孙中山选集-23

仁被杀时,全国舆论皆甚愤激,即外国亦不直袁氏所为,袁氏借债之举因此大受打击。是时吾党在国内势力殊不薄弱,倘能于此时起而继此奋斗,吾党大有可为,袁氏不足平也。无如各位同志皆不赞成,此种时机遂至错过。不久,袁氏借债成功,钱已到手,可以施用武力政策,遂向吾党示威,先免去吾党四都督。吾党遂起而与之对抗,因而二次革命以起。惟此时,时机错过,故二次革命终归失败。二次革命失败后,各同志多再亡命于日本,大都垂头丧气。但我此时反极为乐观。然必先使多数同志奋斗之精神复活,方能继续吾党革命事业。于是在日本组织中华革命党,集合吾党革命分子,专心于革命事业。从前吾等不敢公言革命,因避去革命党之名义,而有同盟会之组织。但此时在日本竟公然提出中华革命党,以资号召矣。然当时亡命在日之同志,以为日日言革命,究竟有何势力,有何方法?他等以为当二年前,吾党正是成功,据有十余省地盘,千万之款可以筹集,三四十万之兵可以调用,尚且不能抵抗袁氏;今已一败涂地,有何势力可以革命?革命进行究竟有何办法?我再苦劝各同志说:“自成功以至失败,其时间不过三年,尔等不要专向从前的地位着想,尔等不要忘记了时间。尔等若专向地位着想,以为从前有十余省地盘,有钱又有兵,尚且失败;若如此想,一定想不通的。尔等要向时间上着想。吾党成功时,有十余省地盘,有钱又有兵,诚然不错。但尔等要反追想三年以前的事。吾党人在三年以前,都是一班亡命之徒,何尝有地盘?何尝有钱?何尝有兵?吾党成功时间不过一年,尔等可将一年间事情作为一场大梦,复回三年以前的革命精神。自庚子以后,或一年一次而革命,或二年一次而革命,总共革命之起不下十有余次。而每次失败,各位同志总没有灰心的,何以经过武昌之成功后,遂反至灰心?吾等在三年前,类皆百折不挠,屡仆屡起,此是何等精神,何等奋斗!我今日希望同志恢复从前所具之精神,继续奋斗而已。从前吾党当推翻满清时,何尝有力量,大众皆是赤手空拳。当武昌革命党发动时,亦未有何种方法,不过大众皆明白满清一定要推翻,人人皆有此种信仰,人人皆明白此种道理,但尚未有何种事实可以证明。今日吾等虽失败而亡命,然吾等信用益大,经验益富,而且有事实可以证明。故今次失败,比之三年前较有信用、有经验、有证据。何以在三年前遇有失败,无不继续奋斗,在三年后便尔灰心,不肯继续奋斗呢?”各同志经听我此次苦劝之后,大众都恢复从前的革命精神,共同起而组织中华革命党。中华革命党唯一之宗旨,是以革命的精神图主义的实现。后日袁世凯称帝,中华革命党遂起义于广东、山东、长江流域各省。未几袁氏死,黎元洪继之。当时各同志又不能继续奋斗,到底人人以为黎氏复职,民国政治可以逐渐整理,不肯继续革命。后来张勋复辟,吾等实行护法。然革命始终不能彻底,稍有少许成功,即行收束,以为妥协。革命事业,终始未能成功。以上所述,吾党之奋斗多是倚靠兵力之奋斗,故胜败无常。若长此以往,吾党终无成功之希望,吾党三民主义终无实现之一日。所以,有此次改组事情发生。此次改组所希望者何事?就是希望吾党造成一中心势力。各同志从今日起,要认真去干革命事业,要将革命事业作为本人终身事业,必要使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完全实现,方可算是吾党成功。但是此等成功,不能单靠战争。因为战争要靠军人,而现在一般军人多是不明主义者。彼等不是为主义而战争,是为个人升官发财而战争。故单靠军人奋斗,不能使三民主义实现。不过现在军人适逢其会,故与之合作罢。然此是借人之力量以干革命事业,终是不可靠的。吾党所须者,是在革命精神。吾等对于三民主义应当有坚决的信仰,要使吾等皆愿意为主义而牺牲,为主义而奋斗。且吾等必先具有此决心,有此志愿,然后用宣传的方法,使全国大多数人民皆与吾等具有一样的决心,一样的志愿。能吸收多一个同志,就可减少一个反对党。至现在吾党有多少党员,实在甚少。吾等应当固结团体,讨论一种好方法,努力去宣传,于最短时间,使广州百余万人民皆变成革命党,做吾等的同志。又费若干时间,努力去宣传,使广东三千万同胞,以至于全国四万万同胞,有过半数变成革命党,做吾等的同志。此真是吾党的大成功。如此做法,就是国民党党员之战胜。我党从今日起努力做去,务要达到党员战胜,方得谓之成功。如其不然,若专靠兵力,虽百战百胜,亦不得谓之成功。就如以前所述三次之胜利,皆旋得而旋失,胜败互见,何得谓之成功!推究其故,实有许多缺点,且许多工作未做。此种工作,在革命后固未尝做,在革命前亦未尝做。其所以未做之故,因为吾等未曾发明有好的方法;且因为知识不足,尚未看见此种道理。故革命成功以后,许多革命党人反借革命以谋个人利权,养成个人势力,一俟个人势力既成,反而推翻革命。所以革命虽经三次成功,而革命主义依然不能实现。其最大原因,皆是专靠兵力,而党员不负责任,所以有此恶果。自辛亥革命以至今日,宣传事业几乎停顿。即革命未成功以前,吾等非不从事于宣传,但当时宣传方法,皆是个人的宣传,既无组织,又无系统,收效仍小,故只可谓之“人自为战”的宣传。至武昌起义以后,则连人自为战的宣传,亦皆放弃而不肯做。人人皆以为革命已经成功,吾党停止奋斗。殊不知以前之所谓成功,不过靠兵力之成功,而非党员之成功。吾党欲求真正之成功,从今以后,不单独专靠军队,要吾党同志各尽能力,努力奋斗。而且今后吾党同志的奋斗,不要仍守着旧日人自为战的奋斗,要努力于有组织、有系统、有纪律的奋斗。从前何以不从事于有组织、有系统、有纪律的奋斗?因为未有模范,未有先例。现在一位好朋友鲍君,是从俄国来的。俄国革命之发动迟我国六年,而俄国经一度之革命,即能贯彻他等之主义,且自革命以后,革命政府日趋巩固。同是革命,何以俄国能成功,而中国不能成功?盖俄国革命之能成功,全由于党员之奋斗。一方面党员奋斗,一方面又有兵力帮助,故能成功。吾等欲革命成功,要学俄国的方法组织及训练,方有成功的希望。但有许多人以为俄国是过激党执政,吾等学俄国,岂不是学过激党?殊不知俄国当革命未发动之初,诚不免有许多过激的思想发生,盖俄国革命党首领多是具有丰富之学识与高深之理想,故立论之间操之过激者,实在难免。但我国人做事,不专尚理想,多是以事实为依据,如行路然,于择其可通行者而后行之。但俄国当革命之时,国内有许多党并立,如社会民主党、民主革命党等,而皆不能成功,今日成功者是共产党。共产党之所以成功,在其能合乎俄国大多数人心,所以俄国人民莫不赞成他,拥护他。鲍君初来时即对我说,俄国革命经过六年间之奋斗,诚不一其道。而今日回头一看,最合乎俄国人民心理者,莫如民族主义。俄国人民受列强之束缚,异常痛苦。俄国人民所受欧洲大战之痛苦,完全是受列强强迫的。俄国皇帝之动摇,就是因为与列强一致参加大战,所以人民莫不反对他,故起而革俄皇之命。但革命后,民主革命党执政,柯伦斯基政府仍然与列强一致继续对德战争,而共产党早已反对战争,早已提出与德单独讲和的议案,至是大得俄国民心。俄国人民皆不愿做列强的奴隶,于是共产党与俄国人民主张一致,所以共产党得告厥成功。共产党革命成功之后,因取消外债,故惹起列强激烈的反对,英、美、法、日本等国均起而攻击之。当时俄国是八面受敌,列强的兵已攻至圣彼得堡,其危险程度实比之前数日的广州更甚。而俄国之所以能抵抗此强敌者,全靠乎俄国人民与党员之奋斗,故能排除外力,造成独立的国家,不再做列强的奴隶,并能排除列强经济的侵略。至今日回头一看,六年间的奋斗,无非为脱离列强的束缚而奋斗,即无非为民族主义而奋斗。俄国革命,原本只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而无民族主义。但其在六年间奋斗,皆是为民族主义而奋斗。若是,与吾党之三民主义,实在暗相符合。至有人谓为过激,则又有说。盖当革命时,非采激烈手段,一定不能成功;至今日之俄国,秩序已经回复,何尝有过激之举发生?这是不足虑的。吾党与他们所主张皆是三民主义,主义既是相同,但吾党尚未有良好方法,所以仍迟迟不能成功。他们气魄厚,学问深,故能想出良好方法。吾等想革命成功,一定要学他。吾等在革命未成功之前,既是人自为战,今后应该结合团体而战,为有纪律的奋斗。因为要学他的方法,所以我请鲍君做吾党的训练员,使之训练吾党同志。鲍君办党极有经验,望各同志牺牲自己的成见,诚意去学他的方法。今日各区分部之成立,时间虽甚短,而据各位同志之报告,成绩已大有可观。若继此以往,吾党终有最后胜利之一日。鲍君对我说:“吾能假以六个月时间,可以将广州市变成吾党最巩固的地盘。”不独广州市如此,在一年间或二年间将此革命精神普遍于全国,则我国革命成功虽迟于俄国,而终是成功。吾党要从今日学起,一定可以成功。我记得前在伦敦时候,有俄国革命党问我:“中国革命,几年方能成功满足?”我当时极为审虑,然后答他说:“中国革命三十年成功,便尔满足。”他反说:“未有如此之快。”原本我说三十年是极让步的,我于是反问他:“俄国革命如何?”他说:“俄国革命如百年成功,亦甚满足。但要从今日奋斗起,不然,应该一百年成功者,将来或不止一百年。”他如此说,足见俄人魄力之雄厚。我每次革命失败逃至海外时,无不极力寻新同志。我记得一次到旧金山,有一位青年对我说,极佩服我每次失败,毫不灰心,而且精神更强。我是相信革命事业要三十年成功者,如二三次之失败算得什么,何至令我灰心!但我说三十年成功,他便佩服我,而俄人谓成功待之百年,更足令我佩服。俄国与中国皆是大国,将来成功亦必一样。吾等要从今日起,大家固结团体,以团体而奋斗,不专尚个人的奋斗;要靠党员的成功,不专靠军队的成功。望各同志要本此等精神、此等力量而进行。据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编《孙中山先生最近讲演集》广州一九二四年七月出版中的《人民心力为革命成功的基础》近时杂志之作者亦夥矣。姱词以为美,嚣听而无所终,摘埴索涂不获,则反复其词而自惑。求其斟时弊以立言,如古人所谓对症发药者,已不可见,而况夫孤怀宏识、远瞩将来者乎?夫缮群之道,与群俱进,而择别取舍,惟其最宜。此群之历史既与彼群殊,则所以掖而进之之阶级,不无后先进止之别。由之不贰,此所以为舆论之母也。余维欧美之进化,凡以三大主义:曰民族,曰民权,曰民生。罗马之亡,民族主义兴,而欧洲各国以独立。洎自帝其国,威行专制,在下者不堪其苦,则民权主义起。十八世纪之末,十九世纪之初,专制仆而立宪政体殖焉。世界开化,人智益蒸,物质发舒,百年锐于千载,经济问题继政治问题之后,则民生主义跃跃然动,二十世纪不得不为民生主义之擅场时代也。是三大主义皆基本于民,递嬗变易,而欧美之人种胥冶化焉。其他旋维于小己大群之间而成为故说者,皆此三者之充满发挥而旁及者耳。今者中国以千年专制之毒而不解,异种残之,外邦逼之,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殆不可以须臾缓。而民生主义,欧美所虑积重难返者,中国独受病未深,而去之易。是故或于人为既往之陈迹,或于我为方来之大患,要为缮吾群所有事,则不可不并时而弛张之。嗟夫!所陟卑者其所视不远,游五都之市,见美服而求之,忘其身之未称也,又但以当前者为至美。近时志士舌敝唇枯,惟企强中国以比欧美。然而欧美强矣,其民实困,观大同盟罢工与无政府党、社会党之日炽,社会革命其将不远。吾国纵能媲迹于欧美,犹不能免于第二次之革命,而况追逐于人已然之末轨者之终无成耶!夫欧美社会之祸,伏之数十年,及今而后发见之,又不能使之遽去。吾国治民生主义者,发达最先,睹其祸害于未萌,诚可举政治革命、社会革命毕其功于一役。还视欧美,彼且瞠乎后也。翳我祖国,以最大之民族,聪明强力,超绝等伦,而沈梦不起,万事堕坏;幸为风潮所激,醒其渴睡,旦夕之间,奋发振强,励精不已,则半事倍功,良非夸嫚。惟夫一群之中,有少数最良之心理能策其群而进之,使最宜之治法适应于吾群,吾群之进步适应于世界,此先知先觉之天职,而吾《民报》所为作也。抑非常革新之学说,其理想输灌于人心而化为常识,则其去实行也近。吾于《民报》之出世觇之。据《民报》第一号东京一九○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出版孙文《发刊词》各位同志:此次本党改组,想以后用党义战胜,用党员奋斗。吾党经过十余年来,或胜或败,已历许多次数。就以胜败成绩观察之,则军队战胜为不可靠,必须党人战胜乃为可靠,此点党员须首先明白。吾党当革命未成功以前,皆用党员来奋斗,绝少用军队来奋斗。至于武昌一役,虽属军队奋斗之大胜利,然此次成功,乃由党员以党义奋斗之结果,感动军队而来。不幸武昌成功之后,党员即停止奋斗,以至此十二年来吾党用军队奋斗多,用党员奋斗少,即或有之,亦属讨袁失败之短时期间。吾党此次改组,乃以苏俄为模范,企图根本的革命成功,改用党员协同军队来奋斗。俄国以此能抵抗列强之侵迫,其时正当俄国革命初成功,而俄党人竟能战胜之,其原因则由党员能为主义的奋斗。吾人由反对俄国各报纸所得之事实,则英兵由北冰洋上陆时,俄兵不加抵抗,自行引退,留下种种印刷品,询问其何故来打俄国——列强既与德国和好,何以今再有征俄之举。各国兵士当时以为往俄与德兵战,不知为与俄民战也。以此质诸上官,上官无词以对,兵士遂即行引退,或激成兵变。此全由俄党员不仅能感化本国人,而且能以主义感化外兵。日本兵队之开往西伯利亚,亦同被感动。此俄党人为主义奋斗的结果。吾党历年来革命奋斗工夫,尚未周密,以故屡遭失败。吾党革命未成功以前,党人多肯奋斗,及成功后则遽行停止,转而全靠军队来奋斗。今由俄国观之,则党人奋斗始能为最后之成功。今日有民国之名,而仍然失败者,何以故?则由于党人不为主义奋斗之故。我党为国中唯一之革命党,如党员希望革命真成功,即须奋斗,否则无成功之望。从前党员出外宣传,发挥主义,非常踊跃;至成功后,以为此等事乃无效力之所为,须握军权乃算奋斗,这个观念实在错误。今日由俄国革命成功观察之,我们当知军队革命成功非成功,党人革命成功乃真成功。以前吾人所不知的,现在可以明白了。然从今日现象考察:吾党党员中热心的人出而握军权,未尝无人;但谋私利者亦假称热心,争握军权。不知军队是拚命杀人的事业。今之手握一万数千兵者,以利结合,鲜有以主义感化其部下者。就现在情形观之,凡兵士临阵,有赏则能克敌破城,无之则不能。或有不赏亦打仗者,则因地盘苦瘠,须占领较富裕的地盘而已。可知军队奋斗,系为升官发财起见,非如昔日党员专为主义的奋斗也。故欲靠今日之军队单独以达革命之成功,则希望甚微;必定将现在将士升官发财、自私自利的思想化除,引他到远大的志愿,乃能有望。故党员今日第一级工夫,要先设法感化在西南政府旗下的军队,完全变为革命党员,一致为三民主义牺牲,而不为升官发财而牺牲。如此,则军队、党员便可成互助之奋斗,而革命之成功指日可期矣。然军队之奋斗,必素有多少之练习;乃党员则毫无练习,此党员之缺点也。若党员欲运用其能力,出而感化他人,亦犹之军人上阵战争,必须明白其枪炮之效力及其用法。故党员必须明白三民主义、五权宪法之内容如何,然后用之出而宣传,始生效力,始能感化他人也。枪炮能有效力者,因其能杀人,故大军一到,敌人即服。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则与之相反,其效力为生人。革命主义既以生人为最终之目的,故必须周知敌人之情形,尤须明瞭士农工商之状况。对待此类人们,非可杀之也,实须生之。如何方可以生之,则须知其痛苦所在,提出方法,敷陈主义,乃能克敌致果。此乃无敌之雄师,无人能抗之者,在乎我党能善用之否耳。如遇农,则说之以解脱困苦的方法,则农必悦服。遇工、遇商、遇士各种人们亦然。然用何方法,用何力量,走何道路,则须知三民主义、五权宪法非对于已往及将来,乃对于现在造成良好国家。建国方法有二:一曰军队之力量;二曰主义之力量。我党前时无兵力,今始稍有之。然吾党兵力,常居于弱的地位,而敌则常居于强的地位。前为吾党大敌的满洲政府,兵力强于我,而我能推翻之。以后袁世凯、冯国璋等,我亦能推翻之。今目前之敌人,则为曹锟、吴佩孚,试问能打倒之否?照历史上观察,则必能之,只时间的问题而已。惟靠军队打倒曹吴,革命亦未能算成功。试问满洲、袁、冯倒后,革命能成功否?由此推之,则前途极为危险。今后首当将企望以军队谋革命成功的观念打破,因为军队无暇受宣传感化,即热心者带兵,亦为环境所同化,久而久之,变为图私罔利之人。故军队数年来未能成为革命军,这是一个大原因。无识者以为军队战胜,便是革命成功,而不知实系观察错误。革命是救人的事,战争则为杀人的事;军队奋斗是出而杀人,党员奋斗是出而救人。然革命须用军队之故,乃以之为手段,以杀人为救人。杀人为军队之事,救人乃党人之事。十余年前,用军队破除障碍,推翻满洲政府,这是军队用得适当。惟推倒满政府之后,即须救人,此乃党员所应有事,所谓责无旁贷的。乃竟不负此责,其高尚者则宣言不问政事,坏者则只知升官发财。今则愈弄愈坏,革命名词失其尊严神圣,其咎实在于革命党人不去做革命奋斗工夫。今次之改组,则欲党员个个从新再去做革命奋斗工夫。但做革命奋斗工夫,必须有方法,而方法必从训练而来。古人云:“不教民战,是为弃之。”这句话是很对的。党人为主义奋斗亦然。然必须自己先受训练,然后出而能感化他人。现在吾党即欲实行训练党员,使之出而奋斗。以前党员无训练,故奋斗成绩甚微。杀人之事,尚须操练,则救人之事,更非训练不可。吾党员奋斗之武器,则三民主义、五权宪法是也。诸位皆赞成此次改组者,试问于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已有心得否?打倒曹吴亦不能作为吾党成功,因吾党主义,非只推倒一二军阀便算了事的。必须党员人人能奋斗,主义能实行,然后乃得为真成功也。此则纯然倚靠宣传之力。军队以枪炮出而宣传,党员则以主义出而宣传,其革命相同,而其成功则不同。因革命成功,非能专靠杀人,尤须靠救人。然救人必须全国人能自救;全国人能自救,必须多数人明白人生道理。吾党人以华侨为多。试问何以有华侨?则因内地生活不足,乃谋生活于海外。就香港出口计之,前二十年每年往南洋者,多至四五十万人,现在必有加而无减。此等出外谋生者,多由他人借给船费,就是卖身为“猪仔”。落船后已觉不快,登岸后更不快,至派往园口矿山作工后,更觉痛苦非常。询其何以来此受苦,则言内地生路已绝。以每年四十万出口计之,回国的不足四万,是十人有九人死于海外,并骸骨亦不能回国。此等人是最苦的。幸遇有亲友,以资赎回,救出苦海;然赎不胜赎,且所救者只一二人。我革命党救人,则谋全数救之,不但华侨,且及全国。各位均知南洋群岛前时均一片荒土,我中国人为之辟草莱,垦荒地,谋生活;虽间有致富者,然极少数。我国荒地、矿山甚多,乃竟地利不辟,其原因则由无良好政府,不能有所为。今革命方法,乃救全体人民,组织良好政府。惟必须多数人先明白主义,了解此方法,乃能全救之。故今先打倒陈逆,得回惠、潮、梅之地,使全省统一,进而全国统一,再进而实行主义,乃能救之。十二年前,军力成功,不能实行主义,以至人民痛苦愈甚。不知者方归咎于革命党,试问革命党能受之否?然事实则确令人饱受痛苦。前之强盗甚少,今则强盗遍地,皆由党人失于奋斗,致此结果。奋斗救人之方法如何?即以广东言之,三千万人须一半能明白我党主义,能受我党感化,方能达我党目的。故我党人能起而救人,首须明白主义,明白社会状况,然后人民乃能接受我党主义也。譬之军人提枪射击,若命中,其人必死,否则亦伤。今党员出而宣传主义,能入人心,则其人必受多少感动。然有感动不感动者,何以故?其不受感动者,则由于其人有障碍。譬之射击时,其人立于一大石之后,则虽命中,亦不死伤。若其人有障碍,则所言必不入,故必须随时考察各个人之情况。因凡人类皆有其主义。以发财而论,则人人皆欲之。我党人之救人,亦属发财主义;但常人则欲个人发财,我党则欲人人发财而已。今日私人发财者,无险不冒。就以南洋“猪仔”而论,其冒险性较军队为强大;军队死亡,反不如“猪仔”死亡之多,而人之甘心为个人发财者,乃乐而为之。此发财主义实与我党主义无背;所不同者,乃我欲人人发财,彼则谋个人发财而已。损人利己,乃能发财成功者,我党人不为也。我党须人人发财,始为成功。故须向各界人士说明,如君欲真发财,必人人发财,乃可达真发财目的。因此必须组织良好政府,人人明白本此主义以组织政府,乃可达到人人发财之目的。古代草莽英雄,出而革命,所凭者威力,顺之者生,逆之者死,此乃“化家为国”之革命。我党则不然,乃根本民意而革命,实为“化国为家”之革命。今我国已成割据局面,如单靠我革命党军力统一之,实不可望。因革命党兵力甚弱,以军力论,则必属于非革命党者成功。然我党之必成功,则又若可操左券者,何也?则革命力量,譬之山上之大石,不动则已,若一引动,则必转落至山脚而后止。故革命力一引动,则不可止。俄革命六年成功,而我则十二年尚未成功,何以故?则由于我党组织之方法不善,前此因无可仿效。法国革命八十年成功,美国革命血战八年而始得独立,因均无一定成功之方法;惟今俄国有之,殊可为我党师法。各党人个个能实行为主义奋斗,不汲汲于握军权,但监督之使为己用而已。且俄之成功,亦不全靠军力,实靠宣传。我党兵力虽弱于人,惟主义则高尚于人,久为国人所信仰。苟我党员能尽其聪明能力,说之使明,则当无不受其感化者。大众能想出良法,使多数人明隙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则可不待军力革命,而亦告成功。俄国军队能感化外兵;而今日为我敌者,只本国兵而已,又何至不能感化之耶?且在前广州新军一役、武昌一役,是其明证。故我党不用此力则已,一引用之,则曹吴之兵必如前清新军例,而我党可事半功倍矣。为此之故,我党须每日均学习宣传方法,时时训练,训练纯熟,然后能战胜一切。今滇军以善战称,由于彼军士每日三操两讲,无日或闲者也。我党主义,乃合各个人所期望而集成者,乃企图人人发财,非企望损人利己而发财者也。彼英、法、美等国人民之生活程度优于吾人者,则以有良好政府之故。彼政府常为人民谋幸福,有灾害则为之防,有利益则为之图,故人民能家给人足。今我党人若能日日出而讲演主义,其有不入者,则考其有何故障。今定于每两星期来此学习一次,而此两星期须将做过之工夫,报告于我。由下一星期起,订一种问题,互相研究,以便答听者的问话。搜集材料,如军队打仗然,打过后须补充子弹,今党员出外宣传,亦当如之。每两星期到此补充材料,则宣传事业自易着手。三民主义、五权宪法,本为吾之所倡始、所发明,其解释须一依我之解释,然后方不至误解误讲。此处可称为诸位的兵工厂,我可以尽力供给材料,为宣传于军士的武器。据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编《孙中山先生最近讲演集》广州一九二四年七月版中的《党义战胜与党员奋斗》诸君:这次国民党改组,变更奋斗的方法,注重宣传,不注重军事。今日提出一个问题来:为什么奋斗的方法要注重宣传,不要注重军事呢?大家知道我们革命的方法,自推倒满清以后,都是注重军事,以前是注重宣传。这个原因,是在后来组织军队的机会比从前多。说起功效来,是那一样大呢?自然是宣传奋斗的效力大,军事奋斗的效力小。譬如就武昌起义说,表面上虽然是军事奋斗的成功,但当时在武昌的军队是清朝训练的,不是本党训练的,因为没有起义之先,他们受过了我们的宣传,明白了我们的主义,才为主义去革命。所以这种成功,完全是由于宣传奋斗的成功。假若武昌的军队毫没有受过宣传,不明白革命的道理,专由本党另外起一支兵,打那一些清兵,想把他们尽数消灭,他们一定拚命来和我们反抗,那么,我们的革命恐未必能够成功。或者我们有了一支兵,对于我们的兵士绝不注重宣传,兵士丝毫不知为什么要革命的道理,拿这一种军队来和清兵奋斗,那么,胜负之数也未可必。至于武昌起义当时能够达到目的的道理,完全是由于满清军队的自动,一经发起,便马到成功。那些清兵有自动力的根本原因,全是由于我们宣传的效果;他们受了宣传,都赞成我们的主义,所以便不来和我们反抗。象这样用敌人的军队来做我们的事业,所收的效果,该是何等大呢!自清朝推倒了以后,我们便以为军事得胜,不必注重宣传,甚至有把宣传看做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弄到全国没有是非,引起军阀的专横,这是我们不能不负责任的。现在我们要再图进步,希望我们的革命主义完全成功,便要恢复武昌起义以前的革命方法,注重宣传。所以这次改组以后,便要请大家向宣传一方面去奋斗。我们用已往的历史来证明,世界上的文明进步,多半是由于宣传。譬如中国的文化自何而来呢?完全是由于宣传。大家都知道中国最有名的人是孔子,他周游列国,是做什么事呢?是注重当时宣传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他删诗书,作《春秋》,是为什么事呢?是注重后世宣传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所以传播到全国,以至于现在,便有文化。今日中国的旧文化,能够和欧美的新文化并驾齐驱的原因,都是由于孔子在二千多年以前所做的宣传工夫。再象佛教,自印度流行到亚洲全部,信仰的人数比那一种教都要多些呢,都是由于释迦牟尼善于宣传的效果。再象耶稣教,从前自欧洲传到美洲,近代传到亚洲,流行于中国,世界上到处都有他们的教堂。这样普遍的道理,也是由于耶稣教徒善于宣传。宗教之所以能够感化人的道理,便是在他们有一种主义,令人信仰。普通人如果信仰了主义,便深入刻骨,便能够为主义去死。因为这个原因,传教的人往往为本教奋斗,牺牲生命亦所不辞。所以宗教的势力,比政治的势力还要更大。我们国民党要革命的道理,是要改革中国政治,实行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我们的这种主义,比宗教的主义还要切实。因为宗教的主义,是讲将来的事和在世界以外的事;我们的政治主义,是讲现在的事和人类有切肤之痛的事。宗教是为将来灵魂谋幸福的,政治是为眼前肉体谋幸福的。说到将来的灵魂,自然是近于空虚;讲到眼前的肉体,自然有凭有据。那么宗教徒宣传空虚的道理,尚可收到无量的效果;我们政党宣传有可凭据的道理,还怕不能成功吗!要政治上切实的道理实行出来,统共有两种方法:一是用武力压逼群众,强迫去行——中国古时政治变更大多数都是用这种方法。二是靠宣传,使人心悦诚服,情愿奉令去行——这种方法在中国历史上不多见。中国实行改革政治的人,最大的毛病都是自私自利,许多英雄豪杰都想要做皇帝。从前创成独裁制,不专用武力的,只有汤武革命。他们始初用七十里和百里的地盘做根本,造成良政府,让全国人都佩服。所以后来用兵,一经发动,便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全国人都是很欢迎的,不专用兵力便统一中国。他们当初要造成良政府,让人佩服的事业,便是注重宣传。后来全国人欢迎,不和他们反抗,便是因为受过了宣传。所以当时中国人民,便享几百年幸福。后人都说他们的革命,是“顺乎天应乎人”。到了现在,人类的政治思想极发达,民权的学说极普遍,更不可专用兵力。必要人人心悦诚服,都欢迎我们的主义,那才容易成功。革命成功极快的方法,宣传要用九成,武力只可用一成。我们国民党这几年用武力的奋斗太多,宣传的奋斗太少。此次改组,注重宣传的奋斗,便是挽救从前的弊端。诸君担负宣传的任务,应该有恒心,不可虎头蛇尾,今日热心奋斗,明日便心灰意冷。因为要人心悦诚服,不是一朝一夕、一言一动能够收效果的。必要把我们的主义,潜移默化,深入人心,那才算是有效果。我们要能够收到这种效果,便非请诸君对于宣传做继续的工夫不可。如果不能继续做去,便是不明白革命的道理。假若真明白了革命道理,便有恒心。因为革命是有目的的,要达到一定的目的,便不至中途废止。我们一定要达到这种目的,那就是我们的志气。无论什么人做事,都有一种志气。古人说:“有志者事竟成。”用这一句话对个人说,大概在市井之上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的人,都是志在发财。他们究竟能不能够得志呢?有的能够做富翁,是得志的。但是这种志气过于自私自利,和别人的利害相冲突,便容易被人消灭,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是不能得志。有一种志气,是大家公共的志,众人都向此做去,便容易成功,所谓“众志成城”。象革命党从前想推翻满清,到后来果然建设民国,那才算是“有志者事竟成”。就推翻满清而论,从前太平天国也有这种志愿,当时何以不成功,原因是在什么地方呢?洪秀全自广西金田村起义,打过湖北、江西、安徽,建都南京,他们的革命本来可以成功的。因为后来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那一班人出来破坏,所以失败。满清因为能够利用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那一班人,所以他们的天下还能够维持。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都是汉人,洪秀全也是汉人。洪秀全所反对的本是满人,不是汉人。但是当时汉人知道要反对满人的很少,所以汉人便自相残杀,弄到结果,满人坐收渔人之利。自明朝汉人亡国之后,排满的举动不知道有多少次,失败的原因,都是汉人自相反对。如果汉人不反对,太平天国的革命便老早成功了。辛亥年武昌起义,全国战事不过两三个月,便大功告成;太平天国打了十几年仗,还是不能成功。当中的原因,全是由于汉人自己维持不维持。辛亥年汉人知道自相维持,所以满清的江山一推便倒;太平天国时汉人不知道自相维持,所以终洪秀全之身,总是推满清不倒。汉人知不知道自相维持的道理,是由于全国汉人明白不明白满汉的界限。辛亥年全国汉人明白了满汉的界限,所以武昌的汉人一经起义,便没汉人再来反对汉人,去维持满人的天下。国人明白不明白满汉的界限,是由于主持革命的人有没有普遍的宣传。当辛亥年武昌没有起义之先,我们革命党老早发明了民族主义,一般有思想的人都拿这种主义对全国宣传,一传十,十传百,大众一心,向前奋斗。弄到后来,人人都知道要光复汉族,非排去满人不可。故武昌起义之后,便没有汉人再去帮助满人。满人没有汉人的帮助,他们的江山怎样能够保守呢!象辛亥年汉人排满,这种人人要做一件事的力,叫做“群力”。这种群力是很大的。因为中国的大事业太大,要用四万万人的力才容易做成功,不是一两个人的力可以做得到的。因为一两个人的力有限。譬如一个人可出力一百斤,搬运货物到十里路远,每日可搬运十次。那么,用十个人的力,每日可以搬运一千斤;用一百人的力,每日便可以搬运一万斤。如果用四万万人,一日可以搬运多少斤呢?四万万人在一百日内,又可以搬运多少斤呢?因为没有四万万人可以同时搬运货物的事实,所以这种群力是怎么样伟大,诸君还不易明白。我们可用动物的群力来证明一证明。各种动物用力,可分作两种:一种是用孤力的。象一虎在山,群兽空谷。虎是不能合群的,他所用的力是孤力。他项走兽,如狮如豹都是一样。一种是用群力的。动物中天性最合群的是蚂蚁,他们合居的有时可到几千万。蜜蜂合居的也是极多,并且很有条理,他们住在一窝之中,都是分职任事:有做窝的,有觅食的,有采花的,有看门的,有酿蜜的;并有做首领的,叫做蜂王。好象国家一样,有行政、立法、司法种种人员,毫不紊乱。做起事来,既不侵越权限,又能够互相帮助。至于蚂蚁所用的群力,更容易看出。譬如我们在郊外步行,遇到风雨的时候,常见无数蚂蚁,用泥做成一条极长的隧道,以遮风雨而便出入。如果那样的工作是一个蚂蚁去做,那么,他用极微的力,搬运极微的泥尘,要做成一条长隧道,应该要多少时间才可以成功呢?但是用无数的蚂蚁都去搬运泥尘,同力合作,积少成多,便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做成很长的隧道。人的天性和动物的天性不同,多数人能合群,但是群性的程度不及蜜蜂和蚂蚁。譬如许多蜜蜂同住一处,他们在一群之中,各司其事,彼此对于职务不互相侵犯,亦不互相规避,总是各尽各的职务,始终去做。好象守门的蜂,尾上藏有蜂虿,知道他的职务是保护全群安全的,如果遇到强暴来侵犯同群的安全,他便用尾刺激,拚命抵抗,就是牺牲生命也是不辞。这种奋斗精神,真是视死如归。这种视死如归的特长,不是教成的,是他生成自然而然的,可以说是天性。人便没有这种天性。象当兵的人,必要受过了许久的教练,然后才能应战;到了临阵的时候,还有计及生死利害,违反他的职守的。近来文明国的兵士,虽有死守职守、不计利害的。但是他们的天性纯厚还是不及蜜蜂。至于中国的兵士,更是比不上。俗话常说:“好铁不打钉,好子不当兵。”要他们成好兵士,必须经过许久的教训,才勉强有用。如果说到忠心一层,和蜜蜂比较,更是差得远。蜜蜂赋有天生合群的性质,一群之中,各司其事,不必加以训练,是自然而然的。人亦赋有多少天生合群的性质,但须加以训练,然后合群的性质才有进步;进步到极点,还是不及蜜蜂。蜜蜂实行天赋的特性,勇往向前,毫无顾虑。人便每每因后天的训练没有娴熟,容易丧失先天的特性。因为这个原故,人类中常发生许多弑父贼子,自相残杀。蚂蚁和蜜蜂之中,便没有这种现象。我们要求中国进步,造成一个三民主义、五权宪法的国家,非用群力不可。要用群力,便要合群策群力,大家去奋斗。不可依赖一人一部分,用孤力去做。用孤力做去,所收效果是很小、很慢的。民国成立以后,生出了袁世凯、赵秉钧那一般官僚来。那般官僚在满清的时候本来是很听话的,初到民国来也是忠于共和,奉命维谨,不敢犯法。到了后来犯法,这个原因是在什么地方呢?因为推倒满清之后,成立民国,那般旧官僚还不知道民国是什么东西;人民又不知道怎样做主人,去监督他们。而在专制的时候,有皇帝做主人,可以管理他们。他们怕皇帝的威权,革他们的官,所以他们便甘伏于奴隶之下。到了民国,人民本是主人,应该有权可以监督他们的,但是初次脱去奴隶的地位,忽然升到主人的地位,还不知道怎么样做主人的方法,实行民权。所以他们便目无主人,胡行乱为。革命成功,创造民国,原是先觉先知奋斗出来的,普通人民还不知其所以然。当民国初成立的时候,他们还怕那般先觉先知来干涉,有时候还是不敢乱为。到了后来,官僚和军阀连成一气,他们便更有胆量来把持政权,违法乱纪,无所不为。不是袁世凯做皇帝,张勋复辟,便是曹锟拿钱买总统做,用武力反叛民国。所以弄到今天,不是人民的国家,完全是官僚和军阀的国家。人民的天性,本来没有蜜蜂和蚂蚁的天生长处,所以能够变好的原因,多半由于学习。普通人要学习,便是因为不知。先觉先知的人要他们知,便应该去教,教便是宣传。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久而久之,便可传到四万万。如果四万万人都明白了我们的主义,他们便欢迎我们去建设中华民国。要做到这样的伟大事业,只有本党才有这个力量。因为本党是有主义的,别党没有主义,所以他们便做不到。造成一个国家,是从何而起呢?何为国家呢?国家,是人人生死所在的地方。国家的基础,是建筑在人民思想之上。世界上现在何以多是民国呢?从前何以都成帝国呢?因为人民的政治思想,各有不同。改革国家,并不是要把所有的江山都要改变。好象改革广东一样,并不是要把白云山搬到河南,把东江、西江、北江都要改变河道的方向。只要改造人心,除去人民的旧思想,另外换成一种新思想,这便是国家的基础革新。国家有了新基础,那么好象做新屋一样,只要屋基筑成,以后做墙上梁,还有什么大困难呢!本党的三民主义,便是无形中改造人民思想的。何谓三民主义呢?简单的说,便是民有、民治、民享。详细的说,便是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这三项主义的意思,是要把全国的主权,都放在本族人民手内;一国的政令,都是由人民所出;所得的国家利益,由人民共享。这三项意思,便可用民有、民治、民享六个字包括起来。五权宪法是根据于三民主义的思想,用来组织国家的。好象一个蜂窝一样,全窝内的觅食、采花、看门等任务,都要所有的蜜蜂分别担任,各司其事。总而言之,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都是建国的方略。建设一个国家,好象是做成一个蜂窝,在窝内的蜜蜂,不许有损人利己的事,必要井井有条,彼此毫无冲突。我们将来的国家,做到了民有、民治、民享,便是世界上最安乐的国家;在此国家之内的人民,便是世界上最安乐的人民。我们要达到这个目的,不是现在广东少数的国民党员可以做得成功的。必要应用群力,请全国人都同心协力去做,那才容易成功。要全国人都同我们去做,便要他们明白我们做事的主义。如果不然,他们不但不同我们去做,并且还要反对我们。象做外国人的奴隶,本来没有人甘心情愿的。但是从前的汉人,不知道做中国皇帝的是从外国来的满人,所以曾国藩、左宗棠那一般汉人,便情愿去做满人的奴隶,来反对汉人。因为他们在那个时候,只知道忠君大义,清朝深仁厚泽,他们是不能反对的。不知道有满汉的界限、民族的思想,不知道满人来做汉人的皇帝,是不能不反对的。所以他们一生做外国人的奴隶,反以为荣耀。到了辛亥年,全国汉人思想便和从前大不相同,所以武昌革命一经发起,便全国响应。我们见到此地,所以从事革命,便要宣传我们何以要革命的主义。从前宣传民族主义,推翻满清,很有功效。我们现在从事宣传,必要把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同民族主义一样的注重。不过从前宣传民族主义的时候,有汉人同满人的比较,很容易教人明白;现在宣传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难找到一个简单的比较,很不容易教人明白。因为环境可以束缚人的。譬如老监犯,在牢内住了十几年,如果一时把他放到外边,教他回去,他仍然是回到老监牢。因为他在监牢住久了,习惯成自然。如果回到监牢内去,便觉得很自然;若是到别的地方,便觉得不自然。再者,大家都知道美国最著名的南北战争,是由于黑奴制。当时美国南方有几百万黑奴,北方是工商业的省份,南方是农业的省份,因为有了许多黑奴,便可以替他们去耕种。战争的原因,是北方主张人道主义,要求人人平等,不可有奴隶的制度,想用政府筹一大宗款去赎那些黑奴;南方主张人民有财产保护权,黑奴是他们的财产,政府不能干涉,反对北方的主张。因为这项争端,便发生南北之战。后来北方胜利,南方失败,实行放奴,让那几百万黑人自由。那些黑奴初放出之后,便一时无所措手足,觉得诸事都不方便。以为自己从前做奴隶的时候,所有的衣食住,都有主人办到非常完备,那个时候的生活是很安乐的。一旦脱离了主人,自己便不知道怎么样可以谋衣食住,一时的生活便觉得痛苦。诸君都知道美国有两个大伟人,一个是华盛顿,一个是林肯。林肯之所以出名,是由于放黑奴。黑奴到现在才知道要感谢他,但当初放出来的时候,不但不感谢他,并且还要谩骂他。当时有许多黑奴常痛骂林肯说:“我们从前是很安乐的,为什么他要来害我们呢?”我们革命党推翻满清,把人民由奴隶的地位超度到主人的地位;现在做了主人,不但不来感激,因为暂受目前的痛苦,反要来谩骂。常有人说:“我们从前是很安乐的,自革命之后,国乱民穷,要有真命天子出世,或者清朝复辟才好,民国真是没有用呵!”试问从前的人见了官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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