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是岁,虔州刺史卢光稠攻岭南,陷韶州,使其子延昌守之,进围潮州。清海刘隐发兵击走之,乘胜进攻韶州。隐弟陟以为延昌有虔州之援,未可遽取;隐不从,遂围韶州。会江涨,馈运不继,光稠自虔州引兵救之;其将谭全播伏精兵万人于山谷,以羸弱挑战,大破隐于城南,隐奔还。全播悉以功让诸将,光稠益贤之。 [47]这一年,虔州刺史卢光稠进攻岭南,攻取韶州,让他的儿子卢延昌驻守,进兵围攻潮州。清海留后刘隐发兵把卢光稠打跑,乘胜进攻韶州。刘隐的弟弟刘陟认为卢延昌有虔州军队的援助,不能匆忙攻取;刘隐不听,于是包围了韶州。适逢江水涨发湍急,粮草输送跟不上,卢光稠自虔州带兵救援韶州;卢光稠的部将谭全播在山谷之中埋伏精锐部队一万人,用瘦弱的兵士挑战,在韶州城南大败刘隐的军队,刘隐逃回广州。谭全播把功劳全部让给各位将领,卢光稠更加敬重他。 [48]岳州刺史邓进思卒,弟进忠自称刺史。 [48]岳州刺史邓进思去世,他的弟弟邓进忠自称岳州刺史。三年(癸亥、903)三年(癸亥,公元903年) [1]春,正月,甲辰,遣殿中待御史崔构、供奉官郭遵诲诣朱全忠营;丙午,李茂贞亦遣牙将郭启期往议和解。 [1]春季,正月甲辰(初二),朝廷派遣殿中侍御史崔构、供奉官郭遵诲前往朱全忠的军营中;丙午(初四),李茂贞也派遣牙将郭启期前往商议和解。 [2]平卢节度使王师范,颇好学,以忠义自许,为治有声迹。朱全忠围凤翔,韩全诲以诏书征藩镇兵入援乘舆,师范见之,泣下沾襟,曰:“吾属为帝室藩屏,岂得坐视天子困辱如此;各拥强兵,但自卫乎!”会张浚自长水亦遗之书,劝举义兵。师范曰:“张公言正会吾意,夫复何疑!虽力不足,当死生以之。” [2]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很喜爱学习,以忠诚正义自勉,治理政事既有声望又有成绩。朱全忠包围凤翔,韩全诲以昭宗的诏书征召各藩镇军队前来救援,王师范看见诏书,不禁潸然泪下沾湿了衣襟,说:“我等作为捍卫皇室屏障,岂能对天子如此困窘耻辱的处境坐视不管;各自拥有强大的军队,只是自卫吗!”适逢张浚从长水也给他来信,劝他为正义发兵。王师范说:“张公的话正合我的心意,还有什么可犹疑的!即使力量不足,也当将生死置之度外。” 时关东兵多从全忠在凤翔,师范分遣诸将诈为贡献及商贩,包束兵仗,载以小车、入汴、徐、兖、郓、齐、沂、河南、孟、滑、河中、陕、虢、华等州,期以同日俱发,讨全忠。适诸州者多事泄被擒,独行军司马刘取兖州,时泰宁节度使葛从周悉将其兵屯刑州,先遣人为贩油者入城,其虚实及兵所从入;丙午,将精兵五百夜自水窦入。比明,军城悉定,市人皆不知。据府舍,拜从周母,每旦省谒;待其妻子,甚有恩礼;子弟职掌、供亿如故。 当时,关东的军队大多跟随朱全忠在凤翔,王师范分别派遣各个将领假装是进献贡品的使者及商贩,包捆兵器,用小车装载,进入汴、徐、兖、郓、齐、沂、河南、孟、滑、河中、陕、虢、华等州,约定在同日一齐发兵,讨伐朱全忠。前往各州的人多数事情泄露被捉住,只有行军司马刘取得兖州。其时泰宁节度使葛从周将他的军队全部驻扎刑州,刘先派人扮做卖油郎进城,侦察城内虚实及军队进城的地点。丙午(初四),刘率领五百精锐兵士从水洞里钻入城中,等到天明,泰宁军主帅所居的牙城全部平定,市民全不知道。刘占据葛从周的府宅,拜见葛从周的母亲,每天早晨探望。对待葛从周的妻子,甚有恩惠礼貌;至于子弟的职守、供给一切照旧。 是日。青州牙将张居厚帅壮士二百将小车至华州东城,知州事娄敬思疑其有异,剖视之;其徒大呼,杀敬思,攻西城。崔胤在华州,帅众拒之,不克,走至商州,追获之。 这一天,青州牙将张居厚率领二百壮士推着小车到华州东城,主持华州事务的娄敬思怀疑他们有些异常,打开小车上的东西查看,张居厚的部下壮士大声呼喊,杀死娄敬思,进攻西城。崔胤当时在华州,率领众人进行抵抗;张居厚没有攻克西城,逃到商州,被追上擒获。 全忠留节度判官裴迪守大梁,师范遣走卒赍书至大梁,迪问以东方事,走卒色动。迪察其有变,屏人问之,走卒具以实告。迪不暇白全忠,亟请马步都指挥使朱友宁将兵万余人东巡兖、郓。友宁召葛从周于刑州,共攻师范。全忠闻变,亦分兵先归,使友宁并将之。 朱全忠留节度判官裴迪驻守大梁。王师范派差役带信到大梁,裴迪向他询问东方王师范的情形,差役变了脸色。裴迪察觉差役脸色有变化,就让左右的人退出询问差役,差役把实情全部讲出。裴迪来不及报告朱全忠,紧急请求马步都指挥使朱友宁率兵一万余人,前往东面的兖州、郓州巡视。朱友宁又召驻守邢州的葛从周速回,共同进攻王师范。朱全忠听到事变的消息,也分兵先回大梁,让朱友宁一并统率。 [3]戊甲,李茂贞独见上,中尉韩全诲、张彦弘、枢密使袁易简、周敬容皆不得对。茂贞请诛全诲等,与朱全忠和解,奉车驾还京。上喜,即遣内养帅凤翔卒四十人收全诲等,斩之。以御食使第五可范为左军中尉,宣徽南院使仇承坦为右军中尉,王知古为上院枢密使,杨虔朗为下院枢密使。是夕,又斩李继筠、李继诲、李彦弼及内诸司使韦处廷等十六人。己酉,遣韩及赵国夫人诣全忠营;又遣使囊全诲等二十余人首以示全忠,曰:“来胁留车驾,惧罪离间,不欲协和,皆此曹也。今朕与茂贞决意诛之,卿可晓谕诸军以豁众愤。”辛亥,全忠遣观察判官李振奉表入谢。 [3]戊申(初六),李茂贞单独进见昭宗,中尉韩全诲、张彦弘,枢密使袁易简、周敬容都不能进对。李茂贞请求杀死韩全诲等,与朱全忠和好,护送昭宗回长安。昭宗听后非常高兴,立即派遣宦官率领凤翔兵卒四十人拘捕韩全诲等,将他们斩首。任命御食使第五可范为左军中尉,宣徽南院使仇承坦为右军中尉,王知古为上院枢密使,杨虔朗为下院枢密使。这天晚上,又将李继筠、李继诲、李彦弼及皇宫内诸司使韩处廷等十六人斩首。己酉(初七),唐昭宗派遣韩及赵国夫人前往朱全忠军营;又派遣使臣用口袋装着韩全诲等二十余人的首级给朱全忠看,说:“以前胁持扣留天子车驾,恐惧获罪挑拨离间,不愿亲睦和谐的,都是这等人。现在朕与李茂贞决意把他们杀死,卿可明白告诉各军以平众愤。”辛亥(初九),朱全忠派遣观察判官李振上表进城谢罪。 全诲等已诛,而全忠围犹未解。茂贞疑崔胤教全忠欲必取凤翔,白上急召胤,令帅百官赴行在。凡四降诏,三赐朱书御札,言甚切至,悉复故官爵,胤竟称疾不至。茂贞惧,自致书于胤,辞甚卑逊。全忠亦以书召胤,且戏之曰:“吾未识天子,须公来辨其是非。”胤始来。 韩全诲等已经杀死,但朱全忠的包围没有解除。李茂贞怀疑崔胤教朱全忠一定要攻取凤翔,于是禀告昭宗急召崔胤,命令他率领百官奔赴凤翔。共四次下诏令,三次赐给朱笔御札,言语非常恳切,全部恢复原来的官爵,崔胤竟然称病不到。李茂贞害怕,亲自给崔胤去信,言辞非常卑恭谦逊。朱全忠也以书信召崔胤,并且开他的玩笑说:“我不认识天子,须您来辨别他的是非。”崔胤这才前来凤翔。 甲寅,凤翔始启城门。丙辰,全忠巡诸寨,至城北,有凤翔兵自北山下,全忠疑其逼己,遣兵击之,擒其将李继钦。上遣赵国夫人、冯翊夫诣全忠营诘其故,全忠遣亲吏蒋玄晖奉表入奏。 甲寅(十二日),凤翔始开城门。丙辰(十四日),朱全忠巡视各个营寨,到城北,有凤翔军队从北山上下来,朱全忠怀疑他们要逼近自己,派兵攻击他们,捉住他们的将领李继钦。昭宗派遣赵国夫人、冯翊夫人前往朱全忠的营中查问原故。朱全忠派遣亲吏蒋玄晖奉上表章进城陈奏。 李茂贞请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又欲以苏检女为景王秘妃以自固。平原公主,何后之女也,后意难之,上曰:“且令我得出,何忧尔女!”后乃从之。壬戌,平原公主嫁宋侃;纳景王妃苏氏。 李茂贞请以他的儿子李侃娶平原公主为妻,又想要以苏检的女儿嫁给景王李秘为妃,借此巩固自己的地位。平原公主是何皇后的女儿,何皇后感到为难,昭宗说:“姑且让我能够出去,你的女儿有什么可担忧的!”何皇后这才依从了。壬戌(二十日),平原公主嫁给宋侃为妻;景王娶苏氏为妃。宋侃即李侃,因避同姓嫁娶之嫌,所以恢复了本姓。 时凤翔所诛宦官已七十二人,朱全忠又密令京兆搜捕致仕不从行者,诛九十人。 当时凤翔已杀宦官七十二人,朱全忠又密令京兆搜捕辞官家居、没有随从到凤翔的宦官,捕杀九十人。 甲子,车驾出凤翔,幸全忠营。全忠素服待罪;命客省使宣旨释罪,去三仗,止报平安,以公服入谢,全忠见上,顿首流涕;上命韩扶起之。上亦泣,曰:“宗庙社稷,赖卿再安;朕与宗族,赖卿再生。”亲解玉带以赐之。少休,即行。全忠单骑前导十余里,上辞之;全忠乃令朱友伦将兵扈从,自留部分后队,焚撤诸寨。友伦,存之子也。 甲子(二十二日),昭宗车驾出凤翔,驾临朱全忠的军营。朱全忠穿上素色衣服,等待处罚。昭宗命令客省使宣布谕旨,宽释罪过,撤去亲、勋、翊三卫立仗,只以左右金吾将军报告平安,让朱全忠穿公服进内叩谢。朱全忠见到唐昭宗,磕头流泪,昭宗命韩把他扶起。昭宗也抽泣,说:“宗庙社稷,倚赖你再次安定;朕与宗族,倚赖你再次逢生。”亲自解下玉带赐给朱全忠。稍事休息,就起程。朱全忠单骑在前面引导十余里,昭宗向他告辞;朱全忠于是派朱友伦率兵护送,自己留下部署后面部队,焚烧撤除各个营寨。朱友伦是朱存的儿子。 是夕,车驾宿岐山;丁卯,至兴平,崔胤始帅百官迎谒,复以胤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领三司如故;己已,入长安。 当天晚上,昭宗车驾在岐山住宿。丁卯(二十五日),到达兴平,崔胤才带领百官迎接谒见,昭宗又任命崔胤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领户部、度支、盐铁三司如故。己巳(二十七日),昭宗进入长安。 庚午,全忠、崔胤同对。胤奏:“国初承平之时,宦官不典兵预政。天宝以来,宦官浸盛。贞元之末,分羽林卫为左、右神策军以便卫从,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人为定制。自是参掌机密,夺百司权,上下弥缝,共为不法,大则构扇藩镇,倾危国家;小则卖官鬻狱,蠹害朝政。王室衰乱,职此之由,不翦其根,祸终不已。请悉罢诸司使,其事务尽归之省寺,诸道监军俱召还阙下。”上从之。是日,全忠以兵驱宦官第五可范等数百人于内侍省,尽杀之,冤号之声,彻于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诏所在收捕诛之,止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备洒扫。又诏成德节度使王熔选进五十人充敕使,取其土风深厚,人性谨朴也。上愍可范等或无罪,为文祭之。自是宣传诏命,皆令宫人出入;其两军内外八镇兵悉属六军,以崔胤兼判六军十二卫事。 庚午(二十八日),朱全忠、崔胤一同进宫奏对。崔胤奏称:“国初太平的时候,宦官不掌管军权、干预朝政。天宝以来,宦官逐渐强盛。贞元末年,分羽林卫为左、右神策军以便随从护卫,开始令宦官主管,以二千人为定制。从此,宦官参与掌管机密事务,夺取百司权力,上下遮掩,共为不法之事,大则勾结煽动藩镇,倾覆危害国家;小则以官爵猝讼做买卖,败坏朝政。朝廷衰微扰乱,正是由于这个原由,不铲除它的根源,祸患终究不能停止。请全部罢免诸司使,他们掌管的事务尽归省寺管理,各道监军全都召还京城。”昭宗听从他的建议。当天,朱全忠领兵驱赶宦官第五可范等数百人到内侍省,全部把他们杀死,呼冤喊屈、号啕大哭之声,响彻内外。宦官中有出使外地的,诏令所在地方把他们收捕处死,只留品秩卑微的幼弱宦官三十人以备洒扫。又诏令成德节度使王选进五十人充任敕使。因为那地方的风俗淳厚,人性谨朴。昭宗哀怜第五可范等有的无罪,撰文祭奠他们。自这以后,宣布传达诏命,全令宫人出入办理;左、右神策两军所辖的内外八镇军队,也都归属左右龙武、羽林、神策等六军,任命崔胤兼领六军十二卫事务。 臣光曰:宦官用权,为国家患,其来久矣。盖以出入宫禁。人主自幼及长,与之亲狎,非如三公六卿,进见有时,可严惮也。其间复有性识儇利,语言辩给,伺候颜色,承迎志趣,受命则无违忤之患,使令则有称惬之效。自非上智之主,烛知物情,虑患深远,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则近者日亲,远者日疏,甘言卑辞之请有时而从,浸润肤受之诉有时而从。于是黜陟刑赏之政,潜移于近习而不自知,如饮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陟刑赏之柄移而国家不危乱者,未之有也。 臣司马光曰:宦官当权,成为国家祸患,由来已久了。大概因为宦官经常出入皇宫,君主从小到大,与他们亲近狎昵,不像三公六卿,进见有一定的时间,有威严畏惧。宦官中间又有的性情乖巧,言语敏捷,察颜观色,迎合君主的志向兴趣,这样,接受命令就没有违逆抵触的顾虑,使唤差遣就有称心满意的效果。如果不是圣明的君主,洞察事物的情理,考虑祸患的深远,除了侍奉以外,不委任宦官掌管事务,那么,近在内宫的宦官就会一天天地亲近,远在外朝的百官就会一天天地疏远,君主就会时常应允甜言卑辞的请求,听从逐渐渗透的诉说。于是,降革升迁、刑罚奖赏的国家政令,就无形中转由亲信宦官掌握而不能自知,如同饮美酒一样,喜好它的味道而忘记它能醉人了。所以降革升迁、刑罚奖赏的权力已经转移而国家不发生危险祸乱,是从来没有过的。 东汉之衰,宦官最名骄横,然皆假人主之权,依凭城社,以浊乱天下,未有能劫胁天子如制婴儿,废置在手,东西出其意,使天子畏之若乘虎狼而挟蛇虺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非他,汉不握兵,唐握兵故也。 东汉衰亡之时,宦官的骄傲专横最为闻名,然而人们都是借助君主的权力,如同城狐社鼠有所仗恃凭依,来扰乱天下,没有能够像唐代这样,劫持胁迫天子如同控制婴儿,废立在手,往东往西出己意,使天子惧怕他们如同骑着猛虎恶狼而腋下夹着毒蛇一样。所以如此不是别的原因,是东汉宦官不掌握兵权,唐代宦官掌握兵权的原故。 太宗鉴前世之弊,深抑宦官无得过四品。明皇始隳旧章,是崇是长,晚节令高力士省决章奏,乃至进退将相,时与之议,自太子王公皆畏事之,宦官自此炽矣。及中原板荡,肃宗收兵灵武,李辅国以东宫旧隶参预军谋,宠过而骄,不能复制,遂至爱子慈父皆不能庇,以忧悸终。代宗践阼,仍遵覆辙,程元振、鱼朝恩相继用事,窃弄刑赏,壅蔽聪明,视天子如委裘,陵宰相如奴虏。是以来入朝,遇谗赐死;吐蕃深侵郊甸,匿不以闻,致狼狈幸陕;李光弼危疑愤郁,以陨其生;郭子仪摈废家居,不保丘垄;仆固怀恩冤抑无诉,遂弃勋庸,更为叛乱。德宗初立,颇振纲纪,宦官稍绌。而返自兴元,猜忌诸将,以李晟、浑为不可信,悉夺其兵,而以窦文场、霍仙鸣为中尉,使典宿卫,自是太阿之柄,落其掌握矣。宪宗末年,吐突承璀欲废嫡立庶,以成陈洪志之变。宝历狎昵群小,刘克明与苏佐明为逆,其后绛王及文、武、宣、懿、僖、昭六帝,皆为宦官所立,势益骄横。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杨复恭、刘季述、韩全诲为之魁杰,至自称“定策国老”,目天子为门生,根深蒂固,疾成膏肓,不可救药矣!文宗深愤其然,志欲除之,以宋申锡之贤,犹不能有所为,反受其殃;况李训、郑注反覆小人,欲以一朝谲诈之谋,翦累世胶固之党,遂至涉血禁涂,积尸省户,公卿大臣,连颈就诛,阖门屠灭,天子阳喑纵酒,饮泣吞气,自比赧、献,不亦悲乎!以宣宗之严毅明察,犹闭目摇首,自谓畏之。况懿、僖之骄侈,苟声色球猎足充其欲,则政事一以付之,呼之以父,固无怪矣。贼污官阙,两幸梁、益,皆令孜所为也。昭宗不胜其耻,力欲清涤,而所任不得其人,所行不由其道。始则张浚覆军于平阳,增李克用跋扈之势;复恭亡命于山南,启宋文通不臣之心;终则兵交阙庭,矢及御衣,漂泊莎城,流寓华阴,幽辱东内,劫迁岐阳。崔昌遐无如之何,更召朱全忠以讨之。连兵围城,再罹寒暑,御膳不足于糗粮,王侯毙踣于饥寒,然后全诲就诛,乘舆东出,翦灭其党,靡有孑遗,而唐之庙社因以丘墟矣!然则宦官之祸,始于明皇,盛于肃、代,成于德宗,极于昭宗。易曰:“履霜坚冰至。”为国家者,防微杜渐,可不慎其始哉!此其为患,章章尤著者也。自余伤贤害能,召乱致祸,卖官鬻狱,沮败师徒,蠹害丞民,不可遍举。 唐太宗鉴于前代的弊病,对宦官严加抑制,官阶不得超过四品。唐明皇开始毁坏原有的章程,对宦官尊重任用,晚年让高力士省阅批复章奏,甚至任免将军、宰相,也时常与他商议,自太子王公都敬畏地侍奉他,宦官的势焰自此炽烈了。等到中原动荡,肃宗在灵武即位,撤回军队,李辅国以东宫太子的旧属参预军事计划。过分的庞信使他骄横放纵,不能再加控制,竟至爱子慈父不能庇护,因忧虑恐惧而死。唐代宗即位,仍蹈覆辙,程元振、鱼朝恩相继当权,暗中玩弄刑赏大权,阻塞蒙蔽视听,看待天子如同仅有衣裳,欺凌宰相如同奴隶。所以来入京朝见,遇谗言而被赐死;吐蕃深入侵犯京师郊野,隐匿军情不行奏报,致使唐代宗狼狈驾临陕州;李光弼忧惧怀疑,烦闷怨恨,因此丧生;郭子仪被排斥罢官,赋闲家居,不保坟墓;仆固怀恩被冤枉压制,无处申诉,于是舍弃功劳,改为叛乱。唐德宗刚即位,大力整顿法纪,宦官稍被贬斥。但自兴元返京后,猜忌诸将,认为李晟、浑不可信任,全部夺取他们的兵权,而任命窦文场、霍仙呜为中尉,让他们主管宫禁的值宿警卫,从此军权落入他们手里。唐宪宗末年,吐突承璀想要废掉嫡子,改立庶子,酿成陈洪志之变。宝历年间敬宗过分亲近宦官,刘克明与苏佐明进行叛逆,此后绛王及文宗、武宗、宣宗、懿宗、僖宗、昭宗六帝,都是宦官所立,势力越发骄横。王守澄、仇士良、田令孜、杨复恭、刘季述、韩全诲是宦官中的首领,以至于自称“定策国老”,视天子为门生,根深蒂固,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唐文宗非常怨恨宦官这样,立志要除掉他们,以宋申锡那样贤德的人,尚且不能够有所作为,反受祸殃,何况李训、郑注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想要用一个早晨的奸诈计谋,剪除数代胶粘固结的死党,竟至鲜血流满宫禁道路,尸体堆积台省门前,公卿大臣一个接一个被杀,全家屠灭,天子假装哑巴,纵情饮酒,泪流满面,不敢出声,自比周赧王、汉献帝,不可悲吗!以唐宣宗的严正坚毅,明察秋毫,尚且闭目摇头,自称害怕,何况懿宗、僖宗那样骄奢淫逸,只要歌舞美女、踢球游猎可满足欲望,便将一切政事交付宦官,称呼宦官为父亲,就不足为怪了。贼寇玷污宫殿,两次驾临梁州、益州,都是田令孜造成的。昭宗不能忍受这样的耻辱,想要尽力清洗,但是任用的人不合适,使用的方法不对头。开始就是张浚在平阳全军覆没,增强了李克用专横暴戾的气势;杨得恭向山南逃命,开启了宋文通不守臣节的心思;结果在皇宫里彼此交战,箭头射中皇上的衣服,昭宗漂泊莎城,流寓华阴,被幽禁在东宫受辱,又被劫持胁迫到岐阳。崔胤无可奈何,再召朱全忠发兵讨伐。朱全忠统帅大军包围岐阳城,再次遭受寒暑之苦,昭宗的御膳不足,王侯遭受饥寒饿死冻僵,然后韩全诲被杀,昭宗圣驾东行,剪除韩全诲的同党,一个不留,然而唐朝的宗庙社稷因此成了坟墓废墟!这样看来,宦官的祸乱,始于明皇,盛于肃宗、代宗,成于德宗,极于昭宗。《易经》说:“行于霜上而知道严寒冰冻将要到来。”治理国家的人,应防微杜渐,怎么能不重视它的起始呢!以上这些是宦官为害尤其明显昭著的事例。另外像伤害贤才,招致祸乱灾难,贿卖官爵讼事,败坏军队,坑害百姓,不能一一遍举。 去寺人之官,自三王之世,具载于《诗》、《礼》、《所》以谨闺闼之禁,通内外之言,安可无也。如巷伯之疾恶,寺人披之事君,郑众之辞赏,吕强之直谏,曹日之救患,马存亮之弭乱,杨复光之讨贼,严遵美之避权,张承业之竭忠,其中岂无贤才乎!顾人主不当与之谋议政事,进退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动人耳。果或有罪,小则刑之,大则诛之,无所宽赦;如此,虽使之专横,孰敢焉!岂可不察臧否,不择是非,欲草剃而禽之,能无乱乎!是以袁绍行之于前而董卓弱汉,崔昌遐袭之于后而朱氏篡唐,虽快一时之忿而国随以亡。是犹恶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蠹而伐之,其为害岂不益多哉!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斯之谓矣! 寺人的官职,始自夏禹、商汤、周文王三王的时代,备载于《诗》、《礼》,用来谨严皇宫内室的门禁,传达皇宫内外的话语,怎么能够没有呢?如《巷伯》的痛恨邪恶,寺人披的忠诚侍奉君主,郑众的辞却赏赐,吕强的直言规劝,曹日的解救患难,马存亮的消弭祸乱,杨复光的讨伐逆贼,严遵美的避让权位,张承业的竭尽忠诚,他们中间难道没有贤才吗?只是国君不应当与他们谋划商议国家政务和进退升降官吏的大事,使他们有威福能够左右他人罢了。倘若宦官有人犯罪,小罪就惩罚他,大罪就杀死他,不予宽恕赦免。这样,即使让他专横跋扈,又有谁敢呢?怎么能够不详察善恶,不区别是非,想要像割除蔓草、捕杀禽兽那样除尽杀绝,能够没有祸乱吗!因此,袁绍实行屠杀于前而董卓削弱汉室,崔胤重复杀戮于后,而朱全忠篡夺大唐,虽然痛快发泄了一时的愤恨,但国家也随着灭亡了。这如同厌恶衣服上的污垢就烧掉衣服,忧虑树木上的蛀虫就砍伐树木,那造成的损害不是更多吗!孔子说:“人如果不仁慈,痛恨过分,就要发生祸乱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 [4]王师范遣使以起兵告李克用,克用贻书褒赞之。河东监军张承业亦劝克用发兵救凤翔,克用攻晋州,闻车驾东归,乃罢。 [4]平卢节度使王师范派遣使者把发兵讨伐朱全忠的事告诉李克用,李克用致送书信赞扬他。河东监军张承业也劝说李克用发兵救援凤翔,李克用攻打晋州,听说昭宗车驾已经东归,就停止了。 [5]杨行密承制加朱瑾东面诸道行营副都统、同平章事,以升州刺史李神福为淮南行军司马、鄂岳行营招讨使,舒州团练使刘存副之,将兵击杜洪。洪将骆殷戍永兴,弃城走,县民方诏据城降。神福曰:“永兴大县,馈运所仰,已得鄂之半矣!” [5]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秉制命加授朱瑾为东面诸道行营副都统、同平章事,任命升州刺史李神福为淮南行军司马、鄂岳行营招讨使,以舒州团练使刘存充任他的副手,率领军队攻击杜洪。杜洪部将骆殷驻守永兴,抛弃城池逃走,县民方诏占据永兴城投降。李神福说:“永兴是大县,是输送军需粮饷的依靠,等于已经得到鄂州的一半了!”----------------------------------------------------------------------------------------------------------------------------------------------------------------资治通鉴第二百六十四卷(回目录)唐纪八十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上天复三年(癸亥、903)唐纪八十 唐昭宗天复三年(癸亥,公元903年) [1]二月,壬申朔,诏:“比在凤翔府所除官,一切停。” [1]二月壬申朔(初一),昭宗颁布诏令:“近来在凤翔府任命的官员,全部解除职务。” 时宦官尽死,惟河东监军张承业、幽州监军张居翰、清海监军程匡柔、西川监军鱼全及致仕严遵美,为李克用、刘仁恭、杨行密、王建所匿得全,斩他囚以应诏。 这时,宦官都被杀死,只有河东监军张承业、幽州监军张居翰、清海监军程匡柔、西川监军鱼全,以及退休家居的原枢密使严遵美,被李克用、刘仁恭、杨行密、王建藏匿起来,斩了其他囚犯来应付诏令,才保存了性命。 [2]甲戌,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陆责授沂王傅、分司。车驾还京师,赐诸道诏书,独凤翔无之。曰:“茂贞罪虽大,然朝廷未与之绝;今独无诏书,示人不广。”崔胤怒,奏贬之。宫人宋柔等十一人皆韩全诲所献,及僧、道士与宦官亲厚者二十余人,并送京兆杖杀。 [2]甲戌(初三),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陆受责降补沂王傅分司。昭宗回到京师后,给各道颁赐诏书,唯独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没有。陆说:“李茂贞的罪恶虽然重大,但朝廷并没有与他决绝;现在唯独不给他颁赐诏书,给人看着不宽大为怀。”崔胤勃然大怒,奏请将陆贬斥了。宫人宋柔等十一人都是韩全诲献进宫的,以及和尚、道士与宦官亲近交深的二十余人,一并送交京兆尹乱杖打死。 [3]上谓韩曰:“崔胤虽尽忠,然比卿颇用机数。”对曰:“凡为天下者,万国皆属之耳目,安可以机数欺之!莫若推诚直致,虽日计之不足而岁计之有余也。” [3]昭宗对韩说:“崔胤虽然竭尽忠诚,但比你多用心机权术。”韩回答说:“凡治理天下的人,万国都耳目专注,哪里能够用心机权术欺骗蒙蔽他们呢!不如推心置腹直接了当,这样,虽然按日计算不充足,但按年计算就有剩余了。” [4]丙子,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苏检,吏部侍郎卢光启,并赐自尽;丁丑,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溥为太子宾客、分司,皆崔胤所恶也。 [4]丙子(初五),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苏检,吏部侍郎卢光,一并被赐令自杀。丁丑(初六),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溥降补太子宾客、分司。他们都是崔胤憎恨的人。 [5]戊寅,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赐其僚佐敬翔等号迎銮协赞功臣,诸将朱友宁等号迎銮果毅功臣,都头以下号四镇静难功臣。 [5]戊寅(初七),朝廷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赐他的属官敬翔等人号“迎銮协赞功臣”、诸将朱友宁等人号“迎銮果毅功臣”、都头以下号“四镇静难功臣”。 上议褒崇全忠,欲以皇子为诸道兵马元帅,以全忠副之;崔胤请以辉王祚为之,上曰:“濮王长。”胤承全忠密旨,利祚冲幼,固请之,己卯,以祚为诸道兵马元帅。庚辰,加全忠守太尉,充副元帅,进爵梁王。以胤为司徒兼侍中。 昭宗与群臣商议嘉奖尊崇朱全忠,想要任命皇子担任诸道兵马元帅,以朱全忠担任副职。崔胤请让辉王李祚担任诸道兵马元帅,昭宗说:“濮王居长。”崔胤秉承朱全忠的秘密旨意,以李祚年幼于己有利,坚决请求以李祚为元帅。己卯(初八),昭宗任命李祚为诸道兵马元帅。庚辰(初九),昭宗加封朱全忠署太尉,充任诸道兵马副元帅,进爵梁王,任命崔胤为司徒兼侍中。 胤恃全忠之势,专权自恣,天子动静皆禀之。朝臣从上幸凤翔者,凡贬逐三十余人。刑赏系其爱憎,中外畏之,重足一迹。 崔胤仗恃朱全忠的势力,独揽朝政,恣意妄为,皇上的行止动静都要禀报他。扈从昭宗前去凤翔的大臣, 降低官职和放逐外地的共三十余人。朝廷的刑罚、赏赐都取决于他的爱憎,朝廷内外的官吏都惧怕他,重足而立不敢妄动。 以敬翔守太府卿,朱友宁领远节度使。全忠表符道昭同平章事,充天雄节度使,遣兵援送之秦州,不得至而还。 朝廷任命敬翔署太府卿,朱友宁兼任宁远节度使。朱全忠上表奏请以符道昭为同平章事,充任天雄节度使,派遣军队护送往秦州赴任;没能到达而返回。 [6]初,翰林学士承旨韩之登进士第也,御史大夫赵崇知贡举。上返自凤翔,欲用为相,荐崇及兵部侍郎王赞自代;上欲从之,崔胤恶其分己权,使朱全忠入争之。全忠见上曰:“赵崇轻薄之魁,王赞无才用,韩何得妄荐为相!”上见全忠怒甚,不得己,癸未,贬濮州司马。上密与泣别,曰:“是人非复前来之比,臣得远贬及死乃幸耳,不忍见篡弑之辱!” [6]当初,翰林院学士承旨韩考中进士的时侯,御史大夫赵崇任主考官。昭宗自凤翔返回后,想要用韩任宰相,韩推荐赵崇及兵部侍郎王赞代替自己。昭宗想依从,崔胤恨他们分享自己的权力,就让朱全忠入宫争辩反对。朱全忠进见昭宗说:“赵崇是轻佻浮薄之首,王赞没有才能,韩怎么能随便保荐他们做宰相!”昭宗见朱全忠愤怒得很,无可奈何,于癸未(十二日)将韩贬为濮州司马。昭宗秘密地与韩哭着告别,韩说:“这个人不能再与从前相比了,我能够被贬往远离京师的地方任职到死就是幸运了,不忍心看见篡位杀君的屈辱!” [7]己丑,上令朱全忠与李茂贞书,取平原公主;茂贞不敢违,遽归之。 [7]己丑(十八日),昭宗叫朱全忠给李茂贞去信,要接回平原公主。李茂贞不敢违抗,急忙将平原公主送回。 [8]壬辰,以朱友裕为镇国节度使。 [8]壬辰(二十一日),朝廷任命朱友裕为镇国节度使。 [9]乙未,全忠奏留步骑万人于故两军,以朱友伦为左军宿卫都指挥使;又以汴将张廷范为宫苑使,王殷为皇城使,蒋玄晖充街使。于是全忠之党布列遍于禁卫及京辅。 [9]乙未(二十四日),朱全忠奏请留步、骑兵一万人在原神策左右两军营署,以朱友伦担任左军宿卫都指挥使,又任命汴州将领张廷范为宫苑使,王殷为皇城使,蒋玄晖充会街使。于是,朱全忠的党羽布列遍及宫禁宿防及京辅各处。 戊戌,全忠辞归镇,留宴寿春殿,又饯之于延喜楼。上临轩泣别,令于楼前上马。上又赐全忠诗,全忠亦和进;又进杨柳枝辞五首。百官班辞于长乐驿。崔胤独送至霸桥,自置饯席,夜二鼓,胤始还入城;上复召对,问以全忠安否;置酒奏乐,至四鼓乃罢。 戊戌(二十七日),朱全忠告辞回大梁,昭宗先在寿春殿设宴挽留,又在延喜楼为他饯行。昭宗亲临楼前长廊与朱全忠哭着告别,并命他在楼前上马。昭宗又赐诗给朱全忠,朱全忠也和诗呈进,又赐《杨柳枝词》五首。文武官员在长乐驿列班辞别。崔胤独自送至霸桥,自摆酒席饯行,到晚上二更时侯,崔胤才回城;昭宗又召入询问朱全忠平安与否,并摆酒奏乐,到四更方散。 [10]以清海节度使裴枢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10]朝廷任命清海节度使裴枢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是朱全忠举荐的。 [11]李克用使者还晋阳,言崔胤之横,克用曰:“胤为人臣,外倚贼势,内胁其君,既执朝政,又握兵权。权重则怨多,势侔则衅生,破家亡国,在眼中矣!” [11]李克用的使者自京师回到晋阳,讲述崔胤专横霸道的情形,李克用说:“崔胤身为人臣,在外倚靠强贼的势力,在内胁迫自己的君主,既主持朝政,又掌握兵权。权力过重就结怨多,势均力敌就要生出事端,破家亡国,近在眼前了!” [12]朱全忠将行,秦:“克用于臣,本无大嫌,乞厚加宠译,遣大臣抚慰,俾知臣意。”进奏吏以白克用,克用笔曰:“贼欲有事淄青,畏吾掎其后耳!” [12]朱全忠将要起身回大梁,奏称:“李克用对我来没有大的仇怨,恳求皇上对他厚加恩宠,派遣大臣前去安慰,使他知道我的心意。”河东进奏吏将朱全忠的话禀报李克用,李克用大笔道:“这强贼想要进攻淄青,怕我在后面牵制他罢了!” [13]三月,戊午,朱全忠至大梁。王师范弟师鲁转齐州,朱友宁引兵击走之。师范遣兵益刘军,友宁击取之。由是兖州援绝,葛从周引兵围之。友宁进攻青州;戊辰,全忠引四镇及魏博兵十万继之。 [13]三月戊午(十七日),朱全忠回到大梁。王师范的弟弟王师鲁围攻齐州,朱友宁率兵将他打跑。王师范派兵增加刘的兵力,朱友宁率兵攻击打败援兵。因此,兖州援兵断绝,葛从周率兵包围了兖州。朱友宁进攻青州;戊辰(二十七日),朱全忠统率四镇及魏博的军队十万人,继续开往青州。 [14]淮南将李神福围鄂州,望城中积荻,谓监军尹建峰曰:“今夕为公焚之。”建峰未之信。时杜洪求救于朱全忠,神福遣部将秦皋乘轻舟至滠口,举火炬于树杪;洪以为救兵至,果焚荻以应之。 [14]淮南将领李神福围攻鄂州,望见城中堆积着荻草,对监军尹建峰说:“今天晚上为您把它焚烧了。”尹建峰还不相信。当时,杜洪向朱全忠求救,李神福派遣部将秦皋乘轻舟到滠口,在树林上举起火炬,杜洪以为救兵到了,果然焚烧荻草来接应。 [15]夏,四月,己卯,以朱全忠判元帅府事。 [15]夏季,四月己卯(初九),朝廷任命朱全忠总管元帅府事务。 [16]知温州事丁章为木工李彦所杀,其将张惠据温州。 [16]知温州事丁章被木工李彦杀死,他的将领张惠占据温州。 [17]王师范求救于淮南,乙未,杨行密谴其将王茂章以步骑七千救之,又遣别将将兵数万攻宿州。全忠遣其将康怀英救宿州,淮南兵遁去。 [17]王师范向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求救。乙未(二十五日),杨行密派遣他的部将王茂章率领步兵、骑兵七千人前往援救,又遣别将率兵数万人攻打宿州。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康怀英率兵援救宿州,淮南军队逃跑了。 [18]杨行密遣使诣马殷,言朱全忠跋扈,请殷绝之,约为兄弟。湖南大将许德勋曰:“全忠虽无道,然挟天子以令诸侯,明公素奉王室,不可轻绝也。”殷从之。 [18]杨行密派遣使者去见马殷,说朱全忠专横跋扈,请马殷与他断绝交往,约定结为兄弟。湖南大将许德勋说:“朱全忠虽然无道,但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您向来尊奉王室,不可轻易与他绝交。”马殷听从了。 [19]杜洪求救于朱全忠,全忠遣其将韩将万人屯滠口,遣使语荆南节度使成、武安节度使马殷、武贞节度使雷彦威,令出兵救洪。畏全忠之强,且欲侵江、淮之地以自广,发舟师十万,沿江东下。作巨舰,三年而成,制度如府署,谓之“和舟载”,其余谓之“齐山”、“截海”、“劈浪”之类甚众。掌书记李谏曰:“今每舰载甲士千人,稻米倍之,缓急不可动也。吴兵剽轻,难与角逐;武陵、长沙,皆吾仇也;岂得不为反顾之虑乎!不若遣骁将屯巴陵,大军与之对岸,坚壁勿战,不过一月,吴兵食尽自遁,鄂围解矣。”不听。,怔之五世孙也。 [19]杜洪向朱全忠求救,朱全忠派遣他的部将韩率领一万军队驻扎滠口,派遣使者前告诉荆南节度使成、武安节度使马殷、武贞节度使雷彦威,叫他们出兵救援杜洪。成畏惧朱全忠的强大,并且想要侵占江、淮之地来扩张自己的地盘,于是派遣水师十万,沿江东下。成制造巨舰,三年才完工,规模法度如同府第官署,叫做“和州载”,其余叫做“齐山”、“截海”、“劈浪”之类的很多。掌书记李劝告说:“现在每舰载甲士一千人,稻米又多一倍,有个缓急,不能移动。吴兵敏捷轻快,难与角逐。武陵雷彦威、长沙马殷都是我们的仇敌,怎么能不考虑后顾之忧呢!不如派遣勇猛的将领驻守巴陵,大军与之隔岸相对,坚守壁垒不出战,不过一个来月,吴兵食尽就会自己退走,鄂州就解围了。”成没有听从。李是李的五世孙。 [20]王建出兵攻秦、陇、乘李茂贞之弱也;遣判官韦庄入贡,亦修好于朱全忠。全忠遣押牙王殷报聘,建兴之宴。殷言:“蜀甲兵诚多,但乏马耳。”建作色曰:“当道江山险阴,骑兵无所施;然马亦不乏,押牙少留,当共阅之。”乃集诸州马,大阅于星宿山,官马八千,私马四千,部队甚整。殷叹服。建本骑将,故得蜀之后,于文、黎、维、茂州市胡马,十年之间,遂及兹数。 [20]王建乘李茂贞势力削弱的时机,出兵进攻秦州、陇州,并派遣判官韦庄到京师进献物品,也向朱全忠谋求和好。朱全忠派遣押牙王殷前回访,王建设宴招待。王殷说:“蜀地的兵士确实众多,只是缺少马匹罢了。”王建变了脸色说:“蜀地道路险恶,山河阻隔,骑兵没有施展之处。然而马匹也不缺少,押牙稍留时日,当共同检阅一番。”于是,王建调集各州的马匹,在星宿山举行大规模检阅,计官马八千匹,私马四千匹,部队非常整齐。王殷赞叹佩服。王建本来是骑兵将领,所以在取得蜀地以后,就往文州、黎州、维州、茂州一带购买胡地出产的马匹,十年之间,就达到了这个数目。 [21]五月,丁未,李克用云州都将王敬晖杀刺史刘再立,叛降刘仁恭;克用遣李嗣昭、李存审将兵讨之。仁恭遣将以兵五万救敬晖,嗣昭退保乐安,敬晖举众弃城而去。先是,振武将契让逐戍将石善友,据城叛;嗣昭等进攻之,让自燔死;复取振武城,杀吐谷浑叛者二千余人。克用怒嗣昭、存审失王敬晖,皆杖之,削其官。 [21]五月丁未(初七),李克用属下的云州都将王敬晖杀死刺史刘再立,叛变投降刘仁恭。李克用派遣李嗣昭、李存审率兵讨伐。刘仁恭派遣将领带兵五万救援王敬晖,李嗣昭退兵保卫乐安,王敬晖率众弃城逃走。在这以前,振武将领契让驱逐防守的将领石善友,据城叛乱,李嗣昭等率兵攻伐,契让自焚而死。李嗣昭等又夺取振武城,杀死叛乱的吐谷浑二千余人,李克用恼怒李嗣昭、李存审没有能够擒杀王敬晖,将他们杖责,并削去官职。 [22]成行未至鄂州,马殷遣大将许德勋将舟师万余人,雷彦威遣其将欧阳思将舟师三千余人会于荆江口,乘虚袭江陵,庚戌,陷之,尽掠其人及货财而去。将士亡其家,皆无斗志。 [22]荆南节度使成率军东下,还没有到鄂州,武安节度使马殷派遣部将许德勋率领水军一万余人,武贞节度使雷彦威派遣部将欧阳思率领水军三千余人在荆江口会合,乘虚突袭江陵,庚戌(初十)将江陵攻克,尽掠人口及货财而去。成的将士家亡财空,都没有了斗志。 李神福闻其将至,自乘轻舟前觇之,谓诸将曰:“彼战舰虽多而不相属,易制也,当急击之!”壬子,神福遣其将秦裴、杨戎将众数千逆击于君山,大破之,因风纵火,焚其舰,士卒皆溃,赴水死,获其战舰二百艘。韩闻之,亦引兵去。 淮南将领李神福听说成率领水师将要到达,就亲自乘着轻舟前去察看,对各位将领说:“他们的战舰虽多,但彼此不相连续,容易制伏,应当急速发兵攻击!”壬子(十二日),李神福派遣部将秦裴、杨戎率众数千人在洞庭湖君山迎击,把成打得大败,趁着风势放火焚烧成的舰只,将士争相逃散,成投湖淹死,缴获成的战舰二百艘。韩听到此讯,也退兵离去。 许德勋还过岳州,刺史邓进忠开门具牛酒犒军,德勋谕以祸福,进忠遂举族迁于长沙。马殷以德勋为岳州刺史,以进忠为衡州刺史。 雷彦威狡狯残忍,有父风,常泛舟焚掠邻境,荆、鄂之间,殆至无人。 许德勋返回途中路过岳州,刺史邓进忠大开城门,准备牛酒饮食慰劳将士,许德勋告诉他祸福利害,邓进忠于是带领全族迁往长沙。马殷任命许德勋为岳州刺史,邓进忠为衡州刺史。 雷彦威狡诈残忍,具有他父亲的作风。经常架船到邻近的地方烧杀抢掠,荆州、鄂州之间,几乎无人居住。李茂贞畏硃全忠,自以官为尚书令,在全忠上,累表乞解去。诏复以茂贞为中书令。李茂贞畏惧硃全忠,自认为官做到尚书令,在硃全忠之上,多次上表要求免去。皇上下诏又任命李茂贞做中书令。崔胤奏:“左右龙武、羽林、神策等军名存实亡,侍卫单寡;请每军募步兵四将,每将二百五十人,骑兵一将百人,合六千六百人,选其壮健者,分番侍卫,”从之。令六军诸卫副使、京兆尹郑元规立格召募于市。 [25]朱全忠表颍州刺史朱友恭为武宁节度使。 [25]朱全忠上表秦请任命颖州刺史朱友恭为武宁节度使。 [26]朱友宁攻博昌,月余不拔;朱全忠怒,遣客将刘捍往督之。捍至,友宁驱民丁十余万,负木石,牵牛驴,诣城南筑土山,既成,并人畜木石排而筑之,冤号声闻数十里。俄而城陷,尽屠之。抵青州城下,遣别将攻登、莱。 [26]宁远节度使朱友宁进攻博昌,一个多月没有攻克。朱全忠大怒,派遣客将刘捍前往监督。刘捍到后,朱友宁驱赶壮丁十余万人,背负木石,牵着牛驴,到城南修筑土山。土山筑成以后,连同人畜木石排列在一起填土捣实,喊冤号哭之声传出数十里。即刻破都昌城,把城内男女老少全部杀死。随后进兵攻克临淄,抵达青州城下,派遣别将率兵攻打登州、莱州。 淮南将王茂章会王师范弟莱州刺史师诲攻密州,拔之,斩其刺史刘康义,以淮海都游弈使张训为刺史。 淮南将领王茂章会同王师范的弟弟莱州刺史王师诲进攻密州,将城攻破,杀死刺史刘康义,并以淮海都游弈使张训为密州刺史。 六月,乙亥,汴兵拔登州。师范帅登、莱兵拒朱友宁于石楼,为两栅。丙子,夜,友宁击登州栅,栅中告急,师范趣茂章出战,茂章按兵不动。友破登州栅,进攻莱州栅。比明,茂章度兵力己疲,乃与师范合兵出战,大破之。友宁旁自峻阜驰骑赴敌,马仆,青州将张土枭斩之,传首淮南。两镇兵逐北至米河,俘斩万计,魏博之兵殆尽。 六月乙亥(初六),汴州军队攻克登州。王师范率领登州、莱州军队,在石楼抵抗朱友宁,树立两道栅栏。丙子(初七)夜里,朱友宁率兵攻击登州栅,栅内情况紧急,王师范催促王茂章出战,王茂章按兵不动。朱友攻破登州栅,进攻莱州栅。天快明时,王茂章估计朱以宁的兵力己经疲惫,才与王师范合兵出战,把朱友宁的军队打得大败。朱友宁从旁侧高峻的土山上纵马出击敌人,马失前蹄倒下,青州将领张士将他斩首,传首淮南示众。平卢、淮南两镇军队追击败走的敌人到米河,俘获斩杀敌人以万计,魏博军队几乎完了。 全忠闻友宁死,自将兵二十万昼夜兼行赴之,秋,七月,壬子,至临朐,命诸将攻青州。王师范出战,汴兵大破之。王茂章闭垒示怯,伺汴兵稍懈,毁栅而出,驱驰疾战,战酣退坐,召诸将饮酒,己而复战。全忠登高望见之,问降者,知为茂章,叹曰:“使吾得此人为将,天下不足平也!”至晡,汴兵乃退。茂章度众不敌,是夕,引军还。全忠遣曹州刺史杨师厚追之,及于辅唐。茂章命先锋指挥使李虔裕将五百骑为殿,虔裕殊死战,师厚擒而杀之。师厚,颍州人也。 朱全忠听说朱友宁死了,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日夜兼行奔赴救援。秋季,七月壬子(十四日),朱全忠率军到临朐,命令各将领攻打青州。王师范率兵出战,被汴州军打得大败。王茂章闭垒不出表示怯懦,侦察汴州军队稍微懈怠,率兵毁栅冲出,驰驱快攻,打得尽兴,退回坐下,召集诸将饮酒,不久又冲出奋战。朱全忠登高观战望见他,问投降的人,知道是王茂章,叹说:“假使我能得以此人做将领,天下就不够我平定了!”黄昏时分,汴州军队才撤退。王茂章估计敌众我,不能取胜,当天晚上就率领军队回淮南。朱全忠派遣曹州刺史杨师厚率兵追赶,直到辅唐。王茂章命令先锋指挥使李虔裕率领五百骑兵殿后,与追兵拼死战斗,杨师厚将李虔裕擒获杀死。杨师厚是颍州人。 张训闻茂章去,谓诸将曰:“汴人将至,何以御之?”诸将请焚城大掠而归。训曰:“不可。”封府库,植旗帜于城上,遣羸弱居前,自以精兵殿后而去。全忠遣左踏白指挥使王檀攻密州,既至,望旗帜,数日乃敢入成;见府库城邑皆完,遂不复追。训全军而还。全忠以檀为密州刺史。 密州刺史张训听说王茂章离去,对各位将领说:“汴州军将要到达,用什么抵御呢?”诸将请求焚烧城池,大掠财物而回淮南。张训说:“不能这样做。”于是,封闭府库,在城上树立旗帜,然后让老弱兵士在前,自己率领精兵断后而离去。朱全忠派遣左踏白指挥使王檀攻打密州,到达以后,望见城上旗帜,过了数日才敢进城。王檀见府库、城邑全都完好,就不再追赶。张训全军回到淮南。朱全忠以王檀担任密州刺史。 [27]丁卯,以山南西道留后王宗贺为节度使。 [27]丁卯(二十九日),朝廷任命山南西道留后王宗贺为节度使。 [28]睦州刺史陈询叛钱,举兵攻兰溪,遣指挥使方永珍击之。武安都指挥使杜建徽与询连姻,疑之,建徽不言。会询亲吏来奔,得建徽与询书,皆劝戒之辞,乃悦。建徽从兄建思谮建徽私蓄兵仗,谋作乱;使人索之,建徽方食,使者直入卧内,建徽不顾,以是益亲重之。 [28]睦州刺史陈询背叛钱,率兵进攻兰溪,钱派遣指挥使方永珍率兵前去攻打陈询。武安都指挥使杜建徽与陈询是姻亲,钱怀疑他,杜建徽不辩解。恰巧陈询的亲信属吏前来投奔,钱得到杜建微给陈询的书信,都是劝告陈询改过的话,钱这才喜悦。杜建徽的堂兄杜建思诬陷杜建徽私自贮备兵器,阴谋作乱。钱派人前去搜索,杜建徽正在吃饭,使者径直进入卧室搜查,杜建徽毫不顾忌,钱因此更加亲近推重他。 [29]八月,戊辰朔,朱全忠留齐州刺史杨师厚攻青州,身归大梁。 [29]八月戊辰朔(初一),朱全忠留下齐州刺史杨师厚攻打青州,自己回大梁。 [30]庚辰,加西川节度使西平王王建守司徒,进爵蜀王。 [30]庚辰,(十三日),朝廷给西川节度使西平王王建加官署司徒,进爵蜀王。 [31]前渝州刺史王宗本言于王建,请出兵取荆南;建从之,以宗本为开道都指挥使,将兵下峡。 [31]前渝州刺史王宗本向王建进言,请出兵攻取荆南。王建听从,任命王宗本为开道都指挥使,率兵船下三峡。 [32]初,宁国节度使田破冯弘铎,诣广陵谢杨行密,因求池、歙为巡属,行密不许。行密左右下及狱吏,皆求赂于,怒曰:“吏知吾将下狱邪!”及还,指广陵南门曰:“吾不可复入此矣!”兵强财富,好攻取;行密既定淮南,欲保境息民,每抑止之,不从。及解释钱,尤恨之,阴有叛志。李神福言于行密曰:“必反,宜早图之。”行密曰:“有大功,反状未露,今杀之,诸将人人自危矣!”有良将曰康儒,与谋议多不合,行密知之,擢儒为庐州刺史。以儒为贰于己,族之。儒曰:“吾死,田公亡无日矣!”遂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同举兵,仁义悉焚东塘战舰。 [32]当初,宁国节度使田打败冯弘铎,前往广陵告谢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因有功要求把池州、歙州作为自己的巡视属地,杨行密没有答应。杨行密左右的人以及狱吏,都向田索要财物,田勃然大怒说:“你狱吏知道我将要下狱吗!”等到回去的时侯,田指着广陵的南门说:“我不能再入此城了!”田兵强财富,喜好攻战夺取;杨行密己经平定淮南,想要保境安民,往往加以压抑制止,田不从。等到杨行密与钱亲善友好,田就更加恨他,暗中己有背叛杨行密的志向。李神福向杨行密进言说:“田一定要谋反,应当尽早设法应付。”杨行密说:“田有大功劳,谋反的行迹没有暴露,现在杀他,各位将官就要人人自危了!”田有个良将叫康儒,与田商议事情经常意见不合,杨行密知道这情况以后,擢升康儒为庐州刺史。田以为康儒对自己有二心,将他全族杀死。康儒说:“我死了,田公灭亡就没有几天了!”田于是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一同起兵,安仁义全部焚烧了杨行密停在扬州东塘的战舰。 遣二使诈为商人,诣寿州约奉国节度使朱延寿,行密将尚公遇之,曰:“非商人也。”杀一人,得其书,以告行密。行密召李神福于鄂州,神福恐杜洪邀之,宣言奉命攻荆南,勒兵具舟楫;及暮,遂沿江东下,始告将士以讨田。 田派遣两个使者假装商人,往寿州邀约奉国节度使朱延寿,杨行密的将领尚公遇见他们,说:“不是商人。”杀死一人,搜得田给朱延寿的书信,把这情况告诉杨行密。杨行密从鄂州召回李神福,李神福担心杜洪进行拦击,扬言奉命攻打荆南,准备武器船只;等到日落的时侯,就沿长江顺流东下,这才告诉将士前去讨伐田。 己丑,安仁义袭常州,常州刺史李遇逆战,极口骂仁义,仁义曰:“彼敢辱我,必有备。”乃引去。壬辰,行密以王茂章为润州行营招讨使,击仁义,不克,使徐温将兵会之。温易其衣服旗帜,皆如茂章兵,仁义不知益兵,复出战,温奋击,破之。 己丑(二十二日),安仁义袭击常州,常州刺史李遇迎战,开口极力大骂安仁义,安仁义说:“他敢辱骂我,一定有准备。”于是带领军队退走。壬辰(二十五日),杨行密任命王茂章为润州行营招讨使,攻击安仁义,没有攻克,派徐温率兵会同攻击。徐温改换所率军队的衣服旗帜,都像王茂章的军队,安仁义不知道对方增加了军队,再次出战,徐温奋力攻击,把安仁义打败。 行密夫人,朱延寿之也。行密狎侮延寿,延寿怨怒,阴与田通谋。遣前进士杜荀鹤至寿州,与延寿相结;又遣于大梁告朱全忠,全忠大喜,遣兵屯宿州以应之。荀鹤,池州人也。 杨行密的夫人是朱延寿姐姐。杨行密轻慢侮辱朱延寿,朱延寿怨恨愤怒,暗中与田串通策划反叛。田派遣前进士杜荀鹤到寿州,与朱延寿相互交结;又遣杜荀鹤到大梁告诉朱全忠,朱全忠大喜,派兵驻扎宿州来接应。杜荀鹤是池州人。 [33]杨师厚屯临朐,声言将之密州,留辎重于临朐。九月,癸卯,王师范出兵攻临朐,师厚伏兵奋击,大破之,杀万余人,获师范弟师克。明日,莱州兵五千救青州,师厚邀击之,杀获殆尽,遂徒寨抵其城下。 [33]杨师厚驻兵临朐,声言将要前往密州,把器械粮草等留在临朐。九月癸卯(初六),王师范出兵进攻临朐,杨师厚伏兵奋力攻击,把王师范打得大败,击杀一万余人,擒获王师范的弟弟王师克。第二天莱州军队五千人救援青州,杨师厚进行拦击。将莱州军队几乎全部杀死擒获,于是将营寨移到青州城下。 [34]朱延寿谋颇泄,杨行密诈为目疾,对延寿使者多错乱所见,或触柱仆地。谓夫人曰:“吾不幸失明,诸子皆幼,军府事当以授三舅。”夫人屡以书报延寿;行密又自遣召之,阴令徐温为之备。延寿至广陵,行密迎及寝门,执而杀之;部兵惊扰,徐温谕之,皆听命,遂斩延寿兄弟,黜朱夫人。 [34]朱延寿串通田计划略有泄露,杨行密知道后假装患了眼病,对朱延寿的使者经常认错人,或者撞着柱子扑倒在地。杨行密对夫人朱氏说:“我不幸失明,诸子幼小,军府的事情应当全部交给三舅管理。”朱夫人屡次给朱延寿写信告诉他。杨行密又自己派人召唤朱延寿到广陵来,暗中却命令徐温为他做好防备。朱延寿到广陵,杨行密迎到卧室门口,将他逮捕并杀死。朱延寿的部下将士惊慌扰乱, 徐温晓谕他们,全都听从命令。于是,斩杀朱延寿的兄弟,并把朱夫人废黜。 初,延寿赴召,其妻王氏谓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愿日发一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仆,授兵阖门,捕骑至,乃集家人,聚宝货,发百燎焚府舍,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人所辱。赴火而死。 起初,朱延寿应杨行密的召请前去广陵,他的妻子王氏对他说:“您此行的吉凶未卜,希望每天派一个使者来给我报平安!”一天,使者没有到来,王氏说:“事情己经可以知道了!”于是布置家僮仆役,发给兵器,把大门关闭;杨行密派来捉人的骑兵一到,王氏就召集家人,把珍宝财物聚积一起,点燃很多火炬焚烧府舍,王氏说:“我发誓不把自己洁白无瑕的躯体让仇人玷辱。”于是投火自焚而死。 延寿用法严,好以击众,尝遣二百人与汴兵战,有一人应留者,请行,延寿以违命,立斩之。 朱延寿执法严厉,喜好以少击多,曾经派二百人与朱全忠的汴州军队作战,有一个应该留下的人,请求前往,朱延寿以违抗命令,将他立即斩首。 [35]田袭州,得李神福妻子,善遇之。神福自鄂州东下,遣使谓之曰:“公见机,与公分地而王;不然,妻子无遗!”神神曰:“吾以卒伍事吴王,今为上将,义不以妻子易其志。有老母,不顾而反,三纲且不知,乌足与言乎!”斩使者而进,士卒皆感励。遣其将王坛、汪建将水军逆战。丁未,神福至吉阳矶,与坛、建遇,坛、建执其子承鼎示之,神福命左右射之。神福谓诸将曰:“彼众我,当以奇取胜。”及暮,合战,神福佯败,引舟溯流而上;坛、建追之,神福复还,顺流击之。坛、建楼船大列火炬,神福令军中曰:“望火炬辄击之。”坛、建军皆灭火,旗帜交杂,神福因风纵火,焚其舰,坛、建大败,士卒焚溺死者甚众;戊申,又战于皖口,坛、建仅以身免。获徐绾,行密以槛车载之,遗钱;剖其心以祭高渭。 [35]宁国节度使田袭击升州,俘获李神福的妻儿,待他们很好,李神福从鄂州东下,田派遣使者前去对他说:“您看机会行事,与您分地称王,不然的话,您的妻儿难以存活!”李神福说:“我以兵卒身份侍奉吴王,今为上将,道义上不能因为妻儿改变志向。田有老母,毫不顾念而反叛,连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尚且不知道,哪里值得与他说!”于是,将使者杀死,率兵前进,士兵全都感动振奋。田派遣他的部将王坛、汪建率领水军迎战。丁未(初十),李神福到达吉阳矶,与王坛、汪建相遇,王坛、汪建拿他的儿子李承鼎给他看,李神福命令左右的人放箭射他。李神福对诸将说:“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应当用奇兵取胜。”傍晚,合兵作战,李神福假装打败,带领战船逆流而逃,王坛、汪建率船排列着大量火炬,李神福命令中军说:“望见火炬就攻击。”王坛、汪建的军队全都熄灭火炬,旗帜交错杂乱,李神福趁着风势放火,焚烧敌舰,王坛、汪建大败,士兵烧死淹死的很多。戊申(十一日),双方又在皖口交战,王坛、汪建仅以身免。李神福擒获徐绾,杨行密用槛车载着他,送给镇海节度使钱;钱将徐绾的心挖出,用来祭奠高渭。 闻坛、建败,自将水军逆战。神福曰:“贼弃城而来,此天亡也!”临江坚壁不战,遣使告行密,请发步兵断其归路;行密遣涟水制置使台将兵应之。王茂章攻润州,久未下,行密命茂章引兵会击。 田听说王坛、汪建失败,亲自率领水军前去迎战。李神福说:“贼弃城前来,这是上天要他灭亡啊!”于是临江坚守壁垒,不与田决战,一而派遣使者报告杨行密,请求派遣步兵断绝田的归路。杨行密得到报告,立即派遣涟水制置使台率领步兵前去接应。王茂章进攻润州,很久没有攻下,杨行密又命令王茂章带领军队前去会同台攻击田。 [36]辛亥,汴将刘重霸拔棣州,执刺史邵播,杀之。 [36]辛亥(十四日),汴州将领刘重霸攻克棣州,逮住刺史邵播,将他杀死。 [37]甲寅,朱全忠如洛阳,遇疾,复还大梁。 [37]甲寅(十七日),朱全忠到洛阳,患了病,又回大梁。 [38]戊午,王师范遣副使李嗣业及弟师悦请降于杨师厚,曰:“师范非敢背德,韩全诲、李茂贞以朱书御札使之举兵,师范不敢违。”仍请以其弟师鲁为质。时朱全忠闻李茂贞、杨崇本将起兵逼京畿,恐其复劫天子西去,欲迎车驾都洛阳,乃受师范降,选诸将使守登、莱、淄、棣等州,即以师范权淄青留后。师范仍言先遣行军司马刘将兵五千据兖州,非其自专,愿释其罪;亦遣使语。 [38]戊午(二十一日),平卢节度使王师范派遣副使李嗣业及弟弟王师悦向杨师厚请求投降,说:“师范不是胆敢背弃大德,韩全诲、李茂贞用皇上朱笔写的信札命令我发兵,师范不敢违反。”并请求用他的弟弟王师鲁作为人质。当时朱全忠听说李茂贞、杨崇本将要起兵进逼京畿,恐怕他们再次劫持昭宗西去凤翔,想要迎接昭宗建都洛阳,于是接受了王师范投降,选择诸将守卫登、莱、淄、棣等州,当即以王师范暂时为淄表留后。王师范并说明先前遣行军司马刘率兵五千占据兖州,不是他擅自做主,希望宽免他的罪过;也派遣使者告诉刘。 [39]田闻台将至,自将步骑逆战,留其将郭行以精兵二万及王坛、汪建水军屯芜湖,以拒李神福。觇者言:“营寨褊小,才容二千人。”易之,不召外兵。入境,番陈而进,军中笑其怯,曰:“宿将多谋,不可不备。”冬,十月,戊辰,与遇于广德,先以杨行密书遍赐将,皆下马拜受;因其挫伏,纵兵击之,兵遂败。又战于黄池,兵交,伪走;追之,遇伏,大败,奔还宣州城守,引兵围之。亟召芜湖兵还,不得入。郭行、王坛、汪建及当涂、广德诸戍皆帅其众降。行密以台己破田,命王茂章复引兵攻润州。 [39]宁国节度使田听说台将要到达,亲自统帅步、骑兵迎战,留下他的部将郭行率领二精锐部队及王坛、汪建的水军驻扎芜湖,来抵抗李神福。侦控敌情的人说:“台的营寨狭小,才容纳二千人。”田轻视台,不召集外地的军队。台进入田的地界,把军队分为数部轮番阵前进,军中有人笑他怯懦,台说:“田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足智多谋,不能不防备。”冬季,十月戊辰(初二),台与田在广德 相遇,台先把杨行密的书信遍赐田的各位将领,各将都下马叩拜领受;台趁着田的将士士气受到摧挫,发兵攻击,田的军队于是失败。又在黄池作战,军队一交战,台假装逃走,田率兵追赶,遇到埋伏,被打得大败,逃奔回宣州,闭城防守,台率领军队包围宣州。田紧急召回芜湖的军队,但不能入城。郭行、王坛、汪建及当涂、广德等地的驻防将都率众投降。杨行密因台己经打败田,命令王茂章又率领军队前去攻打润州。 [40]初,夔州刺史侯矩从成救鄂州,死,矩奔还。会王宗本兵至,矩以州降之,宗本遂定夔、忠、万、施四州。王建复以矩为夔州刺史,更其姓名曰王宗矩。宗矩,易州人也。蜀之议者,以瞿唐,蜀之险要,乃弃归、峡,屯军夔州。建以宗本为武泰留后。武泰军旧治黔州,宗本以其地多瘴疠,请徙治涪州,建许之。 [40]当初,夔州刺史侯矩随从荆南节度使成援救鄂州,成兵败淹死,侯矩逃回夔州。适逢开道都指挥使、前渝州刺史王宗本率兵到达夔州,甲戌(初八),侯矩献州投降,王宗本于是平定夔、忠、万、施四州。西川节度使王建仍以侯矩为夔州刺史,给他改姓名叫王宗矩。王宗矩是易州人。议事的蜀人认为瞿唐峡是蜀地的险竣要冲,于是舍弃归、峡二州,驻王建任命王宗本为武泰留后。武泰军的旧治所在黔州,王宗本因当地潮湿高温,经常流行传染病,请将治所迁到涪州,王建答应了他。 [41]葛从周急攻兖州,刘使从周母乘板舆登城,谓从周曰:“刘将军事我不异于汝,新妇辈皆安居,人各为其主,汝可察之。”从周欷而退,攻城为之缓。悉简妇人及民之老疾不足当敌者出之,独与少壮者同辛苦,分衣食,坚守以捍敌;号令整肃,兵不为暴,民皆安堵。久之,外援既绝,节度副使王彦温逾城出降,城上卒多从之,不可遏。遣人从容语彦温曰:“军士非素遣者,勿多与之俱。”又遗人徇于城上曰:“军士非素遣从副使而敢擅往者,族之!”士卒皆惶惑不敢出。敌人果疑彦温,斩之城下,由是众心益固。及王师范力屈,从周以祸福谕之,曰:“受王公命守此城,一旦见王公失势,不俟其命而降,非所以事上也。”及师范使者至,丁丑,始出降。 [41]葛从周急攻兖州,刘让葛从周的母亲乘坐板车登上城楼,对葛从周说:“刘将军侍奉我不比你差,你的妻子等也都安居,人各为其主,你可以详细察看。”葛从周抽噎叹息而退,攻城因此延缓。刘挑选妇人及年老有病不能御敌的人,让他们全都出去,只与年轻力壮者同辛苦,分衣食,坚守城池来抵御敌人;号令整齐严肃,军队不做残暴的事,百姓全都安定。过了一段时间,外援已经继绝,节度副使王彦温越过城墙出去投降,城上的兵卒多跟随他去,不能制止。刘派人不慌不忙地告诉王彦温说:“不是你向来差遣的军士,不要多让他们与你一同去。”又派人在城上巡示说:“不是向来派遣跟随节度副使而擅自前往的军士,把他的全族杀死!”士兵听后,全都恐惧疑惑,不敢出城。敌人果然怀疑王彦温,把他在城下斩首,因此,众心更加稳定。等到王师范屡次被汴州军队打败,葛从周用祸福得失晓示他,刘说:“我受王公的命令守卫此城,一旦看见王公失去权势,不等他的命令就投降,不是用来侍奉尊上的态度。”等到王师范劝降的使者到来之后,刘才于丁丑(十一日)出城投降。 从周为具赍装,送诣大梁。曰:“降将未受梁王宽释之命,安敢乘马衣裘乎!”乃素服乘驴至大梁。全忠赐之冠带,辞;请囚服入见,不许。全忠慰劳,饮之酒,辞以量小。全忠曰:“取兖州,量何大邪!”以为元从都押牙。是时四镇将吏皆功臣、旧人,一旦以降将居其上,诸将具军礼拜于廷,坐受自如,全忠益奇之;未几,表为保大留后。 葛从周为刘备办行装,送他前往大梁。刘说:“降将没有得到梁王宽大释放的命令,哪里敢骑马穿裘呢!”于是穿着囚犯的衣服骑驴到大梁。朱全忠赏赐给他衣冠腰带,刘推辞;请求穿着囚服进见,朱全忠不允许。朱全忠慰劳刘,让他饮酒,刘以量小推辞。朱全忠说:“你夺取兖州,量多么大啊!”于是任命刘为元从都押牙。这时,四镇的将领官吏都是朱全忠的功臣、旧人,刘一旦以降将高居于他们之上,诸将都行军礼在公堂上叩拜。刘坐着受礼,神态如常,朱全忠更加惊奇。过了不久,就上表奏请任命刘为保大留后。 葛从周久病,全忠以康怀英为泰宁节度使代之。 葛从周长期患病,朱全忠命康怀英为泰宁节度使,代替他。 [42]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与客击球于左军,坠马而卒。全忠悲怒,疑崔胤故为之,凡与同戏者十余人尽杀之,遣其兄子友谅代典宿卫。 [42]辛巳(十五日),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在左军与客人击,掉下马来摔死。朱全忠悲痛愤怒,怀疑是崔胤故意搞的,凡与朱友伦一同玩耍的十余人全部杀死,派遣他哥哥的儿子朱友谅代管皇宫中的直宿警卫。 [43]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遣兵袭荆南,朗人弃城走,匡凝表其弟匡明为荆南留后。时天子微弱,诸道贡赋多不上供,惟匡明兄弟委输不绝。 [43]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派遣军队袭击荆南,朗州人弃城逃走;赵匡凝上表请以他的弟弟赵匡明担任荆南留后。当时昭宗势微力弱,各道的贡品赋税多不缴纳,只有赵匡明兄弟派人运送京师,从不间断。 [44]杨行密求兵于钱,遣方永珍屯润州,从弟镒屯宣州;又遣指挥使杨习攻睦州。 [44]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向镇海节度使钱请求派兵援助,钱派遣方永珍率兵驻扎润州,堂弟钱镒率兵驻扎宣州,又派遣指挥使杨习率兵攻打睦州。 [45]凤翔、州屡出兵近京畿,朱全忠疑其复有劫迁之谋,十一月,发骑兵屯河中。 [45]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州静难节度使李继徽屡次出兵逼近京畿,朱全忠怀疑他们又有劫持昭宗迁往凤翔的图谋,于十一月派遣骑兵驻扎河中。 [46]十二月,乙亥,田帅死士数百出战,台阳退以示弱。兵逾濠而斗,急击之;不胜,还走城,桥陷坠马,斩之。其众犹战,以首示之,乃溃,遂克宣州。 [46]十二月乙亥(初九),宁国节度使田率领敢死队数百人出战,台假装退走表示软弱。田的军队越过护城河战斗,台急速反击。田不能取胜,往回逃跑进城,桥梁陷落,掉下马来,被斩首。田的敢死队仍在战斗,见到田的首级,这才溃散,台于是攻克宣州。 初,行密与同闾里,少相善,约为兄弟,及首至广陵,行密视之泣下,赦其母殷氏,行密与诸子皆以子孙礼事之。 当初,杨行密与田同乡里,年轻时相好,结为兄弟。等到田的首级送到广陵,杨行密看着不禁潸然泪下。于是,杨行密赦免田的母亲殷氏,并与自己的儿子们以子孙之礼侍奉她。 行密以李神福为宁国节度使;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让不拜。宣州长史骆知祥善治金谷,观察牙推沈文昌为文精敏,尝为草檄骂行密,行密以知祥为淮南支计官,文昌为节度牙推。文昌,湖州人也。 杨行密任命李神福为宁国节度使,李神福因杜洪还没有平定,坚决辞让,没有接受。宣州长史合肥骆知祥善于管理钱粮,观察牙推沈文昌作文精致敏捷,曾经为田起草檄文大骂杨行密。杨行密骆知祥为淮南支计官,沈文昌为节度牙推。沈文昌是湖州人。 初,每战不胜,辄欲杀钱传,其母及宣州都虞候郭师从常保护之。师从,合肥人,之妇弟也。败,传归杭州,钱以师从为镇东都虞候。 当初,田多次攻战都不能取胜,就想杀死钱传,他的母亲及宣州都虞候郭师从经常保护他。郭师从是合肥人,田的妻弟。田失败被杀,钱传回杭州,钱任命郭师从为镇东都虞候。 [47]辛巳,以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损,及之从曾孙也。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平章事裴贽罢为左仆射。 [47]辛巳(十五日),朝廷任命礼部尚书独孤损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独孤损是独孤及的从曾孙。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平章事裴枢被免职降为左仆射。 [48]左仆射致仕张浚居长水,王师范之举兵,浚豫其谋。朱全忠将谋篡夺,恐浚扇动藩镇,讽张全义使图之。丙申,全义遣牙将杨麟将兵诈为劫盗,围其墅而杀之。永宁县吏叶彦素为浚所厚,知麟将至,密告浚子格曰:“相公祸不可免,郎君宜自为谋。”浚谓格曰:“汝留则俱死,去则遗种。”格哭拜而去,叶彦帅义士三十人送之渡汉而还,格遂自荆南入蜀。 [48]告老退休的左仆射张浚住在长水,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当初发兵进攻朱全忠,张浚曾参与谋划。朱全忠将篡夺帝位,恐怕张浚煽动藩镇反对,就示意佑国节度使张全义设法除掉他。丙申(三十日),张全义派遣牙将杨麟率兵假装劫盗,包围张浚的别墅,把他杀死。永宁县吏叶彦一直受到张浚的厚待,知道杨麟将要到来,秘密告诉张浚的儿子张格说:“相公祸不可免,你应当自己谋求生路。”张浚对张格说:“你留下来就要一同死,逃走还可以传种接代。”张格哭着拜辞而去,叶彦率领义士三十人护送他渡过汉水而返回,张格于是自荆南入蜀。 [49]卢龙节度使刘仁恭习知契丹情伪,常选将练兵,乘秋深入,逾摘星岭击之,契丹畏之。每霜降,仁恭辄遣人焚塞下野草,契丹马多饥死,常以良马赂仁恭买牧地。契丹王阿保机遣其妻兄阿钵将万骑寇渝关,仁恭遣其子守光戍平州,守光伪与之和,设幄犒飨于城外,酒酣,伏兵执之以入。虏众大哭,契丹以重赂请于仁恭,然后归之。 [49]卢龙节度使刘仁恭熟悉契丹的情况,常选将练兵,趁着秋季深入,越过摘星岭发动攻击,契丹惧怕。每到霜降,刘仁恭就派人焚烧塞下野草,契丹的马多饿死,契丹常用良马贿赂刘仁恭来买牧地。契丹王耶律阿保机派遣他的妻兄述律阿钵率领一万骑兵侵犯渝关,刘仁恭派遣他的儿子对刘守光驻守平州。刘守光假装与述律阿钵和好,在城外设置帐篷,犒劳招待他;酒喝得正畅快,埋伏的兵士把述律阿钵抓入城中,契丹部众大哭。契丹王用丰厚的财物向刘仁恭请求,然后得以返归。 [50]初,崔胤假朱全忠兵力以诛宦官,全忠既破李茂贞,并吞关中,威震天下,遂有篡夺之志。胤惧,与全忠外虽亲厚,私心渐异,乃谓全忠曰:“长官密迩茂贞,不可不为守御之备。六军十二卫,但有空名,请召募以实之,使公无西顾之忧。”全忠知其意,曲从之,阴使麾下壮士应募以察其变。胤不之知,与郑元规等缮治兵仗,日夜不息。及朱友伦死,全忠益疑胤,且欲迁天子都洛,恐胤立异。 [50]当初,崔胤借助朱全忠的兵力来诛杀宦官,朱全忠已经打败李茂贞,并吞了关中,声威震动天下,于是有篡夺帝位的志向。崔胤大惧,与朱全忠表面上虽然亲厚,内心里渐渐背离,于是对朱全忠说:“长安靠近李茂贞,不可不做守御的准备。六军十二卫,只有空名,请召募补足,使您没有西顾的忧虑。”朱全忠知道他的意图,勉强依从他,暗地里让部下壮士应募来观察他的变化。崔胤不知道其中的情由,与郑元规等整治兵器,日夜不停。等到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摔死,朱全忠更加怀疑崔胤,并且想劫持昭宗迁都洛阳,恐怕崔胤另立异论阻止。天元年(甲子、904)天元年(甲子,公元904年) [1]春,正月,全忠密表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崔胤专权乱国,离间君臣,并其党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六军诸卫副使郑元规、威远军使陈班等,皆请诛之。乙巳,诏责授胤太子少傅、分司,贬元规循州司户,班凑州司户。丙午,下诏罪状胤等;以裴枢判左三军事、充盐铁转运使,独孤损判右三军事、兼判度支;胤所募兵并纵遣之。以兵部尚书崔远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左拾遗柳璨为右谏议大夫,并同平章事。璨,公绰之从孙也。戊申,朱全忠密令宿卫都指挥使朱友谅以兵围胤第,杀胤及郑元规、陈班并胤所亲厚者数人。 [1]春季,正月,朱全忠上密表揭发司徒兼侍中、判六军十二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崔胤专权乱国,离间君臣,连同他的党羽刑部尚书兼京兆尹、六军诸卫副使郑元规,威远军使陈班等,奏请全部处死。乙巳(初九),昭宗颁布诏令,谴责并改授崔胤为太子少傅、分司,贬郑元规为循州司户,陈班为溱州司户。丙午(初十),昭宗颁下诏令,公布崔胤等的罪状;任命裴枢判左三军事、充盐铁转运使,独孤损判右三军事、兼判度支;崔胤召募的兵士一并放走遣返;任命兵部尚书崔远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左拾遣柳璨为右谏议大夫,都为同平章事。柳璨是柳公绰的从孙。戊申(十二日),朱全忠密令宿卫都指挥使朱友谅率兵包围崔胤的住宅,杀死崔胤及郑元规、陈班以及崔胤的亲信数人。 [2]初,上在华州,朱全忠屡表请上迁都洛阳,上虽不许,全忠常令东都留守佑国军节度使张全义缮修官室。 [2]当初,昭宗在华州,朱全忠屡次上表请昭宗迁都洛阳,昭宗虽然没有允许,朱全忠却常令东都留守佑国军节度使张全义缮修宫室。 全忠之克州也,质静难军节度使杨崇本妻子于河中。崇本妻美,全忠私焉,既而归之。崇本怒,使谓李茂贞曰:“唐宝将灭,父何忍坐视之乎!”遂相与连兵侵逼京畿,复姓名为李继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