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魏以侍中李远为尚书左仆射。 [36]西魏任命侍中李远为尚书左仆射。 [37]魏益州刺史宇文贵使谯淹从子子嗣诱说淹,以为大将军,淹不从,斩子嗣。贵怒,攻之,淹自东遂宁徒屯垫江。 [37]西魏益州刺史宇文贵派谯淹的侄子谯子嗣去向谯淹诱降,说是要让谯淹当大将军,谯淹不答应,杀了谯子嗣。宇文贵勃然大怒,派兵去攻打,谯淹从东遂宁移师屯驻垫江。[38]初,晋安民陈羽,世为闽中豪姓,其子宝应多权诈,郡中畏服。侯景之乱,晋安太守宾化侯云以郡让羽,羽老,但治郡事,令宝应典兵。时东境荒馑,而晋安独丰衍,宝应数自海道出,寇抄临安、永嘉、会稽,或载米粟与之贸易,由是能致富强。侯景平,世祖因以羽为晋安太守。及陈霸先辅政,羽求传位于宝应,霸先许之。 [38]当初,晋安地区的平民陈羽,世世代代为闽中豪门。他的儿子陈宝应颇善权变,为人奸诈,郡中的人都怕他,服从他。侯景之乱时,晋安太守宾化侯云把郡守之职让给陈羽。陈羽年老,只管郡里的政事,让陈宝应分管军事。当时东边闹饥荒,而晋安一带却丰收有余粮。陈宝应多次从海路出兵,到临安、永嘉、会稽一带抢劫虏掠。有时也运些米粟和这些地区进行贸易,因此就有条件富强起来。侯景之乱平定后,梁元帝鉴于这种情况,就任命陈羽为晋安太守。待到陈霸先辅佐梁朝时,陈羽要求把太守职位传给陈宝应,陈霸先答应了。 [39]是岁,魏宇文泰讽淮安王育上表请如古制降爵为公,于是宗室诸王皆降为公。 [39]这一年,西魏宇文泰暗示淮安王元育上表给朝廷,要求按照古制,把自己的爵位降为公,他这一带头,于是宗室诸王都降爵为公。 [40]突厥木杆可汁击柔然邓叔子,灭之,叔子收其余烬奔魏。木杆西破哒,东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诸国。其地东自辽海,西至西海,长万里,南自沙漠以北五六千里皆属焉。木杆恃其强,请尽诛邓叔子等于魏,使者相继于道;太师泰收叔子以下三千余人付其使者,尽杀之于青门外。 [40]突厥木杆可汗袭击柔然邓叔子,把他的部队消灭了。邓叔子收拾剩余的兵力财物投奔西魏。木杆可汗向西打败哒,向东赶跑了契丹,向北吞并了契骨,其威力慑服了塞外各国。于是,他的疆土东边从辽海开始,西边延伸到西海,长达万里;南边从沙漠以北五六千里都归属于他。木杆依恃他实力强大,要求西魏必须把邓叔子等人全部杀掉,派往西魏的使者在路上前后相继。太师宇文泰只好把邓叔子以下三千多人抓起来交给木杆可汗的使者,在青门外把他们全部杀了。 [41]初,魏太师泰以汉、魏官繁,命苏绰及尚书令卢辩依《周礼》更定六官。 [41]当初,西魏太师宇文泰因为汉朝、魏朝官职繁多,便命令苏绰和尚书令卢辩依照《周礼》重新确定了六官的职称。 太平元年(丙子、556)太平元年(丙子,公元556年) [1]春,正月,丁丑,魏初建六官,以宇文泰为太师、大冢宰,柱国李弼为太傅、大司徒,赵贵为太保、大宗伯,独孤信为大司马,于谨为大司寇,侯莫陈崇为大司空。自余百官,皆仿《周礼》。 [1]春季,正月,丁丑(初一),西魏开始建立实行文官之制,任命宇文泰为太师、大冢宰,柱国李弼为太傅、大司徒,赵贵为太保、大宗伯,独孤信为大司马,于谨为大司寇,侯莫陈崇为大司空。其余百官的设置任命,都模仿《周礼》。 [2]戊寅,大赦,其与任约、徐嗣徽同谋者,一无所问。癸未,陈霸先使从事中郎江旰说徐嗣徽使南归,嗣徽执旰送齐。 [2]戊寅(初二),梁朝大赦天下。凡是与任约、徐嗣徽同谋的人,一概不予追究。癸未(初七),陈霸先派从事中郎江旰去劝说徐嗣徽,让他回南方来。徐嗣徽把江旰抓起来送到了北齐。 [3]陈、周文育合军攻杜龛于吴兴。龛勇而无谋,嗜酒常醉,其将杜泰阴与等通。龛与等战败,泰因说龛使降,龛然之。其妻王氏曰:“霸先雠隙如此,何可求和!”因出私财赏募,复击等,大破之。既而杜泰降于,龛尚醉未觉,遣人负出,于项王寺前斩之。王僧智与其弟豫章太守僧憎俱奔齐。 [3]陈、周文育把军队合并在一起在吴兴攻打杜龛。杜龛其人有勇而无谋,又爱喝酒,一天到晚总是醉醺醺的,他的部将杜泰暗地里和陈等挂上了钩。杜龛同陈等人交战失败,杜泰便劝说杜龛投降,杜龛答应了。但是,他的妻子王氏说:“陈霸先和我们王家结仇结得这么深,怎么可以向他求和!”于是拿出私财赏赐招募战士,再一次向陈发动进攻,把陈打得大败。不久崐杜泰投降了陈,而杜龛还酒醉没醒,陈派人把他背出来,在项王寺前把他斩首了。王僧智和他的弟弟豫章太守王僧都投奔北齐。 东扬州刺史张彪素为王僧辩所厚,不附霸先,二月,庚戌,陈、周文育轻兵袭会稽,彪兵败,走入若邪山中,遣其将吴兴章昭达追斩之。东阳太守留异馈粮食,霸先以异为缙州刺史。 东扬州刺史张彪一向被王僧辩所宠爱看重,所以不肯归附陈霸先。二月,庚戌(初五),陈、周文育派轻装士兵奔袭会稽,张彪兵败,逃入若邪山中。陈派他的部将吴兴人章昭达追上并斩了他。东阳太守留异送粮食给陈,陈霸先任命留异为缙州刺史。 江州刺史侯本事王僧辩,亦拥兵据豫章及江州,不附霸先。霸先以周文育为南豫州刺史,使将兵击湓城,庚申,又遣侯安都、周铁虎将舟师立栅于梁山,以备江州。 江州刺史侯原来侍奉王僧辩,所以也拥兵占据豫章和江州,不归附陈霸先。陈霸先任命周文育为南豫州刺史,派他带兵去打湓城。庚申(十五日),又派侯安都、周铁虎率领水军在梁山一带建立营栅,以防备江州。 [4]癸亥,徐嗣徽、任约袭采石,执戍主明州刺史张怀钧送于齐。 [4]癸亥(十八日),徐嗣徽、任约袭击采石,抓获采石守将明州刺史张怀钧,送他到了北齐。 [5]后梁主击侯平于公安,平与长江王韶引兵还长沙。王琳遣平镇巴州。 [5]后梁国主萧在公安袭击侯平,侯平和长沙王萧韶带兵回长沙。王琳派侯平去镇守巴州。 [6]三月,壬午,诏杂用古今钱。 [6]三月,壬午(初七),梁朝下诏,允许古今钱币混合使用。 [7]戊戌,齐遣仪同三司萧轨、库狄伏连、尧难宗、东方老等与任约、徐嗣徽合兵十万入寇,出栅口,向梁山。陈霸先帐内荡主黄丛逆击,破之,齐师退保芜湖。霸先遣定州刺史沈泰等就侯安都,共据梁山以御之。周文育攻湓城,未克,召之还。夏,四月,丁巳,霸先如梁山巡抚诸军。 [7]戊戌(二十三日),北齐派仪同三司萧轨、库狄伏连、尧难宗、东方老等人与任约、徐嗣徽联合成大军十万人南下进犯,军队从栅口出发,直指梁山。陈霸先军帐内的一位善于突击冲锋的主将黄丛率兵迎击,打败了北齐军队,北齐军队只好退保芜湖。陈霸先派定州刺史沈泰等人归侯安都指挥,据守梁山以抵抗北齐军队。周文育带兵攻打湓城,没有攻克,被召回来。夏季,四月,丁巳(十三日),陈霸先到梁山去巡视安抚各路兵马。 [8]乙丑,齐仪同三司娄睿计鲁阳蛮,破之。 [8]乙丑(二十一日),北齐仪同三司娄讨伐鲁阳蛮,打败了他们。 [9]侯安都轻兵袭齐行台司马恭于历阳,大破之,俘获万计。 [9]侯安都率领轻装士兵在历阳袭击北齐行台司马恭,把司马恭打得大败,俘虏了上万人。 [10]魏太师泰尚孝武妹冯翊公主,生略阳公觉;姚夫人生宁都公毓。毓于诸子最长,娶大司马独孤信女。泰将立嗣,谓公卿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马有疑,如何?”众默然,未有言者。尚书左仆射李远曰:“夫立子以嫡不以长,略阳公为世子,公何所疑!若以信为嫌,请先斩之。”遂拔刀而起。泰亦起,曰:“何至于是!”信又自陈解,远乃止。于是群公并从远议。远出外,拜谢信曰:“临大事不得不尔!”信亦谢远曰:“今日赖公决此大议。”遂立觉为世子。 [10]西魏太师宇文泰娶了孝武帝的妹妹冯翊公主,生下儿子略阳公宇文觉,姚夫人则生了宁都公宇文毓。宁都公宇文毓在几个儿子中最年长,娶了大司马独孤信的女儿。宇文泰准备确立继承人,对公卿大臣说:“我想立嫡出的儿子为世子,担心大司马对此有疑心,该怎么办好呢?”众大臣默然不作声。尚书左仆射李远说:“从来立世子都是看是否嫡出,不看是否年长,把略阳公宇文觉立为世子,您有什么可疑虑的呢?如果怕独孤信有意见,为此有顾虑,那么可以先把他斩了!”于是就拔出刀要行动。宇文泰忙站起来阻止说:“何至于要这样做!”独孤信也赶快自我陈述辩解,表示并无异议,李远这才停止行动。于是大臣们都听从了李远的建议。退朝后,李远走出宫廷外,拜谢独孤信说:“面临国家大事不得不这样,请谅解。”独孤信也感谢李远说:“今天崐亏得您才把这件大事决定下来。”于是就立略阳公宇文觉为世子。 [11]太师泰北巡。 [11]西魏太师宇文泰到北边巡视。 [12]五月,齐人召建安公渊明,诈许退师,陈霸先具舟送之。癸未,渊明疽发背卒。甲申,齐兵发芜湖,庚寅,入丹杨县,丙申,至秣棱故治。陈霸先遣周文育屯方山,徐度顿马牧,杜棱顿大航南以御之。 [12]五月,北齐人召见建安公萧渊明,假装要答应退兵。陈霸先准备船只要送萧渊明去。癸未(初九),萧渊明背上痈疽发作死去。甲申(初十),北齐军队从芜湖出发,庚寅(十六日),进入丹杨县,丙申(二十二日),到达秣棱旧治所。陈霸先派周文育屯驻于方山,徐度驻守马牧,杜棱驻守大航南端,以防御北齐兵。 [13]齐汉阳敬怀王洽卒。 [13]北齐汉阳敬怀王高洽去世。 [14]辛丑,齐人跨淮立桥栅渡兵,夜至方山,徐嗣徽等列舰于青墩,至于七矶,以断周文育归路。文育鼓噪而发,嗣徽等不能制;至旦,反攻嗣徽。嗣徽骁将鲍砰独以小舰殿军,文育乘单舴艋与战,跳入舰中,斩砰,仍牵其舰而还。嗣徽众大骇,因留船芜湖,自丹杨步上。陈霸先追侯安都、徐度皆还。 [14]辛丑(二十七日),北齐军队跨秦淮河修筑桥梁渡兵,夜里到达方山,徐嗣徽等人把军舰摆在青墩一带,一直摆到七矶,用以切断周文育的退路。周文育指挥士兵大声豉噪,大举进军,徐嗣徽等人没能抵挡得住。到天亮时分,周文育反攻徐嗣徽。徐嗣徽手下的骁勇的将领鲍坪单独用小舰当后卫,周文育乘坐一条小快船与他近战,纵身跳入小舰中,一刀斩了鲍坪;还把这条小舰拉了回来。徐嗣徽的部众一看吓得要命,于是把船留在芜湖,从丹杨步行上岸。陈霸先把侯安都、徐度追回来以抗击北齐军队。 癸卯,齐兵自方山进及倪塘,游骑至台,建康震骇,帝总禁兵出顿长乐寺,内外纂严。霸先拒嗣徽等于白城,适与周文育会。将战,风急,霸先曰:“兵不逆风。”文育曰:“事急矣,何用古法!”抽槊上马先进,风亦寻转,杀伤数百人。侯安都与嗣徽等战于耕坛南,安都帅十二骑突其陈,破之,生擒齐仪同三司乞伏无劳。霸先潜撤精卒三千配沈泰渡江,袭齐行台赵彦深于瓜步,获舰百余艘,粟万斛。 癸卯(二十九日),北齐军队从方山挺进到倪塘,游动的前哨骑兵在宫城下出现,建康城受到震惊,人心惶惶,梁敬帝带着宫廷卫队出宫驻入长乐寺,内外戒严。陈霸先在白城抗御徐嗣徽等人,正好与周文育的军队会合。将要与北齐兵交战时,风刮得很急,陈霸先说:“军队最好不要逆风而进。”周文育说:“军情紧急,何必拘泥于古法!”说着便抽出一把槊跃身上马冲向前去。过一会风向也转了,周文育猛冲,杀伤了好几百人。侯安都与徐嗣徽在耕坛南边会战。侯安都率领十二个骑兵冲破徐嗣徽的阵地,把他们打败,活捉了北齐仪同三司乞伏无劳。陈霸先秘密地撤下三千精锐士兵配合沈泰渡过长江,在瓜步袭击北齐行台赵彦深,缴获战船一百余艘,粮食一万斛。 六月,甲辰,齐兵潜至钟山,侯安都与齐将王敬宝战于龙尾,军主张纂战死。丁未,齐师至幕府山,霸先遣别将钱明将水军出江乘,邀击齐人粮运,尽获其船米。齐军乏食,杀马驴食之。庚戌,齐军逾钟山,霸先与众军分顿乐游苑东及覆舟山北,断其冲要。壬子,齐军至玄武湖西北,将据北郊坛,众军自覆舟东移顿坛北,与齐人相对。 六月,甲辰(初一),北齐军队偷偷来到钟山,侯安都与北齐将领王敬宝在龙尾交战,军中首领张纂在战斗中阵亡。丁未(初四),北齐军队抵达幕府山,陈霸先派别将钱明率领水军兵发江乘,截击北齐军队的粮食运输船队,把他们的船队装运的大米全部缴获。这一来,北齐军队没有粮食吃,只好杀战马、驴子充饥。庚戌(初七),北齐军队翻越钟山,陈霸先与众军分头驻扎在乐游苑东边和覆舟山北边,切断北齐军队的交通要道。壬子(初九),北齐军队到达玄武湖西北,准备占据北边的郊祀高坛。众军从覆舟向东移动,驻扎在坛北,与北齐军队相对摆开阵势。 会连日大雨,平地水丈馀,齐军昼夜坐立泥中,足指皆烂,悬鬲以,而台中及潮沟北路燥,梁军每得番易。时四方壅隔,粮运不至,建康户口流散,征求无所。甲寅,少霁,霸先将战,调市人得麦饭,分给军士,士皆饥疲。会陈崐馈米三千斛、鸭千头,霸先命炊米煮鸭,人人以荷叶裹饭,以鸭肉数脔,乙卯,未明,蓐食,比晓,霸先帅麾下出莫府山。侯安都谓其部将萧摩诃曰:“卿骁勇有名,千闻不如一见。”摩诃对曰:“今日令公见之。”及战,安都坠马,齐人围之,摩诃单骑大呼,直冲齐军,齐军披靡,安都乃免。霸先与吴明彻、沈泰等众军首尾齐举,纵兵大战,安都自白下引兵横出其后,齐师大溃,斩获数千人,相蹂践而死者不可胜计,生擒徐嗣徽及弟嗣宗,斩之以徇,追奔至于临沂。其江乘、摄山、钟山等诸军相次克捷,虏萧轨、东方老、王敬宝等将帅凡四十六人。其军士得窜至江者,缚荻筏以济,中江而溺,流尸至京口,翳水弥岸;唯任约、王僧得免。丁巳,众军出南州,烧齐舟舰。 当时正赶上连日下大雨,平地雨水积有一丈多深,北齐将士白天黑夜或坐或立全都泡在泥水中,脚指头都烂了,做饭得把锅悬挂起来才行,但是皇城和潮沟的北路一带却还干燥,梁朝军队总是能换班作战。当时四方通往都城的道路都堵塞隔断了,粮食也运不进来,建康一带人民东流西散,无法征收粮赋。甲寅(十一日),天才稍稍放晴,陈霸先准备开战,向商人征调了一些麦子,做成麦饭分给军中士兵,士兵们都已经又饿又疲劳了。正好这时陈送来大米三千斛,鸭子一千只。陈霸先下令蒸米饭煮鸭子,士兵们个个用荷叶包米饭,饭上盖上几片鸭肉,乙卯(十二日),天还没亮,士兵们都坐在草席上用饭,等到天一亮,陈霸先就率领下属将士兵发幕府山出发。侯安都对他的部将萧摩诃说:“你一向英勇善战,远近闻名,这回可是千闻不如一见,就看你的了。”萧摩诃回答说:“今天就让您看看!”等到交战时,侯安都不慎从马上摔下来了,北齐将士围了上来,萧摩诃单枪匹马,大呼猛进,直向北齐军士冲来,北齐士兵纷纷避开,侯安都这才保住了生命。陈霸先与吴明彻、沈泰等众军头尾一齐冲锋,指挥将士全面出击,猛打猛冲,侯安都又从白下带领一支军队切断了北齐军的后路,北齐军队大败,被杀被俘的有几千人,互相蹂踏而死的人不可胜计,徐嗣徽和他弟弟徐嗣宗被活捉后杀头示众。梁军追杀败逃的北齐兵,一直追到临沂。梁朝在江乘、摄山、钟山等地的军队也相继获胜,俘虏了北齐萧轨、东方老、王敬宝等将帅共四十六人。北齐士兵有逃窜到长江边的,用芦苇扎成筏子想渡江,但到江中心苇筏就被水冲散,士兵也纷纷落入水中,尸体随江水流到京口一带,浮尸复盖了水面,堆满了江岸。只有任约、王僧两个人生还。丁巳(十四日),梁朝众军从南州出发,烧掉了北齐的战船。 戊午,大赦。己未,解严。军士以赏俘贸酒,一人裁得一醉。庚申,斩齐将萧轨等,齐人闻之,亦杀陈昙郎。霸先启解南徐州以授侯安都。 戊午(十五日),梁朝大赦天下。己未(十六日),解除戒严。军士们用赏赐所得的战俘去换酒喝,一名战俘只能买得够一次大醉的酒。庚申(十七日),把被俘的北齐将领萧轨等人全杀了,北齐方面闻讯,也杀了陈昙朗作为报复。陈霸先奏请解除南徐州刺史让给侯安都。 [15]侯平频破后梁军,以王琳兵威不接,更不受指麾;琳遣将讨之。平杀巴州助防吕旬,收其众,奔江州,侯与之结为兄弟。琳军势益衰,乙丑,遣使奉表诣齐,并献驯象。江陵之陷也,琳妻蔡氏、世子毅皆没于魏,琳又献款于魏以求妻子;亦称臣于梁。 [15]侯平多次打败后梁的军队,自以为有功,又认为王琳的兵威已经难以为继了,所以更加不受指挥了。于是王琳派将领去讨伐他。侯平杀了巴州协助防守的将领吕旬,把吕旬的部众收归自己指挥,投奔到了江州,侯和他结成了兄弟。王琳的军队势力越来越显得衰落,乙丑(二十一日),派使节带着表示归顺的表章去到北齐,并献上驯服了的大象。当初江陵陷落于西魏时,王琳的妻子蔡氏、世子王毅都落入西魏人手中,所以王琳又讨好西魏以求得妻子、儿子的释放。同时也向梁朝称臣。 [16]齐发丁匠三十馀万修广三台宫殿。 [16]北齐动用民工匠人三十多万扩修三台宫殿。 [17]齐显祖之初立也,留心政术,务存简靖,坦于任使,人得尽力。又能以法驭下,或有违犯,不容勋戚,内外莫不肃然。至于军国机策,独决怀抱;每临行陈,亲当矢石,所向有功。数年之后,渐以功业自矜,遂嗜酒淫,肆行狂暴;或身自歌舞,尽日通宵;或散发胡服,杂衣锦彩;或袒露形体,涂傅粉黛;或乘驴、牛、橐驼、白象,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刘桃枝负之而行,担胡鼓拍之;勋戚之第,朝夕临幸,游行市里,街坐巷宿;或盛夏日中暴身,或崐隆冬去衣驰走;从者不堪,帝居之自若。三台构木高二十七丈,两栋相距二百余尺,工匠危怯,皆系绳自防,帝登脊疾走,殊无怖畏;时复雅,折旋中节,傍人见者莫不寒心。尝于道上问妇人曰:“天子何如?”曰:“颠颠痴痴,何成天子!”帝杀之。 [17]北齐在文宣帝高洋刚刚立国的时候,很注意研究为政之术,一切政务,力求简便稳定,有所任命,也是坦诚待人,臣子们也得以尽其所能为国服务。又能用法律为准绳来驾驭部下,如果有谁犯了法,即使无勋贵戚也绝不宽容,所以朝廷内外秩序井然。至于军事机要、国家大政方针,则由文宣帝自己拿出决断。文宣帝每次亲临战阵,总是亲自冒着箭石纷飞的危险,所到之处都立功绩。几年以后,文宣帝渐渐以为建立了大功业,就骄傲自满起来,于是就贪杯纵酒,淫逸无度,滥行狂暴之事。有时自己亲自参与歌舞,又唱又跳,通宵达旦,从早到晚,没日没夜。有时披散头发,穿上胡服,披红挂绿,有时却又裸露着身体,涂脂抹粉;有时骑着驴、牛、骆驼、白象,连鞍子和勒绳也不用;有时让崔季舒、刘桃枝背着他走,自己挎着胡鼓用手拍得彭彭响;元勋和贵戚之家,他常常不分朝夕驾临,在集市上穿游而行,坐街头睡小巷都是常事;有时大夏天在太阳下晒身子;有时大冬天脱去衣服猛跑步;跟从他的人受不了这么折腾,文宣帝却全不当一回事。三台的梁柱高达二十七尺,两柱之间相距二百多尺,工匠上去都感到危险畏惧,在身上系绳子防止出意外。但文宣帝爬上三台的梁脊快步小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跑着跑着还不时来点雅致的舞蹈动作,又折身子又打旋,居然符合节奏,旁边看的人吓得汗毛直竖,没有不寒心的。有一次,文宣帝在路上问一个妇女说:“咱们的天子怎么样呢?”这妇女不知他就是天子,说:“他成天疯疯颠颠,呆呆痴痴,哪有什么天子样!”文宣帝把她杀了。 娄太后以帝酒狂,举杖击之曰:“如此父生如此儿!”帝曰:“即当嫁此老母与胡。”太后大怒,遂不言笑。帝欲太后笑,自匍匐以身举床,坠太后于地,颇有所伤。既醒,大惭恨,使积柴炽火,欲入其中。太后惊惧,亲自持挽,强为之笑,曰:“汝醉耳!”帝乃设地席,命平秦王归彦执杖,口自责数,脱背就罚,谓归彦曰:“杖不出血,当斩汝。”太后前自抱之,帝流涕苦请,乃笞脚五十,然后衣冠拜谢,悲不自胜。因是戒酒,一旬,又复如初。 娄太后有一次因为文宣帝发酒疯,举起拐杖打他,说:“这样英雄的父亲竟生出这样混帐的儿子!”文宣帝竟然说:“看来得把这老太太嫁给胡人了。”娄太后勃然大怒,从此再也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了笑容。文宣帝想让娄太后笑,自己爬到了床底下去,用身子把床抬起来,把坐在床上的太后摔了下来,使太后受了伤。酒醒之后,高洋大感羞惭悔恨,让人堆起柴堆点燃,自己想跳进去烧死。娄太后大吃一惊,害怕极了,赶忙亲自过来又抱又拉,勉强笑着说:“刚才是你喝醉了,我不当真。”文宣帝于是让人铺上地席,命令平秦王高归彦亲自执刑杖,自己口里列数着自己的罪过,脱开衣服露出背部接受杖刑。文宣帝对高归彦说:“你用力打,打不出血来,我就杀了你。”娄太后上前自己抱着他不让打,文宣帝痛哭流涕,最后还是在脚上打了五十下,然后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向娄太后拜谢宽恕之恩,一付悲不自胜的样子。因为这一番酒后失言伤害太后的事,文宣帝下决心戒酒。但刚十天,又嗜酒如命,和原来一样。 帝幸李后家,以鸣镝射后母崔氏,骂曰:“吾醉时尚不识太后,老婢何事!”马鞭乱击一百有余。虽以杨为相,使进厕筹,以马鞭鞭其背,流血浃袍。尝欲以以小刀其腹,崔季舒托俳言曰:“老小公子恶戏。”因掣刀去之。又置于棺中,载以车。又尝持槊走马,以拟左丞相斛律金之胸者三,金立不动,乃赐帛千段。 文宣帝去李后的家,用带响声的箭射李后的母亲崔氏,边射边大骂,说:“我醉酒的时候连太后都不认识,你这老奴才算个什么!”还挥动马鞭,一口气打了一百多下。文宣帝虽然任命杨为丞相,但常轻侮他,让他在自己大便时往厕所递送拭秽的篾片。又用马鞭打他背部,血流下来都湿透了衣袍。又曾想用小刀子在他小腹上划痕,崔季舒一看不是事,就假托说笑话:“ 这是老公子和小公子恶作剧呢!”乘势把文宣帝手里的刀子拔出来拿开了。又有一次,文宣帝把杨放在棺材中,用丧车运着,演习大出殡。还有一次,曾手持一把槊在马上奔驰,三次用槊作向左丞相斛律金胸口刺去的动作,斛律金站着不动崐,文宣帝夸他勇敢,赏赐他一千段帛。 高氏妇女,不问亲疏,多与之乱,或以赐左右,又多方苦辱之。彭城王太妃尔朱氏,魏敬宗之后也,帝欲蒸之,不从;手刃杀之。故魏乐安王元昂,李后之姊婿也,其妻有色,帝数幸之,欲纳为昭仪。召昂,令伏,以鸣镝射之百馀下,凝血垂将一石,竟至于死。后啼不食,乞让位于姊,太后又以为言,帝乃止。 高氏家族中的妇女,也不管亲疏远近,文宣帝都胡乱和她们发生性关系,还把其中的一些赐给身边亲信,但又想尽方法折腾侮辱人家。彭城王高的太妃尔朱氏,是魏敬宗的皇后,文宣帝想奸淫她,她不服从,便亲手用刀杀死。过去的东魏乐安王元昂,是李后的姐夫,他妻子长得漂亮,文宣帝多次占有她,想把她纳入宫中当昭仪。文宣帝把元昂召来,命令他趴下,用响箭射了他一百多箭,凝结的血块几乎有一石之多,就这样活活被射死了。李后为此啼哭终日不进食,要求把皇后位置让给姐姐,娄太后又在旁说了话,文宣帝才没有这样做。 又尝于众中都督韩哲,无罪,斩之。作大镬、长锯、锉、碓之属,陈之于庭,每醉,辄手杀人,以为戏乐。所杀者多令支解,或焚之于火,或投之于水。杨乃简邺下死囚,置之仗内,谓之供御囚,帝欲杀人,辄执以应命,三月不杀,则宥之。 北齐文宣帝还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中召见都督韩哲,也没什么罪就把他斩首。还派人制造大铁锅、长锯子、大铡刀、大石碓之类刑具,摆在宫庭里,每次喝醉了酒,就动手杀人,以此当作游戏取乐。被他杀掉的人大多下令肢解,有的扔到火里去烧,有的扔到水里去。杨只好选了一些邺城的死罪囚犯,作为仪仗人员,叫做“供御囚”,文宣帝一想杀人,就抓出来应命,如果三个月没被杀掉,就得到宽大处理。 开府参军裴谓之上书极谏,帝谓杨曰:“此愚人,何敢如是!”对曰:“彼欲陛下杀之,以成名于后世耳。”帝曰:“小人,我且不杀,尔焉得名!”帝与左右饮酒,曰:“乐哉!”都督王曰:“有大乐,亦有大苦。”帝曰:“何谓也?”对曰:“长夜之饮,不寤国亡身陨,所谓大苦!”帝缚,欲斩之,思其有救世宗之功,乃舍之。 开府参军裴谓之上书极力谏阻文宣帝随意杀人的狂暴行为,文宣帝对杨说:“这是个蠢人,他怎么敢这样做!”杨回答说:“他大概是想让陛下您杀了他,这样他好在后世成名吧!”文宣帝说:“小人!我权且不杀,看你怎么出名!”文宣帝和身边亲信饮酒作乐,得意忘形地说:“真快乐呀!”都督王在旁说:“有大快乐,也会有大痛苦。”文宣帝问道:“这话怎么说?”王回答说:“老是作长夜之饮,酩酊大醉,没等醒过来已经国亡身死,这就是我所说的大痛苦!”文宣帝一听生了气,命人把王捆起来,要把他处斩,但想起他过去有救文襄帝生命的功劳,于是又放了他。 帝游宴东山,以关、陇未平,投杯震怒,召魏收于前,立为诏书,宣示远近,将事西行。魏人震恐,常为度陇之计。然实未行。一日,泣谓群臣曰:“黑獭不受我命,奈何?”都督刘桃枝曰:“臣得三千骑,请就长安擒之以来。”帝壮之,赐帛千匹。赵道德进曰:“东西两国,强弱力均,彼可擒之以来,此亦可擒之以往。桃枝妄言应诛,陛下奈何滥赏!”帝曰:“道德言是。”回绢赐之。帝乘马欲下峻岸入于漳,道德揽辔回之;帝怒,将斩之。道德曰:“臣死不恨,当于地下启先帝,论此儿酣酗颠狂,不可教训。”帝默然而止。他日,帝谓道德曰:“我饮酒过,须痛杖我。”道德之,帝走。道德逐之曰:“何物人,为此举止!” 文宣帝去东山游玩欢宴,因为想起关、陇一带尚未平定,便把杯子往地上一摔,大发雷霆,马上把魏收叫到跟前,让他站着写下诏书,向远近四方宣告自己将要向西方采取军事行动。西魏人闻讯感到震动惊恐,于是经常也在筹划防止齐军越过陇地的办法。但实际上文宣帝这一计划并没有实行。有一天,文宣帝流着泪对群臣说:“黑獭不接受我的命令,怎么办呢?”都督刘桃枝回答说:“给我三千骑兵,我就到长安去把他擒拿归来。”文宣帝听了,便称赞他的勇气,赐给他一千匹帛。赵道德走上前说:“魏和齐是西方和东方并立的两个邻国,国势国力强弱是相均等的。你可以把那边的人擒拿归来,对方也可以把你这边的人擒拿过去。刘桃枝口吐狂言,虚妄欺君,应该处死,陛下怎么向崐他滥施奖赏?”文宣帝听了,说:“道德说得对。”收回给刘桃枝的绢帛赐给刘道德。有一次,文宣帝骑着马欲从很高的陡岸跳到漳河里去,赵道德用力拉着马缰绳把他拽回来。文宣帝勃然大怒,要把赵道德处斩。赵道德说:“我为此而死心中没有什么怨恨,到了地下,我要向先帝启奏,把他这个儿子拼命酗酒,疯颠狂乱,不可教训的种种行为告诉他。”文宣帝听了沉默良久,就不杀赵道德了。这以后有一天,文宣帝对赵道德说:“我喝酒喝得过份了,必须狠狠打我一顿。”赵道德真的动手打他,文宣帝跑开了。赵道德追着文宣帝,边追边喊:“你是个什么人,竟做出这种不成体统的举动!” 典御丞李集面谏,比帝于桀、纣。帝令缚置流中,沈没久之,复令引出,谓曰:“吾何如桀、纣?”集曰:“向来弥不及矣!”帝又令沈之,引出,更问,如此数四,集对如初。帝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痴人,方知龙逄、比干未是俊物!”遂释之。顷之,又被引入见,似有所谏,帝令将出要斩。其或斩或赦,莫能测焉。 典御史李集当面进谏,甚至把文宣帝比拟为夏桀、商纣。文宣帝下令把他捆起来放到流水中去,让他没入水里很久,再下令把他拽出水面,问他说:“你说,我比夏桀、商纣怎样?”李集回答说:“看来你还比不上他们呢!”文宣帝又下令把他没入水里,拽出来又问,这样折腾了多次,李集的回答一点也没变。文宣帝哈哈大笑说:“天下竟然有这样呆痴的家伙,我这才知道龙逄、比干还不算出色人物呢!”于是释放了他。过了一会儿,李集又被拉着进来见文宣帝,他似乎又想有所进谏,文宣帝下令带出去腰斩。文宣帝喜怒无常,想要杀人还是想要赦免,没有人能猜想得到。 内外,各怀怨毒;而素能默识强记,加以严断,群下战栗,不敢为非。又能委政杨,总摄机衡,百度修敕,故时人皆言主昏于上,政清于下。风表鉴裁,为朝野所重,少历屯厄,及得志,有一餐之惠者必重报之,虽先尝欲杀己者亦不问;典选二十余年,以奖拔贤才为己任。性复强记,一见皆不忘其姓名,选人鲁漫汉自言猥贱独不见识,曰:“卿前在元子思坊,乘短尾牝驴,见我不下,以方麴障面,我何为不识卿!”漫汉惊服。 在文宣帝这种淫威下,宫廷内外,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心怀怨恨。但文宣帝对事物一向能够暗暗熟识,牢牢记忆,然后加以严格的裁决判断,所以群臣在他面前惶恐战栗,不敢为非作歹。文宣帝又能把政事委托给杨,杨善于统一掌握国家枢机的运行,使各个方面的政事都得到修整,所以当时的人都说文宣帝在上头昏头昏脑,但下面的政事却还算清明有序的。杨颇有风度,仪表整饬,善于鉴识裁断,被朝野各方面人士所看重。他年轻时多次经历困顿灾厄,到了发迹得志之后,凡是他处逆境时对他有施予一餐恩惠的,他也都重重地回报人家。至于早先想杀他的人,他却不再计较。他掌管国家选拔人才的大权达二十多年之久,一向以奖励、提拔人才为己任 。他记性特别好,只要和他见了一面的人,他就记住了人家的姓名,再也不会忘记。有一个候选的人叫鲁漫汉,自己说因为身份低贱,杨不曾认识他。杨提醒他说:“你从前在元子思坊任职,骑着一只短尾巴母驴,在路上遇到我也不下来,用一块黄帕遮住面,假装没看见就走过去,我怎么不认识你鲁漫汉呢!”鲁漫汉一听大吃一惊,心中叹服。 [18]秋,七月,甲戌,前天门太守樊毅袭武陵,杀武州刺史衡阳王护,王琳使司马潘忠击之,执毅以归。护,畅之孙也。 [18]秋季,七月,甲戌(初一),前天门太守樊毅袭击武陵,杀死了武州刺史衡阳王萧护,王琳派司马潘忠去攻打樊毅,抓住了樊毅胜利归来。萧护是萧畅的孙子。 [19]丙子,以陈霸先为中书监、司徒、扬州刺史,进爵长城公,馀如故。 [19]丙子(初三),梁朝任命陈霸先为中书监、司徒、扬州刺史,加进长城公这一爵位,其他官职、封号保持原样。 [20]初,余孝顷为豫章太守,侯镇豫章,孝顷于新吴县别立城栅,与相拒。使其从弟守豫章,悉众攻孝顷,久不克,筑长围守之。癸酉,修平发兵攻,大掠豫章,焚之,奔于建康。众溃,奔湓城,依其将焦僧度。僧度劝之奔齐,会霸先使记室济阳蔡景历南上,说令降,诣阙归罪,霸先为之诛侯平。丁亥,以为司空。 [20]当初,余孝顷当豫章太守,侯镇守豫章,余孝顷在新吴县另外建立崐了城堡栅栏,与侯相对抗。侯派他的堂弟侯守卫豫章,自己把全部军队开上去攻打余孝顷,打了很久也没打下,就修筑了一条长长的包围圈把新吴县城看守起来。癸酉(疑误),侯平出动军队去攻打侯,城陷之后,对豫章城进行了一次大洗劫,放火烧了城,然后投奔了建康。侯的部众溃不成军,逃奔到湓城去依靠他的部将焦僧度。焦僧度劝他干脆投奔北齐,这时正好陈霸先派记室济阳人蔡景历从南方北上来劝说侯,让他投降梁朝,这样侯就投降了,亲自到建康朝廷来伏罪,陈霸先为了安抚他,把背叛他先来归降的侯平杀了。丁亥(十四日),任命侯为司空。 南昌民熊昙朗,世为郡著姓。昙朗有勇力,侯景之乱,聚众据丰城为栅,世祖为巴山太守。江陵陷,昙朗兵力浸强,侵掠邻县。侯在豫章,昙朗外示服从而阴图之,及败走,昙朗获其马仗。 南昌城里的居民熊昙朗,世世代代都是郡里有名的大姓。熊昙朗颇有勇气力量,当年侯景作乱的时候,他聚集徒众据守丰城,修了栅栏,梁元帝任命他为巴山太守。江陵沦陷时,熊昙朗兵力渐渐强大起来,开始侵犯掠夺邻近的县份。侯镇守豫章,熊昙朗外表上表示服从而暗地里偷偷谋划要算计他。待到侯兵败逃跑时,熊昙朗夺去了他的战马和兵器。 [21]己亥,齐大赦。 [21]己亥(二十六日),北齐大赦天下。 [22]魏太师泰遣安州长史钳耳康买使于王琳,琳遣长史席豁报之,且请归世祖及愍怀太子之柩;泰许之。 [22]西魏太师宇文泰派安州长史钳耳康买为使者去王琳那儿出使,王琳派长史席豁到西魏回访,而且恳求西魏把梁元帝萧绎和愍怀太子萧元良的灵柩送回南方。宇文泰答应了这一恳求。 [23]八月,己酉,鄱阳王循卒于江夏,弟丰城侯泰监郢州事。王琳使兖州刺史吴藏攻江夏,不克而死。 [23]八月,己酉(初七),鄱阳王萧循在江夏去世,他弟弟丰城侯萧泰管理郢州的政事。王琳派兖州刺史吴藏攻打江夏,兵败身死。 [24]魏太师泰北渡河。 [24]西魏太师宇文泰北渡黄河。 [25]魏以王琳为大将军、长沙郡公。 [25]西魏封王琳为大将军、长沙郡公。 [26]魏江州刺史陆腾讨陵州叛獠,獠因山为城,攻之难拔。腾乃陈伎乐于城下一面,獠弃兵,携妻子临城观之,腾潜师三面俱上,斩首万五千级,遂平之。腾,俟之玄孙也。 [26]西魏江州刺史陆腾出兵讨伐陵州进行叛乱的獠人,獠人依山修建城堡,极为险峻,很难攻克。陆腾想了一计,把歌伎舞乐队在城下的一面摆开进行表演,獠人一看,扔下兵器,带着妻子儿女登上城墙观看,陆腾的伏兵从另外三面冲上城去,一口气斩下一万五千首级,于是就平定了獠人的叛乱。陆腾是陆俟的玄孙。 [27]庚申,齐主将西巡,百官辞于紫陌,帝使骑围之,曰:“我举鞭,即杀之。”日晏,帝醉不能起。黄门郎是连子畅曰:“陛下如此,群臣不胜恐怖。”帝曰:“大怖邪!若然,勿杀。”遂如晋阳。 [27]庚申(十八日),北齐文宣帝将要到西边去巡视,文武百官在紫陌为文宣帝送行,文宣帝派手执长矛的骑兵把他们包围起来,对骑兵们说:“我一举鞭示意,你们就杀了他们。”太阳快下山了,文宣帝喝得醉醺醺地起不了床。黄门郎是连子畅乘机说:“陛下你这样做,百官群臣害怕得受不了。”文宣帝说:“他们很害怕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别杀他们算了!”于是就出发到晋阳去。 [28]九月,壬寅,改元,大赦。以陈霸先为丞相、录尚书事、镇卫大将军、扬州牧、义兴公。以吏部尚书王通为右仆射。 [28]九月,壬寅(初一),梁朝改换年号,为太平元年,实行大赦,任命陈霸先为丞相、录尚书事、镇卫大将军、扬州牧、义兴公。任命吏部尚书王通为右仆射。 [29]突厥木杆可汗假道于凉州以袭吐谷浑,魏太师泰使凉州刺史史宁帅骑随之,至番禾,吐谷浑觉之,奔南山。木杆将分兵追之,宁曰:“树敦、贺真崐二城,吐谷浑之巢穴也,拔其本根,馀众自散。”木杆从之。木杆从北道趣贺真,宁从南道趣树敦。吐谷浑可汗在贺真,使其征南王将数千人守树敦。木杆破贺真,获夸吕妻子;宁破树敦,虏征南王;还,与木杆会于青海,木杆叹宁勇决,赠遗甚厚。 [29]突厥木杆可汗借路从凉州袭击吐谷浑,西魏太师宇文泰派凉州刺史史宁率领骑兵跟他一起行动。军队到达番禾,吐谷浑发觉了,逃往南山。木杆可汗准备分兵去追击他,史宁建议说:“树敦、贺真两城,是吐谷浑的巢穴,拔掉他的这个老根,其他的部众也就自己溃散了。”木杆可汗采纳了这个建议。商议的结果是:木杆可汗率兵从北边的通道直取贺真,史宁从南边的通道直取树敦。吐谷浑可汗自己驻扎在贺真,派他的征南王带几千人去防守树敦。木杆可汗攻克了贺真,抓获了夸吕的妻子、儿子;史宁攻克了树敦,俘虏了征南王。得胜回师时,史宁与木杆可汗会师于青海。木杆可汗叹服史宁勇猛有决断,对他有很丰厚的馈赠。 [30]甲子,王琳以舟师袭江夏;冬,十月,壬申,丰城侯泰以州降之。 [30]甲子(二十三日),王琳派水军袭击江夏。冬季,十月,壬申(初一),丰城侯萧泰献出州城向他投降。 [31]齐发山东寡妇二千六百人以配军,有夫而滥夺者什二三。 [31]北齐征发山东寡妇二千六百人配婚给军人。其中有丈夫而被当寡妇硬给抢走的占十分之二三。 [32]魏安定文公宇文泰还至牵屯山而病,驿召中山公护。护至泾州,见泰,泰谓护曰:“吾诸子皆幼,外寇方强,天下之事,属之于汝,宜努力以成吾志。”乙亥,卒于云阳。护还长安,发丧。泰能驾御英豪,得其力用,性好质素,不尚虚饰,明达政事,崇儒好古,凡所施设,皆依仿三代而为之。丙子,世子觉嗣位,为太师、柱国、大冢宰,出镇同州,时年十五。 [32]西魏安定文公宇文泰回到牵屯山就病倒了。派驿马传令召见中山公宇文护。宇文护赶到泾州,拜见宇文泰。宇文泰对宇文护说:“我几个儿子都年幼,外面的敌寇都很强大,天下大事就全委托你了。你要努力以成就我的平生志愿。”乙亥(初四),在云阳去世。宇文护回到长安,才公布消息,给宇文泰发丧。宇文泰生时能够驾驭英俊豪杰,得到他们的努力效劳,他喜好质朴,不追求虚假文饰,处理政事明识练达,尊崇儒家,仰慕远古,举凡施政的一切措施,都依照模仿夏、商、周三代的古制来制定。丙子(初五),世子宇文觉继位,任命为太师、柱国、太冢宰,并镇守同州。这时年仅十五。 中山公护,名位素卑,虽为泰所属,而群公各图执政,莫肯服从。护问计于大司寇于谨,谨曰:“谨早蒙先公非常之知,恩深骨肉,今日之事,必以死争之。若对众定策,公必不得让。”明日,群公会议,谨曰:“昔帝室倾危,非安定公无复今日。今公一旦违世,嗣子虽幼,中山公亲其兄子,兼受顾托,军国之事,理须归之。”辞色抗厉,众皆悚动。护曰:“此乃家事,护虽庸昧,何敢有辞。”谨素与泰等夷,护常拜之,至是,谨起而言曰:“公若统理军国,谨等皆有所依。”遂再拜。群公迫于谨,亦再拜,于是众议始定。护纲纪内外,抚循文武,人心遂安。 中山公宇文护,名望地位一向比较低,虽然被宇文泰所倚重,但各位王公大臣都想执政,谁也不肯服从他。宇文护向大司寇于谨请教对策,于谨说:“我于谨早就蒙受先安定公非同一般的知遇之恩,这恩情深于骨肉之情。今天的国家大事,我一定以生命去争取成功。如果面对各位王公大臣商讨确定国策,您一定不要退让。”第二天,各位王公聚集在一起议论国家大事,于谨说:“过去孝武帝受到高欢协迫,魏国帝室陷于倾覆的危险之中,要不是安定公迎纳并辅佐了他,国家就没有今天这种局面了。现在安定公突然去世,嗣位的世子虽然幼小,但中山公会把他哥哥的儿子看得很亲,又接受了安定公临危时的顾命之托,军国大事,按理应该归他统一掌握。”于谨讲这番话,声音高亢,神色严厉,众臣都感到惊竦震动。宇文护接着说:“辅政之事,也是我们的家事。我虽然平庸愚昧,但又怎么敢推辞呢?”于谨平时一向处于与宇文泰一样的地位,宇文护常常向他跪拜,到了这时,于谨立起身来对宇文护说:“您要是出面统一管理军国大事,我们这些人就都有所依靠了。”于是向他跪拜了两次。各位王公大臣迫于于谨的严厉,也跟着跪拜了两次,于是大家的议论才统一起来。宇文护整顿内外,安抚文武大臣,人心才就此安定了。[33]十一月,辛丑,丰城侯泰奔齐,齐以为永州刺史。诏征王琳为司空,琳辞不至,留其将潘纯陀监郢州,身还长沙。魏人归其妻子。 [33]十一月,辛丑(初一),丰城侯萧泰投奔北齐,北齐任命他为永州刺史,并下诏征召王琳为司空,王琳推辞不去,留下他的部将潘纯陀监守郢州,自己回长沙去了。西魏把他的妻子儿子送回了。 [34]壬子,齐主诏以“魏末豪杰纠合乡部,因缘请托,各立州郡,离大合小,公私烦费,丁口减于畴日,守令倍于昔时。且要荒向化,旧多浮伪,百室之邑,遽立州名,三户之民,空张郡目,循名责实,事归焉有。”于是并省三州,一百五十三郡。 [34]壬子(十二日),北齐文宣帝下诏,认为:“魏朝末年各方的豪杰纠合地方武装,乘着有利的形势和机缘,向有势力的人请求依托,各自建立州郡,有的把大的州郡分离,有的把小的州郡合并,弄得公家和私人都事烦财费,人口比过去大为减少,太守、县令之类的官员比昔日多了一倍,而且边远地区忽而归顺忽而离心,过去有很多是浮名虚报,一百户人家的集镇,匆促中就立起一个州的名号;三户老百姓,也要凭空设立一个郡的名目。如果按照这些州郡的名去考察它们的实际情况,往往会发现这些州郡实在是子虚乌有的幻影。”于是决定实行州郡合并,把三个州撤消,还撤去一百五十三个郡。 [35]诏分江州四郡置高州。军黄法氍为刺史,镇巴山。 [35]北齐下诏划分江西四郡为一个州,即高州,任命明威将军黄法氍为刺史,镇守巴山。 [36]十二月,壬申,以曲江侯勃为太保。 [36]十二月,壬申(初二),北齐任命曲江侯高勃为太保。 [37]甲申,魏葬安定文公。丁亥,以岐阳之地封世子觉为周公。 [37]甲申(十四日),西魏安葬了安定文公。丁亥(十七日),把岐阳之地分封给世子宇文觉,并封他为周公。 [38]初,侯景之乱,临川民周续起兵郡中,始兴王毅以郡让之而去。续部将皆郡中豪族,多骄横,续裁制之,诸将皆怨,相与杀之。续宗人迪,勇冠军中,众推为主。迪素寒微,恐郡人不服,以同郡周敷族望高显,折节交之,敷亦事迪甚谨。迪据上塘,敷据故郡,朝廷以迪为衡州刺史,领临川内史。时民遭侯景之乱,皆弃农业,群聚为盗,唯迪所部独务农桑,各有赢储,政教严明,征敛必至,余郡乏绝者皆仰以取给。迪性质朴,不事威仪,居常徒跣,虽外列兵卫,内有女伎,绳破篾,傍若无人,讷于言语而襟怀信实,临川人皆附之。 [38]当初,侯景作乱的时候,临川人周续在郡中起兵夺权,始兴王萧毅把郡让给他,自己跑了。周续部将都是郡中豪门大族,大都很骄傲横蛮,周续对他们实行制裁,诸将都生怨心,互相串通,杀了周续。周续宗族中有个叫周迪的,他的勇力在军队中号称冠军,被众人推举为主将。周迪过去出身寒微,担心郡中人不服从治理,因为同郡人周敷的家族声望高而显赫,就很谦恭地去与他交为朋友,争取他的协助。周敷对周迪也尽心服事,很是恭谨。周迪据守上塘,周敷据守郡治原来的所在地。梁朝任命周迪为衡州刺史,兼任临川内史。当时人民遭受侯景之乱的祸害,都扔下了耕作务农之业,群聚在一起当强盗,只有周迪所管理的地区还有人民在经营农业、养蚕业,各家各户还有些粮食布帛的盈余积蓄,政法教令很是严明,政府下令征收分派的赋税都能收到,因此别的郡凡是粮食布帛发生困难短缺都靠周迪治理的地区来取得补给。周迪天性质朴,不经意于表面上的威严仪表,平素居家常常光着脚,虽然外面排列着卫兵,屋里有歌舞伎女,但他从容地搓绳子,破竹蔑,旁若无人。他不善于高谈阔论但襟怀诚实质朴,临川人都依附于他。 [39]齐自西河总秦戍筑长城,东至于海,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余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镇,凡二十五所。 [39]北齐从西河总秦戍一带开始修筑长城,向东一直延伸到大海边,前前后后修筑的长城东西总共有三千多里长,大抵十里就设立一个戍卫点,凡是军事上的险要之地就建立州镇,总共有二十五处。 [40]魏宇文护以周公幼弱,欲早使正位以定人心,庚子,以魏恭帝诏禅位于周,使大宗伯赵贵持节奉册,济北公迪致皇帝玺绂;恭帝出居大司马府。 [40]西称宇文护因为周公宇文觉幼小力弱,想早一点儿让他就正位以安定崐人心,庚子(三十日),通过西魏恭帝下诏书的形式,把西魏政权禅让给周公。派大宗伯赵贵手持节杖,捧着就位的表册,济北公宇文迪献上皇帝的玉玺和印绶。西魏恭帝从内廷搬出,住在大司马的府第。----------------------------------------------------------------------------------------------------------------------------------------------------------------资治通鉴第一百六十七卷(回目录) 陈纪一 高祖武皇帝永定元年(丁丑、557)陈纪一 陈武帝永定元年(丁丑,公元557年) [1]春,正月,辛丑,周公即天王位,柴燎告天,朝百官于露门;追尊王考文公为文王,妣为文后;大赦。封魏恭帝为宋公。以木德承魏水,行夏之时,服色尚黑。以李弼为太师,赵贵为太傅、大冢宰,独孤信为太保、大宗伯,中山公护为大司马。 [1]春季,正月,辛丑(初一),周公宇文觉即了天王正位,点燃篝火禀告上苍,在朝廷外的大门前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追奠天王的父亲文公宇文泰为文王,母亲为文后。大赦天下。封退位的西魏恭帝为宋公。新朝体现五行中的木德,以表示继承西魏的水德,实行古代夏朝的历法,服装的颜色以黑色为上。任命李弼为太师,赵贵为太傅、大冢宰,独孤信为太保、大宗伯,中山公宇文护为大司马。 [2]诏以王琳为司空、骠骑大将军,以尚书右仆射王通为左仆射。 [2]周王宇文觉任命王琳为司空、骠骑大将军,任命尚书右仆射王通为左仆射。 [3]周王祀圜丘,自谓先世出于神农,以神农配二丘,始祖献侯配南北郊,文王配明堂,庙号太祖。癸卯,祀方丘。甲辰,祭大社。除市门税。乙巳,享太庙,仍用郑玄义,立太祖与二昭、二穆为五庙,其有德者别为祧庙,不毁。辛亥,祀南郊。壬子,立王后元氏。后,魏文帝之女晋安公主也。 [3]周王宇文觉在圜丘祭天,自称祖先来自古代的神农氏,从神农配享圜丘和方丘,始祖献侯配享南北郊,文王配享明堂,庙号太祖。癸卯(初三),在方丘祭地。甲辰(初四),在大社祭土神谷神。又下令免除进入市门者每人交纳一钱税的制度。乙巳(初五),摆供品祭祀太庙的祖先,仍然采用郑玄所注的《礼记》的古义,设立太祖、二昭、二穆,共五庙,其中有德行的祖先另外设立祧庙,不加毁坏。辛亥(十一日),在南郊祭祀。壬子(十二日),立元氏为王后。王后元氏是西魏文帝的女儿晋安公主。 [4]齐南安城主冯显请降于周,周柱国宇文贵使丰州刺史太原郭彦将兵迎之,遂据南安。 [4]北齐南安城主将冯显要求向北周投降。北周柱国宇文贵派丰州刺史太原人郭彦率领军队去迎接他,于是就占据了南安城。 [5]吐谷浑为寇于周,攻凉、鄯、河三州。秦州都督遣渭州刺史于翼赴援,曰:“攻取之术,非夷俗所长。此寇之来,不过抄掠边牧,掠而无获,势将自走。劳师而往,必无所及。翼揣之已了,幸勿复言。”数日,问至,果如翼所策。 [5]吐谷浑进犯北周,攻打凉、鄯、河三州。秦州都督派渭州刺史于翼急速去援救三州,于翼不服从命令。于翼的幕僚部属都以为不妥,纷纷劝说他。于翼说:“攻城取地的战术,不是蛮夷所擅长的。这帮强盗来进犯,不过是为了抢劫边地的牧民,掠夺既无收获,势必自己退走。我们兴师动众而去救援三州,必定追不上这些流窜之贼。我对这情况早已揣摩透了,你们不要再多说了。”过了几天,消息传来,一切果然象于翼所预料的一样。 [6]初,梁世祖以始兴郡为东衡州,以欧阳为刺史。久之,徙为郢州刺史,萧勃不遣。世祖以王琳代勃为广州刺史,勃遣其将孙汤监广州,尽帅所部屯始兴以避之。别据一城,不往谒,闭门自守。勃怒,遣兵袭之,尽收其货财马仗;寻赦之,使复其所,与之结盟。江陵陷,遂事勃。二月,庚午,勃起兵于广州,遣及其将傅泰、萧孜为前军。孜,勃之从子也。南江州刺史余孝顷以兵会之。诏平西将军周文育帅诸军讨之。 [6]当初,梁元帝把始兴郡改为东衡州,任命欧阳为东衡州刺史。时间一长,又把欧阳调去当郢州刺史。萧勃把欧阳留下不让去。梁元帝任命王琳代替萧勃当广州刺史,萧勃派部将孙去监守广州,自己把所属的部队全部屯驻在始兴以避开王琳。欧阳另外占据一座城池,不去拜见萧勃,关起城门自己固守。萧勃大怒,派兵去袭击他,把他的货物财产马匹兵器全部没收了,不久又赦免了他,让他回到他所据守的城池去,并和他结为同盟。后来江陵陷落,欧阳就归顺了萧勃。二月,庚午(初一),萧勃在广州起兵,派欧阳崐和他的部将傅泰、萧孜为前头部队。萧孜是萧勃的侄子。南江州刺史余孝顷带兵去与他们会合。梁朝下诏调动平西将军周文育率领各路兵马去征讨他们。 [7]癸酉,周王朝日于东郊;戊寅,祭太社。 [7]癸酉(初四),周王在东郊朝拜日神。戊寅(初九),在大社祭祀土谷神。 [8]周楚公赵贵、卫公独孤信故皆与太祖等夷,及晋公护专政,皆怏怏不服。贵谋杀护,信止之;开府仪同三司宇文盛告之。丁亥,贵入朝,护执而杀之,免信官。 [8]北周的楚公赵贵、卫公独孤信过去都和太祖宇文泰享有同等地位,待到晋公宇文护独掌政权时,都怏怏不乐,很不服气。赵贵谋划要杀害宇文护,独孤信制止了他;开府仪同三司宇文盛告发了他。丁亥(十八日),赵贵上朝,宇文护把他抓起来杀了,罢了独孤信的官。 [9]领军将军徐度出东关侵齐,戊子,至合肥,烧齐船三千艘。 [9]领军将军徐度从东关出发侵入北齐,戊子(十九日),抵达合肥,烧毁北齐船只三千艘。 [10]欧阳等出南康。屯豫章之苦竹滩,傅泰据口城,余孝顷遣其弟孝劢守郡城,自出豫章据石头。巴山太守熊昙朗诱共袭高州刺史黄法氍;又语法氍,约共破,且曰:“事捷,与我马仗。”遂出军,与俱进。至法氍城下,昙朗阳败走,法氍乘之,失援而走,昙朗取其马仗,归于巴山。 [10]欧阳等从南康出发。欧阳屯驻在豫章的苦竹滩,傅泰据守在口城,余孝顷派他的弟弟余孝劢守卫郡城,自己从豫章出发据守石头。巴山太守熊昙朗引诱欧阳一起袭击高州刺史黄法氍。却又告诉黄法氍,相约一起打败欧阳,而且说:“事情成功后,给我一些马匹兵器就行了。”就这样他出动军队,与欧阳一起前进。抵达黄法氍城下的时候,熊昙朗假装兵败逃跑,黄法氍乘势追击,欧阳失去援军,也败逃了。熊昙朗缴获了他的马匹兵器,回到了巴山。 周文育军少船,余孝顷有船在上牢,文育遣军主焦僧度袭之,尽取以归,仍于豫章立栅。军中食尽,诸将欲退,文育不许,使人间行遣周迪书,约为兄弟 。迪得书甚喜,许馈以粮。于是文育分遣老弱乘故船沿流俱下,烧豫章栅,伪若遁去者。孝顷望之,大喜,不复设备。文育由间道兼行,据芊韶,芊韶上流则欧阳、萧孜,下流则傅泰、余孝顷营,文育据其中间,筑城士,等大骇。退入泥溪,文育遣严威将军周铁虎等袭,癸巳,擒之。文育盛陈兵甲,与乘舟而宴,巡口城下,使其将丁法洪攻泰,擒之。孜、孝顷退走。 周文育的军队缺少船只,余孝顷在上牢一带有船只,周文育就派军主焦僧度去袭击他,把船只全部抢了回来,仍然在豫章修建起营寨栅栏。军队里粮食吃完了,诸将想退兵,周文育不允许,派人走小路给周迪送去一封信,和他相约结为兄弟。周迪得到信很高兴,答应送些粮食给周文育。于是周文育分头派遣老弱人员乘坐旧船顺流而下,烧掉在豫章的营寨栅栏,假装成好象已经逃跑 了的样子。余孝顷远远望见这种情况,不禁大喜,再也不设立防备了。周文育从小路日夜兼程地行进,占据了芊韶。芊韶的上游是欧阳、萧孜的军队,下游则有傅泰、余孝顷的军营,周文育占据了这两者的中间,修筑城垣,大宴将士,欧阳等人大惊失色。欧阳率军退入泥溪,周文育派严威将军周铁虎等人率军袭击欧阳,癸巳(二十四日),捉获了他。周文育把兵甲大量地陈列出来,与欧阳一起坐在船上举行酒宴,船只巡行到口城下,派他的部将丁法洪进攻傅泰,捉获了他。萧孜、余孝顷闻讯退却逃跑了。 [11]甲午,周以于谨为太傅,大宗伯侯莫陈崇为太保,晋公护为大冢宰,柱国武川贺兰祥为大司马,高阳公达奚武为大司寇。 [11]甲午(二十五日),北周任命于谨为太傅,大宗伯侯莫陈崇为太保,晋公宇文护为大冢宰,柱国武川人贺兰祥为大司马,高阳公达奚武为大司寇。 [12]周人杀魏恭帝。 [12]北周人杀害了魏恭帝。 [13]三月,庚子,周文育送欧阳、傅泰于建康。丞相霸先与有旧,释而厚待之。 [13]三月,庚子(初一),周文育送欧阳、傅泰到建康去。丞相陈霸先与欧阳有旧谊,不但释放了他,而且给予优厚的待遇。[14]周晋公护以赵景公独孤信名重,不欲显诛之,己酉,逼令自杀。 [14]北周晋公宇文护因为赵景公独孤信名望很大,不愿公开杀他,己酉(初十),逼迫他自杀。 [15]甲辰,以司空王琳为湘、郢二州刺史。 [15]甲辰(初五),梁朝任命司空王琳为湘、郢二州的刺史。 [16]曲江侯勃在南康,闻欧阳等败,军中惧。甲寅,德州刺史陈法武、前衡州刺史谭世远攻勃,杀之。 [16]曲江侯萧勃在南康,听到欧阳等兵败的消息,军中顿时人心惊慌。甲寅(十五日),德州刺史陈法武,前衡州刺史谭世远攻打萧勃,杀死了他。 [17]夏,四月,己卯,铸四柱钱,一当二十。 [17]夏季,四月,己卯(十一日),梁朝铸造四柱钱,一枚当细钱二十枚。 [18]齐遣使请和。 [18]北齐派使者来梁朝请求和好。 [19]壬午,周王谒成陵;乙酉,还宫。 [19]壬午(十四日),周王拜谒成陵。乙酉(十七日),回到宫中。 [20]齐以太师斛律金为右丞相,前大将军可朱浑道元为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仁为太保,尚书令常山王演为司空,录尚书事长广王湛为尚书令,右仆射杨为左仆射,仍加开府仪同三司。并省尚书右仆射崔暹为左仆射,上党王涣录尚书事。 [20]北齐任命太师斛律金为右丞相,前大将军可朱浑道元为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贺拔仁为太保,尚书令常山王高演为司空,录尚书事长广王高湛为尚书令,右仆射杨为左仆射,仍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行台尚书右仆射崔暹为左仆射,上党王高涣为录尚书事。 [21]丁亥,周王享太庙。 [21]丁亥(十九日),周王祭拜太庙。 [22]壬辰,改四柱钱一当十;丙申,复闭细钱。 [22]壬辰(二十四日),梁朝改变四柱钱的币值,一枚当细钱十枚。丙申(二十八日),又停止细钱的流通。 [23]故曲江侯勃主帅兰袭杀谭世远,军主夏侯明彻杀,持勃首降。勃故记室李宝藏奉怀安侯任据广州。萧孜、余孝顷犹据石头,为两城,各据其一,多设船舰,夹水而陈。丞相霸先遣平南将军侯安都助周文育击之。戊戌,安都潜师夜烧其船舰,文育帅水 军、安都帅步军进攻之;萧孜出降,孝顷逃归新吴,文育等引兵还。丞相霸先以欧阳声著南土,复以为衡州刺史,使讨岭南,未至,其子纥已克始兴,至岭南,诸郡皆降,遂克广州,岭南悉平。 [23]原曲江侯萧勃的主帅兰袭击并杀死了谭世远,军主夏侯明彻杀了兰,拿着萧勃的首级投降。萧勃原来的记室李宝藏拥戴怀安侯萧任据守广州,萧孜、余孝顷还占据着石头,修筑了两座城池,两人各据守一个,造了很多船舰,夹着江水两边摆开。丞相陈霸先派平南将军侯安都协助周文育去攻打他们。戊戌(三十日),侯安都偷偷派部队乘黑夜烧掉了他们的兵船,周文育率领水军,侯安都率领步军协同大举进攻,萧孜出城投降,余孝顷逃回新吴,周文育等人带兵回朝。丞相陈霸先考虑到欧阳的声望在南方一带很高,于是又任命欧阳为衡州刺史,派他去讨伐岭南。欧阳还没抵达岭南,他的儿子欧阳纥已经攻下了始兴。欧阳抵达岭南后,岭南诸郡都投降了,于是就攻占了广州,岭南从此全部平定了。 [24]周仪同三司齐轨谓御正中大夫薛善曰:“军国之政,当归天子,何得犹在权门!”善以告晋公护,护杀之,以善为中外府司马。 [24]北周的仪同三司齐轨对御正中大夫薛善说:“国家的军政大权,都应该归天子掌握,怎么可以至今还在权门显要手中!”薛善把这话报告了宇文护,宇文护杀了齐轨,任命薛善为中外府司马。 [25]五月,戊辰,余孝顷遣使诣丞相府乞降。 [25]五月,戊辰(疑误),余孝顷派使者到丞相府乞求投降。 [26]王琳既不就征,大治舟舰,将攻陈霸先;六月,戊寅,霸先以开府仪同三司侯安都为西道都督,周文育为南道都督,将舟师二万会武昌以击之。 [26]王琳既已不受征召,就大力修造舟舰,准备进攻陈霸先。六月,戊寅崐(十一日),陈霸先任命开府仪同三司侯安都为西道都督,周文育为南道都督,率领水师二万人会师于武昌,对王琳发动进攻。 [27]秋,七月,辛亥,周王享太庙。 [27]秋季,七月,辛亥(十四日),周王祭祀太庙。 [28]河南、北大蝗。齐主问魏郡丞崔叔瓒曰:“何故致蝗?”对曰:“《五行志》:土功不时,蝗虫为灾。今外筑长城,内兴三台,殆以此乎!”齐主怒,使左右殴之,擢其发,以溷沃其头,曳足以出。叔瓒,季舒之兄也。 [28]黄河南岸与北岸发生大规模蝗灾。北齐文宣帝问魏郡丞崔叔瓒:“是什么原因招致了蝗灾?”崔叔瓒回答说:“《五行志》上说:土木工程不按时令兴建,就会导致蝗虫成灾。现在我国在外修筑长城,在内兴建三台,大概蝗灾就因为这个原因而发生的吧?”北齐文宣帝听了勃然大怒,命令左右殴打崔叔瓒,拔他的头发,用粪汁浇他的头,拽着他的脚拖出去。崔叔瓒是崔季舒的哥哥。 [29]八月,丁卯,周人归梁世祖之柩及诸将家属千余人于王琳。 [29]八月,丁卯(初一),北周把梁元帝的灵柩和诸将家属一千多人送还给王琳。 [30]戊辰,周王祭太社。 [30]戊辰(初二),周王在大社祭祀土神、谷神。 [31]甲午,进丞相霸先位太傅,加黄钺、殊礼,赞拜不名。九月,辛丑,进丞相为相国,总百揆,封陈公,备九锡,陈国置百司。 [31]甲午(二十八日),梁朝提升丞相陈霸先为太傅,加赐黄钺、殊礼,进见赞拜时不用称名。九月,辛丑(初五),又提升丞相为相国,总领朝政,封为陈公,备九锡,陈国设置百官。 [32]周孝愍帝性刚果,恶晋公护之专权。司会李植自太祖时为相府司录,参掌朝政,军司马孙恒亦久居权要,及护执政,植、恒恐不见容,乃与宫伯乙弗凤、贺拔提等共谮之于周王。植、恒曰:“护自诛赵贵以来,威权日盛,谋臣宿将,争往附之,大小之政,皆决于护。以臣观之,将不守臣节,愿陛下早图之!”王以为然。凤、提曰:“以先王之明,犹委植、恒以朝政,今以事付二人,何患不成!且护常自比周公,臣闻周公摄政七年,陛下安能七年邑邑如此乎!”王愈信之,数引武士于后园讲习,为执缚之势。植等又引宫伯张光洛同谋,光洛以告护。护乃出植为梁州刺史,恒为潼州刺史,欲散其谋。后王思植等,每欲召之,护泣谏曰:“天下至亲,无过兄弟,若兄弟尚相疑,他人谁可信者!太祖以陛下富于春秋,属臣后事,臣情兼家国,实愿竭其股肱。若陛下亲览万机,威加四海,臣死之日,犹生之年。但恐除臣之后,奸回得志,非唯不利陛下,亦将倾覆社稷,使臣无面目见太祖于九泉。且臣既为天子之兄,位至宰相,尚复何求!愿陛下勿信谗臣之言,疏弃骨肉。”王乃止不召,而心犹疑之。 [32]北周孝愍帝性格刚强果决,对晋公宇文护的专权很反感。司会李植从太祖时就任相府司录,参与掌管朝政,军司马孙恒也久居权要之位,待到宇文护执政时,李植、孙恒担心不被宇文护容纳,于是就与宫伯乙弗凤、贺拔提等人一起在孝愍帝那儿说宇文护的坏话。李植、孙恒说:“宇文护自从杀了赵贵,威权越来越盛大,谋臣宿将都争着去依附他。政事无论大小,都是宇文护一个人说了算。依臣等观察,宇文护早晚会不守臣节,图谋纂夺大位,希望陛下早点作出安排,除掉他以绝后患!”孝愍帝认为他们说的很对。乙弗凤、贺拔提又说:“先王明察秋毫,尚且把朝政委托给李植、孙恒,可见这两个人的才能和品质了。现在如果把除掉宇文护的事托付给这两个人,还怕事情办不成吗?而且宇文护常常把自己比成周公,臣等听说周公摄政七年之久,陛下怎么能在七年内都悒悒不乐地屈从宇文护专权呢?”孝愍帝听了,愈发信赖他们,多次带武士在宫廷后园练习如何捕捉捆绑人。李植等人又勾引宫伯张光洛当同谋,张光洛就把他们的秘谋向宇文护告发了。于是宇文护就调李植出任梁州刺史,孙恒出任潼州刺史,想以此来瓦解他们的阴谋。后来孝愍帝想念李植等人,总是想召见他们。宇文护痛哭流涕地谏阻说:“天下最亲的也亲不过兄弟,如果兄弟之间还相互怀疑,别的人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太祖因为陛下年幼,把后事托付给我,我对圣上的忠诚实际上兼有尽责于兄弟之托的亲情与君臣之义,实在愿意尽心竭力,效股肱之劳。如果陛下能够亲自察览万机,威权加于四崐海,那么,我即使死了,也好像还活着一样。但是,恐怕把我除去之后,奸贼小人趁机得志,非但对陛下不利,也将倾覆社稷,危害国家,使我没有面目可见太祖于九泉之下。而且,我既然是天子的叔叔,官位也做到了宰相,还有什么可贪求的呢?愿陛下不要相信谗臣的话,疏远抛弃骨肉之亲。”孝愍帝听了,才停止对李值等人的召见,但心里还是对宇文护有怀疑。 凤等益惧,密谋滋甚,刻日召群公入宴,因执护诛之;张光洛又以告护。护乃召柱国贺兰祥、领军尉迟纲等谋之,祥等劝护废立。时纲总领禁兵,护遣纲入宫召凤等议事,及至,以次执送护第,因罢散宿卫兵。王方悟,独在内殿,令宫人执兵自守。护遣贺兰祥逼王逊位,幽于旧第。悉召公卿会议,废王为略阳公,迎立岐州刺史宁都公毓。公卿皆曰:“此公之家事,敢不唯命是听!”乃斩凤等于门外,孙恒亦伏诛。 乙弗凤等人见此情状,越发害怕起来,他们的密谋策划也更加紧张和频繁了。终于确定一个日子,要趁召集群臣入宫饮宴的机会,把宇文护抓起来杀掉。张光洛又把这密谋报告了宇文护。宇文护于是召集柱国贺兰祥,领军尉迟纲等商量对策。贺兰祥等人劝宇文护废了孝愍帝另立皇帝。当时尉迟纲总领宫廷禁兵,宇文护派尉迟纲入宫召集乙弗凤等人商议国事,等他们来了,挨个抓住送到宇文护宅第里,同时把宿卫兵全部彻换、遣散掉了。孝愍帝觉察到事情突变,独自躲在内殿,令宫人们手执兵器守护自己。宇文护派贺兰祥进宫逼孝愍帝退位,把他幽禁在过去做略阳公时的旧府中。宇文护把全部公卿召集起来开会商议大事,把孝愍帝废为略阳公,把岐州刺史宁都公宇文毓迎来立为皇帝。公卿们都说:“这是您的家事,我们岂敢不唯命是听!”于是就把乙弗凤等人斩首于宫门之外,孙恒也伏法被诛。 时李植父柱国大将军远镇弘农,护召远及植还朝,远疑有变,沈吟久之,乃曰:“大丈夫宁为忠鬼,安可作叛臣邪!”遂就征。既至长安,护以远功名素重,犹欲全之,引与相见,谓之曰:“公儿遂有异谋,非止屠戮护身,乃是倾危宗社。叛臣贼子,理宜同疾,公可早为之所。”乃以植付远。远素爱植,植又口辩,自陈初无此谋。远谓植信然,诘朝,将植竭护。护谓植已死,左右白植亦在门。护大怒曰:“阳平公不信我!”乃召入,仍命远同坐,令略阳公与植相质于远前。植辞穷,谓略阳曰:“本为此谋,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远闻之,自投于床曰:“若尔,诚合万死!”于是护乃害植,并逼远令自杀。植弟叔诣、叔谦、叔让亦死,馀子以幼得免。初,远弟开府仪同三司穆知植非保家之主,每劝远除之,远不能用。及远临刑,泣谓穆曰:“吾不用汝言以至此!”穆当从坐,以前言获免,除名为民,及其子弟亦免官。植弟淅州刺史基,尚义归公主,当从坐,穆请以二子代基命,护两释之。 当时李植的父亲柱国大将军李远镇守弘农,宇文护下令召李远和李植回朝廷,李远怀疑朝廷里有非常事变,沈吟了很久,才说:“大丈夫宁可作忠鬼,怎么可以作叛臣呢!”于是接受了征召。到了长安之后,宇文护考虑到李远功劳名望一向很高,还想保全他的性命,就把他叫来见面,对他说:“您的儿子终于陷入与朝廷异心的阴谋,这种阴谋不止是要杀害我宇文护,而且是要颠覆危害宗庙社稷。对这样的叛臣贼子,我们理所应当一起痛恨,您可以早点为他准备一个处理办法。”于是把李植交给李远处理。李远平时一向喜爱李植,李植又有口才,极力声辩自己本来就没有参与这样的阴谋。李远认为李植的申辩是可信的,第二天早朝,就带着李植去拜谒宇文护。宇文护以为李植已被处死,但身边的人告诉他李植也来在门口,宇文护勃然大怒,说;“阳平公不相信我!”于是就把李远召进来,仍然让李远和自己同坐,让废帝略阳公与李植在李远面前相互对证。李植智竭辞穷,对略阳公说:“我参与这一次谋反,本来是为了安定社稷,有利于至尊的威权。今天弄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李远听得真切,自己仆倒在座位上,说:“如果是这样,实在是罪该万死!”于是宇文护就杀害了李植,并逼李远,让他自杀。李植的弟弟叔诣、叔谦、叔让也被杀死,李远的其他儿子因年幼得到宽免。当初,李远的弟弟开府仪同三司李穆知道李植不是保家的角色,常常劝李远除掉他,李远不能接受这一意见。待到李远临刑时,才哭着对李穆说:“我不采纳你的话,才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李穆本来应当跟着治罪,但因有从前规劝李远的话而获得宽免,只是免官,削职为民,他的子弟也都被免去官职。李植的弟弟淅州刺史李基,娶崐义归公主为妻,本来应当跟着治罪,李穆要求以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命来替李基赎死,宇文护把他们连李基全都释放了。 后月余,护杀略阳公,黜王后元氏为尼。 此后过了一个多月,宇文护杀害了略阳公,废黜了王后元氏,让她削发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