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刚过,海上就起了风,这正合哈里·马克尔的心愿。风是从海面上刮过来的,尽管它从西边吹来,但也与圣卢西亚岛密切相关,因为圣卢西亚岛无论东边还是西边都没有什么遮掩,它孤零零地矗立在安的列斯海和大西洋之中,两边都受到狂风和海浪的侵袭。 机灵号立即开始准备起锚,当铁锚一被吊起,三桅船就张开二层帆、前桅帆和后桅帆,借着风力离开了抛锚地,绕到其中一个包围着卡斯特里港的岬角处。 这个名叫“船坞”的港口,是安的列斯群岛最好的港口之一。这就说明了为什么法国和英国为其主权而争论不休的理由。从此以后,码头基本建设已经结束,修建的船坞和栈桥码头,可以满足海运业务的所有需求。可以肯定“船坞”港的未来是极其美好的。那里,英国的货轮往来不断,不停地给那些宽大的仓库运着从英国进口的煤炭。 至于圣卢西亚岛,虽然它的面积不是整个向风群岛中最大的,但它至少有六百一十四平方公里,人口有四万五千,其中首都卡斯特里港居住着五千人。 毫无疑问,如果在这里停泊的时间比在其他已参观过的安的列斯岛长,罗杰·欣斯达尔定会十分高兴。他很想让同学们游遍圣卢西亚岛的每个角落。可是旅行计划里也只安排了三天时间,计划必须遵守。 另外,在欣斯达尔全家最终定居在伦敦以后,他在这里再也找不到一个本家族的成员。然而,他的家族在这里拥有的产业却十分可观。他来这里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地主来巡视自己的产业的。 将近十点时,机灵号在“船坞”抛了锚,罗杰·欣斯达尔和他的同学们在帕滕森先生的陪同下,一同上了岸。 他们感到城市维护得干净、整齐,广场宽阔,街道宽敞,天气虽灼热,却有令人向往的遮天绿荫。然而,他们曾谈论过这种气候大家感触很深。圣卢西亚岛虽属英国管辖,然而却更法国化。 托尼·雷诺也同样察觉到了这点,尽管罗杰·欣斯达尔接受这种看法时略带轻蔑: “就算是吧……我们是在法国的土地上……” 在栈桥码头,同学们受到了代理人爱德华·福尔克先生的迎接。在他们观光期间,将由这位先生为他们作向导。爱德华·福尔克先生当然不会忽略让学生们去欣赏欣斯达尔家壮观的种植园。特别是那些在圣卢西亚久负盛名的甘蔗田。在这里可以收获到安的列斯最好的蔗糖。其品质完全可与圣克里斯托夫岛的蔗糖质量相媲美。 在圣卢西亚岛这块殖民地上,白人数量相当有限,就一千来人。有色人种和黑人占绝对多数。自从巴拿马运河工程开工以来,他们的数量猛增。巴拿马运河工程停工,他们就无工可做了。 欣斯达尔家的老房子,现在住着爱德华·福尔克先生,宽敞、舒适,位于城市的尽头。它完全可以住得下机灵号上的这些学生。再说,罗杰·欣斯达尔坚持要尽地主之谊,他建议大家在此逗留期间,就住在他家里。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房间,而帕滕森先生将住其中一间最好的。当然,每一顿饭大家都在大餐厅里吃,而家里的车辆随时供大家使用。 欣斯达尔的建议大家欣然接受,他生性傲慢,虽说在同学们面前总爱炫耀,但这位英国小伙子人还是非常慷慨热情。 此外,要说他有些妒忌的话,主要那也是针对路易·克洛迪荣的。在安的列斯中学,他们一直是竞争对手,争夺第一名。大家不会忘记在旅行基金竞赛中他们两个都名列前茅,就像大家所说的在竞赛场上“并驾齐驱”ex aequo——托尼·雷诺曾说——用双关语equus sequus来说就是“同一匹马”,这引起领队先生的极大关注。 从第一天起,他们的游览观光先从穿越整个种植园开始。这个岛上的森林十分繁茂壮观,是安的列斯最有益身体健康的森林之一。茂密的森林至少覆盖了全岛五分之四的地方。大家爬上了二百三十四米高的福尔图内山,山上建有兵营,又登上了阿萨堡山和夏佐山,——大家清楚这都是些法国名字——山上坐落着疗养院。然后往中部走,游览了圣阿鲁兹峰。这些沉睡着的火山说不定会在某一天苏醒,因为周围池塘里的水冒着热气不断地在沸腾着。 那天晚上,回到住处以后,罗杰·欣斯达尔对帕滕森先生说: “在圣卢西亚岛和在马提尼克岛一样,同样要提防洞蛇……我们这个岛上也是有蛇的……也很危险……” “我再也不害怕蛇了。”帕滕森先生大声说道,并作了一个漂亮、潇洒的姿势。“在我们停泊期间,我要请人把我的那条蛇做成标本!……” “您说的有道理!”托尼·雷诺忍不住想笑。 第二天,福尔克先生让人把那条可怕的蛇送到卡斯特里一个制作动物标本的工匠那里。托尼·雷诺把他拉到旁边,向他解释了有关这条蛇的情况。蛇早被制成了标本,都已经好几年了……可是大家一点不愿意把这事告诉帕滕森先生……出发前一天,让制作标本的人把蛇送回到机灵号上就行了。 确切地说,那天晚上,上床睡觉之前,帕滕森先生给夫人写了第二封信。大量的贺拉斯、维吉尔或奥维德的诗句从他的笔端流泻到信笺上。大家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惊奇,再说,善良的帕滕森夫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信第二天就要随欧洲邮船走了。它将把这次神奇旅行的详情一丝不苟地传递回去。帕滕森先生在这封信里,比在第一封信里更详细地叙述了所发生的每一件小事,并附带谈了他个人的感想。他讲述了他们如何幸运地从英国航行到西印度群岛,如何克服晕船以及怎样吃了帕滕森夫人为防万一让他带上的樱桃核,也谈到了在圣托马斯岛、圣克鲁瓦岛、安提瓜岛、瓜德罗普岛、多米尼加岛、马提尼克岛和圣卢西亚岛受到的盛情款待以及期待那位慷慨大方的凯伦·西摩夫人将在巴巴多斯岛对他们的迎接。他预计返航也同样会在极其有利的条件下进行。是的,不会发生冲突,也不会遇到可怕的船舶失事!……大西洋时机灵号上的乘客是宽大、温和的,埃奥勒风神不会把羊皮袋中的风暴全部抛向他们……因此,帕滕森夫人既不必打开那份遗嘱,这是她丈夫临行前认为应该草拟的,也不必使用力永远分离而制定的那些预见性条文……什么样的条文?只有这对独特的夫妇自己才明白。 接着,帕滕森又叙述了在马提尼克岛地峡那次特别令人难忘的游览。在一棵树的枝叶间突然出现的洞蛇,他给这条巨兽猛烈的一击。monstrum horrendum,in forme,ingens,cui蛇眼中的光没有完全消失,但还活着……现在,这条蛇被填上了稻草,但仍目光炯炯,大张着嘴,三又蛇信向外吐露着,但它不会伤人了!……当这条巨蛇被放置在安的列斯中学图书馆显赫的位置上时,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响。 附带补充一点,这件事的底细永远不能被拆穿。一定要严守秘密。就是托尼·宙诺不止一次话到嘴边也没有把这件事和盘托出。大家要把勇敢的领队先生获得的荣誉和这次难忘的奇遇以及早被制成标本的蛇全部保留下来。 帕滕森先生在结束这封长信时,又对机灵号船长和他的船员们说了许多颂扬的话,应该说把船舱里的服务工作交给这些人是令人满意的,他们的工作是无可指责的。因此,他打算用高额奖金奖赏他们的悉心照料。至于说帕克森船长,那更是从未见过像这样一位船长,无论是在国家客轮上,还是在商船上,他简直可以被称为是仅次于上帝的人DOminus sectindum Deum。 在自己夫人的名字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之后,帕滕森先生在信的末尾,用复杂的花体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表明这位可敬的人真具有书法才能。 所有的人在第二天早上快八点时才回到船上。罗杰·欣斯达尔执意要尽地主之谊到最后一刻,因此他们在其旧宅过了夜。 爱德华·福尔克的几位朋友也应邀和大家一起吃饭。像往常一样,大家为每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干杯之后,每一位宾客又为凯伦·西摩夫人干了一杯,几天之后,年轻的旅游资助金获得者们就要见到这位了不起的夫人了……巴巴多斯已近在眼前……巴巴多斯是安的列斯群岛最后一个停靠地,学生们将对它留下永远的回忆! 然而,就在那天下午,发生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以致船员们相信他们的处境将会受到无法挽回的损害。 大家知道,哈里·马克尔只是在船上需要时才允许船员们下船上岸,极度的小心谨慎使得他不得不如此行事。 下午近三点时,船上需要购买一些鲜肉和蔬菜,厨师兰亚·科克要上岸到卡斯特里市场上来购这些东西。 哈里·马克尔让放下小船送厨师和一个名叫摩登的水手到岸上去。 小船驶向岸边。几分钟后,又重新回到了机灵号的船尾。 下午四点,船长又把小船派到岸边去,四十分钟过去了,仍没见小船返回。 哈里·马克尔忧心忡忡,约翰·卡彭特和科蒂也坐立不安,难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难道从欧洲传来了对机灵号船长和船员不利的消息?…… 终于在近五点时,小船向机灵号驶来了。 没等小船靠过来,科蒂高声喊开了: “兰亚一个人回来了!……摩登没和他在一起……” “他会在哪里呢?……”约翰·卡彭特问道。 “肯定是在某个小酒馆喝得烂醉如泥!……”科蒂补充道。 “那兰亚也应该把他带回来,”哈里·马克尔说,“这个该死的摩登,在白兰地或杜松子酒的刺激下他会把什么都说出来的!……” 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大家能从兰亚·科克嘴里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当他忙着在市场上购物时,摩登一声不吭离开了他。酗酒的癖好使他在船上得不到满足,毫无疑问,这个时候,他一定是溜进了一家小酒馆。厨师试图找回他的同伴,但是找遍了港口一带所有的酒馆,也未见人影,倒是枉费了不少功夫。要找到这个该死的摩登是不可能了,早知道如此,应该把他拴在舱底。 “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找回来……”约翰·卡彭特高声喊道。 “我们不能把他留在圣卢西亚岛!……他会胡说八道的……他喝醉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久就会有军舰来追捕我们!……” 这些担心实在太严重了,哈里·马克尔还从没遇上这样大的危险! 因此,必须把摩登找回来。再说,这也是船长的权力和义务……他不能把一个船员扔到一边不管。只要查明了身份,人们是会把他送回来的。但愿他不要乱说一气!…… 就在哈里·马克尔要上岸请求港口办公室寻找他的船员时,一艘小船向机灵号驶来。 “船坞”港有一艘负责港口警卫的巡逻舰。 靠过来的确实是那艘巡逻舰上的一只小船。一名军官指挥着六个士兵登上了小船,在还有不到一百米时,科蒂喊道: “摩登在里面!” 摩登确实在“里面”,身子蜷曲着。离开厨师之后,他就钻进了一间下等酒吧,不久,他便酩酊大醉,人们把他扶起,巡逻舰上的小船便把他送回到机灵号上来,当时用了一个小滑车才把他弄上了船。 军官一踏上甲板便问: “帕克森船长在吗?” “在,先生,”哈里·马克尔答道。 “这个酒鬼是您的水手吗?……” “正是,我这就要去报警。因为我们明天就要起锚……” “好吧,我把他给您带回来啦,您看看他醉成什么样子啦……” “他会受到惩罚的。”哈里·马克尔回答说。 “可是,……您得给我一个解释,帕克森船长。”军官又说道。“这个水手……在醉意中说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话……他说到太平洋上的战斗……最后,说到有关赫利发号船上的事……,还有驾驶这条船的哈里·马克尔。他从昂斯顿越狱的事?我们大家都知道了吧……” 大家可以想象,哈里·马克尔要做出巨大的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保持冷静,听着军官说完一切。约翰·卡彭特和科蒂就不如他们的头儿,把头转向一边,慢慢地向远处挪动,幸运的是军官丝毫没有察觉出他们慌乱的神情,只是问道: “帕克森船长……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我无法解释,先生,”哈里·马克尔回答说,“摩登是一个醉鬼,他一喝酒,就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 “这么说他从来没在赫利发号上航行过?……” “从来没有,十多年来我们一起在海上航行。” “那他为什么要说起个哈里·马克尔?……”军官追问道。 “赫利发号这件事引起了巨大反响,先生……在我们离开昆斯顿时,到处都在谈论盗贼越狱的事……大家在船上也经常谈起……这件事也许就这样留在了他的记忆里……这是对这个醉鬼所说的话我能作出的唯一解释……” 总之,没有什么能引起这位就站在哈里·马克尔对面的军官的怀疑,也没有什么能使他猜测到这伙水手根本就不是帕克森船长的水手。他结束了盘问,说道: “您将怎样处置这个水手?……” “把他扔到舱底一星期,让他在那里去醒酒。”哈里·马克尔回答说。“说实话,如果不是我缺人手,我在科克海湾已经丢了一个,我会把摩登在圣卢西亚岛解雇了……可我无法找到替代他的人……” “您的客人什么时候上船,帕克森船长?……” “明天早上,因为我们就要起航了。” “那好,祝你们旅途愉快!……” “十分感谢,先生。” 军官下到小船上,离开机灵号,向着远处的巡逻舰驶去。 理所应当,摩登被一脚踢进了底舱。这个醉得毫无知觉的家伙,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明白,他喝醉酒时说到赫利发号和哈里·马克尔这件事,差点把事情败露。 “这真让我出了一身冷汗!……”科蒂一边擦着额头,一边说。 “哈里,”约翰·卡彭特提醒说,“我们应该今天晚上就走……不要等我们那些客人了!……这该死的安的列斯群岛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太热了……” “不行,只要我们一出发,”哈里·马克尔回答说,“人家就会明白摩登所说的一切!……一切将被暴露……那艘巡逻舰会立刻向我们追来!……如果您想自投罗网,我不阻拦,而我……我要留在这里。” 第二天,刚到八点,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船上。让他们知道前一天发生的事显然毫无益处。如果真有哪一位水手热衷于谈论此事,那也无关紧要。 拉起锚,扯起帆,机灵号驶离了卡斯特里港,朝南向着巴巴多斯岛进发! 第六章 巴巴多斯岛 如果说葡萄牙人发现巴巴多斯岛的日期不明确,那么可以肯定在1605年,一艘悬挂英国国旗的船来这里停靠过,于是,便以英国国王雅克一世的名义确定了对该岛主权的拥有。 另外,这个行为也仅仅纯粹是名义上的。因为,在当时,没有任何一个机构在巴巴多斯岛建立,也没有任何一个殖民者来此定居,哪怕是临时性的。 这个岛像圣卢西亚岛一样,也是孤零零地矗立在小安的列斯群岛中。人们也可说,它不属于小安的列斯群岛,浩瀚、深邃的大海将它与其他岛屿隔开。这是一个被一座山托起的高原,它与北面相邻的圣卢西亚岛相距四十多古里(约一百六十公里),两岛间海深二千八百米。 巴巴多斯岛是由珊瑚石灰质岩构成。纤毛虫经年累月的堆积逐渐高出海平面,形成岛屿。它的面积长十六古里(约六十四公里),宽五古里(约二十公里)。岛基坚固,不可动摇,巨大的礁石带防护着它三分之二的周边。 确切地说在十六世纪初,由于它所处的位置相对孤立,巴巴多斯的主权没有像其他西印度群岛那样引起太大的争议,但也正是由于这种意外的情况,引起了欧洲列强对它的青睐。 一艘英国船从巴西返回时,由于在巴巴多斯海面上遇到强风暴,不得不从它西边的一条河流入海口进去,寻找一个避风的地方。这艘船的船长在那里呆了好几天,这样就有时间参观了当时这个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岛屿。在欣赏了它肥沃富饶的土地穿越了几乎覆盖全岛的森林之后,这位船长确认,这块土地一旦被开垦出来,将十分有利于棉花和甘蔗的种植。 船返回伦敦之后,马尔·鲍鲁格伯爵获得了对巴巴多斯进行开发和使用的特许权。在与城里一个富有的大商人商定之后,于 1624年来到这里定居,是他们在这里建起了第一座城市。为了感谢君主,他们为该城取名詹姆斯敦。 在这之前,卡尔里斯勒伯爵的确已经获得了拥有所有加勒比人的特权,因此,他自以为有充分的理由要求对巴巴多斯岛的权力。 两个英国贵族之间的争斗由此而起。争斗旷日持久,且日趋激烈,直到1629年才由英王查里一世确认了卡尔里斯勒伯爵的所有权力。 在英国各种宗教纠纷激烈的时期,其中很多人想尽快从中逃离,而巴巴多斯岛正是在很大程度上利用了这个人们纷纷移居国外的大好时机,使得殖民地的重要性和繁荣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和壮大。 结束了克伦威尔独裁统治之后,查理二世复辟成功,继承了他父亲的皇位,这位国王在殖民者的请求下,同意接受对该岛的统治权,并使其答应向王宫交纳该岛产品收入百分之四点五的税收。这项极为有利的建议被接受了。1667年12月12日又签订了英国殖民地范围内的巴巴多斯归并条约。 从这一时期起,岛上的繁荣飞速增长。1674年,它的人口已达到十二万人,此后,有所减少,相对被解放的奴隶和奴隶人数来说,白人只占其中的五分之一,这是统治者贪婪的结果。然而,由于它所处的位置,巴巴多斯岛为英法两国断断续续的战争所搔挠,另一方面,天然的屏障却保护着它。 这样,当安的列斯其他大部分岛屿相继归入各列强的统治之下时,在被发现之初就归英国所属的巴巴多斯岛却始终保持它的语言文化和风俗习惯。 另外,因为它隶属于大英帝国,应该相信它还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它的议会由二十四名被五千纳税选举人选出的议员组成。议会受一个总督府、一个立法议会和九名由君主任命的委员会领导。议会由一个行政议会管理,其中有一名上议员和四名下议员以及一些主要的公务员。全岛被划分成十一个行政区,全部财政预算不低于一百六十万英镑(四千万法郎,作者注)。 巴巴多斯岛总督府统领着英属小安的列斯群岛的全部海军。尽管该岛以其四百三十平方公里的面积仅列第五位,但它的人口数量却位居第二,贸易量位列第三。它的人口数量是整个群岛中增长最快的,即十八万三千人,其中三分之一在布里奇敦市及其郊区。 从圣卢西亚岛的卡斯特里港到巴巴多斯岛的布里奇敦港,航行时间需要四十八个小时。凭借着海面上刮起的微风和益于航行的海上气候,机灵号用不到一半的时间便可完成这段航程,可是断断续续的风和不停变化的风向使它不能直线航行。后来,风甚至向西北方向刮去,这迫使哈里·马克尔渐渐远离了安的列斯沿岸海域。 从第一天起,大家最担心的就是遇上西边来的逆信风。在这种气候条件下,机灵号可能会被拖向远海,因此在这几天里要靠到巴巴多斯岛的岸边,就必须迂回曲折地向前航行。没有人知道哈里·马克尔是否会放弃这最后一次停泊?这最后一次停泊对他的同伴们和他本人会有好处吗?……如果他驾驶着没有“乘客”的船驶向太平洋,他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谁知道他能否逃出这片危机四伏的海域呢?……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哈里·马克尔的性格人所共知,他坚毅、果敢,不为船员们的愚蠢要求所动,他强调巴巴多斯岛应该是最后一站;旅行将在几天后结束,令人生畏的险情不会像在圣卢西亚岛和多米尼加岛这两个英属岛屿上那样在巴巴多斯岛发生,因此,他说道: “在返回时,机灵号将价值七千英镑,因为我不会把这笔钱扔到海里去。要扔的倒是那些在巴巴多斯岛领这笔钱的人。” 让大家所担心的气候并没有多大改变。下午的时候,强烈的暴风雨在海上出现,一时间海面上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这种暴风雨在安的列斯地区并不少见,时常造成难以统计的灾难。机灵号不得不在海上多航行了好几个小时。后来,这种恶劣的天气终于在太阳落山时结束了,夜晚将会相当的平静。 第一天里,机灵号只完成了两岛间四分之一的航程。暴风雨迫使它只能在航线以外顶风低速航行。哈里·马克尔希望在夜间挽回白天失去的时间。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风向已经改变。微弱而断断续续的信风重又向东吹去。但海面上的情况依然严峻,波涛汹涌。直到黎明,机灵号所能做到的就是重新回到了上风处。九月六日早晨,它航行在两岛之间的半路上。 那天,借着相当好的气候条件,船以中速向前航行。傍晚时分,机灵号已进入了巴巴多斯岛海域。 这座岛屿下像马提尼克岛那样在老远的地方就可以看见,这是一块凹地,地势没有大的起伏,慢慢地在海平面上凸起,它的最高山峰希莱比山不超过三百五十米。岛的周围,像圣卢西亚岛那样,是绵延不断的珊瑚石灰质礁石,围着海岛延伸了好几公里。 哈里·马克尔向西航行,再走约十五海里,几个小时后就能抵达海岛。然而,他不愿意冒触礁的危险,于是,降下桅帆,停止不前,等天亮了再驶进布里奇敦港。 第二天,九月七日,机灵号在港口里抛了锚。 安的列斯中学年轻的学生们进入布卫奇敦港,他们的印象就像艾丽斯·里克吕斯在他的地理课本里标出的那样,他们以为自己到了一个英国的港口,比如像贝尔法斯特港或利物浦港。一点不像他们在圣托马斯的阿马利亚·夏洛特港、瓜德罗普的皮特尔角港和马提尼克岛的圣皮埃尔港所行列的情景,根据法国大地理学者的描述.这个岛上的棕榈树似乎让人觉得陌生。 虽然巴巴多斯岛的面积属中等,但它却拥有一定数量相当重要的城市,这些城市都建在海滨一带:斯佩永格斯敦市,罗伊斯庭敦市、罗伯敦市以及人们经常光顾的海水浴村庄。所有这些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英国式的。 人们也许可以这样说,这些城市就像机器上可诉卸的零件一样被英国寄放到这里,只要就地安装起来即可。 机灵号的锚刚一抛进水里,第一个上船来的人是一位举止庄重、彬彬有礼,身穿黑色礼服、头戴大礼帽像绅士一样的人。这个人是来向帕克森船长和他的客人们转达凯伦·西摩夫人的问候的。 这个人是总督韦尔先生,他十分恭敬地向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弯腰致意,帕滕森先生同样恭敬地向他回致敬意。随后,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享受旅游资助的学生们按捺不住要急切见到诺丁一蒙斯女主人的强烈愿望。 对此,韦尔先生回答说,一上岸,凯伦·西摩夫人未来的客人们就可登上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豪华马车,大家会立刻被送到诺丁一豪斯,凯伦·西摩夫人已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然后,韦尔先生恭恭敬敬地向大家告辞,帕滕森先生对韦尔先生温文尔雅的修养评价很高。毋庸置疑,为迎接诺丁一豪斯客人们的房间已准备就绪,午饭将定在中午十一点钟。 另外,机灵号在巴巴多斯岛停泊的时间很可能比其他岛长。凯伦·西摩夫人想让安的列斯中学的学生们在她身边多呆几日,难道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吗?而他们又怎么能够拒绝她的一番好意呢?……这位好心的夫人想让他们好好地看看这座她认为毫无疑问是西印度群岛最漂亮的岛屿,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吗?…… 十点三十分,帕滕森先生毫无疑问换上了黑色礼服,而年轻的学生们也穿上了他们最整洁的衣服。大家准备出发了。 从机灵号上放下去的小船在等着他们,把一些箱子行李放下去之后,大家接着上了小船。小船把他们送到岸上又返了回去。 就像韦尔先生说的那样,两辆华丽的马车等在那里,车夫坐在赶车的位子上,跟班站在车门口。 帕滕森先生和同学们立即上了马车。马儿疾步奔跑。穿过港口附近的商业街之后,马车来到了丰塔贝尔市郊。这里风景优雅,居住着布里奇敦的富豪巨贾,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宅院,一处处豪华典雅的别墅掩映在绿树丛中。这些住宅中,最奢华的当然是凯伦·西摩夫人的府第了。 双方早已商定,在巴巴多斯岛停泊期间,没有人再回到船上来,大家只有在出发的那天才能再见到哈里·马克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使哈里·马克尔十分满意。学生们一旦在诺丁一豪斯安顿下来,机灵号将不接待任何一个来访者。而假帕克森船长也就不会有被认出的危险。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停泊时间的延长,也并不会使哈里·马克尔感到担心。因为既然由凯伦·西摩夫人制定的航行计划只允许在其他安的列斯群岛滞留两到三天,那么这位夫人对巴巴多斯岛有些什么打算大家不得而知,机灵号极有可能在布里奇敦停留一周,也许两周,也就是说要一直停到九月二十日。即使在这个日期出发,从美洲到欧洲平均航行二十五天,安的列斯中学的学生们将在十月中旬返回学校,大约也就是开学初。这样说来,停泊时间可能在二十号前结束,这样就能使凯伦·西摩夫人的客人们可以全面地勘察该岛。 哈里·马克尔和他的同伴的正是这样思考的。截至目前,他们多次化险为夷,先是避免了“萤火虫”号水手的来访,他要求看望他的一个同事;后来又避免了多米尼加岛那个老船员与帕克森船长的会面。难道在巴巴多斯岛厄运会不期而至?…… 无论怎样,哈里·马克尔要比以往更加高度地保持警惕,拒绝任何人向他提出去诺丁一豪斯邀请。他的人中任何一个都不得下船上岸,这一次,不论是摩登,还是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有机会溜进布里奇敦的酒馆。 这个诺下一豪斯,是一所华丽的花园住宅,并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城堡坐落在一个美丽的热带绿树成荫的花园之中,在它的周围,甘蔗种植园和棉花地伸向远方,东北边是一望无际的茂密森林。尽管对岛子的开垦造成了雨水的减少,但池塘和小河里流动着永远清澈、凉爽的水。几条河流浇灌着开垦出来的土地,还有大量水层很浅的水井。 总督把帕滕森先生和年轻的小伙子们让进了城堡宽敞的大厅,黑人仆人们则卸下他们的行李,并把它们搬进每一个人的房间,然后,韦尔先生把大家领进了客厅,凯伦·西摩夫人正在那里等着。 这是位年逾花甲、银发碧眼、相貌俊秀、身材修长、气质高雅,和善慈祥的妇女。霍雷肖·帕滕森先生不失时机地对她用了一句维吉尔的诗句le patuit incessu Dea这位夫人向大家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她毫不掩饰自己接待安的列斯中学获奖学生的喜悦之情。 罗杰·欣斯达尔代表同学们向凯伦·西摩夫人致答谢辞,这段致辞情真意切,罗杰·欣斯达尔烂熟于心,倒背如流,凯伦·西摩夫人听得十分入迷。继而赞不绝口,同时对机灵号的同学们宣布,在巴巴多斯岛逗留期间他们是她的宾客。 帕滕森先生回答说,凯伦·西摩夫人的意愿对他们来说就是圣旨。当西摩夫人向他伸出手时,帕滕森先生十分恭敬地吻了她的手背。 凯伦·西摩夫人出生在巴巴多斯岛一个殷实的家庭。从殖民初期,这个家庭就对这个地区享有特许权。她把她的先辈卡尔里斯勒伯爵算作享有该岛特许权的人士之一。在这一时期,他的收入是转让土地而得的每年四十英镑的棉花地租。这些土地给她的家庭带来了十分可观的收入,特别是诺丁一豪斯的地产。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巴巴多斯岛的气候。该岛的气候与其他安的列斯群岛一样,也是十分有益身体健康的。海上吹来的微风使该岛的气候温和,岛上常有的灾难性黄热病从未在此施过淫威。岛上令人担心的则是可怕的、经常光顾这片海域的强飓风。 设立在巴巴多斯岛的英属安的列斯群岛政府对凯伦·西摩夫人怀有崇高的敬意,这是一位心胸开阔,慷慨大方,乐善好施的夫人。不幸的人们尽可请求她无尽的恩惠。 午饭准备在一楼大厅里,餐桌上摆满了岛上的产品,各种各样的鱼、野味和水果,香气四溢,宾客们感觉到这些菜肴真是名副其实。 如果说他们对女主人的盛情款待十分满足,那么,女主人对坐在她周围的年轻小伙们也称心如意。尽管这些年轻旅行者的面颊彼海风吹成了红褐色,但却充满着喜悦和健康的神色。 席间,当被问到在巴巴多斯岛的停泊期限时,凯伦·西摩夫人回答说: “我想,亲爱的孩子们,逗留的时间不应该少于两周,今天是九月七日,出发的日期定在二十二日,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们能在十月中旬回到英国……我希望你们对在巴巴多斯的逗留不会感到遗憾……您觉得这个时间如何?帕滕森先生?” “夫人,我们悉听尊便。”帕滕森先生欠了欠身回答说。“我们的时间由您安排……” “说实话,我年轻的朋友们,如果按我心里想的,我不想让你们再回到欧洲去!……可你们的家人该怎么说呢?……您夫人看不到您回去又该怎么说呢?帕滕森先生?……” “事情已个光定好了,”领队回答说,“是的……除非机灵号消失了……许多年过去了而没有我的音信……” “啊,这事绝不会发生!”凯伦·西摩夫人肯定地说。“你们幸运而来,电将幸运而归,你们有一艘很好的船……帕克森船长是位十分出色的水手……” “这当然。”帕滕森先生补充说。“我们对他的驾驶技术极为满意!” “我不会忘记他的。”凯伦·西摩夫人回答说。 “是的,下会忘记的,尊贵的大人,我们也将不会忘记那个我们能够向您表小我们最初敬意的日子。die albo notanda lapillo……就像马尔蒂阿所说的:hanc luccm lactea gemma notet,或像贺拉斯所说的:cressa ne careat pulchra dies nota,或像斯塔斯所说的:creta signare diem……” 幸亏帕滕森先生在最后一段引言上停了下来,不然年轻宾客们就要用他们的“乌拉”声打断他了。 凯伦·西摩夫人不可能听懂这些拉丁语句子,可她也不会误解这个能言善辩人的一番好意。另外,获奖学生们也可能没有完全听懂从马尔蒂阿、斯塔斯和贺拉斯那里引来的诗句。因此,当他们单独在一起时,罗杰·欣斯达尔向他询问道: “帕滕森先生,怎样准确地翻译creta signare diem……” “用粉笔记录下一个日子,这就等于用一块白石膏的记录,lacta gemma……怎么,您,欣斯达尔,您没有听懂,可凯伦·西摩夫人一定应该……” “噢!”托尼·雷诺高喊道。 “是的……是的……”领队肯定地说,“这奇妙的拉丁语单独使用是会被理解的……” “噢!”该死的托尼又一次高喊道。 “为什么要‘噢’?……” “因为拉丁语,即使是很奇妙的,也总是不容易单独搞懂,就像您所说的那些,帕滕森先生。”托尼·雷诺肯定地说。“那么,好吧,请允许我给您引用一个句子,然后请您把它翻译一下。” 确实,这个“不可救药”的小伙子又要开玩笑了,他惯于搞这种事情。而他的同学们对他的用意是十分清楚的。 “让我们来看看您引用的句子……请说吧……” 帕滕森先生回答说,同时一本正经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就是这句:Rosam angelum letorum。” “啊!”帕滕森先生显得很惊讶。“那么,这句是从谁那里引来的呢?……” “一个无名作者……这无关紧要!……它是什么意思呢?” “它什么意思也没有,托尼!……这是些不连贯的词……Rosam,玫瑰,是宾格;angclum,天使,是宾格;letorum,幸运的人,是复数所有格……” “请您原谅,”托尼·雷诺反驳说,眼里闪着狡黠的目光。“这个句子有一个非常准确的意思……” “您知道它的意思?……” “知道!” “啊……那么,让我想想看……让我想想!” 他的确应该想一想,而且还需要想好长时间,因为大家都在看着他。 从这天起,停泊的时间在游览观光中一天天过去。凯伦·西摩夫人也经常参加到同学们的观光活动中,大家不仅要参观诺丁一豪斯的产业,而且还参观了东边的其他一些地区。布里奇敦并不是阔绰夫人和客人们唯一要参观的地方,他们把自己的考察观光一直推进到海滨一带的城市,凯伦·西摩夫人确实打心底里高兴他们对自己的岛所说的各类称颂的话。 在整个停泊期间,由于大家忙于参观游览,机灵号便完全、彻底地被它的“乘客”们给遗忘了。他们没有一次机会再回到船上去,另外,哈里·马克尔和其他人一直保持着警惕,尽管没有任何意外事故连累他们,但他们还是急于离开巴巴多斯岛。这样,一旦航行在海上,他们就能躲避所有的意外情况,从而结束这场悲剧。 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巴巴多斯岛是一座巨大的花园,盛产水果,鲜花遍地。在这座花园里,还有一个大菜园,在农业方面盛产大米和“巴巴多斯”棉花,这在欧洲市场上很受欢迎。蔗糖产量相当可观。还要补充说明的是,工业生产在该岛也呈现日新月异,繁荣昌盛的景象。事实上,巴巴多斯岛的工厂不少于五百家。 学生们利用各种各样的机会参观了一些其他城市,他们每天游览的内容增多了,时间也延长了,白天都不能返回到诺丁——豪斯去。例外的是几乎每天晚上,他们都要聚集在城堡大厅里畅谈观感。布里奇敦的达官显贵们,尊敬的总督大人,行政议会的委员们和一些高级公务员多次来到凯伦·西摩夫人府上与大家共进晚餐。 十六日是一个盛大的节日,至少有六十多位客人应邀前来,节日的庆祝以放焰火而告结束。年轻的获奖学生们不分种族都荣兴地受到礼宾的待遇。 凯伦·西摩夫人反复说道: “我在这里既不想看到英国人、法国人,也不想看到荷兰人、瑞典人、丹麦人……不!不想看到!这里只有安的列斯人,我的同乡们!” 音乐会上演奏了美妙动听的音乐,几张蕙斯特牌戏桌(桥牌的前身)已经支好。霍雷肖·帕滕森先生作为凯伦·西摩夫人的搭档,感到十分的自豪,他打出了一副十满贯的牌,这至今还被西印度群岛人所津津乐道。 时间就这样如同白驹过隙,诺丁一豪斯的客人们只能看着时间分分秒秒的从身边划过。九日二十一日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来临。哈里·马克尔没有见到他们再回到船上来。再说,出发的日子定在二十二日,他们也并不急于回来。 然而,出发的前一天,凯伦·西摩夫人表示要去探访机灵号。这对路易·克洛迪荣和他们的同学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他们荣兴地能在船上殷勤地接待凯伦·西摩夫人,就如同她在自己的城堡为他们尽地主之谊那样。尊贵的夫人想见一下帕克森船长,并向他表示诚挚的谢意,何况她还有事有求于帕克森船长。 因此,那天早晨,华丽的马车离开凯伦·西摩夫人的府第来到布里奇敦港。 一只较大的船从海上划过来,等在栈桥码头的台阶旁,运送来访者们到机灵号船上去。 哈里·马克尔事先已收到总督的通知,他和同伙们本想婉言谢绝这次造访,因为他们总是担心某些意外的复杂情况发生,可是,这已不可能避免了。 “那么,我们离这些人远远地!……”约翰·卡彭特曾大声提议。 “也许……但要举止端正,要有礼貌。”哈里·马克尔回答说。 凯伦·西摩夫人受到了恰当而尊敬的接待,这完全是由于她在巴巴多斯岛令人肃然起敬的重要地位。她首先向船长表示了衷心地感谢。 哈里·马克尔毕恭毕敬地作了回答,然后,在确认船员们精心细致地工作后,诺丁一豪斯领主夫人补充说她给全体船员五百英镑的奖金,科蒂发出了“乌啦”的叫声,然后十分恭敬地收下了这笔奖金。 凯伦·西摩夫人参观了船上的餐厅和卧舱之后被带到船尾。每一处井井有条的布置使她十分满意。当帕滕森先生指着那条缠绕在后桅上姿势可怕、令人生畏的蛇时,他受到多么高度的赞扬。 “什么!”凯伦·西摩夫人失声喊道,“是您,帕滕森先生,是您杀死了这个可怕的怪物?……” “是我。”帕滕森先生回答说。“如果说死后的样子还这样可怕,您认为它活着时是什么样子,特别是当它吐着长长的蛇信向我扑来时!” 如果说托尼·雷诺没有为这种能言巧辩而笑弯了腰,这完全是因为路易·克洛迪荣狠命地拧着他。 “况且,当我把它打死后,它竟还像活着一样!……”帕滕森先生大声说道。 “确实如此!”托尼·雷诺回答说,这次,他的同伴再也无法把他控制住。 回到船尾后,凯伦·西摩夫人又见到了哈里·马克尔,于是对他说: “明天你们就要出海了吗?帕克森船长?……” “是的,夫人,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们将返航。” “嗯,那好,我对您有一个请求……这事关系到一个二十五岁年轻海员,他是我一个女仆的儿子,一位勇敢的小伙子,他要返回英国,到一艘商船上去当大副,……您能让他搭乘机灵号回去,我会非常感谢的。” 对哈里·马克尔来说这个请求无论合适与否,显然他都不能拒绝,既然这条船的航行是由凯伦·西摩夫人负责的。因此,他只好回答说: “让这个年轻人到船上来吧,他在这里会受到很好的接待。” 凯伦·西摩夫人再次向船长表示了她的谢意,然后,她又嘱咐说,在返回的航行途中,她对帕滕森先生和这些年轻学生们的家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对哈里·马克尔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为此,他和他的同伙们曾面对怎样严重的危险。这时,凯伦·西摩夫人宣布说,就在今天,帕滕森先生和奖学金获得者们每人将领到七百英镑奖金。 帕滕森先生十分诚恳地说诺丁一豪斯女主人真是太慷慨大度了,这么大的金额实在不好意思承受,罗杰·欣斯达尔、路易·克洛迪荣以及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可凯伦·西摩夫人却说拒绝接受会使她感到不快,因此,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约翰·卡彭特和所有的水手则心花怒放。 然后,在向机灵号船长作了亲切的道别和祝愿旅途一帆风顺之后,尊贵的夫人和她的客人们重新坐上小船返回岸上。等在那里的马车又把他们送回了城堡,在那里,他们将继臻欢度这快乐的最后一天。 当所有的人都离开船之后,科蒂高喊道: “成功了!……” “真他妈的见鬼!……”约翰·卡彭特说,“我看到这帮傻瓜竟然要拒绝领取他们的奖金!……绝不应该冒着生命危险口袋空空如也返回去!” “总之,学生们是会带着钱回来的,而这笔钱应该使这次航行获得双倍的效益。” “那个船员怎么办?……”科蒂问道。 “算了吧!……”船长回答说,“即使再多一个,我想这也不会使我们感到为难……” “不!”科蒂反驳说,“他由我负责!” 那天晚上,一顿丰盛的晚餐把殖民地的达官显贵和凯伦·西摩夫人的客人们聚集到诺丁一豪斯。饭后,大家相互道别。学生们回到了机灵号上。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个里面装着畿尼(英国旧金市,值21先令)的小丝袋。那是分给安的列斯竞赛获奖者的奖金。 一小时前,凯伦·西摩夫人请求搭船的那个年轻海员来到了船上,他被带到了为他准备的卧舱里。 第二天准备出发的工作一切就绪。太阳一升起,机灵号就要离开西印度群岛上的最后一个停泊地布里奇敦港。 第七章 返航之初 早上十点钟,机灵号已把小安的列斯群岛最东边的巴巴多斯岛远远地抛在了地平线的后边。 获奖学生回故乡参观、游览就这样顺利地结束了。在整个航行过程中,他们没有遭受这片海域经常发生的剧烈气流的侵袭。返回的旅程开始了。然而,这条船不是返回欧洲,而是要向着太平洋海面驶去,因为,第二天,哈里·马克尔及其同伙们就是这条船的主人了。 事实上,机灵号的“乘客们”似乎不能摆脱这群强盗给他们安排的命运。下一个夜晚,他们就将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突然被杀死在船舱里!……谁会在将来某一天揭露机灵号上这个充满血腥的悲剧呢?……在海事新闻专栏里,三桅帆船将会出现在那些人员和货物全部遇难船只的名单中,这些船下落不明。人们会开始进行徒劳无益的搜寻,而马克尔船长会给船换个名字,升起另一面旗帜,然后对船上的帆缆索具进行一番改变,就可在西太平洋海面上干起罪恶的勾当。 毫无疑问,现在船上有十一名“乘客”,而哈里·马克尔和他的同伙却只有十人。这并不意味新来的船员能给大家带来某种获救的运气,原因再明白不过了,这帮人有突然袭击的优势,到时候,面对这些体格健壮、嗜血成性的家伙,该怎样进行有效的反抗呢?……再说,屠杀又是在夜间进行……受难者将会在熟睡中遭受突然打击,这些可怜的人乞求怜悯也是毫无用处的!……他们不会得到任何的怜悯。 “船长”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将会使他的罪恶阴谋完全得逞。他有充分的理由打消约翰·卡彭特和其他一些人的顾虑。穿越安的列斯群岛的航行没有令他们失望。光是在巴巴多斯岛的停泊,对他们来说就价值七千英镑,这还不算凯伦·西摩夫人给他们的赏钱。 登上机灵号的海员叫韦尔·米兹。他只有二十五岁。仅比罗杰·欣斯达尔、路易·克洛迪荣和艾伯塔斯·勒文大五岁。 韦尔·米兹中等身材、精力充沛、身体健美、灵活柔韧,就像桅楼水手职位要求的那种人,他性格诚实、坦率。而且还是一位热心助人、品行端正、举止庄重、笃信宗教的小伙子。在以往的工作中,他从未受过任何处罚,表现得不卑不亢。十二岁起上船作少年见习水手。以后他相继成为见习水手、水手,然后,成为海军下士,他是米兹夫人唯一的儿子,这位守寡多年的女人在诺丁一豪斯城堡担任着令人信赖的职责。 在南海上进行了最后一次航行之后,韦尔·米兹在母亲身边已住了两个月了。凯伦·西摩夫人十分赞赏这个诚实小伙子的才能,由于她的关系,韦尔·米兹刚刚获得在一艘从利物浦至澳大利亚悉尼货船上当大副的职位。 毋庸置疑,具有丰富的航海实践经验、天资聪颖、为人热情的韦尔·米兹一定会有所作为,一定会在以后成为船长。总之,他具有沉着冷静、勇敢果断的品质,有航海人所必不可少的敏锐目光,是他们最基本的素质。 当机灵号在巴巴多斯岛港口抛锚的时候,韦尔·米兹正在等机会搭船去利物浦。于是,凯伦·西摩夫人想到了和帕克森船长联系,以便确保这位年轻的海员随船回到欧洲去。这样,韦尔·米兹就要穿越大西洋前往利物浦,三桅帆船应该回到那里,就在这个港口韦尔·米兹将登上商船,而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和他年轻的同伴们将会从那里乘火车回到伦敦,然后返回安的列斯中学,他们将会受到应有的欢迎。 另外,韦尔·米兹并不打算在整个返航途中无所事事的闲呆着,可这个“帕克森”根本不会用他,以替代在科克海湾不幸丢失的那个人。 二十一日晚上,在向凯伦·西摩夫人告辞并吻别了自己的母亲之后,韦尔·米兹带着行囊来到了机灵号船上。他还得到了一笔好心的城堡夫人执意让他收下的路费。这笔钱足够他在利物浦等待商船出发期间的花销。 尽管自己手下的人并没有把船员舱的铺位全部占满,哈里·马克尔还是不情愿把韦尔·米兹和他们安置在一起。因为这样会妨碍他实施其罪恶阴谋。腥楼上有一个空舱,韦尔·米兹这个新来的乘客便被安排进去。 一上船,韦尔·米兹便对哈里·马克尔说: “帕克森船长,我想使自己在船上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听从您的吩咐,如果您乐意的话,我可以轮着值班……” “也许吧!”哈里·马克尔回答说。 恰如其分地说,在观察了船上的人员之后,韦尔·米兹的印象并不好。这不单是对机灵号船长,同时还有约翰·卡彭特、科蒂和其他人。如果说三桅帆船上的管理使他觉得无可指摘的话。那么这些过分热情的脸色、凶恶面孔下难以掩饰的虚伪没有一点能使他感到信任。他决定要对船员们保持几分警惕。 再说,韦尔·米兹也不认识帕克森船长,听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船员,甚至是在他对机灵号拥有指挥权之前。所以,凯伦·西摩夫人一定是经过认真的考察,才选中了他。 另外,年轻学生们在诺丁一豪斯逗留期间,总是对帕克森船长大加赞扬,称颂他在百慕大海域风暴中所表现出的机智和果敢。既然来的航行都令人满意地完成了,那么,返回的航行难道不会同样如此吗?……因此,韦尔·米兹认为他上船后所感觉到的第一印象会被抹去的。 当科蒂得知韦尔·米兹提出要帮忙时,他对哈里·马克尔和约翰·卡彭特说: “咳!……对这个新来的家伙我们是不能信任的!……一个了不起的海员要和你一起值班了,约翰……” “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让他拿舵!……”约翰·卡彭特不无讥讽地说。“有这样一位舵手,不用担心会偏离航向,机灵号会直达利物浦的……” “没错,在那里,警察不管怎样已经得到通知,”科蒂又说道:“在我们到达时,我们会受到合乎身份的礼遇……” “玩笑开够了……!”哈里·马克尔大声说道,“但愿每个人再把自己的舌头管住二十四小时……” “要更加小心。”约翰·卡彭特提醒说,“我感到这个海军陆战队的士兵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在瞧我们……” “在任何情况下,”哈里·马克尔又说道,“如果他想交谈,大家尽量少跟他说话或者干脆不要搭理!……特别是摩登,绝不能再犯他在圣卢西亚岛的毛病……” “好吧!”科蒂最后说,“只要他不喝酒,就会像鱼一样不会开口说话,在我们为马克尔船长身体健康干杯之前,大家会阻止他喝酒的。” 况且,韦尔·米兹好像也无意与船员们交谈。一上船,他就进到自己的舱里,放好行囊,等着学生们回来。第二天,他帮忙做了一些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在第一天航行中,韦尔·米兹在船的后边遇到了他在前边没有发现的人——那些勇敢的小伙子们。他们对他很感兴趣。特别是托尼·雷诺和马格努·安德斯显得非常高兴,“能和一个海员谈论海上的事。” 午饭后,韦尔·米兹嘴里叼着烟斗来到甲板上散步。 机灵号张着低帆、二层帆和三层帆。它本应沿着东北岸借助流向欧洲的墨西哥湾流从安的列斯群岛外航行,以便通过马巴拿马运河河口。令韦尔·米兹惊奇的是船长没有让船以左舷风行驶,而是以右舷风行驶,这会使船远离东南方向。当然,毫无疑问,哈里·马克尔这样做是有他的道理的,韦尔·米兹无权向他提出这个问题。另外,他心想,驶过五六十海里之后,机灵号会重新向东北方向行驶的。 事实上,哈里·马克尔就是有意把船驶向非洲南端。他不时地观察着舵手是否把船保持在这个航向上。 可是,托尼·雷诺、马格努·安德斯和其他两三个同学却在和年轻的海员交谈,并一会在甲板上,一会在艉楼上散着步。他们向他提一些与他的职业相关的问题,直到现在,他们也不曾和那个寡言少语的船长谈论过这类问题。至少,韦尔·米兹很乐意回答他们的问题,看到他们对海上的事所表现出的兴趣,他也很喜欢与他们交谈。 首先,他在自己的航海生涯中都到过哪些国家,无论是在战船上,还是在商船上…… “年轻的先生们,”韦尔·米兹回答说,“我从十二岁起开始旅行,也可以说是从我的童年时代起……” “您多次穿越过大西洋和太平洋吗?……”托尼·雷诺问道。 “是的,好多次,要么是在帆船上,要么是在汽船上。” “您在战舰上打过仗吗?……”马格努·安德斯问。 “打过。”韦尔·米兹回答说,“那是在美国把它的一支舰队派往佩奇利海湾时。” “您去过中国?……”托尼·雷诺高喊道,他掩饰不住自己对一个普在天朝的海岸停泊过的人的羡慕之情。 “去过……雷诺先生,我敢向您担保,到中国并不比到安的列群岛困难。” “嗯,那么在哪条船上?……”约翰·霍华德问道。 “在由哈里·沃克海军准将指挥的斯坦达号装甲巡洋舰上。” “那么,”马格努·安德斯又问道,“您是作为少年见习水手上船的?……” “是的……是作为少年见习水手。” “那么,斯坦达号上有重炮吗?……”托尼·雷诺问道。 “有,有重炮……二十吨吧……” “二十吨!”托尼·雷诺重复道。 如果这位勇敢的小伙子有朝一日能用这样了不起的大炮射击一回,他会是多么高兴。 “可是,”路易·克洛迪荣补充说,“您不是在战舰上航行的时间最长吧?……” “不是,年轻的先生们,”韦尔·米兹回答说,“我在战船上只呆了三年,我是在商船上开始学习做桅楼水手的。” “在哪些船上?……”马格努·安德斯问道。 “在卡尔迪夫的北方兄弟号上,我随这条船去过波士顿,也在纽卡斯尔‘大不列颠号’上航行过。” “这是一艘大船吗?……”托尼·雷诺问。 “当然,这是一艘三千五百吨的运煤船,它曾满载货物去墨尔本。” “那么你们运回的是什么呢?……” “把澳大利亚小麦运到爱丁堡港口的莱斯。” “那您是不是更喜欢汽船而不是帆船呢?……”尼尔斯·阿尔伯又问道。 “我更喜欢帆船,十分喜欢。”韦尔·米兹回答道。“这才是航行,一般来说,这样的航行和其他的航行一样快。再说,人们不用在煤烟中航行,没有什么比一艘张满风帆的船更为壮观的了。它的航行时速可达十五到十六海里!” “我相信您说的,……我想信您说的!……”托尼·雷诺若有所思,他的想象力已穿越了世界上所有的海洋。“那么您将要去的那条船是艘什么样的船呢?……” “利物浦的艾丽萨·沃登号,一艘四桅钢船,三千八百吨,它装载着镍矿石从蒂奥回到新喀里多尼亚。” “它在英国装什么货物?……”约翰·霍华德接过了话题。 “装煤,运往旧金山。”韦尔·米兹回答说。“我还知道它被租用把俄勒冈的小麦运回都柏林。” “要航行多长时间?……”马格努·安德斯问道。 “大约十一到十二个月。” “啊!”托尼·雷诺惊叫道,“这正是我企望做的航行!……在天水之间航行一年!……大西洋,南海,太平洋!……。驶过合恩角……再从好望角绕回来!……差不多算是周游世界了!……” “年轻的先生,”韦尔·米兹微笑着回答说,“看来您是喜欢远洋航行……” “没错……最好是以海员的身份而不是乘客的身份!” “说得好!”韦尔·米兹宣布说,“我看您对大海充满了兴趣!” “是的,他和马格努·安得斯最喜欢大海,”尼尔斯·阿尔伯大笑着说,“如果我们听他们的,就应该把船交给他们指挥,让他们轮流去当舵手!……” “那太不幸了,”路易·克洛迪荣提醒说,“马格努和托尼要从头开始学习航海,他们可是太老了点……” “可没人说我们已经六十岁了!……”托尼·雷诺反驳道。 “没有……可我们已经二十岁了……”年轻的瑞典人承认说,“也许是太晚了点……” “谁知道呢?”韦尔·米兹回答说,“你们大胆果断,精明强干,身体健康,凭着这些素质,很快就能学会这门行当!……当然,最好还是从年轻时就开始……确实,对商业航行来说,没有规定的年龄。” “总之,”路易·克洛迪荣说,“当托尼和马格努完成了在安的列斯中学的学业,他们会有这一天的……” “是的,当我们从安的列斯中学毕业时,”托尼·雷诺总结说,“我们有能力从事任何一项职业……难道这不是真的吗?帕滕森先生。” 领队刚刚走过来,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也许他正在想着那句著名的拉丁语,可还没有弄清其含义。因此,他一言不发,而托尼·雷诺用一种挖苦人的神态看着他,也没有说一句嘲讽的话。可在整个交谈过程中,他认为年轻寄宿生们是有道理的,是他们用一只强壮有力的手高擎着安的列斯学校的旗帜。而这个善良的人,只是作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他是安的列斯中学的总务。也就是说,对航海知识一窍不通……他从未作过穿越大洋的旅行,即使是在梦里……关于轮船,他也仅是看见过那些在伦敦泰晤士河上往来行驶的船只……总之,他也是这座著名学校的一名行政管理人员,还是能够面对海神的愤怒的!……毫无疑问,在航行之初的日子里,帆船摇动剧烈…… “左右摇动。”托尼·雷诺喘口气说道。 “是的,左右摇动……”帕滕森先生又说道,“我显然已经经受住了船的左右摇动和上下颠簸!……现在难道我还怕晕船吗?……谁道我不能在颠簸的帆船上行走自如?……请你们相信我……experto crede Roberto。” “霍雷肖,”托尼·雷诺又喘口气说。 “霍雷肖……既然我已取了同了不起的贺拉斯一样的教名!……如果说我不愿意与风暴、龙卷风、旋风搏斗,可我也不想成为暴风骤雨手中的玩物。我至少能冷眼注视着这一切而面不改色……” “我很赞赏您,帕滕森先生,”韦尔·米兹回答说,“我们最好不要再有这种经历……我有过这样的经历,我见到过最勇敢的人,他们有时也会为惊恐所折磨,在风暴面前感到无能为力……” “是嘛!”帕滕森先生说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但这并不是引起我生气的原因……我绝没这个意思,我不光是一个谨慎的人,一个领队,一个对年轻生命负有责任的人,我还感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再说,韦尔·米兹,我希望我们对类似的事没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 “像您一样,我也希望如此,帕滕森先生,每年的这个时候,在大西洋的这片海域,很少有恶劣天气出现。但令人担心的雷雨却总是有的。人们从不知它什么样子,会持续多长时间……我们也许要碰到这样的雷雨天气,因为这种雷雨,经常在九月份出现,我衷心地希望它们不要演变成暴风雨……” “我们大家都希望这样。”尼尔斯·阿尔伯说,“当然,即使在恶劣天气情况下,我们仍可以对我们的船长充满信心,他是一个很机敏的海员……” “是的,”韦尔·米兹回答说,“我知道帕克森船长经受过种种考验,我在英国就听到过人们谈论他是一位最不了起的船长……” “说的有理。”休伯·佩金斯大声说。 “那么他的船员们呢?”韦尔·米兹问道,“你们看见他们忠于职守吗?” “约翰·卡彭恃好像是一个很能干的水手长。”尼尔斯·阿尔伯高声说道,“他的那些人也很熟悉船的操作。” “他们不爱说话……”韦尔·米兹提醒说。 “可事实上他们的行为很端正。”马格努·安德斯回答说,“再者,船上的纪律很严明。帕克森船长从不让任何一个水手到岸上去……不!他们没什么可指责的……” “这就好。”韦尔·米兹说。 “我们希望一件事。”路易·克洛迪荣补充说,“在目前的情况下,保持现有的状况。” 第八章 深夜来临 返航的第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船上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规律。海上风和日丽,这种单调乏味的生活也只能由很少发生在海上的小故事来打破。 像往常一样,由船员们准备的午饭摆放在船舱饭厅里,在帕滕森先生的带领下,全体学生聚在那里用餐。 像往常一样,哈里·马克尔让人把饭送到他的船舱里。 这使韦尔·米兹多少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按照惯例,在商业船只有船长在餐厅里用餐。 韦尔·米兹徒然地试图与约翰·卡彭特或其他船员交谈,他丝毫也没感到那种航海人之间很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 既然他就要去“艾丽萨·沃登号”船上任职,那么机灵号上的大副就应该很平等地对待他。 吃完饭之后,韦尔·米兹和年轻小伙子们一起来到甲板上,他们是那样地热烈欢迎他。 整个下午,不乏各种娱乐活动。海上微风习习,帆船中速行驶。一根根钓鱼线从艉楼的高处甩入海中,学生们神情专注地投入到钓鱼活动中,垂钓活动很有成效。 托尼·雷诺、马格努·安德斯、尼尔斯·阿尔伯和阿克塞尔·威克本积极、热情地与韦尔·米兹合作,他是一个钓鱼高手,技术十分熟练。 韦尔·米兹对船员这个行当了如指掌,他的机智和聪明也被哈里·马克尔和水手长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钓鱼活动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大家钓到了质量上乘的金枪鱼,甚至还钓上了一条个头很大的鲟鱼,这种鱼的雌鱼重量可达上百公斤,在大西洋和地中海摆下百万条鱼卵。 大家还钓到了好几条成群尾随在船后的无须鳕鱼、箭鱼,同时还有几条电鳗,这种鱼平摆着像蛇一样,它们经常游到美洲海域。 在韦尔·米兹还未来得及阻拦之前,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冒失地用一只手去抓其中一条电鳗,结果被它放出的电一下子打到了驾驶舱里。 大家赶紧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触摸那些家伙是很危险的……”韦尔·米兹提醒他。 “我发觉了……不过大晚了。”帕滕森先生回答说,一边伸展着一阵阵麻木的双臂。 “总之,”托尼·雷诺大声说道,“这种电对风湿病大有好处。” “这太好了,我本身就有风湿病,这样,航行结束时我的风湿病就好了!” 学生们最感兴趣的事是希望能碰上三、四头鲸鱼。 鲸鱼在安的列斯海域不常见,捕鲸人也不习惯把这个地方视为捕猎的场所。 “捕鲸主要是在太平洋水域进行。”韦尔·米兹说道,“或是在北部宽阔的英属哥伦比亚湾,鲸鱼在那里产下幼鲸,或者是在南部,新西兰沿岸……” “您捕过鲸吗?……”路易·克洛迪荣问道。 “捕过,整整一个季节,在贝尔法斯特的‘兰格尔’号上,在千岛群岛周围和鄂霍次克海捕鲸。应该配备独木舟、鱼网、铁钩和鱼叉手。当独木舟被鲸鱼拖到大船上的人视野之外的地方,就有很大的危险性,这种捕猎伤亡很大。” “这样做划算吗?……”尼尔斯·阿尔伯问道。 “划算,也不划算。”韦尔·米兹回答说,“机敏不可缺少,运气更为重要,多少次,经过一番搏斗但却不能捕获一头鲸鱼!” 另外,刚刚发现的那几头鲸在离机灵号至少三海里的地方喘息着,但要靠它们更近些是不可能的。学生们感到十分遗憾。即使张满全部的帆,三桅帆船也赶不上它们。鲸鱼向东快速游去,一条小独木舟是很难追上它们的。 太阳慢慢地落下海平线,习习微风也使大海平静了下来。 西方的云层浓重而呈青灰色,一动不动地悬在天际,如果风从那边刮起,将是一场雷雨前的狂风,不会持续很久。相反,升上天空的浓雾不断堆积,夜间就会变得漆黑一团。 令人担心的是天空中电闪雷鸣,空气闷热,好像天空在燃烧。 还在大家钓鱼的时候,哈里·马克尔就让人把一条小船放到海里,因为有几条鱼特别重,大家无法将它们直接拽到船上来。 海面上一片平静,这条船没有被吊上来放回原位,毫无疑问,哈里·马克尔,把它仍留在下面自有他的道理。 机灵号上升起了所有的帆,以利用快要停止的微风。韦尔·米兹以为船长会用船的另一侧舷,在风力一旦增强时,让船向着东北方向驶去。但在整个白天里,他徒然期待着船长下达掉转船头的命令,他无法理解哈里·马克尔的意图。 太阳已经落到了云层后面,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它最后的光线。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回归线附近的黄昏十分短暂。 难道哈里·马克尔要让船上所有的帆这样保持到天亮吗?韦尔·米兹认为这是不对的。雷雨天气可能会突然出现,要知道在这片海域里雷雨格外剧烈和迅猛! 一艘船如果突然驶入这片海域,它是没有时间解开下后角索,收回风帆的,它可能被拖人凶猛的海浪中,要想重新驶出,桅杆必然会被折断。 因此,一个谨慎的海员不会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危险,除非天气是绝对的可靠。但最好还是只留下第二层帆、前桅帆、后桅帆和三角帆,这样更稳妥。 将近六点时,哈里·马克尔登上艉楼,当时帕滕森先生和他的学生们正聚集在那里,他命令支起天篷,每天晚上大家都留心做这件事情,然后,他又最后一次观察了一下天象说: “系紧顶帆和第三层帆!” 约翰·卡彭特立即传达了这道命令,船员们遵命行事。 不用说,按照习惯,托尼·雷诺和马格努·安德斯会很机敏、灵活地爬上主桅的侧支索,这总是让领队既钦佩又担心……同时,又十分遗憾自己不能像他们那样。 这一回,韦尔·米兹随他们一块爬上去,其灵巧程度一点也不比他们逊色。他们几乎是同时爬上了主桅的横杆。三个人一起系紧了第三层帆。 “抓紧点,年轻的先生们,”他对他们说,“一定要谨慎小心,即使是在船没有行驶时……” “我们抓紧着呢。”托尼·雷诺回答道,“我们如果掉到海里,那会使帕滕森先生痛苦万分的!” 把顶帆系好之后,三个人足以把三层帆系紧在横桁上,这面帆原来已被从主桅上降了下来。 与此同时,水手们也在前桅帆杆上做着同样的事情,接着,大三角帆、第一斜帆和后顶帆都被收了回来。 现在,船上只有两面第二层帆、前桅帆、后桅帆和小三角帆,最后的微风刚刚能把这些帆吹起。 依托着向东的潮流,帆船缓缓地向前行驶,直到太阳升起,它也只能行驶很少的航程。 如果真有雷雨来临,哈里·马克尔也不会惊慌了。 片刻功夫,大家就能把前桅帆和两面二层帆收回来。 当韦尔·米兹和托尼·雷诺、马格努·安德斯从桅杆上下来时,他观察了一下驾驶舱灯光照亮着的罗盘。 从早上起,机灵号大概向东南方向已经行驶了五十多海里了。这次,他认为船长会向另一侧,即东北方向行驶。 哈里·马克尔发现了他的这位“乘客”看到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航线,表现出某种惊讶的神态。可韦尔·米兹是一个非常守纪律的人,对此他没有冒昧提出任何见解。 韦尔·米兹最后扫了一眼罗径,这时科蒂在掌着舵。韦尔·米兹看了看天,走到主桅杆跟前坐下。 这时,科蒂走近哈里·马克尔身边,也不怕被人听见,对他说: “米兹好像并不认为我们是按照正常航线行驶的……那好,今天晚上,我们就把他和那些人扔到海里去,如果鲨鱼能留下他们的胳膊、腿,没什么能阻止这些家伙游回到利物浦去!” 无耻的家伙可能说了一句可笑的话,因为他狂笑着走开了,哈里·马克尔用目光制止了他。 约翰·卡彭特走了过来。 “哈里,我们把那条船还拖在船尾吗?……”他问道。 “是的,约翰,它会对我们有用的……” 那天晚上,晚饭在六点半才准备好,桌上摆着好多白天钓的鱼,兰亚·科克把这些鱼做得美味可口。 帕滕森先生说他从未吃过比这更好的东西……特别是金枪鱼,他表示希望年轻的垂钓者们能在航行中再钓些这种鱼。 吃过晚饭,所有人都上了艉楼,他们打算在那里等到夜幕完全降临,再返回各自的卧舱。 遮蔽在云层后边的太阳还没有从海平线上了消失,还有一个多小时,天才能完全黑下来。 然而,这时托尼·雷诺确认在东边的方向上发现了一艘帆船,几乎同时,听见韦尔·米兹说道: “在船左舷的正前方。” 所有的目光都从这一侧望过去。 一艘大帆船,挂着二层帆和低帆出现在上风处四海里的地方。毫无疑问,这艘船行驶的地方还有些许微风和满后侧风,它现在正朝着机灵号迎面驶来。 路易·克洛迪荣和罗杰·欣斯达尔去找来自己的小型望远镜,观察着这艘朝西北方航行逐渐靠近的帆船。 “这条该死的船!”约翰·卡彭特向哈里·马克尔咕哝着。“一小时后,它就要驶到我们旁边了!……” 水手长刚刚产生的这种想法,科蒂和其他人也想到了。如果风完全停止,整个夜间两艘船就会保持这种无风停驶的状态,相距也许是半海里或四分之一海里!……然而,如果当初,哈里·马克尔为在爱尔兰海岸没有把这些学生干掉而庆幸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已不再是当时那样了。凯伦·西摩夫人给的钱就在船上,在这条船附近,他们的罪恶计划还能实施吗?…… “真倒霉!”约翰·卡彭特又道,“看来我们是永远无法摆脱这帮寄宿生了?……难道还要等到下一个晚上不成?……” 那艘船利用最后的微风向机灵号靠近。可这股微风马上就要停下来了。 这是一艘很大的三桅帆船,它的目的地,也许是安的列斯某个群岛,也许是墨西哥的某个港口。 至于说这艘船的国籍,很难确认,因为在它的驾驶舱的斜桁上没有挂显示国籍的旗帜,可是根据它的构造和帆缆索具来看,好像是一艘美国船。 “它好像没有重载……”马格努·安德斯提醒道。 “事实上,”韦尔·米兹回答说,“我肯定它是条空载航行的船。” 三刻钟后,那艘船离机灵号只有两海里了。 是海流把这艘船推到这个方向上来的,因此,哈里·马克尔很希望它能超过机灵号。在凌晨一点到五点,只要它能驶出五、六海里远,他们就能实施计划,在这样的距离之外,任何叫喊声他们都听不到。 半个小时之后,当最后一抹晚霞完全消失时,海上感觉不到一丝风。两艘船相距不到半海里。 将近九点钟时,帕滕森先生拖着困乏的声音说道: “朋友们,我们走吧,难道你们不想回到船舱里去?……” “还早呢……帕滕森先生。”罗杰·欣斯达尔回答说。 “从晚上九点睡到第二天上午七点,这太长了,帕滕森先生。”阿克塞尔·威克本接上说。 “您回到欧洲时会像和尚一样胖,帕滕森先生。”托尼·雷诺大声说道,同时把自己的双臂在肚子周围弯成一个圆弧形。 “请你们别为这个担心。”领队反驳说,“我总是可以恰如其分地把握好自己的胖瘦。” “帕滕森先生,您知道古代贤人留给我们的养生格言吗?”路易·克洛迪荣又说道。 于是,他开始背诵萨莱纳学派二行诗的头两句: “sex horas dormire,sat est……” “Juveni senique……”休伯·佩金斯接着往下背。 “Septem pigro……”约翰·霍华德也参加进来。 “Nulli concedimus octo!”罗杰·欣斯达尔诵了结束句。 令帕滕森先生高兴的是,他听到了从这些获奖学生嘴里相继说出的这段拉丁文语录,再劝他们回去也是无济于事。总之,他很想回去睡觉,就回答说: “如果你们乐意,那你们就呆在艉楼上呼吸夜晚的空气吧……可我……我困了,……我甚至比谁都困,我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