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也太迷离了,以至于除了贺玉宝之外,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整理不清自己的思路了——张排长、柯山和史克强是半知半解,小石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而贺二虎凭本能似乎嗅到了些什么,下意识地紧紧地抓着小石的卡宾枪,尽量远离他,以免再次冲动做出抢枪的事来。二十六、女匪逃逸柯山和贺玉宝被带到小树林里。张排长让其他战士到外围警戒,只留下史克强和小石,见安排妥当,便抬手向天空“啪啪”放了两枪,然后快速给贺玉宝松了绑。“贺玉宝同志,让你受委屈了。”张排长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最受委屈的不是我。”贺玉宝笑着松开张排长的手,转身给柯山解开绳索,“而是他!嘿嘿。”张排长、史克强、小石三人惊愕地看着柯山,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了。柯山笑着拍了拍小石的肩膀,“记住,下次可要手下留情呀。”小石看看张排长、史克强,又看看贺玉宝,终于明白过来,不好意思乃至有些尴尬地躲躲闪闪着笑了。经过几人分别的讲述、询问再补充,事情的经过才有了较为清晰的脉络。事情还要从贺玉宝押着小石走出山洞讲起。当两人来到一个偏僻处,贺玉宝迅速用短刀割断绑绳,并让小石赶紧通知部队到野梨沟设伏。他之前已经看到小石在面对邓德乾时的宁死不屈,知道他是可信赖之人,却由于时间紧迫忘记向他讲明柯山的真实目的。小石匆匆向来时路过的哨卡跑去。贺玉宝俯身将麻三的另一只耳朵割下,嘟囔了一句“兄弟,得罪了”,便拿回去交差了。再说之前按照麻三留下的路标尾随而来的部队,正是张排长他们。他奉命配合140师史克强连保卫秘密粮库,其主要职责是拦截邓德乾的突击队,并在绝对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与我军打入敌人内部的秘密情报员取得联系。因此他们来到辰溪后,便主动担负起粮库外围的巡逻任务。在对重点区域进行巡逻时,发现了麻三留下的草标,便尾随而至,却被邓德乾安排的队员发现,并被引入歧途。当发现问题时,已经身陷群山之中迷路了。张排长只得利用指南针先找到那条赶尸路,正在布置搜寻步骤时,小石赶到了。张排长怕赶到山洞后扑空,便决定由小石带路直奔野梨沟设伏,并安排一名战士回粮库给史克强报信。那名战士在路途中遇到赶来的史克强。史克强并非是未卜先知,只因为柯山天黑未归,在与军部进行例行电台联络时,也顺便将此事做了汇报,谁知道军部方面大发雷霆,下死命令必须要找到柯山,并确保其安全。史克强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连忙带领一个加强班循迹而来。柯山出发时曾告诉他要探查此路,而1排长在下午查岗后,也曾向他报告过柯山从最后一道哨卡通过远去,因此带队一路急行军赶来,只是在通过哨卡后需要搜索前进,才放慢了速度。与张排长派出的那名战士相遇并得到汇报后,史克强就是一愣,野梨沟已经是防御范围之内了,距离粮库不到1000米,连忙派那名战士继续去粮库报信,自己则率队向野梨沟赶去。在与张排长会合后,史克强从小石那里得知柯山居然是国民党特务!情急之下,连忙对野梨沟附近的哨卡进行了重新部署,命令:不许暴露目标,放敌人进入埋伏圈。并再派人员报信,尽快调动兵力增援。邓德乾率队来到野梨沟,我军的埋伏圈已经形成。他选择黎明发起进攻,是因为此时视线较好,而且又是夜哨人员最疲惫松懈且换岗人员忙着洗漱吃早饭的时段。他计划安排潘巧妹部去佯攻,由向老爹督战,以打冷枪、呐喊为主要作战手段,吸引防御部队调动兵力去那里增援;自己则率队从另一个方向攀援到粮库悬崖的上部,从那里向下投掷燃烧弹,并尽量用手雷炸倒一些大树,掉下去以扩大火势。再说贺二虎,他趁机逃脱后,很快便撞上我军设伏的侦察兵,并被擒获。张排长、史克强从他那里再次得知柯山是国民党特务的信息,并了解到小石逃走之后的情况,所以张排长在喊话时,并没有提到彭明武的名字。而用当地话进行翻译劝降的正是小石。贺二虎没有受到张排长的怀疑,甚至让他随队行动,是因为在邓德乾逼迫他时,柯山听不懂他们的话,小石却懂得。事实上,贺二虎并没有暴露粮库的兵力部署情况,只是推说自己昨天才到,大军又防着他不让随便走动,所以不清楚任何事情。其实,他和小石一起去猎捕野猪时,已经无意中撞到过几个哨卡。小石的作证,让张排长打消了对他的疑虑。至于邓德乾提的关于柯山的问题,贺二虎并没有敢过多地隐瞒,因为邓德乾对柯山的真实身份极为重视,因此提问一个追着一个,他知道稍有差池便会露馅丧命,只得如实讲出来,不过仅限他们的行程,并着重提到抓捕吴刚、杨文华时,主要是由大军侦察兵负责,而吴显贵等人是共党地方政府人员抓的。贺二虎甚至顺着柯山的话头,表明自己怀疑吴刚最终逃脱是由柯山暗中协助的。这反而更加深了小石对柯山的误解。其实,贺二虎一开始并没有怀疑柯山是国民党特务,因此在言语之间极力地护着他,但当看到柯山居然将粮库的防御部署画给邓德乾看后,才改变了看法,所以才有了他极为惊讶地盯着柯山看的一幕。与小石、贺二虎不同,贺玉宝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柯山产生怀疑,一是他不相信军部会派来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员执行如此绝密的任务;二是柯山的一系列小动作被他在暗处看得很真切,那绝对是在试图迷惑或规避邓德乾;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已经向柯山发出了自己的接头暗号,可对方最终并没有进行指证,而且邓德乾引起警觉后,派人去查看一下小石的尸体,就可以真相大白了。以他对柯山的观察,这绝对不是一时的疏忽。因此,在照明弹升起的时候,他率先扑倒正在发愣的柯山,并挥刀杀死了侯家贤。在山洞时,小石并没有记住贺玉宝的名字,因为邓德乾是突然让贺玉宝去执行处决麻三的命令,只叫过一次名字,而贺二虎又一直对他唤做“阿宝哥”。不过,贺二虎看到活着的小石后,就意识到贺玉宝是我军的秘密情报员,并向张排长做了汇报,因此在发动攻击前,张排长就事先组织了10名神枪手,并下死命令:不得向身着军服的敌人射击。因此在照明弹升起后,出现了延迟射击的情况。而邓德乾部均是身经百战的正规军军官,几乎在同时便卧倒隐蔽,单单亮出那些匪兵成了活靶子。张排长命令击毙匪兵,一是可以杀伤有生力量,二是可以对邓德乾等人产生巨大的震慑力。至于小石欲枪杀柯山,那是出于满怀的愤恨,而史克强抱住他是出于对南工团同学的本能保护。当张排长看出他的意图并冷面相对时,史克强又本能地欲对柯山执行战场纪律。此时,贺玉宝不得不出面进行拦阻。与当时的柯山一样,张排长在接受任务时,并没有被告知我军秘密情报人员的名字,这也是惯例,但贺二虎已经事先告诉他,小石是“贺玉宝”放的,因此在贺玉宝报出自己的名字后,就对其有所注意,紧接着看到接头暗号并察觉对方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就假戏真唱起来。这样一来,就苦了柯山,因为贺玉宝一开始主动指认柯山,那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张排长却错误地理解为在暗示杀了柯山以灭口,因此就默认了对柯山执行枪决。即便是贺玉宝出面拦阻时,他还以为是在要求留下活口掏取口供呢。“好险呀!”柯山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接着做了一个胆战心惊的鬼脸。其他人见状,都开心地笑了。“张排长,”贺玉宝斜着眼睛,开口问道,“在你的最后限期前,我们若不缴械,你是不是就要发动攻击了?”“我哪里敢呀。军部有命令,要是伤了秘密情报员一根汗毛,就让我提脑袋来见。”张排长笑着说,“当时,我就要亲自下山跟你们谈判了。若还是不行,我就认准邓德乾先行将其击毙,然后就听天由命了。”柯山一愣,深深地看了张排长一眼。“报告!”一名战士飞奔进树林,立定敬礼,“打扫战场完毕,没有抓到那个老头儿和女人,也没有找到尸体。请指示!”大家一愣,张排长厉声命令道:“继续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战士转身跑去。“走,咱们也去看看。”张排长说完,率先向山口快步走去。柯山紧紧跟在后面,侧头看着史克强,似是在询问,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难道真的跑了?”史克强无奈地说道:“张排长他们是一个排,我带来一个加强班,再加上匆匆增援赶到的部分人员,总共也就不到两个排的兵力,而设伏点是个近500米的狭长地带,又是在夜晚情况下仓促布伏,因此难免有疏漏的地方,而且听说他们是本地人。”他狠狠地吐了口吐沫,“居然能够躲过第一排枪,也算是他们命大。”史克强并不知道,当第一颗照明弹升起的一刹那,训练有素的向老爹便将潘巧妹扑倒在地,并死死地按住,否则她早就像那些惊慌失措的匪兵们一样,或当下丧命,或在四处躲避中被击毙。面对四起的枪声,向老爹一直在冷静地观察着火力点,当事态稍一平定,他便领着潘巧妹悄悄移动。两人相互扶持拉扯着,从一处险要的悬崖攀爬上去,然后他凭借丰富的山地经验以及一双夜眼,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埋伏圈,消失在夜幕下的群山之中。“扩大搜索范围!”在战场中依然没有寻找到他们,史克强懊恼地命令道,随即就要集合队伍。柯山一把将他拦住,说道:“只是跑了他们两个,至少目前已经对粮库失去威胁,咱们应该集中兵力,收缩防御面,以应对其他可能的袭击,不宜再分散兵力了。”史克强看向张排长,似乎在征询意见。“我同意柯山同志的意见。”张排长说道,“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卫粮库,并不是追缴残敌。况且通过邓德乾部的突袭来看,秘密粮库已经暴露了,因此要戒备敌人的第二乃至第三轮攻击。我们只要坚守到增援部队赶到,就是胜利。”“好吧。”史克强抬手看了下手表,“昨天与军部联系时,已经接到增援部队今天下午4时赶到的通知,你们先回粮库,我就在这里重新部署防御计划。”“我留下继续巡逻。”张排长说道。史克强迅速掏出笔记本,写完后撕下递给柯山,“你回去后,把这个交给李指导员。保重!”柯山点点头,将那纸条折叠好放进上衣兜,相互敬礼后,准备就走。“等一下。”张排长似乎想起了什么,将贺玉宝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那些人怎么办?”贺玉宝一愣,知道对方说的是那些被俘人员,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为了确保你的绝对安全,我认为应该……”张排长右手握拳做了一个紧握的动作。“没有必要吧。”贺玉宝立即说道,“虽然目前是敌对双方,不过他们都是我在抗日前线出生入死的弟兄,也算是保家卫国的有功之人。”“那好,我先安排将他们重点看押起来。有什么话,战后再说。”他们之间简单的几句话,便决定了那8名突击队员的命运。他们此时并不知道,在这8人中,后来有的奔赴抗美援朝前线,成为战斗英雄;有的趁机逃脱重新占山为王,后被围剿击毙;有的被释放后解甲归田,不过在肃反运动中又被揪了出来……天已大亮,万里晴空,点缀着朵朵白云,带着湿露的空气格外清新,四处是鸟儿在欢快地鸣叫,似乎昨晚那紧张的战斗从未发生过一般。柯山的心情也格外舒畅,不仅仅是因为死里逃生并完成了任务,更是赢得了战友们的信任和友谊。他侧头看到贺二虎肩上扛着一支三八大盖,随口问道:“那么多冲锋枪你不拿,怎么单挑了这个?”“嘿嘿。”贺二虎狡黠地笑着,“你也不想想,冲锋枪能是我背的吗?就是现在拿了,以后也得上交。”他摘下枪在手中晃了晃,“别看是土匪用的,还真新,八成他们也是土匪中的精兵。”柯山见他一口一个“土匪”,开心地笑了。转头又问小石:“小石,你的武器装备都找回来了吗?”小石因为之前的误会还在尴尬之中,因此低着头小声应答道:“全找回来了。”柯山笑着亲昵地搂住小石的肩膀,晃动了几下,没有再说什么。又看向贺玉宝,只见他空着两只手,肩上没有枪,只斜背着一个布包,不由得皱了皱眉。贺玉宝“嘿嘿”一笑,举起双手,“我交代,我交代,刚才打扫战场时,顺便捡了几件衣服。没拿长枪,是因为太累赘。”因为彼此刚刚认识,并不熟悉,又加上对方是秘密情报员,所以柯山虽然有诸多疑问,但没有再问什么。“阿宝哥,你什么时候当上解放军了?”贺二虎这时才找到机会好奇地问道。“不可以吗?”贺玉宝一脸不屑地说道。“怎么不可以呢,谁敢说不可以呢。”贺二虎依然是一脸的恭敬,“谁要敢说不可以,我就跟他拼命。”此时的表情已经是在讨好了。“你小子怎么学得油腔滑调的了?”贺玉宝撇了撇嘴。“嘿嘿。”贺二虎挠了挠头,没敢再说什么。“你们认识?”柯山好奇地问道。“他?”贺玉宝斜了眼贺二虎,“认识,怎么不认识呢。我当枪兵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那是,那是。”贺二虎连连点头,“以后还得靠阿宝哥多提携呢。”“对了,”贺玉宝突然想起什么,厉声说道,“以后你小子别出去胡说今天的事儿,否则我点了你的天灯!”眼睛里满是犀利的凶光。“那是,那是。”贺二虎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贺玉宝的目光移向小石。小石虽然是一脸的疑惑,但还是心有余悸地连连点头。又看向柯山,不过已经换上一副笑脸,“你可以说,而且一点儿别落,把我的英雄事迹都给胡部长和王主任他们说说。嘿嘿。”小石、贺二虎惊愕地看看贺玉宝,又看看柯山,心中已经认定柯山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贺玉宝朝柯山神秘地一眨眼,柯山不好意思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们赶回秘密粮库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见到指导员李明哲,柯山将情况简明扼要地做了介绍后,将史克强的纸条交给对方。李明哲看后说道:“好,你们辛苦了,先抓紧时间休息。上午10点左右,徐副指导员他们也赶到了,带来了重武器和和弹药。我去先安排一下。”“哦?”柯山立即兴奋起来,“是昨天派出去的汽车找到他们的?”“对。而且我们140师留守指挥部就在辰溪县城,也联系上了,增援部队预计今天下午到达。”柯山这才完全放松下来,说道:“李指导员,你能否马上与军部联系一下,就说……”他看向贺玉宝。“032。”贺玉宝心领神会地说道。“就说032安全,同时请示我们下一步的任务。”“是。”李明哲郑重地立正,抬起左臂敬礼,然后做了一个鬼脸。帐篷内所有的人,贺玉宝、1排长、141师郑排长包括柯山都被逗笑了。二十七、违命另行时间进入1950年1月,赴川参战的主力部队已经返回湘西,整个战役也进入到追剿阶段。秘密粮库在重兵把守之下安然无恙,运量的车队进出不断,极大地解决了燃眉之急。由于战局虽然平稳下来,但时有流匪出没,因此上级命令柯山、贺玉宝、小石、贺二虎四人在粮库休整待命,军直警卫营的张排长因为另有任务已经先行离开。在这十几天里,彼此更加熟悉起来。不过,贺玉宝对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却避而不谈。在单处的时候,贺玉宝也会给柯山透露一些一直令他疑惑的事情。原来,麻三确实是我军的秘密情报人员。当时,依照军保卫部胡部长、敌工部王主任、侦察科聂科长的安排,作为邓德乾老部下的贺玉宝与麻三负责实施“营救”计划,以便随其打入敌人内部,并摸清蒋特吴刚、杨文华的动向,在适当时机实施抓捕。贺玉宝很快就通过关系,与具有同样目的的向老爹取得了联系。如此一来,就和柯山这条明线形成了交叉互补。依照指示,柯山、小石从沅陵乘坐长途班车奔往永绥,“兵油子”贺玉宝也在车上,他的任务是先行赶赴所里,与汽车站站长蔡喜才取得联系,以接应邓德乾进山与匪首周兴会合。之所以安排贺玉宝与柯山、小石同车,就是让他先认清他们,届时能够及时亮明身份,以免发生误会。之后,麻三顺利地将邓德乾“营救”出来,并顺利地“截获”一辆民用货车。在所里与贺玉宝顺利会合后,又一起顺利地见到了吴刚、杨文华和周兴。至于将柯山从永绥调回并开了批斗会,也是胡部长特意安排给邓德乾看的。而批斗会上提到的“三盘荤菜”,就是贺玉宝做的汇报。“当时我还说呢,怎么军部派来一个公子哥?就顺便汇报上去了,谁知竟然成了你的一条罪名。得罪得罪。哈哈哈。”贺玉宝满不在乎地说道。对此,柯山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按照军部的安排,他们将在今天返回沅陵。吃过早饭,四人搭乘141师侦察连郑排长的军用卡车赶奔沅陵。快到泸溪县城时,贺玉宝拍着驾驶室顶棚叫道:“停车,停车!”汽车戛然而止。郑排长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你们不是要回永顺吗?从这里拐弯正好。”“可是给我的命令是送你们到沅陵,然后再返回永顺。”“那你们还得走回头路。别再麻烦了。”“可是……”“哪有这么多可是可是的。你也知道我们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听我们的就行了。”他将“我们”二字咬得较重,并且向柯山使了个眼色。柯山不知道贺玉宝又打的什么鬼主意,见郑排长已经将征询的目光看向自己,只得点了点头。“要是上级怪罪下来可不怨我呀。”郑排长犹豫着说道。“没问题。”贺玉宝满心欢喜地说道,“上级怪罪下来肯定不怨你。若是我们此去立了大功,那一定说是在你郑排长的大力协助之下才取得的。”郑排长不好意思地笑了,嘟囔道:“还能有这好事?”然后指着贺二虎,“那他怎么办?”按照安排,贺二虎到了沅陵就应该随郑排长返回永绥归队,毕竟他是永绥县大队队员,当时吕岩科长仅是临时安排他配合柯山的工作。早就打定主意耗到沅陵再找理由的贺二虎,见突然出现了这种情况,只得硬着头皮说:“我不回去。”柯山严肃地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应该回去了。”“任务是吕科长布置的,你说完成了不算,至少得他说让我回去。”贺二虎开始耍赖了。“你……”柯山还要说什么,贺玉宝抢先说道:“好了,好了,让他先到沅陵玩玩也未尝不可,这些天一直跟着你鞍马劳顿的,也该犒劳犒劳人家。”其实,在他叫停汽车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带上他了。“那我也不回去,我就在沅陵参军了。”贺二虎梗着脖子说道。小石一听,在旁边兴奋地说道:“那就到我们警卫排来吧。”当时,小石是被从基层连队抽调上来配合柯山工作的,临时编在军直警卫营,隶属张排长。这些天,他一直缠着张排长要求转正。张排长打心眼里喜欢他,当然就一口答应了,不过要等回到沅陵打了正式申请报告再说。柯山正在犹豫,贺玉宝却已经挥挥手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你们快走吧,否则天黑之前就赶不到永顺了。”郑排长见事已至此,又嘟囔了一句“这可不怨我呀”,便钻进了驾驶室。看着汽车远去,柯山转向贺玉宝问道:“怎么半道就下来了?”“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贺玉宝看看左右没人,解下斜背在肩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套当地的机布衣裤和头帕递给柯山,“把它换上。”又扭头对小石、贺玉宝说道,“你们也换上。”柯山迟疑了一下,但通过十几天的接触,已经对他有所了解,知道其中必有原因,最终伸手接过头帕,说道:“我有衣服。”随即脱掉军服,露出里面穿的机布衣裤。小石、贺二虎也一样,只是各拿了一条头帕。“嚯,没想到都是正规的侦察兵呀。”贺玉宝调侃着换好衣服,又从包裹里翻出一堆纸币和十几块银元,有的纸币上面还带着血迹。他连声骂着“晦气晦气”,先把银元收进怀里,然后挑出血迹多的纸币随手扔了,将血迹少的在地上蹭干净,最后叠成一沓塞进腰间。柯山不由得皱了皱眉。贺玉宝并不理会,伸手将柯山的挎包摘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些子弹和两颗手雷递还给他,又将军服和汤姆森冲锋枪拿了过去,然后对小石和贺二虎说道:“分解你们的长枪,学着我的样子。”说着,他将一块头帕在地上铺开,然后是军服、挎包,随即又飞快地分解了冲锋枪,用军服裹好,再裹好头帕,最终形成了一个小包裹。小石和贺二虎分别依葫芦画瓢,很快也收拾停当。由于贺二虎的三八大盖太长,所以他选择了那个大包袱皮,多余出来的衣服被贺玉宝塞进了草丛里。不到10分钟,4名军人变成了4个当地汉子。只不过柯山、小石、贺二虎肩上各多了一个包裹,贺玉宝反而成了甩手掌柜的。“伙计们,咱们现在就是走南闯北做山货生意的了。身份已经很明确,我是掌柜的,柯干事是账房先生,你们就是小伙计。明白了吗?”贺玉宝说完,便背着手先行而去。“是。”小石、贺二虎知道他又要有什么新花样了,一起兴奋地应答着追了上去。柯山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四人并没有进入泸溪县城,而是由贺玉宝领路直接来到沅江岸边。只见江水清亮且平缓,宽阔的江面上偶有船只顺流直下。贺玉宝不慌不忙地掏出那沓钱,点出4张分别递给贺二虎和小石。贺二虎欢天喜地地塞进怀里,小石看了看柯山,见没有反对,才犹豫着接了过来。“把钱都收好,别轻易露财,如今人心险恶,不得不防。账房先生管好账就行了。”贺玉宝斜了柯山一眼,笑着说,“嘿嘿,我知道给你也不会要。”说完,对着江面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很快,一条小船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掌船的是一个独眼老艄公。他并不将船靠岸,而是隔着十几米与贺玉宝对起话来。那老艄公先是满脸戒备,然后是犹豫,最终才露出笑脸,不过仍有些小心翼翼地靠向岸边。柯山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小石习惯地在他耳边小声进行翻译,才连听带猜弄明白了大半。原来,贺玉宝为了减少被盘查的麻烦,就绕城而过直接到了江岸边。其实,这也是那些走私盐贩鸦片的惯用做法。而有些小船就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当然就会格外小心了。那老艄公见是4个空手的汉子,就小心地盘问是行脚还是运货。贺玉宝说是到下边的寨子进货,然后送到沅陵。别看老艄公是独眼,却很毒,一眼就看出贺二虎背的包裹很古怪。贺玉宝倒没隐瞒,直说是兵荒马乱防身用的,然后就说了些江湖切口,又骂老艄公胆小过甚,要不就别做这种生意。对方这才陪着笑脸加着小心把船靠了过来。上了船,贺玉宝从腰间一张一张地抽出钱来递给老艄公,说是定钱,到了沅陵再结清。老艄公满脸堆笑地接过钱,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贺玉宝的腰间,然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即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从船舱里钻出来,熟练地抄起船头的竹篙。小船缓缓地离岸,找到水流后,便自行而下。男孩持竹篙站立在船头,老艄公坐在船尾,一只胳膊搭在舵把上掌控航向,悠悠地抽着旱烟。柯山四人一进船舱,贺玉宝就开始低声臭骂贺二虎,说他连个包裹都不会打,居然让一个独眼看出破绽。贺二虎不敢还嘴,只是嘟囔着骂小日本太不地道,个子那么矮却造出这么长的物件来。贺玉宝不依不饶地又骂了几句,然后倒头便睡。小石来到船头很快就和那男孩聊了起来。贺二虎看着自己的包裹发愁,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索性就到船尾和老艄公一起去抽旱烟了。这十几天来,柯山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的这种关系及对话方式,所以并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舒舒服服地坐好,斜靠在船篷上望着江面,很快便进入呆呆地出神状态。回想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由一个学生兵成为了一名出生入死的正规军人,其间体味尽兴奋、冲动、亢奋、焦虑、悲愤、谨慎、冷静、沮丧乃至胆怯,这一切是怎么走过来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不知妻子再见到自己时,是否还能够认得出来。“玉筠。”柯山不由得轻声唤道。他猛然抬头环顾四周辨别北方,因为妻子就在那个方向。可是,小船曲折蜿蜒穿行在群山之间,哪里能够辨得出方向。也不知筠收到自己的信没有。此时此刻,他的心倏地空落了,失落、茫然、焦虑、彷徨……一起涌上心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参军的决定是否正确。他随即感到一种恐惧,害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而真的会崩溃掉。努力挣扎着试图把这股思绪斩断,却又无从使力且无从下手。他想大吼一声,却发现自己疲软无比,似乎进入了梦魇状态一般。“没事吧?”贺玉宝翻了个身,脸朝里似乎依然在睡梦之中。柯山猛然惊醒,用手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感觉湿漉漉的,连忙用双手在脸上使劲揉搓了几把。“找点事干就好了。”贺玉宝嘟嘟囔囔的,似乎在说梦话。柯山别过脸去,没有吭声,从后腰抽出手枪想擦枪,可是又觉得不妥,便又插了回去。想想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来到了船头。小石毕竟稚心未泯,此时已经抄起竹篙起劲地比划着,和那个男孩有说有笑的。柯山的心情这才稍稍平稳了一些。极目远望,只见蓝天、白云、绿水、轻舟、群山……岸上偶有农人牵着水牛缓行,一派江南水乡景致。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奋力吐出去,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小石和那男孩,虽然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那两张灿烂且无忧无虑的笑脸颇具感染力,很快就令他的心情愉悦了许多。江面时宽时窄,江水时急时徐,小船转了一个弯,迎面出现了一座寨子,临江的吊脚楼依山傍水沿岸排开,十几个苗家女正在洗菜淘米,不时传来嬉笑斗嘴声。通往寨子里面的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看样子还比较热闹。此时,小船似是要靠岸。柯山忙回头,只见贺玉宝钻出船舱伸着懒腰。“怎么,要靠岸吗?”柯山疑惑地问道。“靠岸,靠岸。”贺玉宝似是在回答,又似是在对老艄公发令,“上岸办点事。小石,准备一下跟我走。”“我呢?”贺二虎也兴奋地蹿到船头。“你老老实实在船上待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贺玉宝似乎是余怒未消,不待船靠近,便一跃上了岸。小石也跟着跳过去,临走还回头向贺二虎扮了个鬼脸。其实,贺玉宝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他非常喜欢小石不用说,还因为他仍处在少不更事的阶段,因此对自己的一些行为不会太在意。而贺二虎却是走南闯北惯了的,眼里又有活儿,即便是不用说话,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主要的原因是,留下贺二虎可以为来自北方的柯山保驾,以其阅历要比小石强了许多。贺二虎气哼哼地骂了一句,然后一屁股坐在船头,看着那些洗菜淘米的女子发呆。柯山看着他暗笑一下,知道钻了一个月的深山,早就是见到母猪都觉得是天仙的地步了。贺玉宝、小石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吊脚楼的后面。此时,老艄公说了句“该买些米菜做饭了”,便拎起一只竹篮,领着男孩也上了岸。柯山见没事可做,又不想在船舱里发呆,就来到贺二虎身旁聊起天来。“怎么,想女人了?”柯山笑着故意逗他。贺二虎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等打完仗,回家讨个好堂客,到时候我去喝喜酒,你可别说不认识呀。”“嘿嘿,从我断奶记事起,这湘西就枪来枪去的没有断过,哪有工夫讨堂客。柯干事,你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柯山一愣,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深刻地想过,当时报名参加南工团的时候,觉得全国解放指日可待,南下仅仅是顺理成章地接收大中城市而已,虽然做好了面对艰苦的准备,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艰辛与艰巨。另外,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贺二虎显然对局势并不乐观,可是为什么要如此坚定地站在“外来者”一边?这也是他一直对贺二虎心有疑虑的地方。“你对解放军平定湘西就这么没信心?”他问道。“哪能呢。嘿嘿。”又恢复到了那个狡黠的贺二虎。“如果真像历朝历代似的无功而返,那你怎么办?”柯山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眼睛却瞄着他的脸。“我早就想好了,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就随着大军走,反正有口饭吃就行。”贺二虎出神地看着江水,转而笑着说,“柯干事,我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到时我就跟定你了,可别嫌弃我呀。”“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老父亲吗,就这么走了?”“什么父亲!那是个大烟鬼,早晚是个死,死了倒痛快。我那个可怜的妹子就是被他弄丢的。”贺二虎狠狠地向江中吐了口痰,“谁知道是走丢的,还是被他卖掉换大烟了。”“没有找过吗?你那个妹子。”“能到哪里去找。说起来,也该是个15岁的大姑娘了。”说到这里,贺二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要是活着,也嫁人了吧。”“你怎么没有成个家呢?”柯山好奇地问道。“像我这个样子,又有哪家的女子愿意嫁呢。”贺二虎又叹了口气。“不会吧。”柯山似是随口说道。贺二虎扭头看了柯山一眼,“柯干事,我知道你对我还存着戒心。”他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一个决心,“这事我一直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和别人提。其实,我在永绥有一个相好,原本想着来年一开春就洗手不干了,带着她回辰溪老家种田去。谁知就出了那事。”柯山知道,贺二虎因为在辰溪贩私盐打伤了枪兵,后来跑到永绥投奔了一个头目,这个头目一直与匪首周兴面合心不合,最终被周兴以宴请为名连窝端了,只有他机警地跑了出来。“后来,周兴就派人把她抓了去。我拿出所有的积蓄托人去赎,可是周兴把钱留下了,却不放人,还放出话来说一定要让我亲自去领。事情很清楚,他这是要把我斩草除根。”贺二虎低下头,用手揉了揉已经发红的眼睛,“就在我准备赴约的时候,有一个熟识的兄弟传过话来说,她为了我……她……”他终于控制不住哽咽起来,“周兴这个畜牲把她大卸八块,扔进山里沟里喂了狼。”柯山面对这个流泪的汉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下嘴,只有伸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几下,权且算作是一种安慰。贺二虎却一下甩开柯山的手,忿忿地擦了擦眼泪,恨恨地说道:“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亲手杀了周兴,哪怕是一命抵一命。后来我见自己单枪匹马奈何不了他,就投奔了张平。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竟然都成了国军,成了一家人。我见没了希望,就拖枪跑出来,正走投无路呢,你们大军就来了。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谁替我报了仇,我就死心塌地地投谁。后来我就参加了永绥县大队,只要见了周兴的人,我就跟他拼命。只可惜,老天爷一直没让我碰上周兴这个畜牲!”柯山这才明白吕岩科长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他,而他为什么会不遗余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协助自己。两人一直没有再说话,直到贺玉宝和小石回到船上,跟着他们来的还有4个挑夫。贺玉宝指挥着挑夫将几个大麻袋和两匹布搬进船舱,然后付了账将他们打发走,转身问道:“那老头和孩子呢?”“他拎着一个篮子走的,好像是去买菜做饭吧。”柯山随口说道。贺玉宝猛然转向贺二虎,目光中似乎闪出一道寒光。贺二虎一愣,随即俯身钻进船舱,不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和贺玉宝对了一个眼神。贺玉宝用手微微比划了一下,贺二虎便缩了回去,再也没有露面。“怎么了?”柯山不解地问道。“没事,我让他去看着舱里的货,别让水耗子给啃了。”贺玉宝笑着打着哈哈,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这大包小包的,你弄了些什么东西回来?”柯山好奇地问道。“顺便办了点儿私货,一是可以作掩护,二嘛,还可以赚些零花钱。嘿嘿。”柯山不由得皱了皱眉。二十八、力伏水匪没过多久,老艄公领着男孩也回到船上,竹篮里盛着一些米和菜。老艄公的手脚很是麻利,也就半个多小时,饭菜便做得了。吃过午饭,小船再次离岸顺流而下。贺玉宝说晚上还有事情要办,让大家现在就睡觉。随后把几个麻袋包搬到船头,将船舱腾出一些地方。贺玉宝做事一向是神神秘秘的,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多问什么,况且问了他也不会说,便各自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躺好睡觉。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柯山只觉得小船一顿,开始摇摆不定,连忙坐起身来,只见贺玉宝趴在船舱口向外望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后伸出一只手。贺二虎见状,连忙掀开那两匹布,抄起下面的三八大盖递到他的手中。贺玉宝一直望着外面,接过枪便迅速调整为射击姿态,而船头的麻袋包便成了天然的掩体。柯山很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已经把枪组装起来了?也来不及细想,伸手从后腰抽出手枪。贺二虎却向他和小石连连摆手,似乎是在告诉他们不要动。“呜——”一声长长的号角响起。柯山侧头向外看去,只见岸上远远地站着两个人,前面那人敞胸露怀,腰间斜插两只驳壳枪,大剌剌地叉腿站立;后面那人正在奋力吹着一只牛角号。“啪!”贺玉宝扣动了扳机。号角声戛然而止,只见那牛角号正在四分五裂溅向空中,而号手保持着那个姿势足有一秒钟时间,然后才连忙俯身卧倒。站在前面的汉子缩了缩头,依然稳如泰山般地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居然气势汹汹地大喊起来。贺玉宝将枪交给贺二虎,慢悠悠地钻出船舱,立在船头心平气和地和那汉子对起话来。贺二虎接过枪则立即补位,呈射击姿态瞄着岸上的人。“他们好像认识。”小石附在柯山的耳边说道。就像是在证明小石的话一般,贺二虎长长地松了口气,收起枪,退出枪膛的子弹,说了句“没事了”,就钻出船舱站在贺玉宝身旁。柯山也跟着钻了出去,这才发现老艄公和那个男孩不见了,而船头前拦着一道绳索,小船因此被定在江心,并被水流冲得剧烈地左右摇摆。在这种条件下,贺玉宝居然能够准确击中一只小小的牛角号,而人却毫发无损,柯山的心中不由得暗生佩服。这时,那老艄公和男孩钻出水面,翻身爬上小船。贺玉宝上前一脚就将老艄公又踹进水里,大声地吼着,似乎是在激烈地咒骂着什么。柯山见状,连忙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贺玉宝并不理会,依然破口大骂。岸上的汉子一边抱拳作揖,一边喊着什么,似乎是在求情。那男孩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眼含泪水胆怯地望着小石求助。“怎么回事?”柯山回头看着贺二虎,急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贺二虎来不及答话,和小石一同上前抱住贺玉宝,连拉带劝地将他拖进船舱。老艄公这才哆哆嗦嗦地爬上船,掌好舵,男孩抄起竹篙,江面上的绳索一松,小船缓缓地向岸边驶去。“怎么回事?”柯山再次问道。贺二虎这才有机会讲明情况。原来,贺玉宝回到船上听说老艄公上岸去买菜了,就产生了警觉,因为船钱已经包括了饮食,而船家一般都会自备米菜,这样会多赚一些。当然,也会出现若出船的时间长而消耗殆尽的情况。不过,贺二虎在贺玉宝的授意下,掀开船舱底板却发现米菜俱在,随后便将三八大盖组装好备用,并以睡觉为名将麻袋包摆到船头做成掩体。后来,遇江面绳索将小船拦住,老艄公和男孩跳水躲避……不过,老艄公报信招来打劫的土匪,却正是贺玉宝要找的人。小船靠岸,那汉子立即迎上前,陪着笑脸抱拳行礼,甚至特意对着柯山作了几个揖,显然是在感谢他对老艄公的出手相助。贺玉宝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骂骂咧咧地随着那汉子走进小树林。不到10分钟,从树林里出来十几个枪兵,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木箱子,陆续搬进船舱,然后扛起麻袋包又回到小树林。不久,贺玉宝在那汉子的陪同下回到小船边,脸上是满意的笑容,手里还拎着几条腊肉和4个斗笠,临上船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十几块银元抛给了那汉子,对方更是点头哈腰地直道谢。小船驶离江岸,老艄公更是加倍地小心,船不仅平稳也快了许多。柯山看着船舱里的木箱子,典型的军用品,不过外面被故意抹上了一层泥,所以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便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