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长安甘泉宫这地儿离京城远啊,在今天的陕西省咸阳市敦化县城北甘泉山南麓。汉武帝和太子之间信息闭塞。黄门侍郎苏文利用这一点,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假传皇帝敕令,用冒牌货杀了真大臣。他等不及皇上驾崩,发兵谋反,企图提前登基。此刻的汉武帝,并不相信太子会谋反。他估计,太子一定是心里害怕,又气愤江充等人,所以有此变乱。于是,汉武帝派使者前往长安,敕令太子来甘泉宫说明情况。使者马不停蹄到了长安城外,一瞧这个乱啊,逡巡半晌愣没敢进城,在城外兜了一圈,沿途踅回报告汉武帝,说太子果真造反了,而且已经控制了京城,险些把我也杀掉,吓得我掉头就跑了回来。使者的禀告加强了“太子谋反”的真实性。恰恰在这个时候,驻守长安的丞相刘屈牦派来了长史,奏报汉武帝,说丞相听说太子谋反,当场就吓得逃跑,连印绶都遗失了,派我前来报告皇上。这下汉武帝对太子谋反深信不疑了。他质问长史,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丞相怎么不发兵征讨?长史说,丞相怕这件事宣扬出去,已经把它压下来了,不敢贸然发兵。汉武帝这个气呀,一气太子谋反,二气丞相智商低。太子造反已然大白于天下,还有什么隐秘可言!丞相也是个吃干饭的主,哪有一点当年周公的风范,当年周成王年幼,周公的弟弟管叔和蔡叔趁机发动兵变,您瞧人周公多果断,当即杀了管叔,流放了蔡叔。丞相刘屈牦果真如此愚蠢吗?当然不是,他拿不准长安的局势,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这其实是一个相对稳妥的做法。汉武帝不理这些,只向丞相刘屈牦发布敕令:立即发兵出击,对造反者一律杀无赦。捕杀的将士自有奖赏。并且,汉武帝还亲自制定了平叛战略——交战时,要借助牛车来蔽护身体,不要与叛军短兵相接。以免士族伤亡过多。同时紧闭城门,不能放过一个造反派,要一网打尽。收到消息的太子,对朝中的文武百官宣称:皇上在甘泉宫养病,没有一点消息,这里面有诈,恐怕是奸臣预谋作乱。可是,太子的这一宣称,很快就被汉武帝打破了。此时的汉武帝已从甘泉宫回到城西的建章宫,下令调派三辅附近各县的军队,以及各部二千石以下的官员,统归丞相管辖。什么是二千石的官员呢?两汉时代,官员的品级以年俸相称,最高的三公为万石(相当每月350斗谷),以下依次为中二千石、真二千石、一千石,等等。很显然,兵权掌握在汉武帝手里。太子刘据手里没有兵权,他派使者矫诏赦免长安城中的囚徒,把他们统统释放,组建成军队,交给少傅石德和门客张光等分别率领。同时,太子又派长安囚徒如侯,带着信符,去调发屯驻长水和宣曲的胡骑,然而,这时候侍郎马通被派到长安来,他追捕如侯,告诉匈奴人,这信符是假的。杀死如侯后,马通带着骑马进入长安。太子又拿着符节去找北军的护军使者任安,恳求他发北军作战,任安亲自接了符节,口头答应却不发兵。他要坐山观虎斗,哪方占了上风,就出兵帮衬哪方,两面讨好。无计可施,太子只好将东、南、西、北四市的数万长安市民武装起来。在长乐宫西门外,太子军和丞相刘屈牦的军队进行了遭遇战。双方鏖战五天五夜,死亡人数仿佛出租车的计价器分秒刷新,几万人丧命。尸体层层叠叠铺在路上,鲜血横流蔓延,把路两旁的清清渠水泅成殷红血水。生灵涂炭的地狱惨景,与昔日繁花似锦的长安城恰成鲜明对比。丞相军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太子军却是由犯人、市民临时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再说社会舆论,民间大都相信“太子谋反”的传言。太子哪方面都不占优。因此,士兵归附丞相军的也越来越多。起兵八天以后,七月十七,太子兵败,几乎全军覆没。太子无路可走,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向南奔逃到覆盎城门。城门早已紧紧关闭。司直田仁见太子的两个儿子可怜,不忍心捉拿,就打开城门,放太子出去。司直是汉武帝元狩五年设置的一个官职,主要是辅助丞相检举不法。叫你检举不法,你倒好,居然放了不法叛乱分子一马——丞相刘屈牦要处斩田仁。御史大夫暴胜之出面劝阻,说司直是二千石的官员,应该先请示皇上,不能擅自杀他。听御史大夫这么一说,丞相刘屈牦就放了田仁。汉武帝得知后暴怒,一怒太子逃走,二怒御史大夫无知,司直玩忽职守,放走造反者,就是欺君。丞相要杀他,是合法的。御史大夫干吗阻拦?难不成你也跟太子是一伙的?全都抓起来,交由法庭责问。御史大夫暴胜之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怎么办呢?我死了吧!于是,大胜之后就在狱中自杀了。他死了以后,司直田仁被处以腰斩。接着,汉武帝又命宗正刘长和执金吾刘敢去收回卫皇后的印绶。皇后心里很害怕,怎么办呢?我死了吧!于是皇后以三尺白绫自缢。这位和汉武帝做了48年夫妻,当了37年皇后的卫子夫,死后也没有得到妥善安葬,被黄门侍郎苏文胡乱埋在城南的桐柏亭。太子的同党,以及太子的夫人、嫔妃、门客也先后被处死。连太子的儿子史皇孙刘进及妻子、已出嫁的女儿也被处死。最荒唐的是,汉武帝还下敕令,将年仅一岁皇曾孙刘病已关进监狱。可怜的刘病已,还裹在襁褓中就成了罪犯,靠监狱的女犯人喂奶才活下来。如果这事也算吉尼斯世界纪录,恐怕迄今无人打破。自巫蛊案发到“太子谋反”,汉武帝身边的至爱亲人和忠臣不断死掉。什么叫寡人,这就叫寡人。悲哀的是,到了这时汉武帝仍不反省,他忙着处罚失职的官员和奖赏平叛的有功之臣。首先是墙头草两边倒的常安,汉武帝认为他三心二意,不忠诚于国家,将他腰斩处死。那些受太子逼迫而造反的官吏和士兵,一律都被发配到敦煌郡。而捕获了如侯的侍郎马通,被封为重合侯,捕获了少傅石德的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被封为德侯。赏罚分明后,汉武帝在长安各城门派军队驻守。而堂堂的汉室太子刘据成了通缉要犯,亡命天涯,他逃到哪里去了呢?太子丧命太子出了京城长安,向东逃亡,逃到今天的河南灵宝县西,当时叫湖县泉鸠里的一个地方。收留藏匿太子的人家很穷,靠卖草鞋来供养太子,日子过得既窘迫又艰难。皇后含恨自缢,太子谋反逃逸。汉武帝和太子刘据的父子之情彻底崩盘,汉武帝派兵搜捕太子,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朝廷上没一个大臣站出来替太子说话。谁说谁就是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上党郡壶关县三老令狐茂,所谓“三老”就是地方上掌百姓教化的民官。这个民官,官不大,胆子可不小,他给汉武帝上来一道奏书。这篇奏书摆事实、讲道理,引经据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完全可做议论文典范,收入当今语文教科书。这篇奏书当然是文言,咱们不妨用白话来读,令狐茂在奏书中说——父亲如同上天,母亲如同大地,而子女就像万物,天地平安,万物才能茂盛;父慈母爱,子女才会孝顺。现在皇太子是汉朝的嫡子,承担万世的功业,就血亲而言,是皇帝嫡出的长子。而江充呢?不过是一介布衣百姓,乡里间的一个贱臣而已,陛下重用他,使他位极人臣,他就拿皇上的命令逼迫太子,他奸邪狡诈,而一般的邪恶小人也跟着作乱。太子进而见不到皇上,退则受困于乱臣,心里含着冤屈,一腔愁怨无处倾诉。终于,太子忍不住心中不平的愤怒之气,就把江充杀掉。之后因为恐惧戴罪逃窜。子盗父兵,只不过是为了救助自己的灾难,希望能免于刑责而已。太子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邪恶不轨的企图。《诗经》上说:“那往来不停的苍蝇,会污染洁白的东西,使它变得又脏又黑,所以应该让它停到远远的园圃的篱笆上去,不要让它飞来宫室里,君子也不要听信谗言,因为谗佞的小人也会变善为恶,所以应该把他抛弃到荒野之外,不要让他在朝廷里面,要知道,如果让谗言无限制地流传,连四方的诸侯国都会相互混乱起来,所以应该要深入考察了解。那江充从前在赵国的时候,曾经谗言害了赵太子,这事儿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陛下不去审察这些,却去责怪太子,派出军队去搜捕他。这种事情,聪明的人不敢进谏,但我私底下非常痛心,所以请求陛心境开阔些,去关注身边该亲近的人,不要忧虑太子的过失,赶快罢兵,不要让太子长久在外逃亡了!这是我的一片赤诚忠心,罪死陈述,待罪于建章宫下。汉武帝读了令狐茂的奏书后,仍然没有敕令赦免太子的罪。这道奏书里有一句很重要的话“太子进而见不到皇上,退则受困于乱臣”,按理说,汉武帝应该有所惊醒。所以,有一种说法是,汉武帝读罢奏书,心里觉悟。但是,血脉温情与冷酷的权力、沟壑难填的欲望交锋,前者往往头破血流。汉武帝此时的态度是巫蛊案中的一个谜。再说太子,在湖县泉鸠里住了半个月,实在扛不下去。想起自己有一个老朋友,就住在湖县,听说很富有。太子就派人去找这个朋友。希望能得到接济。谁知,派去的人一出门就暴露了,天下到处是汉武帝铺下的天罗地网,看你往哪儿跑!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八月八日,湖县官吏带兵前往泉鸠里围捕太子刘据。太子无路可逃,想想自己也是活不成了,便进到房里,把门紧锁,上吊自杀。太子的两个儿子同泉鸠里一起抵抗,也都被杀死。当时,山阳郡有一个叫张富昌的男子,在围捕队伍中当了士兵,他一脚踢开太子的房门,新安令史李寿赶紧将上吊太子取下,太子已经断了气,眼里没有一丝光亮。曾经的父子情,曾经的希望,曾经的梦想,都化为灰烬。太子死后,汉武帝封赏了捉拿太子的人,封李寿为邗侯,封张富昌为题侯。太子刘据的“叛乱谋反”史称“戾太子之变”。他终究没有逃出厄运的掌心。至此,太子刘据和生母卫子夫皇后一系的势力也彻底消亡,汉武帝晚年的蛊惑连环案就此告一段落。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八月二十日,发生了地震。同年九月,平定太子之乱时擒住太子手下大将张光的商丘成被任命为御史,再查巫蛊案和太子刘据谋反一事,最终得以结案。结案陈词由巫蛊案引发的太子刘据谋反案,经过一年的调查,直到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九月,汉武帝才最终查明,江充所判的巫蛊案大多查无实据。这时,高寝郎田千秋上奏劝谏汉武帝。高寝郎这个官职是负责管理寝陵。于是田千秋对汉武帝说,高祖皇帝托梦,说儿子擅自调动父亲的军队,并不是想造反,只是为了自卫,罪责不过是鞭打,不至于承担过重的罪过。汉武帝听信了田千秋的劝谏,为太子平反,专门修建了一座“思念宫”。在太子的死难之地湖县又修建了一座“归来望思之台”。意在为太子招魂。看起来,汉武帝对太子刘据的死充满了感伤和悔恨,但是刘据死后,汉武帝赐他谥号为“戾”。“戾”就是罪的意思。“戾太子”就是有罪的太子,这算是汉武帝给太子刘据的盖棺定论。从这个定论可以看出,在汉武帝的心里,太子始终还是有罪的,并不无辜。还有一种说法,说太子刘据之死是汉武帝处心积虑一手策划的,这说法也接近于扯淡。汉武帝晚年的症结在于他信奉巫术、猜疑心重,而又刚愎自用。因而,他的晚年一直在惊恐、荒唐中度过。汉武帝享年70岁,算是中国历史上寿命和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之一。他渴望长生不老,渴望成仙,无限的贪欲加无限的权力,导致无限祸乱。太子刘据死后,汉武帝立刘弗陵为太子。可是之后不久,汉武帝因为一件小事,又将刘弗陵的生母钩弋夫人关进掖庭。掖庭就是宫中的监狱。之后,汉武帝在云阳宫赐死了钩弋夫人。说来也怪,钩弋夫人死的那天,发生了沙尘暴,风沙迷了人们的眼睛,仿佛追悼钩弋夫人。汉武帝驾崩后,八岁的刘弗陵登基。是为汉昭帝。大司马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殚、左将军上官桀三人为辅政大臣。汉昭帝刘弗陵驾崩后,在首辅大臣霍光主持下,立昌邑王刘贺为帝。刘贺是个不争气的孩子,荒淫无度,在位27天就被霍光废掉,改立前太子刘据的嫡长孙刘病已为帝。刘病已改名刘询,是为汉宣帝。折腾了18年之后,汉朝的天下又重新回到刘据一系的手中。18年,一个循环。========================================================================拓跋珪“弑母立子”—(北魏)晚年的北魏王朝开国皇帝道武帝拓跋珪,情绪失控,焦躁不安,喜怒无常,多疑暴虐。他甚至“嘿”药,迷上了一种叫做“寒食散”的药物,这种药物类似于后世的兴奋剂。拓跋珪服药之后,情绪异常激动,不吃不睡。这期间,他又疯狂地迷上占卜炼丹。等到丹药炼好,自己也不吃,先给死囚犯吃,用他们来做实验。很多死囚就提前“安乐死”了。即便如此,拓跋珪也没有放弃,他一如既往地求仙访道,寻觅长生丹药。很明显,他的心理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这是一个病症,以至于他不相信任何人,觉得所有人都具备谋害他的企图,譬如说对方的一个表情的变化,一个动作,一个步伐的加快或减慢,拓跋珪都会狐疑,这个人是不是正在策划一起阴谋?更恐怖的是,有时候大臣在他面前,他忽然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当时就把人杀死,尸体就摆在天安殿的前面。为什么拓跋珪到晚年的时候,心理会变得如此不正常?这是精神压力的问题,拓跋珪这一生都在刀光剑影和钩心斗角中生活,他所处的环境充满了危险。生长在这样一种环境,人很容易养成暴躁的性情。可以这么说,拓跋珪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这要从拓跋珪童年开始回顾,他的童年是相当尴尬的。北魏王朝的前身是代国。拓跋珪是代国末代国王什翼犍的孙子。实际上,代国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国家,那时它还只是一个鲜卑族部落联盟,还未被列入十六国的范围之内。拓跋部、贺兰部、独孤部等是这个联盟里势力比较大的几个部族。由于世代通婚,拓跋珪的母亲贺氏就来自贺兰部。就在拓跋珪出生几个月前,代国就发生了叛乱,拓跋珪的父亲拓跋珪和叛乱者格斗时受了重伤,不久就去世了。拓跋珪死了,其妻贺氏背后还有强大的贺兰部势力,为了继续笼络贺兰部,什翼犍把怀着身孕的儿媳收为自己的妻子。几个月后,贺氏生下了拓跋珪的遗腹子拓跋珪,后来又陆续与什翼犍生下了三个男孩,名字分别是拓跋仪、拓跋烈和拓跋觚。如此乱伦的婚姻,鲜卑人并不在乎,但中原人士不能接受。拓跋珪是在贺氏改嫁给什翼犍之后出生的,所以当时其他国家的人们都以为他是什翼犍的儿子。于是拓跋珪就在这种尴尬境地里成长。公元376年10月,代国的军队被前秦打得大败。什翼犍、贺氏和拓跋珪等王族逃离家园。就在逃亡的路上,什翼犍的另一个儿子寔君发动叛乱,他杀死了自己的许多兄弟,又打算向其他人动手。在这个危急时刻,贺氏在贺兰部臣属们的支持下决定先发制人,她把什翼犍抓了起来,以拓跋珪缚父请降的名义向前秦军投降,希望获得他们的保护。前秦军队平定了寔君的叛乱,将什翼犍等皇族送往长安。当时的君主苻坚对寔君杀害兄弟们的行为既鄙视又愤怒,当即判处他车裂的死刑。可是苻坚对于敌国贵族又十分优待,他认为什翼犍是个落后不开化的野蛮人,就让他去长安的太学里学习礼仪。苻坚的目的是要让什翼犍认同前秦的统治方式,等到那时,再让他回去统领代国,这样一来,他就能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劳。然而,什翼犍离开长安的那一天就去世了。对于拓跋珪,苻坚则把他和贺氏都流放到了蜀地。虽然当初是以拓跋珪缚父请降的名义投降,但当时的拓跋珪年仅6岁,一个6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把国王捆去投降,这一切的决定都出自于贺氏,不孝的罪名落到年幼的拓跋珪头上。代国灭亡后,在代国旧臣燕凤的建议下,苻坚将代国分成东西两部管理,西边归刘卫辰统领的匈奴铁弗部,东边归刘库仁统领的鲜卑独孤部,目的是让这两个部族相互制约,达到势力上的均衡。而什翼犍的孩子基本都被处死了,只剩下拓跋珪。燕凤这时又提出要培养拓跋珪,让他长大后回代北去做首领,苻坚同意了这个建议。于是,幼年的拓跋珪又从蜀地回到了长安。长安的富庶和文明,是拓跋珪人生的第一课。在流落异乡数年后,拓跋珪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转机。这个转机来自于公元383年的淝水之战。苻坚因为统一北方的道路一帆风顺,不听皇族和大臣们的劝告,执意要和东晋决战,统一整个中国。于是,他派兵南渡,之后才发现,东晋的国力和军队实力仍然存在。在公元383年的淝水之战中,前秦军队被谢安指挥的东晋军队杀得大败。前线与后方一片动乱,贺氏与拓跋珪母子趁机随着寄居长安的前燕贵族慕容垂前往北方的中山,一起回到代北,来到独孤部。但是不久之后,独孤部发生内乱,刘显成了独孤部的首领。刘显是刘库仁的儿子,他想恢复当年部落联盟的规模,并成为新的盟主。但独孤部毕竟只是当年的联盟成员之一,昔日的君主什翼犍的后人还健在,15岁的拓跋珪显然比刘显更有资格成为联盟的新首领。于是,刘显预谋除掉拓跋珪,但拓跋珪的姑母又是刘显的弟媳,把刘显的行动泄露给了贺氏。当天夜里,贺氏将刘显灌得酩酊大醉,天亮时分,等刘显酒醒,拓跋兄弟已经逃到了贺兰部。此时,长安传来一个消息,苻坚已死,强大的前秦政权分崩离析,臣服于他们的势力和部族也趁机脱离统治,中国北方又陷入了混乱状态,这给拓跋珪带来人生的第二次转机。公元386年正月,鲜卑联盟重新建立,各个部落在今天内蒙古呼和浩特附近的牛川召开大会,推立拓跋珪为代王。不久,拓跋珪改国号为魏,自称魏王,建元登国,建都盛乐,这就是历史上的北魏。而独孤部的刘显,并不甘心。他打算利用什翼犍的小儿子窟咄,去动摇拓跋珪的王位。窟咄带领独孤部武装侵入拓跋珪的领地,在新成立的联盟内部引起骚乱。一些不够忠诚的部落开始动摇并倒向窟咄一方,还有人打算捉拿拓跋珪去送给窟咄以表示忠诚。在贺氏的辅助下,拓跋珪避开独孤部军队的锋芒,率领忠实于自己的部众转移到贺兰部,同时向后燕请求支援。后燕是慕容垂建立的国家。窟咄依附的势力是西燕,那也正是后燕的死对头。亲属关系和利害关系加在一起,慕容垂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拓跋珪一方。在慕容垂的支持下,拓跋珪打败了窟咄的军队。窟咄失败以后,刘显的力量也受到严重影响,独孤部发生内乱,拓跋珪的魏军与慕容垂的燕军利用这个机会,联合打击独孤部,大获全胜,刘显逃往西燕,独孤部的人口和财产都被燕魏联军瓜分。两次战争之后,拓跋珪经济实力也增强不少。登国六年冬,西燕刘卫辰的儿子直力鞮率领将近十万军队攻进魏国南部,包围了拓跋珪。拓跋珪以兵车为营稳扎稳打,竟然反败为胜,直力鞮只身逃走。拓跋珪越战越勇,乘胜追击,从五原渡过黄河,杀掉了刘卫辰及其子弟宗党五千多人,尸体把整条河都染成了鲜红。登国十年,公元395年,后燕消灭了西燕,北魏也清理好了周边环境,这两支北方最大的势力终于又要开始一场生死较量。公元395年5月,慕容垂派太子慕容宝担任主帅,带领重兵攻打拓跋珪,企图消灭魏国。但慕容宝缺乏军事才能,又轻率浮躁,骄傲轻敌。拓跋珪则避开慕容宝主力部队,开始转移作战,把人口畜群都迁到黄河以西,故意让慕容宝拿下了五原郡。慕容宝更加得意,率领大军一路赶到黄河岸边,意图造船过河。慕容宝不知道,他这时候已经中了圈套。拓跋珪在河边修筑了许多防御工事,又悄悄派出三路大军包抄到慕容宝军队的侧翼和后方,从中切断了通往中山的道路。公元395年9月,慕容宝大军造好了船只,正准备向对岸进发。河面上忽起飓风,几十只船被吹到对岸,船上的人被魏军轻易抓获。由于中山是通往后燕的道路,已被魏军阻断,中山的使者一来就被魏军抓获,拓跋珪借此制造谣言,说慕容垂病故,以扰乱慕容宝军的军心,慕容宝也担心自己的皇位被夺去,索性焚烧船只,撤军回去。此时,气候变得异常寒冷,河面都结了冰,拓跋珪指挥两万魏军精锐轻骑迅速渡河,追击燕军,一直追到山西大同附近的参合陂,突袭燕军营地,燕军大乱,一路败逃,挤作一团,士兵互相踩踏,几万人死伤,几万人投降,到最后,慕容宝的大军只剩下区区几千人。公元396年3月慕容垂亲自率军到了平城。拓跋珪正出巡在外,当地守将丝毫没有防备,平城陷落。然后,后燕大军继续进发,路上经过参合陂。眼见死难将士们的尸骨堆积如山,昔日的战场惨不忍睹,士兵们悲愤难耐,一时间哭声震天。慕容垂本来就身患有病,此时心痛至极,口吐鲜血,病情愈发严重。部队只好撤回中山,抵达上谷时,慕容垂病逝,慕容宝继位。慕容垂病逝的消息传来,拓跋珪派出四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进发,很快攻下上谷、并州、常山等地,后燕在黄河以北的地带只剩下中山、邺、信都等三座孤城。拓跋珪派部队分别攻打各座城市,久攻不下。直到次年,拓跋珪集中兵力,亲自率军攻下信都。随后他又率军前往中山,后燕军完全不是北魏军对手,慕容宝逃回中山后,和弟弟慕容麟争起了皇位,拓跋珪趁其内乱攻城略地。到公元397年底,黄河以北的原后燕地区都纳入了北魏的版图。公元398年,拓跋珪称帝,定都平城,成为北魏王朝的第一个皇帝。在平城,拓跋珪建起宫殿和宗庙,规定了统一的度量衡,制定官职品级和典礼上的仪式音乐,申明了法律和各项禁令,规划了行政区域和军事制度,让国家尽量变得井井有条。在文化方面,拓跋珪也在逐渐向中原靠拢。可是,有一些贵族和大臣心里不服拓跋珪。因为他们觉得拓跋珪改变传统,他们自己的利益将受到损害。恰好此时,博士公孙表上疏论述韩非的法家精神,建议他用法制治国。无论建国和治国,拓跋珪总是善于抓住稍纵即逝的人生转机。这一次,他又抓住了机会,将司空庾岳、左将军李粟等,以不敬之名处死,杀鸡儆猴,贵族和官员们非常害怕,没人再敢反对拓跋珪。公元402年5月,拓跋珪在柴壁消灭了后秦的几万大军。北魏的周边环境已经十分安宁了。这时候,拓跋珪的孙子拓跋焘出生了。拓跋珪又面临了新的问题,就是皇位继承权的问题。他把弟弟拓跋仪召进宫来,暗示他,自己要把皇位传给子孙。拓跋仪很知趣,只是表示祝贺,正式退出了皇位继承权的争夺。可是,拓跋仪的退出,还不足以让拓跋珪放心。他一定要为自己的子孙顺利继位而扫清所有障碍。于是,拓跋珪几乎将所有他不放心的人都杀掉。这时候,已到了他人生的后期。我们看过他一生的经历,很清楚他始终在险恶中挣扎求存。到了后期,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情绪失控,脾气坏得一塌糊涂,人不好,天也不好。这时期天灾的频繁降临,也让拓跋珪惶恐不安。一切都坏透了。很多大臣都担心有一天会被拓跋珪杀头。有的打算逃出北魏,但没有一个成功的,都被拓跋珪派人追回。本来不想杀你的,你一逃,没说的,杀掉。一个君王如此滥杀无辜,势必会遭到忐忑不安的大臣谋害。这是迟早的事,不杀你怎么保全自己呢?可是,最终,拓跋珪并不是被他文臣武将所杀。对于他,最大的威胁是母亲和妻子背后的势力。没有母亲和贺兰家族做后盾,他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童年的经历,他很担心,让他想了很多了,他怕同样的悲剧在自己子孙身上重演,于是,为防患于未然,他决定杀死太子拓跋嗣的母亲。拓跋嗣的母亲是刘贵人,来自独孤部。杀了她,实际上是消除了这一势力可能带来的影响。可拓跋嗣是个大孝子,无论如何他都没法同意父亲拓跋珪的这一残忍行为。拓跋珪给儿子讲了一通大道理,儿子却一句听不进,只是日夜痛苦。拓跋珪恼怒,命拓跋嗣进宫。太子身边的人知道要坏事,就劝拓跋嗣别进宫去。拓跋嗣听从了身边人的建议,连夜就逃匿了。太子拓跋嗣失踪。拓跋珪只能另立一个太子。他考虑立他的次子拓跋绍为太子。拓跋绍的母亲是拓跋珪的亲姨母。来自贺兰部。当年拓跋珪迷恋她的美色,他杀了自己姨母的丈夫,把姨母给娶了。对这个贺夫人,拓跋珪一向是倍加宠爱。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立拓跋绍为太子的话,他又必须把这女人也杀了。事到临头,拓跋珪又有点下不了手。他犹豫不决,最后只好把贺夫人先关押起来,过一段时间才作出决定。拓跋珪不容易啊!为了效仿中原王朝父死子继的制度,他先后杀了自己的两个弟弟,拓跋觚和拓跋仪,然后,又不得不把自己宠爱的两个妻子杀死。亲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自己真成寡人了。此时的拓跋珪人性扭曲,精神错乱,终日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再说贺夫人被囚禁,她不甘心等死。于是托人传信给儿子拓跋绍,要他来救自己。此时的拓跋绍才16岁。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带人翻墙进入皇宫,在拓跋珪居住的天安殿里,将正在睡梦中的拓跋珪杀死。他死的时候,年仅39岁。之后,在拓跋珪唯一幸存的弟弟拓跋烈的帮助下,拓跋嗣登上皇位。他继承了拓跋珪的事业,北魏的统治继续发展,又过了14年,拓跋珪的孙子拓跋焘即位,史称魏太武帝。拓跋珪曾一心想让这位皇孙继承自己的帝位,为此他不惜杀害亲人和爱妻,很多年后,拓跋焘遂了他的心愿。历史跟拓跋珪开了一个黑色的玩笑。========================================================================大唐宫廷第一血案—(唐)说到大唐,免不了就要提到玄武门。玄武门这地儿不太平,唐代政变中先后有三次“玄武门之变”。最著名的一次是秦王李世民发动的。所以,后来的人一提到“玄武门之变”,就是指李世民发动的这一次。这次政变也是一桩皇室兄弟间自相残杀的血案。看到这儿您要问了,怎么政变都选在玄武门?是这地儿邪门儿?还是巧合?都不是。唐初的玄武门是长安太极宫城的北门,是保卫皇宫的禁卫军驻扎重地,也是出入内宫的必经之地。而太极宫是唐初的政治中心,唐高祖李渊和太宗李世民统治时期,主要在这里活动。太极宫的北门是玄武门,而南门是正门,又叫承天门。它正对长安城的中轴线天街和朱雀大街。门外与皇城之间,是一个宽达四百四十米的广场。唐王朝的许多重大朝外活动都在此举行,譬如改元、大赦、元旦、冬至大朝会,以及阅兵和受俘等时,皇帝都是登上承天门,文武百官群集广场,场面非常雄伟壮观。所以玄武门不邪门儿,而是一个战略要地,一旦发动政变,谁占领这个宫门,谁就在军事上处于优势地位。每一桩血案,每一次宫廷政变都有一个或多个诱因。那么玄武门血案的诱因是什么?是什么导致了皇族兄弟间的残杀?这得从皇子们的爹娘说起。咱们先说李渊,他出身贵族,是隋文帝杨坚的外甥,杨坚是他的姨夫。隋炀帝即位后,十分器重李渊。李渊也不含糊,做过刺史,在隋炀帝即位之初做了荥阳、楼烦两个郡的太守,这两个地方,一个在今天的河南荥阳,一个在今天的山西静乐县,后来,李渊还担任过殿内少监、卫尉少卿。大业九年(公元613年),隋炀帝征伐高丽时,李渊在怀远镇督运粮草。这个时期,李渊奉命镇守弘化郡,就是今天的甘肃庆阳县。在这个地方,李渊广交天下豪杰,引起隋炀帝的猜疑。于是,公元615年,李渊被调任山西、河东,到达龙门时,遇上了毋端儿农民起义,李渊领兵击败了起义军,收编万余人,实力大增。第二年,他升为右骁卫将军,任太原道安抚大使,从此落脚太原,经营后来的起家之地。到了大业十四年(公元到618年)五月,隋炀帝的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在江都兵变,勒死了隋炀帝。然后立当时的秦王杨浩为帝,自己做大丞相。随后领兵十万北上,但被李密打败,宇文化及败走魏县(今河北大名东),毒死杨浩,自己称帝,建立郑国,第二年,过了一把皇帝瘾的宇文化及在聊城被窦建德杀死。隋炀帝一死,李渊在618年(武德元年)逼隋恭帝杨侑禅位,称帝建立唐朝,改年号为武德,定都长安。在建立唐朝一统江山的险恶斗争中,李渊的子女一直跟随他一同战斗。李渊和皇后窦氏共生了四子一女。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三子李元霸,四子李元吉,女儿是平阳公主。四个儿子当中,三子李元霸不幸早早地夭折了。李渊的夫人皇后窦氏也出身名门。窦氏的父亲窦毅在北周是上柱国,上柱国相当于大将军,是军事武装的高级统帅。而窦氏的母亲是北周武帝的姐姐襄阳长公主,所以窦氏也是武帝的外甥女。这个窦氏不得了。在隋文帝杨坚取代北周时,窦氏曾恨恨地说:“我恨自己不是男子,无法为舅舅家扫除祸患。”吓得父亲赶紧捂住她的嘴:“别胡说!这是灭门之罪!”后来,窦氏大了要出嫁,知女莫若父,窦毅很清楚自个儿这千金不是个等闲之辈。什么样儿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呢?琢磨来琢磨去,窦毅想了个辙——比武招亲。他让人在门屏上画了两只孔雀,凡是两箭各射中一只孔雀眼睛的,就招为女婿。参赛人员不少,李渊也在。前边有几十人都没有射中,到李渊这儿两箭都射中了。窦毅很欣慰,便让女儿嫁给了李渊。这桩婚事蛮不错,李渊和窦氏堪称绝配。窦氏既聪明又有远见。有一回,隋炀帝看到李渊皱纹满脸,便随口开玩笑说李渊是“阿婆”。意思就是说李渊像个老太婆。李渊揣了一肚子闷气回到家,把事儿跟窦氏一说,窦氏喜滋滋道:“这是吉兆啊,你继承的是唐国公,‘唐’便是‘堂’,‘阿婆面’就是指‘堂主’啊!”窦氏指的是李渊将来要做皇帝,取代隋炀帝。而且,这说明隋炀帝对李渊不存戒备,谁会担心一个老太婆造反呢?窦氏这个文字游戏让李渊很开心。还有一回,李渊得了不少骏马,窦氏劝他将马献给隋炀帝,说皇上喜欢鹰和马,您是知道的,现在应该把骏马献给皇上,不该自己留着,招人闲言诬陷。李渊有点儿抠,舍不得这些骏马,后来果真被隋炀帝责问。窦氏在45岁时去世,李渊琢磨亡妻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于是就经常给隋炀帝送骏马送鹰犬,隋炀帝果然非常高兴,很快升李渊为将军。李渊流着泪对儿子们说:“我如果早点听你们母亲的话,早就当上将军了。”想想看,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庭,造就出来的孩子会是省油的灯吗?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包括李元吉,都有巨大的抱负和能力。说句公道话,李渊的这三个儿子,都具有继承皇位,治理国家的能力。但咱也知道一道理,凡事都有好坏两面,三个儿子都是能人,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何况三虎?为了皇位,三兄弟死掐是在所难免的。这是玄武门血案的诱因之一。另一个诱因则在李渊身上。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个儿子,都是他的最爱。李世民,在武德二年(公元619年)七月率军攻打王世充的时候,才22岁。别看年纪轻,却能知人善任,有雄才有胆略,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大破王世充、生擒窦建德,平定河南、河北。为统一大唐江山立下赫赫战功。而李建成也相当精明强干,由于他的身份是太子,主要协助李渊处理京城内的政事,才干主要显示在处理政务上,功绩也不小。单论战功,李世民是明显大于太子李建成的,在军政各界威望很高。李世民当然不甘心只当一个区区的秦王,他的内心对皇位充满了渴望。李渊心里明镜似的,态度却实在叫人无奈。这位当爹的选择了中立。中立,看着是爱好和平,实际上就是袖手旁观,站一边冷眼看别人掐架。这里有一个插曲。唐旧史里记载,说在晋阳起兵时,李渊曾向李世民许诺:“若事成,则天下皆汝所致。当以汝为太子。”大白话就是:如果战斗胜利,天下是你打下来的,我就废了太子李建成,封你为太子。客观地说,这个记载基本上不靠谱。当初密谋起兵,连胜负都无法预料,怎么就把废立太子的事儿提到会议上来了?因此,李渊没给过李世民任何允诺,但他知道儿子的欲望。明摆着,秦王功勋卓著,才能出众。要不是必须按照嫡长子继位制安排继承人,李世民继承皇位也是名正言顺的。可偏偏李建成“游泳”游得快,率先来到这世上,被立为太子。你李世民再强,仗打得再牛,也只能当秦王,一等的亲王爵,你要觊觎皇位就叫贪婪,就叫狼子野心。为了满足孩子的野心,也为了抢救两兄弟日益恶化的关系,李渊别出心裁,给李世民搞了个“天策上将”封号,这个头衔,不过就是一个独立的向皇帝负责的军事策略参谋官,是一种拥有武将品阶的文官。仨锦旗改一被面儿,光环巨亮不值什么,与太子的封号相比,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档次。李渊这一手并没有从根本上安抚李世民。为了缩短太子和李世民在军功上的差距,在武德七年(公元624年)的时候,李渊特意派李建成去讨伐引突厥入侵大唐的刘黑闼。刘黑闼原是河北农民起义军首领窦建德部将,早在武德五年(公元621年),窦建德失败后,残余部下推刘黑闼为首领,重整旗鼓,起兵反唐。刘黑闼善战,很神勇,击败了李神通军,又大破李世绩军,仅仅半年时间,窦建德失去的故地就被他收复了。而后,他派遣使者勾结北方突厥,得到豪帅徐圆朗的援助。在武德六年(公元622年)在洺州,今天的河北永年县东南,刘黑闼自称汉东王,年号天造。这一次,太子李建成奉旨征讨,刘黑闼败逃到饶阳,今天的河北饶阳,被自个儿部下给俘虏了,送到李建成军中,被处死。征讨刘黑闼,李渊打的主意就是让李建成建功。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压制李世民的野心。别以为只有你能立军功,瞧瞧你哥哥,剿灭了刘黑闼,如今也是功勋显耀。人不光能打仗,处理政务也是一把好手,属于德智体全面发展。按理这让李世民无话可说。可惜,天不遂人愿。武德七年(624年)六月的时候,出了一个突发事件——太子一系的庆州都督杨文干叛乱。这时候,李渊正在长安以北宜君县仁智宫避暑,李世民、李元吉随从。李建成则留守京师。突然,有密报传给李渊,说太子李建成暗通庆州都督杨文干,正筹集军械谋反。这还了得!李渊立即召李建成往仁智宫见驾。李建成可慌了神儿,有的部下劝他据城起兵,有的劝他孤身请罪。李建成到底还是选择了孤身请罪。他见到李渊倒地便拜,磕头差点磕得昏厥过去。其实,李建成没有准备谋反,他是趁李渊出皇宫避暑,集聚军械,以抗衡秦王的势力。李渊知道以后,盛怒难平,就把李建成拘押起来,只供给粗食。而后,李渊令人传杨文干觐见,传令的人却把将李渊获悉密谋之事告诉了杨文干,杨文干干脆起兵。李渊便让李世民亲自出兵征剿。这一次,李渊开口了,他许诺说,如果得胜还朝后,就废太子,改立李世民。李世民满怀希望,率兵出征。他的大军还没到,杨文干军就已经溃乱,杨文干死于部下之手。可李世民万万没想到的是,父皇李渊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李渊把“杨文干事件”的罪过,算到太子和秦王两兄弟头上,认为正是兄弟不睦,才引发这一事件。于是,他再一次采取了中立的态度,各打五十大板,将太子府的王珪、韦挺,以及秦王府的曹参军杜淹等人,一同流放到远方。李世民觉得冤啊,自己带兵平叛,得到的回报却是部下被流放。父皇说话没个准谱,心眼儿也太偏。当老子的不讲诚信,儿子的心哇凉哇凉的。当然,关于“杨文干事件”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所谓“杨文干事件”原本就是李世民一手策划的阴谋。这个说法,真假暂且不论,要紧的是唐高祖李渊对“杨文干事件”的处理态度,成为了李氏兄弟残杀的导火索。从李渊内心来说,当然不愿意儿子自相残杀,他更怕隋文帝杨坚废立太子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当年隋文帝废了太子杨勇改立杨广,而后被害于仁寿宫中。李渊可不想重蹈这个覆辙。所以,他始终采取中立态度,尽可能地息事宁人,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在儿子们中间周旋。站在父亲的角度,他要制止太子伤害李世民;站在皇帝的角度,他又不愿废黜太子改立李世民。你可以是一个好皇帝,也可以是一个好父亲,但你不可以既是好皇帝又是好父亲。这就像夹在婆媳矛盾中的男人,整个儿一“双面胶”。李渊的处境比“双面胶”更糟糕,他有三个儿子。小儿子李元吉也不是庸人,秦王李世民手下有二十五员大将,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元吉。算得上元帅级人物。后来,李世民继承皇位,开创贞观盛世,在一些史书的记载中,故意丑化李元吉,说他有勇无谋,而且一肚子坏水。可见,谁手里掌握了枪杆子,谁就有了话语权。历来如此。说到李元吉的坏,那是肯定的,可谁不坏呢?李世民和李建成的心眼儿少吗?手段不毒辣吗?皇宫水多深路多险慢慢蹚吧,你要没脑子没城府心里藏不住事儿,早晚当个冤大头。说实在的,李元吉的智商并不差劲。一开始,李元吉和他的二哥李世民并肩作战。在当初平定窦建德的战役中,李元吉一直跟随李世民。李世民对他这个弟弟也很器重。因此,李元吉一直是李世民这边的。可是到了武德五年,高祖李渊派遣太子李建成讨伐刘黑闼,李元吉跟随前往,在这次征讨中,李元吉投靠了大哥李建成。李元吉的这个举措,既不偶然也不突然。他倒向李建成一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两个哥哥对于皇位继承的争斗,已经半公开化。论战功,他不如二哥李世民;论政治资本和名声,他不如大哥李建成。如果要图谋皇位,就必须投靠更有势力的一方,联合起来击溃另一方,回头再与胜方较量。这孩子成语学得好,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李元吉评估李建成和李世民两方的势力。首先,李建成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太子,东宫整体实力很强;而秦王府虽拥有谋士良将,但毕竟没有一块光鲜的牌坊。很显然,东宫的含金量比秦王府高。齐王府与东宫联合,其优势明显大大胜过秦王府。其次,李建成的性情相对温和、宽厚,容易相处;而李世民执法严明,眼里不揉沙子,一盆火似的性格。李元吉放荡散漫惯了,在李世民手下混事儿很难。这么一盘算,李元吉决定下注——投靠太子政治集团。对于这场赌博,李元吉是有信心赢的。身边又有小人忽悠他,说您这“元吉”二字,合起来就是个“唐”字,什么是天意?这就是天意。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您才是大唐的真龙天子。李元吉不禁就有些得意。这孩子压抑得久啊,父亲李渊对太子和李世民的爱,显然胜过对他的爱。论功绩论威望论名分,太子和秦王都让他望尘莫及。被小觑和蔑视过的人,抑郁而不得志的人,久居人下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暗含一种报复心态。或许,正是这种报复心态形成了李元吉的政治野心。就这样,李元吉和李建成联合,共同对付李世民。于是,在武德七年七月,发生了一起谋杀事件。这一天,李渊为了缓和儿子们之间的矛盾,带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兄弟去南城狩猎。狩猎的时候,开展了一个有奖竞赛,李渊命他的三个儿子骑快马射靶比决胜负。恰好,李建成手里有一匹烈马,这匹马又肥又壮,性格外向,连蹦带跳,马善被人骑这话到它这儿算作废。李建成把烈马牵到李世民跟前,先给弟弟戴高帽:说你骑术最好,这样肥壮的马只配你来骑。李世民也没多想,跨上马就去追鹿,骑了没几步,马像失了前蹄,突然仆倒,把李世民摔出数步之远,他爬起来再骑上马,不料马又仆倒,反复三次。李世民这才咂摸过味儿来,这是太子想谋害我啊!李世民怒气冲冲对身边的宇文士及说:太子想用这匹马来杀我,可生死有命,怎么能害死我呢!李建成听到这个话,就让嫔妃向李渊进谗言说:秦王自称自己有天命,当为天下之主,岂有滥死之理!同样的话,换个说法意思就大不同了。李建成希望李渊以谋反罪置李世民于死地。果然,李渊大怒,召李世民来见,厉声责备说:天子自有天命,不能强求,你何必这么急!李世民赶紧脱冠连连叩头,请求李渊把自己交付法司调查。恰在这时候,有司报告突厥入侵,李渊才免了李世民的罪过,和他一起商量如何攻打突厥。这事儿就算一笔画过去了。如果说,“烈马事件”是李建成没有经过周密安排的即兴谋杀之作,那么后来发生的“毒酒事件”就是李建成和李元吉精心策划的一桩谋杀案。这起谋杀发生在武德九年六月初一。“玄武门之变”的前三天。夜晚,李建成和李元吉密谋之后,请李世民到东宫赴宴。美其名曰联络感情,其实已备好毒酒等着要李世民的命。这个夜晚的气氛阴森压抑,席间,李建成和李元吉频频劝酒,李世民饮酒后,突然觉得心口疼痛难忍,由淮安王李神通扶着返回秦王府,吐血数斗,居然保住了性命。史载:“世民心中暴痛,吐血数斗。”这就是“毒酒事件”。然而,以上两个事件并不是没有疑点。咱们看“烈马事件”,李世民三次跌落马下,李世民是骁勇善战的沙场猛将,他能不识别烈马吗?就算一时大意,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打马上摔下来?再说“毒酒事件”中的“吐血数斗。”《唐会要》明确记载,正元二年,京城斗酒150铜钱。据考古查实,唐朝的大斗容量相当于今天6公升,小斗容量仅相当于今天2公升。咱们姑且以小斗容量估算,也就是说李世民吐了七八公升血。不仅没死,而且三天后就生龙活虎,在玄武门发动政变,弯弓射杀太子李建成。这是什么样的身板儿啊?您觉得这可能吗?这两个事件是否真的存在?是否完全属实?是一个永远的谜。但有一个事实无法回避,那就是太子集团和秦王集团的斗争在武德九年进入了白热化。作为皇帝的李渊,很清楚事态的发展,他想来想去,想出一个主意,把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分开。他召见李世民说:你平定海内,功劳很大,我是想立你做继承人。但你想想,建成年岁大了,当太子也很久了,我不忍心夺去他的地位。你们兄弟又不相容,同住在京城必定要争斗,我派你回到陕西道大行台,驻扎洛阳,以后陕西以东都归你,仍然准你建立天子旌旗。李世民听后跪地哭泣,以不想远离父亲为理由推辞。李渊却说:天下两个家,东、西两个都城,距离很近,我思念你就去看你,你思念我就来看我,不必悲伤。要说李渊这主意不算釜底抽薪,好歹也是扬汤止沸,天下分给你们哥俩儿,一人一半儿,谁也别跟谁抢,好好过日子。李世民没有办法,只得顺从父亲的安排。可就在他即将起程出发的时候,李建成和李元吉商议:李世民如果到了洛阳,又有土地又有兵。他要在京城待着,势单力孤,咱还能控制他,要办他也容易,这一去猛虎入林,后患无穷。两兄弟这么一合计,决定想办法让李渊放弃这个做法。于是,他们暗中派人给李渊上密奏,说李世民知道要驻扎洛阳,欢天喜地。看他的样子,是不再回来了,笃定要自己称帝。同时,又派李渊亲近的宠臣去游说李渊,说明利害关系。李渊最终改变了决定。派李世民去洛阳的事就搁了下来。这时候的李世民已经被逼上了绝路,无论他有没有夺取太子之位的野心,都必须拼死一战。李世民不是没实力,也不是毫无准备任人宰割。看看太子集团和秦王集团的实力,就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先说秦王府,真是人才济济,武将谋臣个顶个儿地厉害。武将有尉迟敬德、段志玄、程知节、秦叔宝、侯君集等人。谋臣则以房玄龄、杜如晦、虞世南、孔颖达等十八学士为主。这十八学士,不仅仅是博学多才的知识分子,也是军事方面的智囊之士。一个团队,能力是一方面,关键得上下拧成一股绳,这才有战斗力。李世民团队也具备这种战斗力。历史上有句话,说是“自隋大业末,群雄竞起,皆为太宗所平,谋臣猛将,并在麾下”。而且,这些人相当忠诚,譬如程知节那样的忠良,抗旨也宁死不离开秦王府。太子府也不是一帮乌合之众。在李建成的手下,杰出的谋士有魏征、王珪等人。并且还拥有2000长林兵,屯驻在东宫的长林门,东宫是李建成一方的基本阵营。两方对比,可以发现一个问题,李建成身边实际上没有心腹,有重大事情要决断,并不是先同魏征、王珪等人商议,而是和李元吉讨论。就是说,谋划一个事情,李建成的谋士并不是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所以,太子集团只是靠李建成和李元吉两兄弟的智慧,而李世民这边就不同了,他身边始终围绕着三个心腹——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都是人精,两个人精抵得过四个人精吗?再看双方的兵士。玄武门之变当日,东宫太子府这边有2000精兵,而李世民一方就很弱。《旧唐书》上有这么一段记载:“六月初四,公谨与长孙无忌等九人伏于玄武门以俟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9个人对垒2000人,你还不够人一口吃的。好在还有另一段记载:“六月初四,建成既死,敬德引七十骑蹑踵继至。”掰指头算算,玄武门之变时,李世民手下的武将谋臣和兵士加在一起,也不过80余人。但是最终他赢了,他以少胜多。确切地说,这不是一次战斗,而是一次谋杀。更确切地说,这是一场兄弟间的相互谋杀,对亲情的残暴屠杀。孔子那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传统伦理观念,是否只是一种理想化的境界?人际关系中真有一种任什么也改变不了,摧毁不了的情感吗?不得不说,太子府和秦王府兵将谋士的实力,仅仅是双方力量对比之一。还有另一种力量,就是后宫的力量。在这方面,李世民完全不是李建成的对手。这和他们父亲李渊密切相关。李渊晚年的时候,有很多内宠和嫔妃。其中有两个宠妃是李渊的最爱,一个是张婕妤,一个是尹德妃。对于父皇李渊的这两个宠妃,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态度迥然不同,李建成利用太子的身份和她们结交,讨她们喜欢;而据旧史记载,李世民对她们从不曲意奉承。单就这一点来说,李建成和李世民性格里,都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儿,但李世民更坦荡、更大气、更男人。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不是真理,却真的有道理。张婕妤和尹德妃就在李渊跟前说太子的好话,传李世民的坏话。李氏三兄弟中,李世民其实是不圆滑的,或者说不善于适时妥协,应了关汉卿那句词儿: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这就够让两位宠妃讨厌的了,不光讨厌,还充满怨恨,怎么呢?因为这两位宠妃都和李世民有过矛盾。先说尹德妃,这位宠妃的爹叫尹阿鼠,是个欺软怕恶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一天,李世民的谋士杜如晦打尹阿鼠门前过,没有下马,尹府里一帮杂役不由分说把杜如晦拖下马就打。事后,尹阿鼠心里害怕李渊怪罪,赶紧来个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让女儿尹德妃到李渊面前告状说:“秦王手下的人蛮横无理,欺负我年迈的父亲,经过我父府邸,我父稍有些怠慢,就被他们痛打一顿。”儿子的手下痛打老子的丈人,这事儿说破大天去也是不孝,李渊愤怒之下也没调查,也不听李世民解释,就狠狠一通训斥。李世民和尹德妃仇怨就这样结下了。电视剧《贞观之治》里,把这个事儿搁到张婕妤身上,是不符合事实的。事实上,张婕妤和李世民的矛盾在武德初年就结下了。这矛盾说起来不起眼,只是为了一块田地。那时李世民当陕东道行台。“台”就是指在中央的尚书省,出征时,在其驻地设立临时性机构称为行台,又称行尚书台或行台省。在这个管辖区里,李世民有权处理所有事务。于是,他将辖区里的十顷田地赏赐给立了战功的淮南王李神通。要说这都不叫个事儿,可张婕妤恰巧也看中了这一大块田地,请求李渊下诏书将这块田地赐给自己的父亲。不就十顷地吗,李渊当即就答应了。可李神通不干了,这块地明明是秦王先就赐给自己的,凭什么你要我就给?不给,打死也不给。张婕妤哪吃这套,向李渊谗言道:陛下赐给我父亲的田地,被李世民夺去赐给了李神通。李渊为此很生气,他气什么呢?当然不是为一块田地生气。他气的是李世民,哦,如今你翅膀硬了,我的诏书成废纸了,你的指令成圣旨了,成何体统!提起这事李渊就不舒坦,向宠臣裴寂抱怨说,世民这孩子在外带兵,被他身边那些谋士教坏了,作风专制,不像是我以前那个孩子了。从这些事件可以想见,李世民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遇。太子齐王与他势不两立,后宫两名长舌妇争相诋毁。危机四伏!秦王府的幕僚们很害怕。骨干之一的房玄龄,当时任行台考功郎,考功郎这个官职,在六朝隋唐时期,隶属及其职掌的变化比较大。唐初的考功郎,与北朝略同,就是掌考课百官及考试秀孝,隶属于吏部尚书。做这个官,头脑当然很够用。精明的房玄龄对长孙无忌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旦祸乱发生,就会血染宫廷,实在是国家的忧患,不如劝秦王“行周公之事”,使国家安定。这里的“行周公之事”肯定不是指做梦或者做爱。说的是西周成王初继位时,因成王年少,由周公摄政。结果周公的两个弟弟管叔、蔡叔不服,发动叛乱。周公经过一番讨伐,诛杀了管叔,将蔡叔流放。史称房玄龄善于谋略,杜如晦善于决断,合称“房谋杜断”。这个“房谋”真厉害啊,瞧人的论据多好——当年周公诛杀了亲弟弟。这对于李世民克服杀兄杀弟的心理障碍是一剂特效药。这里面有一个逻辑:众所周知,周公是封建社会道德标准的制定者。按照周公这位爷的崇高地位,自然干什么都是对的,那他杀亲弟弟也是对的。既然周公能够正义地杀弟弟,李世民当然也能正义地杀兄弟!房玄龄把这意思先跟长孙无忌说了,长孙无忌当即赞同,说自己心中也早有此意,只是不敢说出来,如今你说了,正合我心意,应当好好地告诉秦王。长孙无忌这时候的官职是比部郎中。所谓“比部”,是隋唐年间,在刑部之下设“比部”,使审计工作开始走向专业化、独立化和司法化。长孙无忌就是这一机构的高级官员。他与房玄龄、杜如晦一起去找李世民商议,说秦王功盖天地,应当继承帝业,今日的忧患恰恰是天助的机会,希望大王不要迟疑。而与此同时,太子李建成一方来了一手更为露骨的——瓦解秦王府的整体实力。首先是利诱,针对秦王骁勇的部将。李建成方派人装了一车金银器送给左二副护军尉迟敬德。唐初的时候,秦王府和齐王府都各置左、右六府护军。护军是勋官的称号。李建成此举拿现在话说,就是未来的国家领导继承人向高级军事干部行贿。而尉迟敬德当场就拒绝了李建成。他说秦王对自己有再世之恩,如今在秦王府做事,应当效命报答,如果我与殿下私交,就是贪利忘义,殿下会用一个贪利忘义的人吗?李建成又气又臊。接着,尉迟敬德把这个事情向李世民作了报告。李世民很信任尉迟敬德,说你的忠心像山岳一样牢固,就算给你的金子像北斗星一样多,你也不会动摇,太子送你东西,你就接受,这样可以知道他的阴谋。否则,灾祸就会降临到你头上。果不其然,这事过去不久,齐王李元吉就派人在夜里去刺杀尉迟敬德。尉迟敬德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贴门上避邪,搁床上避孕的门神。他察觉到有刺客,就打开各层的门,安卧于床,一动不动。刺客屡次到了他的庭前,就是不敢进入。搞不定尉迟敬德,李建成又派人用金帛去引诱右二护军段志玄,同样遭到拒绝。笼络引诱不成,李建成换了一招,说起来也是老把戏——他指使李元吉向李渊进谗言,诬陷尉迟敬德,企图让李渊下诏将其诛杀,在李世民的坚决请求下,才保住尉迟敬德性命。紧接着,李建成又谮毁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要将他调离京城,到康州去做刺史。程知节抗旨冒死不肯离开。这还不够,李建成和李元吉分析,这秦王府里的谋士,关键人物是房玄龄和杜如晦。于是又向李渊谮毁,把房玄龄和杜如晦驱逐出了秦王府。如此一来,李世民的心腹谋士就只有长孙无忌留在秦王府中。形势非常严峻。走到这一步,难道李世民就一直没采取任何手段,只是一味退让吗?贞观史籍里有一段记录:谋士魏征“见太宗勋业日隆,每劝建成早为之所”。就是说,当时任太子冼马的魏征,意识到李世民对太子的威胁,所以常劝太子早早下手,除掉李世民。从这里看出,如果李世民没有任何动作,他的态度是妥协,那么何来的威胁。所以,李世民并不像贞观史籍中所说的处处被动挨打,他没有坐以待毙,他干了两件顶重要的事儿。第一件:通过妻子长孙氏争取到李渊嫔妃的支持,收买东宫集团的心腹人物。第二件:收买了玄武门的值班将士常何。准确地说,对于夺取皇位继承权,李世民一直是有准备没决心。虽然他蓄谋已久,但何时夺位,以何种形式夺位,一直是不明确的,只能说句大白话:没逼到那份儿上,逼狠了咱也不憷。由于房玄龄和杜如晦被调离秦王府。长孙无忌、侯君集和尉迟敬德等人日夜苦劝李世民,让他诛杀李建成和李元吉。李世民犹豫不决,去向灵州大都督李靖请教,李靖推辞,说无可奉告。李世民又向行军总管李世勣请教,李世勣也推辞,同样无可奉告。这两位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在初唐的历史中,都是颇具影响力的人物。李靖具有很高的军事指挥才能,熟悉兵法,战功卓著;李世勣则跟随李世民征讨窦建德、王世充,也立下过赫赫战功。这二位对李世民想要夺权的暗示置若罔闻,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李靖和李世勣的想法无非有两个:一、李世民若诛杀太子齐王而夺权,势必产生变革,而变革直接导致的是权力的重新分配。李靖和李世勣当然不愿意因为变革影响到自己。二、李世民兵变是否成功,他们没有把握,从朝廷势力对比来看,朝廷官员基本都倾向于太子李建成,宠臣裴寂更是公开支持太子。宇文士及、陈叔达等人心里支持李世民,但又不敢公开;大臣封德彝则是首鼠两端。李渊每次外出,都让太子留守京城,这就使大臣和各地的都督大都依附于太子。因此,太子李建成在京城势力比李世民雄厚多了。说到底,李靖和李世勣是不相信李世民会成功的。如果支持他,一旦失败得罪了太子,将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二李”的态度是保持中立。这让李世民更加犹豫。犹豫并非心软。李世民很清楚,兄弟自相残杀,是古今大恶,这场争斗虽然早晚要发生,但李世民想等太子方面先发动,自己再以道义的理由去征讨他们。李建成何尝不是这样想呢?两兄弟的箭都搭在弦上,都想站在所谓正义的一面,等待一个契机,一个突发的动力,将毒箭射向对方,置对方于死地。这个契机还真来了。武德九年,东突厥郁射设率领数万骑兵,屯兵黄河以东。侵入大唐边塞,围攻乌城。李建成向李渊推荐李元吉带军北上征讨。李渊听从了李建成的建议,敕令李元吉为都督,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大将军张瑾等人去援救乌城。李元吉这时就使了鬼心眼儿,他请求调用秦王府的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以及右三统将军秦叔宝等猛将同行,而且,还挑选秦王府里的精锐士兵来补充军力,全部编入出征的部队。这是一服猛药,先把你掏空,然后再杀你,让你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对比后宫力量和朝廷势力,东宫集团和秦王集团的差距很大。只有战斗实力有得一拼,这下可好,战斗实力也给你挖空了。人家是刀俎,你李世民是鱼肉。先前说过,李世民通过妻子长孙氏争取到李渊嫔妃的支持,收买了东宫集团的心腹人物。这个心腹人物就是太子宫率更丞王珪。他向李世民秘密报告,说太子告诉齐王:“现在,你已兼并秦王的精兵猛将,拥有数万之众。我与秦王在昆明池与你践行,就在践行宴席上,派壮士将秦王杀死。然后上奏父皇,就说秦王患急病死去,父皇不会不信。到时候,我再派人进宫游说,要父皇把国事大劝移交给我。而尉迟敬德等人也落到了你手里,正好将他们全部坑杀,谁敢不服?”率更丞这个职务,是“掌宗族次序、礼乐、刑罚及漏刻之政令”,一把手是率更令,率更丞是两个副手之一,级别是从七品上。从职务来看,这个率更丞王珪应在太子率更寺任职。作为太子率更寺的官员,王珪提供的这个情况应该是可信的。而且,李建成、李元吉利用这个时机下手,也是符合逻辑的。李世民立即把王晊的密报告诉给长孙无忌等人。为了彻底清除李世民的心理障碍。幕僚们循着房玄龄“行周公之事”的思路,找出新的论据:假如当初舜在疏浚水井时,没有躲过他父亲与弟弟在上面填土的暗算,他便成为井中之鬼了;假如当初舜在粉刷粮仓时,没有躲过他父亲与弟弟突然放火的毒手,他便化为灰烬了。怎么能够登上天子之位,使自己的恩泽遍及天下呢?所以,舜在父亲用小棍棒打他时,就忍受了,在父亲用大棍棒打他时,就逃跑了。这是因为舜心目中所考虑的只有大事啊!李世民目前的状况,正如舜当年被自己父亲和弟弟的联合暗算一样。李世民的心理障碍就这样被他的幕僚们层层打通。最后,他决定让人占卜,看是否应该立即采取行动。恰好这时,张公瑾从外面进来,一把将龟甲扔在了地上,说:占卜是为了决定疑难之事,可是现在的事情并无疑难!而且,如果占卜的结果不吉利,咱们就不采取行动了吗?至此,李世民下了决心,命令长孙无忌去召集房玄龄和杜如晦。在场的幕僚们很担心,担心什么呢?房玄龄和杜如晦已经遵旨不再侍奉秦王,私下来见是死罪,恐怕他们不敢来。李世民拿了自己的佩刀给尉迟敬德,嘱咐说:你去看他们的态度,他们若不肯来,就把他们的头砍来!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一同去见房玄龄和杜如晦,告诉他们,秦王已决定大计,你们应急速入府共同商议。房、杜二人便穿上道士的衣服,秘密回到秦王府。这一天是武德九年六月初三。就在李世民和他的幕僚们深夜密谋之际,天空中出现了太白星。这时候有个人把这一气象,密奏高祖李渊,说是“太白星见于秦封地的分野,秦王会拥有天下。这人是谁呢?傅奕。他曾做过隋朝礼部的属官。精通天文历数。唐初任太使丞,又升太史令。现在看起来,这个傅奕算是唐初的自然科学家,曾反对过佛教,甚至建议李渊把十万僧尼配成夫妇,繁育后代,益国足兵。这样一个无神论者,这时刻提出如此荒诞的气象预言,很难让人相信他没有受人指使。接到密奏的李渊连夜召李世民来见。李世民和他的幕僚们很为难,李渊此时召见,笃定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去不去见呢?去,恐怕凶多吉少;不去,皇上必生疑心,对兵变不利。商议之后,李世民还是去了。他吩咐长孙无忌密奏李渊,指出李建成和李元吉淫乱后宫。这样可以拖延时间。安排妥当,李世民便去见李渊。出乎意料的是,李世民一到李渊那里,李渊竟然拿出傅奕的密奏给他看,李世民看完,心惊肉跳,跪地哭诉道:这是说我谋反啊,对于兄弟我无所亏欠,如今他们要杀我,好像是要为王世充、窦建德报仇,儿臣冤死,魂归地下,永远离开君亲,不见这些贼人,见了都感到羞耻,父亲可随意处置我!恰在此时,长孙无忌的密奏来了。李渊阅完奏章,表情惊愕而愤怒,把奏章一扔,对李世民说:明日追查这个事,你应该早些来朝参。这个炎热夏夜,李渊内心有没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会不会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到——就在明天,他将同时失去两个亲生儿子。事实上,他做梦也没想到。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六月初四清晨。秦王李世民率领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等人,在玄武门埋下伏兵。还记得李世民收买了两个人吧。一个是太子宫率更丞王珪,另一个是玄武门的值班将士常何。正是这个常何,使李世民等人顺利进宫。此时,张婕妤暗中得知了李世民密奏里的内容。她急速通报太子和元吉。李建成遇事就找李元吉商量,今儿也一样。李元吉的意见是,咱们应该率领东宫、齐王府的兵马,托病不上朝,看情况再说。李建成则认为兵防都已齐备,应该同去上朝。李元吉的意见,李建成几乎都予以采纳,唯独这一回他没听从。这就是命!那么,李渊这时在做什么呢?他打算召集裴寂、萧瑀、陈叔达等人,询问关于太子和李元吉的事情。李建成和李元吉从玄武门进宫去面见父皇李渊,到了临湖殿,发现殿周围人马闪动,感觉情况不妙。要说这两兄弟反应也够快的,立刻掉转马头,飞一般往回疾驰,打算返回东宫府。但是,已经晚了。李世民拍马追来,高喊李建成“大哥”,这是李世民最后一次呼唤自己的哥哥。李元吉看出李世民的意图,举起弓箭要射杀李世民,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另有缘故,拉了三次也没把弓拉满,箭在中途落地。这就是命,这就是纯粹意义上的你死我活,你可以说李世民是出于求生本能,他举箭瞄准李建成,“嗖”一箭过去,将李建成射死于马下。紧接着,尉迟敬德率领七十骑赶到,射杀李元吉,李元吉坠马。此时,李世民的马忽然受惊,直奔树林,被树枝挂倒,半天没站起来。李元吉很快朝李世民跑来,夺了李世民的弓企图将他扼杀。危急时刻,尉迟敬德追来,李元吉才放过李世民,往武德殿奔逃,尉迟敬德赶上,射杀了李元吉。李建成丧命的噩耗很快传到东宫,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叹息说: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接受他的恩惠,他死了我们怎么躲避他带来的灾难啊!随后他与东宫副护卫车骑将军薛万彻、屈咥、谢叔方等人率领东宫、齐王府的两千精兵飞奔到玄武门。李世民手下将领张公谨力大,将宫门紧闭,颇有一夫当关,万夫难开的气势。薛万彻军无法进入。掌管宿卫兵的云麾将军敬君弘,驻守玄武门,挺身出战,与内府中郎将吕世衡一起战死。宿卫兵和薛万彻军鏖战很久,薛万彻攻不开城门,就击鼓喧嚣,扬言要去攻打秦王府。这时候,秦王府的兵力都聚集在玄武门,府中只留下房玄龄、杜如晦等文官,还有李世民的妻子长孙氏,以及两个孩子承乾和青鸟。秦王军将士很惶恐,恰好尉迟敬德提着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首级赶到,东宫和齐王府的人一见首领的脑袋,立刻军心涣散,作鸟兽散。薛万彻控制不住局面,带着数十骑兵仓皇逃往终南山。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最后干了一件事——他杀了敬君弘,对他的部下说:这也足以回报太子了!之后,解散了军队,逃往郊野。此时,皇帝李渊还丁点儿不知道玄武门的事情。突然,尉迟敬德全身披甲,手持长矛,闯入宫中。李渊很吃惊,大叫谁在作乱?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尉迟敬德说:太子和齐王作乱谋反,秦王派兵讨伐,现已将二人诛杀,恐怕惊动陛下,所以派我来保卫陛下。可以说,李世民这时已获得了胜利。然而,他赢得实在很侥幸。人说九死一生,而李世民是“五死一生”,他的第一死:李渊将傅奕的密奏给他看,说明李渊对这个秦王已存戒心,可以谋反罪将他诛杀。第二死:太子和齐王密谋在昆明池对他下手,如果不反抗,必死无疑。第三死:齐王李元吉的弓拉了三次没有拉满,当李世民跌倒树林间,李元吉赶上要杀他,尉迟敬德出现了。这才逃过一劫。第四死:双方兵力之悬殊,东宫有长林军,齐王手握征讨突厥的统兵权。如果不是李世民收买了玄武门值班将士常何,先行进入宫中,后果不堪设想。再者,如果常何临时叛变,李世民也将死于太子之手。第五死:如果不是尉迟敬德提着太子和齐王的人头及时出现,薛万彻去攻打秦王府,势必会拿长孙氏及其孩子相要挟,事情恐怕又是另一种结局,李渊会放过他吗?一切生死成败,尽在转瞬之间。这就是命!历史很无奈,但,历史从不曾心软。事已至此,李渊没有任何办法。他问裴寂等人: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没想到他们兄弟之间,竟是这样一个结局,现在应该怎么办?心里一直支持李世民而不敢公开的萧瑀、陈叔达等人回答:当初,建成和元吉没有参加起义,对于帝国的建立没有功劳,因而他们嫉妒秦王,共同设下毒计,要加害秦王,如今秦王讨伐他们,已将他们诛杀,秦王功盖过世,全国归心,陛下若封他为太子,将国事交付于他,就不会发生事端了,天下就太平了。此刻的李渊,既遭受丧子之痛的打击,又被惊吓。极度悲伤、震惊中的李渊,已然没了主意,只得听从近臣的建议,他说这样很好,这也是我的心愿。事情平息之后,李渊召见李世民,对他进行安抚。他抚摩着李世民的头说:这些日子以来,朕差点被人言所误。李世民跪在地上,脸庞紧贴着父亲的胸膛,泣不成声,长久痛哭。他真的伤心,真的痛苦。他终于获取了皇位,终于能执掌朝政国事,而得到这一切所付出的代价何其巨大。可悲的是,这一切值得还是不值得,由不得他做主。他忽然感到无比的空虚和悲恸,他为他的父亲哭泣,为他的兄弟哭泣,也为自己哭泣。玄武门事变后,李建成的儿子安陆王李承道、武安王李承训、河东王李承德、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义,以及李元吉的儿子梁郡王李承业、渔阳王李承鸾、普安王李承奖、江夏王李承裕、义阳王李承度等,接二连三被诛杀。这就是宫廷政变的特点之一,失败一方的亲属家眷无一幸免。讲究的是斩草除根。而且,李世民手下的将领们,还想杀尽李建成和李元吉府里的数百人,并没收他们的家产。正要动手,尉迟敬德出面制止,他说:罪在两个元凶,他们已经死了,若再滥杀无辜,宫廷会不安宁。将领们这才罢手。就在当天,高祖李渊下诏说:赦免天下,叛逆罪人只是李建成、李元吉。其余参与者,全不追究。国家政事由秦王处理。六月初五,逃匿的冯立、谢淑芳等人,相继投案自首。薛万彻仍逃亡在外,躲藏起来。李世民屡次派人劝解,薛万彻才回长安投案。李世民认为,这些人忠于他们的主人,是义士。全都不予追究。对待东宫的将士,李世民的态度很宽容。而太子府和齐王府的男性家眷几乎被杀尽,女眷则被收入宫中。只剩下一个,就是齐王李元吉的爱妃杨氏。这个杨氏很神秘,在新旧《唐书》的后妃传里都没她。只是留下她和李世民的一段恋爱野史——据说,这个杨氏原是长安城的一个舞伎,美艳异常,清纯且勾魂,又善吟诗作赋,是一个极有品位的女人。相形之下,李元吉相貌粗鄙,性情阴郁,他利用自己的皇室地位,将杨氏弄到手。杨氏犹如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可是,婚后没多久,李元吉就厌倦了这朵花,又去找别的花往自己身上插。杨氏呢,便独守空房,任青春年华落花流水而去。李世民与杨氏结识后,总是寻找机会接近她。玄武门政变时,杨氏23岁,目睹自己的丈夫惨死在亲人手里,对李世民是又爱又恨。后来,在长孙皇后的同意下,将李明过继到齐王李元吉的名下。《旧唐书》记载:“诏令继巢敕王元吉后。”就是说,这个过继给齐王李元吉的当儿子的李明,最终被地方官员杀死。但是,没有关于杨氏这个齐王妃的记载。所以,关于李世民“杀弟夺妻”一说,“杀弟”是真,“夺妻”未必能成立。玄武门之变后两个月,李渊诏令传位于新太子李世民。李世民听信房玄龄等人的劝解,推辞不接受。李渊只好退位,为太上皇,李世民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自此开创贞观盛世。而玄武门政变,终究是李世民人生中惨痛又黑暗的一笔,无法抹去。************************************************************************历史罪 第四部分老先生郭从谨对唐玄宗说:安禄山危害天下的坏心已不是一天两天。曾经有人到京城告发他,陛下去把告密的人杀了。所以安禄山才有实施叛乱的机会,害得陛下流亡。还记得宋璟当宰相的时候,常常向陛下进忠言,天下因此得以太平,可是近年来,大臣都忌讳进谏,大多都是阿谀奉承。这样一来,陛下对宫廷以外的事所知甚少。身在宫外的臣子,很早就预料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谁敢说呢?只有真到了今天,臣也才敢说心里话。* * *马嵬驿迷雾—(唐)天宝十四载对于唐玄宗来说,是不寻常的一年。这一年,众所周知的“安史之乱”爆发。时隔一年的6月,安禄山攻破潼关。6月13日黎明时分,仓皇的唐玄宗李隆基率领家属、亲信——杨贵妃姐妹、皇子、妃子、公主、皇孙、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等人逃出长安。人名很多吧,其实没多少人,除了这几个,就剩下一小撮宦官。保护他们的禁军队伍总共也就3000人。逃亡队伍从延秋门出宫,沿途经过县城没东西吃,因为县令也跑了。到了中午,唐玄宗还没吃上一口东西。杨国忠就买了些饼拿给他填肚子。这个饥渴交迫的时候,还是老百姓可爱,有的献米饭,有的献小麦,有的献大豆;那些皇子皇孙可算见到粮食了,用手捧着,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光了,却还没吃饱。这个情景十分悲惨,大家都哭了,唐玄宗也掩面而泣。老先生郭从谨对唐玄宗说:安禄山危害天下的坏心已不是一天两天。曾经有人到京城告发他,陛下去把告密的人杀了。所以安禄山才有实施叛乱的机会,害得陛下流亡。还记得宋璟当宰相的时候,常常向陛下进忠言,天下因此得以太平,可是近年来,大臣都忌讳进谏,大多都是阿谀奉承。这样一来,陛下对宫廷以外的事所知甚少。身在宫外的臣子,很早就预料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谁敢说呢?只有真到了今天,臣也才敢说心里话。郭从谨的话没错,可惜是马后炮。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不是反思。唐玄宗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是朕的不聪明,后悔也来不及了。然后,命军士分散到各个村落中找食吃,约定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到三点的时候,回到原地再往前走。半夜的时候,他们到了金城县,县令早跑了,百姓也逃得差不多了,家里还剩下一些吃食和锅碗瓢盆,军士们自己做饭吃,吃完就睡,驿站里也没有灯烛,大家相互枕着身体睡觉,这时候,早分不出尊贵和卑贱。活着才是主要的。6月14日,逃亡队伍抵达马嵬驿。这个地方在今天的陕西兴平县西北二十三里处。连日奔波劳顿,所有的将士又累又饿,怨言四起。就在这人心极度不稳的时候,太子李享突然发动政变。历史上叫做马嵬兵变。关于马嵬兵变,旧史记录里说,真正的发动者、策划者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他通过太子的贴身宦官李辅国,怂恿太子李享行动。太子李享是被动的,李辅国也只不过是一个中介。然而,旧史的记载是为尊者讳。这并非历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