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书事-3

冬十月,复贡于契丹。  保吉以德威侵掠告契丹,契丹主赐诏拊谕之,于是复遣使贡。  十一月,赵保忠贡白鹘。  保忠既臣契丹,与保吉谋益密。朝廷未悉其奸,谓银、夏安静,优其俸给,岁终赐予并加等。保忠遣使献白鹘,号“海东青”。太宗诏以久罢田猎,还赐之。  淳化四年夏四月,保吉反,寇庆州。  保吉虽复绥、银,犹以未得宥、夏等州遣使入请,太宗不许。保吉怒曰:“五州故地,先业留遗,拓土展疆,是诚在我。”乃令于众曰:“身虽薄德,承累世之泽,抚诸族之豪,安能迷运守常,没身沙漠?诸君其努力图之。”遂以李大信为蕃部都指挥使,率众犯庆州。州北直接沙漠,地形漫衍,无险可恃。时以保吉纳款,战守无备。兵至,人情骇惧,知州刘文质以私钱二百万给赏,于是士皆奋斗,大信不能胜。  秋八月,入原州。  陕西岁比不登,加以馈饷劳扰,民不堪命。保吉侦知虚实,率兵入原州,围牛栏寨,与团练使石保普相持数日,乃还。  冬十月,围环州,除盐禁。  西羌部落种艺殊少,惟用池盐与边民交易谷麦。保吉自银州入扰,朝廷震怒。陕西转运副使郑文宝建议以为“银、夏之北,千里不毛,但以贩青白盐为命,请禁之,以困戎人,保吉可不战屈也。”数月,西人大困,沿边熟户无以资生,皆叛归保吉。保吉合四十二族首领盟于杨家堡,引兵万三千人寇环州石昌镇,屠小康堡,知环州程德元击之,不退。太宗诏知制诰钱若水驰驿诣边,弛其禁,抚慰诸羌,乃已。  按:青白盐为西人生计之原,自保吉兵起,一再禁止,历德明、元昊,遂失其利,夏国缘是终臣。文宝之策,未为过也。但太宗既从其议,宜令边臣豫为之备,保吉虽强,岂能肆逞?乃戎人扰动,遽而改图,是朝廷之禁令凭敌势为转移,岂谋国之计哉?  淳化五年春正月,保吉徙绥州民于平夏,牙将高文丕反攻之,遂弃绥州。  保吉兵至绥州,令保宁徙民归平夏。牙将高文丕,唐刺史思祥后也,世官绥州,因众不乐,率羌酋苏移、山海夜、母驮香等反攻之,保吉兵败弃城走,文丕举绥州降,太宗诏授绥州团练使,苏移、山海等为怀化将军。  按:徙民,大举也。平素恩义未孚,鲜有不败事者。况保吉以兵威胁之,不特众叛且亲离矣。绥州之祸,乃其自取,于文丕何诛?  三月,赵保忠出次于野,保吉袭败之,并其众。  初,保吉攻围诸寨,侵掠居民,肆焚积聚,灵州及清远军以闻。太宗命马军都指挥李继隆为河西都部署,尚食使尹继伦为都监讨之。保忠闻继隆兵至,挈其家人、吏卒壁于野外,遣牙将李光祚告保吉。保吉欲并其众,缚光祚帐中,以轻骑乘夜袭保忠营。保忠方寝,闻难作,散衣披发,单骑走还,资财器用悉为保吉所夺。会继隆前部金明镇使李继周兵至,保吉令蕃部数千邀之石堡寨,不克而退。  按:保忠节度五州,当大军将至,储糗粮,具卒乘,以效前驱,分也。顾乃挈其母、妻、壁于野外,何耶?想其内不自安,择营利便,缓则出迎王师,急则走依保吉,甚则叛投契丹,狡兔三窟,情或有然。即其被袭走回,焉知非赚入夏州,以为内应计耶?奸雄之智,真愈久愈幻矣。  夏州将赵光嗣执赵保忠幽之。保吉复弃银州走漠中。  保忠尝遣其牙内指挥李光嗣入贡,光嗣潜输诚款,太宗赐国姓,授供奉官,寻迁礼宾副使,使还镇,凡保忠动静必以闻。既而保忠阴通保吉,光嗣尽出家财散士卒,誓效顺。及李继隆奉命讨保吉,保忠犹献马五十匹,上言已与保吉解怨,乞罢兵。太宗怒甚,诘保忠云:“不斩继迁,开狡兔之三窟;潜疑光嗣,持首鼠之两端。”立遣中使督继隆移军击保忠。师压境,保忠已为保吉败回,光嗣执之,幽于别室,开门迎继隆。裨将侯延广、监军秦翰议诛保忠,继隆曰:“保忠机上肉耳,当请之天子。”乃执送汴。保吉闻保忠被执,遂弃银州走漠中。  按:观于此而知夏州之乱保忠成之,即保忠甚之也。当其入朝伊始,憾诸父之相怼,愿献五州以图荣宠;及夏台再镇,则与保吉通连,任其反复,借以煽动戎人,留资富贵。盖两人谋虽同而心自异也!迨事机败露,身为光嗣所幽,保吉闻之亦去,岂非内援既除外望自绝耶?然而七载无功,五州终失,名居叛逆,身作俘囚。噫,若保忠者,真李氏之豚犬,有宋之蟊贼矣!  夏四月,削所赐姓名。银、夏帐族皆内附。  太宗下诏削保吉姓名,复为李继迁。又以夏州深在沙漠,常为奸雄窃据,欲隳其城。宰相吕蒙正曰:“自赫连筑城以来,世为关右之患,若遂废之,万世利也。”因尽迁其民于绥、宥等州,以官地给之。于是银、夏州管勾生户八千帐族俱弃继迁内投。  五月,赵保忠至阙,赐爵“宥罪侯”。  保忠至阙下,白衫纱帽,待罪崇政殿廷。太宗诘责数四,保忠不能对,但顿首称死罪,诏释之,赐冠带、器币,并赐其母金银等器,寻补右千牛卫上将军,封“宥罪侯”,使之就第。宋制:诸卫上将军及大将军等衔,并环卫官,无定品,惟宗室为之。保忠虽责降,太宗犹以赐姓待之也。  按:书“赐爵”,讥宋失刑,且失赏也。昔东汉彭宠据渔阳叛,苍头子密杀宠以降光武,封为“不义侯”;北魏宦官符承祖坐赃应死,孝文原之,封“佞浊子”。斯二者,史臣犹议其非,况保忠身为叛逆,罪又甚焉。而宥之侯之,是叛逆可宥,何罪不可宥?叛逆可侯,何人不可侯哉?紊刑赏而坏名器,太宗此举所失多矣!  继迁母罔氏羁于延州。  罔氏,即曹光实所获者。参政寇准请斩于保安军北门外,以儆凶逆。宰相吕端曰:“昔项羽欲烹太公,汉祖曰:‘遗我一杯羹!’未举大事者固不顾亲,况继迁悖暴之人哉?且今日杀之,明日继迁可擒乎?不然,徒树怨仇,而益坚其叛心。宜置于延州,使善视之,以招继迁,虽不能即降,终可以系其心,而母之生死在我矣。”太宗从其策。后罔氏病死延州。  六月,继迁屯橐驼路,熟藏族首领遇击之,走还平复。  继迁既遁,李继隆遣弟洛苑使继和入奏,请于银、夏南界山中增置堡戍,断敌粮运,且为诸敌熟蕃之蔽。继迁闻之,先率兵扼橐驼路,胁两州内属戎人及橐驼等物归平夏,党项熟藏族首领遇率所部反攻,继迁败之,其弟力战而死,遇内归,太宗诏授会州刺史。  秋七月,遣牙校贡马。  继迁数寇夏州,尝与神卫指挥使许均一日十二战,不能克。乃遣左都押衙张浦、指挥李光祚诣绥州,见内殿右班张崇贵,伪求纳款。会于石堡寨,崇贵椎牛酾酒犒谕之,给以锦袍、银带。浦等回,继迁遂遣牙校以良马入贡,且谢过。  八月,遣弟廷信入朝。  继迁知中国恩礼未衰,遣从弟廷信贡橐驼、名马,入朝谢罪,且言:“违叛事出保忠,愿赦勿诛。”太宗召见廷信,面加抚慰,厚赉遣还。  附:《辽史·萧挞凛传》:统和十二年,夏人梗边,皇太妃受命总乌古及永兴宫分军讨之,挞凛为阻卜都详稳,凡军中号令,太妃悉委之。师还,以功封兰陵郡王。考《西夏传》,是年书“夏国入贡”,而《圣宗纪》不载梗边事。  至道元年春正月,继迁遣左都押牙张浦入贡,被留不遣。  继迁叠次进献,太宗遣张崇贵赐以器币、茶药、衣服,持诏谕之云:“既除手足之亲,已失辅车之势。”继迁见之惶惧,复遣张浦、李光祚以良马、橐驼入贡,太宗令卫士翘关、超乘、引强、夺槊于后园,俾浦等观之。初,李廷信还,赐劲弓三,皆力及一石六斗,继迁意上欲威示戎裔,非有人能挽也。至是,浦见士皆拓两石弓,有余力,大骇。太宗笑曰:“羌人敢敌否?”浦曰:“羌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大,人已遁矣,况敢敌乎?”太宗谓曰:“戎人贫窭,饮食衣被粗恶,无可恋者,继迁何不束身自归,永保富贵?”浦顿首谢。太宗以浦为继迁谋主,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郑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本州团练使,留之京师。  三月,献马契丹。  继迁闻宋留张浦,遣使献马契丹,以自结。  夏四月,请禁边军盗掠。  太宗诏令谨守疆场,以所盗物还之。  六月,表乞夏州。授州节度使,不受。  继迁遣使奉表言:“怀携柔远,王者之洪规;裕后光前,子臣之私愿。臣先世自唐初向化,永任边陲;迨僖庙勤王,再忝国姓;历五代而恩荣勿替,入本朝而封爵有加。德并戴天,情深拱极。兹以家庭多难,骨肉相仇,遂致帐属流离,箕裘陨越。庭坚之宗,忽焉不祀;若敖之鬼,嗟其馁而。臣虽拓跋小宗,身是荩臣后裔。十世之宥,义在褒忠;三代之仁,典昭继绝。聿维夏州荒土,羌户零星,在大宋为偏隅,于渺躬为世守。祖先灵爽,应恋首丘;明发私怀,敢忘宗土?恭惟皇帝陛下,垂天心之慈爱,舍兹弹丸;矜蓬梗之飘零,俾以主器。诚知小人无厌,难免僭越之求。伏祈圣主宽仁,远降哀全之诏,曲成靡既,再造莫酬,臣不胜惶悚恐惧”云云。太宗览奏,知其诈,遣ト门制使冯讷、中使贾继隆持诏拜继迁为州节度使。州去延安止二小程,其城周围二十里,二土山在其中,正当狗道岭,灵、夏并隔沙碛,川原平坦,继迁以易受中国控制,不奉诏。  秋七月,逐党项睡泥族于萧关。  西界蕃部不下数十万帐。始犹互相捍拒,及继迁兵势浸盛,自灵州北河外、镇戎军、环州至鏊子山、贺兰山西、陇山内外、黄河以东诸族,无不帖服,独睡泥族首领岸逋不肯下。继迁以兵掠七百余帐,岸逋兵溃奔萧关,副首领你乜逋遣子诣灵州请救,太宗诏以资粮助之。  还袭都钤辖刘用兵于乌白池,不克。  刘用驻兵乌白池,扼盐、夏要路,继迁轻兵袭之。用设伏以待,斩首数千级,夺马五百余匹,继迁大败还。  八月,夏州献嘉禾。  赵保忠被执,李继隆选夏州家户为厅子军送京师,请授赵光嗣为夏州团练使守其地。光嗣献嘉禾一函。  按:西陲ㄈ扰,民不卿生,何瑞之有?此书“献嘉禾”,下书“寇清远”,比事以观,其义得矣。  九月,讦奏转运副使郑文宝寇清远军。  继迁数窥灵、夏,太宗议城古威州拒之,遣内侍冯从顺访于转运使郑文宝。文宝言:“威州在清远军西北、乐山之西,水甘土沃,有良木薪秸之利。约葫芦、临洮二河,压明沙、萧关两戍,东控固原,北固峡口,城之诚便。然自环州至伯鱼,伯鱼抵青冈,青冈距清远,已皆两舍,而威州更去清远八十里。缘边有警,继迁引平夏胜兵三千,据清远之冲,乘高守险,数百人守环州甜水谷、独家原,传箭野利十族,胁从山中熟户,党项谁敢不从?又分千骑守碛北要路,则自环至灵七百里之地,非国家所有,岂一威州可御哉?请先建清远城,为顿师归重之地,则朔方可安。”太宗从其议。文宝至清远留屯数千人,亲督其役。继迁亲信酋长嵬罗嵬悉俄,文宝诱以金帛,与手书要约,留其长子为质,令阴图之,事成当授以刺史。又豫漆木函,以备驰献继迁首。亟发民夫曳古碑石诣清远,图纪功。而嵬罗等悉以情告继迁,上表请罪,寻以千余骑攻清远,文宝与守将张延拒却之。  熟藏族首领遇复击继迁,继迁诱之降,不听。  遇数攻继迁,夺牛马三千余。继迁使人诱之降,遇曰:“吾一心向汉,誓死不移。”延州以状闻,太宗授遇检校司空,赐帛五十匹、茶五十斤。  复削所赐姓名。  继迁虽叛,连次入贡,犹称所赐姓名,中国答诏,因仍不去。会寇清远,太宗下诏严责,复削之。  冬十月,攻兀泥族,首领黄罗悉其族帐北走。  党项兀泥族首领黄罗尝以兵败契丹,继迁诱与之合,不得。淳化末,偕兀泥中族首领佶移子突阙罗内属,授怀化将军,领昭州刺史。继迁举兵攻之,黄罗不敌,悉其族帐北遁,数年不敢入贡。  十一月,遣使献捷契丹。  献清远军及兀泥族捷也。  十二月,诱契凡兵犯府州。  先是,契丹招讨使韩德威率数万骑诱党项勒浪嵬族犯府州,观察使折御卿败之于子河汊。夏州逼近麟、府,德威既败,继迁为之气丧。会御卿病,继迁牒告契丹,诱之入边,许以兵助。御卿舆疾出御,德威闻之不进,继迁兵亦不出。  ●卷六  至道二年春正月,继迁贡于契丹。  继迁事契丹谨,岁时进奉及贺正、生辰使不绝于道。  三月,邀官军于浦洛河,夺其粮运。  自清远至灵武中,有浦洛、耀德二废城,为河西饷道。继迁西掠诸戎路率由此,惧有兵扼其要害,辄扬言曰:“中国如修浦洛城,我必力争之。”常以蕃族驻其地。时洛苑使白守荣、马绍忠护刍粟四十万赴灵州。太宗命将辎重先后作三队,丁夫持弓矢自卫,士卒布方阵为护,遇敌则战,可以无失。复命会州观察使田绍斌率兵应援。绍斌抵盐井,继迁遣三千骑从枝子平截之,且行且斗,至耀德,部下死者千人,仍尾绍斌后,至浦洛河,绍斌复将骑三百、步弩三百搏之,乃退。既而转运副使卢之翰令守荣等并辎重为一运行。继迁初见绍斌旗,不敢击。已,绍斌与守荣议不合,引所部去。继迁先设伏桑乾河,以羸骑诱战,俟官军逐入大阵,麾众围之,击败守荣兵,尽夺粮运。  夏四月,侵吐蕃折平族,首领握散请会师讨之。  吐蕃自唐季衰弱,族种分散,大者数千家,小者百十家,无复统一,凡仪、渭、泾、源、环、庆、镇戎、秦州、灵、夏皆有之。太平兴国中,诸族以良马入献,自后进奉不绝。时折平族蕃部卖马过灵州,党项杂部诱继迁夺之,表诉于朝,继迁益侵其种落。于是首领握散上言:“久苦侵掠,愿会兵灵州,以备讨击。”太宗赐币答之。  按:此吐蕃请讨继迁之始。《纲目》蛮夷借兵之辞五:曰致助,曰请助,曰入援,顺辞也;曰发兵,曰征兵,尊辞也;曰遣使以某兵至,敌辞也;曰乞兵,卑辞也;曰求救,急辞也。吐蕃苦继迁侵掠,愿会兵灵州,应书“请助”,兹书“请讨”,以存中国而恶继迁也。盖继迁既降复叛,则夷夏之防,君臣之义两不容恕。故凡与继迁难者,微书“击”,甚书“讨”、书“伐”,后仿此。  攻西凉府。  西凉本吐蕃凉州地,周围二千余里,东界原州,南界雪山、吐谷浑、兰州,西界甘州,北界吐蕃,领姑臧、神乌、番禾、昌松、嘉麟五县,户二万五千有奇。宋初置府,淳化中殿直丁惟清奉诏往西凉市马,比至而境大稔,因为所留。至是土人请立帅,太宗即以惟清知府事。继迁知西凉强盛,进攻府城,押蕃落副使折逋喻龙波御却之,与吐蕃都部署没于入朝献名马以告。  五月,合党项诸族,兵围灵州。索使人张浦。  先是,兵马都部署侯延广知灵州,部下严整,戎人悦服,继迁不敢犯其境。及延广病去,继迁合党项兀泥中族首领佶移、女友杀族首领越都、女女梦勒族首领越移、女女忙族首领越置、女女{矍}儿族首领党移、没儿族首领莫末移、路乜族首领越移、细乜族首领庆元、路才族首领罗保、细母族首领罗保保乜等众数万,围灵武,索取张浦。守吏遣使告急,继迁获其使,知城中危窘,遂顿兵城下。四方馆使曹璨自河西入朝,悉以状闻。太宗诏宰相谋之,吕端请发兵出麟府、延、环庆三道,会兵直捣平夏,覆其巢穴,继迁必怀内顾忧,如此则灵武围自解矣。或云:塞垣表里沙碛,三道兵从何处会合?况盛夏涉瀚海,水泉乏绝,粮运艰辛,未见其利,不如静以待之。太宗不听,赐敕书招谕诸族,命十州都部署李继隆出环州,容州观察使丁罕出庆州,殿前都虞候范廷召出延州,殿前都指挥使王超出夏州,西京作坊使张守恩出麟州,五路进援灵武。  八月,回师援平夏,与官军战于乌白池,败绩。  继迁据瀚海险要,久围灵武,城中粮糗俱竭。供奉官窦神宝潜遣人市籴河外以济,间出兵击之,继迁不能克。既闻诸将分道出塞,知兵势大,恐平复有失,解灵州围退走。时李继隆违旨不救灵州,由青冈峡橐驼路径趋平夏,兵行数日,与丁罕合,又行十余日,无所见,引还;张守恩遇夏兵不敢击,率军归本部;独王超与范廷召由铁门关遇蕃兵,一战破之,抵无定河,水源涸绝,军士渴乏,会河东转运使索湘辇大锹千枝至,凿井得泉,遂赖以济,进师乌白池。继迁列阵据险,兵锐甚。超持重不进。其子德用请为先锋乘之,转战三日,继迁败。米幕军主、吃罗指挥使等二十七人皆被执。德用曰:“归师迫险必乱。”领兵距夏州五十里,先绝要害,下令曰:“敢乱行者斩!”一军萧然。继迁蹑其后,见队伍严整,不敢逼。  冬十月,夏州地震。  继迁将寇夏州,会地震百余日,城郭庐舍多坏,不敢驻营,去。  按:夏州地自唐末入于李氏,太平兴国中始沾王化,于是马生二驹,地产嘉禾,方以为休征可喜。乃至是而地震,是变也;震而坏城郭庐舍,是大变也。不二年,其地复赐继迁,沦为异域,几三百年,岂非豫为之兆乎?书西夏地震始此。  十一月,复遂党项泥中族于黄河北。  泥中等族,旧皆内附,继迁诱之叛,不从,数以兵侵掠。其大首领名悉俄与首领皆移、尹遇、崔保罗、没佶诸族帐,徙居黄河北避之。  十二月,攻石堡寨。  石堡属延州,距夏州三百里。淳化中,赵保忠被擒,壁垒残破,边臣议修葺之,量置戍守。继迁遣兵数千,四出攻掠,以扰其役。麟延巡检张思钧率众奋击,继迁不胜。  至道三年春二月,继迁将史遇以兵扼橐驼口,败死。  继迁以西部内属者众,遣军主史遇率兵屯橐驼口西北双堆,以遏绝之。熟藏族蕃官遇以告,都部署李继隆遣副部署刘承蕴、田敏会遇兵击之,斩首数千级。史遇战死,失牛、马、橐驼万计。  夏四月,献捷契丹,契丹封为西平王。  继迁以大败宋兵告契丹,契丹复其西平王爵,继迁寻遣使谢。  五月,围保安军。  保安为延外障,继迁围其城。副都部署曹璨同巡检张思钧引兵赴援,继迁解围走,璨等追奔三十余里,至木场而止。  冬十月,纳灵州叛人郑美,遂攻州城,不克。  灵州屯戍军校郑美违主将令,惧罪叛投继迁,说以灵州可取状。继迁授指挥使职,令为前导,率兵攻灵州。与都部署杨琼战于合河镇北,大败,失人畜无算。已,以骑五百掠城下,又败,退走五十里乃免。  十二月,复上表请降,授定难军节度使,复姓名赵保吉。  淳化中,保吉纳款,议者以保吉怀恋父祖旧基,别无他望,授以银州观察,冀满其意。自后攻劫不已,尽降麟、府州界八部蕃酋,又胁制东山诸部、党项及南山、野利诸族,其势益张,嗣兀泥等十族皆奉敕书归顺。咩哺族开道使泥埋与其弟屈子、子成逋数以兵攻继迁,继迁战不胜。会太宗崩,真宗即位,遣使赍诏谕之。继迁举所部大临缟素发哀,遣牙校李光祚至京修贡,表求蕃任,意不得夏州不已也。真宗方在谅阴,姑从所请,命内侍右班都知张崇贵赐以诏曰:“先皇帝早深西顾,欲议真封,属轩鼎之俄迁,筑汉坛之未逮,故兹遗命,特付眇躬。尔宜望弓剑以拜恩,守拜疆而效节。”特授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复赐姓名,加食邑千户,实封三百户,益功臣号,赐赉甚厚。  按:此复受定难节度之始。保吉复之,德明继之,绵延四十余年而后称帝,盖其图度经营匪伊朝夕矣。  张浦还。  真宗以继迁既臣,加浦郑州防御使,遣还。  宋真宗咸平元年春正月,保吉遣使表让恩命。  保吉使押牙刘仁谦奉表请让恩命,略曰:“天子宅中,声教讫于海ㄛ;王者无外,怀柔溥及戎方。恭维皇帝陛下,恩深断绝,度豁包荒。垂念祖祢之功,俾承堂构之旧,全家细小,均沐鸿慈,合族豪酋,同游化宇。从此,以享以祀,在天对越堪依;斯哭斯歌,没世首丘可乐,皆出于皇帝至仁之所赐也。惟是臣远处夷落,贱属草莽。初无汗马之劳,克勤王事;继肆凭城之技,屡扰边陲;虽蒙圣主施仁,神武不杀,自念渺躬负罪,梦寐何安?谨遣下臣,拜上恩命。敢尘旒冕,窃冒殿庭。望垂日月之明,使图蚁效;俯鉴狂瞽之渎,藉展葵忱。元造曲全,天恩莫报,臣不胜悚惶待罪之至。”盖张浦谋也。真宗见表不允,赐仁谦锦袍、银带,遣回。  按:让,美德也。此书“表让”,讥伪也。继迁表乞夏州,表求蕃任,屡言之矣。兹忽“表让恩命”,将谁欺乎?《纲目》封拜书“让”者三:曹操、司马昭、刘裕,皆著其伪而已矣。  二月,以得地告契丹。  以得银、夏、绥、宥、静五州告。  夏四月,遣弟继瑗入谢。  保吉归顺,真宋谕陕西,纵绥、银流民还夏州,家给米一斛。保吉遣弟继瑗献马入谢,授亳州防御使。封保吉生母卫慕氏卫国太夫人,子德明定难军节度行军司马。  五月朔,日有食之。  食将既。  按:日食为阴胜阳。食既,则臣叛主,兵大起。其保吉复叛之兆乎?  秋九月,袭绥州熟户李继福,败之。遂寇延,复寇石州,不克,勒兵据贺兰山。  保吉受节钺,复姓名,气日骄肆。知集贤院田锡上言:“继迁不合与之夏州,又不合呼为赵保吉。虽赐姓与名,已自先朝,然羁縻无用,恐关辅劳扰从此生,国家耗费从此起。”已,与绥州熟户李继福构衅,纵所部攻败之。因扰延,与钤辖张崇贵、都监王荣战,失具装马数十匹。转攻石州,知州韩崇训率兵拒之,保吉大败,尽弃辎重退屯贺兰山,勒兵据险守。  咸平二年夏六月,保吉掠河西,杀指挥使李。  保吉引万余骑掠河西,与虎翼指挥李遇于隘口,挥众围之。力战,手格杀数十人,身披数枪,马中矢仆,遂死。  秋八月,河西羌导攻麟州,援将折海超等战死。  麟、府缘起,失于抚御,其大族蕃部多投保吉。河西黄女族长蒙异保、府州蕃部啜讹诱保吉曰:“麟、府为河东要地,攻易守难,若以盛兵乘之,唾手可得,得麟、府则岢岚、火山诸军皆可图矣。”保吉遂以蒙异保为前部,啜讹佐之,率众攻麟州,由万户谷进至松花寨,府州将洛苑使折惟昌与从叔同巡检使海超、弟供奉官惟信率兵赴援。保吉挥众丛射,惟昌中矢已坠马,忽摄弓起,得裨将马突围出,兵众不能御,乃击海超、惟信于阵,杀之。  附:《宋史·韩崇训传》:咸平二年,再知麟州,继迁来攻,败之于城下。考此事与折惟昌事不合,且无月日可据。  九月,进犯府州,败还。  戎性往来飘忽,势难久持。然其民皆兵居,易于点集。保吉前围麟州不克,令部下万私保移埋纠合蕃族犯府州境,与守将折惟昌、钤辖刘文质、驻泊宋思恭战于埋井峰,败还。  夏州言石陨有文。冬十二月,出兵攻延安。  保吉驻夏州,声言石陨帐前,有文曰:“天戒尔勿为中国患”,蕃汉争传之。右班殿直卢鉴入奏事,真宗问之,鉴曰:“此诈也,宜益为备。”未几,保吉以万骑围延安,陕西转运副使张佶督兵御却之。  按:书“石陨”,记异也。《春秋》书石陨一,《纲目》书石陨一十二,无书有文者。惟秦政三十六年,石陨东郡,或刻之曰:“始皇死而地分。”越明年,其言果验。兹言“石陨有文”,言有未必有也。书以著其诈。  夷镇戎军。  至道中,都部署李继隆于古原州城镇戎军,当回鹘、西凉、六谷、吐蕃、咩逋、贱遇、马臧、梁家诸族要路,为环、庆、原、渭、仪、秦北面捍蔽。嗣保吉纳款,不复置守。保吉率众夷其城址,掠定军界蕃族。南至渭州安国镇北二十里,西至南市界三百余里。  附:《宋史·石保兴传》:咸平二年,知威虏军,夏人入抄,保兴发帑钱数万分给战士,主者执不可,保兴曰:“城危如此,安暇申覆?事定,覆而不允,愿以家财偿之。”夏人退,驿置以闻,真宗贷而不问。考威虏军属河北路,在镇、定二州北,距银、夏辽远,中隔契丹,夏兵岂易到此?疑《传》有误。  咸平三年春二月,保吉兵屯萧关。  萧关,唐武州地,襟带泾原,咽喉灵武。保吉令万子、米逋、西鼠等族三千骑屯聚萧关,以图原、渭、灵、环诸路熟户。  夏五月,攻浊轮寨。  浊轮寨属麟州,钤辖刘文质击走之。  秋九月,复邀灵州粮运,杀转运使陈纬。  灵州粮运,路由瀚海,自冬至春,刍粟始集。保吉侦得,辄夺之。朝议于秋凉解运,令庆州发兵护诣灵州。殿中丞郑文宝素知西州形势,言西人必复邀夺至积石。保吉以所部康奴等族万余众夜截之。纬与知灵州李守恩拒,战死;宁副都部署王荣率师赴援,亦败。保吉尽得粮运,遂顿兵于积石河。  按:灵州介在河上,绝一方,保吉制瀚海之冲,断飞挽之路。关右二十五州之民,为转输死者十余万人,而刍粮二十五万,到者不十之三。昔张鉴谓灵州为西陲要地,实中国蠹区,旨哉言也!议者犹以咽喉重地、西北要冲为惜,致粮运一失再失,岂谋国之道乎?  冬十一月,契丹授德明朔方节度使,使取灵州。  契丹闻保吉频掠粮运,阻绝翰海,遣使授德明朔方节度,促保吉取灵州。  按:书“契丹授”,斥煽祸也。朔方以灵州为镇治,未得其地,先授以官,非教之肆兵乎?  十二月,使如契丹贡。  契丹自保吉归附,诸夷皆从,特重所遣人使,令礼臣议进奉朝见仪,班在宋、高丽之次。  ●卷七  咸平四年夏四月,保吉谋攻西州回鹘,回鹘请兵于朝。  回鹘自唐末浸微,散处甘、凉、瓜、沙间,各立君长分领族帐。时保吉犹驻积石河,将西掠吐蕃健马,北收回鹘锐兵,然后长驱南牧。西州回鹘可汗禄胜知其谋,遣枢密使曹万通入贡,言本国东至黄河,西至雪山,有小郡数百,甲马精习,愿朝廷命将统领,使得缚继迁以献。真宗嘉之,赐以诏曰:“夏、绥抗命,神人所弃。卿世济忠烈,谊笃舅甥,继上奏封,备陈方略,且欲大举精甲,就覆残妖,拓土西陲,献俘北阙。可汗功业,其可胜言!嘉叹所深,不忘朕意。今更不遣使臣,一切委卿统制。”特授万通左神武大将军,优赐禄胜器服。  按:此回鹘请讨保吉之始。  吐蕃六谷都首领潘罗支以兵来讨。  知镇戎军李继和言,六谷都首领潘罗支愿戮力讨夏州,请授以刺史。廷议罗支已为酋帅,授刺史太轻,乃以为盐州防御使兼灵州西面都巡检使。于是罗支遣部下李万年率兵进讨,贻书继和请师期。  掳羌嵬逋走回。  嵬逋乃保吉扰河西时掠得者,乘间率属千余内投,保吉自万户谷追之,不及。  秋七月,以下恒、环等州告契丹。  保吉遣李文骥献于契丹,因以下恒、环、庆三州告,契丹主赐诏褒之。  按此与前告下麟、同伪词耳。何以书?罪其妄也。伪妄之词,一之为甚,可再三乎?  八月,遣使献马。  犹称所赐姓名,然寇掠边鄙益甚。  攻灵州不克,田其境地。  灵州居平夏西北,南去镇戎约五百里,东去环州六、七日程,中隔瀚海,数百里乏水草,烽火、亭障不相望,若聚众急攻,早已不守。保吉欲俟中国财用关辅民力尽耗,然后取之。是时以五万骑攻城,城中兵少不出战。据其山川险要,凡四旁膏腴之地,使部族万山等率蕃卒驻榆林、大定间为屯田计,垦辟耕耘,骚扰日甚。真宗谋之参政李至,至言:“灵州虽西北要冲,今援绝势孤,不能不弃。若移朔方军于环州,保固边境,亦一时之权也。”乃遣宰相张齐贤行边。齐贤上言:“灵武孤城,必难固守,徒使军民六、七万陷于危亡之地。”知制诰杨亿亦言弃之便。辅臣咸以灵州及必争之地,苟失之,则缘边诸郡皆不可保。宰相李沆曰:“继迁不死,灵武终非朝廷有。莫若遣使密召州将,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如此,则关右之民息肩矣。”真宗不从,以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将兵六万援之。  九月,袭定州及怀远镇,镇将李赞自焚死;连取保静、永州;攻清远军,破之。  清远据积石岭,在瀚海中,去灵、环各三、四百里,四面悬绝。保吉攻灵州不克,复遣牙将赵光允贡马,潜以众袭破定州,围怀远。李赞兵不满百,拒战累日,力尽积藁自焚。连破保静、永州,攻清远。知军刘隐、监押丁赞分兵拒守,走间使诣庆州请援。都部署杨琼遣副部署潘、都监刘文质率兵六千赴之,且曰:“俟吾继至。”已而,迁延不进。保吉自鼓兵攻南门,令子阿移督精甲攻北门,堙濠断桥以战。七日,城中力竭,兵马都监段义启门降。保吉兵威益炽,逾支子平,直薄青冈城下。阿移,德明小字也。  按:保吉攻城夺寨,未有如此详书者。缘河外五城乃灵州肩背,而清远据积石之冲,屯粮置守,以通环、庆援兵,尤为要害。自保吉取清远,灵州遂失声援矣。  冬十月,升保静县为静州。  按:此李氏更改郡县之始。  徇唐隆镇,与麟州兵战于柳拨川,不胜。  保吉既得清远,以兵徇唐隆镇,谋从萧关、武延、石门路攻麟、府。麟州副部署曹璨出蕃兵邀之镇西柳拨川,保吉战不利,退走三十余里。  十二月,攻河外寨,降守将李琼。  自清远军陷,尽焚青冈峡诸寨,环庆、延、麟府以外近河之地,皆属保吉。真宗诏:西蕃诸族有能破夏州者,当授节度使,赐银、彩、茶六万;举族来附者,给田宅。于是蕃部阿药、讹猪、讹遇等皆内属。保吉谓中国诱之,率兵攻灵州河外寨。寨主李琼拒守旬余,保吉知其困,遣人招之,琼举城降。  部将卧浪己内降。  真宗命补军主,赐之田宅。  咸平五年春正月,保吉置市于赤沙、橐驼等路。  赤沙川、橐驼口两路,为灵、夏二州蕃族屯聚处,保吉各置会贸易,以诱熟户。于是归者日众,中国禁之不止。  三月,取灵州,杀知州事裴济,改州为西平府。  河外五城相继陷没,灵州孤堞仅存。关陕之民困于转输,陷锋镝填沙碛者不下数十万。岁荐饥,城中斗米价至十贯。裴济至镇,甫二载,谋辑八镇,大兴顿田,民间稍有生色。保吉集蕃部并力攻之,济被围两月,饷援并绝,刺指血染奏乞救。保吉遣兵断瀚海要路,王超大军不得进。别将张煦出镇戎军,入夏州界,由白豹镇抵柔远川,戍兵七百骑邀战,煦击败之,星夜赴援,未至而城陷,济死焉。济在镇有声望,及没,夏人惜之。保吉以世爵西平,又受契丹西平王册典,遂改州为西平府。  夏四月,使清远蕃酋伪降,邀环、庆官军于白豹镇,不胜。  灵武路自清远军入青冈峡数百里皆蕃部所居,汉人使旅经由,并在熟户安泊,所求赂遗,谓之“打当”,习以为常。保吉闻援将张煦引兵将抵清远,使新降蕃酋伪为熟户,以甲骑三千约降,愿给资粮,为饷导。煦察其诈,亟严军待。会环庆路部署张凝率师按部还,保吉遣兵邀之,凝将败,煦领锐卒赴援,一矢殪一大将,乃解。  五月,以下灵州告契丹。  初,保吉遣使契丹贡马、驼。至是又使刘仁勖告下灵州。  六月,围麟州,知州事卫居实击败之。  保吉声言欲取仪州制胜关,将由此大入,谍者以告,真宗诏徙老幼、刍粟内地避之。知仪州卢鉴曰:“此奸谋也!徙之,适以示弱。”不奉诏。保吉知不可动,突于是月以二万骑入河东,围麟州。副部署曹璨请济师,真宗阅地图曰:“麟州依险,三面孤绝,戮力可守,但乏水可忧耳!”命金明巡检李继周部兵星夜赴援。未至,保吉据水寨,负板四面薄城者五日,势将陷。知州卫居实出奇突击,又夜缒勇士袭之,城上鼓噪,矢石如雨,夏众披靡走,自相蹂践,死者万余人。  夏州旱。秋七月,筑河防。  黄河自积石经河州,合洮河水东北流至兰州,过鸣沙河、应里州,北绕灵武,由怀远县入夏州。向有古渠二:曰汉源,长袤二百五十里;曰唐梁,长袤三百二十里夏州自上年八月不雨,谷尽不登。至是,旱益甚。保吉令民筑堤防,引河水灌田。役人有小过,辄系头投之河,使人就下流接视,蕃人则出之,汉人则沉之。  按:书西夏河渠始此。  渡河攻党项庄浪族,不克。  庄浪族数万帐,居黑山北,广袤数千里,东接契丹,北邻塔坦,南至河西大凉、小凉诸族,中隔银、夏,道路辽绝。其首领龙移、味克,或称庄浪、昧克,素不与保吉合,常以马附藏才族入贡,颇勤外御。真宗授龙移为安远大将军,昧克为怀化将军,以褒之。保吉恶其不附己,举兵渡河袭之,大败而回。  八月,大雨,河防决。  雨九昼夜不止,河水暴涨,防四决,蕃汉漂溺者无数。  按:黄河源远而高,流大而疾,历代为中国患。惟灵、夏诸州,咸受其利。昔太史公《河渠书》言:朔方、河西、酒泉等郡,皆引河水及川谷,顺其趋下之性,入渠溉田数万顷,故旱涝不能为大害。今保吉逞其小智,劳民动众,妄事曲防,宜其溃不可支也。  九月,破浊轮寨,党项折勒厥麻诸族皆内奔。  保吉以澍雨弥旬,田稼尽没,谋取粮于缘边诸寨。会部下教练使李荣挈族内投,保吉愤甚,复入麟州,攻浊轮,破之,杀掠甚惨。党项折勒厥麻等三族恐被侵夺,率属千五百帐越河请内属。真宗命分处边境,边臣言折勒厥麻向为保吉党,恐复叛去,乃徙置宪州楼烦县地。  进围府州。  麟府路钤辖张佶率兵拒战,酋领中矢死者二人,余众退还大寨。  冬十月,遣使诱六谷诸蕃,首领潘罗支执之。  六谷分左右厢,左厢副使折逋游龙钵实参罗支军事。真宗方务绥怀,命龙钵领宥州刺史;其六族首领褚下箕等皆为怀化将军。保吉用兵买马,必由西凉,惟恐梗塞,遣人以铁箭诱六谷诸蕃叛附,罗支戮一人,絷一人,表闻候旨。真宗褒谕之,听自处置。  十一月,泾原官军袭康奴族,援之不及。  康奴恃其险众,桀黠难制,屡导保吉抄掠灵州粮运。泾原部署陈兴与副部署曹玮率众潜行,直抵巢穴。康奴出不意,人畜、窖粟悉被擒获。保吉闻之赴救,兴等已退。  十二月,与贺兰山大、小凉族构兵。  二族居贺兰山北,部众甚盛。初,合于保吉,继有隙,迭相攻掠,咩逋族首领遣使以闻,真宗特诏使者激二族兵讨保吉。  咸平六年春正月,保吉建都西平。  初,保吉居夏州,修复寝庙,抚绥宗党,举族以安。及得灵武,爱其山川形胜,谋徙都之,弟继瑗言:“银、夏系累世经营,祖宗灵爽,实式凭之。今恢复未久,遽而迁弃,恐扰众心。”保吉曰:“从古成大事者,不计苟安;立大功者,不徇庸众。西平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若缮城浚壕,练兵积粟,一旦纵横四出,关中将莫知所备。且其人习华风,尚礼好学。我将借此为进取之资,成霸王之业,岂平夏偏隅可限哉?”遂令继瑗与牙将李知白等督众立宗庙,置官衙,挈宗族建都焉。  按:此西夏建都之始。  尽复绥、宥诸州地。  保吉虽授定难军节度,而绥、宥诸州尚属中国,及建都西平,兵力日盛。真宗遣张崇贵、王涉议和,尽割定难军州地与之。于是,保吉尽收缘边七镇东西二十五驿南北十余驿地为己有。寻葬其祖于红石峡。障水别流,凿石为穴,既葬,引水其上,后人莫知其处。  按:此复全定难五州之始。宋以灵武不守,并弃绥、宥,保吉从此据朔方,并西凉,丕基式廓,宋实有以成之。呜呼!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二月,出驻鏊子山,复以铁箭诱六谷,首领潘罗支不答。  初,罗支遣咩逋族蕃官成逋至镇戎军,请会兵讨保吉。边臣以无文牒疑为诈,护送部署司,成逋惧而逸,马蹶坠崖死,真宗令渭州以礼葬。保吉闻之,引众自灵州出屯鏊子山,放还六谷投去蕃部,遣人复送铁箭罗支,称已纳款朝廷,愿与结好,罗支不答。  潘罗支谋取西平府。三月,请兵,使还,遣人夺其告敕。  潘罗支数与继迁战,夺人畜甚众。时以灵州无备,遣蕃官吴福圣腊入贡,言感朝廷恩信,愤保吉倔强,已集骑兵六万,乞会王师收复灵州。真宗以保吉常在地斤三山之东,每来寇边,师出则遁,使六谷部族近塞捍御,与官军合击,亦国家之利也。遂加罗支朔方军节度、灵州西面都巡检使,赐铠甲器币。又以吴福圣腊为安远将军,次首领兀佐等七人为怀化将军,使出兵共图保吉。吴福圣腊还,过西平,保吉遣人邀之,尽夺罗支牌印、官告及所赐衣服、器械,吴福圣腊仅以身免。  牛羊、苏家等族袭夏州,族帐二百人被杀。  自灵武失守,绥、银割弃,中国所得役属者,不过河外诸小羌,余皆心怀去就,叛服不常。牛羊、苏家二族,恃其险远,尝与保吉数入边,边吏招谕,不听。时河西蕃族拽浪、南山及叶市族罗埋同弟罗胡率百余帐,持保吉署牒请内附,真宗授以本族指使等官。二族心艳之,反,兵袭夏州,杀族帐二百余。环庆部署上其功,真宗诏厚赐之。  吐蕃者龙族与潘罗支攻夏州,拒却之。  者龙族居移卑陵山,首领厮敦琶与潘罗支协力攻夏州,不胜。已,遣使入朝,称集本族骑兵,愿随大军西讨,真宗优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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