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海听格教授(Martin Heidegger)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早在一九二九年,他就探讨这问题。.他深深了解,人的肉身会死亡,但是人在真正体会到“自己会死”的念头,却可以使生命充满了生机。在某些宗教里(例如禅宗),修道士总是把“生死大关”当做参悟的目标,参破生死并不是准备去死,相反的,那是为生者寻找活路。死亡是生命的事实,但死亡不是生命最后的时刻,如果把肉身的死亡当做最后的终结,那么我们出生的一刻就注定死亡,这是相当缺乏意义的简单思维。 意识死亡灵犀浮现 于是,海德格在“存在与时间”的巨着里提到,人有两种基本的存在样态;一是“没有死亡意识”的世界,那是一种以俗世价值的“物”做为人物存在的目标;当我们迷恋在功名成就时,功名成就的价值不容许我们去思考死亡。因此,在这样的世界里,死亡要被排斥在意识之外,假装它不存在,或者独断地主张“一死百了”的便宜话头。生活在这般世界的人,往往必须以竞争的心虚张声势,活在不能太真诚的生活。 另一个世界叫做“灵犀意识”,在这个意识世界里,人们知道肉身的脆弱,但是在精神上,你必须用心地去承担活着的责任;人会变得灵犀,乃是理解到“死亡”的存在,使自已必须很真诚去过很贴近自己的生活。 苏俄的小说家杜斯妥耶夫斯基在廿九岁的时候,曾经在行刑队下令开枪之前的一分钟被释放,而使其一生从俗世的思维转入灵犀意识。托尔斯泰也曾描写其“战争与和平”的主人翁皮耶也经历过这种转化。皮耶的前半生过着官僚式的空洞生活,而当他被拿破仑的军队逮捕,站在行刑队的面前等死,就在最后一分钟被释放了,从此以后,他的生命变得神采飞扬,因为他开始懂得为自已活着承担完全的责任。 所以。“死亡”是在发现自已的殉落之际,产生一种承担的勇气。 在俗世的思维里,我们只有逃跑。有个寓言说明这种逃跑的困境。有一天,有个人看到“死亡天使”站在市场跟人聊天。天使说今天我在这里有几个人要召回……话都没说完,这个人听了吓倒了,深怕自己就是那些该死的人,于是他跃上快马,一溜烟离开了本镇,到了远方一个叫“沙马坎”的小村。天使继续他的聊天,他问道:“某某在哪里?”那个“某某”刚好就是那个飞奔到“沙马坎”的人。有人告诉天使,某某应该在本镇。天使说:“怪了,他应该是四个礼拜之后在沙马坎见到我。” 这个故事说明了“把头埋在沙子”的驼鸟永远逃不掉死亡。从精神分析的说法,那是因为潜意识里,死亡代表巨大的虚无,我们害怕掉落到那“心灵的深渊”里。 翻开人生新页 魏斯医师的经验还不算戏剧化。有一个酒鬼用另一种方式点醒了自己。由于酒瘾太严重,他被家人逼迫去参加戒酒团体。可是这位酒鬼依然故我,常常醉醺醺地参加戒酒的讨论会。有一次,他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在讨论会中昏倒过去。大家把他抬到长沙发上,围在他的身边讨论该怎么办。最后大家决定把他送医院。这个过程都被摄影机全程拍下来,有人就把这录影带送给这酒鬼。酒鬼一个人看着录影带,让他想起当年他的酒鬼哥哥的时候,一伙人围在他哥哥的尸体旁边讨论丧事。现在,他彷佛发现自己就是一个死去的人,亲人在他的尸身旁边讨论他死后的事。他一边看,全身一边发毛,彷佛就这样死了一次,现在又活过来一般。这才教他恍然大悟,开始思索他的一生是要怎么过的。 人在了然的世界要怎么过?有一个肾脏病人,每天为洗肾痛苦万分,后来有个机缘,使她得到换肾的机会。移植手术非常的成功,使她有着重生的感觉。她自己感叹道: 我经过这个手术,才使我体会到两种生命。第一个我已经死在洗肾的时候,那个“我”不敢面对死亡,使个俗世的“我”,第二个“我”是个再生的人,从死里生出来……第一个“我”是个对人世轻忽的小孩,它只是”混日子过”,只会抱怨人生不公平、食物难吃衣服难看,上课打盹,抱怨别人太鲁苏;它的人生目的只是在找哪个地方有好玩的,哪个地方能买到好吃的,哪个地方可以消磨时光……日子就这么漫无宗旨地度下去。这个“我”被一切肤浅事物,所绊锁着。 第二个“我” ……就是现在的“我”,我被生命奇妙陶醉着,看那蔚蓝的天空,那美丽的花朵,我才知道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我因为面对死亡才懂得真正的活。 真诚拥抱世界 美国有一位参议员纽伯格在获知自己的癌症已到了末期,他才幡然了悟生命的真诚是什么意思。在死之前,他提到自已生命的变化: “我产生了一种永不悔改的变化;对于名位、权力,对于功成名就都已经是浮云一般。在我得知自已的癌症恶化时,我不再想到我参议员的高位,我在银行的存款或者对这世界的野心。自从生病之后,我与内人从来没有吵过架。在过去,我骂她老是不从牙膏的底部挤牙膏刷牙、煮的饭菜难吃极,不会招待我的朋友、花太多钱买衣服,我现在顾不了这些琐事……。 “反之,我开始对以前理所当然的事视为恩赐——能够与朋友共餐的快乐,搔搔狗儿的耳朵,听他打隔;能有老妻相伴,在床上有把晕黄的床灯,静静地读着书,看着杂志;即使是喝杯果汁,我也觉得是生命的恩赐,这是我第一次领略到生命的救黩,我知道我的肉体将毁,才使我捕捉到人生的真义。想想过去的荒唐,在我最健康的时候,被那种假装的骄傲,错综复杂的价值,以及五光十色的琐事所搅和着。 不再渴求全然满足 纽伯格的第二个世界正是读者熟悉的阿保美代文学——在阿保美代的世界里,自已与这个世界是如此真诚的拥抱,一个小小的散步,踩着落叶细细地品味,领略自然的美;与人说话,不再害怕,不再虚饰,因为曾经面对过死亡的心已经没有什么好怕了。真诚感成为生活的核心。 宗教的诚挚往往强调的是“不再渴求”,放到真实的经验里,只有曾经接近死亡的人才能领略。与“不再渴求”的意义。 当他心脏病发作而濒临死亡之际,他感到自已好像浮在地球的表面,逐渐要离开这个星球。他知道这生就要过去了;虽然那时的感觉,很痛苦,可是却赋予他一种全然的满足。容格说,那时他觉得“不再有任何渴求”,一种很自由平和的心情,一种深刻的解脱。后来,容格发现自己又被拉回人世时,他感受到一股难忍的压制感,好像又要回到“小盒子”的约束,他才理解到在人世间,生活原来就是一间囚牢,人被人世的诸种业力紧紧地攫住。 容格停留在这频死状态好几个礼拜,他说,这是他一生最美好的经验,整个身子悬浮在空中,自己像是在宇宙子宫里被呵护着,那是无尽的空旷虚无,但深度的快乐使我不会害怕,那时我心里想着:这真是无可伦比的福柞,其美妙处难以言喻。” 容格的意思很清楚:“唯有舍弃,才能再生。” 望尽千帆身心安顿 魏斯医师在经历凯瑟琳的“前世”叙述,也发生了类似的改变,他说: “日复一日的听着凯瑟琳的说话录音带,我的疑虑渐次消融,我的生活变得很单纯,更容易满足。我不消再与人玩人情的把戏,不再以自己的身分做虚骄的身段,我变得更坦诚、更直接。” 魏斯觉得,如果俗世的繁华不能带我们找到安心立命的智慧,那么我们必须用另一种意识来完成仁爱与简朴;在那种意识里,我们有着对恒古生命在一起的轮回,有着对人类望尽千帆的“终极关杯”。 一旦我们跳过那道阀限,眼前顿然开朗,一切身心终将安顿。 (转载自81年1月《张老师月刊》) 附录二 “前世今生”座谈会 “轮回、前世”这个现念对中国传统民间佛教的善男信女来说,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对二十世纪受过西方“科学”洗礼的人而言,却是无稽之谈。张老师出版社自出版《前世今生——生命持回的前世疗法》一书之后,引起读者的热烈回响。这本书重新挑起许多人对生命、死亡、轮回、前世、来世……的好奇与迷惑。 我们特别邀请中华民国超心理学学会理事长黄大受教授、胡因梦女士及台大心理系余德慧教授,针对“前世今生”这个主题,进一步探讨人类心灵的奥秘。(此座谈资料转载自82年1月《张老师月刊》) 之一 从追逐前世到老实修行 胡因梦 前世追溯(past life regression)的实验我自已做过。我是看了莎丽·麦克林(美国电影名垦的着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Out on Limb)得知美国新墨西哥州有个白种女巫师。这位女巫是从小与大自然有合一的经验,常常觉得自已是树、是石头。后来开始有灵疗的能力,并学了中国针灸。她把针插在人的七个轮脉上,那个人的意识里就会出现前世的画面。我有一次去美国,就特别从纽约飞到新墨酉哥州这个“光疗中心”(Light Institude)这个地方很偏僻,但是很多高级知识分子远从世界各地飞来,想借着前世追溯来认识自已的潜意识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这位女巫师本人已经不做前世追溯的治疗了,而是训练一批助手来做。先是一位犹太籍的女助手来帮我做,我对她的感觉不好,于是换了一位印度籍的女助手。“光疗中心”的宣传上说是用针扎轮脉,结果她们并没有用针扎,而是用指压加上一些心理暗示,想要引导我们慢慢进入深层意识状态。我这个人通常都保持很清醒的状态,不容易接受暗示。眼见这个印度女人费了好大的力气,花了好多时间,我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心里觉得有些不忍,就编了两个故事来满足她。于是她就用我编的故事一条条地分析我的个性。我从纽约赶过来,花八百美金来做前世追溯,他们却没有按照宣传上说的来做,我就发了一顿火,结果那位印度女人引咎辞职,犹太女人也被解雇了。 这个经验使我了解到前世追溯并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那种状态。这次实验可说是完全失败,毫无收获。 但是,曾经有位密宗的喇嘛用神通来看我的前世。我觉得我知道前世以后,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因为我知道以后,它就变成一种概念,变成一个心理暗示,这个概念与心理暗示会局限我很多的自由。臀如说,他说我的前世做过法师,也有很多世是费族。法师和贯族这个概念一输进我的意识,我可能会自我膨胀,也许生出权威感,也许有了先入为主的结论。这些却会阻碍我用开放的态度,即所谓的“空性”来面对自己或他人。因此追溯前世对我来说并没有帮助反而生出障碍。 我以前对前世很有兴趣,在美国找过很多的psyche,想要透过他们来了解我的前世、过去。但是经历了种种意识扩张的体验后,我还是回到佛家正统的修练这条路。 佛家不强调前世或后世最主要的原因是:以佛家的角度来看,我们无意识里的全部记录,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全都存在我们每一刻当下的意念里面;也就是说。我每一刻的起心动念已经包括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记录——未来没有发生的事现在正在种因,而过去种下的所有的因现在都在出现。所以佛家不去强调轮回,甚至不强调过去心、未来心,而是训练永远维持一种清醒的状态。这种清醒状态就是在每一个当下、现在,都能够观察到意识里的活动。譬如说,我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我的知觉感受是什么、我内在的情绪是什么、我的情感状态是什么……这些我全部都要觉察到。这个觉察(awareness)就是佛家强调的佛性。在纯然的觉察里头是没有意志力的,不是刻意在做这件事,而是在放松的状态维持清醒和机警。透过这一种清醒与机警的觉察,我们才能深刻地完整地了解自已的意识活动。一个人如果能随时随地维持这样的觉察,就不需要借催眠,或进入前世、后世来了解自己了。 我们维持清醒,透过不断的觉察达到一个成熟阶段后,就有能力一目了然自已在搞什么把戏,到那个时侯,我们的心就可以安住在每一个状态里面,不形成抵抗力,不形成任何逃避,久而久之,就会有开悟经验——悟就是这样产生的。 基本上,我不排斥也不否定意识扩张的经验。我认为研究“前世今生”有治疗的功效。我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有病,很严重的心病。现代多元化的发展下,人的内在越来越复杂,知识的障碍越来越多,所有这些东西都会纠结成我们内心的烦恼和幻象。我们研究“前世今生”,主要是站在治疗的角度,而不是追逐外在的现象,凡是能达到治疗效果的东西,我想都有它的价值。 人会对前世有兴趣,基本上都是因为对自己有兴趣。人在这个世上,研究命相也好,灵魂学也好,修行也好,对真理的兴趣也好,都是因为对自己感兴趣,我一开始是对哲学有兴趣,然后对超心理学有兴趣,后来才进入传统佛法。进入传统佛法以后,我觉得它里面语言工具不好用,不适用于二十世纪了,必须要找更新的工具。然后我进入了“新时代”(NewAge)的领域。深入“新时代”领域之后,我发现原始的佛家精神和“新时代”所宜扬的完全吻合,因此我现在走的是正统的佛家修练之路。 (整理/余丽娜) “新时代”指的走大约从公元一九二O年~二OOO年,人类的意识、生活方式,以及宇宙的磁场都会产生巨大的变革。公元二000年以后,人类将进入一个崭析的时代。古老的智慧及与科学的新发现将不谋而合,人类因此而获得更完整的自我认识,对大自然和宇宙也将有更深入的洞见。 “新时代运动”可以称为”潜能开发运动”或“爱与治疗的运动”。 (胡因梦注) 胡因梦:世俗的工作做过演员、歌者、杂文作家与翻译者。 精神上则是一名推翻过去的冒险者,对真理与未来的追寻占据了整个生话与生命。 近年来接触克里希那穆提的教诲,才认清自我与集体意识的虚妄。 追寻之心终于安顿下未,开始在生活中老实修行。 之二 以前世戒今生·用今生修来生 黄大受 前世轮回这一事是确实存在的。根据我五十年来研究历史学、超心理学的经验,以及多年耳闻目睹许多轮回转世的故事,我相信前世,也相信鬼神等灵异现象。 超心理学会成立以来,不断从各方收集到关于前世轮回、灵异现象的资料,也常有民众打电话来谈这方面的事情;我个人长年往返于台湾、大陆、美国三地,亦见闻了不少奇人异事,相关的事例非常多。我国历史上就有这样的记载:明朝王阳明先生一日出巡时路遇一座寺庙,举目一看,似曾相识之感油然而生。走到后院一个封闭的房间,更加熟悉,问住持,得知此屋是于五十年前住持过世后才封闭的;王明明非常好奇,坚持要开门一探,进屋后发现前住持留下的一首诗,诗的大意是说五十年后,开门入内者就是住持投胎转世之人,王阳明先生这才发现自己的前世原是一位出家和尚。 在台湾有一对夫妻,先生很年轻就去世了,太太在先生死后每年生日都煮面祭他。多年以后,一位年轻军官每年生日都梦到有人煮面给他吃,一天路过此地,仿如梦中吃面的地方,进屋拜访之后,赫然发现自已与墙上年轻先生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年老的太太也认识他,说:“你终于回来了。”他才知道跟前的老太太原是自已前世的妻子,也恍然大悟常常梦见别人煮面给他吃的原因。 我认为我们应该以一种不迷信的态度来看待前世轮回。目前社会上有两种迷信现象,一种是宗教迷信、一种是科学迷信。前者是因于对某种宗教的狂热信仰而产生的盲目信从;后者则指过度信奉科学实证,认为无法用科学方法实验证明的事都是无稽之谈、都是不存在的,这种观念千万不可以。我认为前世轮回不是宗教迷信的产物,它确实存在,虽然目前未能以科学证实,但我们不能因此予以抹煞,应该继续尝试用科学的方法来开发它、研究它。 曾经有人问我:地球上人口愈来愈多,若死后真有灵魂、投胎转世,那死后世界上的灵魂是否也是愈来愈多?这么多的灵魂如何轮回?我的看法也许比较接近佛教,我认为灵魂并不会愈来愈多。因为人死后,灵魂有四十九天的中阴身状态,若生前行善则能升天堂,行恶则下地狱;若此人没有善心亦无恶心,久而久之就会在中阴身的状态中慢慢地淡化,逐渐消失,所以灵魂是不会愈来愈多的。 我们之所以会对前世轮回有兴趣,是因为每个人都想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既有前世轮回则人必有来生,所以我们若想从前世轮回上获得一些益处,就应该把精力集中在今生后世上,人若想要有一个更好的后世,今生就应该多发善心、许善愿、做善事、结善缘、收善果,使得今生祥和圆满,后世当然就会更美满了。 (整理/邓维莉) 黄大受,八岁就在上海的报纸上撰写娃娃文章。 十一、二岁开始阅读历史书籍,觉得历史很奥秘,进而对超心理学产生浓厚兴趣。 一生任教于大学五十年,研究超心理学近六十年。 曾任教于东北大学、英士大学、台湾大学、中兴大学、东吴大学,辅仁大学,现任教于辅仁大学。 之三 借“前世”重新认识自己 余德慧 我们不断透过文学、艺术或两性运动等奥秘性活动,重建自身的意义。基本上。“前世今生”就是属于个人探求奥秘的主题。 从小我就听过轮回转世的现象,投胎再生的故事也一直不停地被报导,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一种不容易抓到的东西,与我们的生活距离太远。我觉得话归到源头。“前世今生”其实是个人潜意识的问题。在我们的潜煮识里,有许多无可名之的东西,我们无法为它说明——就像《前世今生》一书里的凯瑟琳,在她说到前世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精神分析谈了很多潜意识的功能,用科学的方式去考察潜意识,但科学是一个有限的视框。如果潜意识能很清楚地被表达,就等于把潜意识概念化,那么就不能称之为”潜意识”。所以我并不相信精神分析的”潜意识”。我从法国有名的哲学家马赛尔的经验,得到了相当多的启示,马赛尔常在意识状态下做即兴式的小提琴演奏。他形容自己就好像在水流之中,突然从瀑布之上“啪”一声地扬坠下来——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个领域——一个没有“问题”的领域。在这领域里,你不能以“问题”来解释这个世界,你不能透过“问题”来揭开这个领域。在这世界中,问题是没有地位的,更别谈到“有用”了。在这世界里,真正有地位是什么?马赛尔说:“ ……就是生命的奥秘。”我相信这就是潜意识。 马赛尔所发现的奥秘是“无用的”、“空”的世界,这是与“前世今生”的概念有关联的。我认为“前世今生”并不能视为实在论,以为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前世”,因为“实”是有力量在作用,但是今生的力量来源不是在“前世”,而是今生的我才是它的制造者;所有前世的力虽是出于那个说出自己“前世”的人。比如说凯瑟琳说她自己的前世曾经是个女奴、飞行员等,当她在想的那一刻,力量便油然而生。如果我们把投影出来的“前世“当做力量,那就完全搞错了方向。当凯瑟琳描述自已溺水很痛苦,那个痛苦即从她今生的自身上发生的,它使今生的生活者给了自已一个重新认识自己的契机。 人能将自己投射出去,基本上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坐着空想,但它来去如风;另外一种是你必须挣扎地去想。两种形式都有点像做梦。大部分的梦你毫无记忆或没有任何感受;可是有些梦会弄得你心惊胆颤,这种梦会使做梦的人产生巨大的反应,有强撼的感受,而不是纯粹用语文存记在脑细胞里。 有些身体记忆是展于悲惨的记忆,这般记忆就如同把你的身体“烙印”了。像凯瑟琳的前世经验一样,事实上它是直接烧烙在自己的身上,使我们的身、心、灵一起体验。 烙印记忆一旦涉及到死亡时可,就会显得特别强烈——这也就是《前世今生》这本书的重点;凯瑟琳有很多记忆却是属于这类记忆。 前世是很空洞的东西,它必须是要依附在说话者身上,并存于一个关键的时间体验里,就好比做梦,说出前世时的心跳与挣扎。事实上,它是你整个人、整个身体就在这状态上,你才能察觉到这种感受。这基本上涉及到潜意识中,当你见到一道光,知道光对你有益;同时你也知道把事情说出来,把你身上的楚痛化为观念时,它已经脱了皮,死了。 其实,前世今生不是要我们去观想它的有无,而是它所引发的更多思维。换句话说,我们把前世轮回当做对自已意识的认识。 若以整体来讲,前世追溯治疗对传统的心理治疗是一种负面意识的扩张,就马赛尔个人来说却是正面的意识扩张。基本上,两者都是人对自己意识发现的过程。认知识领域上来说,它不必视为一实在存在的东西,而视为人对自己的再发现。在再发现的过程里,前世并不代表自已,而是自已发出力量的一个观点。 在这样的观点之下,我们去观看这种意识的扩张时,不再着眼于前世的真假与切实性,我们是用更广的奥秘心情去看待前世今生所带来的生命意义。 (整理/刘筏燕) 会德慧:坐于一九五一年,台湾屏东县潮州镇人,台大临床心理学博士,现任台大心理系副教授、张老师月刊总编辑。 附录三 前世今生:落入轮回迷思 苏秀姬 一位美国精神医疗医师,在为他的病人实施催眠治疗法时,病人却源道出她的前世种种,令此医师骇然,经过四年的挣扎,医师终于冒着名誉受损的风险,将此案例公诸于世,写成《前世今生》这本书,它的副标题是,生命轮回的前世疗法。现已成为几家大连锁锁书店非文学类排行榜第一名。 轮回,一直是尘世凡人想探知的问题,相信的人深信不疑,不信的人听为无稽。总是难有定论,不过据学佛已有一段时日的郑石岩表示,《前世今生》成为畅销书,他个人认为因为每个人在物质生活之外,都有精神上的需要及心理的慰藉,对自己从何而来,要去何处具有好奇心,所以这类书一直都容易引起人阅读的欲望,不只现代,自古以来、不知曾有多少人在探究灵魂、轮回的问题,而这本《前世今生》是医师经过科学的方式,长期观察而来,和以往仅凭臆测的思考方式不相同,或许这是它得到广大回应的原因之一。 郑石岩说,轮回说对他并不陌生,读完这本由严谨的科学家所写成的书,使他过去的修持得到印证。他希望一般读者读此书时有几点要特别注意:人生非一切都受前世注定,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太消极了,此生是可再创造的,错误是可以更正的。另外,读者在看了这本书后,不要急着想尝试催眠法,知道这个讯息即可,冒然试验,可能产生很多虚妄,给自己带来没必要的苦恼,要懂得珍借此生。 现在不少人喜欢算命、看风水。郑百岩认为这些只是消极的逃避,难以解决真正的问题,唯有让德行成长,克服缺点才是此生的任务。 对于轮回,各人的看法和解释都不同,不过正视“死亡”这件事,却是健康的心态。“死亡学”在西方已是一门正式的学问,国内研究这门学科的人尚不多,或许未来有更多人愿去探究这个问题。 (转载自82.7.20大成报) 附录四 前世今生受欢迎·想了解自己是导因 姜树人 “《前世今生》受欢迎,显示现代人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急于了解,并寻求合理的解释。”彰化师大辅导研究所所长萧文表示。 他也认为,当社会处在混乱状态,乱到某种程度,这类书,或者算命、占星就会流行,宗教学也会出现,因为它们能予以混乱或不安一个能释怀或合理的解释,甚至指点迷津 如就《前世今生》而言,萧文指出,很难说对阅读者是否有心理辅导的效果,但如能因此书带来思考,或有顿悟,对心理障碍多少有自我跳适的功能,不会抱怨自己的不平。 特别是社会背景的原因,因为混乱而没有原则,处在不确定,不能掌控的环境,人的潜意识里。会希望透过一些途径,为自已找一个可以接受的原则,适巧这类书可以满足对未知的解释,当能趁“虚”而入了。 针对此,萧文解释,因该书实例系透过催眠,回溯前世种种,前世轮回与之熟识的亲友,在现世则以不同的角色出现,仍存在不同的互动关系,借着对前世的了解,有助于今生对遭遇的幸与不幸,寻求前因后果;而也因为查证者是用科学方法加上心理学的解释,虽是个案还是能引起很大的共鸣,可见得了解自己,还是很多人共同的课题。 当然,如不以心理专业的角度而言,萧文认为《前世今生》一节的娱乐性及趣味度均高,阅读之后并不会产生负面效果,总比看占星术或星座类书好,因是个案分析,内容平铺直叙,不会太武断。他也表示,基本上,透过不同心理剖析的途径了解自已,了解生命的起源,也是很好的方式,还是值得看看,当做参考。 (转载自82。7。21中央日报) 附录五 前世与今生的交会,神秘主义与科学对话 ——王溢嘉VS高天恩 中国时报开卷版主办 黄荣村教授主持 黄荣村(以下简称黄):《前世今生》这本书在台湾书籍市场上已突破十万本,让许多作者又羡又妒——为什么自已的着作不能名烈畅销书排行榜。因作者魏斯(Brian L..Weiss)既是耶鲁大学毕业的医学博士,又是美国享负盛名西奈山医学中心神经科主任,头衔既高,名声又大,纵然有些人不太相信,但却相信作者应无假话。我们希望能听听两位专家对这本书的看法。一开始,先请他们自己就这方面的深入研究及为何有极大的兴趣,做一个简单的介绍。 王溢嘉(以下简称王):我今天扮演的是不相信的角色,是反驳的角色。从学生时代起,我就对各种怪力乱神及神秘现象极感兴趣。但因为本身是学科学出身的,所以一直想理解科学对这问题的看法,但对于各种神秘现象的文献,我愈深入地去探索、阅读,却发觉我愈不相信。老实说,我其实是随时准备相信这些神秘现象的,但到目前为止,我尚未发现任何研究的报告或真实事进足以说服我的理性去相信它。 高天恩(以下简称高):我个人专业研究的是英美文学。但二十年来,对于欧美文学中的神秘主义,或是宗教与科学间的关系,我也有较高的兴趣。我本身是佛教徒,在密宗的住持上巳摸索了十几年,由于阅读经验使我对基督教、天主教的神学,乃至于比较宗教学方面也有些粗浅的知识。对《前世今生》这本书,我并不特别赞成或是反对,对作者整本书的成就,我的立场应该是Yes,but……此书内容中许多部分描述的经验,其实可以以佛家的人生观、字宙观来解择,作者的写作态度也质为诚恳,唯我认为某些部分作者围于知识的局限,处理得不尽理想。本书原名是“Many Lives,Many Master。”,可意译为“许多的转世,许多的师傅”,而 Masters一字,即译文中所谓的“高级灵魂”,作者似乎限于学识、经验,并未将其特质及层次加以界定或归类,这其实也是可以用佛家宇宙观加以厘清的。除此之外,我也希望能够就西方量子物理学家、超心理学家、比较宗教学家及科学家,他们对西方科学的反省,谈谈科学知识的局限性,有些事情科学是既不做假设,也很难求证的。反之,东方的勤修实证,不论禅宗、密宗、超觉静坐等各种灵修体系,有其理论及实际的灵修层次,是一种居于东方型式的科学。此番说词并非“老王卖瓜”的修行人自说自话,我将尽量提出西洋的科学界的看法。 黄:我们先请持怀疑论的王溢嘉告诉我们本书作者魏斯医师的话可不可信?如是可信,书中的个案凯瑟琳可不可信? 王:《前世今生》这本书是一个患有焦虑与恐惧症的女病人凯瑟琳,接受精神医师魏斯治疗的记录。凯瑟琳经传统的治疗无效之后,魏斯意外地发现透过深度催眠,她能回忆起前世的经历。她忆起以前的生活,根据她自已的说词,她的前生共有八十六次,此书仅叙述其中的十一、十二世,而每一世也仅只是些片断。 我站在科学及精神医学的立场来看这本书,其实,类似这种谈论前世轮回的书,国内外的书局里都不算少见。比较特别的是,本节标榜作者是受过严格格科学训练的着名精神医师。在这点上,我对于巍斯医师的开放心灵与职业勇气感到敬佩,但如果我们从严谨的科学及精神医学观点来看这本书,却又不得不觉得失望了。举个例子来说,本书第十四页提到的事例,以科学角度而言是值得怀疑的。凯瑟琳在催眠中自称回溯到西元前一八六四年的前世,据她所言是埃及时代,但是她为什么会知道当时是“西元前一八六四年”?书中所述的每段回忆大都同一模式,以具有科学精神的魏斯医师应该镶而不舍地要求她以当时当地的语言说话、沟通。至少,也应该质疑为什么一个西元前的女性竟然会使用现代美语。可惜的是,自称具有怀疑精神的巍斯,却对这些疑点视若无锗,他所做的努力只是把凯瑟琳的话原封不动地抄录下来,却又大言不惭地在书中宣称轮回转世在他的办公室里得到科学的证明。另外,从神经医学的角度来检视,魏斯医师未指出一个极为重要的资讯统计:透过催眠所唤起的回忆只有50%的可信度,被催眠者所忆起的往事,可能有一半来自于幻想、催眠师的诱导或暗示,甚至于是为了讨好催眠师而编造的故事。这是一般读者可能不了解的背景知识,我觉得他疏忽,甚至违背了一个精神医师应负的责任。 本书标榜耶鲁医学博士所着,但该院曾于一九五O年代发生过一件医学界的大丑闻,一名名为柯迪亚的人类学家,为探讨精神科医生与病人之间的互动关系,征得院长同意,假扮成一个精神异常的患者,到该院门诊,精神科医生依传统疗法,要求其住院医疗,柯迪亚仍佯装精神状态不佳,在该院诊治了几个月,后来精神医生觉得病情已有好转,准予出院。事后院长才告诉医师,这位病人是伪装的,医生们感到很愤怒而且觉得被羞辱了。此事在精神医学界堪称的大事件,也使得整个精神医学界痛下决心反省精神医学到底是何处出错?是否以前的诊断太有玄学倾向?后来整个精神医学界便放弃了精神分析玄想倾向,回归生物医学为主流的模式。说及此事,并不是要说明凯瑟琳所言是个骗局,而是要强调一个精神科医生不能只根据病人所叙的内容即着作成书,特别是本畅销书应更为慎重。我觉得书中所诉未尽到一个精神医生所应有的知识良知,根据此观点,这本书的论点根本无法说服我,虽然此书标榜科学及精神医学的立论,但总觉它这方面的色彩稍淡,反而像一本报导方式的小说。 黄:凯瑟琳是魏斯医生任精神科主任那家医院的实验室化验员,根揭他的观察;凯瑟琳不该有次元、空间、能量等较高深的知识,所以魏斯医生觉得可信度很高,基于此点请王做一解释。 王:从此书并不能看出次元、空间、能量有何特别的地方,也没有一般读书人所不能懂的较高深的学问。 黄:请问王医生,假设有一患者提及次元……古希腊文,若真的可证明,是否是可信度就很高? 王:巍斯医生在书中曾提及心理学大师扬格,集体潜意识的理论,是为了解释某些现象而来,大师的表妹在某些情况下会陷入恍忽状态,忽然说出一些有关于宇宙起源及结构的一些知识,她只有十五岁,且未读什么书,却能说出有关宇宙形成的复杂理论,而且能画图说明,杨格便提出集体潜意识的见解,与神秘主义内容相像,这些理论并非来自这女孩个人的经验,而是来自于集体,也并非是前世,他用一个新名词——客体的心灵,此所谓我们内心里有些与个人主观无关的知识,其来源与一些神话、文化、神秘学有类似之处,这种相似之处可能来自人脑的普同结构,也就是说人脑部分共同的结构所产生的共同的思维模式。 黄:现在我们换一个“修练过的”人——高天恩,说说他对轮回转世的内情有深入接触及研究的经验,并请他谈谈《前世今生》 高:我同意这本书绝不是最好的谈论轮回转世的书。这本书夹议夹叙的写法确有可议之处,内容中的故事是有闻必录,但我也坚信该书所描写的案例绝不是一场骗局。 从佛教的观点来看,人透过修行以明心见性,经禅定,甚至服食迷幻药,都可能接蚀到多重宇宙,达到各种不同的意识境界。佛经上也指出,释迦牟尼在证得“无上正等正觉”之后,对于宇宙间一切有情的往生往世,以及无尽的来世,刹那间便能了若指掌。我们一般人虽无法达到那么高的境界,但人与人之间还是有不同层次的差别。有些人可能会因为前世的业力或透过心理治疗的程序,而能够回忆起前生,但凯瑟琳回忆的八十六世,其中仍有许多疑点,例如,她每次的轮回全是转世为人而并未曾进入畜牲道或六道中的其他几道,以佛家的观点前言,医生在这方面不曾质疑,可能是因为知识不够深。但我必须强调的是,佛教虽然有轮回的观点,并不寄望于自己会有一个更佳的来世,因为,佛教轮回的最终目的便是要超脱轮回,达到涅盘的境界。 西方的现代科学发展至今也不过三百年的历史,它有自己的假设、程序,它以某些工具求证,求得某种客观结果,但也因此我们发现西洋科学有其局限性。我想举一个真实的日子说明此一问题,以便有进一步的了解:在一八七七年美国堪萨斯州的凯酉Edgar Cayce,因剧烈的喉痛而去求医,结果在深度催眠之下,凯西竟然能为自己及别人开药方治病,而且渐渐的他也会指出病因不只是肉体的因素,还包括前世的业力等等。因此,他除了开出药方之外,也会要求病人做一些善事、多修行等。虽然清醒后凯西完全不懂这些专业医学知识,甚至因轮回的观念与他信仰的天主教相抵触而极为不安,但在本世纪二O年代到四O年代之间,共有二千多人接受过他的治疗并得悉他们的前世因缘,也借此了解到他们今生的性向。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有些人间隔十余年后再度求诊,凯西所讲的前世因果还是一样,所以可信度相当高。凯西则自述自己的前世中的其一世是埃及的祭司,具有超能力,且因纵欲过度,德性不彰,所以此世努力修行补过,凯西的这段事,都只能被贬为“催眠师的诱导或深度暗示”,而且也似乎,可以当《前世今生》一书的辅证。 黄:从高教授的阅历中,也不见得能够充分表现前世今生中的轮回观点,请高教授淡谈在夏威夷皈依西藏高僧,以及这位老师圆寂及转世的情形? 高:当初在夏威夷皈依这位西藏高僧,追随他学佛法,当然有其背景,这与我阅读轮回转世的书有关,佛家的许多经典,例如金刚经里面,都曾述及释加牟尼佛的修行,具天眼通、他心通、漏尽通等“六通”,可知无量的前世,具无上正等正觉。就轮回的知识而言,这并非只限于佛,只要修行功夫够深,皆可证得。在此可举“高僧传”中安世高的例子,在汉朝时安息国(今之伊朗)的王子安世高于汉恒帝时到中国,他一连两次转世到中国的广州,皆是不远千里而来送死的,他觉得欠的就一定要还。他曾因累生累世的因果而于前世到中国偿还,引项就戮,命丧于某少年之手,还了欠他的命债。今生会转世为安世高王子,是要再到中国会稽还另一分债,在一场暴乱中身亡,而前世杀他的人当场目睹之后,有感千“三世因果,丝毫不爽”便开始修佛。其实,除了以上所举佛经及高僧传的例子之外,中国佛教界一些拜忏的仪轨——例如“梁皇宝忏”、“慈悲三昧水忏”背后都有感人的因果轮回转世的故事。梁武帝爱妻死后变蟒蛇 。以及唐朝悟达国师漆庖生“人面疮”,故事的细节都是佛教徒耳熟能详的。 我在夏威夷皈依的是在西藏拉萨八大寺之一的年仲寺住持年仲仁波切,他是达赖喇嘛手下专司占卜的高僧,相当于部长。他深入浅出地教导我佛家的宇宙观,领我进入佛学的宽广领城。九年前他圆寂后,他的一对弟子便衷心地等待他再次转世为人。最近,他们极高兴地打电话给我,说已找到了转世的灵童,目前已经六、七岁了。另外,八年前我代表台湾的佛教及知识界到印度见达赖喇嘛时,也拜访了他前一世的老师,当时才年仅五岁,可是所有人都对他敬重有加、而他背后墙上高挂一张八十多岁老人的相片,那便是他的前世。转世的双念在当地像是呼吸空气般自然。活佛的轮回转世,我虽无法求证,基本上,很多人能接受,我当然也能接受。何况轮回于佛家而言并非了不起之事,我们一生一世的修行也只为了不要再轮回,要超脱轮回,而非意追求灵异经验。 黄:先谈轮回,再转回书上。当年子贡曾问孔子关于人死后有没有灵魂,孔子是位不确定论者,他说人死后若有灵魂,怕那些孝子孝孙随祖先而去,若无灵魂,又怕人人皆为不孝子孙。有无之说,要自己死后当能知道,便将此问题草草了事,孔子是基于教化之观点。墨子也是提倡人死后有灵魂。还有人提倡因果报应论,认为人有前世今生,所以要好好修行。果真如此,那么基于教化的论点,轮回即是这套系统下的产物。请问两位就其轮回说发表个人观点。 王:我必须先提出一个事实,即有关于凯西的资料都是由他家人成立的一个基金会所提供的,而且他的事迹主要是在电视、收音机上流传,学术界对于他的研究极少,这可能是学术界的疏忽,甚至连美国灵学研究会(ASPR)也没有调查过他的资料。凯西二十一岁得了喉咙麻痹症,这可能是基因于神经及心理因素,也许不吃药也能痊愈。另外,凯西开的药方大部分是透过草药、饮食建议及按摩的民俗疗法为主,这也是一种信心疗法。至于有关凯西的种种超能力,我们也许应该抱持一种开放的心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有趣的是,凯西曾预言日本岛在一九九八年以前会陆沉到大海里,对于此说,我们不知该抱持何种态度。我想指出的是,我们如果把许多神秘现象视为一种思辩的哲学是极有趣的一件事,但如果把它当真,落实到生活上可能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至于轮回转世之说是比较复杂的,是否具有真实性,在科学上尚有争论,这是一个层面,另外它则是宗教信仰,我们应该予以尊重。 黄:能否请王谈此书中关于前世、轮回存在或宗教信仰这部分。 王:我对佛教及其经典是较没缘的,也不大了解。我读过一些笔记小说及人类学的调查。而笔记小说其实是古代的报导文学,它与西洋的报告相比较,是有些不同,西洋的大多是在深度催眠下回溯记忆,而中国古代的报导文学,这些记录大都不是来自于催眠,而是来自于一位通灵的人做为媒介告知,中国的转世,人畜轮回是很普遍的,在西洋则很少见,这可能是受到宗教的影响,因为(圣经)上说上帝依他的形象造人,人畜并不同等,不能转世,基本上,基督教对转世是采压抑的。比较值得注意的是,笔记小说中的转世故事,特别突显了轮回对中国人所重视的人伦所带来的破坏性。清胡李庆辰的“醉茶志怪”记载了一则故事,说一个秀才死后,灵魂走到女儿家里,而他的女儿正临盆待产,结果秀才一个闪失投胎成为女儿的儿子,秀才因痛苦于此结果,变成哑巴。而这重新投胎的下场是,原来的女儿成为母亲,女婿变成父亲;孙子成为兄长。当一家人得知此结局,不但投有因转世轮回而喜悦,反而因遭此人伦大变而抱头痛哭。 我举此例是想说明,儒家的伦理观是建立在唯一可见的现世观点上的,如果凡事要考虑无效的前世业障,对于儒家的人伦观将造成极大的破坏。所以从儒家的观点来看,他们是绝对拒斥转世的观念的。 笔记小说是代表人们的想法,也可满足一般老百姓对灵魂不朽的一种渴望,也提醒大家这分渴望对现实所带来的困扰,它所代表的是儒家和佛家这两种思想在中国人内心的纠葛。 黄:以王的论点。轮回是种宗教信仰,这方面他无任何意见。但基本上,他都不承认轮回是实际存在的,而问题是,轮回的真实性、存在与否,目前的目前的科学知识仍无法回答。请高教授就个人的体验出发,从西洋、英美小说中就这两点表明较清楚的观点。 高:佛教有很多层次,并非单纯的吃斋、念佛、修桥、铺路,它更是一种修持。不大虎穴,焉得虎子,如果王先生真有科学实证的精神,理应修禅试试,谈及笔记小说对人伦规范的可怕的破坏性,我认为王先生为了维护儒家似乎已放弃了科学的求证立场。另一点,关于人伦立场,佛家常言:“众生如母”,佛家相信在无限的空间及时间之中,众生经历无限的轮回,因此六道众生皆可能是我累生累世之父母,如今沦为畜生道者,我何忍食其肉?因此素食主义,于佛家而言,是一种大孝,一种悲心,是人伦关系的极致。 相对于中国文学,我想举例因写“美丽新世界”而驰誉全球的文学家赫胥黎作为例子。他个人的心路历程从早年的虚无主义到不可知论者,再成为一个神秘主义的信仰者,可说是极富戏剧性。一九五五年赫胥黎在第一任妻子癌症临终前,遵循“西藏度亡经”的作法,在妻子耳边不断地呢喃叮咛,要她放下一切人世的牵挂,纵身迎向前面的清净法界。赫胥黎临终前,亦请第二任妻子照此方法向他度亡。他虽然相信轮回,但最终的希望仍是永远超脱轮回,这正是一个正信佛教徒的作法。 最近三、四百年西洋的科学发展,把基督教的神学基础,宗教信仰几乎连根拔起。尤其近一百年来,有许多敏感的诗人、哲学家、艺术家,非常渴求宗教经验,但却没有安心立命的寄托,也没有修持的法门;英国心理学家兰恩(R. D.Laing),就曾在一本书中提到尼采、赫德林、克莱尔等人抑郁发疯而终原因之一就在于得不到灵性经验。其实西洋宗教史从奥古斯丁开始许多人一心一意地修行,希望能与上帝沟通,然而十七世纪宗教革命后。“与上帝沟通”的神秘主义者,却被教会视为天才或怪物,尤其是怪物。教会认为人若能与上帝直接沟通,教会则毫无存在的价值。由于教会压抑神秘主义的修持,科学也压抑宗教,导致英国在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代史无前例的大规模的丧失信仰,历史学家如卡来尔;科学家如达尔文;小说家如哈代,纷纷放弃神职,脱离教会。这并不是偶然现象,这种历史背景也说明了赫胥黎这一类的西洋知识分子为何在二十世纪乞灵于东方神秘主义。 黄:相信轮回及有没有轮回于后将有讨论。先问高教授两个问题,一是一个人若娶了前世的母亲为妻,那该如何?二是若一个人杀了前世杀他的人,一报还一报,那于法律上该如何审判? 高:这很难回答,但若一个正信的佛教徒会觉得这并不重要。佛教最重伦理,东方人尤其重大孝,佛教是重一体两面,一是最高的智慧,一是最大的慈悲,两者并存。佛言:“三千大千世界,每一寸土她都是我曾为救众生而肝脑涂地的地方。”这说明了佛的慈悲,至于佛的智慧,因为我还只是个凡夫,所以无法充分揣测。凡夫与佛的差异,就像佛教界老前辈沈家帧老居士所说的“蝌蚪”与“母蛙”的关系。一群小蝌蚪在河里幻想着岸上种种美景。“宗庙之美,百官之福”,但由岸上回来的母青蛙却说:“实情并非如你们的想像,等你们蜕变成青蛙之后就知道了。”而我自己当然是一只小蝌蚪,但我深知由小蝌蚪抖变成母青蛙,却必须时时勤修实证。如果只读笔记小说而不勤修实证,只怕很难一窥堂奥。 黄:前世经验与精神医学有很密切的关联性,可否请王医师谈淡有关催眠的一些相关案例。 王:如初所说,催眠疗法的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五十,基本上,精神医生对于是否有前世并不是很感兴趣,也很难去求证。但有趣的是,前世的回忆通常与今生的困境有关,例如一个恐水症患者,他的前世原来是被水淹死的。尽管真假难辨,但神经医生却发现患者在回溯前世时非常痛苦,好像是正在体验该事。而且醒来后原来的症状都会显着改善,因此前世疗法亦有些精神医师采用,但并非正统疗法。 我相信前世回忆与催眠的诱导及暗示有关,美国肯塔基大学曾作过一个着名的实验。他们随机找来了三组学生,第一组告诉他们轮回转世确有其事,结果催眠之下,有85%的人宣称回溯起前世;第二组以中性的指导语,客观地描述前世经验的未知性,则只有60%的人忆起前世;最后一组则以充满怀疑、批判的说词谈论前世,能回忆前世的人阵为10%,这个实验相当强烈地指出催眠的暗示作用。 另一例则是非常着名的福克斯三姐妹,她们自称鬼魂附身能通灵,遂造成一八四八年起全美多了三万多名灵媒,她们甚至到白宫及英国维多利亚女王面前表演,极负盛名,但于一八八八年,三姐妹之一却做了一番告白,表明通灵之说全是梦局, 而菲利浦事件是要参予降灵会的成员先读一本小说,此节述及菲利浦的一生,是本虚构的纯小说,但在降灵会中,问各项有关菲利浦的问题,每个在场人员的答案均与书中所述拍同,而事实上,菲利浦此人纯展虚构,是根本不存在世界上的,这些事件可以证明轮回转世之说纯粹是来自参予者的心理作用。 黄:王溢嘉总是提一些不相信的例子,可否请高天恩谈谈他亲身经历的“观落阴”的真实情形。 高:我始终不愿谈个人经验,我希望能够客观,根据阅读经验来解释。举一个例子,有关宋朗黄庭坚的故事,他二十六岁中进士,官拜黄州知州,在州衙午睡,梦见吃了一碗芹菜面,醒来尚有余香,第二天仍做相同的梦,在梦醒后他便出门往前寻去,看见一位老太大,发觉这老妇人正在以芹莱面为已死去二十六年的女儿忌辰表示追怀。一谈之下,前尘往事又回到脑中,而老妇的女儿生前的诗文竟与黄庭坚今生作品雷同。庭坚认出了前世的母亲,跪拜在地,并奉养终生,这是江西省修水县志上的一段记我。相似的事件,出现在柏杨的小说选中的“龙眼粥”。我问柏扬先生是否受黄庭坚的影响,他不承认,也表示不信轮回,写此故事只为表现爱情的伟大。由此故事反证笔记小说中的题材是轮回,但却是以儒家的角度来批判佛教,就如柏杨先生写得如此感人,却不信轮回。 九年前,我曾与柏杨先生、他的夫人张香华及一位昆虫学博士姚安莉小姐,受一个道士之邀,到道坛上经验“观落阴”的实际过理。当时,姚安莉在道士的作法下,真的神游地府一番,她在阴间见到了过去深深爱慕她,却因病辞世的一位美国友人,并在我们眼前一人分饰两角,像演双簧的同时用英文说出双方的对话内容。这件事我觉得就象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所说“天上、地下之间,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远非你那小小的哲学体系所能解释的。” 黄:最后我想请两位就轮回转世在修行、法律、、伦理,甚至科学的观点作一个结论,谈谈社会功能的问题。 王:我觉得对灵魂转世这个问题,一般人渴望的的是心灵的真实,而非客观的真实。 最后,我我说一个在民间广泛流传方孝孺的故事。方孝孺因得罪明成祖而被诛十族灭门,民间却传说方孝孺是因为他父亲早年所残杀的一窝蛇投胎转世来报仇的。我觉得如果以因果报应来解择方孝孺这件事,那么他所表现出来的读书人的高风亮节及信仰,以及明成祖的凶残本性,却在前世因果及轮回这论点下化为一缕青烟。这不但将一些可贵的情操稀释,也严重地扭曲真正的历史。 “菩提达摩东来,只为了寻一个不受人惑的人。”我想,就用这句话作为我的结语。 高:我想,王医师所强谓的是从科学角度来批判,而我则从所阅读的资料来谈,所引用的也多是当代物理、西洋心理学家、医师他们本身对科学极限的省思。他们也证实勤修实证的修持法门本身也是一种科学。而科学虽然力求客观,但却很难永远客观,这是由于人的受限所造成的漏洞。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就曾针对科学家的傲慢与偏见提出批判,将他们的态度归纳为:“我的网子所网不住的东西,不能称之为鱼。”若网洞太大,很多渔网不住,就称之全不是鱼,未免太过偏激。另一句话:“如果我手中的工具只是一把锤头,我就把一切的东西都当成钉子。”这也看出科学方法的捉襟见肘与自以为是的一面。 一九六四年因对雷射有重大发明而得诺贝尔奖的查尔斯·唐斯曾在他所着“论科学与宗教汇流”一文中谈到,科学与宗教的交融是无可避免的,两者间有相通之处,疆界也并非泾渭分明的,两方面都是要寻求终极的真理。 我想科学与神秘主义间各有自己的傲慢与偏见,我们应尽可能的寻中道而行。当代的一个欧洲物理学家卡普拉曾写过一本书“物理之道”,书中他分别由目前最尖端的量子物理学及印度教、佛教等东方宗教读起,并试着把当代物理学家和东方神秘主义宇宙观指点出来,显然是企图将传统格物致知的外家工夫与致良知的内家工夫共冶一炉,使其相辅相成了。我不妨引用卡普拉的话作为结论:“神秘主义或许懂得道的根源,却疏于道的枝干;科学却精于道的枝干,但却漠视它的根源。尽管科学家并不需要神秘主义,神秘主义也不需要科学,但我们作为一个人,却两者皆需” 黄:《前世今生》这书为什么是畅销书,为什么现在畅销,而不是前一、二十年? 高:我想可能有愈来愈多的人们渐渐趋于接受,灵魂转世似乎是事实,轮回的观念一来能解决人们对死亡的恐惧,二来也颇能为现代人的空虚心灵带来某种慰藉,虽然他们未必了解最终的解脱应是进入涅盘、终止轮回。最后,知识界——包括某种科学家、心理学家、人文杜会学家——对灵异现象持--种较开放的接受的态度,也是造成这类书籍畅销的原因。 王:关于这点,大致上我与高教授看法并无不同,补充两点,一是一种周期性的发作的社会现象,并不因科学的昌明而消失,因科学无法提供我们生命的意义或价值,甚至于圆融的生命观,这些方面科学都有所不足。一位未来学家奈斯比,曹预测未来人类对于灵性的追求将成为一种趋势,一股潮流,他曾说过一句话:“ High Tack,High Tounh”——高科技,高感触。人类需要的是深刻的感触,这是科学所无法提供的。即使轮回与灵性会成为潮流,我觉得那并不代表真实。想像要与真实、科学与宗教,做一个区别,一如吴大虞先生所说:”知识不是靠宣传。”畅销书并不表示就具有真实性,它与真理是完全不同的两回车,要理清楚。 (整理/林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