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美味-7

我清了清嗓子,说:“听好啊,这样唱的,‘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她竟然还放下笔鼓掌说:“好听!好羡慕你会唱歌!”我顿时就不好意思了,放下耳机说:“你先听着,我去上厕所。”上完厕所从后门回去,坐在她的后排,听到她哼哼的歌,声音不怎么好听,调子不准,歌词也模糊不清。我在后排站了一下,又从后门偷偷溜出去了,生怕打扰她一个人的宁静。我的高中生活和所有的高中学生一样,我渴望大学,渴望更大的世界,渴望遇到那个正确的人。也在这种渴望中,看着每一天的太阳升起来,又目送它落下去。晴朗的日子,操场上每天都能看到落日。在对学校渐渐熟悉以后,我经常会在吃过晚饭以后,去操场边的看台坐坐。男生们在台下打球,铁丝网的那边,太阳把空中染成了一片绚烂的红,它没了平时的耀眼,像一颗橙色的糖,慢慢地落到教学楼的阴影里。后来,我邀请卢苇跟我一起去。原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我们坐在操场上,我看太阳,她看男生打球。我转过头跟她说:“夕阳真美啊。”她把目光从篮球场上收回来,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也许美只是因为短暂,要是每天都这样挂在天上,你就不觉得了。”我笑:“多好啊,冬暖夏凉。”卢苇的口头禅是“我好羡慕你啊”,即使是我们觉得微不足道的事。她羡慕我可以在家里睡午觉,不用在教室里把手臂压得酸疼,羡慕我头发又长又软,羡慕我眼睫毛长,羡慕林依人英语好,羡慕体育委员跑步跑得快,羡慕某某手长得好,羡慕某某笑起来好看,羡慕某某幽默搞笑。她每时每刻都能从经过的人身边,找出一个让她羡慕的优点。唯独有一个人。那个人其实我们不认识。在学校没上几个月课,我就目睹了一起事故。下自习课了,没有老师我就很快从后门出了教室,边走边打电话。猛一抬头,跟我们教学楼呈九十度夹角的另外一栋教学楼上,一个黑影砸在了地上,清晰的“砰”一声。下一秒我看见了一个人躺在地上。刚刚下课,还没有什么学生出来,那一声“砰”就在我耳边不停地回响。我愣在原地,身体像是僵硬了,手机都拿不稳,手机砸在地上又是一声“砰”。我这才回过神来,身子却怎么也动弹不了,眼泪不听指挥地一颗一颗往外涌。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叫恐惧。同学们都出来了,所有人都趴在了阳台上,层层叠叠的,议论着地上趴着的那个人。我不记得是谁帮我把手机捡起来的,也不记得是谁把我推回教室的。我只记得,那天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内容就是那一声“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学校第一个跳楼的学生。但是我知道,这是第一个我亲眼见证的跳楼的人。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不仅仅是因为看见了一个人跳楼的全过程。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物理老师在上课的时候说:“你们好好学习,别放在心上。昨天那个同学怕是有钻研精神,想要学习自由落体吧。”贴吧里冒出了一大堆关于这个跳楼男生的消息。有他班上的同学出来发帖说,他跳楼的原因是成绩非常好,每次都考第一。这次考得不理想,老师就站在他的座位旁边给他分析了一下原因,他便觉得是老师看不起他。于是下课以后,老师还没离开教室,他就在众目睽睽下拉开门爬上栏杆跳了下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绝无拖泥带水。那个男生跳下来的地方,正好有一棵树,他被树枝缓冲了一下才掉到地上,除了骨折并无其他大碍。下课期间,大家聊到这个的时候,我对芦苇说:“卢苇,你是不是又要说,好羡慕他的幸运啊,这样都可以死里逃生。”卢苇摇头:“我一点儿都不羡慕他,我觉得他好可怜。”我挑高眉毛问:“为什么?”“我觉得他太懦弱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就想着死。”她顿了顿,补充道,“他根本不知道活着会有很多事发生,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一点儿都不羡慕这样的人,想死的人。”我思考着她的话,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很快到了我上高中之后的第一个生日,我请了几个朋友到家里吃饭,但是因为跟卢苇关系一般,并没有邀请她。当天晚上回到学校,几个朋友围在我身边眉飞色舞地说着我的生日和奶奶做的菜。而卢苇只是看着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上课铃响,人群散去。我正在看书,卢苇用笔轻轻捅了捅我,我的头微微转过去,她推过来一个小纸条。“生日快乐。”我回:“谢谢。”第二天,她递给我一个笔记本,说:“我没有别的东西送给你。”我接过来,笑着说:“谢谢,我最喜欢笔记本了。这个本子很漂亮。”她如释重负地笑了,说:“你喜欢就好。”我把笔记本放在书上面,中午有同学过来翻看,问:“这是卢苇送你的啊?”我点头。她翻开一页给我看:“这个本子用过了啊。”我轻轻摇头,举起手指使了一个眼色给她,“嘘”,然后瞟了一眼后面,她并不在座位上,才放了心。我说:“这页是刚刚我撕的。我写错字了。”“这不止一页啊。”她强调。“我不止撕了一页。”我翻了一个白眼,把本子拿回来合上,“好啦好啦,你赶紧回去,我要睡午觉了。”等她走后,我翻开本子。是胶装的,被撕过的痕迹没办法磨灭,两页之间能清楚地看到一些细碎的还残留在本子上的纸屑。我把本子写上名字放进书桌里,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课间,我像一只无尾熊一样吊在林依人身上:“啊啊啊啊,我好饿。”她看了我一眼,说:“我也好饿。”“我想吃臭干子。”“我才不吃那些垃圾食品,我想吃你奶奶做的粉蒸排骨。我觉得你好幸福啊,你奶奶做饭太好吃了吧?”“对啊,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厨师,特别贤惠。”“你奶奶也很好看。”卢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见过啊?”我转头问。“上次不是来给你送过伞吗?好羡慕啊,有这么好的奶奶。”我笑着点头:“反正我爸妈不在家,我跟奶奶相依为命嘛。”我换了个坐姿,话锋也一转,“马上元旦要放假了,你元旦回家吗?”她说:“不回,反正家里没人。”“那去我家吧。你还没去过我家呢。”“不用了,不好意思。”她轻轻地摇头。“没事儿,去吧。我们家没别人,我奶奶你也见过,很好客的。”她看了我一眼,掩饰不住眼里的开心,又低下头想了一下:“那好吧。”我跟奶奶打了个招呼,说“元旦同学要来玩,多做点菜”之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而她却记得很清楚。她说:“你家住西门对吧,远不远?”我摇头:“不远,十几分钟就走到了。”“你不是有个妹妹吗?”“我妹妹跟我爸爸妈妈在一起,现在不在家。”“哦,我们上午去还是下午去啊?”“上午吧,一起吃午饭。”“嗯,我最近可能是没睡好,一直觉得头疼恶心,还喘不过气。”“那你去医院看看啊。”“没事,哪有动不动就去医院的,医院好贵。”可卢苇最终还是去了医院。在晚自习发试卷的时候,卢苇站起来领自己的试卷,刚刚走下讲台没几步,就“咚”的一声,倒在了地板上。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把她送到校医院,校医院的医生说:“可能是营养不良,但是不排除有其他的大问题,建议去大医院做个检查。”卢苇在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心脏病。心脏病有很多种,我不记得卢苇的是哪一种。我只记得她一脸歉意地跟我说:“不好意思啊,说好去你家玩儿的,但是老师让我去我爸妈那里看病。正好元旦有几天假,不会耽误太多学习。”我点头说:“好,没关系,你安安心心去治病,等回来了再来玩儿吧。我们家随时欢迎你。”“那等我回来哦。”她说。卢苇的爸妈在上海打工,根本没办法负担卢苇的手术费。我们班在元旦前发起了一个募捐活动,不仅在自己本班募捐,还去别的班级和别的学校。同学们声泪俱下地说着,我们班有一个多么品学兼优的学生,却不幸患上了心脏病,家庭困难所以请求好心人献出一点儿爱心之类的话,我把存下来准备买衣服的钱投进了募捐箱。同情把大家联系到了一起,而我着实不喜欢这样的氛围。班主任公开了卢苇家长的电话,说我们有什么话可以打电话跟卢苇说。我照着班主任说的号码打过一次,没有人接,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了。元旦假期快结束的那晚,我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其实我不喜欢大家给我捐款,等我好起来了,等我以后赚大钱了,要全部还给你们。”“早点回来念书赚大钱啊,最近的数学越来越变态,你别落下了。”“我会的。”她回道。我在黑暗里看着手机,笑了一下把手机塞到枕头下继续睡。“卢苇的手术很成功!”当班主任来班上给我们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班主任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安静,接着说道:“手术成功了,但是还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卢苇很快就可以回来和大家一起继续学习了。”班上又沸腾起来,大家甚至站起来击掌了。然而欢乐的情绪没持续多久。几天过后,班主任在自习的时候进来,面色沉重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刚刚接到电话说,卢苇同学昨天晚上在家里感染了,再次病发。虽然及时送到了医院,但是没有抢救回来。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她去世了。”班上又是一片声音响起,不过多是惊异和不敢相信的叹息声,甚至已经有女生趴在桌上哭了起来。而我的心像一只被剪断了线的风筝,沉沉地往下坠。整个晚上,我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攥着餐巾纸,努力集中精神做作业,却什么都看不下去,甚至一瞬间脑子里都是空白的。直到放学,这种压抑又悲伤的气氛都笼罩着整个班级。她的手术成功了,手术费却榨干了整个家庭。于是她的父母思考之后还是决定不顾医生的阻拦,先让她出院在家里疗养,谁也没想到她会感染。之后,班上举办了一个纪念她的主题班会,有人上去说印象中的她,有人念写给天堂的她的信。大家约定说等到照毕业照的时候,也要给她留一个位置,她永远是我们14班挥之不去的一分子。我转过头看着空空荡荡的位置,她的书还像原来一样摆在那个位置。就像是她只是离开,去了个厕所,去操场看男生打球了,去校门口买了一个煎饼,这么短的时间。而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等我回来哦。”她却再也没回来。当天晚上我跟奶奶说:“那个说来我们家吃饭的同学,不来了。”奶奶问:“怎么不来了?你跟别人吵架了?你看你这个德性,这臭脾气,肯定是得罪人了。”我说:“死了。”奶奶说:“呸,瞎说什么呢?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怎么能平白无故咒别人死了呢?”我用被子捂住头,在奶奶渐渐远去的唠叨声里,我却突然想起她说那个跳楼的男生的话:“他根本不知道活着会有很多事发生,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真是一语成谶。后来,她就从最开始的隐形彻底地消失在我们班上了。悲伤的气氛在班上持续了几天,然后像太阳驱散乌云一样,大家重新开始打打闹闹。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的哥哥来学校收拾她的东西,我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或许她还有更多的兄弟姐妹,却没有告诉过我。本来我对她的了解就不多。他哥哥走了以后,我才想起我这里还有她的数学作业本,我数学不好,所以借了她的作业本看解题步骤。那个本子,我再也没机会还给她哥哥了。她的桌子被搬走了,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把背靠过去,就能碰到她的一堆书,她再一一把那些被我靠乱的书整理整齐。那段时间我总是心神不宁,晚上也睡不好,说不清楚原因。后来我梦见过她,连续几晚做相同的梦。梦见我和她在操场一圈一圈地走着,散着步说说笑笑,远处是一轮橙玉一样的夕阳。从此,我再也没有梦见过她。我想她是来向我告别的。高三毕业的时候,大家开开心心地照相,谁也没有提起过卢苇,提起那个说好留给她的位置,而我也没有提起。我重新有了一个后桌,一个喜欢说笑话,喜欢把脚放在我凳子腿边不停抖的男生,他是个活宝,让人开心。有时候被他的笑话逗得前俯后仰的时候,我看着他的位置,想着卢苇曾看着他说,“我好羡慕他的幽默啊”。她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的故事里,是大学的同学聚会。不知道是谁提到:“我们高中的时候,好像有个同学后来死了。”马上有人附和:“啊,对的,我记得我们还给她捐款了。”又有人想起来:“我记得她成绩好像还挺好的,她死了班主任遗憾了好久,本来以为是考大学的苗子。”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了一会儿,突然有个人问:“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正好是一首歌结束另外一首歌未响起的间歇,KTV里的大家面面相觑,努力回想着她的名字,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吱声。一首聒噪的歌响起,有人说:“唉,管她呢。我们的聚会,玩得开心点。来来来,继续喝。”我说:“她叫卢苇。”我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音乐声里,划拳声里,笑声里,大家笑着、闹着、唱着,丝毫没有被刚刚的话题影响到心情。这一刻,我才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她真的死了。就死在今天,死在被遗忘的这一刻。我不再纠缠非告诉他们她名字的原因是,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太相信奇迹,不太相信天堂,不太相信有的人会变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有些事情,忘了就再也想不起来了。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着。有的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重逢的那一天。卢苇,我来告诉你,你走以后的这些年,我们从一次特大地震里死里逃生,奥运会在中国举行得很不错。你走的时候嫦娥一号才发射,现在嫦娥三号都已经好好地待在空中了。我在外地,已经很少吃奶奶做的饭了。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去了东北念大学,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还有,我再翻开你的那个作业本,发现那些题我一道都不会了。你看,在你不在的时候,该发生的事情一件都没少。多让人失望,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隐形的,世界多了我们和少了我们,一点儿区别都没有。其实我也很少想起你。偶尔想起你的时候,我会想如果你还活着,有没有念大学,有没有交男朋友,有没有改掉那句口头禅。但是,我更加清醒地知道这些设想都是没意义的。你真的什么都没带走,你学到的知识不再属于你,你的回忆不再属于你,你赚到的钱也不是你的。你的漂亮衣服和漫长假期也无福消受,你再也没有疾病和折磨,也没有思念和爱慕,这样的日子,一定很无聊。不过没关系,无聊也不是你能有的情绪了。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儿遗憾,早知道,就好好跟你告别了,早知道,就让你早点去我们家吃那顿饭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你知道我的,我记性一直不好,现在就更厉害了。每次别人管我要号码的时候,我都要翻出手机看一看,而我居然清清楚楚地记得你的名字。不是我跟你装熟,我跟你的关系真的算不上亲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不知道你家里有几个人。但是我就是很奇怪,都快忘记你的脸了,却还记得你的名字。我用假的名字,写下了你的故事,念叨着你的真名,backspace按了好多次。因为虽然你是隐形人,但是我也记得你这么久。因为虽然你现在走了,但是你曾经来过。chapter 07山高海又深杨瑞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出手在床头柜摸索到手机,按亮,凌晨4点。她把手机放回去,皱着眉翻了一个身,手机的光微弱地笼罩在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北京还睡着,她却醒了。她口干舌燥又揣着蒙眬的睡意,在半梦半醒之间实在难受极了。她最后还是起身打开灯,眯着眼去客厅接了一杯水,饮水机“咕噜咕噜”地响了几声。她端着那杯水坐在床头喝完,躺下后却彻底睡意全无了。明天对杨瑞捷来说是个大日子。她要见前男友。杨瑞捷的前男友叫赵阳。他是她的学长,高她一届。两个人在大学恋爱了三年,之后赵阳到北京闯荡,杨瑞捷一年以后毕业,也跟随赵阳到了北京。赵阳在北京住的是地下室,环境极差,拥挤又潮湿。杨瑞捷没有找到跟本专业对口的工作,在一家公司做电话营销,因业绩不好老挨骂。后来在她的坚持下,他们搬出了地下室,找了一个有暖气的房子。但是在北京这座灯火通明却照不透人心的城市里,两个人的争吵越来越多。在一次吵完架以后,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杨瑞捷发现赵阳已经离开了。他连夜打包了自己的东西,一个纸条都没留就消失在这个屋子里。他再也没回来过。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四年了。飞机在跑道上停稳以后,杨瑞捷抬手看了一下表,正好是午饭时间。她去洗手间补了补妆,整理了一下发型。因为在飞机上她一点儿都没把头靠着坐垫,所以发型还是早上从造型店出来时候的样子。到出口的时候,她戴上墨镜快速打量着等在出口的人群,心跳也加快了。她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环视了一圈,没有赵阳。等托运的行李运出来的时候,她怀着一丝侥幸,从左到右,仔仔细细打量着那些望眼欲穿等待的人。那些人里,没有赵阳。她松了一口气,却没办法藏住失望在心里的翻涌。反正我也没叫他来。她这么安慰着自己,拉着行李箱往出口走,突然被人从后面喊住。“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杨女士吗?”杨瑞捷的心跳又快了一拍,她停下脚步,摘下墨镜打量着对方。“杨瑞捷女士?”对面的男人又问了一次。她轻轻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虽然您说您不用人接,但是公司还是让我来接您。”对方说。她微笑着,手放开行李箱的拉杆,歪了歪头,意思是“劳驾”。对方赶紧提上行李箱,带着她走出机场。在车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只手靠着车窗,微微撑着头,看着窗外不停向后移动的风景。“之前见过您的照片,想着您的职位,以为是您以前的照片。没想到您本人就这么年轻。”来接她的小伙子把着方向盘,冲她一笑。她微微一笑说:“谢谢!”“第一次来青岛吗?”“之前来过一次,不过是好多年前了。”“变化大吗?”杨瑞捷想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大记得原来的样子了。”杨瑞捷第一次来青岛的时候还在念大学。放假的时候,杨瑞捷和赵阳各自回家了。她和赵阳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针尖对麦芒。她买了当天飞青岛的机票,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了。赵阳的家乡没有机场,和青岛隔了几个小时的车程,她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连夜赶往那个城市。当时她也像现在这样,用手撑着头,让夜风吹干她的眼泪。司机说:“小姑娘,你怎么赶这么急,这么晚了就在青岛住一晚啊,明天再去呗。”杨瑞捷摇了摇头:“我要挽救我的爱情。”一见到赵阳,杨瑞捷像往常争吵后一样,拥抱着赵阳诉说委屈,然后他再哄哄她,两个人又和好如初。而后来在北京,赵阳收拾东西离开的那次,杨瑞捷只是很平静地打包了他没有带走的东西放在门口。她联系房东换了一把锁,把赵阳彻彻底底地锁在了自己的生活外。她这一回已经不需要再挽回。她已经没有可以再挽回修补的爱情。杨瑞捷和赵阳约了吃晚饭。她故意迟到了几分钟。踩着高跟鞋进店,然后她看到了四年未见的赵阳。她愣了一下,坐在了赵阳的对面,直着身子放下了手机和包包。赵阳抬起头,看见她马上放下了手机,说:“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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