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7

最后(3)认识到抽象知识本身,这种知识并不能越出它的概念的范围,由于它是对于一种内容的更加广泛的揭示的知识,所以它不能给予自己以这一内容,而只能思维它,只能以一种单纯的方式来规定它。苏格拉底的影响是广泛的,在思想领域内有着教化作用(伟大的刺激、鼓舞乃是一个教师的主要功劳,主要影响方式);他曾经发生了主观的形式的影响,在个人中、主体中引起了分歧矛盾,——不过是形式的。其余的影响、产物则是使每人听任自己的爱好、意愿,——不是客观的思想,因为他的原则是主观意识。苏格拉底本人并没有越出下面这个范围:他把自身思维的单纯本质、善宣示为一般的意识,并且研究了善的各个特殊概念,研究这些概念是否充分表达出了它们所应表达的善的本质,是否在事实上规定了善的内容实质。他把善当作行动着的人的目的。因此他便听任整个表象世界、整个客观本质自为地存在着,而不去寻求从善、从被意识到的东西的本质到事物的过渡,不去认识那作为事物本质的本质。因为当一切现代思辨哲学宣布共相为本质时,这个本质在它初次出现时具有一种假象,仿佛是一个个别的规定,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其他的规定。认识的充分运动才抛掉了这个假象;宇宙的体系把它的本质表现为概念;表现为有部分的整体。从这种教化中,产生出来了各种各样的学派和原则。关于苏格拉底的教化的方式,他的许多朋友都有记述,他们始终忠实于他的这个方式,不越出一步,并且(有许多人变成了著作家)满足于如实地描述他那种方式的谈话,这些谈话-- 126丙、苏格拉底派321或者是他们亲身经历的,或者是他们听来的,有时候他们甚至捏造出这种谈话;此外,这种谈话的记述中还包含着思辨的研究,并且(他们有着实践的目的)尽他们的义务,即坚定地、忠实地、安静地和满意地保持他们的身份和立场。克塞诺封是这些人中间最有名、最杰出的一个。如果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要问究竟是他或是柏拉图给我们叙述的苏格拉底在人格和学说方面更加可靠,那不用说,我们在个性和方法方面,在谈话的外表方式方面,的确也可以从柏拉图得到一个忠实的、也许更有教养的苏格拉底的形象,但是在他的认识的内容方面和他的思想的教养的程度方面,我们则主要是在克塞诺封那里得知的。我所谓苏格拉底派,是指那些严格遵守苏格拉底的教训的学生和哲人们。我们在他们身上发现的不是别的,只是对苏格拉底的方法的抽象了解,看起来非常片面,并且派别很多。人们曾经谴责苏格拉底,说从他的学说中产生了这些各色各样的哲学;这是由于他的原则本身不确定和抽象的缘故。我们首先在所谓苏格拉底派的哲学观点和方法中认识到的,就只是从这个原则本身派生出来的一些特定的形式。但是除了克塞诺封以外,也还有许多别的苏格拉底派写过对话,这些对话有一部分是以与苏格拉底的真实的谈话为根据,有一部分是他们依照他的方式制造出来的。艾斯其纳、斐多、安底斯泰纳和许多别的人都有过记述(其中艾斯其纳的若干篇流传到了今天),此外还有一个鞋匠西门所记述的,“苏格拉底常常在这人的作坊里和他交谈,以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苏格拉底同他说的话写了下来。”(关于文献,我略过不讲-- 12742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了。)他的章节的题目,和另外一些留下对话的人的一样,都可以在第欧根尼。拉尔修①的记述中找到:可是我们对这些东西是没有兴趣的。在苏格拉底派中间,有一部分谨守着苏格拉底的直接教训和方式;另一部分则越出了这个范围,——从苏格拉底出发,发展和坚持了哲学的一个特殊方面,一个特殊观点,哲学意识是由他带到这个观点上的。这个观点本身之内包含着自我意识的绝对性,以及它的自在自为地存在的普遍性对于个别性的关系。在那些具有一种独特价值的派别中,首先应当指出麦加拉派,麦加拉的欧几里德是这一派的首领。苏格拉底死后,他的一群学友都离开雅典,奔往麦加拉;柏拉图也往那里去了。欧几里德原来住在那里,他尽力(很好地)接待了他们。②当苏格拉底的罪名取消而原告受到惩罚之后,苏格拉底派有一部分人回去了,一切又恢复宁静了。我们应当考察三个苏格拉底学派。除了上述的第一派以外,还有居勒尼学派和犬儒学派,——这是三个彼此之间非常不同的学派;由此可以看得很清楚,苏格拉底是没有任何确定的体系的。在这些苏格拉底派那里,主体这一规定被提到重要地位,不过主体只是普遍概念中的一个规定。真和善是原则、绝对;而原则同时又表现为主体的目的,这个目的要求反思,精神的教养,一①第二卷,第一二二——一二三节;第六○——六一节;第一○五节;第六卷,第一五——一八节。②“第欧根尼。拉尔修”,第二卷,第一○六节。-- 128丙、苏格拉底派521般思维的教养,并且要求人们能够说出什么是一般的善和真。在这些苏格拉底学派中间,整个说来,仍然主张主体本身就是目的,主体通过培养它的认识而达到它的主观目的。但是那规定的形式乃是科学,乃是普遍概念;因此普遍概念不复是那样抽象,对普遍概念的各个规定加以发展便产生出科学。麦加拉派是最抽象的;他们死钉着善的定义不放。麦加。。。。拉学派的原则就是单纯的善,单纯形式的善,单纯性的原则;他们把善的单纯性的主张与辩证法结合在一起。他们的辩证法,即是认为一切确定的、有限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东西。麦加拉派的任务是认识规定、共相;这个共相,他们认为是具有共相形式的绝对,因此绝对必须坚持共相的形式。居勒尼派曾经试图给善作进一步的定义,并且称善为快。。。。乐、享乐。居勒尼学派的原则看来离苏格拉底的原则很远,甚至表现为苏格拉底的原则的反面。我们觉得这个变灭事物的原则,感觉的原则,是与善直接相反的;但是情形并非如此。问题在于:什么是善?于是居勒尼派把那看来是确定的合乎人意的事物当成〔善的〕内容;不过这样便需要有一个有教养的精神。这里所指的是那种由思想所规定的享乐。居勒尼派也同样承认共相,不过这个共相必须具有一个特定的内容,即它是什么;他们现在认为这个特定的内容便是适意的感觉。犬儒派也对善作了进一步的规定,不过与居勒尼派是相。。。反的:善存在于那些单纯的自然需要之中。他们同样把人所关注的一切特殊的、有限的东西当成不应当要求的东西。他们的原则是善。可是它具有什么内容,什么特性啊?它的特性是:人应当按照自然而生活,接近单纯的自然物。犬儒派-- 12962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的原则也是通过认识共相去培养精神;不过个人的使命必须通过对共相的这种认识而达到,个人要使自己坚持抽象的普遍性,坚持自由和独立,而对一切以往有效准的东西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三个学派不能加以详尽的论述。居勒尼派的原则,后来以更科学的方式发展为伊璧鸠鲁主义,而犬儒派的原则则为斯多葛派所发展。一 麦加拉学派欧几里德被看成是麦加拉派思想方式的创始人。因为他和他的学派坚持普遍性的形式,并且曾经企图和意识到把一切特殊的东西当成无有(因为他们由于好辩而受到谴责),所以他们得到了诡辩派的称号。个别性的方面内部所包含的矛盾,是麦加拉派特别坚持的。为了使人们对于一切特殊事物的意识陷于混乱,他们把辩证法发展到很高的程度;但是据说,他们固然是以很高的技巧来进行,可是却以一种盛气凌人的态度来辩证,因此别人便说,他们不应当称为一个学派,而应当称为一个愤怒①。他们特别致力于发展辩证法;我们看到他们在这一方面是步爱利亚派和智者派的后尘。看起来他们似乎是使爱利亚派重新复活了(他们本身就和爱利亚派是同样的东西);不过只是部分如此,因为爱利亚派是研究存在的辩证法家——“本质是存在或一,任何特殊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而现在麦加拉派则以善为存在(怀疑派只管①“第欧根尼。拉尔修”,第六卷,第二四节。-- 1301。欧 几 里 德721主观精神本身的宁静)。智者派则相反,他们并不把他们的运动归结到单纯的普遍性,当作固定、持久的东西。斯底尔波、第欧多罗和梅内德谟也曾被列举为有名的诡辩派。1。欧几里德欧几里德这个人,据说在雅典和他的祖国麦加拉处在紧张状态中的时候,在高度敌对的时期,常常穿着女人的衣服潜往雅典,连死刑也不惧怕,目的只是为了能够听苏格拉底讲话,与他相交结。①他并不是那位数学家。②欧几里德曾说出这样的话:“善是一,”而且是唯一存在的,然而“却有许多名称;有时称为理智,有时称为上帝,常常也称为思维,等等。但是与善相对立的东西是根本不存在的。”③因此在这里他的原则乃是单纯的善,真理的单纯性和同一性。由此可见,麦加拉派是和苏格拉底一样,一般地把善说成普遍意义下的绝对本质;但是不像苏格拉底那样,还承认善以外的许多观念,好像这些观念对于人毫无利益似的。他们甚至攻击认这些观念还有效准的看法,认为它们对于人只是可有可无的;他们断言它们是根本不存在的。这样,他们便是在爱利亚派的范畴中了;他们说,只有存在是存在的,消极的东西是不存在的。麦加拉派也和爱利亚派一样,指出其他的一切都是不①奥拉。格利乌:“雅典纪事”,第六卷,第十章。②梅纳鸠注“第欧根尼。拉尔修”,第二卷,第一○六节。③“第欧根尼。拉尔修”,第二卷,第一○六节;参看西塞罗:“学园问题”:第四卷,第四二章:麦加拉派的说法与柏拉图没有什么大差别,乃是一种高尚的学说,云云。-- 13182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存在的。他们曾经在一切观念中指出矛盾;这就是他们的好辩。在这一方面,他们的辩证法是为他们服务的。因为辩证法就是指出这种无有,所以麦加拉派在这一方面特别有名,除了欧几里德以外,特别是欧布里德,以后则是斯底尔波,他们的辩证法都同样是涉及外在观念和言词中所出现的矛盾,因而他们也有一部分流于玩弄语言。苏格拉底只是使个别的、特别是道德的观念或关于认识的观念发生动摇,——这是偶然的辩证法;麦加拉派则相反,他们使辩证法成为一种更普遍和更重要的东西。苏格拉底总是谈论关于义务、关于道德上的善的流行观念,谈论关于什么是认识的那些最切近的观念和说法,麦加拉派(他们的哲学的辩证法)则更加转向于表象和语言的形式方面,不过还不像以后的怀疑派那样,转到纯粹概念的特殊内容上;因为〔在他们那里〕认识、思维还没有出现在抽象概念中。他们善于锐敏地指出矛盾,并且纠缠在里面,使别人陷于困境。关于他们的独特的辩证法,所谓的并不多,而关于他们在普遍意识中、在表象中所引起的混乱,讲的是比较多的。关于这一点,是有许多轶事谈到的。他们以平常谈话的方式运用了辩证法。我们所谓谐谑,在他们乃是正规行业。苏格拉底也一再地把注意力放在日常的对象上。(在我们的谈话中,一个人主张一件事物,便要认为这件事物有用处、有价值。)许多关于他们的辩论艺术和他们的谜语的轶事都是开玩笑的,但是另一些却有关一个决定性的思想范畴;他们抓住这个范畴,并且指出,当人们承认它的时候,如何陷入矛盾,陷于自相矛盾。-- 1322。欧 布 里 德921“欧几里德虽然死硬地从事辩论,然而在他进行辩论的时候,他却是最沉着的人。人们说,有一次他和人争辩,他的对手大怒,因而叫道:你这个仇我如果不报,我情愿死掉!欧几里德很安详地答道:如果我不能用理由的温和(lenitateverborum)使你安静下来,像以前一样喜爱我,那我就情愿死掉。“①2。欧布里德他们把一切特殊的东西都指为无有的东西,并且专门作出许多手法和捏造,来使对于范畴的意识发生混乱。有许多手法是与他们的名字一同保存下来了;特别是那些诡辩,这是由欧几里德的一个学生、米利都人欧布里德造出来的。②我们在听见它们的时候,首先会想到,这些乃是平凡的诡辩,是不值得一驳,也值不得一听的。因此我们认为这些乃是愚蠢的东西,我们把它们看作干燥无味的玩笑。然而事实上把它们抛在一边是要比去驳斥它们容易些。真正说来,它们所进行的,是把通常的语言引入迷途,使它陷入混乱,然后给它指出它是自相矛盾的。这些诡辩并没有真正的科学价值。我们在通常的语言中,是承认、了解和知道别人的意思的,并且认为别人也了解我们的意思,因而表示满意——(要不然①普鲁泰克:“论友爱”,第四八九页,丁(克须蘭版);斯托拜欧:“训辞”,第八四篇,第一五章(第三册,第一六○页,盖斯福版);布鲁克尔:“批判的哲学史”,第一册,第六一一页。②“第欧根尼。拉尔修”,第二卷,第一○八节。-- 13303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我们就安慰自己,说上帝了解我们)——,可是,这些诡辩的任务有一部分就在于指出,当我们严格地按照通常语言所说的话来加以理解时,平常的语言是不能令人满意的。使通常的语言陷入难以回答的困境,乃是游戏、开玩笑,是愚蠢的。别人完全知道我们的意思,他在语言上用心思;这是以形式的矛盾为目的,——一种空洞无实际的语言游戏。我们德国人是严肃认真的,因此也谴责语言的游戏,认为是一种浅薄无聊的机智。然而希腊人却重视单纯的言辞,重视一句话的单纯处理,正如重视事物一样。如果言辞与事物相对立,那么言辞要高些;因为那没有说出来的事物,真正说来,乃是一个非理性的东西,理性的东西只是作为语言而存在的。一般说来,我们在亚里士多德的“智者的论辩”中也发现了许多这样的例子,这些例子是从老年智者们以及诡辩派那里来的,也发现了对这些问题的解决。欧布里德也写过一些东西来反对亚里士多德,但是都没有流传下来。①在柏拉图那里,我们也发现有这样的一些开玩笑的、双关的话,用来嘲弄智者们,并指出他们把时间花在何等不重要的事情上面。诡辩派则走得还要远些。他们成了宫廷里的弄臣,例如在托勒密朝的宫廷中;第欧多罗就是如此。②从历史情况中我们看出,这种知道如何使别人陷入困境并解除这个困境的辩证手法,乃是希腊哲学家们所共具的,曾被用在公共场所,也被用在国王们的宴席上作为游戏。例如据说有一个东方的王后①“第欧根尼。拉尔修”,第二卷,第一○九页。②同是书,第一一一——一一二页。-- 1342。欧 布 里 德131便曾经来到所罗门王那里,给他出一个谜语,让他去猜,我们知道,在国王们的宴席上,有哲学家们的聪明的谈话和聚会,他们在互相嘲弄和寻开心。希腊人异常喜爱找出语言中和日常观念中所发生的矛盾;——这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把形式的语言(或语句,成抽象的因素)——并不是为了拥护真理或反对人们所谓的真理——当作对象,并且意识到它的不精确,或甚至指出其中所表现的偏颇,使人们意识到,并且借此使其中所存在的矛盾暴露出来。这种对立并不是纯粹的概念对立,而是与具体的表象交织在一起的。他们既不涉及具体的内容,也不涉及纯粹的概念。每一个语句都由一个主语和宾语组成,主语和宾语是不同的,我们在表象中以为它们是统一的;而那在平常的意识看来是真的东西,乃是单纯的、不自相矛盾的。可是事实上单纯的、自同一的语句却是同语反复,毫无所说;凡是有所说的语句,都包含有不同的东西,——由于它的不同进入了意识,所以它就是矛盾的。可是平常的意识就此终结了;凡是有矛盾的地方,便只有解体,便只有自我扬弃。平常的意识并无惟有对立面的统一才是真理这一概念,——并不知道,如果把真理了解成单纯的意思,把虚假了解成对立、矛盾的意思,那么在每一个语句中就都有真理和虚假;在平常意识里,积极的方面(对立的统一)与消极的方面(真伪的对立)是彼此分离的。在欧布里德的那些命题中,主要的意思是这样的:因为真的东西是单纯的,所以也要求有一个单纯的回答;因此不-- 13523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能像在亚里士多德那里那样,①回答必须涉及某些特殊方面,——因为实际上整个说来,这也是理智的要求。其所以陷入迷乱,乃是由于要求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但是人们既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这样一来,人们便陷入困境了,因为一个人不知道如何回答问题便算是粗野。因此真理的单纯性被了解为原则。在我们这里,这个原则是以这种形式表现的,即:在对立的双方中间,一个是真的,另一个是假的;一个命题或者是真的,或者不是真的;一个对象不能有两个。。。。对立的宾词。这是理智的原则,principiumexclusiterti(排中原则);这在一切科学中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原则是与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原则有联系的:“真理是有普遍性的;”这个原则是抽象的,是理智的同一性,——真的东西应当不自相矛盾。在斯底尔波那里,这一点表现得更突出。麦加拉派坚持我们理智逻辑的这个原则;他们要求真理具有同一性的形式。他们在求真理的时候并不注意普遍观念,而是在平常观念中寻找例子,用这些例子使人陷入困境;他们并且把这个造成了一种体系。我们将举出几个流传下来的例子。(子)有一种论辩叫做说谎者的论辩。如果有一个人承认。。。。。。自己说谎,那么他是在说谎还是说真话呢?②要求作一个简单的回答;因为真理被认为是简单的、一方面的东西,因此另一方面便被排除了。如果问他是否说谎,他应当回答“是”还是“否”呢?如果说,他是说真话,那么便与他的话的内容①“智者的论辩”,第二四章。②西塞罗:“学园问题”,第四卷,第二九章;“论迷信”,就二卷,第四章。-- 1362。欧 布 里 德331相矛盾;因为他承认他说谎。如果他说“是的”(他说谎),那么他说的又是真话了;因此他既不说谎,又说谎,——同样情形,如果他说真话,他便与他所说的相违反了。然而因为真理是简单的,还是要求作一个简单的答复。一个简单的答复是不能有的。在这里,两个对立的方面,说谎与真话,是结合在一起的(我们看到了直接的矛盾),这个对立面的结合,曾经在各个时代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一再出现,并且引起人们经常注意。克吕西波,一个著名的斯多葛派,就曾经对这个题目写了六部书。①另一个人柯斯的斐勒塔,便是由于用心研究解除这种二难困境的办法,操劳过度,因而得了痨病死去。②与这事完全相似的事情就是我们在近代看到人们用尽力气钻研化圆为方的问题——一个几乎永垂不朽的问题。他们在不可通约的数目中间寻找简单的比例;这个混乱就在于要求给予一个具有矛盾的内容的问题以一个简单的回答。这个小小的历史曾经得到了继承,并且得到过重演;例如在“唐。吉诃德”身上,就出现了完全相同的事情。巴拉塔里亚岛的总督桑差当坐堂问案时,便遇到一些非常麻烦的情况的考验,其中就有下面这个事件。在这位总督的辖境内,有一座桥,是一个富人为了旅客的便利而建造的,——不过桥旁还树立了一个绞架。行人必须满足一个条件,才许通过这座①“第欧根尼。拉尔修”,第七卷,第一九六页。②“雅典纪事”,第十卷,第四○一页(一五九七年卡骚滂本);苏以达:“斐勒塔传”,第三册,第六○○页;梅纳鸠注“第欧根尼。拉尔修”,第二卷,第一○八节。-- 13743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桥。这个条件是:旅客必须说出他真正要到哪里去;如果他说了谎,那就必须放在绞架上吊死。现在有一个人来到桥上,在回答上哪里去的问题时,他说,他上这里来是为了在绞架上吊死。守桥的人对这个回答大大地困惑了。因为如果把他吊起,那他就是说了真话,应当放他过去;如果放他走了,那他就是说了假话。他们无法解决,于是请总督明断,总督说出了一句聪明话:在如此疑难的情况之下,应该采取最温和的处置,因此应当放他走。桑差没有苦苦地去想破脑袋。那应该是结果的,被当成了内容或原因本身,而按照规定,内容的反面应当作为结果,即真正意义的吊死,不应当以吊死为结果;不吊死这一事实、事件,应该以吊死为结果。因此最高的刑罚是作为结果的死;在自杀的情况之下,死本身被当成了犯罪的内容,因此不能作为刑罚。我再举出一个这类的例子,并伴随着解答。“有人问梅内德谟,他是否已经停止打他的父亲了?”人们要想使他陷入困境;不管他的回答是“是”还是“否”,在这里都是有危险的。因为如果我说:“是的”,那么我就是打过他;如果说:“不是的”,那我就是还在打他。“梅内德谟回答道:我既没有停止,也没有打他。”对方对于这个回答是不会满意的。①这是一个两方面的回答,把两个方面都同样地扬弃了,通过这个回答,问题事实上是解答了;这和上面那个问题是一样的,即:承认自己说谎的人是否说真话:他同时既说真话而又说谎,而真理就是这个矛盾。但是一个矛盾不能是真的;矛盾是不能①“第欧根尼。拉尔修”,第二卷,第一三五节。-- 1382。欧 布 里 德531进入通常观念的。〔因此桑差。邦札在下判断时排除了这个矛盾。〕①在意识中出现了矛盾,出现了对立物的意识;矛盾可以毫不费力地在意识面前指出来,——矛盾出现在感性事物、存在、时间之中,它们的矛盾必须加反揭露。这些诡辩并不是一种矛盾的假象,而是有实在的矛盾存在。在上面的例子中预先给你两条路,要你作一选择;但是例子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丑)那个隐藏者和爱勒克特拉②。。。。。。。。的问题的发生,就在于提出一个矛盾:同时既认识又不认识一个人。我问一个人:你认识你的父亲吗?他答道:认识。我再问:如果我指给你一个人,他隐藏在帷幕后面,你认识他吗?——不认识。——可是幕后的这个人是你的父亲;所以你是不认识你的父亲的。爱勒克特拉也是一样的。是不是可以说她认识或不认识站在她面前的兄弟奥勒斯特呢?这些手法看起来是很肤浅的;然而进一步加以考察却是有趣的。(一)认识的意思是:在观念中肯定一个人是这个人,——并不是不定地、一般地,而是这个人;(二)现在他被指为一个这个人,——隐藏者或奥勒斯特就是一个这个人。但是爱勒克特拉不认识他,她的观念认识他;观念中的这个人和这里的这个人对于她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事实上观念中的这个人正好不是一个真实的这个人。这个矛盾通过规定而得到解决:她在她的观念中认识他,但不是作为这个人。前面那个例子也是这样。当儿子看见父亲①据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译本,第二卷,第四六一页增补。——译者②布鲁克尔:“批判的哲学史”,第一册,第六一三页。-- 13963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的时候,也就是说,当父亲对儿子是一个这个人的时候,儿子认识父亲;但是当父亲隐藏起来的时候,他对儿子便不是一个这个人,而是一个被扬弃了的这个人了。隐藏者既作为一个在观念中的这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普遍的人,并且失去了他的威性存在。在这些小小的故事中,也有了普遍与个别这一较高级的对立,因为具有某物的观念,一般说来,乃是普遍性的一个要素。当这个人被扬弃了的时候,他便不仅是观念了;真理是在普遍之中,——就是对普遍的意识。因为普遍正是对立面的统一;普遍在这个一般的哲学文化中乃是本质,而这个、感性的存在则在其中被扬弃了,普遍乃是个别的否定。(意识到这个感性存在在普遍中被扬弃了,这一点尤其是斯底尔波的特点)。(寅)另外一些这一类的机智是比较重要的;例如′σωριηs和ψααρs这两种论证便是,前者称为谷堆论证,①E B D Q C .。。。后者称为秃头论证。②。。。。这两种论证都涉及所谓恶性无限,涉及量的进展,这种量的进展不能达到质的对立,而最后终于出现于一个质的绝对对立之中。秃头论证是与谷堆论证相反的问题。问题是:一粒谷子能否造成一堆?或者是:少一根头发能否造成一个秃头?——不能。——再来一粒或一根怎样?——还是不行。这个问题一直重复下去,总是问加一粒谷子或减一根头发如何。等到最后,人们说可以造成一堆或一个秃头了,这时那最后加的一粒谷子或最后减的一根头发①西塞罗,前引书处。②布鲁克尔:“批判的哲学史”,第一册,第六一四页,注。-- 1402。欧 布 里 德731便造成一堆或一个秃头了;这在一开始的时候是被否认的。但是一粒谷子怎就造成包含这么多谷粒的一堆呢?命题是:一粒谷子不能造成一堆。矛盾是:增加或减少一个都会过渡到对立方面去,过渡到多去。重复一就是建立多;重复使一定数量的许多谷粒集合起来。一粒变成了它的反面,一堆;除去的一根变成了秃顶。一粒和一堆是相对立的,但也是一个东西。换言之,量的进展看起来并不改变什么,而只是增加和减少;但是最后却过渡到了反面去。一个无限小或无限大的数量便不再是数量。我们总是把质与量分开来的。这个多乃是一个量的差别;但是这个无足轻重的数量的差别,在这里最后转变成了质的差别。这个规定是有极大的重要性的;虽然我们并不直接意识到这一点。例如,人们说,一角钱、一地钱并不算什么;可是由于这个不算什么,钱袋就变空了——就值点什么了,——这是一个显著的质的差别。把水加热,水便不断地变热;在列氏表八十度的时候,水便突然变成了蒸汽。这个量与质的区别、对立,是很重要的;但是质与量互相过渡的辩证法,却是我们的理智所不承认的东西,——理智始终认为:质不是量,量不是质。在那些貌似开玩笑的例子中,存在着对于所涉及的那些思想范畴的根本的观察。他们有多得无数的这类玩笑;其中有一些是重要的,有一些是不重要的。亚里士多德在他所著的“智者的论辩”中引述了许多别的手法,都是指出语言中所出现的一种非常形式的矛盾,——一种存在于语言形式中的矛盾,因为正是在语言的形式中个别的东西被了解为普遍的东西。“这个是谁?——是苏格拉底。——苏格拉底不是阳性的吗?——是-- 14183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的。这个是中性的,所以苏格拉底是被设定为中性的。“①此外亚里士多德②也叙述了以下的论证;这是一个手工匠人的机智,他是一个滑稽家。亚里士多德为了清除混乱,曾经花了很大的力气。“你有一条狗,它是有儿女的;因此这条狗是父亲。因此你有一个父亲,它的儿女是狗;因此你本身是那些狗的一个兄弟,并且本身是一条狗。”对于造作这一类机智,当时和以后的希腊人是源源不竭的。在怀疑派那里,我们以后将看到辩证的方面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并且达到了较高的一点。3。斯底尔波斯底尔波是一个生于麦加拉的当地人,他是最有名的诡辩者之一。第欧根尼叙述道:“他是一个很有力的辩论家。他以辞令便捷胜过所有的人,以致全希腊的人都有因为他而(差一点)麦加拉化的危险。”他于亚历山大大帝的时代及其死后(一一四届奥林比亚赛会的第一年,即公元前三二四年)生活在麦加拉,在那里亚历山大的将军们之间发生了内讧。“托勒密。索特尔,安提贡的儿子德梅特留。波流尔克底,当他们征服麦加拉的时候,曾经给他很多的礼遇。在雅典,几乎所有的人都从工作场所跑出来看他;当有人向他说,人们赞赏他就像赞赏一个奇怪的野兽一样时,他答道:不,是像①亚里士多德:“智者的论辩”,第一四章;布勒对此书的注,第五一二页。②“智者的论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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