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

-- 1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哲学史讲演录第 二 卷〔德〕黑格尔著贺 麟 王太庆译-- 2目  次第一部 希腊哲学第一篇(续)第二章 第一期第二阶段:从智者派到苏格拉底派………………………………………………2…甲、智者派………………………………………………4…一 普罗泰戈拉……………………………………2…7二 高尔吉亚………………………………………3…4乙、苏格拉底……………………………………………4…1一 苏格拉底方法…………………………………5…6二 善的原则………………………………………6…8三 苏格拉底的命运…………………………………9…8丙、苏格拉底派………………………………………1…19一 麦加拉学派…………………………………1…261。欧几里德…………………………………1…272。欧布里德…………………………………1…293。斯底尔波…………………………………1…38二 居勒尼学派……………………………………1…43-- 32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1。阿里斯底波…………………………………1…442。德奥多罗……………………………………1…513。赫格西亚……………………………………1…534。安尼克里……………………………………1…56三 犬儒学派………………………………………1…571。安底斯泰纳…………………………………1…592。第欧根尼……………………………………1…613。晚期犬儒派…………………………………1…66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1…67甲、柏拉图……………………………………………1…67一 辩证法………………………………………2…21二 自然哲学………………………………………2…48三 精神哲学………………………………………2…69乙、亚里士多德………………………………………2…98一 形而上学………………………………………3…19二 自然哲学………………………………………3…38三 精神哲学………………………………………3…701。心理学………………………………………3…712。实践哲学……………………………………3…97(1)伦理学…………………………………3…97(2)政治学…………………………………4…02四 逻辑学………………………………………4…06A A A译者后记………………………………………………4…30-- 4第一部希腊哲学(续)-- 5第一篇 第二章第一期第二阶段:从智者派到苏格拉底派在这第二段时期里,我们应当首先考察智者派,其次考察苏格拉底,然后考察狭义的苏格拉底派。柏拉图是从苏格拉底派里面分出来,与亚里士多德一起考察的。No0s(心灵)、目的,最初是以非常主观的方式来理解的,即是把它了解为人的目的(善)。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那里,则是以普遍的客观方式来理解它的,把它理解为类、理念。由于把思想理解为原则,所以原则最初带着主观的外貌。由于思维是主观的活动,因此进入了主观反思的时代,开始把绝对设定为主体。近代的原则便是开始于这个时期——与希腊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的瓦解同时。由于阿那克萨弋拉的“心灵”还是完全形式的自身规定的活动,规定性还是很不确定的,因为他的规定本身完全是一般的、抽象的,因而我们还是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内容,所以当前的要求在于由普遍的观点进而达到一种内容。那作为自身规定的活动的抽象思维,给自己提出来的绝对普遍内容究竟是什么呢?这就是这里开始要加以确定的实在问题。古代哲学家们的一般思想,我们是见到过的,到了现在,意识与他们那种朴素的思维相对立了。当主体反思到神、反思到-- 6第一期第二阶段:从智者派到苏格拉底派3绝对的时候,便产生出思想,有了这种内容在眼前;不过这里所呈现的这种内容不是全部罢了,——而进行思维的主体,即思维的主观性,本质上仍归属于客观的总体。这种主观性〔一方面有〕这样的规定:主观性是无限的、自身关联的形式;它是一种纯粹的活动、一般的规定作用、那具有这种形式的共相,因而保持着一些规定、一种内容,——而主要的问题,在这里就是关于内容的规定的问题。主观性的另一方面是:主体乃是这个思维,这个设定者,——于是意识就要反思到这个主体的活动;——在这一反思中,精神便从客观性回复到它自身。思维首先是深入到对象之中;但是,和阿那克萨戈拉的“心灵”一样,它还是没有任何内容的,因为内容是在另一方面〔按即对象〕。随着思维的回复,由于意识到主体是思维者,于是便结合到另一方面〔按即对象〕,而思维所应当做的,就是去获取一种本质的、绝对的内容。这种内容,抽象地说,可以是一种双重的内容。作为规定者的“我”,就规定的形式这一方面说,是本质的,因此,首先内容是“我”自身,是“我的”,我有这些兴趣,并使这些兴趣成为内容,其次,内容又被规定为具有完全的普遍性。关于这两种观点,问题在于:自在自为的存在这一规定应当怎样来理解?自在自为的存在又和作为思维者的“我”有怎样的直接关系?哲学理论中一般要看什么是对象、被思维者的内容而定,——“我”是设定者;虽然我作了这样的设定,而我所设定的东西却是客观的、自在自为地存在的。如果有人还坚持说“我”是设定者,那就是近代的坏的唯心论了。在古代,人们曾经思维过,但没有人坚持:被思维者所以是坏的,是因为它是我-- 74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设定的,是因为它是一个主观的东西。这里我们所讲的是智者派、苏格拉底和苏格拉底派。〔在智者派看来,内容是我的,是主观的。苏格拉底把握住了自在自为的内容,〕①苏格拉底的门徒们和他有直接关系,只是进一步规定了这内容。甲、智者派理性在阿那克萨戈拉那里所发现并认为本质的概念,乃是简单的否定,一切特定性、一切存在和个别的东西,都消逝到这个否定里。在概念面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存在;概念正是无任何宾词的绝对,对于概念来说,一切东西都毫无例外地只是一个环节;从概念看来,可以说没有任何东西是钉牢的和固定的。概念正是赫拉克利特的那个流转变迁,那个运动,那个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抗拒的腐蚀性。于是这自己发现自己的概念发现自己是绝对的力量,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归消逝;——一切事物;一切存在,一切被认为固定的东西,现在都成为流动不居的了。这个固定,不论它是存在物的固定性,或是一定概念、原则、习俗、法律的固定性,现在都陷于动摇,失掉它的稳固了。原则之类的东西,本身是系属于概念的,是被当成有普遍性的;但是普遍性只是它们的形式,它们所具有的内容既是确定的东西,于是就陷于运动了。①据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译本,第一卷,第三五一页增补。——译者-- 8甲、智 者 派5这种运动,我们将在这里初次遇到的所谓智者们那里看到。他们自称为(智者),乃是能够使人智慧的智慧教师。智者们是和我们所谓博学正好相反的,博学只是追求知识和搜寻现在与以往的事物,——搜寻一大堆经验材料,在这些材料中发现一种新的形式、一种新的蠕虫或别种害虫和蛆虫,就被认为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就这一点说,我们博学的教授们负的责任要比智者们小得多;但是哲学与没有责任是毫不相干的。说到智者们与一般人的看法的关系,他们是既为健康常识所诋毁,也同样为道德所诋毁,因为:(一)他们的理论学说主张任何事物都不存在,这应当是一种胡说;(二)在实践方面,则把一切原则和法律都推翻了。首先不可仅仅根据运动的消极方面而停留在万物运动这一糊涂状态中,但是运动所过渡到的静止,亦不复是运动的事物恢复其固定状态,以致最后又出来了原来的东西,而运动只是白忙一顿。然而那既无思想修养又无学识的一般看法的诡辩,却正是这样一种诡辩,把运动的各种规定本身当作自在自为地存在的实体,把一大堆生活规条、经验规则、原则之类的东西当作绝对固定的真理。精神本身乃是这些各式各样的真理的统一;在精神里面,这一切褊狭的真理只是作为被扬弃的真理而存在,只是被认作相对的真理,——换句话说,只是作为有限制、有局限的真理,而不是作为自在的真理而存在。这些真理在通常理智〔按即常识〕看来事实上不复是真理。通常理智换一个场合会承认相反的道理对意识也同样说得通,甚至加以主张;或者是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和-- 96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所想的正好相反,——通常理智的表现只是矛盾的一个表现。通常理智是在它的一般行动中,而不是在它的坏的行动中,破坏它的那些准则、那些原则。假使通常理智是过着一种理性的生活的话,这种生活认真说来也只是一种经常的自相抵触,即是借违背另外几条行为准则而谨守某一条褊狭的行为准则。例如;一个有处世经验和有教养的政治家,是懂得取乎中道,有实践的理智的,这就是说,他是就当前问题的全面来作处理,而不是仅就问题的一面(一面的意思就是从一个准则出发)。不管是谁,也不管在什么场合,要是只按照一个准则行动,他就是一个迂阔的人,不论对自己和对别人都会把事情搞坏。这种情形也是极普通的。例如,我们常常听见人说:“我所看到的东西确乎是存在的;我相信它们的实在性”;但是实际上他相信它们的实在性这句话是不实在的,正好相反。因为他吃喝这些东西,这就是说,他相信这些东西不是自在的,相信它们的存在没有稳定性,没有实在性。由此可见,通常理智在行动中比在思想的时候要好些。人的行动本质是完整的精神,不过人尚未意识到自己是精神:凡是人自己所意识到的,都是法则、规则和一般的命题,这些都被他在意识中认为是真实的;而在行动中,他才抛弃掉他的理智的局限性。但是这个意识却把这种特定的存在和一般的存在说成绝对实体,称它自己的意识、它自己的理智为绝对实体。当概念转向那意识自信为真实拥有的丰富内容时,当意识感到自己的真实性有危险时(因为意识知道,没有真实性,它就不能存在),当意识对自己的固定的抽象概念感到迷惑时,意识便会激怒起来。概念在这种想要实现它自己的情-- 10甲、智 者 派7况之下,亦即在从事于普通真理时,就会憎恨并咒骂它自己。这就是一般人对于诡辩(Sophisterei)的指摘,这是健康常识不可避免的一种指摘。诡辩这个字是一个坏字眼。特别是由于反对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缘故,智者们弄得声名狼籍。诡辩这个词通常意谓着以任意的方式,凭借虚假的根据,或者将一个真的道理否定了,弄得动摇了,或者将一个虚假的道理弄得非常动听,好像真的一样。我们要把这个坏的意义抛在一边,把它忘掉。相反地,我们现在要进一步从它的积极的方面,严格地说,即。。。。。是从科学的方面,来考察智者们在希腊究竟占据什么地位。。。。。。第一。正是智者们现在把作为思想的简单概念(在爱利亚学派中,芝诺已经开始转到思想的纯粹摹本,转到运动上去),一般地应用到社会对象上去,并且使它深入到一切人事关系中去,因为概念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意识到自己是绝对和唯一的实体,排斥其他一切,要求影响那不是思想的特定事物,对它们施展自己的势力和统治权。自身同一的思想把自己的否定的力量指向理论和实践的各种规定,指向自然意识的各项真理与其他各种自明的法则和原则。凡是一般观念认为固定的东西,在这思想中便分解了,于是思想倒向特殊主观性的一方面,使自己成为第一性的和固定的东西,把一切都联系到它自己身上。由于正是这个概念现在出现了,所以它成为一种比较普遍的哲学;并且不仅成为哲学,而且成为一切有思想的民族中任何一个人所参与和必须参与的一般教养。因为我们所谓教养,正是指这种应用于现实的概念,这概念不是指纯粹的-- 118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抽象概念,而是指和一切表象的各种各样的内容相统一的概念。在教养中,概念确乎是占支配地位和起推动作用的,因为特定的东西是在它的限度之内,是在它过渡到它的对方的过程中被认识的。概念成了一般教育的内容,因此就有了一批教授辩论术(Sophistik)的教师出现。智者们就是希腊的教师,通过他们,文化才开始在希腊出现,他们代替了从前的公众教师,即诗人和史诗朗诵者。宗教并不是教师,宗教中并没有教育内容。虽然祭司们牺牲献祭,作预言,讲解神谕,但是教育却是另外一回事。智者们以智慧、科学、音乐、数学等等教人,这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在柏里克勒之前,文化的要求已经通过思维而出现;人们要在他们的观念方面得到教育,智者们便是以此为目的。他们以教育为职业。人们要求通过思想来决定种种关系,而不再仅仅通过神谕,或通过习俗、热忱和一时的感情,——这种反思的要求在希腊似乎已经觉醒了。国家的目的是有普遍性的,普遍之中也就包涵着特殊。智者们传播了这种教养。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社会阶层,以教育为职业,接受报酬,代行学校的任务。他们周游各个城市,青年跟随着他们,受到他们的教导。教养并不是固定的。进一步说,凡是自由思想所能获得的,都必须来自自由思想本身,都必须是自己的信念。它不再是信仰的对象,而是研究的对象,一句话,它就是近代的所谓启蒙。思想探索着一般的原则,用这原则来判断一切对我们有价值的东西,凡是不符合这些原则的,就对我们没有价值。于是思想对积极的内容和思想本身进行比较,溶解以前的信仰的具体内容,一方面把内容分解,另一方面把这些-- 12甲、智 者 派9个别性、这些特殊的观点和方面孤立起来,把它们单独地紧紧抓住不放。这样,思想便获得了某种普遍的形式;人们为这种作法说出一些理由,亦即提出一些普遍的规定,而又把这些规定应用到特殊的方面。方面本来不是独立的,而只是一个整体的各个环节,各个方面如果与整体分离开来,自己与自己相关联,这样,就成了普遍性的东西了。要有教养,人们必须熟习那些属于一项行为、事件等等的普遍观点,以一种普遍的方式来把握这些观点以及那些事情,才能取得对于所求知的问题的直接知识。一位法官,是知道各种法律的,也就是说,是知道处理一件事情时必须考虑到的各种法律观点的;这些观点已经是独立的普遍方面,这样,他便有了一种普遍的意识,以普遍的方式来考虑事情本身。一个有教养的人,是知道如何对每一对象都有话可说,以及如何找出对于每个对象的种种观点。希腊人得到这种教养,应当感谢智者们。智者们教人向对他们有权威的东西去运用思想。智者们并不是真正的学者。他们的教育既是哲学教育,也是演说教育,教人治理一个民族,或者通过观念以使一件事情办得通。那时还没有离开哲学的枯燥到对人类全体、对人的本质方面都不关心的各种实证科学。此外他们还有着最普遍的实践目的,就是给予政治家一种预备教育,以便在希腊从事一般的职业性政治活动;——这似乎并不是为了训练公职人员,却好像是为公职人员准备一种专门知识的考试似的。智者们的活动,是和人们对智慧的追求分不开的。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群众和国家中构成权力,并知道我必须承认什么东西是这样的权力,就被认为是有智慧的。因此柏里克勒-- 130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等政治家所以引起人羡慕,正是因为他们懂得自己的地位,他们有能力把别人安排到各得其所。谁懂得把人们所做的事情归结到推动人们的那些最终目的上去,谁就是有权力的人。智者们教学的目的在于指出:什么是世界上的权力,——什么是解决一切特殊问题的普遍思想,——这只有哲学才能知道;所以智者们是思辨哲学家。他们要想使人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道德世界起决定作用,以及是什么东西使人满足。人所具有的冲动和欲望,乃是统治人的权力;当人的欲望得邃时,人便满足了。宗教教人说,诸神是统治人的权力。法律也是统治人的权力;人服从法律时可以得到满足,人可以假定别人遵守法律时也可以得到满足。但是通过反思,人便不再满足于把法律当作权威和外在的必然性来服从了,人希望在自身中获得满足,希望通过他的反思,使自己相信什么是约束他自己的东西,什么是他的目的,和什么是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必须做的事。因此,智者们就特别是演说术的教师了。演说这一个方面,可以使人能够在群众中获得声望,能够做出为人们谋福利的事情;因此演说术是迫切的需要之一。民主制度要依靠演说,在民主制度中公民是有最后决定权的。演说便把各种情况归结到权力和法律上面。但特别要依靠演说术的,是提出对一件事的多方面的观点,使人们接受其中与我认为最有用的东西有关的那些观点。这一类具体情况是有许多方面的:一个有教养的人要能够掌握这些不同的观点;演说术则善于把某一些观点提到前面,而把其他的观点搁置于后。亚里士多德的“正位篇”也涉及到这一点,这书提出了πs,即范B C-- 14甲、智 者 派11畴、思想规定,我们必须遵照范畴,才能学习发言。但是最先从事于这些范畴的认识的,却是智者们。这就是智者派所占的一般地位。至于智者们的通常作风,以及研究问题的情况,特别是在柏拉图的“普罗泰戈拉”篇中,我们见到了一个完全确定的情景。柏拉图在这一篇中让普罗泰戈拉自己详细说明了智者派的艺术。柏拉图想像苏格拉底伴同着一个名叫希波格拉底的青年人,这人希望投到新到雅典来的普罗泰戈拉的门下,来学者智者们的科学。在路上,苏格拉底问希波格拉底,他所希望学习的智者们的智慧究竟是什么。希波格拉底最初答复说:“是演说术;因为智者是善于使人说话有力”,善于考察对象,并加以多方面的研究的人。一个有教养的人或民族的第一个特色,就是善于说话的艺术。法国人是很善于说话的;我们称之为空谈。我们学法文,为的是善于说法国话,可是也是为了获得法国文化。没有文化修养的人,和一个善于顺利地掌握和表达一切观点的人相周旋,是觉得不舒服的。但是这一点并不是单纯的说话造成的,而是文化造成的。我们可以完全正确地掌握一种语言;可是如果没有文化,就不能善于说话。文化可以使精神具有各式各样的观点,使它即时想起这些观点,使它拥有一大批考察一个对象时所运用的范畴。因此,人们可以从智者们学得的技巧,就是顺利地掌握一大批这样的观点,以便依据这些观点即时地来考察对象。在这一点上,苏格拉底确乎指出了智者们的原则“并没有得到充分的规定”,因此难以知道什么才算是一个智者——(假若一个人要想研究哲学,那就是由于他不知道什么是哲学,否则他就不需要研究它-- 152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了)——;他说,“然而,我们还是要前往访他。”①苏格拉底同希波格拉底一道走到了普罗泰戈拉那里,在那里发现普罗泰戈拉是在一大群第一流的智者和听众当中:“普罗泰戈拉走来走去,就像一个奥尔斐似的,用他的话语使大家听得入迷;希比亚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有比较少数的人围绕着;普罗第科则躺在一大群景慕者中间。”苏格拉底先向普罗泰戈拉陈述了他的请求,说“希波格拉底希望从他学习,以便经过他的教导而被培养成为政府中一个有声望的人物”,然后问他,“他们是公开和他讲话,还是秘密地和他个别谈话。”普罗泰戈拉称赞苏格拉底虑事的周到,回答说,“他们这样先事预防,是个明智的举动。因为智者们在各个城市中漫游,于是有许多青年人抛弃了父母和朋友,追随着他们,深信与他们交游可以使自己变得更好(更聪明);因此智者们给自己招来了许多猜忌和妒嫉,“——因为凡是新鲜的事物都是招致怨恨的。关于这一点他讲得很详细,并且接着说:“可是我断言智者的艺术是古老的,但是那些运用这种艺术的古人,由于顾虑它会引起冲突”(因为无教养的人是敌视有教养的人的),“便给它做了一件外衣,把它遮盖起来了。”这种艺术乃是一般的文化,就是“一部分如荷马和赫西阿德的人在诗篇中所宣讲的,另一部分如奥尔斐和缪塞的人在秘法和神论中所藏匿的。我相信,有一些人,如塔仑丁人伊各,和那比现在活着的人都要高明的智者塞林布里亚人赫罗第科,也曾经①柏拉图:“普罗泰戈拉”篇,斯特方本第三一○——三一四页;柏克尔本第一五一——一五九页。-- 16甲、智 者 派31通过体育艺术(运动艺术)表现了这种艺术;“——换句话说,“音乐”是教养人的一种方式。我们看到,他把智者的目的说成就是一般精神教养的目的,即道德、沉着、秩序感、精神的灵活;他又补充说:“凡是害怕这些科学所遭受的妒嫉的人,都需要这样的遮盖和隐蔽。但是我想他们并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因为政府中有眼光的人物看穿了这个目的,虽然一般人并未看出,只是人云亦云。如果这样做,就会使自己更加招怨,显得(被猜疑为)是个骗子。因此我走了相反的道路,公开承认而并不否认(μ)是一个智者”(普罗泰戈拉最C D C E先使用智者这个名字),“而”我的任务就是“给人以精神教养,”和另一些人如荷马、赫西阿德等所做过的一样。①他继续说:“你问的是有道理的,我愿意回答一个有道理的问题。”现在进一步谈到了希波格拉底将从普罗泰戈拉的教导中获得什么东西,什么内容,什么技巧。“他不会遇到他在别的教师(σψισα)那里会遇到的东西。因为别的教师是和C B F青年们反对的;因为他们教学生算术、天文、几何和音乐时,违背着学生的意志,把学生一直引回到他们正要逃避的科学和知识上去。可是到我这里来的人,学到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他要向我求教的那个“普遍的”目的“。于是青年们坦率地来到他这里说:”我们要成为有教养的人,请教导我们,使我们成为这样,——但是你教些什么东西,以及用什么方法来教,这一点你必是了解的。“教授的时候,途径是任教师自己①柏拉图:“普罗泰戈拉”篇,第三一四——三一七页(柏克尔本第一五九——一六四页)。-- 174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选择的。这就说明了普罗泰戈拉所教授的正是青年们所寻求的东西。“教导”,亦即他的目的和我的目的,“就在于培养出一种正确的见解,来对自己家庭的利益作最好的考虑;也同样在于政治生活,要使人成为最有才干的人,一方面对各种国家的事务发表意见,一方面尽其全力为国家服务。”因此在这里出现了两种利益,一种是个人的利益,一种是国家的利益。普罗泰戈拉宣称他传授办理国家事务的技巧,苏格拉底现在对这一点一般地表示不同意,并且特别地表示惊异道:“我(苏格拉底)坚持政治品德是不能够教的;”——因为苏格拉底的一般主张是品德不能教授。于是苏格拉底对这个问题提出一种看法,他依照智者们的方式,诉诸经验,说道:“那些掌握政治艺术的人,是不能把它传授给别人的。柏里克勒是在场的这些孩子的父亲,他把教师们所能教的一切都教给了他们;但是他自己赖以成名的那种科学,他却没有教;他让他们在这种科学里徘徊,也许他们碰巧会自己遇到这种智慧。而别的大政治家们也没有把政治艺术教给别人,不论是亲人或是外人。“①普罗泰戈拉答辩说,政治艺术是可以教授的,并且指出了大政治家们为什么没有把它教给别人,——这时他请问大家,“他究竟应当作为一个长者用一个神话来向青年们讲呢,还是应当用根据理性的理由来加以说明。”大家让他自己决定,于是他就开始讲下面这个非常值得注意的神话:“诸神命①柏拉图:“普罗泰戈拉”篇,第三一八——三二○页(柏克尔本第一六六——一七○页)。-- 18甲、智 者 派51令普罗米修和爱庇米修去装饰世界,赐给世界各种力量。爱庇米修分配了气力、飞翔的能力、武器、衣服、蔬菜、水果;但是不知怎样他竟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禽兽,以致没有东西剩下给人类了。当人类应当出世的那一刹那来到的时候,普罗米修发现人类没有衣服,没有武器,毫无依靠。于是他从天上偷来了火,偷来了伏尔康和米内瓦的艺术,给人作了装备,以应急需,但是政治智慧是人类所缺乏的;人们毫无社会约束地生活着,陷于不断的冲突和不幸。于是宙斯命令黑梅斯赐给人类廉耻“——(羞耻,这种自然的顺从、尊崇、驯服、子女对父母的孝敬、人们对更高更好的天性的尊敬)——“和公正。黑梅斯问道:我应当怎样分配呢?是不是可以分给个别的人,就像分配特殊的艺术那样,就像某一些拥有医学的人帮助别人那样?可是宙斯答道:分给所有的人;因为假若只有少数人分享那些品质,就不能有任何社会组合存在了。并且要制定法律,谁不能分享廉耻和公正,谁就必须被当作国家的蟊贼予以消灭。“①(一)“因此,当雅典人要进行建筑时,就召集建筑师来商量,当他们筹划其他特别的事务时,就召集对这些事务有经验的人来商量;但是当他们要对国家的事务制定一种决议或规章时,则让每一个人都参加。因为如果不是所有的人都分享这种品德,国家就不能存在。如果一个人对吹笛子的艺术没有经验,却冒充是一个吹笛的能手,是有理由把他当作①柏拉图:“普罗泰戈拉‘篇,第三二○——三二二页(柏克尔本第一七○——一七四页)。-- 196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疯子看待的。但是在正直这件事上却是另一回事:如果一个人是不正直的,“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不正直的,而”如果他承认自己不正直,那他就要被认为是疯子了。他必须装出正直的样子;因为每一个人都必须分享正直,否则他就要被逐出社会之外了。“因此必须承认,政治智慧是人人分享而且必须分享的东西,这样国家才能存在。①(二)这种政治科学也有这样的性质,即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教育和努力而获得它”,关于这一点,他又提出更多的理由来证明说:他所根据的是“没有人责备或惩罚一个人由于天性或偶然而得来的缺点或疾病,而是对他表同情的。相反地,那些可以由勤勉、习惯(练习)、学习而去掉的缺点,则被认为是应受责备和惩罚的;“他对这些缺点是有责任的。“不敬神和不正直是属于这一类的,一般说来,凡是违背公共道德”——公正和廉耻——“的,都属于这一类。犯了这一类罪过的人要受到谴责,他们之所以受到惩罚,道理在于他们”是能够免除这些罪过的,并且“更是能够通过教养、教育而获得政治品德的。”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普罗泰戈拉也提出了惩罚的目的。“因此人们并不是为了过去而惩罚,——除了当头打击一只猛兽以外,——而是为了将来:使犯罪者和被他的罪行所诱惑的人都不再犯。因此,在这一方面是有一个前提的,就是那种品德可以通过教导和练习而获得。”②①同上书,第三二二——三一三页(柏克尔本第一七四——一七六页)。②柏拉图:“普罗泰戈拉”篇,第三二三——三二四页(柏克尔本第一七六——一七八页)。-- 20甲、智 者 派71(三)再提到苏格拉底所提出的那个反驳,即是说,像柏里克勒那样以政治品德出名的人,并没有把这种品德传授给他们的孩子和朋友。于是普罗泰戈拉说,“这一点可以从另一方面来反驳,就是:(甲)在这些品德上,是一切的人受教于一切的人。政治品德有一种特性,就是属于一切的人;它是一切的人所共有的。唯一为一切的人所必需的东西乃是正直、节制(σωψρσιη)和圣洁,——一句话,就是一般的人所应具C F的品德;这种品德应当是每一个公民所具有的东西,每一个公民都应该终生实践和学习这种品德。这种品德是无须那些著名人物的特殊教导的。儿童从很早的时候起,从幼小的时候起,就从父母和师长那里受到这方面的教养和规劝,就受到关于道德和善的教导和教育,并且也就习惯于正当的事情了。音乐和体育的全部教育(诵习教诲道德的诗人们的诗篇),都有助于克制任性和放肆,——有助于养成遵守一种规律、一种规则行事的习惯。当人走出了这种教育的范围时,便进入一个国家法度的范围;国家是帮助每一个人行为正当、遵守秩序的。所以政治品德乃是从青年时代起实施教育的结果。“①(乙)然而在道德方面十分杰出、得天独厚的人只能占少数。可是那些在这一方面并不出色的人,一般说来,是可以通过教育而分享政治品德的,并且比那些没有受过这种教导的人高得多。“至于说杰出人物并未把自己的杰出品德教给孩①柏拉图:“普罗泰戈拉”篇,第三二四——三二六页(柏克尔本第一七八——一八二页)。-- 2181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子们和朋友们“,——对于这个反驳,他用以下的方式作了很好的答复。“譬如说,如果在一个国家中,所有的公民都必须做吹笛者,那么所有的人就都要受吹笛子的教育;有一些人会成为卓越的吹笛手,有些人会成为优良的,有些人平常,少数人也许会是恶劣的,——而所有的人都有一定程度的熟练。但是也可能有这样一种情形,即一个国手的儿子竟是一个恶劣的演奏者;卓越的艺术要靠特殊的才能和天资。从非常精巧的吹笛手的家门中可以产生很不精巧的吹笛手,反过来也是一样;但是所有的公民都能够有一定程度的吹笛修养,所有的人比起那些对吹笛毫无所知也丝毫未受教育的人来,在这一方面一定要高明得多。因此,一个合理的国家的所有公民,包括坏的公民在内,比起一个既无文化,也无正义,也无法律,更无使公民养成公正习惯的强制力的国家的公民来,都要更好更正直。他们的这种优越性要归功于他们国家中的法律、教育、文化。”①这一切都是很好的例证和确切的理由;——一点也不劣于西塞罗关于天性的论证。相反地,苏格拉底的那些理由以及对那些理由的发挥,都是经验的论证,是以经验为基础的,常常并不比智者们在这里所说出的理由更好些。其次,现在接近了这样一个问题,就是:何以智者们的理由看来是有缺点的,特别是何以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与智者们作了一场斗争,并与他们相对立。因为智者们在希腊所占①柏拉图:“普罗泰戈拉”篇,第三二六——三二八页(柏克尔本第一八二——一八四页)。-- 22甲、智 者 派91的地位是要给予他们的人民一种高级的一般文化——因此他们也的确对希腊有很大的功劳——,所以他们就遭遇到一般的文化所遭遇到的谴责。智者们是从根据出发进行理智推论的教师,他们是处在反思的阶段。这种教育所采取的方式,是通过表象和例证,引起人们注意那按照他们自己的经验、心情等等所认为正当的东西;用这样的方式,从特殊过渡到普遍。这是自由的、思维的反省所必经的途径,我们的教育也是采取了这个途径。但是这种教育必须超越对流行的道德和宗教的信赖和朴素的信仰。智者们之倒向片面的原则,这是由于当时的希腊文化还没有到达这样一个时候,还不能从思维的意识本身中建立那些最后的原则,从而以某种确定的东西作为根据,像我们现代一样。由于一方面存在着主观自由的需要,只把自己所察见的、在自己的理性中发现的东西当作有效准的,——法律、宗教观念只是当我通过我的思维加以承认的时候才有效准,——另一方面在思维中还没有发现确定的原则,因此思维无非是形式推理;余下来的不确定的东西因此只好用任意来填塞。(一)但是在我们欧洲世界中,情形却不一样。在欧洲,可以说文化是在一种精神宗教的保护之下,以一种精神宗教为前提而开始的,就是说,不是以幻想的宗教为前提,而是以对于精神的永恒本性、对于绝对的最终目的、对于人的天职的认识和知识为前提,文化应当是精神的、现实的,从精神出发、以精神的方式决定自身的,与精神合而为一的。所以在欧洲有一个固定的精神原则作为基础,这个精神原则满足了主观精神的要求;从这个绝对的原则出发,决定了其他-- 2302哲学史讲演录 第二卷一切关系,如义务、法律等等,这一切关系都是依靠这个原则的。因此文化不能接受这种多方面的方向——因而也就是无方向——,像在希腊人中间以及在希腊传播文化的人即智者们中间那样。〔在希腊〕,文化与幻想的宗教相对立,与未发展的国家原则相对立,可以分化为很多的观点,另一方面也很容易把从属的特殊观点当作最高的原则提出。相反地,在一个很高的普遍目的(最高原则)已经浮现在表象中的地方(在我们这里)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打赏
夜间
日间
设置
25
正序
倒序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2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3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4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5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6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7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8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9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0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1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2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3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4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5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6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7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8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19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20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21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22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23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24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德〕黑格尔-25
需支付:0 金币
开通VIP小说免费看
金币购买
您的金币 0

分享给朋友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
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
获月票 0
  • x 1
  • x 2
  • x 3
  • x 4
  • x 5
  • x 6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网站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