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子弹

序章   我得先说清楚。  后面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我胡扯蛋。  我是个靠着码字为生的人,至少目前是这样而且以后也打算这样过下去。  不写、或是写了没人看,那就意味着我要饿肚子睡马路外带着饥寒起盗心之类的不堪设想的故事将会发生……  所以,我只能胡扯,而且希望有人能喜欢我的胡扯。  这么说吧!  谁要是拿着我写下的这些当个真事较劲,我立马搬行李端碗筷上你们家吃住去!  你断了我的饭辙,知道不?  行了,场面话说完了!  咱们这就开始扯淡了!  ——————————————————————————  我究竟是怎么当兵的?  我自己都快记不清楚了。  所以,当我偶然在街上撞见了我那可爱的指导员,还有他那更加可爱的媳妇的时候,我险些就把他们给当成了那些个在街头逢人就说丢了车票钱没法子回家,需要善心人士捐助的九流骗子了!  当时,我那指导员,我那足足比我大了二十岁的指导员,就像是那些九流骗子一样在我身后,用很不确定的、而且是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叫了我一句:“光头,是你小子么?”  我转身,足足盯了我那指导员一分钟的时间。  那还是我的指导员么?  我的指导员,河南汉子。精明但绝对厚道,走路像打桩的动静,说话的声调加上点子豫剧的曲调,绝对能和小香玉站在一个舞台上得个满堂彩!  可现在,我的指导员全变了!  瘦的都没了人形,就那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旁边是他同样小心翼翼的媳妇,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反正,我是一把抱住了我的指导员,用喊番号的嗓子吼了一句:“指导员啊……”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就是觉着心里发酸。  我的指导员是那么强悍的一个猛人啊!  这才几年的时间不见,我的指导员居然就成了这个模样,连眼神里面那犀利的光芒都已经不见了,就那么无端端的换上了那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沧桑和勘破一切的淡然。  我的眼泪就刷刷的下来了!  我今年三十四岁,从我懂事开始,尤其是成年之后,我没怎么掉过眼泪的。  老爷们一个有事扛着有苦受着,有哭的那功夫干点什么不好?  当年好歹也是枪林弹雨中晃悠了几个来回,阎王爷客厅里也是喝过茶的人……  我心肠算是硬的了!  可当我抱着我的指导员的时候,我忍不住眼泪。  所以,就在这个周末的黄昏,在我居住的城市最繁华的街道旁,一个将近六十岁的男人和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抱在一起,两人都是使劲抱着对方!  而我还在使劲的流着眼泪。  旁边还有指导员的媳妇,我叫嫂子的那个女人。  嫂子就那么看着我。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嫂子递给我一碗河南人叫甜汤的东西时,嫂子的眼睛里,也是这种庄户人家的女人特有的谦恭和顺从,还有那种拼命为自己的男人撑住了场面的竭尽全力。  所以说,娶媳妇的话,还是河南的媳妇好些。  厚道,知道疼人。  而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是出门要饭了,第一口都是给自己男人孩子先吃的。  操,这都扯什么地方去了……  抱着我看我哭,指导员猛地就朝着我说光头你小子你哭个屌毛?我记得你小子当年骨头都断了几根了你小子都是一脸痞子德行你都没哭。  你小子这才出来几年你怎么就成了个娘们德行了?  可能是看着我哭指导员也不自在了猛地就推开我低吼了一嗓子说光头你个屌毛你给我立正!  我就下意识的一个立正我就看着指导员眼睛里出现了我熟悉的那种光芒那眼神用个湖南俗话说就是虎死不倒威。  我就更加的确定,这就是我的指导员,我那悍勇到了极点的指导员。  街灯都亮了,也正是吃饭的时候。找了个清净的小饭馆,啥也不说进去就要老板先弄个一箱子白酒准备着。  指导员是海量,记得当年送我离开部队的时候我们六个人喝了两箱子伊犁特曲外带一箱子玫瑰香葡萄酒,最后是新疆啤酒漱口至于喝了多少那我就不太记得了……  反正我记得,是指导员把我扔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勾肩搭背鬼哭狼嚎好像还撞见了我们参座政委和团头出来查哨,我们两个居然还知道要立正敬礼可两条腿都哆嗦胳膊也抬不起来……  见我吆喝着上菜上酒嫂子就拦着我说不能叫指导员喝酒了这次来就是胃不行了想找个好点的医院确诊一下是不是胃癌?  指导员把眼睛一瞪,嫂子就啥也不说了就用那种叫人看了能把心都碎成八块的眼神看着指导员。  指导员也就叹气说不喝不喝了咱们吃饭说话就好可光头你小子得喝老子不能喝了还不能叫老子过过眼瘾?  我看着瘦的没了人形的指导员就觉着心里面猛地空了一块下去了!  我是医院里面长大的人,癌症到了中期晚期什么模样我知道的!  我就一杯杯朝着嗓子眼里面倒酒,不是喝,是倒!  指导员就大笑说你他娘的光头还是这幅屌毛德行到底是老子带出来的兵你他娘的还记得你刚当兵的那个屌毛样子不?  我赶紧朝着嘴里再倒一杯,指着旁边一个铁壳暖壶盖子说我能不记得么当年第一杯酒就是在火车上指导员你赏的满满一暖壶盖子剑南春险些没把我给醉死!  指导员就大笑说你小子当年就是个光头现在怎么还是个光头你也不当兵了是不是又混回去唱歌去了?你他娘的三十好几的人了你也学着人家小毛孩子赶潮流学前卫呢?  我只能笑笑说指导员我那是不忘本外加着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你看我都聪明透了顶了……  指导员就狠狠拍着桌子说光头光头你他妈的就是这个光头出了名啊……  我啥也说不出来了,就是使劲朝着嘴里倒酒!  当时我们团里三大光头。  团头一个,指导员一个,我一个。  很屌的,三大光头!  当年三大光头在一起喝酒,都是这么喝的。  朝着嗓子里倒!  这酒怎么这么苦啊?还有点子咸味?  我怎么又会哭的……  可能是看着我再次的流眼泪吧?指导员还是端起了杯子。  心里闷,所以我很快的醉了,而且是醉的十分的彻底。所以指导员只能是把我拉回了他住着的招待所,而且我们两个再次在街头上演了一场勾肩搭背鬼哭狼嚎的好戏。  后来听嫂子说当时街边上有几个闲汉看着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喝多了使劲的嚎军歌,他们就在旁边指指点点的笑。  然后我和指导员就一路趔趄的窜过去很随意的和那几个闲汉手谈了一把然后走人,也不管那几个闲汉趴在地上哼哼的就像是难产……  也幸好我喝醉了,所以第二天我才能拉着指导员去了几个有名的大医院。靠着我老娘在卫生系统的人脉、面子,一通叔叔阿姨姐姐哥哥的吆喝下来就把指导员的检查给做了。  指导员那人相当好面子而且是相当的好强,能让我领着他找医院那已经是他的底线了。所以我就没替指导员去交检查的费用,我就看着嫂子从那磨损的差不多的皮夹子里面一张一张的数钞票。  我就知道指导员手头不宽裕。  我就说指导员你要是给你手下的新兵蛋子一个面子你就住我家去。你都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上你还住招待所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以后见了兄弟们我都没法子抬头做人。  指导员就点头说也好也好那招待所里面乌烟瘴气的也没个清净的时候。上你们家你小子给我弄点子面粉来,我想吃口老婆擀的面条。  我就和指导员一块住了七天,每天都是吃着嫂子做的手擀面条甜汤。指导员的胃已经不行了,只能吃点子软和的面食。  其他的,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没法子下肚了。  每天我们就是聊聊以前部队里面的那点子事情。  有时候笑有时候哭有时候叹气有时候骂娘,还有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弄一堆战争影片、尤其是描述特种部队作战的影片我们就昏天黑地的看,就像是以前看作战资料那样的挑毛病。  而且到了最后实在是没法子看了也不敢看了!  尤其是那些个国产的什么特警之类的片子那更加是叫指导员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说拍那片子的导演要真是敢去那特警队里面走一遭估计能叫特警队的兄弟们给活活掐死!  他还真敢顺着自己思路胡拍啊?那简直就是糟蹋中国军爷的形象!  中国特警和特种部队就是电视里面那个德行的话,那就用不着什么拉出去战场上见功底了!  直接跳楼吧!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我就起了个大早我先赶到医院去那化验结果。我跑了三家医院我拿了十几份化验单我就一屁股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我再次的哭了!  我买了火车票送指导员回家,我悄悄的在嫂子的行李里面塞了点子钞票我知道指导员不喜欢我这么做可我必须这么做!  谢天谢地,指导员不是胃癌只是严重的老胃病而已回家静养注意饮食还能调养过来。  我没送指导员走指导员也不叫我送。我们都不喜欢送别的场面,最主要的就是怕到时候撑不住劲头两个老爷们都哭了那真叫个难看。  我们已经哭过那么一回了。就是退役的时候人山人海的老爷们哭成了一团抱成了一团,那一次就把我们都哭伤心了。  我们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我清理房间的时候在电视机下面发现了我塞到嫂子行李里面的钱还有指导员的一张条子。  条子上写着光头你个屌毛你小子给老子来这手你还嫩着点。你小子要是真有心你就写写我们这帮子兄弟的事情你写好了给老子拿河南来。日子长了,我怕我会忘了我带过的兵。我不想忘了他们也不能忘了他们。  你小子不是挺能写检查的么?  你就当成是写检查好了!  你个屌毛!  我就笑了。  指导员你忘了人总是会长大的。我知道你会检查嫂子的行李那是你出门的习惯,可你应该没注意到你的洗脸毛巾里面还有那么一点子玩意吧?  我三十好几了,我也会玩点子心思了!  至于写写我们以前的那些个屌毛操蛋的事情么……  指导员,我这不是写了么?    第一章   想说说我这个光头的造型以及这个外号的来历。  我原来不是光头的,而且万分痛恨光头这个造型。  小时候家里穷,老娘为了省钱给我弄点子有油水的东西吃吃只能是想法子从其他的地方抠。说起来我到现在都佩服我老娘的本事,就站在理发店窗户外面看了一天回家就能凑合着给我和我弟弟理发。  虽说那发型看起来就像是旧社会上海特色之一的红漆马桶盖可毕竟理发的钱是省下来了而且我一直认为发型比不上星期六那天老娘自己动手包的菜肉饺子重要。  可是在满足了口腹之欲后,同学那带着小小中分偏分还抹着点子头油发蜡的发型就很让我妒忌了,而为了不被同学讥笑我脑袋上的马桶盖我也只能是隔三差五的让老娘给我脑袋上来了个鬼子进村,至少这样绝对符合学生守则里面不许留长发怪发的那一条。  我都没毛了啊,那生活老师还能说什么?  湖南人的习惯思维里面,这刮着光头的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鸟。  尤其是我念书的那个几年。那时候社会上的小青年们都流行弄个什么一片云的偏分全朝后的奔头,还有些个前卫到了极点的哥们才敢弄个比较长的板寸那还要使劲的喷上发胶才敢出门。免得被人误会是没钱理发了自己用菜刀剁的发型。  当时就两种人刮光头没人见怪。一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那是个人喜好,还有一种是京剧团里面的演员那是职业需要。  可我是哪种都够不上条件啊!  所以每次一出门我身边的人就用那种极端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要是身边带着孩子那还要赶紧的抓个现场活典型教育孩子说你看看你要是不好好的念书你也就是这个样子!你要是进了少管所那脑袋就是这个造型……  你说我冤不冤啊?  我那心里就真真的恨上了这光头的造型!  可能真是我恨光头造型恨出了点子名堂了,反正我念书念不好了可嗓子居然还不错,结果就那么三折腾两闹的居然还混进了一个乐队里面唱歌。  那年头在外面卖唱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容易就是说当年歌厅里面撑死了就是咏麟国荣外带王杰冠杰几个人的口水歌,连学友都还没怎么红,反正一晚上下来了离不了就是这几位的歌被点个三四遍了事。一直到后来出来了个叫什么传的孙子长得比我还丑可声音高的差点叫我断气的,那才叫外头卖艺的兄弟姐妹们有了点子难度感。  难就难在了那张歌手证,也就是跑江湖卖唱的路引类型的玩意。  当年考个歌手证可是不比现在什么芙蓉水仙之类的不要脸就成反正有喜欢捧臭脚的帮着闹腾,那一溜十来个文化局马列主义老太太一眼看下来,稍微唱的差劲或者是认豆芽菜认不全的全都没戏。  我估计我当时也是走了狗屎运了?  或许是黑咕隆咚的场子里面老太太眼神不好愣是把我那刚刚积蓄了两个星期的马桶盖发型黑炭脸看出了淳朴老实的味道,反正我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关了。  这跑江湖卖唱的小日子一开始,老娘剪的那马桶盖发型就不成了。而且去了理发店那师父还说了你这发型只能是等长长了再来修而且还必须积累一定的长度才好下手。  我当时就纳闷了我老娘一学医的怎么就能把个偷师的理发弄得人家专业发型师都没法子改了?  后来老娘同事告诉我说我老娘当年在换药室给人换药外带这缝合伤口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一般人根本就模仿不来而且就算是学也学不会。  闹半天,我这脑袋上也是我老娘的习惯手法职业病,就差没在我脑袋上留个版权专用或是俺家自留地只能种黄瓜不许栽胡萝卜的告示了……  老娘,俺服了你了!  那就留着长毛吧!  几个乐队的哥们一看我留着长毛,立刻来了个统一标准配置,全都留开了长毛了……  然后,那真是有苦自己知啊!  你看着电视上那些个长毛男端着个电贝斯抽风挺有感觉是吧?  你试试一脑袋长毛三天不洗什么滋味你就知道跑江湖卖唱他不容易啊!  每天晚上练活儿到了十二点然后抓紧时间排练新歌或者是几个兄弟竖着耳朵扒曲子。  那时候没现成的曲谱,只能是靠着自己听磁带一点点硬把各种乐器的谱子给扒拉出来。这一折腾差不多就是天色发亮了稍微吃点子东西赶紧回去见见周公,等下午人还迷糊着呢赶紧的就要起来让嗓子清醒清醒免得上场了丢人现眼。  就这时间安排,而且当年也不比现在满大街都是发廊什么的,就是几家国营理发店天天生意好到了极点一排队就是几个钟头!我哪里有时间天天洗毛啊……  所以我那乐队里面几个长毛一个个端着乐器的时候都特投入,那长毛都能甩出了一卡特琳娜飓风过境的感觉。  那是脑袋上面痒痒啊!  还不能挠!  尤其是我,总不能左手抓着麦克风伸嘴上吆喝右手伸脑袋上使劲挠吧?  那叫人看了不得琢磨?  这是人唱歌呢还是动物园跑出个猴来卖唱来了?  估计也就是这长毛,给惹了祸事了。  我自己感觉着吧,我这人长相就能比山魈什么的强点,可也不知道是歌厅里面灯光不好呢还是怎么的。反正我那时候还算是有那么几个女饭丝,天天的买票进来坐我面前捧场,那眼神还一个赛一个的热烈,每天晚上散场了铁定是粘着要请我吃消夜的要是没时间去那就买了消夜送过来……  所以在这里我不得不对某个扒曲子的高手说一句了!  海鹰哥啊!  你说你有老婆的人了你每天早点回去睡觉陪老婆不好么?你干嘛一天到晚的撺掇着那些个小女孩给我买消夜,还专门买你喜欢吃的什么狗肉啊羊肉之类的?  我是到了后来我也干了这类似的事情我才反应过来,海鹰哥你就是拿着我当幌子是吧?我那当年那么纯洁的心灵就是叫你个老油子给带坏了……  其实我还是满佩服我老娘对某些事情的预见性的。  我老娘说了,天下没不要钱的午餐。  那也就是说,这不要钱的消夜是不好吃的啊!  所以,当几个消夜撞到了一起的时候,我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一场羊肉与狗肉、烤鱼和火锅之间的战争。  这实话实说,我也不怕有女同胞骂我禽兽。反正当年还觉着自己挺美的啊……  四个消夜为了我一个打架啊,还是操着啤酒瓶子高跟鞋对打的那种。  这没点子魅力,能成么?可能么?  然后,那天我正在台上面哼哼国荣的侧面还顺带着朝着几个消夜扔三两多重一个的勾搭眼神呢下面四个消夜打起来了,当场一瓶子就砸飞出去,狠狠砸一男人面前。  我当时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反应能力啊!  那男人面前就是一杯子茶水可我知道那是歌厅里面唯一一种价钱和质量相匹配的茶那也就是说这男人很懂得享受而且绝对是那种一分钱花销一分货享受的主儿绝对不拿钱烧包的行家。  那么黑漆漆的环境里面,那么嘈杂的音乐声,那男人的脸都没朝打架的方向看,可那男人愣是一抬手就抓住了那酒瓶子,轻轻放桌子上了。  眼看着酒瓶子一飞再加上几个女孩子掐架,那台下可就热闹咯。  起哄架秧子的喝倒彩叫好的还有那个几个缺德的顺势趁乱揩油的那整个歌厅里面瞬间就成了菜市场就差个买马扎板凳瓜子花生的了……  反正,那天歌厅是给搅和黄了。一群人冲歌厅老板那儿要退票,其中刚好还有两个文化局暗访的,就想看看歌厅里有没有什么出格的节目。  这下子好,整个看见个全武行。  你要说观众打起来关歌厅什么事?  是!的确是不关歌厅什么事情。  可那四个消夜打着打着叫我名字啊……  得了!  歌手证是现场就砸了!  那时候歌厅管的紧,不像是现在这裸体舞蹈草台班子满世界钻空子的!你要是没走了合法途径,你就是学友想上去赚两块钱盒饭钱,歌厅老板都不敢冒这个险。  发现一次没歌手证的上去卖唱,这场子就等着关门整顿吧!  反正,我当时就觉着这天塌地陷了!  就我这二两文化,外带着一身臭肉的,找个比卖唱轻松的工作我容易么?  难不成我回家找我们家老爷子去学机械行业去?  我们家老爷子劳模都得了无数个了电视台采访我们家老爷子都成了常事虽然从来我们家老爷子就是躲着不见人。  别人看着我们家老爷子挺牛B当个劳模很神气是吧?  可我当儿子的我不知道老爷子那劳模拿什么换来的?  湖南省机修行业里面,我们家老爷子名声是大大的有了。  可那几乎就是我们家老爷子拿命累出来的!  我遭不了那份罪!  所以我就说那黑咕隆咚的接瓶子玩的那男人不地道!  那家伙南京人,家里自己开了个什么破鸭绒加工厂好像这家伙就是做生意做烦了才不当少东家出去当兵。  生意是不做了可这生意上的精明观察事情的眼神,这家伙是绝对留下了。  那就是个贼精!  我这儿还想着怎么去找那文化局几个老大说说好话呢,这边这家伙几乎是一个箭步窜我面前,一副破罗嗓子喊的山响:“乐意当兵去不?”  我抬头看看那家伙:“你谁啊?”  通红一张军官证就杵到了我眼前,中尉,姓……  我真是想把你那姓写出来知道不?  你这家伙的姓真是没姓错了!整个就是一……  算了算了,好歹你也是我上司你现在还在里面熬着呢我也就不触你霉头了免得你带人来找我麻烦!  得了,也不能便宜你个家伙了!  就叫你虾米了!  还是大号的被火烤糊了的那种!  虾米当时笑得那叫个奸商本色:“当兵去不?文艺兵,去部队唱一年免费送你去西安音乐学院深造!”  反正虾米当时肯定不是只说了这一句话,我也不止和虾米聊了这么简单的几句。要是都写出来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耽误大家时间也浪费我打字的精力。  反正我是被虾米忽悠上道了!而且当时虾米身边还有个巨孙子的家伙,那家伙跳现代舞的,还是个地区级别的学雷锋标兵,也是被虾米忽悠上道的。  这家伙就是后话了,咱们后面再说。  总之,家里是本着赞成的态度叫我当兵去的。  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娘都是传统观念很重的人,这在外面卖唱的事情,家里人、尤其是老爷子是从骨子里面反对的!  于是,背包一打,走人!  目的地——新疆的某个部队的某个文工团!  值得说一句的就是,当时我和那巨孙子的家伙是被特许不剃头的,其他的新兵都是剃头后才上车,所以我们两个长毛怪在人群中很抢眼。  所以当时我那光头的外号还没叫响。  还有个事情。我当时都二十一了,算是特招。要不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穿上军装了,那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第二章   当时记得不是在我居住的城市出发的,而是在个叫冷什么江的地方上的车,据说是因为什么招兵指标之类的问题吧?  上了车然后在出发前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送别。  怎么能形容那送别场面呢?  首先是那场景。  我就说当年那火车站还有当时那天气情况真就是适合拍点子送别场面的电视剧。  陈旧的墙壁上面不是水渍就是裂痕,几列运兵的火车上面全是一身崭新马甲的新兵而且那火车看上去也是多久没洗澡了反正怎么看怎么像是开出去没准就不会回来的那种。  天空是灰呼呼的阴云密布而且小北风飕飕的带着点子寒意可就是吹不散漫天的阴霾。  车站播音喇叭里面倒是慷慨激昂的播放着军歌之类的曲子可那喇叭好像也是长年累月的超负荷运作所以嗓子有点子劈了沙哑中带着中气不足硬就是把军歌唱了个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还有那些个群众演员那素质绝对的就比北影厂门外的戏虫子们强了多少倍了!  大家伙都看见过电影里那革命志士上刑场之前外面群众哭成了山呼海啸手里头不是毛巾就是手绢捂着眼睛可着嗓子嚎啕吧?  可那是假哭,这些个人民群众可是真哭啊!  大概,火车下面送行的就是这个德行了。  至于火车里面坐着的这些个新兵兄弟那可就有点子不那么长脸了。  除了少数的几个年龄大点子的兄弟看起来还带着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过几年就还的表情,其他的小兄弟都是伸长了脖子朝窗户外面看。  看爷娘老子看哥们弟兄看姐姐妹妹尤其是那些个红着眼睛哭个不停的情姐姐情妹妹看着看着那些个哥们的眼睛也就红了也就有那么几个跟着哭出来的……  反正当时我年纪毕竟大些,好歹也是混过几天娱乐场所的,对于一些个事情就比那些十七八岁的兄弟强了不少。  至少,我还能镇定自若的坐在座位上,看西洋镜还能顺便评估一下子哪个兄弟那没过门的媳妇比较的上相。  尤其是在虾米那家伙吆喝着火车快开了大家关窗户注意安全的时候,我还顺手强行扒拉开一个哭得差点没抽过去的兄弟胳膊上挂着的女孩,还能在关上窗户后牛b烘烘的点上了一支加长的健牌香烟,然后被虾米那厮一把从我嘴上抓了下来。  火车一开,我这心里可就是没来由的晃悠了那么一下子!  漫漫长路啊,从湖南到新疆!  我当时跑得最远也就是寒假暑假的跟着老娘回上海看看外公外婆,两天一夜的火车都算是叫我觉着浑身不对劲的了。  这新疆,好像都到了中国的边缘地带了,估计怎么着也要走个五六天?  这离家,可就远了去了啊……  问虾米,那厮根本就不搭理我。反正从上了火车虾米这厮就是一张严重欠抽的脸,也不像是忽悠我当兵的时候那么热情温和善解人意了。  虾米那里碰了钉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就转头看看那巨孙子的家伙我说兄弟咱们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混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以后可就靠着兄弟多关照兄弟你贵姓?  那巨孙子的还没说话呢,那哭得差点没抽过去的哥们猛地就是一嗓子嚎啕说我可怎么的了啊……我堂客肚子里只怕是有了我的毛毛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能把哭泣这么悲伤的事情整出个艺术感觉来?  反正当时我是感觉那哥们至少是先丹田提气,然后胸腔腹腔头腔三腔共振一起才哭出了第一声,就像是怕瓦落地那胖子的美声开场一般。然后连那几句数落都带着京韵念白的味道,那绝对就是科班出身的京剧演员才能有的功底!  再仔细看看那哥们的整体造型,猛地就发现了个共同点!  好像这哥们和我和那巨孙子一样,都是长毛怪,至少也不是那种板寸的发型!  再仔细看看这哥们身边放着的行李,除了统一配发的军用旅行包之类的玩意,居然还有个硕大的乐器盒子。  看看虾米不在,我赶紧的给那哭的抽来抽去的哥们点上支烟我说兄弟你是冷江本地的人么看你这架势你应该不是普通兵你是不是是文艺兵?  那兄弟就抽抽嗒嗒的点头说是啊是啊我不是普通兵我是文艺兵看你们这操行造型你们也是文艺兵?  我还没说话呢,那巨孙子的兄弟赶紧搭茬说我们两个都是!我跳现代舞的,他是唱歌的你玩什么的?  那兄弟接了我的烟都没朝着嘴上放看起来好像是会抽烟可是为了保护嗓子所以少抽就吭哧这说我本行拉二胡的,还能吹吹萨克斯,同时也是歌手!  我靠……  当时我那心都凉了。  人家比我多才多艺的就不说了。  都是玩声乐的,人家那嗓子绝对的比我牛叉而且看着个子不如我但是底气明显的比我强。谁叫我是野路子出身而且每天都叼着颗烟呢……  这西安音乐学院,只怕是玄乎了啊!  折腾半天,算是闹清楚了。  那巨孙子的哥们姓江叫江宽,他爷爷还是黄埔军校出身不过没赶上打几仗全国就解放了他爷爷也就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俘虏了所以因为一些个历史原因他们家老爷子就没能当兵到了这家伙这辈了为了完成老祖父的一个心愿算是想尽了法子了穿了一身军装。  那哭鼻子没完的哥们叫杨可家里在当地也算是有名的大家族了而且这小子是三十亩地一颗苗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要不是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弄得和一个比他大了六岁的女孩谈上了家里死活反对而且只能用送去当兵的法子和那女孩断了联系,估计这家伙怎么的也不会穿上军装的。  这下子好。三个文艺兵里面两个因为女人的原因来当兵的,还有一个江宽那是为了完成家中老人的梦想才穿的军装。严格的说起来,我们这三个当兵的动机,那真是值得使劲的推敲推敲啊……  一路上几乎是没什么话说毕竟大家还不是很熟悉,就是傻坐车然后转车。虾米那厮真是奸商本色,看着我和杨可都是玩声乐的说是路上先给这些个兄弟上上军人的弦,居然叫我和杨可教那些个兄弟唱歌,还专门唱点革命歌曲。  没辙,只能是硬着头皮教那些个兄弟嚎叫了!  想来想去的,就会个学习雷锋打靶归来之类的还算是有点子印象。杨可那傻瓜居然还老老实实趴桌子上把歌词写下来顺便把简谱都给弄出来了,看那意思是打算给那些个兄弟好好的补习一下子音乐常识。  还好,虾米那厮及早的发现了这个问题,当时就告诉我们一句句教就是了不用弄的那么正式。然后我们两个就站在车厢两头一头一尾的开始吆喝了。  说起来真是古怪,看着那些个兄弟都挺聪明的,可这唱歌好像还真是不好掌握。尤其是几个人高马大的兄弟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天生的五音不全?那打靶归来活活的让他们嚎叫成了重金属摇滚,把那打靶胜利归来的感觉弄成了残兵败将走麦城的悲壮苍凉。  好容易的,一车厢的兄弟算是学会了两首歌,火车眼看着也就进入了新疆的地界,就看见虾米那厮猛地就变了脸色,来来回回的在车厢里面窜跟耗子似的,看着我们三个的眼神也不对了。  车到了打柴沟,虾米那厮突然把我们三个拉车厢连接处,一脸严肃的朝着我们忽悠:“刚刚接到的通知,文工团立刻解散。作为对你们的补偿,你们可以挑选即将服役的部队。或者是工程兵部队,或者……去特种部队,但是要看你们能不能坚持到训练结束!车到吐鲁番之前,你们必须做出决定!”  啊?  江宽我是不知道,这巨孙子的家伙始终不肯说出当时他是什么感觉。反正杨可后来是对我说了,当时就觉着眼前一黑,差点子直接摔在了虾米那厮的眼前。  这他妈不是阴人么?  文工团换成了工程兵部队?  那不就是挖地道的干活?  现在抗战都胜利了多少年了,小鬼子都打跑了估计是再也不敢来中国玩了,我跑去挖地道?  还什么?  特种部队?  都没听说过有这种部队的。  三个人正傻乎乎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我看见了我的指导员。  估计当时是指导员没看见我们三个,就算是看见了也不知道我们三个就是那鸟毛的文艺兵。指导员正和一挂着二毛二军衔的瞪眼呢。  火车那有节奏的咣铛声中,指导员那河南梆子的腔调格外的清晰:“不要!俺就是不要!啥破文艺兵?到俺手下能熬过了三天我个尚字就倒着写!本来这次的新兵名额就不多,还给我塞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进来,你当老子那里是垃圾站呐?”  相比之下,那二毛二军衔好像还真是惯着指导员那一毛三:“老尚老尚,这不是没法子么?文工团说解散就解散了,你就当是帮兄弟个忙成不?”  那时候,我是真不懂军队的规矩啊!我居然就那么直眉瞪眼的冲过去了朝着指导员就是一嗓子:“说谁垃圾呢?老子文艺兵踩了你尾巴了?”  凭什么啊?  还没见着了面呢就被人说成了垃圾了,什么了不得的部队啊?  大不了爷不伺候了!不就是个西安音乐学院么?老子不稀罕!  话音一落,我当时就后悔了……  我就看见指导员身后猛地窜出了四五个尉官,都是一毛一一毛二的军衔,那眼睛里都是火!  我不知道兄弟们你们是不是见过那种雕的眼神?那种被无知的兔子踹了一脚的雕的眼神?  反正我当时浑身寒毛猛地就竖起来了,牙关不由自主的开始上下打架。  凭良心说,湖南这地方民风彪悍,血气方刚的青年往往一言不合就能当街举着砍刀对砍。  我在社会上也算是闯荡了几年的,这个……小小的打架斗殴什么的,凭着我这块头还真没害怕过谁。  可那天,我这辈子都记得,我真害怕了,还是那种从骨头里面渗透出来的害怕!  后来我才算是知道,我在街头拿着个刀片子砍人什么的当时是觉着自己挺猛的,可跟这些个从越战战场上下来的大爷大哥们比……  你们见过耗子能掐死猫么?  当时我就是那耗子,还只是只住在城里没见过蓝天绿地连牛羊都没见过的下水道的耗子。  那些个一毛一一毛二的,应该不能算是猫最多就是个猫科动物……  比如说,老虎之类的,还是喝过了人血的那种!  我还记得,其中一个块头和我差不多的尉官,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冰冷低沉的朝着我说了一句:“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新兵蛋子,活腻味了是吧?”  指导员就上下打量我几眼,猛地就朝着那几个尉官吼了一嗓子:“滚回去!有你们什么事情了?”  然后,指导员朝着我招招手:“过来!”  我就跟着指导员到了另外一截车厢,看着指导员抓起了一瓶子剑南春,拿着个铁壳暖壶盖子倒了满满一盖子酒朝我一递:“喝了!”  我当时还真是个混不吝!  我要是能有点子军队的常识,或者能知道我那指导员原来是许将军都赏过酒的猛将,我还真是不敢接那缸子酒了!  可我不知道。  我一个混歌厅卖唱的混混,我知道什么是军队?我知道什么是军衔高低、老兵新兵?我知道什么是尸山血河中杀出来的骁勇猛将?  我真不知道!  我就一把接过了那缸子酒,一口气扪了下去。  幸亏我喝了那缸子酒,还是豪气干云二杆子味道十足的朝着喉咙里面倒下去的。  幸亏指导员曾经是许将军麾下战将,能拼敢打悍不畏死外带着和许将军有着同样评价人的小标准——能喝就能打,就算是素质欠操练可至少胆子是有的这兵估计是错不了了!  所以,当我趴下之后,指导员骂骂咧咧的把我和江宽和杨可的档案抓在了手里再骂骂咧咧的指着已经烂醉如泥的我叫人给我盖上一件大衣免得他娘的冻死个球了……  车到了吐鲁番,我被几个沉重的大耳贴子从酒醉中抽醒过来,迷迷糊糊的跟着前面的那人上了一辆大客车。  我前面那人,就是那一口流利京片子的一毛一。  那家伙,和我在同一个大房间里一起渡过了十个月的美好时光。  我这辈子都记得他!  妈的你有本事看见老子写的了你来湖南,这次轮到我收拾你了吧?  你看我不把你灌趴下了在顺顺反反抽你几个大耳贴子!  你个混帐旷明!  我的大哥,旷明。  弟弟我想你啊!    第三章   对我大哥旷明我想着还是多损那家伙几句的好!  对于旷明,我只能是借用一个比较让我恶心的男人来形容——贾宝玉!  还是做阑尾炎手术结果大夫不小心划拉错了器官的贾宝玉。  旷明是地道的北京人,而且还是什么名门之后,据说是全家皆兵。可也奇怪,旷明这家伙从小就被他们家里长辈当成了兵在操练着,内务晨练五个一之类的常规军事训练一个没少了,就为了让旷明这家伙不那么斯文多点子军人刚强血气旺盛的男人形象。可这家伙不管他们家人怎么折腾愣就是保持了一身一脸的细皮白肉斯文到了极点,要是不发火不对练什么的看着绝对不像是个当兵的,反倒像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模样。  这就应了老辈子的那句话了咬人的狗它不叫所以旷明这家伙一口下去绝对是咬的我印象深刻到现在还能记得他那白嫩白嫩的脸蛋上露着的那一丝丝凶光。  大客车没坐多久就换成了军用卡车反正我当时的感觉就是部队怎么这么穷愣是拿着货车装人而且装人的密度还不小?  再朝着后来走,稀稀拉拉三五辆卡车渐渐的就成了一个车队,越来越庞大的车队真的就是兵车行里面那句一眼看不到头一眼瞧不见尾巴,就看着满天黄沙烟尘中一条军绿色长龙摇头摆尾拧身子的彰显着什么叫铁流滚滚什么叫气势如虹。  好不容易,车算是停下了车上那些个晕车的兄弟们也算是拨云见日劳苦大众得了解放了在旷明们的吆喝下一个个从车上窜下来赶苍蝇似的给赶到了一块站成了方队。  我是后来得到的数字,当时是一千七百新兵蛋子集中在了这里叫指导员开始挑兵个子太小不要太大不要胖了不要太瘦不要……  总之你们怎么在水果摊子上挑苹果鸭梨橙子菠萝指导员就是怎么挑选的兵!  没被选中的站左边被选中的站右边有待进行短暂判别的站中间,我就看见指导员拿着个花名册猛摇头叹气外带低声骂娘。  那年头特种部队还只是个概念,一般人最多也就是知道特务连侦察连之类的兵在军队中是很牛叉的屌兵了。  所以当组建第一批特种部队的时候,教官倒是多的很而且大都是越南战场上死拼下来的高手,可兵源倒是紧张了。  尤其是我们那一茬子兵刚好就赶在了部队里面青黄不接的时候,老侦察兵裁军退役的走的差不多了,你不可能啥都不管硬把人拉军队里面多干几年再回去吧?  那人家还要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吧?  要说转志愿兵当职业军人谁不想啊?  可名额啊!我们的志愿兵名额就是山啊,过不去的山!  你们看着美国佬那军队里面一个四十来岁的军士长牛B烘烘的简直就是比连长排长都有威信的人物吧?  那就是志愿兵职业军人的典型。  这些个老志愿兵在部队里面都是宝贝啊!哪个没一手几手的绝活?  可我们养不起!  就只能看着这些个宝贝流着眼泪离开军队!  也就只好在我们这些个生瓜蛋子里面挑些个熟点子的上席面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做了充分准备大海捞针矮子里面选高个咱们来个人海战术。  指导员那是什么人?  就他那资历作战经验战术素质放到了哪个部队里面都是属于牛B烘烘到家的人物,就是那种随时能冲营长团长办公室里面自己拿烟抽倒水喝要是营长团长家属在还能自作主张的叫嫂子炒几个菜烫壶酒的角色。  能看上我们这样的生瓜蛋子?  几年后指导员喝多了给了我一句实话说小兄弟啊幸好也就是你们那一批兵是生瓜蛋子硬上桌的要是再来个几批我能叫你们活活气死!  我当时也是嘴贱说老子当年生瓜蛋子你他娘的现在不是个老棺材瓤子了该滚回家种地养羊哼哼河南梆子去了?  指导员就朝着嗓子里倒了一杯子酒叹气说是啊是啊你嫂子不容易啊我该回去了该回去了……  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嘴贱呢!  差不多留下了小一千人后,那些个没挑上的兄弟上车先走,我们这些个外面光的驴粪蛋子们重新上车,这次连车上的蓬布都放下了根本看不见外面而且跟车的老兵军士长尉官们都坐到了后箱里面和我们一块了。  我还得说说旷明那家伙!  那家伙也不知道是耗上我了还是怎么的,一路上眼睛就在我和江宽和杨可身上转悠还是用那种特别不怀好意的眼神。  江宽年龄小没注意杨可胆子小根本不敢注意只有我年龄大点而且自认为混过社会的就拿着那种街头混混对待挑衅的眼神和旷明对视着。  就像是两只乌眼鸡……  好容易感觉到车停了旷明一声冷笑掀开了蓬布跳下车招呼我们也赶紧下来。  我当时就觉着累。  眼睛累啊!  你不信你朝着镜子使劲瞪着自己眼睛还要用那种明显底气不足的挑衅眼神坚持几个小时试试?  你眼珠子绝对抽筋!  提着行李朝车下一跳,我就算是正式的接触到了新疆这地方的土地了。而且立刻就叫新疆的土地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面粉一般细小的尘土能盖过了脚脖子,正经的一步一个脚印上千口子人从车上跳下来巨大的停车场立刻就是满天黄土咳嗽喷嚏吐痰的声音都没断了。  然后就是编队进营房整理内务卫生。  当时那个心里真是冷飕飕到了极点。  那也叫房子?  砖墙破败窗户虽说都是完整的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窗户框子都快要朽了房间里就是铁架子高低床床板上放着两床白褥子一条军毯一块白床单。  还有两个白铁皮水桶一个还湿乎乎的地炉子就砌在墙边旁边是个小煤池子里面扔着几大块无烟煤。  旷明就进来看看说你们二十个人就住这里了你们自己打扫卫生铺床整理内务自己生火取暖烧水喝水。  说完了拉开了杨可的背包来了一通示范前后就是两分钟时间床给铺好了说听见哨音出来吃饭转身就走。  然后,所有人随便找了自己的床位而我就选择了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下铺铺床叠被子外带顺手出去打水。  回来一看,出问题了!  一房子二十个兵十个湖南的十个山东的就是没人会用地炉子生火。  湖南这边的兵基本上就是城市兵最多就是见过家里老人家过冬弄个炭炉子或者是蜂窝煤老人家抱着取暖还能顺便炖个排骨萝卜汤什么的。  山东的兄弟都是沂蒙山区来的家里基本上就是柴禾烧饭火塘取暖谁也没接触过这大块的无烟煤。  大眼瞪小眼的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聪明劲了。  扫了一眼房间发现靠门口窗台上放着一本破书拿起来一看是一本单兵训练大纲都没了封皮了再出门看见门口有几棵枯干了的小树上去就给一脚踹了拿回房间。  我年龄最大啊!  怎么着能比这些个小兄弟见识多点吧?  假模假式的把那书给撕了架上枯树枝点着了再加上无烟煤。  要说新疆那地炉子真是个宝贝!  整个一面墙都是空心的,整个就是个巨大的拔火筒子那地炉子一点烟都没漏出来就看见火苗子嗖嗖的窜起来了。  就烧水。  水还没开呢旷明进来了说你们谁看见我那书了?  一脸都是着急。  我就说那书我以为没人要了就生了炉子了是什么书啊要不我赔你一本?  我他妈当时居然还认为我很有礼貌应对得体很有个混过社会的操行……  你们见过要吃人的眼神什么样子么?  旷明当时的眼神就是那样子的!  二十个人,形态各异都不敢动了。  都看着旷明那要吃人的眼神。  我那耳朵里面就剩下水桶里面水吱吱响着外带旷明拳头捏的格格响的动静。  就这么僵持了有一分钟,旷明跺脚转身出去了……  哥哥啊,我要是知道那本书的来历,我烧了我自己我都不烧那书啊!  后来知道的,老旷家在越战的时候爷孙三代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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