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问:“如何是佛?”沩山云:“以思无思之妙,返灵焰之无穷。思尽还源,性相常住。理事不二,真佛如如。”师于语下顿悟,礼谢指要。 在沩山盘泊十四五年间。凡在众中,只对沩山,谈扬玄秘,可谓鹫子之利辨,光大雄之化哉。 年三十五,领众出世,住前后诸州府,节察刺使,相继一十一人礼为师。师三处转法轮,敕锡澄虚大师,并紫衣矣。 每日上堂,谓众云:“汝等诸人,各自回光返顾,莫纪吾语。吾悯汝无始旷劫来,背明投暗,逐妄根深,卒难顿拔,所以假设方便,夺汝诸人尘劫来粗识,如将黄叶止啼,亦如人将百种货物,杂浑金宝,一铺货卖,只拟轻重来机,所以道,石头是真金铺,我者里是杂货铺。有人来觅杂货铺,则我亦拈他与;来觅真金,我亦与他。” 时有人问:“杂货铺则不问,请和尚真金。”师云:“啮镞拟开口,驴年亦不会。”僧无对。又云:“索唤则有,交易则无。所以我若说禅宗旨,身边觅一人相伴亦无,说什摩五百七百?我若东说西说,则竞头向前采拾。如将空拳诱诳小兒,都无实处。我今分明向汝说圣边事,且莫将心凑泊,但向身前义海,如实而修。不要三明六通。此是圣末边事。如今且要识心达本。但得其本,不愁其末。他时后日,自具足去在。若未得其本,纵饶将情学他亦不得。汝何不见沩山和尚云:‘凡圣情尽,体露真心常住,理事不二,即是如如佛矣’。珍重!” 问:“法身还解说法也无?”师云:“我则说不得,别有人说得。”进曰:“说得底人,在什摩处?”师乃推出枕子。 僧后举似沩山,沩山云:“寂子用剑刃上事。”有人举似雪峰,雪峰云:“沩山和尚背后与摩道则得。” 有人拈问:“当衙时作摩生?”福先代以手作打势。报恩代云:“谁敢出头?” 师共僧说话次,傍僧云:“语是文殊,嘿底是维摩。师云:“不语不嘿,莫是公不?”其僧良久。师问曰:“何不现神通?”其僧云:“不辞现神通,恐和尚收入教。”师云:“鉴公来处,未有教外之眼。” 师问俗官:“至个什摩?”对云:“衙推。”师拈起柱杖云:“还推得这个不?”无对。师代云:“若是这个,待别时来。”兴化代云:“和尚有事在。” 师问上座:“不思善不思恶,正与摩时作摩生?”上座云:“正与摩时,□甲放身命处。”师云:“何不问某甲?”云:“与摩时,不见有和尚。”师云:“扶我教不起。” 师洗纳衣次,耽源问:“正与摩时作摩生?”师云:“了然二俱无为。”又云:“正与摩时,某甲不思量渠。”又云:“正与摩时,向什摩处见渠?” 师见京岑[景岑]上座在中庭向日次,师从边过云:“人人尽有这个事,只是道不得。”云:“恰似请汝道。”师云:“作摩生道?”岑上座便拦胸与一踏。师倒,起来云:“师叔用使直下是大虫相似。” 师在东平看经时,有僧侍立。师卷却经,回头问:“还会摩?”对云:“某甲不曾看经,争得会?”师云:“汝向后也会去在。” 师与韦曹相公相见后问:“院中有多少人?”师云:“五百人。”公云:“还切看读不?”师云:“曹溪宗旨,不切看读。”公云:“作摩生?”师云:“不收不摄不思。” 相公就沩山乞偈子,沩山云:“觌面相呈,犹是饨汉,岂况上于纸墨?”又就师乞偈子,师将纸画圆相,圆相中著:“某字谨答:左边思而知之,落第二头;右边不思而知之,落第三首。”乃封与相公。 问:“弯弓满月,啮镞意如何?”师云:“啮镞拟开口,驴年也不会。”南泉对侧身立,强大师拈问:“啮镞拟开口,驴年也不会。”国师云:“损益只可句安在?”净修禅师答曰:“仰山啮镞话,拟议都难会。指拟益后来,言损这边在。” 石门拈问僧:“古人留会不留会?”无对。门代云:“不留会。”进曰:“作摩生会?” 双峰离沩山,到仰山。师问:“兄近日作摩生?”双峰云:“某甲所见,无有一法可当情。”师云:“你所见不出心境。”进曰:“某甲所见,不出心境,和尚所见如何?”师云:“岂无能知溶无一法可当情乎?”有僧举似沩山,沩山云:“寂子此语,迷却天下人去在。”顺德颂: 双峰贤自粗,非是仰山屈。 挑汝解绳抽,把当宗徒说。 一盲引众盲,会古在今日。 师有时正与摩闭目坐次,有一僧潜步,到师身边侍立。师开门,便于地上作圆相,圆相中书“水”字顾示,其僧无对。问:“如何是祖师意?”师以手作圆相,圆相书“佛”字对。 有行者随法师入佛殿,行者向佛唾。法师云:“行者少去就,何以唾佛?”行者云:“还我无佛处来唾。”沩山闻云:“仁者却不仁者,不仁者却是仁者。”师代:“法师但唾行者。行者若有语,即云:‘还我无行者处来唾。’” 有俗官送物,充沩山赎锺,沩山谓仰山云:“俗子爱福也。”仰山云:“和尚将什摩酬他?”师把柱杖,敲丈床三两下云:“将这个酬得他摩?”仰山云:“若是这个,用作什摩?”师云:“汝嫌个什摩?”仰山云:“专甲即不嫌。这个是为大家底。”师云:“汝既知大家底,更就我觅什摩酬他?”仰山云:“怪和尚把大家底行人事。”沩山云:“汝不见,达摩从西天来,亦将此物行人事,汝诸人尽是受他信物者。” 师示众云:“与摩时且置,不与摩时作摩生?”有人举似沩山。沩山云:“寂子为人太早。” 因沩山与师游山,说话次,云:“见色便见心。”仰山云:“承和尚有言:‘见色便见心。’树子是色,阿那个是和尚色上见底心?”沩山云:“汝若见心,云何见色?见色即是汝心。”仰山云:“若与摩,但言先见心,然后见色。”云:“何见色了见心?”沩山云:“我今共树子语,汝还闻不?”仰山云:“和尚若共树子语,但共树子语。”又问:“某甲闻与不闻作什摩?”沩山云:“我今亦共子语,子还闻不?”仰山云:“和尚若共某甲语,但共某甲语。”又问:“某甲闻与不闻作什摩?若问某甲闻与不闻,问取树子闻与不闻,始得了也。” 师在沩山时,雪下之日,仰山置问:“除却这个色,还更有色也无?”沩山云:“有。”师云:“如何是色?”沩山指雪。仰山云:“某甲则不与摩。”沩山云:“是也理长则就,除却这个色,还更有色也无?”仰山云:“有。”沩山云:“如何是色?”仰山却指雪。 洞山遣人问师:“作摩生即是,作摩生则不是?”师云:“是则一切皆是,不是则一切不是。”洞山自云:“是则一切不是,不是则一切是。”师偈曰: 法身无作化身作,薄伽玄应诸病药。 埋微闻响拟嗥吠,焰水觅鱼痴老鹤。 师为沙弥时,在宗和尚处童行房里念经,宗和尚问:“谁在这里念经?”对云:“专甲独自念,别无人。”宗和尚喝云:“什摩念经,恰似唱曲唱歌相似,得与摩不解念经。”师便问:“某甲则如此,和尚还解念经也无?”云:“我解念经。”师曰:“和尚作摩生念?”宗和尚念:“如是我闻,……”师便云:“住住。” 问:“今日设沩山斋,未审沩山还来也无?”师云:“来则有去,去则有来。”沩山唤师,师诺。沩山云:“速道速道。子莫落阴。”云:“专甲信亦不立。”云:“汝何故不立信?”云:“若是专甲,更信阿谁?”云:“汝解故不立,不解故不立。”云:“若不立不说,解不解?”云:“汝是定性声缘。”云:“专甲佛亦不见。” 师举起一物,问沩山云:“与摩时如何?”沩山曰:“分别属色尘,我到这里,与摩不与摩?”仰山云:“和尚有身而无用。”沩山云:“子如何?”仰山云:“某甲信亦不立。”沩山云:“为什摩不立信?”仰山云:“若是某甲,更信阿谁?”沩山云:“有不立,无不立。”仰山云:“不立不说有无?”沩山云:“子是定性声闻。”仰山云:“专甲到这里,佛尚不见。”沩山云:“子向后传吾声教,行步阔狭,吾不及子也。” 师为沙弥时,在耽源唱礼次。耽源问:“作什摩?”师云:“唱礼。”源云:“礼文道什摩?”对云:“一切恭敬。”源云:“忽遇不净底作摩生?”师曰:“不审。” 第一,韦中承[丞]问和尚曰:“五祖云何分付衣钵与慧能,不分付神秀。既分付后,云何慧明又从五祖下,趁到大庾岭头,夺其衣钵?复有何意不得衣回。某甲在城,曾问师僧,悉各说不同。某甲常疑此事。和尚禀承有师,愿垂一决。”师答曰:“此是宗门中事。曾于先师处闻说。” 登时五祖下,有七百僧。五祖欲迁化时,觅人传法及分付衣钵。众中有一上座,名曰神秀,遂作一偈上五祖: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遣有尘埃。 后磨坊中卢行者,闻有此偈,遂作一偈上五祖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 五祖亦见此偈,并无言语,遂于夜间教童子去碓坊中唤行者来。 行者随童子到五祖处,五祖发遣却童子后,遂改卢行者名为慧能,授与衣钵,传为六祖。向行者云:“秀在门外,能得入门。得座被衣,向后自看,二十年勿弘我教,当有难起。过此已后,善诱迷人。”慧能便问:“当往何处,而堪避难?”五祖云:“逢怀即隐,遇会即逃。异姓异名,即当安矣。”行者既得付嘱衣钵,五祖发遣,于时即发去岭南。 五日后,五祖集众人告曰:“此间无佛法也。”此语意显六祖。众僧问:“五祖衣钵分付何人?”五祖云:“能者即得。”众僧商议。碓坊中行者,又被童子泄语,众僧即知。 卢行者将衣钵归岭南,众僧遂趁。众中有一僧,舍官入道。先是三品将军,姓陈,字慧明,星夜倍程,至大庾岭头。行者知来趁,遂放衣钵,入林,向涮石上坐。其慧明岭上见其衣钵,向前已手抬之,衣钵不动,便自知力薄,即入山觅行者。于山高处林中,见行者在石上坐,行者遥见惠明,便知要夺衣钵,即云:“我祖分付衣钵,我苦辞不受。虽将来,见在岭头。上座欲要,便请将去。”慧明答:“不为衣钵来,只为法来,不知行者离五祖时,有何密意密语?愿为我说。”行者见苦囗囗囗与说,先教向石上端坐,静思静虑:“不思善不思恶,正与摩思不生时,还我本来明上座面目来。”惠明问云:“上来密意,即这个是,为当别更有意旨?”行者云:“我今分明与汝说著,却成不密。汝若自得自己面目,密却在汝边。” 慧明问行者云:“汝在黄梅和尚身边,意旨复如何?”行者云:“和尚看我对秀上座偈,即知我入门意,即印慧能云:‘秀在门外,能得入门,得座被衣,向后自看。此衣钵从上来分付,切须得人。我今付汝,努力将去。二十年勿弘吾教,当有难起。过此已后,善诱迷情。’慧能问云:‘当于何处而堪避难?’五祖云:‘逢怀即隐,遇会即逃。’‘怀’即怀州,‘会’即四会县。异姓异名,当即安矣。”时慧明虽在黄梅剃发,实不知禅宗面目:“今蒙指授入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从今日向后,行者即是慧明师。今便改名,号为道明。”行者曰:“汝若如是,吾亦如是。与汝同师黄梅不异,善自护持。”道明曰:“和尚好速向南去,在后大有人来趁和尚,待道明尽却指回。今便礼辞和尚,向北去。” 道明在岭头分首,便发向北去。于虎州,果见五十余僧来寻卢行者。道明向僧曰:“我在大庾岭头怀化镇左右,五六日等候,借访诸关津,并不见此色目人过,诸人却向北寻觅。”云:“其人石碓石+垂损腰,行李恕[恐]难。” 众人分头散后,道明独往卢山布水台。经三年后,归蒙山修行。后出徒弟,尽教岭南礼拜六祖处。至今蒙山灵塔见在。 第二,菀陵僧道存问曰:“和尚沙汰后,再到湖南,礼觐沩山和尚,复有何微妙言说?”和尚云:“我难后到沩山,得一日问我:‘汝在仰山住持及说法,莫诳惑他人否’?”仰山云:“随自己眼目。”沩山云:“汝争辩得诸方师僧?知有师承,知无师承?知是义学,知是禅学?宗门事宜,说似我看。” 仰山谘和尚云:“辩得也。”沩山云:“有诸方学人来,问汝曹溪意旨。汝如何答渠?”仰山云:“大德近从何处来?”学人答:“近从诸方老宿处来。”仰山即举一境问云:“诸方老宿还说这个不说这个?”或时举一境云:“这个则且置,还诸方老宿意旨如何?”已上两则境智也。沩山闻说叹曰:“大好。此亦是从上来宗门牙爪。” 沩山又云:“忽有人问:‘一切众生,但有忙忙业识,无本可据。’汝云何答?”仰山云蓦呼于学人名,学人应诺。仰山问:“是什摩物?”学人答云:“不会。”仰云:“汝亦无本可据,非但忙忙业识。”沩山云:“此是师子一滴乳,六斛驴乳一时迸散。” 沩山又问仰山:“身边还有学禅僧不?”仰山云:“还有一两个,只是面前背后。”沩山问云:“何面前背后?”仰山云:“人前受持声教,只对别人,即似背后揩定著渠,自己照用处,业性亦不识。”沩山云:“我身边还有学禅人不?”仰山答云:“出山日早,有亦不识他。”沩山云:“以汝在日眼目,且沩山有不?”仰山答:“山中纵有诸同学兄弟,不曾子细共他论量,并不知眼目深浅。”沩云:“大安如何?”答云:“不识他。”“全谂如何?”“亦不识他。”“志和如何?”“亦不识他。”“志遇如何?”“亦不识他。”“法端如何?”“亦不识。”沩山咄云:“我问,汝总道不识。什摩意?” 仰山谘和尚:“为当欲得记他见解,为当欲得行解?”沩山云:“汝云何说他见解,云何说他行解?”仰山云:“若欲记他见解,上来五人。向后受持和尚声教,为人善知识,说示一切人,如泻之一瓶不失一滴。为人师有余,此是见解。”沩山云:“行解如何?”仰山云:“未具天眼他心,不知他照用处。缘行解自辩清浊业性,属于密意,所以不知他。只如慧寂,在江西时,尽头无惭无愧。今时和尚见了,唤作学禅人不?”沩山云:“是我向一切人前,说汝不解禅,得不?”仰山云:“慧寂是何虾蟆蛐蟮,云何解禅?”沩山云:“是汝光明,谁人障汝?” 仰山问沩山云:“西天二十七祖《般若多罗》,玄记禅宗向后三千年事。时至分寸不移,只如和尚今时,还得不?”沩山云:“此是行通边事,我今未得。我是理通学,亦是通自宗,所以未具六通。” 仰山谘沩山云:“只如六祖和尚临迁化时,付嘱诸子:‘取一钅+是铤可重二斤,安吾颈中,然后漆之。’诸子问曰:‘安铁颈中,复有何意?’六祖云:‘将纸笔来,吾玄记之。五六年中,头上养亲,日里须餐。遇满之难,杨柳为官。’”沩山云:“汝还会祖师玄记意不?”仰山云:“会其事过也。”沩山云:“其事虽则过,汝试说看。”仰山云:“‘五六年中’者,三十年也;‘头上养亲’者,遇一孝子;‘口里须餐’者,数数设斋也;‘遇满之难’者,是汝州张净满也,被新罗僧金大悲将钱雇,六祖截头兼偷衣钵;‘杨柳为官’者,杨是韶州刺史,柳是曲江县令,惊觉后于石角台捉得。和尚今时有此见不?”沩山云:“此是行通,我亦未得。此亦是六通数。” 仰山云:“咨和尚:和尚今时,若记人见解即得。若记人行解,即属人情,不是佛法。”沩山喜云:“百丈先师记十数人,会佛法会禅。向后千百人围绕,及其自住数不?”仰山云:“虑恐如此。然则圣意难测,或逆或顺,亦非慧寂所知。”沩山云:“汝向后还记人不?”仰山云:“若记,只记见解,不记行解。见解属口密,行解属意密。未齐曹溪,不敢记人。”沩山云:“子何故不记?”仰山云:“燃灯身前事,这边属众生。行解无凭。”沩山云:“燃灯后,汝还记得渠不?”仰山云:“若燃灯后,他自有人记,亦不到慧寂记。” 仲山又问沩山:“和尚浮沤识,近来不知宁也未?”沩山云:“我无来经五六年。”仰山云:“若与摩,如今和尚身前,应普超三昧顶也。”沩山云:“未。”仰山云:“性地浮沤尚宁,燃灯身前何故未?”沩山云:“虽然理即如此,我亦未敢保任。”仰山云:“何处是未敢保任处?”沩山云:“汝莫口解脱,汝不闻,安、秀二禅师,被则天一试下水,始知有长人到这里,铁佛亦须汗流。汝大须修行,莫终日口密密底。”又云:“汝三生中,汝今在何生?实向我说看。”仰山云:“想生相生。仰山今时,早已淡泊也。今正在流注里。”沩山云:“若与摩,汝智眼犹浊在,未得法眼力人,何以知我浮沤中事?”仰山云:“大和三年,奉和尚处分令究理。顿穷实相性,实际妙理。当刹那时,身性清浊辨得,理行分明。从此已后,便知有师承宗旨。虽则行理力用,卒未可说,如今和尚得与不得即知,以海印三昧印定,前学后学无别有路。”沩山云:“汝眼目既如此,随处各自修行,所在出家一般。” 仰山咨沩山云:“初礼辞和尚时,和尚岂不有语处分?”沩山云:“有语。”云:“虽是机理,不无含其事。”沩山云:“汝也是秦时铎落钻。”仰山云:“此行李处,自谩不得。”沩山云:“仁子之心,亦合如此。” 道存问曰:“礼辞沩山时,有何言语?”仰山云:“我辞和尚时处分:‘五六年闻吾在即归来,闻吾不在,即自拣生路行,努力好去。’”道存问云:“和尚今时传持祖教,若不记向后,学人如何?”和尚云:“我分明向汝道:‘今时即试人见解,不试人行解。’他行解属意密,正涉境时,重处偏流,业田芽出,别人争知?何处记他?汝不闻大耳三藏从西天来,得对肃宗。肃宗问云:‘三藏解何法?’三藏云:‘善解他心。’肃宗遂令中使,送到国师忠和尚处,请试三藏实解他心不。国师遂将涉境心试三藏。三藏果见知心念去处,缘为涉境。后国师入三昧,心不涉境。三藏觅国师意不得,被呵云:“这野狐精!圣在何处?若入自受用三昧去,玄谁得知?’所以行解难知。故云:‘证者非见知,不证者非见知。’” 道存问云:“如何得行解相应?”和尚云:“汝须会得禅宗第三玄。初心即贵入门第一玄,向后两玄是得座被衣,汝须自看,亦须自知有种觉种智。种觉者即三身如一,亦云理无诤,亦云遮那湛寂;种智者即得身性圆明,后却向身前照用,不染不著,亦云舍那无依智,亦云一体三身,即行无诤。如是身性圆明,漏尽意解。身前无业,不住动静,出生入死,接物利生,亦云正行,亦云无住车。他时自具宿命他心,三明八解。此是圣末边事,汝莫将心凑泊。我分明向汝道:‘却向性海里修行,不要三明六通。’何故如此?然则有清有浊,但二俱是情,汝不见沩山道:‘凡圣情尽,体露真性常住。事用不二,即是如如佛。’” 第三,菀陵僧道存问和尚:“诸方大家说,达摩将四卷《楞伽经》来,未审虚实耶?”仰山云:“虚。”道存问:“云何知虚?”和尚云:“达摩粱时来。若将经来,在什摩朝翻译?复出何传记?其《楞伽经》前后两译,第一译是宋朝求那跋摩三藏,于南海始兴郡译。梵云‘质多’,此云‘数数生念’。又云‘乾栗’,此云‘无心’。此是一译,见上目录。又江陵新兴寺截头三藏译,胡云‘质多’,此云‘数数生念’。胡云‘乾栗’,此云‘无心’。此是二译。义即一般,胡云汉云则有差别。若言达摩将经来,具翻译义,复是何年?又复流行何土?汝不闻,六祖在曹溪说法时,‘我有一物,本来无字,无头无尾,无彼无此,无内无外,无方圆无大小,不是佛不是物。’返问众僧:‘此是何物?’众僧无对。时有小师神会出来,对云:‘神会识此物。’六祖云:‘这饶舌沙弥!既云识,唤作什摩物?’神会云:‘此是诸佛之本源,亦是神会佛性。’六祖索杖,打沙弥数下。‘我向汝道无名无字,何乃安置本源佛性?’登时神会唤作‘本源佛性’,尚被与杖,今时说道,达摩祖师将经来,此是谩糊达摩,带累祖宗,合吃其铁棒。只如佛法到此土三百余年,前王后帝,翻译经论,可少那?作摩?达摩特来,为汝诸人贪著三乘五性教义,汨没在诸义海中,所以达摩和尚,救汝诸人迷情,初到此土时,唯有梁朝宝志禅师一人识。梁帝问宝志曰:‘此是何人?’宝志答:‘此是传佛心印大师,观音圣人乎?’不云传《楞伽经》圣人也。” 道存问和尚云:“达摩《五行论》云:‘借教悟宗。’复借何教?”仰山云:“所言‘惜教悟宗’者,但借口门,言语牙齿,咽喉脣吻,云口放光,即知义也。‘悟宗’者,即答梁帝云:‘见性曰功,妙用曰德。功成德立,在于一念。’如是功德,净智妙用。非是世求,只如曹溪六祖对天使云:‘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恆沙。’天使顿悟叹曰:‘妙尽故知佛性。不念善恶,妙用自在。待某甲若见圣人,与传妙旨。’皇帝闻之,当时顿悟。亦叹曰:‘朕在京城,不曾闻说此语,实为明据。’谨敬顶礼修行。” 道存问曰:“达摩和尚既不将《楞伽经》来,马大师语本及诸方老宿数引《楞伽经》,复有何意?”仰山云:“从上相承说,达摩和尚说法时,恐此土众生不信玄旨,数数引《楞伽经》来,缘经上有相似处。宗通说通诱童蒙,宗通修行者,及听惠婆罗门来,问佛三十六对,世尊并拨入世论,又有相似处。从缘所得觉,及本住法,如金银等性,如来出世及不出世,本性常住。故云:‘有佛无佛性相常住’。此是闲暇语话引来,非是达摩将此为祖宗的意。汝不闻,达摩在西天时问般若多罗云:‘我今得法,当往何土而可行化?’般若多罗云:‘汝今得法,且莫远去。待吾灭度后六十一年,当往震旦。’只得一九,如今便去。衰于日下,亦不闻分付将《楞伽经》来此土。我今告汝,若学禅道,直须稳审。若也不知原由,切不得妄说宗教中事。虽是善因,而招恶果。” 第四,幽州僧思益+阝问和尚:“毕竟禅宗顿悟入理门的的意如何?”仰山云:“此意甚难。若见他祖宗苗裔,上上根性,如西天诸祖。此土从上祖相承,或一玄机,或一境智,他便肯去。玄得自理,不居惑地,更不随于文教,故相传云:‘诸佛理论,不干文墨。’此一根人难得,向汝道少有。学禅师僧,何处有不得佛法?只为无志。汝不闻先德道:‘若不安禅静虑,到这里总复忙然。’” 思益+阝问云:“除此一格,别更有入处不?”仰山云:“有。”“如何即是?”仰山云:“汝是何处人?”思益+阝云:“幽燕人。”仰山云:“汝还思彼处不?”答云:“思。”仰山云:“彼处是境,思是汝心。如今返思个思底,还有彼处不?”答云:“到这里,非但彼处,一切悉无。”仰山云:“汝见解,犹有心境在。信位即是,人位即不是。”思益+阝问:“除却这里,别更有意旨不?”仰山云:“别有别无,即不安也。”思益+阝问:“到这里作摩生即是?”仰山云:“据汝解处,还得一玄。得坐披衣,向后自看。汝不闻六祖云:‘道由心悟’,亦云‘悟心’。又云:‘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恆沙。’若实如此,善自保任。故云:‘诸佛护念。’若有漏不忘,意根忆想,在身前义海,被五阴身所摄,他时自不奈何。故云‘如象溺深泥,并不见禅,亦非师子兒也。’” 第五,海东僧亭育问:“和尚禅决[禅诀]名函,不知所措。”仰山集云峰、迦叶弥伽、舍那[舍摩]遮那、三摩钵底、师地静虑、沙门慧寂。和尚云:“仰山集云峰者,即是卢舍那本身,及现在业根。分段身所招,外依报也,亦云僧宝住持处所。迦叶弥迦者,总也。迦叶者,禅宗初祖,从婆伽婆处密传三昧也。故云弘伽也。舍摩者,密受三昧也。”亭育问:“和尚禅决中云:‘还我本来面目。’莫是此三昧以不?”仰山云:“若是汝面目,更教我说。如石上裁花,亦如夜中树影。”问云:“夜中树决定信有。其树影,为有为无?”仰山云:“有无且置。汝今见树不?”“遮那者,身性如也;三摩钵底者,即戒定慧,亦云菩提妙花,亦云花藏庄严,即内依报。招外果者,即人相成佛是也。师地者通自宗,自宗通即三十三祖。静虑者,即四种无受三昧。”问:“此三昧有出入不?”仰山云:“有病即有出入,无病,药还气。初心即学出入,熟根即净明无住。”问:“出入其意如何?”仰山云:“入人如无受,即法眼三昧起,离外取受;入性如无受,即佛眼三昧起,即离内取受。入一体如无受,即智眼三昧起,即离中间取受。亦云:不著无取受,自入上来所解三昧,一切悉空,即惠眼所起;入无无三昧,即道眼所起,即玄通碍也。譬如虚空,诸眼不立,绝无眼翳,赞如上三昧。毕竟清净无依住,即净明三昧也。告诸学人,莫勤精进,懈怠懒惰,空心静坐,想一个无念无生,想一个无思无心。论他身前不生不灭,二边中道义海,是他人光影。抛却身前义海,紧抱执一个黑山。此是痴界,亦不是禅。沙门者,达本性,息缘虑,勤修上来三味,则通达一切三昧,故云沙门。天人阿修罗,顶戴恭敬,故云道德圆备。执此向后,堪受人天供养。若不如此修行,受人天供养,一生空过,大难大难。惠寂者在住持三宝中,与初解外招依报不别,并属假名空。” 自余法要,及化缘之事,多备《仰山行录》。敕赐智通大师妙光之塔。东平迁化,后归仰山矣。 祖堂集 祖堂集卷十九 祖堂卷十九 香严 香严和尚嗣沩山,在登州。师讳智闲。未睹实录。时云青州人也。 身方七尺,博闻利辩,才学无当。在沩山众中时,击论玄猷,时称“禅匠”。前后数数扣击沩山,问难对答如流。沩山深知其浮学,未达根本,而未能制其词辩。 后因一朝,沩山问曰:“汝从前所有学,解以眼耳。于他人见闻及经卷册子上,记得来者,吾不问汝。汝初从父母胞胎中出,未识东西时本分事,汝试道一句来,吾要记汝。”师从兹无对,低头良久,更进数言,沩山皆不纳之。遂请为道,沩山云:“吾道不当,汝自道得,是汝眼目。”师送归堂中,遍捡册子,亦无一言可对,遂一时烬之。有学人近前乞取,师云:“我一生来被他带累,汝更要之奚为?”并不与之,一时烬矣。师曰:“此生不学佛法也。余自生来谓无有当,今日被沩山一扑净尽,且作一个长行粥饭僧过一生。”遂礼辞沩山,两泪出门。 因到香严山忠国师遗迹,栖心憩泊,并除草木散闷。因击掷瓦砾次失笑,因而大悟,乃作偈曰: 一扌+至忘所知,更不自修持。 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 十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 便罢归室,焚香具威仪,五体投地,遥礼沩山赞曰:“真善知识,具大慈悲,拔济迷品。当时若为我道却,则无今日事也。”便上沩山,具陈前事,并发明偈子呈似。和尚便上堂,令堂维那呈似大众,大众总贺。唯有仰山,出外未归。 仰山归后,沩山向仰山说前件因缘,兼把偈子见似仰山。仰山见了,贺一切后,向和尚说:“虽则与摩发明,和尚还验得他也无?”沩山云:“不验他。” 仰山便去香严处,贺喜一切后,便问:“前头则有如是次第了也。然虽如此,不息众人疑,作摩生疑渐/耳,将谓预造,师兄已是发明了也。别是气道造道将来。”香严便造偈对曰: 去年未是贫,今年始是贫。 去年无卓锥之地,今年锥亦无。 仰山云:“师兄在知有如来禅,且不知有祖师禅。”师问僧:“如人在高树上,口衔树枝,脚下踏树,手不攀枝,下有人问:‘如何是西来意?’又须向伊道,若道又被扑杀,不道违于他问。汝此时作摩生指他,自免丧身失命?”虎头招上座返问:“上树时则不问,未上树时作摩生?”师笑嘘嘘。 问:“如何是据现在学?”师以扇子旋转示云:“见摩见摩?”问:“如何是无表戒?”云:“待庠梨还俗则为你说。”问:“如何是声色外相见一句?”云:“某甲未住香严时,且道在什摩处?与摩时亦不敢道在。”云:“如幻人心心所念法。”问:“如何是声前一句?”师云:“大德未问时则答。”进曰:“即今时如何?”云:“即今时问也。”问:“如何是直截根原佛所印?”师把杖抛下,撮手而去,指古人迹颂曰: 古人语,语中骨, 如云映秋月,光明时出没。 句里隐,不当当。 人玄会,暗商量。 唯自肯,意不伤。 似一物,不相妨。 师与乐普同行,欲得相别时,乐普云:“同行什摩处去?”师云:“去东京。”普曰:“去作什摩?”师云:“十字路头卓庵去。”普曰:“卓庵作什摩?”师云:“为人。”普曰:“作摩生为人?”师举起拂子。普举拂子:“作摩生为人?”师便抛下佛。普云:“荒处犹过在,净地为什摩却迷人?”师云:“怪伊作什摩?”励学吟: 满口语,无处说, 明明向道人不决。 急著力,勤咬啮, 无常到来救不彻。 日里话,暗嗟切, 快磨古锥净挑揭。 理尽觉,自护持。 此生事,吾不说。 玄旨求他古老吟, 禅学须穷心影绝。 师诫宗教接物颂曰: 三句语,究人玄。 迅面目,示豁然。 开两路,备机缘。 投不遇,说多年。 洞山问僧:“离什摩处来?”对云:“离香严来。”山云:“有什摩佛法因缘?”对云:“佛法因缘即多,只是爱说三等照。”山云:“举看。”学人举云:“恆照常照本来照。”洞山云:“有人问此三等照也无?”对云:“有。”山云:“作摩生问?”对云:“作摩生是恆照?”又问“常照”。山云:“好问处不问。”僧问:“请师垂个问头。”洞山云:“问则有,不用拈出。缘作摩故?庠梨千乡万里来,乍到者里,且歇息。”其僧才得个问头,眼泪落。洞山云:“哭作什摩?”对云:“启和尚,末代后生,伏蒙和尚垂方便。得这个气道,一则喜不自胜,二则恋和尚法席,所以与摩泪下。”洞山云:“唐三藏又作摩生?从唐国去西天十万八千里。为这个佛法因缘,不惜身命。过得如许多险难,所以道,五天犹未到,两眼泪先枯。虽则是从此香严千乡万里,为佛法因缘,怕个什摩?”其僧下山,却归香严。 从容得二日,师戴帽子上堂,其僧便出来问:“承师有言:‘恆照常照本来照。’三等照则不问,不照时唤作什摩?”师便却下帽子,抛放众前。其僧却归洞山,具陈前事。洞山却低头后云:“实与摩也无?”对云:“实与摩。”洞云:“若也实与摩,斫头也无罪过。”其僧却归香严,具陈前事。师下床,向洞山合掌云:“新丰和尚是作家。”最后颂曰: 有一语,全规矩。 休思量,不自许。 路逢同道人,扬眉省来处。 踏不著,多疑虑。 却思量,带伴侣。 一生参学事无成,殷勤抱得啃檀树。 常在颁: 管带历历,诸边宁息。 平常见闻,不入榛棘。 四威仪中,净洁析析。 机感相投,一时抛掷。 嘿处对缘,声前显迹。 同道相知,不劳势力。 修行颂曰: 天寒宜曝日,归堂一食倾[顷]。 思著未生时,宜然任他清。 只摩寻时,明镜非明镜; 独坐觉雪凉,行时也只宁。 郑郎中问颂: 既无人解,又无人缚。 出此路歧,入何城廓? 师颂答: 语中埋迹,声前露容。 即时妙会,古人道同。 响应机劝,无自他宗。 诃起骇足+奔,曩迅成龙。 郑郎中又问: 来无他彻[辙]迹,去是非我途。 并逐猿猴尽,山川境在无。 大师以发机颂答: 语里埋筋骨,音声染道容。 即时才妙会,拍手趁乖龙。 清思颂曰: 尽日坐虚堂,静思绝参详。 更无回顾意,争肯置平常? 谈玄颂曰: 的的无兼带,独运何依赖。 路逢达道人,莫将语嘿对。 香+曷学人玄机颂曰: 妙旨迅速,言说来迟。 才随语会,迷却神机。 扬眉当问,对面熙怡。 是何境界,同道方知。 浑仑语颂曰: 一束茅,草六分。 盖得庵,无子门。 藏头人,入去却。 转头来,语浑仑。 师为众曰:“此世界日月短促,则须急急底事了却去。平治如许多不如意事,直须如地相似,安然不动,一切殊胜境不随转,只摩寻常,不用造作,独脱现前,不带伴侣。皎然秋月明,内外通透。克+寸念寸阴,直须此生了却。今生不了,阿谁替代?大德莫待头白齿黄,耳聋眼暗,无常到来,悔当何及?大德身上是他衣,堂里是他食。灯油大炭,床榻卧具,什方信心供须,将何道业消受?一念迹不尽,个个是债负。特达丈夫,气志坚固。心如断绳,休去三界因果。无断现时富贵贫穷,苦乐之事,尽未来际,纵恣贪爱,织造有漏。至于今日应当知足。过去诸佛,还从凡夫中修持去,无天生圣人。大德本离歹+帚[乡]中,抛却父母出家,为什摩事?莫因循,莫犹预[豫],虚度光阴。古人道:‘寄语参玄人,光阴莫虚度。’百丈云:‘努力一生须了却,谁能累劫受诸殃。’”明古颂曰: 古人骨,多灵异。 贤子孙,密安置。 此一门,成孝义。 人未达,莫差池。 须志固,遣狐疑。 得安静,不倾危。 向即远,求即离。 取即失,急即迟。 无计校,忘觉知。 浊流识,今古伪。 一刹那,通变异。 嵯峨山,石火起。 内里发,焚巅山/累。 无遮拦,烧海底。 法网疏,灵焰细。 六月卧,去被衣。 盖不得,无假伪。 达道人,唱祖意。 我师宗,古来讳。 唯此人,善安置。 足法财,具惭愧。 不虚施,用处谛。 有人问,小呵气。 更寻来,说米贵。 香+曷崔大夫暢玄颂曰: 达人多随显,不定露形仪。 语下不遗迹,密密潜护持。 动容扬古路,明妙乃方知。 应物但施设,莫道不思议。 宝明颂曰: 思清人少虑,风规自然足。 影落在音容,孤明绝撑触。 出家颂: 从来求出家,未详出家称。 起坐只寻常,更无小殊胜。 寄法堂颂: 东问里入寂,西间里语话。 中间里睡眠,通间里行道。 向前即检拔,向后即隐形。 时人都不措,问:“什摩精灵?”答曰:“净地上鼓怒,怡然中伴嗔,平坦处不守,危险中藏身。盲聋遇之眼开,僧瑶[僧繇]驻笔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