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光对于其他发光的一切之恨恶:它毫无怜悯地继续着它的前进。 每一个太阳对于其他发光的一切,都是由衷地不公平;对于其他太阳是冷酷:——它如此地继续着它的前进。 太阳们循着它们的轨道大风暴似地飞进:那是它们的旅行。它们遵从着它们的不可阻挠的意志:那是它们的冷酷。 啊,只有你们,黑暗的夜间之物啊,从光取得了你们的温热!啊,只有你们,在光之胸前吸饮安慰的乳汁! 唉,冰围着我;我的手接触着冰而发烧!唉,我渴,而我的渴是一种希求你们的渴之渴! 夜已到来:唉,为什么我不得不是光呢!而渴求着黑暗呢!而孤独呢! 夜已到来:现在我的渴望泉似地喷射着,——它要高喊。 夜已到来:现在喷泉之声音响得愈高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个喷泉。 夜已到来:现在爱人之歌醒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首爱人之歌。—— 查拉斯图拉如是歌唱。 跳舞之歌 某个黄昏时候,查拉斯图拉和弟子们穿过森林;他们找寻泉水,而走到一个树木环绕的绿草场上。在那里,一些少女跳舞着。她们认出了查拉斯图拉,便停止了跳舞;但是,查拉斯图拉友好地走近她们,向她们说: "可爱的少女啊,别停止了你们的跳舞罢!来到此地的人,决不是一个不祥的败兴者,也决不是少女的仇敌。 我是在魔鬼前的上帝之辩护者:而那魔鬼便是严重的精神。轻盈的少女啊!我怎会是神圣的跳舞和处女的美脚踝的仇敌呢? 不错,我是一个暗树之森林与夜间:但是不怕黑暗的人,会在我的柏树下找到玫瑰盛开的小径。 他也可以找到那处女们最爱的小神,沉默地闭了眼睛在泉边休息着。 真的,这懒骨竟在白昼沉睡了!他曾想捉到很多的蝴蝶吗? 美丽的少女啊,如果我稍稍责训这小上帝,别对我生气罢!他也许哭喊起来;——但是即使他哭着,他随时可以笑的! 他应当两眼含泪地向你们请求一个跳舞;而我将用一首歌伴和着: 这是一首跳舞之歌,对于我的最大最强的魔鬼,被称为世界之主人的严重的精神唱出一个讽刺。"—— 这便是邱比特和少女们共舞时,查拉斯图拉唱的: "啊,生命!最近我曾凝视过你的眼睛。我似乎掉落在不可测知的深处一样。 但是,你的金钩把我拉引上来;你因为我说你不可测知而讥笑我了。'一切鱼类都如是说。'你道;'它们自己无法测知之物,便认为不可测知。 但我是多变的野性的,我完全是一个妇人,而不是一个有德的妇人: 虽然你们男子称我为深沉的,忠实的,永恒的,神秘的。 你们男子常把自己的道德赋与我们;——唉,你们这些有德者!' 它曾这样笑过,这不可置信的;但是当它自谤时,我决不相信它和它的笑。 一天,我和我的野性的智慧秘密谈话,它向我怒着说: '你要生命,渴求生命,而爱生命,所以你赞颂它!' 我几乎对它作了一个无情的答复,而把真理告诉了这寻衅者;当我们把真理告诉自己的智慧,那便是最无情的答复。 一切事物对于我们三个是这样对立着。在我的内心里,我只爱生命。——真的,我恨它时我最爱它! 但是如果我喜欢智慧,或竟太喜欢它些:那因为它太使我联想到生命了! 智慧也有生命之眼睛与笑,甚至还有生命之金钩:它俩如此相肖,难道是我的过错吗? 一天,生命曾问我:'智慧,它到底是谁'——我忙答道: '唉!是的!智慧! 人们狂热地追求它,而不能获得满足,人们只能隔着面网看它,只能伸出手指穿过网孔去把握它。 它美丽吗?我怎能知道!但是最有经验的鱼,还不免吞咬它的诱饵。 它是多变而因执的;我曾见它紧咬着唇,反梳着头发。 它也许是恶劣而虚伪的,它也许完全是一个妇人:但是当它自谤时,它的诱惑性最大。' 我说完以后,生命闭着眼睛狡狯地笑了。'你讲的到底是谁呢?'它问。'也许是我罢? 即令你不错,——但是你竟能当着我,说这样的话吗!现在说说你自己的智慧罢!' 唉,亲爱的生命!你于是再张开你的眼睛,我又似乎掉落在不可测知的深处一样。"—— 查拉斯图拉如是歌唱。但是当跳舞已完,少女们别去以后,他悲哀起来。 "太阳早已西匿了。"他终于说;"草场上润湿起来,森林里吹来一阵冷气。 一个不可知之物在我旁边沉思地凝视着我。怎样!查拉斯图拉还生存着吗? 为什么而生存呢?什么好处呢?凭什么生活呢?什么方向呢?何处呢?如何生活呢? 继续生活着,不是疯狂吗?—— 唉,朋友们,这是黄昏在我身上诘问,原谅我的悲哀罢! 黄昏已经到来:原谅我,黄昏已经来到了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坟茔之歌 "那里是坟茔之岛,沉默的地方;那里也是我青春之坟茔所在,我要带一个常绿的花绳做成的生命之圈往那里去。" 我心中计算已定,我便航过了海。—— 啊,你们,我的青春之形像与幻象啊!啊,你们,爱之眼波,你们,神圣的刹那啊!你们消逝得多快啊!现在我思念着你们,如我的亲爱的死者一样。 我的最亲爱的死者啊,一种安慰心灵的,激动泪泉的香气,从你们那里飘来。真的,它使孤独的航海者战栗而舒畅。 我还是最富的,最被妒忌的,——我这最孤独者!因为我曾占有过你们,你们还占有着我:告诉我,这树上的金苹果,可曾为别人像为我一样地落下过呢? 我还是你们的爱之遗产和继承者。啊,我的最亲爱的,我为纪念你们,开出一阵多色的野生的道德! 啊,珍异而被祝福的奇物啊,我们是生来应当在一起的;你们走近我和我的渴望时,不像畏怯的鸟,——而像有信任的人走近有信任的人! 是的,像我一样,你们也是忠实和爱之永恒做成的。难道现在我得因你们的不忠实另称你们一个名字吗?神圣的眼波和刹那啊:我还不曾学过别的名字呢。 真的,消逝者啊,你们死灭得太快了!但是,你们不曾逃避我,我也不曾逃避你们:我们之于我们互相的不忠实是无罪的。 我的希望之鸟啊,他们为着杀我而缢死了你们!是的,恶总是向我的最亲爱的你们射箭,——以贯穿我的心! 而它已经中的!因为你们永是我的最亲爱的,我的占有物与占有者:所以你们不得不早夭速死了! 他们向我最易受伤的地方,向你们这些娇嫩而如一瞥即逝之笑的,射出了他们的箭! 但是,我要向我的仇敌说:杀人罪比起你们对我所做的,又算什么大事呢! 你们对我所作的恶,甚于一个杀人罪;你们夺去了我的不可补偿的:——我向你们如是说。 杀人的歌者,恶之工具,最无辜的你啊!我已经准备作一个最好的跳舞,而你的音调屠杀了我的狂热! 只有跳舞能使我说出最高贵之物的象征:——但是,现在,这最高的象征不曾被我的四肢说出! 我的最高希望,终于不曾被启示!我的青春之一切幻象与一切安慰都死了! 我怎样忍受了这一切呢?我怎样担受了克服了这些创伤呢?我的灵魂怎样从那些坟茔里又出来了呢? 是的,我有一件不致受伤之物,一件裂开岩石的不能埋没之物:这便是我的意志。它沉默地不变地经过许多年岁。 我的老意志,它用我的腿迈步着;它的本性是无情的,不致受伤的。 只有脚跟上,我才有受伤的可能。你,我的忍耐的意志啊,你永远不变地存在着!你已经从一切坟茔里找到出路了! 你身上还有我的未实现的青春;你像生命与青春似地充满着希望,坐在坟茔的黄色的废丘上。 是的,你永是我的一切坟茔之破坏者:我的意志,我敬礼你!只是坟茔所在的地方,才有复活。 查拉斯图拉如是歌唱。 自我超越 大智者,你们称推动你们,燃烧你们的是"求真之意志"吗? 我却称你们那意志为理解一切之意志! 你们想使存在的一切成为可理解的:因为你们很有理由地怀疑着:这一切早就可以理解了。 但是,存在的一切都得屈服于你们!你们的意志要如是。 它应当恭敬而服从着精神,如精神之镜子与形象。 大智者啊,这是你们整个的意志,你们的权力意志;便是你们谈说善恶和判断价值的时候也是如此。 你们想创造一个你们可以对着下跪的世界:这是你们最后的希望与最后的陶醉。 不错,愚昧者、民众,——像一条推送着小船的河:在这小船里,价值之判断戴着面具庄严地坐着。 你们曾把你们的意志与价值放在演变之河里浮着;在民众认为是善与恶的东西里,我看出一个老的权力意志。 啊,大智者,你们把这样的客人放在小船上,而用奢侈的装饰品与骄傲的名称打扮了他们,——你们和你们的统治的意志! 现在这条河推送着你们的小船前进:这河必须载着它。被冲破的波浪尽管白沫四溅地怒抗着船底,那有什么重要呢! 啊,大智者,你们的危险和你们的善恶之终结不是这条河,而是你们的意志,权力意志,——不竭的创造性的生命意志。 但是,为使你们了解的我善恶之说教,我先把我的关于生命之说教与生物本性之说教告诉你们。 我曾因为考察生物之本性,而在大大小小的路上跟随它们,追逐它们。 我在百面的镜里,捉住了生命之目光,使它不开口的时候,眼睛可以向我说话。而它的眼睛确曾说话。 无论哪里,我发见了生物,我便听到关于服从的话,一切生物必得服从。 而这是第二件事:不解服从自己的人,便受别人的命令。 这是生物的本性。 而我听到的第三件事是:命令难于服从。不仅因为命令者掮着一切服从者之重负,而这重负也许压扁了他:—— 而且我看出一切命令是尝试与冒险;当生物发出命令的时候,他便冒着生命之危险。 是的,即当他命令自己的时候,他也得付与这命令以代价。他必得成为自己的法律之法官,报复者与牺牲。 这是为何缘故呢?我曾自问。使生物服从或命令,而命令时也服从的是什么呢? 大智者啊,倾听我的话罢!严格地考察:我是否已经进到生命的核心里,直达了它的深处! 无论何地我找到生物,我便找到权力意志;便在服从者之意志里,我也找到了做主人的意志。 弱者之意志说服了弱者,使他为强者执役;同时这意志也想成为更弱者的主人。这是他不愿被剥夺的唯一快乐。 弱者屈服于强者,以取得统治更弱者的快乐:同样的,弱者屈服于他的权力意志,而为权力冒着生命的危险。 冒险与生命之孤注便是强的牺牲。 牺牲、服务与爱之眼波所在的地方,便也是做主人的意志。弱者取暗道潜入强者之堡寨和心里,——而盗去权力。生命自己曾向我说出这秘密。"看罢,"它说,"我是必得常常超越自己的。" 不错,你们称这个为创造的意志,或是达到目的的,往较高较远较复杂去的冲动;但是这只是一件事,同一个秘密。 我宁死去,不愿放弃这唯一之物;真的,只要有没落和树叶飞坠的地方,便有为权力而牺牲的生命! 我必得成为争斗,演变目的和目的之反面:唉,谁猜出了我的意志,必也猜出了它遵循着的弯曲的途径! 无论我创造的是什么,而我又如何地喜爱它,——我不久便成为它的对手与我的爱之对手:我的意志要我如是。 便是你这求知者,只是我的意志之小路与足迹:真的,我的权力意志也跟在你的求真之意志的后面! 谁谈说着"求存之意志",便是不曾找到真理:那意志—— 是没有的! 因为不存在的不能有意志。但是,已存在的何能还追求着存在呢! 只是生命所在的地方,即有意志:但是这意志不是求生之意志,——我郑重地告诉你——而是权力意志! 许多东西是被生物视为高于生命的;这种辨别就是权力意志的作用! 这是生命一天给我的教训:啊,大智者,我用这教训解透了你们心里的迷。 真的,我告诉你们:不灭的长存的善与恶,——那是不存在的!依着它们的本性,善与恶必得常常超越自己。 你们这些评价者,用价值与善恶之程式施行你们的权力:那里面有你们的秘密的爱与你们的灵魂之光明,战栗与泛溢。 但是从你们的估价里,长出一个较强的权力,一个新的自我超越:它啄破蛋与蛋壳。 真的,谁不得不创造善恶,便不得不先破坏,先打碎价值。 所以,最大的恶也是最大的善的一部份:但是这是创造性的善。—— 让我们谈论着罢,大智者啊,虽然谈论是一件不好的事。 但是沉默是更不好的;一切不被说出的真理变成毒药。 让真理破碎了可破碎的一切罢!——须建的房屋多着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高尚的人 我的海底是平静的:谁猜到它藏着希奇的怪物呢! 我的深度是不变的:但是它的浮泳着的谜与笑发着光亮。 我今天遇着一个高尚而严肃的人,精神之忏悔者:啊,我的灵魂如何地笑他的丑陋啊! 他胸部高挺,如吸气似的,沉默地站着,这高尚的人。 他悬了许多可怕的真理,那是他的猎获物,他穿了破烂的华美的衣服;我看见他有许多刺,——却没有一朵玫瑰。 他还不曾学到笑与美。这猎者忧郁地从知识之森林里回来。 他刚和野兽斗过:但他的严肃里,还有一个野兽。—— 一个未被克服的野兽。 他站着像一个将跃的虎;但是我不喜欢那些紧张的灵魂; 也厌恶它们讳言一切的态度。 朋友们,你们告诉我"趣味是不宜讨论的吗"?但是,整个的生命是趣味之争斗! 趣味同时是重量,天平与权者。生物想生存却不为重量,天平与权者而争斗是不幸的! 这高尚的人,如果他开始厌倦于他的高尚:那时候他的美才会开始;——只有那时候,我才愿喜欢他,才觉得他合我的趣味。 直到他背弃了他自己的时候,他才能跳过他的暗影,——真的,而跳入他的太阳里。 他坐在阴处太久了,这精神之忏悔者已经双颊灰白了;他几乎在期待中饿死。 他的眼睛里还有轻蔑,他的双唇藏着厌倦。不错,他现在休息着,但还不是在太阳底下。 他应当像牛一样;他的幸福应当有泥土气息,而不是对于大地的轻蔑。 我愿看见他如一头在犁前喘叫的白牛,它的喘叫应当赞颂大地的一切。 他面部还是黑的;他的手之影子遮住了它。他的目光的意义还被掩在阴处。 他的行为还是遮着他自己的阴影;行为遮暗了行为者。他还不曾克服他的行为。 真的,我很喜欢的牛似的颈背;但是我愿也看见天使似的眼睛。 他应当忘却他的英雄之意志:他应当不仅是一个高尚的人,而且是一个高举的人:——以太应当可以高举他,这无意志的人! 他曾克服过怪物,他曾解决过谜。但是他应当赎救他的怪物与谜,而使它们成为神圣的孩子。 他的知识还不曾学会微笑,也不曾学会无妒忌;他的热情之流还不曾在美里平静过。 真的,他的热望不应停顿而沉没在满足里,而应在美里! 怜悯属于伟大的人之慷慨。 手臂放在头上:英雄应当如此休息;应当如此克服他的休息。 美正是英雄的最难的事。一切热烈的意志不能抓到美。 多一点,少一点:在这里已算过分了,在这里已算是太利害了。 高尚的人啊,松懈了的筋肉,无鞍鞯的意志;这是你们最难的事! 当权力变成怜悯的,而下降到可见的地方,我称这种俯就为美。 我向你这权力者热烈地要求美,甚至其他任何人。让你的善良是你最后的自我胜利罢。 我相信你能作各种的恶:所以我希望你为善。 真的,我常笑那些因跛腿而自称为善良的弱者! 你应当仿效柱之道德:它愈升高,愈美丽而精巧;但是它的内在的抵抗力愈强大。 是的,高尚的人啊,有一天你会美丽起来,而拿着镜子照你自己的美。 那时候你的灵魂因神圣的希望而激动起来;你的虚荣之中有崇拜! 这是灵魂的秘密:英雄抛弃了灵魂以后,在梦里——超英雄走近着他。——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文化之邦 我在未来里飞得太远了:一种恐惧抓住了我。 我望望四方,看啊!只有时间是我的唯一的同代者。 于是我回转身向后逃遁,——我加速地飞着。今日之人呀,因此我到了你们这里,我到了文化之邦。 我第一次用适宜的眼光与热诚的希望来访问你们:真的,我带着渴望的心来的。 但是以后怎样呢?虽然我恐惧,——我忍不住笑起来!我的眼睛从不曾看见过这种涂彩之物。 我不停地笑,同时我的腿和我的心还战栗着:"这里竟是一切颜料罐之家乡"——我说。 今日之人啊,你们的面孔与四肢被耀目的颜色涂成各种样式,我骇怪地看见你们坐在那里! 你们四周有五十面镜子,阿谀而反映着你们这颜色之戏! 今日之人啊,任何好的面具,不会胜于你们自己的尊容! 谁能认出你们呢? 你们身上原涂着过去的记号,又盖上了新的记号:这样,一切识密码者不能解释你们! 即令有人会考查内脏:但是你们能使谁相信你们还有内脏呢!你们似乎是颜料与胶纸片塑成的。 各个时代与各种人民都隔着你们的面罩混杂地偷看着: 一切习惯与一切信仰从你们的手势里混杂地谈说着。 谁除去了你们的面罩、包布、颜色与手势,便会在他面前看到一个可以吓鸟之物。 真的,我就是一个被吓的鸟儿,曾见过你们的无颜色的裸体;当这骨骼向我秋波频注时,我忙逃了。 我宁愿在地狱里和过去的幽灵一同作工!——因为地狱里的住民还比你们有内容些! 今日之人啊,我的内心的痛苦是:既不能忍受你们的裸体,又不能忍受你们的穿著! 真的,未来的不可知的焦急和一切使迷路的鸟战栗之物,都比你们的"实在",使人安心些自在些。 因为你们如是说:"我们完全是实在的,无信仰,也无迷信。"这样,你们塞满自己的口,而并没有吞咽的咽喉。 你们这些着色的人啊,你们怎能信仰呢?——你们是一切信仰之图画! 你们是信仰之行动着的驳论和思想之四肢的脱节。你们这些实在者,我称你们为不可信者! 一切时代在你们的精神里互相詈骂;一切时期之梦想与闲谈远比你们的醒着的理智更实在。 你们是不生育的:所以你们缺乏信仰。生而创造者总有他的真实的梦与星球的信号。——他信仰着信仰! 你们是半掩的门,掘坟穴的工人等候在外面。你们的实在便是"一切值得死灭"。—— 啊,不孕的人们,活着的骸骨啊,你们在我面前站着。你们中间必定也有能够自知的人。 他说:"当我熟睡的时候,也许上帝盗去了我什么东西罢? 真的,那很够制造一个妇人的材料! 我肋骨之贫瘦是奇特的!"许多今日之人如是说。 真的,今日之人啊,你使我发笑了!尤其是你们自己觉得惊诧的时候! 如果我不能笑你们的自惊,而不得不吸千你们杯里的作呕的液体,我真是不幸的! 但是我轻轻地载着你们,因为我有重负掮着;如果渺小的蝇停在我的重负上,那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我的负担并不因此更重些!今日之人啊,给我以最大的疲倦的不是你们。—— 唉,我还得同我的渴望爬上那里去呢!我从每个山巅找寻我的故乡。 但是,无论何处,我找不到它。每一个城是我漫游之过程,每一个门是我旅行之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