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后来谢林的“不可追溯的存在”这个范畴,见恩格斯的著作《谢林和启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1卷第206-269页)。——392。),同这种时间以外的存在相比还是合理的观念。因此,杜林先生非常谨慎行事:实在说,这也许是时间,但这是实质上不能称为时间的那种时间,因为这种时间本身不是由各个现实的部分组成,而仅仅是由我们的知性任意划分的,只有在时间中实际地充满各种可以区分的事实这一点才是可以计数的,而空洞持续性的积累究竟是什么意思,根本不可思议。这种积累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里完全无关紧要。问题是:处于这里所假定的状态中的世界是否持续下去,是否经历时间的持续?我们早已知道,量度这种毫无内容的持续性将一无所得,就像在虚无缥缈的空间中毫无目的和目标地量度也将一无所得一样;正因为这种做法很无聊,黑格尔才把这种无限性称为恶无限性。按照杜林先生的说法,时间仅仅通过变化才存在,不是变化存在于时间之中并通过时间而存在。正因为时间是和变化不同的,是离开变化而独立的,所以可以用变化来量度时间,因为在量度的时候总是需要一种与所量度的东西不同的东西。而且,不发生任何显著变化的时间,远非不是时间;它宁可说是纯粹的、不受任何外来的混入物所影响的时间,因而是真正的时间,作为时间的时间。事实上,如果我们要把握完全纯粹的、排除一切外来的不相干的混入物的时间概念,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把所有在时间上同时或相继发生的各种事变当作与此无关的东西放在一旁,从而设想一种其中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时间。因此,我们这样做并没有使时间概念沉没在一◎第392页◎般的存在观念中,而是由此才得到纯粹的时间概念。可是,所有这些矛盾和不可能性,和提出自身等同的世界原始状态的杜林先生所陷入的混乱比较起来,还是纯粹的儿戏。如果世界曾经处于一种绝对不发生任何变化的状态,那么,它怎么能从这一状态转到变化呢?绝对没有变化的、而且从来就处于这种状态的东西,不能靠它自己走出这种状态而转入运动和变化的状态。因此,必须从外部、从世界之外来一个第一推动,才会使世界运动起来。可是大家知道,“第一推动”只是代表上帝的另一种说法。杜林先生在自己的世界模式论中假装已经干干净净地扫除了上帝和彼岸世界,在这里他自己又把二者加以尖锐化和深化,重新带进自然哲学。接着,杜林先生说:“在数量属于存在的不变要素的地方,这种数量在它的规定性上保持不变。这适用于……物质和机械力。”附带说一下,第一句话是杜林先生的公理式和同义反复式的大话的宝贵例子:在数量不变的地方,数量保持原样。因此,机械力的量既已存在于世界上,就永远保持原样。就算这是对的,在哲学上,大约早在300 年前笛卡儿已经知道这一点并且说出来了(注:关于运动的量守恒的思想,笛卡儿曾在他的《论光》(《论世界》一书的第一部分,该书写于1630-1633年,笛卡儿死后于1664年出版)和他1639年4月30日给德·博恩纳的信中表述过。这个论点在笛卡儿的《哲学原理》(1644年阿姆斯特丹版)第2部第36节中得到了最充分的阐述。——393。);而在自然科学中,力的守恒学说20年来到处都在流传; 杜林先生把这种学说局限于机械力,丝毫没有加以改进——这些事实我们都撇开不谈。但是,当世界处在不变的状态的时候机械力在哪里呢?对这个问题,杜林先生执拗地拒绝向我们作任何回答。杜林先生,自身永远保持等同的机械力那时在什么地方呢?它推动了什么呢?回答:“宇宙的原始状态,或者更明白地说,没有变化的、本身不包含变化的任◎第393页◎何时间上积累的物质存在的原始状态,是一个只有认为自我摧残生殖力是绝顶聪明的行为的人才会予以否认的问题。”因此:或者是你们不加考虑地接受我的没有变化的原始状态,或者是我,有生殖力的欧根·杜林,宣布你们是精神上的阉人。这的确可以吓唬一些人。我们已经看到关于杜林先生的生殖力的若干范例,我们可以同意暂时不答复这一文雅的谩骂,并且再问一次:但是,杜林先生,如果你乐意的话,机械力会变得怎样呢?杜林先生立刻窘住了。他吞吞吐吐地说,事实上,“那种原始边际状态的绝对同一,本身并不提供任何转变的原则。可是我们记得,实质上,我们所熟悉的存在链条上的任何最小的新环节都有同样的情形。所以谁要想在当前的主要场合指出困难,他就应当留意,不要在不太显眼的场合放过它们。此外,还有可能插入循序渐进的中间状态,从而插入连续性的桥,以便向后倒退,直到变化过程消失。的确,纯粹从概念上讲,这种连续性无助于摆脱主要思想,可是对于我们,它是一切规律性和任何已知的转变的基本形式,因此,我们有权把它用作上述第一个平衡和它的破坏之间的中介。可是,如果我们按照现代力学中已经不引起特殊反对意见〈!〉的概念来想象所谓〈!〉不动的平衡,那么甚至根本不能说明物质怎么能够达到变化过程的。”可是除了物体力学,还有物体运动到最小粒子运动的转变,不过这个转变是怎样产生的,“对此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掌握任何一般的原则,而且,如果这些过程稍稍陷入黑暗中,那么,我们不应该因此而感到惊奇”。这就是杜林先生所能说的一切。事实上,如果我们容忍他用这种实在可怜的拙劣的遁词和空话来搪塞,那么我们不仅应当把自我摧残生殖力看成绝顶聪明的行为,而且还应当把盲从看成绝顶聪明的行为。绝对同一自身不能进入变化,这是杜林先生承认的。也没有任何一种手段能够使绝对平衡自身转入运动。那么还有什么呢?有三个错误的拙劣的论调:◎第394页◎第一,证实我们所熟悉的存在链条上的任何最小的环节向后一个环节的转变是同样困难的。——杜林先生似乎把自己的读者看成吃奶的孩子。证实存在链条上的最小环节的各个转变和联系,正是自然科学的内容。如果在这方面有些地方还有障碍,那么谁也没有想到,甚至杜林先生也没有想到,对发生的运动要从虚无来说明,而人们总是只从以前的运动的转移、变化或传递来加以说明。在这里像他所承认的,问题倒是在于:让运动从不动中,也就是从虚无中产生。第二,我们有“连续性的桥”。的确,纯粹从概念上讲,它无助于我们摆脱困难,可是我们有权把它用作不动和运动之间的中介。可惜,不动的连续性就是不运动;所以如何借助它来产生运动,这就比以前更神秘了。无论杜林先生把他的从没有运动到普遍运动的转变分成多少无限小的部分,无论他给这种转变以多长的持续时间,我们还是没有从原地前进万分之一毫米。没有造物主的行动,我们无论如何不能从虚无到某物,即使这个某物小得像数学上的微分一样。因此,连续性的桥甚至不是驴桥(注:“驴桥”的德文是“Eselsbrücke”,转意是供懒惰的学生抄袭用的题解书,考试时的“夹带”。——编者注),它只是供杜林先生通过的桥。第三,在现代力学适用的范围内——按照杜林先生的意见,现代力学是形成思维的最重要的杠杆之一——它完全不能说明怎样从不动转到运动。可是机械的热理论告诉我们,物体运动在一定条件下转化为分子运动(虽然在这里运动也是从另一种运动中产生的,但决不是从不动中产生的);杜林先生胆怯地暗示说,这或许可以在严格的静(平衡)和动(运动)之间架起一座桥。可是这些过程◎第395页◎“稍稍陷入黑暗中”。杜林先生就让我们留在这样的黑暗中。我们随着全部深化和尖锐化达到了这种地步:我们越来越深地陷入越来越尖锐的谬论,并且终于到达那必须到达的地方——“黑暗中”。但是这并没有太使杜林先生难为情。就在下一页,他厚颜无耻地断定,他已经“能够直接根据物质和机械力的作用,赋予自身等同的不变状态的概念以真实内容”。这样的人还说别人是“江湖骗子”呢!我们尽管在“黑暗中”走入迷途,不知所措,幸而还得到一种安慰,而且的确是令人振奋的安慰:“其他天体的居民的数学,决不能以我们的公理以外的别的公理为依据!”六、自然哲学。天体演化学,物理学,化学往下,我们来谈谈关于现在的世界是通过什么方式和方法产生的理论。物质的普遍弥散状态早已是伊奥尼亚派哲学家的基本观念,可是特别从康德以来,原始星云的假设起了新的作用,在这里,引力和热辐射对各个固态天体的逐渐形成起了中介作用。当代的机械的热理论,使得有关宇宙早期状态的那些推论明确得多了。虽然如此,“气状弥散状态只有在人们能够事先比较明确地说明其中所存在的力学体系的时候,才能成为严肃的推论的出发点。否则,不仅这个观念在事实上仍然是极端模糊的,而且原始的星云,如果进一步推论下去,也要真正变成越来越密、越来越不能穿透了……现在一切暂时还是处于一个不十分明确的弥散观念的混沌模糊之中”,因此,“关于这个气状的宇宙”,我们得到的“只是一种非常浮泛的概念”。◎第396页◎康德关于所有现在的天体都从旋转的星云团产生的学说,是从哥白尼以来天文学取得的最大进步。认为自然界在时间上没有任何历史的那种观念,第一次被动摇了。直到那时,人们都认为,各个天体从最初起就始终在同一轨道上并且保持同一状态;即使在单个天体上单个有机体会消亡,人们总认为类和种是不变的。虽然自然界明显地处在永恒的运动中,但是这一运动看起来好像是同一过程的不断重复。康德在这个完全适合于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观念上打开了第一个缺口,而且用的是很科学的方法,以致他所使用的大多数论据,直到现在还有效。当然,严格地说,康德的学说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假说。但是哥白尼的宇宙体系直到今天也不过是一个假说(注:关于哥白尼体系,1886年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曾作过论述,参看本选集第4卷第226页。恩格斯在论述过程中所提到的行星是指1846年9月23日柏林天文台观察员约·加勒发现的海王星。——397。),而自从分光镜驳倒一切异议,证明星空有这种炽热的气团以来,科学界对于康德学说的反对沉默下来了。即便是杜林先生,如果没有这种星云阶段,也不能够完成他的宇宙结构,可是他为此进行了报复,他要求给他指出在这种星云状态中存在的力学体系;由于这是办不到的,他就给这种星云状态加上种种轻蔑的形容词。可惜现代科学不能把这种体系说明得使杜林先生满意。对于其他许多问题,它也同样不能回答。对于为什么蛤蟆没有尾巴这个问题,现代科学直到现在只能回答说:因为它们丧失了尾巴。如果有人愿意对这一回答表示愤怒,并且说,这一切都还处于一个不十分明确的丧失观念的混沌模糊之中,是非常浮泛的概念,那么我们是不会因为有人把道德这样地运用于自然科学而前进一步的。这种厌恶和恼怒的表示,可以用于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正因为如此,它们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不中用。究竟是谁妨碍杜林先生自己去探寻原始星云的力学体系呢?幸而我们现在知道,◎第397页◎康德的星云团“远不和宇宙介质的完全同一的状态相一致,或者换句话说,远不和物质的自身等同的状态相一致”。对康德来说真正的幸运是,他对于能够从现存的天体追溯到星云球感到满足,他甚至做梦也没有想到物质的自身等同的状态!顺便指出,如果说在现代自然科学中康德的星云球被称为原始星云,那么不言而喻,这应该只是在相对意义上来理解的。它是原始星云,一方面在于它是现存的天体的起源,另一方面在于它是我们迄今所能追溯的最早的物质形式。这完全不排除下述情况,而更应当说是以下述情况为条件:物质在原始星云之前已经经过了其他形式的无限序列。杜林先生觉察到自己在这里的优势。当我们和科学一起暂时停留在暂时的原始星云阶段的时候,杜林先生的科学的科学帮助他更远地回溯到“宇宙介质的状态,这个状态既不能理解为现代含义上的纯粹静态的,也不能理解为动态的”,因而是根本不能理解的。“物质和机械力的统一,我们称之为宇宙介质,是一个可以说是逻辑上真实的公式,可以用来表明物质的自身等同的状态,即一切可以计数的发展阶段的前提。”我们显然还远没有摆脱物质的自身等同的原始状态。它在这里被称为物质和机械力的统一,而这个统一又是逻辑上真实的公式,等等。所以,物质和机械力的统一一旦停止,运动就开始了。这个逻辑上真实的公式无非是一种想让黑格尔的自在和自为范畴为现实哲学效劳的拙劣企图。在黑格尔那里,自在包含隐藏在某种事物、某种过程或某种概念中的尚未展开的对立所具有的原◎第398页◎始同一性;而在自为中,这些隐藏的要素的区别和分离显现出来了,它们的抗争开始了。这样,我们应当把不动的原始状态了解为物质和机械力的统一,而把向运动的转化了解为这两者的分离和对立。我们由此得到的,不是幻想的原始状态的实在性的证明,而只是这样一点:这种状态可以归入黑格尔的自在范畴,而这一状态的同样是幻想的终结可以归入自为范畴。黑格尔来帮忙呀!杜林先生说,物质是一切现实的东西的载体;因此,在物质以外不可能有任何机械力。其次,机械力是物质的一种状态。在什么都不发生的原始状态中,物质及其状态即机械力是统一的。以后,当有点什么东西开始发生的时候,这种状态显然就应当和物质有区别了。所以,我们应当容忍用来搪塞我们的这样一些神秘的词句和这样的保证:自身等同的状态既不是静态的,也不是动态的,既不处在平衡中,也不处在运动中。可是我们仍然不知道,在那种状态下,机械力在什么地方,我们如果没有外来的推动,就是说没有上帝,怎样才能从绝对的不动转到运动。在杜林先生之前,唯物主义者已经谈到了物质和运动。杜林先生把运动归结为机械力这样一种所谓的运动的基本形式,这就使他不可能理解物质和运动之间的真实联系,顺便说一下,这种联系对先前的一切唯物主义者来说也是不清楚的。可是事情是十分简单的。运动是物质的存在方式。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也不可能有没有运动的物质。宇宙空间中的运动,各个天体上较小的物体的机械运动,表现为热或者表现为电流或磁流的分子振动,化学的分解和化合,有机生命——宇宙中的每一个物质原子在每一瞬间都处在一种或另一种上述运动形式中,或者同时处在数种上述运动形式中。任何静止、任何平衡都只是相对的,只有对这种或那种特定的运动形式来说才是有意义的。例如,某一物体在地球上可以处于◎第399页◎机械的平衡,即处于力学意义上的静止;这决不妨碍这一物体参加地球的运动和整个太阳系的运动,同样也不妨碍它的最小的物理粒子实现由它的温度所造成的振动,也不妨碍它的物质原子经历化学的过程。没有运动的物质和没有物质的运动一样,是不可想象的。因此,运动和物质本身一样,是既不能创造也不能消灭的;正如比较早的哲学(笛卡儿)所说的:存在于宇宙中的运动的量永远是一样的。因此,运动不能创造,只能转移。如果运动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如果它是自己转移的,是主动的,那么就可以把它看作是被转移的、被动的运动的原因。我们把这种主动的运动叫作力,把被动的运动叫作力的表现。因此非常明显,力和力的表现是一样大的,因为在它们两者中,实现的是同一的运动。可见,物质的没有运动的状态,是最空洞的和最荒唐的观念之一,是纯粹的“热昏的胡话”。要得出这种观念,必须把地球上某一物体所能有的相对的机械平衡想象为绝对的静止,然后再把它转移到整个宇宙。如果把宇宙的运动归结为单纯的机械力,那么,这样做的确是容易的。把运动局限于单纯的机械力,还有一种好处,这就是可以把力设想为静止的、受束缚的,因而是在一瞬间不起作用的。如果像经常发生的那样,运动的转移成为一个包含各种中间环节的比较复杂的过程,那么,真正的转移就可能因为放过链条中的最后一个环节而被推延到任何时候。例如,把枪装上弹药以后,人们自己可以掌握扣扳机发射的时刻,即由于火药燃烧而释放出来的运动实现转移的时刻。因此可以设想,在没有运动的、自身等同的状态下物质是装满了力的,看来杜林先生就是把这一情况理解为——如果他毕竟还有所理解的话——物质和机械力的统一。这种观念是荒谬的,因为它把按本性来说是相对的、因而在同一时间始终只能适用于一部分物质的那种状态,当作绝对的状态转移◎第400页◎到宇宙。但是,即使我们把这一点撇开不管,困难毕竟还存在:第一,宇宙是怎样装满力的呢,因为在今天,枪是不会自动装上弹药的;第二,后来是谁的手指扣扳机呢?我们可以任意转过来倒过去,而在杜林先生的指导下,我们总是又回到——上帝的手指。我们的现实哲学家从天文学转到力学和物理学,并且叹息道,机械的热理论在被发现以来的一个世代中,本质上并没有超过罗伯特·迈尔使这一理论本身逐渐取得的成就。此外,一切都还非常昏暗不清;我们应该“经常记住,与物质的运动状态同时存在的,还有静止的状况,后者是不能由机械功来计量的…… 如果我们以前把自然界称为伟大的做功者,而现在严格地采用这个术语,那么,我们还应当补充说,自身等同的状态和静止的状况并不代表机械功。这样,我们又失去了从静到动的桥;如果所谓的潜热直到现在对理论说来仍然是一个障碍,那么,我们在这里也应当承认有缺陷,至少在应用于宇宙时,不要否认这种缺陷”。所有这些神谕式的空话,无非又是内心有愧的流露,他内心里明明感觉到,他所说的从绝对不动中产生出运动这个问题使他陷于不能自拔的境地,可是又不好意思去求助于唯一的救主,即天和地的创造者。既然在包括热的力学在内的力学中也都不能找到从静到动、从平衡到运动的桥,那么,杜林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找出从他的没有运动的状态到运动的桥呢?这样也许他就可以幸运地摆脱困境了。在通常的力学中,从静到动的桥是外来的推动。如果把50公斤重的石头举到10米高,悬空而挂,使它处在自身等同的状态和静止的状况中,那么,除非观众是吃奶的孩子,才能对他们说,这一物体现在的位置并不代表机械功,或者说,它和原先的位置的距离不能由机械功来计量。每一个过路人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向杜林先◎第401页◎生说明,石头不是自动升到绳子上去的,而且任何一本力学手册都可以告诉他,如果他让这块石头重新落下来,那么它在落下时所做的机械功,正和把它举高10米需要做的机械功一样多。甚至石头悬空而挂这一最简单的事实已经代表一种机械功,因为如果它挂得太久,绳子就会由于化学分解作用,强度不再能承担石头的重量而拉断。但是,一切机械过程都可以归结为——用杜林先生的话来说——这种简单的基本形式;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工程师,他在拥有足够的推动力时还找不到从静到动的桥。运动应当在它的对立面即静止中找到自己的尺度,这对于我们的这位形而上学者来说当然是一道难题和一服苦药。这确实是一个明显的矛盾,而任何矛盾在杜林先生看来都是背理(注:“矛盾”的德文是“Widerspruch”,“背理”的德文是“Widersi”,两个词的前辍都是“wider”(违背、反对)。——编者注)。但是这毕竟是事实:悬挂着的石头代表机械运动的一定的量,这个机械运动的量可以根据石头的重量及其与地面的距离确切地计量,可以通过各种方法——例如垂直落下,从斜面滚下,绕轴旋转——随意加以利用;而装上了弹药的枪的情况也是这样。从辩证的观点看来,运动可以表现在它的对立面中,即表现在静止中,这根本不是什么困难。从辩证的观点看来,这全部对立,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都只是相对的;绝对的静止、无条件的平衡是不存在的。个别的运动趋向于平衡,总的运动又破坏平衡。因此,出现静止和平衡,这是有限制的运动的结果,不言而喻,这种运动可以用自己的结果来计量,可以在自己的结果中表现出来,并且通过某种形式从自己的结果中重新得出来。但是对问题作这样简单的说明,杜林先生是不满意的。作为地道的形而上学者,他先在运动和平衡之间挖一条实际◎第402页◎上并不存在的鸿沟,然后因不能找到跨过自己挖的这条鸿沟的桥而表示惊奇。他同样可以骑上他那匹形而上学的洛西南特去追逐康德的“自在之物”;因为归根到底隐藏在这座难以理解的桥下面的,无非就是这种“自在之物”。但是,机械的热理论以及对这种理论说来“仍然是一个障碍”的受束缚的热或潜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把处于冰点的1磅冰在标准气压下加热变成具有同样温度的1磅水,那么,所消失的热量就足够把同1磅水从0℃加热到79.4℃,或者使79.4磅水的温度上升1℃。如果把这1磅水加热到沸点,即100℃,再使它变成100℃的蒸汽,那么,当最后一滴水变成蒸汽的时候,所消失的几乎是7倍大的热量,足够使537.2磅的水的温度上升1℃。(注:根据后来的准确材料,水在100度蒸发时发生的潜热为538.9卡/克。——403。)这种消失了的热就叫作受束缚的热。如果通过冷却,蒸汽重新变成水,水重新变成冰,那么以前受束缚的同一热量又释放出来,就是说,作为热被感觉到,被计量出来。在蒸汽凝结成水,以及水结成冰的时候,热的散发正是蒸汽冷却到100℃时才逐渐变成水,以及处于冰点的一定量的水只是很慢才变成冰的原因。这都是事实。现在的问题是:热在受束缚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呢?机械的热理论——按照这种学说,热就是物体的那些进行物理活动的最小粒子(分子)按照温度和聚集状态而发生的或大或小的振动,这种振动在一定条件下能够变为任何其他的运动形式——把这个问题解释为消失的热已经做了功,已经转变为功。在冰溶化时,各个分子之间的紧密的牢固的结合破坏了,并且变成松弛的并列;当沸点的水汽化时,就出现这样的状态:各个分子相互间没有任何显著的影响,而且在热的作用下,甚至往各个方向飞散。显然,物体的各个分子在气体状态下所具有的能,比在液体状态下◎第403页◎大得多,而在液体状态下所具有的能又比在固体状态下大。可见,受束缚的热并没有消失,它只是转变了,采取了分子张力的形式。各个分子能够相互保持这种绝对的或相对的自由的条件一旦不存在,就是说,温度一旦降到最低限度即100°或0°以下,这种张力就松弛了,各个分子又用它们过去相互离散时所用的同样的力重新相互集结起来;于是这种力就消失了,但只是重新作为热表现出来,而且热量恰恰同它以前受束缚的时候一样大。这种解释和整个机械的热理论一样,自然是一种假说,因为直到现在谁也没有看见过分子,更不要说振动着的分子了。正因为如此,它和还很年轻的整个理论一样,肯定有不少缺点,但是它至少能够解释这个过程,而同运动既不能消灭又不能创造这一点毫不抵触,它甚至还能正确地说明热在转变时存在于什么地方。因此,潜热或受束缚的热对机械的热理论来说决不是障碍。相反地,这一理论第一次提供了对上述过程的合理的解释,而能够成为障碍的,至多是物理学家继续用“受束缚的热”这个过时的和已经不恰当的用语来称呼已经变为另一种形式的分子能的热。所以,就机械功是热的尺度这一点而言,固体聚集状态、液体聚集状态和气体聚集状态这三者的自身等同状态和静止状况,的确是代表机械功的。坚硬的地壳和海水一样,在现在的聚集状态下,代表十分确定的数量的散发了的热,这种热量不言而喻是和同样确定的数量的机械力相对应的。在地球所由产生的气团变成液体聚集状态,往后再大部分变成固体聚集状态的过程中,一定数量的分子能转变成热并放射于宇宙空间。因此,杜林先生神秘地窃窃私议的所谓困难是不存在的,甚至在应用于宇宙的时候,我们固然会遇到缺点和缺陷(这归咎于我们的不完备的认识工具),但是在任何地方都不会遇到理论上不能克服的障碍。从静到动的桥在这◎第404页◎里也是外来的推动——对处于平衡的对象发生作用的其他物体所引起的冷却和加热。我们越是深入探究杜林的这种自然哲学,越是觉得,想说明运动从不动中产生,或者想找到一座桥,使纯粹的静态、静止通过它而自行转入动态、转入运动的一切尝试,是不可能实现的。这样,我们总算幸运地暂时摆脱了自身等同的原始状态。杜林先生转到了化学,并且乘此机会向我们指出了到目前为止现实哲学所获得的自然界的三个不变律,这就是:1.一般物质的量,2.单纯的(化学的)元素的量,3.机械力的量,都是不变的。这样,物质既不能创造又不能消灭,物质的单纯组成部分(正由于物质是由它们构成的)既不能创造又不能消灭,以及运动既不能创造又不能消灭——这些表述得根本不能令人满意的陈旧的、举世皆知的事实,这就是杜林先生能够作为他的无机界自然哲学的成果提供给我们的唯一真正积极的东西。所有这些东西是我们早已知道的。不过我们所不知道的是:这是“不变律”,而且作为不变律来说,是“事物体系的模式属性”。我们又看到了前面在讲到康德时的同样的情形(注:见本卷第386-389页。——编者注):杜林先生搬出了某个尽人皆知的货色,贴上杜林的标签,而称之为:“完全独特的结论和观点……创造体系的思想……根底深厚的科学”。可是我们丝毫不必因此而感到绝望。无论根底最深厚的科学和最好的社会组织具有怎样的缺陷,有一点杜林先生是可以说得十分肯定的:◎第405页◎“宇宙中现有的黄金任何时候都必定是同一数量的,而且和一般物质一样,既不能增加,也不能减少。”可惜杜林先生没有说,我们用这种“现有的黄金”可以买到些什么。七、自然哲学。有机界“从压力和碰撞的力学到感觉和思维的结合,存在着一个由各中间梯级构成的统一的和唯一的阶梯。”凭着这样的断言,杜林先生就避开对生命的起源作稍稍进一步的说明了,虽然对一位曾经追溯宇宙的发展直至自身等同的状态并且感到在其他天体上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的思想家,是可以期望他也确切地了解这方面的情况的。此外,如果没有前面提到的黑格尔的度量关系的关节线(注:见本卷第384-385页。——编者注)作为补充,杜林先生的这个断言也只有一半是对的。尽管会有种种渐进性,但是从一种运动形式转变到另一种运动形式,总是一种飞跃,一种决定性的转折。从天体力学转变到个别天体上较小物体的力学是如此,从物体力学转变到分子力学——包括本来意义上的物理学所研究的热、光、电、磁这些运动——也是如此。从分子物理学转变到原子物理学——化学,同样也是通过决定性的飞跃完成的;从普通的化学作用转变到我们称之为生命的蛋白质的化学机制,更是如此。(注:1885年,准备出版《反杜林论》的第2版时,恩格斯曾经打算在这里加一条注释,后来,他把这条注释的草稿(《关于“机械的”自然观》)列为《自然辩证法》的材料(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第594-599页)。——406。)在生命的范围内,飞跃往后就变得越来越稀少和不显著。——这样又要黑格尔来纠正杜林先生了。◎第406页◎目的概念帮助杜林先生在概念上转到有机界。这又是从黑格尔那里抄来的,黑格尔在《逻辑学》中——在概念论中——借助于目的论或关于目的的学说从化学机制转到了生命。在杜林先生那里,无论往哪里看,总是碰到某种黑格尔的“粗制品”,而他却毫不难为情地拿它冒充他自己的根底深厚的科学。在这里去研究目的和手段的观念运用于有机界究竟会正确和适用到什么程度,那就走得太远了。无论如何,甚至运用黑格尔的“内在的目的”——即不是被一个有意识地行动着的第三者(如上帝的智慧)纳入自然界,而是存在于事物本身的必然性中的目的——也经常使得那些缺少哲学素养的人不加思考地把自觉的和有意识的行动加给自然界。这位杜林先生在别人表现出一点点“降神术”倾向的时候表示无比的义愤,可是他本人却明确地断言,“本能的感觉主要是为了获得与它们的活动密不可分的满足而被创造出来的”。他告诉我们,可怜的自然界“不得不经常地一再地维持对象性世界的秩序”,同时它要处理的还不止这样一件事:“要求自然界具有比通常所承认的更大的纤巧性”。但是自然界不仅知道它为什么创造这个或那个东西,它不仅要做家庭女仆的工作,它不仅具有纤巧性——这本身已经是主观的自觉的思维中的十分美好的东西,它也具有意志;因为,本能的附加物(本能附带地执行现实的自然机能,即喂养、繁殖等等)“我们应当视为不是直接而只是间接企求的东西”。这样,我们就到达了一个自觉地思维和行动的自然界,因而已经站在一座不是从静到动、而是从泛神论到自然神论的“桥”上。也许杜林先生想稍微从事一下“自然哲学的半诗”?这是不可能的。关于有机界,我们的现实哲学家所能告诉我们◎第407页◎的一切,只限于反对这种自然哲学的半诗、反对“具有轻浮的表面性和所谓科学的神秘化的江湖骗术”、反对达尔文主义的“诗化的特征”的斗争。首先受到责备的是达尔文,说他把马尔萨斯的人口论从经济学搬进自然科学,说他拘泥于牲畜饲养者的观念,说他用生存斗争来从事不科学的半诗,说整个达尔文主义除了从拉马克那里抄来的东西以外,只是一种与人性对抗的兽性。达尔文从他的科学旅行中带回来这样一个见解:植物和动物的种不是固定的,而是变化的。为了在家乡进一步探索这一思想,除了动物和植物的人工培育以外,他再没有更好的观察场所了。在这方面英国正是典型的国家;其他国家例如德国的成就,同英国在这方面所取得的成就远不能相比。此外,大部分成果是在最近一个世纪获得的,所以要确定事实是没有多大困难的。当时达尔文发现,这种培育工作在同种的动物和植物中人工造成的区别,比那些公认为异种的动物和植物的区别还要大些。这样,一方面,物种在一定程度上的变异性得到了证实,另一方面,具有异种特征的有机体可能有共同的祖先这一点也得到了证实。于是达尔文又研究了自然界中是否存在这样的原因:它们没有培育者的自觉意图,经过很长时间,会在活的有机体中造成类似人工培育所造成的变异。他发现这些原因就在于自然界所产生的胚胎的惊人数量和真正达到成熟的有机体的微小数量之间的不相称。而由于每一个胚胎都力争发育成长,所以就必然产生生存斗争,这种斗争不仅表现为直接的肉体搏斗或吞噬,而且甚至在植物中还表现为争取空间和阳光的斗争。很明显,在这一斗争中,凡是拥有某种尽管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有利于生存斗争的个别特质的个体,都最有希望达到成熟和繁殖。这些个别特质因此就有了遗传下去的趋势,如果这些特质在◎第408页◎同种的许多个体中发生,那么,它们还会通过累积的遗传按既定的方向加强起来;而没有这种特质的个体就比较容易在生存斗争中死去,并且逐渐消失。物种就这样通过自然选择、通过适者生存而发生变异。杜林先生反对达尔文的这个理论,他说:正如达尔文本人所承认的,生存斗争观念的起源,应当到国民经济学上的人口理论家马尔萨斯的观点的普遍化中去寻找,所以这个理论也就具有关于人口过剩问题的马尔萨斯牧师的观点所固有的一切缺陷。——其实达尔文根本没有想到要说生存斗争观念的起源应当到马尔萨斯那里去寻找。他只是说:他的生存斗争理论是应用于整个动物界和植物界的马尔萨斯理论。不论达尔文由于天真地盲目地接受马尔萨斯学说而犯了多大的错误,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人们不需要戴上马尔萨斯的眼镜就可以看到自然界中的生存斗争,看到自然界白白地产生的无数胚胎同能够达到成熟程度的少量胚胎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事实上绝大部分是在生存斗争中,而且有时是在极端残酷的生存斗争中解决的。正如李嘉图用来证明工资规律的马尔萨斯论据早已无声无息以后,工资规律还依旧保持自己的效力一样,生存斗争也可以没有任何马尔萨斯的解释而依旧在自然界中进行。此外,自然界中的有机体也有自己的人口规律,不过这种规律迄今几乎完全没有被研究过,而证实这种规律,一定会对物种进化的理论有决定性的意义。是谁也在这方面给了决定性的推动呢?不是别人,正是达尔文。杜林先生小心翼翼地避免探讨问题的这个积极的方面。不探讨这个方面,生存斗争就必然会一再遭到非难。据他说,在没有意识的植物中和在驯顺的食草动物中根本谈不上什么生存斗争:◎第409页◎“按照确切的意义说来,在兽类中,只有在通过抢夺和吞噬来获取食物时,才有生存斗争”。他把生存斗争这个概念限制在这样一个狭窄的范围以后,就可以对这个被他自己限制在兽类中的概念的兽性任意发泄他的满腔愤怒了。但是这种义愤只能针对杜林先生本人发出,他正是这种被作了限制的生存斗争的唯一炮制者,所以也只能由他对此负责。因此,不是达尔文“在野兽中寻找自然界一切活动的规律和理解”,——达尔文恰恰把全部有机界包括在这个斗争中了,而是杜林先生自己制造的幻想妖怪在寻找这些东西。此外,生存斗争这个名称尽可以作为杜林先生的高尚义愤的牺牲品。至于这种事实在植物中也存在,关于这一点,每块草地、每块谷田、每片树林都可以向他证明,而且问题不在于名称,不在于叫作“生存斗争”或者叫作“生存条件的缺乏和机械作用”,而在于这一事实如何影响物种的保存或变异。关于这个问题,杜林先生始终固执地保持沉默。因此,在自然选择方面,暂时还得任其一切照旧。但是,达尔文主义“从虚无中得出自己的变化和差异”。当然,达尔文在说到自然选择时,并没有考虑到引起单个个体变异的原因,他首先说明这种个体的偏离怎样逐渐成为一个品种、变种或种的特征。在达尔文看来,问题首先与其说是在于找出这些原因——这些原因直到现在有一部分还完全不知道,有一部分也只能作最一般的陈述,——而宁可说是在于找出一种使它们的作用固定下来并获得久远意义的合理形式。达尔文在这方面夸大自己的发现的作用范围,把这一发现看作物种变异的唯一杠杆,注重个体变异普遍化的形式而忽视重复出现的个体变异的原因,这是一个缺点,是达尔文和大多数真正有所建树的人共有的缺点。此◎第410页◎外,如果说达尔文从虚无中得出他的个体的变化,并且在这方面仅仅应用“培育者的智慧”,那么培育者也必定同样是从虚无中得出动植物形态的不仅是想象的而且是现实的变化的。但是,对这些变化和差异究竟从何而来这一问题的研究给予推动的,又不是别人,正是达尔文。最近,特别是通过海克尔,自然选择的观念扩大了,物种变异被看作适应和遗传相互作用的结果,在这里适应被认为是过程中引起变异的方面,遗传被认为是过程中保存变异的方面。甚至这一点杜林先生也感到不中意。“对自然界所赋予的或者所剥夺的生活条件的真正适应,要以受观念支配的推动力和活动为前提。否则,适应只是一种假象,而在这种情况下起作用的因果性并没有超越物理学的、化学的和植物生理学的东西的低级阶段。”又是名称使杜林先生恼怒了。但是,无论他怎样称呼这个过程,在这里,问题只在于这样的过程是否引起有机体的种的变异?杜林先生再一次不作任何答复。“如果某种植物在它的生长中采取它能够得到最大量阳光的途径,那么这种刺激作用只不过是物理力和化学动因的结合;如果有人在这里想不用比喻而根据文字本义来谈适应,那么这一定会把降神术的紊乱带到概念中去。”这个人对别人是如此严格,而他本人竟十分确切地知道自然界是按照谁的意志做这件事或那件事,竟去谈论自然界的纤巧性,甚至还谈到自然界的意志!确实是降神术的紊乱,然而是在哪里?在海克尔那里呢,还是在杜林先生那里?不仅是降神术的紊乱,而且也是逻辑上的紊乱。我们已经看到,杜林先生竭尽全力让目的这一概念在自然界中起作用:“手段和目的之间的关系,决不是以自觉的意图为前提的。”◎第411页◎但是,他如此激烈反对的那种没有自觉意图、没有观念中介的适应,如果不是一种不自觉的有目的活动,又是什么呢?因此,如果雨蛙和食叶昆虫是绿色的,沙漠中的动物是沙黄色的,两极的动物主要是雪白色的,那么它们肯定不是有意识地或按照某种观念获得这些颜色的;相反地,这些颜色只能从物理力和化学动因来说明。但是总不能否认,这些动物正是由于那些颜色才能合目的地适应它们所生存的环境,而且正因为如此,它们才变得不易被自己的敌人发现。同样,某些植物用来捕捉和吞噬落在它们身上的昆虫的那些器官,对这种活动是适应的,甚至是合目的地适应的。因此,如果杜林先生坚持说,适应必须通过观念的中介,那么他只是用别的话来说:有目的的活动同样必须通过观念的中介,必须是有意识的、自觉的。于是,像在现实哲学中通常遇到的情况那样,我们又来到有目的地活动的造物主那里,来到上帝那里了。“以前,这样一种解释被称为自然神论,而且是不被重视的〈据杜林先生说〉;可是现在,看来在这方面人们又往后倒退了。”我们从适应转到遗传。根据杜林先生的意见,达尔文主义在这里也完全走上了歧途。据说达尔文断定,整个有机界起源于一个原始生物,也可以说它是一个唯一的生物的后代。似乎在达尔文看来,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亲缘关系的同种自然产物的独立并存;所以在他那里一旦生殖或其他繁殖方法的线索中断,他就不得不立刻和他那追溯既往的观点一起陷入绝境。断定达尔文认为一切现存有机体起源于一个原始生物,说得客气点,这是杜林先生“本身的自由创造物和想象物”。达尔文在《物种起源》第6版倒数第2页上说得很清楚,他认为“一切生物都不是特殊的创造物,而是少数几种生物的直系后代”(注:见查·达尔文《根据自然选择即在生存斗争中适者保存的物种起源》1872年伦敦第6版第428页。引文中的着重号是恩格斯加的。这是经过达尔文作了补充和修订的最后一版。该书的第1版以《物种起源》为题于1859年在伦敦出版。恩格斯在后面,即在本卷第414页,引用的是达尔文这本书的同一版本。——412。)。◎第412页◎海克尔更大大前进了,他假定:“植物界有一个完全独立的品系,动物界则有另一个品系”,而在二者之间,“还有若干独立的原生生物品系,它们中间的每一个品系都完全独立于上述二者而从一个独特的自生的原虫形态发展出来。”(《自然创造史》第397页)(注:见恩·海克尔《自然创造史。关于一般进化学说,特别是达尔文、歌德、拉马克的进化学说的通俗学术讲演》1873年柏林第4版。该书第1版于1868年在柏林出版。原生生物(来自希腊文πρτιστο((——最初的)——按照海克尔的分类,是最简单的有机体的一大组,它包括单细胞的和无细胞的有机体,在有机界中构成除多细胞有机体的两界(植物和动物)以外的一个特殊的第三界。原虫(来自希腊文μουρη((——简单的)——按照海克尔的见解,是无核的完全没有结构的蛋白质小块,它执行生命的所有重要职能:摄食、运动、对刺激的反应、繁殖。海克尔把原始的、通过自生的途径产生而目前已经绝灭的原虫(最古的原虫)同现代的还存在的原虫区分开来。前者是有机界的三个界发展的起点;细胞就是从最古的原虫历史地发展出来的。后者属于原生生物界,并构成该界的第一个最简单的纲;在海克尔看来,现代的原虫具有不同的种:Protamoebaprimitiva(原变形虫),Protomyxaaurantiaca(原胶胞子),BathybiucHaeckelii(海克尔深水虫)。“原生生物”和“原虫”这两个术语是海克尔于1866年(在他的《有机体普通形态学》一书中)使用的,但是未被科学界确认。目前,曾被海克尔看作原生生物的有机体或者被划为植物,或者被划为动物。原虫的存在后来也没有得到证实。但是,关于细胞有机体由前细胞组织发展而来这一总的思想和把原始生物划分为植物和动物的思想已为科学界所公认。——413。)杜林先生发明这个原始生物,只是为了通过把它同原始犹太人亚当对比而尽可能地加以丑化;可是对他即杜林先生来说,不幸的是他一直不知道,由于斯密斯关于亚述的发现,这个原始犹太人原来是原始闪米特人,而圣经上有关创世和洪水的全部故事,都被证实是犹太人同巴比伦人、迦勒底人和亚述人所共有的古代异教徒宗教传说的一部分。在达尔文那里,在自然科学那里,一旦亲缘关系的线索中断,他就立刻陷入绝境,这的确是对达尔文的一个严厉的但无可辩驳的责备。可惜我们的全部自然科学都应当受到这样的责备。在自然科学那里,一旦亲缘关系的线索中断,它就陷入“绝境”。直到现在,除了由生物繁殖,自然科学还不能制造出生物,甚至还不能从化学元素制造出简单的原生质或其他蛋白体。因此,关于生命的起源,自然科学到目前为止能明确地断定的只是:生命的起源必然是通过化学的途径实现的。但是,现实哲学也许能够在这里助一臂之力,因为它拥有彼此没有亲缘关系的独立并存的自然产物。这些产物是怎样产生的呢?是通过自然发生而产生的吗?但是到目前为止,甚至自然发生论的最大胆的代表也不过是主张用这种方法来产生细菌、菌类孢子以及其他非常原始的有机体,而没有提到昆虫、鱼类、鸟类和哺乳动物。如果这些同种的自然产物——当然是有机物,因为这里讲的只是有机物——相互间没有亲缘的联系,那么一旦“亲缘关系的线索中断”,它们或者它们的每个祖先就只能◎第413页◎靠造物主的单独行动而出现于世界。于是又回到了造物主和所谓的自然神论那里。其次,杜林先生认为,达尔文非常肤浅的地方是:“把特性的有性组合的单纯行为当作产生这些特性的基本原则”。这又是我们这位根底深厚的哲学家的自由创造物和想象物。相反地,达尔文说得很明确:自然选择这个用语只包括变异的保存而不包括变异的产生(第63页)。但是,把达尔文从来没有说过的东西硬加给他,这种新的手法却能帮助我们去接受杜林的下述深刻见解:“如果在生殖的内在模式中找出某种独立变异的原则,那么这种思想会是完全合理的,因为,把普遍发生原则和有性繁殖原则结合成一个统一体,并且从更高的观点出发,把所谓的自然发生不是看作再生产的绝对对立物,而正是看作一种生产,这是很自然的思想。”能够写出这种胡言乱语的人,居然还有脸去责备黑格尔的“行话”!杜林先生对自然科学依仗达尔文学说的推动而取得的巨大进展怒不可遏,他用来表示这种愤怒的令人厌烦的矛盾百出的唠叨和怨言已经够多的了。无论是达尔文还是他在自然研究家中间的追随者,都没有想到要用某种方法来缩小拉马克的伟大功绩;而且正是他们最先重新推崇他。可是我们不应该忽视,在拉马克时代,科学还远没有掌握充分的材料,足以对物种起源的问题作出并非预测性的即所谓预言式的回答。不过,从拉马克那时以来,在从事搜集或解剖的植物学和动物学领域内积累了大量的材料,此外还出现了在这方面具有决定性重要意义的两门崭新的科学:对植物和动物的胚胎发育的研究(胚胎学),对地球表面各个地层内所保◎第414页◎存的有机体遗骸的研究(古生物学)。于是发现,有机体的胚胎向成熟的有机体的逐步发育同植物和动物在地球历史上相继出现的次序之间有特殊的吻合。正是这种吻合为进化论提供了最可靠的根据。但是进化论本身还很年轻,所以,毫无疑问,进一步的探讨将会大大修正现在的、包括严格达尔文主义的关于物种进化过程的观念。但是关于有机生命的进化,现实哲学能有什么积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们呢?“……物种的变异性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假定”。但是,“没有亲缘关系的同种自然产物的独立并存”也同样有效。据此就应当这样认为,异种的自然产物,即变异着的物种,是一个传自另一个的,而同种的就不是这样。可是并不完全如此,因为就是对变异着的物种来说,“亲缘关系,相反地,也不过是自然界的极其次要的行为”。这毕竟说的是亲缘关系,尽管是“次要的”。我们高兴的是,杜林先生在对亲缘关系说了那么多坏话和糊涂话之后,终于又把它从后门放进来了。对于自然选择也是如此,因为他在对生存斗争——自然选择正是通过它来实现的——发泄了全部义愤之后,突然又说:“因此,生物的本性的更深刻的根基应该在生活条件和宇宙关系中去寻找,而达尔文所强调的自然选择只能算是次要的。”这毕竟说的是自然选择,虽然也是次要的;这样,同自然选择一起存在的,还有生存斗争,从而也还有马尔萨斯牧师的人口过剩论!这就是一切,至于其余的,杜林先生指点我们去请教拉马克。◎第415页◎最后,他警告我们不要滥用变态和发育这些字眼。他说,变态是一个不明确的概念,而发育概念,只有在发育规律真正能够得到证实时才是可以允许的。我们如果用“组合”来代替这两个名词,那就会十全十美了。又是老一套:一切照旧,只要我们把名称改变一下,杜林先生就十分满意了。如果我们说小鸡在蛋内的发育,我们就会造成混乱,因为我们只能不充分地证实发育规律。但是如果我们说它的“组合”,那么一切都清楚了。因此,我们今后将不再说:这个小孩发育得很好,而说:这个小孩组合得极好。我们得恭贺杜林先生,他不仅在高贵的自尊心方面,而且在作为未来的作曲家的资格方面都配得上和《尼贝龙根的戒指》的作者并肩而立。(注:《尼贝龙根的戒指》是理·瓦格纳的一部大型组歌剧,它包括以下四部歌剧:《莱茵的黄金》、《瓦尔库蕾》、《齐格弗里特》和《神的灭亡》。1876年8月13日,首届拜罗伊特戏剧节上演了这部组歌剧。瓦格纳曾于1850年出版了他的著作《未来的艺术作品》,因而瓦格纳的音乐作品被他的批评者和推崇者们称为“未来的音乐”。这一概念在当时非常流行。“未来的作曲家”显然是从“未来的音乐”这一概念而来,在这里,恩格斯是以此来讥讽杜林,因为德语中“作曲”和“组合”是同一个词“Komposition”。——416。)八、自然哲学。有机界(续完)“请考虑一下……为了给我们的自然哲学部分提供它的一切科学前提,需要有什么样的实证知识。它的基础首先是数学的一切重大成就,其次是力学、物理学和化学的精密知识的主要论断,以及生理学、动物学和类似研究领域的所有自然科学结论。”杜林先生如此充满信心地和坚决地表明杜林先生在数学和自然科学方面的博学。但是,从这一贫乏的部分本身看不出,而从它的更加贫乏的结论上更看不出这里隐藏着什么根底深厚的实证知识。无论如何,为了编造关于物理学和化学的杜林式的神谕,在物理学上只要知道那表明热的机械当量的方程式,在化学上只要知道一切物体分为元素和元素的化合物就够了。此外,谁能像杜林先生在第131页上所说的那样,说出“有引力作用的原子”,那只是证明:他对于原子和分子的区别,还完全处在“黑暗之中”。大家知道,原子不是说明万有引力或其他机械的或物理的运动形式的,而只◎第416页◎是说明化学作用的。如果去阅读关于有机界的那一章,而读到的竟是空洞的、自相矛盾的、在决定性问题上神谕般毫无意义的信口胡说,一些绝对无用的最后结论,那就不禁立即会产生一种看法:杜林先生在这里谈论的是他显然不知道的东西。在读到他建议在关于生物的学说(生物学)中今后应当用组合去代替发育的时候,这种看法就令人确信无疑了。谁建议这样做,就证明他对有机体的形成一无所知。一切有机体,除了最低级的以外,都是由细胞构成的,即由很小的、只有经过高度放大才能看得到的、内部具有细胞核的蛋白质小块构成的。通常,细胞也长有外膜,里面或多或少是液态的。最低级的细胞体是由一个细胞构成的;绝大多数生物都是多细胞的,是集合了许多细胞的复合体,这些细胞在低级有机体中还是同类型的,而在高级有机体中就具有了越来越不同的形式、类别和功能。例如在人体中,有骨胳、肌肉、神经、腱、韧带、软骨、皮肤,简言之,所有的组织,不是由细胞组成就是由细胞形成的。但是一切有机的细胞体,从本身是简单的、通常没有外膜而内部具有细胞核的蛋白质小块的变形虫起一直到人,从最小的单细胞的鼓藻起一直到最高度发展的植物,它们的细胞繁殖方法都是共同的:分裂。先是细胞核在中间收缩,这种使核分成两半的收缩越来越厉害,最后这两半分开了,并且形成两个细胞核。同样的过程也在细胞本身中发生,两个核中的每一个都成为细胞质集合的中心点,这个集合体同另一个集合体联结在一起,中间收缩得越来越紧,直到最后分开,并成为两个独立的细胞而继续存在下去。动物的卵在受精以后,其胚泡经这样不断重复的细胞分裂逐步发育成为完全成熟的动物,同样,在已经长成的动物中,对消耗的组织的补充也是这样进行的。把这样的过程叫作组合,而把称这一过程为发育的意见叫◎第417页◎作“纯粹的想象”,这种话无疑地只有对这种过程一无所知的人——很难设想现在还会有这样的人——才说得出来;这里的过程恰好只是而且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发育,而根本不是组合!关于杜林先生对生命的一般理解,我们以后还要来谈。他对生命的特殊的理解则如下:“无机界也是一个自我实现的活动的体系;但是只有在真正的分化和物质循环的中介通过起始于一个内在的点的特别管道并且按照一种可向较小形体转移的胚胎模式开始实现时,才能从比较狭窄和比较严格的意义上来谈真正的生命。”这句话从比较狭窄和比较严格的意义上说来,是一个废话的自我实现的活动的体系(无论这可能指的是什么),且不说它的混乱得不可救药的语法。如果只有在真正的分化开始时才开始有生命,那么我们就必须宣布海克尔的整个原生生物界是死的,而且根据对分化概念的不同理解,也许还要宣布更多的东西是死的。如果只有在这种分化可以通过一种较小的胚胎模式转移时才开始有生命,那么至少包括单细胞有机体在内的一切有机体都不是有生命的了。如果物质循环通过特别管道的中介是生命的标志,那么除去上面所讲的,我们还必须把全部高等腔肠动物(最多把水母除外),因而把各种珊瑚虫和其他植虫(注:植虫(Pflanzentiere——植物动物)是16世纪以来对无脊椎动物组(主要是海绵动物和腔肠动物)的称呼,它们的某些特征与植物的特征相同(例如固定的生活方式),因此人们认为植虫是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中间形态。从19世纪中叶起,“植虫”这个术语是作为腔肠动物的同义词来使用的,现在这一术语已不再使用。——418。)从生物的队伍中勾销。如果认为物质循环通过起始于一个内在的点的特别管道来进行是生命的根本标志,那么我们就必须宣布一切没有心脏的或有几个心脏的动物是死的。要被宣布是死的,除了上面提到的,还要加上各种蠕虫、海星和轮虫(按赫胥黎的分类法是:Auloida和Aulosa(注:这里提到的分类法是托·亨·赫胥黎在他的《比较解剖学原理讲义》1864年伦敦版第五讲中提出的。这种分类法为亨·阿·尼科尔森的《动物学手册》(该书第1版在1870年出版)奠定了基础。恩格斯在写《反杜林论》和《自然辩证法》时参考了尼科尔森的这一著作,但未弄清是哪一版本。——418。)),一部分甲壳动物(蟹),最后甚至还要加上一种脊椎动物,即文昌鱼(Amphioxus);再就是各种植物。由此可见,杜林先生想从比较狭窄的和严格的意义上来说明◎第418页◎真正的生命的标志,结果提出了四个完全互相矛盾的生命标志。其中的一个不仅把整个植物界,而且把大约半个动物界都宣判永久死亡。真的,谁也不能说,当他许下诺言要给我们提供“完全独特的结论和观点”时,他是在欺骗我们!他在另一个地方说:“在自然界中,从最低级的到最高级的一切组织,也都是以一个简单的类型为基础的”,这种类型“即使在最不完善的植物的最次要的活动中,也完全可以从它的一般性质上看出来”。这种论断又“完全”是废话。人们在整个有机界里所看到的最简单的类型是细胞;它确实是最高级的组织的基础。相反地,在最低级的有机体中,还有许多远远低于细胞的东西:原生变形虫,没有任何分化的简单的蛋白质小块,一系列其他原虫和各种管藻(Siphoneen)。它们之所以全都同高级有机体有联系,只是因为它们的基本组成部分是蛋白质,从而它们执行着蛋白质的职能,即生和死。往下杜林先生对我们说:“在生理学上,感觉是和某种即使很简单的神经器官的存在相联系的。因此,一切动物形态的特征是能够感觉,就是说,能够从主体方面自觉地理解自己的状态。植物和动物之间的鲜明的界限就在于完成向感觉的飞跃。这一界限不能用众所周知的过渡形态来抹去,相反,它正是由于这些外表上没有确定的或不能确定的形态才被当成逻辑上的需要。”接着又说:“反之,植物完全而且永远没有丝毫感觉的痕迹,甚至也没有任何感觉的素质。”第一,黑格尔说(《自然哲学》第351节附释):◎第419页◎“感觉是动物的种差,即绝对的标记。”因此,又是黑格尔的一个“粗制品”,它经过杜林先生的生吞活剥,被提升到最后的终极的真理的高贵地位。第二,我们在这里第一次听到植物和动物之间的过渡形态,外表上没有确定的或不能确定的形态(真是莫名其妙的话!)。这种中间形态是存在的,有些有机体我们简直没法说它们是植物还是动物,因而我们总是不能在植物和动物之间划出鲜明的界限——这使杜林先生觉得在逻辑上需要提出一个区别二者的标志,同时他又承认这个标志并不是无懈可击的!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再回过来谈植物和动物之间的有疑问的领域了;难道那些稍被触动就会卷起叶子或合拢花瓣的敏感植物,那些食虫植物都没有丝毫感觉的痕迹,甚至也没有任何感觉的素质吗?即使是杜林先生,如果他没有“不科学的半诗”,也不能下断语。第三,杜林先生断言,在生理学上,感觉是和某种即使很简单的神经器官的存在相联系的,这又是他的自由创造物和想象物。不仅所有的原始动物,而且还有植虫,至少是它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显示出神经器官的痕迹。通常只是从蠕虫开始才发现有神经器官,而杜林先生是第一个提出这些动物因为没有神经所以没有感觉这一主张的人。感觉并不必然和神经相联系,但是大概和某种至今还没有确切地弄清楚的蛋白体相联系。此外,杜林先生的生物学知识从他无所顾忌地向达尔文提出的下述问题得到了充分的说明:“难道动物是从植物发展出来的吗?”只有对动物和植物都一无所知的人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关于一般的生命,杜林先生能告诉我们的只是:◎第420页◎“通过塑造形象的模式化〈这究竟是什么玩艺儿?〉而进行的新陈代谢,总是真正的生命过程独具的特性。”这就是我们所听到的有关生命的一切,这里,在碰到“塑造形象的模式化”时,我们又深深地陷入了毫无意义的莫名其妙的最纯粹的杜林行话。所以,如果我们想要知道什么是生命,我们就必须自己去作更进一步的考察。近30年来,生理化学家和化学生理学家已经无数次地说过,有机体的新陈代谢是生命的最一般的和最显著的现象,而在这里杜林先生把这话干脆翻译成他自己的优雅而清晰的语句。但是,如果规定生命就是有机体的新陈代谢,这就等于规定生命就是生命;因为有机体的新陈代谢,或通过塑造形象的模式化而进行的新陈代谢,正是本身又需要用生命来解释、需要用有机体和非有机体的区别即生物和非生物的区别来解释的说法。所以这种解释并没有使我们前进一步。新陈代谢本身即使没有生命也可以发生。在化学中有一系列过程,这些过程只要有充分的原料供应,就能不断地重新产生它们自身的条件,而且在这里有一个确定的物体作为过程的体现者。在通过硫的燃烧制造硫酸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硫燃烧产生二氧化硫(SO2),加上水蒸气和硝酸,二氧化硫就吸收氢和氧而变成硫酸(H2SO4)。这时,硝酸放出氧而还原成氧化氮,这氧化氮立刻又从空气中吸收新的氧,变成氮的高价氧化物,但是立即又把这氧放出给二氧化硫,并重新进行这样的过程,所以在理论上只要极少量的硝酸,就足够使无限数量的二氧化硫、氧和水变成硫酸。——其次,在液体通过死的有机的膜甚至通过无机的膜渗透的时候,也像在特劳白的人造细胞(注:特劳白的人造细胞是一种无机构成,它是活细胞的模型,能够进行新陈代谢和生长,可以用来研究生命现象,是德国化学家和生理学家摩·特劳白用混合胶体溶液的办法研制的。1874年9月23日在德国自然科学家和医生布勒斯劳第四十七次代表大会上,特劳白宣读了自己的试验成果。马克思和恩格斯对特劳白的这一发现评价极高(见马克思1875年6月18日给彼·拉·拉甫罗夫的信,马克思1877年1月21日给威·亚·弗罗恩德的信)。——421。)中一样发生新陈代谢。这又一次说明,新陈代谢并没有使我们前进一步,因为用来解释生命的那种独特的◎第421页◎新陈代谢本身又需要用生命来解释。因此,我们必须另寻出路。生命是蛋白体的存在方式,这种存在方式本质上就在于这些蛋白体的化学成分的不断的自我更新。在这里,蛋白体是按照现代化学的意义来理解的,现代化学把所有在构成上类似普通蛋白或者也称为蛋白质的东西都包括在蛋白体这一名称之内。这个名称是不恰当的,因为普通蛋白在一切和它相近的物质中,是起着最没有生命的、最被动的作用的,它和蛋黄一起仅仅是胚胎发育的养料。但是,在蛋白体的化学构成还一点也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名称总比一切其他名称好些,因为它比较一般。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我们遇到生命,我们就发现生命是和某种蛋白体相联系的,而且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我们遇到不处于分解过程中的蛋白体,我们也无例外地发现生命现象。无疑地,在生物体中,必然还有其他化学化合物会引起这些生命现象的特殊分化;对于单纯的生命,这些化合物并不是必要的,除非它们作为食物进入生物体并变成蛋白质。我们所知道的最低级的生物,只不过是简单的蛋白质小块,可是它们已经显示出生命的一切本质的现象。但是一切生物普遍共有的这些生命现象究竟表现在什么地方呢?首先是在于蛋白体从自己周围摄取其他的适当的物质,把它们同化,而体内其他比较老的部分则分解并且被排泄掉。其他无生命物体在自然过程中也发生变化、分解或结合,可是这样一来它们就不再是以前那样的东西了。岩石经过风化就不再是岩石;金属氧化后就变成锈。可是,在无生命物体中成为瓦解原因的东西,在蛋白质中却是生存的基本条件。蛋白体内各成分的这种不断转化,摄食和排泄的这种不断交替一旦停止,蛋白体本身就立即停止生存,分◎第422页◎解,即死亡。因此,生命,蛋白体的存在方式,首先是在于:蛋白体在每一瞬间既是它自身,同时又是别的东西;这种情况不是像在无生命物体那里所发生的情况那样,是由某种从外面造成的过程所引起的。相反地,生命,即通过摄食和排泄来实现的新陈代谢,是一种自我完成的过程,这种过程是它的体现者——蛋白质所固有的、生来就具备的,没有这种过程,蛋白质就不能存在。由此可见,如果化学有一天能够人工制造蛋白质,那么这样的蛋白质就一定会显示出生命现象,即使这种生命现象可能还很微弱。当然,化学是否能同时为这种蛋白质发现适合的食物,这还是一个问题。从蛋白质的主要机能——通过摄食和排泄来进行的新陈代谢中,从蛋白质所特有的可塑性中,可以导出所有其他最简单的生命要素:刺激感应性——它已经包含在蛋白质和它的养料的相互作用中;收缩性——它已经在非常低级的阶段上表现于食物的吸取中;成长的能力——它在最低级的阶段上包含通过分裂的繁殖;内在的运动——没有这种运动,养料的吸取和同化都是不可能的。我们的生命定义当然是很不充分的,因为它远没有包括一切生命现象,而只是限于最一般的和最简单的生命现象。在科学上,一切定义都只有微小的价值。要想真正详尽地知道什么是生命,我们就必须探究生命的一切表现形式,从最低级的直到最高级的。可是对日常的应用来说,这样的定义是非常方便的,在有些地方简直是不能缺少的;只要我们不忘记它们的不可避免的缺点,它们也没有什么害处。还是回到杜林先生那里去吧。如果说,他在地球上的生物学领域中遭遇有点不妙,那么,他是知道怎样自慰的,他遁入自己的星空。◎第423页◎“不仅感觉器官的特殊结构,而且整个客观世界,都是为了唤起快乐和痛苦而安排的。根据这一点,我们认为快乐和痛苦的对立——而且恰恰是以我们所熟悉的方式表现的——是一种普遍的对立,而且在宇宙的不同的世界中必然是由本质上一样的感情来表现…… 但是这样的一致具有不小的意义,因为它是打开感觉宇宙的钥匙…… 因此,对我们说来,主观的宇宙世界并不比客观的宇宙世界更陌生。对这两个领域的构造应当按一致的型式去思考,这样我们就获得一种超出单纯地球上的有效范围的意识学的入门知识。”对一个在口袋里藏着打开感觉宇宙的钥匙的人来说,在地球上的自然科学中犯几个大错误,有什么关系呢?算啦!九、道德和法。永恒真理杜林先生在整整50页内把陈词滥调和玄妙词句的杂拌,一句话,把纯粹的无稽之谈当作关于意识要素的根底深厚的科学提供给读者享受,我们决不想把这些东西的样品都陈列出来。我们只摘引这样一句话:“谁要是只能通过语言来思维,那他就永远不懂得抽象的和纯正的思维是什么意思。”这样说来,动物是最抽象的和最纯正的思维者,因为它们的思维从来不会被语言的强制性的干涉弄得模糊不清。的确,从杜林的思想和表达这些思想的语言中可以看出,这些思想是多么不适合于任何一种语言,而德语又是多么不适合于这些思想。最后,第四编拯救了我们,这一编除了连篇累牍的糊涂话,至少有时还给我们提供一些有关道德和法的可以捉摸的东西。这一次,我们一开始就被请到别的天体上去旅行:◎第424页◎道德的要素必定“以协调一致的方式……重新出现于人以外的一切生物中,在这些生物中,能动的知性必须自觉地调整以本能形式表现出来的生命活动………不过对于这样的结论,我们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但是除此以外,下面的想法始终是一种有益地扩展眼界的思想:我们设想,在其他天体上个体的和公共的生活必须遵循一种模式,这种模式……不能废弃或避开合理地行动的生物的一般的基本规章”。如果说在这里例外地,不是在这一章的末尾,而是在开头就指出,杜林的真理也适用于其他一切可能的世界,那么这是有其充足理由的。如果先确定了杜林的道德观和正义观适用于一切世界,那就可以比较容易地把它们的适用性有益地扩展到一切时代。而这里谈的又不折不扣地是关于最后的终极的真理的问题。道德的世界,“和一般知识的世界一样……有其恒久的原则和单纯的要素”,道德的原则凌驾于“历史之上和现今的民族特性的差别之上…… 在发展过程中构成比较完全的道德意识和所谓良心的那些特殊真理,只要它们的最终的基础都已经被认识,就可以要求具有同数学的认识和运用相似的适用性和有效范围。真正的真理是根本不变的……因此,把认识的正确性设想成是受时间和现实变化影响的,那完全是愚蠢”。所以严格知识的可靠性和日常认识的充足性,不容许我们在深思熟虑的情况下对知识原则的绝对适用性表示失望。“长久的怀疑本身已经是一种病态的软弱状态,而且无非是极端紊乱的表现,这种紊乱有时企图在对自身的虚无的系统化意识中装出某种镇定的外表。在伦理问题上,对一般原则的否定,是同风尚和准则在地理上和历史上的多样性牢固地联在一起的,而且一承认伦理上的邪恶和罪孽的不可避免的必然性,那就要否定起协调一致作用的道德本能的庄严意义和实际效用。这种似乎不是反对个别的伪学说而是反对人类达到自觉道德的能力本身的腐蚀性怀疑,最后就流为真正的虚无,甚至实质上流为比单纯虚无主义更坏的东西…… 它自炫能在它的已被推翻的伦理观念的一片混乱中很容易地起支配作用,并为无原则的随心所欲敞开一切门户。但是它大错特错了,因为,只要指出知性在谬误和真理中的不可避免的命运,就足以借助这个唯一的类比表明,自然规律可能有的缺陷并不需要排除正确的东西的实现。”◎第425页◎到目前为止我们静静地听了杜林先生关于最后的终极的真理、思维的至上性、认识的绝对可靠性等等的所有这些华丽的词句,因为这一问题只有在我们现在所到达的这一点上才能予以解决。在此以前,只需要研究现实哲学的个别论断在多大程度上具有“至上的意义”和“无条件的真理权”就够了;在这里,我们却遇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人的认识的产物究竟能否具有至上的意义和无条件的真理权,如果能有,那么是哪些产物。当我说人的认识的时候,我无意冒犯其他天体上的居民,我还没有认识他们的荣幸,我这样说只是因为动物也能够认识,虽然它们的认识决不是至上的。狗认为它的主人是它的上帝,尽管这个主人可能是最大的无赖。人的思维是至上的吗?在我们回答“是”或“不是”以前,我们必须先研究一下:什么是人的思维。它是单个人的思维吗?不是。但是,它只是作为无数亿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的个人思维而存在。如果我现在说,这种概括于我的观念中的所有这些人(包括未来的人)的思维是至上的,是能够认识现存世界的,只要人类足够长久地延续下去,只要在认识器官和认识对象中没有给这种认识规定界限,那么,我只是说了些相当陈腐而又相当无聊的空话。因为最可贵的结果就是使得我们对我们现在的认识极不信任,因为很可能我们还差不多处在人类历史的开端,而将来会纠正我们的错误的后代,大概比我们有可能经常以十分轻蔑的态度纠正其认识错误的前代要多得多。杜林先生本人宣布下面这一点是一种必然性:意识,因而也包括思维和认识,都只能表现在一系列的个人中。我们能够说这些个人中的每一个人的思维具有至上性,这只是就这样一点而言的,即我们不知道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强制处在健康清醒状态的每一个◎第426页◎人接受某种思想。但是,至于说到每一个人的思维所达到的认识的至上意义,那么我们大家都知道,它是根本谈不上的,而且根据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经验看来,这些认识所包含的需要改善的东西,无例外地总是要比不需要改善的或正确的东西多得多。换句话说,思维的至上性是在一系列非常不至上地思维着的人中实现的;拥有无条件的真理权的认识是在一系列相对的谬误中实现的;二者都只有通过人类生活的无限延续才能完全实现。在这里,我们又遇到了在上面已经遇到过的矛盾(注:见本卷第376页。——编者注):一方面,人的思维的性质必然被看作是绝对的,另一方面,人的思维又是在完全有限地思维着的个人中实现的。这个矛盾只有在无限的前进过程中,在至少对我们来说实际上是无止境的人类世代更迭中才能得到解决。从这个意义来说,人的思维是至上的,同样又是不至上的,它的认识能力是无限的,同样又是有限的。按它的本性、使命、可能和历史的终极目的来说,是至上的和无限的;按它的个别实现情况和每次的现实来说,又是不至上的和有限的。永恒真理的情况也是一样。如果人类在某个时候达到了只运用永恒真理,只运用具有至上意义和无条件真理权的思维成果的地步,那么人类或许就到达了这样的一点,在那里,知识世界的无限性就现实和可能而言都穷尽了,从而就实现了可以计数的数不尽的数这一著名的奇迹。然而,不正是存在着如此确凿的、以致在我们看来表示任何怀疑都等于发疯的那种真理吗?二乘二等于四,三角形三内角的和等于两个直角,巴黎在法国,人不吃饭就会饿死,等等,这些不都是这◎第427页◎种真理吗?这不就是说,还是存在着永恒真理,最后的终极的真理吗?确实是这样。我们可以按照早已知道的方法把整个认识领域分成三大部分。第一个部分包括所有研究非生物界的并且或多或少能用数学方法处理的科学,即数学、天文学、力学、物理学、化学。如果有人喜欢对极简单的事物使用大字眼,那么也可以说,这些科学的某些成果是永恒真理,是最后的终极的真理,所以这些科学也叫作精密科学。然而决不是一切成果都是如此。由于变数的应用以及它的可变性被推广于无限小和无限大,一向非常循规蹈距的数学犯了原罪;它吃了智慧果,这为它开辟了获得最大成就但也造成谬误的道路。数学上的一切东西的绝对适用性、不可争辩的确证性的童贞状态一去不复返了;争论的王国出现了,而且我们到了这样一种地步:大多数人进行微分和积分,并不是由于他们懂得他们在做什么,而是出于单纯的信任,因为直到现在得出的结果总是正确的。天文学和力学方面的情况更糟,而在物理学和化学方面,人们就像处在蜂群之中那样处在种种假说之中。情况也根本不可能不是这样。我们在物理学中研究分子的运动,在化学中研究分子的原子构成,如果光波的干扰不是一种虚构,那我们绝对没有希望在某个时候亲眼看到这些有趣的东西。最后的终极的真理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非常罕见了。地质学的情况还要糟,地质学按其性质来说主要是研究那些不但我们没有经历过而且任何人都没有经历过的过程。所以要挖掘出最后的终极的真理在这里要费很大的力气,而所得是极少的。第二类科学是研究活的有机体的科学。在这一领域中,展现出如此错综复杂的相互关系和因果联系,以致不仅每个已经解决的◎第428页◎问题都引起无数的新问题,而且每一个问题也多半都只能一点一点地、通过一系列常常需要花几百年时间的研究才能得到解决;此外,对各种相互联系作系统理解的需要,总是一再迫使我们在最后的终极的真理的周围造起茂密的假说之林。为了正确地确定像哺乳动物的血液循环这样简单的事实,需要经历从盖仑到马尔比基之间的多么长的一系列中间阶段!我们关于血球的形成知道得多么少,比如说为了确定某种疾病的现象和致病的原因之间的合理联系,我们今天还缺乏多少中间环节!此外还常常有像细胞的发现这样的发现,这些发现迫使我们对生物学领域中以前已经确立了的一切最后的终极的真理作全面的修正,并且把它们整堆地永远抛弃掉。因此,谁想在这里确立确实是真正的不变的真理,那么他就必须满足于一些陈词滥调,如所有的人必定要死,所有的雌性哺乳动物都有乳腺等等;他甚至不能说,高等动物是靠胃和肠而不是靠头脑消化的,因为集中于头脑的神经活动对于消化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在第三类科学中,即在按历史顺序和现今结果来研究人的生活条件、社会关系、法的形式和国家形式及其由哲学、宗教、艺术等等组成的观念上层建筑的历史科学中,永恒真理的情况还更糟。在有机界中,我们至少是研究这样一些依次相继的过程,这些过程,就我们直接观察的领域而言,正在非常广阔的范围内相当有规律地重复着。自亚里士多德以来,有机体的种总的说来没有变化。在社会历史中情况则相反,自从我们脱离人类的原始状态即所谓石器时代以来,情况的重复是例外而不是通例;即使在某个地方发生这样的重复,也决不是在完全同样的状况下发生的。在一切文明民族那里,原始的土地公有制的出现和这种所有制崩溃的形式就是如此。因此,我们在人类历史领域中的科学比在生物学领域◎第429页◎中的科学还要落后得多;不仅如此,如果一旦例外地能够认识到某一时代的社会存在形式和政治存在形式的内在联系,那么这照例是发生在这些形式已经半衰退和濒于瓦解的时候。因此,在这里认识在本质上是相对的,因为它只限于了解只存在于一定时代和一定民族中的,而且按其本性来说是暂时的一定社会形式和国家形式的联系和结果。因此,谁要在这里猎取最后的终极的真理,猎取真正的、根本不变的真理,那么他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除非是一些陈词滥调和老生常谈,例如,人一般地说不劳动就不能生活,人直到现在总是分为统治者和被统治者,拿破仑死于1821年5月5日,如此等等。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正是在这一领域,我们最常遇到所谓永恒真理,最后的终极的真理等等。宣布二乘二等于四,鸟有喙,或诸如此类的东西为永恒真理的,只是这样的人,他企图从永恒真理的存在得出结论:在人类历史的领域内也存在着永恒真理,永恒道德、永恒正义等等,它们要求具有同数学的认识和应用相似的适用性和有效范围。这时,我们可以准确地预料,这位人类的朋友一有机会就向我们声明:一切以往的永恒真理的制造者或多或少都是蠢驴和骗子,全都陷入谬误,犯了错误;但是他们的谬误和他们的错误的存在是合乎自然规律的,而且证明真理和合乎实际的东西掌握在他手里;而他这个现在刚出现的预言家在提包里带着已经准备好的最后的终极的真理,永恒道德和永恒正义。这一切已经出现过一百次,一千次,如果还有人竟如此轻率地认为,别人做不到这一点,只有他才能做到,那就不能不令人感到奇怪了。但是在这里,我们至少还遇到了这样一位预言家,他在别人否认任何个人能提供最后的终极的真理的时候,照例总是表现出高度的义愤。这样的否认,甚至单纯的怀疑,都是软弱状态、极端紊乱、虚无、比单纯◎第430页◎的虚无主义更坏的腐蚀性怀疑、一片混乱以及诸如此类的可爱的东西。像所有的预言家那样,他也没有作批判性的科学的研究和判断,而只是直接进行道义上的谴责。我们本来在上面还可以举出研究人的思维的规律的科学,即逻辑学和辩证法。但是在这方面,永恒真理的情况也不见得好些。杜林先生把本来意义的辩证法宣布为纯粹的无稽之谈,而已经写成的和现在还在写的关于逻辑学的许多书籍充分证明,在这里播下的最后的终极的真理也远比有些人所想的要稀少得多。此外,我们根本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所处的认识阶段和先前的一切阶段一样都不是最后的。这一阶段已经包括大量的认识材料,并且要求每一个想在任何专业内成为内行的人进行极深刻的专门研究。但是认识就其本性而言,或者对漫长的世代系列来说是相对的而且必然是逐步趋于完善的,或者就像在天体演化学、地质学和人类历史中一样,由于历史材料不足,甚至永远是有缺陷的和不完善的,而谁要以真正的、不变的、最后的终极的真理的标准来衡量它,那么,他只是证明他自己的无知和荒谬,即使真正的动机并不像在这里那样是要求承认个人不会犯错误。真理和谬误,正如一切在两极对立中运动的逻辑范畴一样,只是在非常有限的领域内才具有绝对的意义;这一点我们刚才已经看到了,即使是杜林先生,只要他稍微知道一点正是说明一切两极对立的不充分性的辩证法的初步知识,他也会知道的。只要我们在上面指出的狭窄的领域之外应用真理和谬误的对立,这种对立就变成相对的,因而对精确的科学的表达方式来说就是无用的;但是,如果我们企图在这一领域之外把这种对立当作绝对有效的东西来应用,那我们就会完全遭到失败;对立的两极都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真理变成谬误,谬误变成真理。我们举著名的波义耳定律为◎第431页◎例,根据这一定律,在温度不变的情况下,气体的体积和它所受的压力成反比。雷尼奥发现,这一定律不适合于某些情况。如果雷尼奥是一个现实哲学家,那么他就有义务宣布:波义耳定律是可变的,所以不是真正的真理,所以根本不是真理,所以是谬误。但是,如果他这样做,他就会造成一个比波义耳定律所包含的谬误更大得多的谬误;他的一小粒真理就会消失在谬误的沙丘中;这样他就会把他的本来正确的结论变为谬误,而与这一谬误相比,波义耳定律就连同附在它上面的少许谬误也可以说是真理了。但是雷尼奥是科学家,没有玩弄这样的儿戏,而是继续研究,并发现波义耳定律只是近似地正确,特别是对于可以因压力而液化的气体,当压力接近液化开始的那一点时,波义耳定律就失去了效力。所以波义耳定律只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是正确的。但是在这个范围内,它是不是绝对地最终地正确的呢?没有一个物理学家会断定说是。他将说:这一定律在一定的压力和温度的范围内,对一定的气体是有效的;而且即使在这种更加狭窄的范围内,他也不会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即通过未来的研究对它作更加严格的限制,或者改变它的表述方式(注:自从我写了上面这几行以来,这些话似乎已经得到了证实,根据门捷列耶夫和博古斯基运用比较精密的仪器所进行的最新的研究(恩格斯在这里叙述了发表在1876年11月16日《自然界》杂志上的一篇简讯的内容。这篇简讯报道了德·伊·门捷列夫1876年9月3日在俄国自然研究家和医生华沙第五次代表大会上的发言,他在发言中阐述了1875-1876年同约·埃·博古斯基一起验证波义耳-马略特定律的结果。这条脚注,显然是恩格斯在校对《反杜林论》的这一章(1877年2月28日发表于《前进报》)时写的。脚注末尾,即括号里的话,是恩格斯在1885年准备《反杜林论》第2版时加的。——432。),一切真正的气体都表现出压力和体积之间的可变关系;氢的膨胀系数在直到现在为止所应用的各种压力强度下都是正的(体积的缩小比压力的增大要慢);对大气和其他研究过的气体来说,每一种气体都有一个压力零点,压力小于零点,此系数是正的,压力大于零点,此系数是负的。因此,到现在为止实际上还一直是可用的波义耳定律,需要一整系列特殊定律来作补充。(现在——1885年——我们也知道根本不存在任何“真正的”气体。所有的气体都可以变成液体状态。))。可见,关于最后的终极的真理,例如◎第432页◎在物理学上,情况就是这样。因此,真正科学的著作照例要避免使用像谬误和真理这种教条式的道德的说法,而这种说法我们在现实哲学这样的著作中到处可以碰到,这种著作想强迫我们把空空洞洞的信口胡说当作至上的思维的至上的结论来接受。但是,天真的读者或许要问,杜林先生在什么地方清楚地说过,他的现实哲学的内容是最后的而且甚至是终极的真理呢?在什么地方?例如在我们在第二章中部分地引证的对他自己的体系的颂歌中(注:见本卷第367-368页。——编者注)(第13页)。或者在上面引证的那段话里(注:见本卷第425页。——编者注),他说:道德的真理,只要它们的最终的基础都已经被认识,就可以要求具有同数学的认识相似的适用性。而且,杜林先生难道不是断定,从他的真正批判的观点出发,通过他的穷根究底的研究,就可以深入到这种最终的基础,基本的模式,因而就赋予道德的真理以最后的终极性吗?如果杜林先生既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他的时代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他只是想说,在渺茫的未来的某个时候能够确立最后的终极的真理,因而,他想大致地、只是较为混乱地说些与“腐蚀性怀疑”和“极端紊乱”相同的东西,那么,这种喧嚣是为了什么呢?这位先生想要做什么呢?(注:参看歌德《浮士德》第1部第3场(《浮士德的书斋》)。——编者注)如果说,在真理和谬误的问题上我们没有什么前进,那么在善和恶的问题上就更没有前进了。这一对立完全是在道德领域中,也就是在属于人类历史的领域中运动,在这里播下的最后的终极的真理恰恰是最稀少的。善恶观念从一个民族到另一个民族、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变更得这样厉害,以致它们常常是互相直接矛◎第433页◎盾的。但是,如果有人反驳说,无论如何善不是恶,恶不是善;如果把善恶混淆起来,那么一切道德都将完结,而每个人都将可以为所欲为了。杜林先生的意见,只要除去一切隐晦玄妙的词句,就是这样的。但是问题毕竟不是这样简单地解决的。如果事情真的这样简单,那么关于善和恶就根本不会有争论了,每个人都会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但是今天的情形是怎样的呢?今天向我们宣扬的是什么样的道德呢?首先是由过去信教时代传下来的基督教的封建的道德,这种道德主要地又分成天主教的和新教的道德,其中又不乏不同分支,从耶稣会天主教的和正统新教的道德,直到松弛的启蒙的道德。和这些道德并列的,有现代资产阶级的道德,和资产阶级道德并列的,又有未来的无产阶级道德,所以仅仅在欧洲最先进国家中,过去、现在和将来就提供了三大类同时和并列地起作用的道德论。哪一种是合乎真理的呢?如果就绝对的终极性来说,哪一种也不是;但是,现在代表着现状的变革、代表着未来的那种道德,即无产阶级道德,肯定拥有最多的能够长久保持的因素。但是,如果我们看到,现代社会的三个阶级即封建贵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都各有自己的特殊的道德,那么我们由此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人们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归根到底总是从他们阶级地位所依据的实际关系中——从他们进行生产和交换的经济关系中,获得自己的伦理观念。但是在上述三种道德论中还是有一些对所有这三者来说都是共同的东西——这不至少就是一成不变的道德的一部分吗?——这三种道德论代表同一历史发展的三个不同阶段,所以有共同的历史背景,正因为这样,就必然有许多共同之处。不仅如此,对同样的或差不多同样的经济发展阶段来说,道德论必然是或多或少地互相一致的。从动产的私有制发展起来的时候起,在一切存在着这◎第434页◎种私有制的社会里,道德戒律一定是共同的:切勿偷盗(注:参看《旧约全书·出埃及记》第20章第15节和《旧约全书·申命记》第5章第19节。——编者注)。这个戒律是否因此而成为永恒的道德戒律呢?绝对不会。在偷盗动机已被消除的社会里,就是说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顶多只有精神病患者才会偷盗的社会里,如果一个道德说教者想庄严地宣布一条永恒真理:切勿偷盗,那他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嘲笑啊!因此,我们拒绝想把任何道德教条当作永恒的、终极的、从此不变的伦理规律强加给我们的一切无理要求,这种要求的借口是,道德世界也有凌驾于历史和民族差别之上的不变的原则。相反地,我们断定,一切以往的道德论归根到底都是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的产物。而社会直到现在是在阶级对立中运动的,所以道德始终是阶级的道德;它或者为统治阶级的统治和利益辩护,或者当被压迫阶级变得足够强大时,代表被压迫者对这个统治的反抗和他们的未来利益。没有人怀疑,在这里,在道德方面也和人类认识的所有其他部门一样,总的说是有过进步的。但是我们还没有越出阶级的道德。只有在不仅消灭了阶级对立,而且在实际生活中也忘却了这种对立的社会发展阶段上,超越阶级对立和超越对这种对立的回忆的、真正人的道德才成为可能。现在可以去评价杜林先生的自我吹嘘了。他竟在旧的阶级社会中要求在社会革命的前夜把一种永恒的、不以时间和现实变化为转移的道德强加给未来的无产阶级的社会!我们姑且假定他对这种未来社会的结构至少是有概略了解的,——这一点我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最后,还有一个“完全独特的”、但是并不因此不再是“穷根究底的”发现:◎第435页◎在恶的起源方面,“我们认为,在动物形态中存在着带着固有虚伪性的猫的类型,这一事实同人类中也存在着类似的性格形态的情形处于同一阶段…… 因此,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除非人们有兴趣在猫或所有食肉动物的存在中也嗅出神秘的东西来”。恶就是猫。所以魔鬼没有犄角和马蹄,而有爪子和绿眼睛。当歌德使靡菲斯特斐勒司具有黑狗的形象(注:参看歌德《浮士德》第1部第2场和第3 场(《城门之前》和《浮士德的书斋》)。——编者注)而不是黑猫的形象的时候,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恶就是猫!这是不仅适用于一切世界,而且也适用于猫(注:“适用于猫”的德文是“für die Katze”,也有“毫无用处、徒劳无益”的意思。——编者注)的道德!十、道德和法。平等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地领教了杜林先生的方法。他的方法就是:把每一类认识对象分解成它们的所谓最简单的要素,把同样简单的所谓不言而喻的公理应用于这些要素,然后再进一步运用这样得出的结论。社会生活领域内的问题也“应当从单个的、简单的基本形式上,按照公理来解决,正如对待简单的……数学的基本形式一样”。这样,数学方法在历史、道德和法方面的应用,应当在这些领域内使所获结果的真理性也具有数学的确实性,使这些结果具有真正的不变的真理的性质。这不过是过去有人爱用的玄想的或者也称为先验主义的方法的◎第436页◎另一种表现方式,这一方法是:不是从对象本身去认识某一对象的特性,而是从对象的概念中逻辑地推论出这些特性。首先,从对象构成对象的概念;然后颠倒过来,用对象的映象即概念去衡量对象。这时,不是概念应当和对象相适应,而是对象应当和概念相适应了。在杜林先生那里,他所能得到的最简单的要素,终极的抽象,执行着概念的职能,可是这丝毫没有改变事情的实质;这种最简单的要素,最多只带有纯粹概念的性质。所以现实哲学在这里也是纯粹的玄想(注:“玄想”和本段开头处的“玄想的”,德文为“Ideologie”和“ideologisch”,通常译为“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的”。——编者注),它不是从现实本身推论出现实,而是从观念推论出现实。当这样一位玄想家不是从他周围的人们的现实社会关系中,而是从“社会”的概念或所谓最简单的要素中构造出道德和法的时候,可用于这种构造的材料是什么呢?显然有两种:第一,是在那些被当作基础的抽象中可能存在的现实内容的一点点残余,第二,是我们这位玄想家从他自己的意识中再次带入的内容。而他在自己的意识中发现了什么呢?绝大部分是道德和法的观点,这些观点或多或少地是他所处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的相应表现——肯定的或否定的,得到赞同的或遭到反对的;其次或许是从有关的文献上抄来的看法;最后,可能还有个人的狂想。我们的玄想家可以随心所欲地耍花招,他从大门扔出去的历史现实,又从窗户进来了,而当他以为自己制定了适用于一切世界和一切时代的伦理学说和法的学说的时候,他实际上是为他那个时代的保守潮流或革命潮流制作了一幅扭曲的(因为和它的现实的基础脱离)、像在凹面镜上反映出来的头足倒置的画像。◎第437页◎于是杜林先生把社会分解为它的最简单的要素,而且在这里发现最简单的社会至少由两个人组成。杜林先生就按公理同这两个人打交道。而从这里很自然地得出一个道德的基本公理:“两个人的意志,就其本身而言,是彼此完全平等的,而且一方不能一开始就向另一方提出任何肯定的要求。”因此,“道德上的正义的基本形式就被表述出来了”;同样,法上的正义的基本形式也被表述出来了,因为“为了阐发法的基本概念,我们只要有两个人的十分简单的和基本的关系就够了”。两个人或两个人的意志就其本身而言是彼此完全平等的——这不仅不是公理,而且甚至是过度的夸张。首先,两个人甚至就其本身而言,在性别上可能就是不平等的,这一简单的事实立刻使我们想到:社会的最简单的要素——如果我们暂且接受这样的童稚之见——不是两个男人,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建立了家庭,即以生产为目的的社会结合的最简单的和最初的形式。但是这丝毫不合杜林先生的心意。因为,一方面,必须使这两个社会奠基者尽可能地平等。另一方面,甚至杜林先生也不能从原始家庭构造出男女之间在道德上和法上的平等地位。这样,二者必居其一:或者杜林的社会分子(整个社会应当通过他们的繁殖而建立起来)一开始就注定要灭亡,因为两个男人是永远不能生出小孩来的;或者是我们必须设想他们是两个家长。在这种情况下,十分简单的基本模式就转成自己的反面:它不是证明人的平等,而最多只是证明家长的平等,而且因为妇女是不被理睬的,所以还证明妇女的从属地位。在这里我们不得不给读者一个不愉快的通知:读者在今后一段颇长的时间内摆脱不了这两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两个人在社会关系的领域中起着我们现在希望不再与之打交道的其他天体上的居民以前所起的类似作用。只要有经济、政治等等的问题需要解◎第438页◎决,这两个人就飞快地出动,而且立刻“按照公理”来解决问题。这是我们那位现实哲学家的卓越的、创造性的、创造体系的发现!但遗憾的是,如果我们愿意尊重真理,那应当说这两个人不是杜林先生发现的。他们是整个18世纪所共有的。他们在1754年卢梭关于不平等的论著(注:指卢梭《论人间不平等的起源和原因》,该书于1754年写成,1755年出版,见注252。——439。)中已经出现——附带说一下,在那里,他们按照公理证明了和杜林的论断刚刚相反的东西。他们在从亚当·斯密到李嘉图的政治经济学家那里扮演着主要角色;可是在那里他们各操不同的行业——大都是猎人和渔夫,而且互相交换自己的产品,他们至少在这方面是不平等的。此外,在整个18世纪,他们主要充当单纯用作说明的例子,而杜林先生的独到之处只是在于,他把这种举例说明的方法提升为一切社会科学的基本方法和一切历史形态的尺度。要把“关于事物和人的严格科学的观念”变得简单些,肯定是做不到的。为了制定基本公理——两个人以及他们的意志是彼此完全平等的,他们之间没有一方能命令另一方,我们决不能用随便什么样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应当是这样的:他们摆脱了一切现实,摆脱了地球上发生的一切民族的、经济的、政治的和宗教的关系,摆脱了一切性别的和个人的特性,以致留在这两个人身上的除了人这个光秃秃的概念以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了,于是,他们当然是“完全平等”了。因此,他们成了这一位到处搜索和揭发“降神术”活动的杜林先生所召来的两个十足的幽灵。这两个幽灵自然必须做他们的召唤者要求做的一切,正因为如此,他们的一切鬼把戏对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是完全无关紧要的。我们再稍微往下看看杜林先生的公理论。两个意志中一方不能向另一方提出任何肯定的要求。如果一方竟然这样做了,并以暴力来实现他的要求,那就产生了非正义的状态,而杜林先生就是按◎第439页◎照这一基本模式来说明非正义、暴力、奴役,一句话,说明全部以往的应唾弃的历史的。可是卢梭早在上面提到的著作中,正是通过两个人,同样是按照公理证明了相反的东西,这就是:在A和B两个人之中,A不能用暴力来奴役B,只能用使B处于非有A不可的境地这一办法来奴役B; 这对于杜林先生来说的确是一个已经过分唯物主义的观点。因此,让我们以稍微不同的方式来说明这件事情。两个舟破落海的人,漂流到一个孤岛上,组成了社会。他们的意志在形式上是完全平等的,而这一点也是两个人都承认的。但是在素质上存在着巨大的不平等。A果断而有毅力,B优柔、懒惰和委靡不振;A 伶俐,B愚笨。A照例先是通过说服,以后就按照习惯,但始终是采取自愿的形式,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B,这要经过很长时间吗?无论自愿的形式是受到维护,还是遭到践踏,奴役依旧是奴役。甘受奴役的现象在整个中世纪都存在,在德国直到三十年战争(注:1618-1648年的三十年战争是一次全欧洲范围的战争,是由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斗争引起的。德国是这场战争的主要场所,是战争参加者进行军事掠夺和侵略的对象。 三十年战争分为四个时期:捷克时期(1618-1624年),丹麦时期(1625-1629年),瑞典时期(1630-1635年)以及法国瑞典时期(1635-1648年)。 三十年战争以1648年缔结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而结束,和约的签订加深了德国政治上的分裂。——137、440。)后还可以看到。普鲁士在1806年和1807年战败之后,废除了依附农制,同时还取消了仁慈的领主照顾贫病老弱的依附农的义务,当时农民曾向国王请愿,请求让他们继续处于受奴役的地位——否则在他们遭到不幸的时候谁来照顾他们呢?这样,两个人的模式既“适用”于不平等和奴役,也同样“适用”于平等和互助;而且因为我们害怕受到灭亡的惩罚而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家长,所以在这里已经预先安排了世袭的奴役制。但是,让我们暂时把这一切放在一旁。我们假定杜林先生的公理论说服了我们,而且我们热中于两个意志的完全平等的权利、“一般人的自主权”、“个人的自主权”——真正壮丽的字眼,和这些字眼比起来,施蒂纳的拥有自己的所有物的“唯一者”(注:指麦·施蒂纳的著作《唯一者及其所有物》1845年莱比锡版。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这部著作进行了尖锐的批判(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116-530页)。——440。)相形见绌了,虽然他在这方面也可以要求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样,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完全平等和独立了。是所有人吗?不,的确不是所有人。◎第440页◎也存在着“可以允许的隶属关系”,但是它们存在的“原因不应当到两个意志本身的活动中,而应当到第三领域中去寻找,例如对儿童来说,就应当到他们的自我规定的不足中去寻找”。的确如此!隶属关系的原因不应当到两个意志本身的活动中去寻找!自然不应当,因为一个意志的活动恰恰是受到阻碍的!而应当到第三领域中去寻找!那么什么是这第三领域呢?这是一个受压制的意志即一个不足的意志的具体规定性!我们的现实哲学家同现实脱离得如此之远,以致在他看来,对意志这个抽象的、没有内容的用语来说,意志的真实的内容、特有的规定性,已经是“第三领域”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认定,平等是有例外的。对于自我规定不足的意志来说,平等是无效的。退却之一。其次,“在野兽和人混合在一个人身上的地方,人们可以以第二个具有完全的人性的人的名义提出问题:他的行为方式,是否应当像所谓只具有人性的人相互间所表现的那样呢…… 所以我们关于两个在道德上不平等的人——其中一个在某种意义上带有特有的兽性——的假定,就是依照这种区别而可能在人的集团之中和各个集团之间……出现的一切关系的典型的基本形式”。请读者自己去看看紧跟在这些窘态百出的遁词之后的那些可怜的咒骂吧,在那些咒骂里,杜林先生像一个耶稣会会士那样耍花招,以便用决疑法确定具有人性的人可以多么严厉地对付具有兽性的人,多么严厉地运用不信任、计谋、严酷的甚至恐怖的以及欺骗的手段来对付后者,而且这样做还丝毫不违背不变的道德。因此,如果两个人“在道德上不平等”,那么平等也就完结了。但是这样一来就根本不值得费力去召唤两个完全平等的人,因为两个在道德上完全平等的人是根本没有的。——但是,不平等应◎第441页◎当在于一个是具有人性的人,而另一个则带有一些兽性。可是,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在于兽性或人性的程度上的差异。把人分成截然不同的两类,分成具有人性的人和具有兽性的人,分成善人和恶人,绵羊和山羊,这样的分类,除现实哲学外,只有基督教才知道,基督教一贯地也有自己的世界审判者来实行这种分类。但是在现实哲学中,世界审判者应当是谁呢?这个问题大概得像基督教的做法那样处理,在那里,虔诚的羔羊对自己的世俗近邻山羊行使世界审判者的职权,而且成绩卓著。现实哲学家的教派一旦出现,在这方面一定不会比地上的虔信者逊色。然而,这对我们是无所谓的;使我们感兴趣的,是承认这样一点:由于人们之间的道德上的不平等,平等再一次化为乌有。退却之二。再往下看:“如果一个人按照真理和科学行动,而另一个人按照某种迷信或偏见行动,那么……照例一定要发生相互争执…… 一定程度的无能、粗暴或恶癖,在任何情况下总要引起冲突…… 暴力不仅仅是对付儿童和疯人的最后手段。人的整个自然集团和文明阶级的本性,能够使得对它们的由于本身荒谬而成为敌对性的愿望进行的压服,即促使这种愿望向共同联系手段的还原,成为不可避免的必要。异己的意志在这里也被认为是有平等权利的;但是它由于它的危害活动和敌对活动的荒谬性,它就引起了恢复平衡的行动,如果它遭到暴力,那么它只是受到它自身的非正义的反作用而已。”可见,不仅道德上的不平等,而且精神上的不平等也足以排除两个意志的“完全平等”,并树立这样一种道德,按照这种道德,各文明掠夺国对落后民族所干的一切可耻行径,直到俄国人在突厥斯坦的暴行(注:指沙皇俄国占领中亚细亚时期发生的事件。在1873年希瓦远征时期,俄国的一支部队遵照考夫曼将军的命令,在戈洛瓦乔夫将军的指挥下,于7-8月对土库曼的约穆德人进行了残暴的讨伐性远征。恩格斯引用的有关材料,显然主要来源于美国驻俄外交官尤·斯凯勒的著作《突厥斯坦。俄属突厥斯坦、浩罕、布哈拉和伊宁旅行札记》(两卷集)。见该书1876年伦敦版第2卷第356-359页。——442。),都可以认为是正当的。1873年夏天,当考夫曼将军下令进攻鞑靼部落的约穆德人,焚毁他们的帐篷,并且像在命令上◎第442页◎所说的“按照真正高加索的习俗”屠杀他们的妇女和儿童时,他也断言:压服那种由于本身荒谬而成为敌对性的约穆德人的愿望,即促使这种愿望还原为共同联系手段,已经成为不可避免的必要,而且他所采用的手段是最合乎目的的;谁想要达到目的,谁也就必然要采用这种手段。不过他还没有残酷到另外还去嘲弄约穆德人,说他屠杀他们是为了恢复平衡,他这样做正是承认他们的意志是有平等权利的。在这一冲突中,又是上帝的选民,所谓按照真理和科学行动的人,归根到底也就是现实哲学家,应该去决定什么是迷信、偏见、粗暴和恶癖,什么时候暴力和压服对于恢复平衡是必要的。因此,平等现在就是通过暴力恢复平衡;而第二个意志被第一个意志通过压服而认为是有平等权利的。退却之三,在这里,这次退却简直堕落为可耻的逃跑。附带说一下,所谓异己的意志正是在通过暴力恢复平衡的行动中被认为是有平等权利的这句话,不过是对黑格尔学说的一种歪曲。按照黑格尔学说,刑罚是罪犯的权利:“刑罚被认为包含着罪犯本人的权利,在这里罪犯是被当作有理性者来尊重的。”(《法哲学》第100节附释)我们可以就此结束。没有必要继续跟着杜林先生去一点一点地击破他如此按照公理建立起来的平等、一般人的自主权等等;没有必要去观察他如何用两个男人来组成社会,而为了建立国家又使用第三个人,因为简单地说,没有这第三个人就不可能有多数的决议,而没有这样的决议,因而也就没有多数对少数的统治,也就不能有国家存在;没有必要去看他往后如何逐步转入建立他那共同社会的未来国家的那条较为平静的航路——我们将来总有一天有幸在那里拜访他。我们已经充分地看到:两个意志的完全平等,◎第443页◎只是在这两个意志什么愿望也没有的时候才存在;一当它们不再是抽象的人的意志而转为现实的个人的意志,转为两个现实的人的意志的时候,平等就完结了;一方面是幼稚、疯狂、所谓的兽性、设想的迷信、硬说的偏见、假定的无能,另一方面是想象的人性、对真理和科学的洞察力;总之,两个意志以及与之相伴的智慧在质量上的任何区别,都是为那种可以一直上升到压服的不平等辩护的。既然杜林先生这样从根本上破坏了他自己的平等大厦,那我们还要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