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全集-5

见在十四名:宸濠 拱牓 觐铤 拱栟 宸洧 宸瀛 觐樤 宸汲 宸汤 宸浐 宸渢 宸澜 大世子一哥  已故二名:拱槭 二世子二哥  谋党重犯六十七名:  见在五十九名:刘吉 涂钦 乐平 黄瑞 傅明 陈贤 尹秀 梁伟 沈鏊 熊绶 周瑞 吴松 张嵩 李蕃 于全 秦荣 萧奇 徐辂 贺俊 李琳 丁贵 王储 甘桂 王琪 杨升 张隆 刘勋 葛江 杨允 徐锐  丁纲 夏振 唐玉 何受 朱煜 冯旻 周勇 周鼎 于琦 张凤 袁贵  闻凤 顾正 顾雄 徐纪 倪六 王凤 唐全闵念八 李世英 徐淦凤  张宣 闵念四 凌十一 万贤一 朱会介 万贤二 熊十四 熊十七  已故八名:万锐 陆程 刘养正 余祥 甘楷 王信 卢铺 刘子达  宫眷四十三口:赵氏 万氏 钟氏 徐氏 宣氏 张氏 张氏 陆氏 蒋氏 陆氏 赵氏 王氏 王氏 李氏 朱氏 郑氏 陈氏 徐氏 刘氏  何氏 张氏 祥瑞 王氏 锦英 王氏 徐氏 周氏 周氏 桂祥 陈氏  春受 刘氏 顾氏 陈氏 婆氏 王氏 艾儿 碧云 刘氏 串香 异兰  爱莲 彭氏  小火者二口:乐秋 乐萱  马八区。金册十二副,计二十四叶。行江西按察司编审九姓渔户牌九月二十四日  为照贼首吴十三、凌十一、闵念四、念八等,俱已擒获,党类亦多诛剿;虽有胁从之徒,皆非得已,节该本院备奉钦降黄榜,通行给发晓谕,许其自首,改过自新,安插讫。数内杨子桥等九姓渔户,又该知县王轼引赴军门投首,审各执称被胁,情有可矜,当该本院量行责治,仍发本官带回安抚外。今访得前项渔户,尚有隐匿未报及已报在官而乘势为非者;况查沿江湖港等处,亦有渔户,以打鱼为由,因而劫杀人财;虽尝缉捕禁约,而官吏因循,禁防废弛,合就通行查处。为此仰抄案回司,即便选委能干官员,会同安义等县掌印、捕盗等官,拘集杨子桥等九姓渔户到官,从公查审,要见户计若干,丁计若干,已报在官若干,未报在官若干,各驾大小渔船若干,原在某处地方打鱼生理,著定年貌籍贯,编成牌甲,每十名为一牌,内佥众所畏服一名为小甲;地方多寡,每五牌或六牌为一甲,内佥众所信服一名为总甲,责令不时管束戒谕。仍于原驾船梢,粉饰方尺,官为开写姓名、年甲、籍贯、住址,及注定打鱼所在,用铁打字号,火烙印记,开造印信手册在官,每月朔望各具不致为非结状,亲自赴县投递,用凭稽考点闸。中间如有隐匿不报者,俱许投首免罪,亦就照前行。若有已报在官,仍前乘机为非,抗顽不行到官,就仰从长计议,应抚应捕,遵照本院钦奉敕谕随宜处置事理,径自施行。今后但有上户官民客商人等被害,就于本处追究,务在得获,明正典刑。仍即通行南昌等一十三府及各州、县一体查处,编立牌甲,严加禁约施行,造册缴报查考。如或故违,定将首领官吏拿问,决不轻贷。献俘揭贴九月二十六日  准钦差提督赞画机密军务御用监太监张揭帖开称,今照圣驾亲率六师,奉天征讨,已临山东、南直隶境界,所据前项人犯,宜合比常加谨防守调摄,待候驾临江西省下之日,查勘起谋根由明白,应否起解斩首枭挂等项,就彼处分定夺。若不再行移文知会,诚恐地方官员不知事理,不行奏请明旨,挪移他处,或擅自起解,致使临难对证,有误事机,难以悔罪等因,准此。卷查先为飞报地方谋反重情事云云。本职已将宁王并逆党,亲自量带官兵,径从水路,照依原拟日期,启行解赴京师,已至广信地方外。今又准前因,及该差官留本职并宁王及各党类回省。为照前项人犯,先监按察司责委官员人等,昼夜严加关防;有病随即拨医调治,数内谋党李士实、王春、刘养正等,已多医治不痊,俱各身故。随差官吏件作人等前去相验,责付浅殡,拨人看守。其宁王及谋党刘吉等,俱系恶焰久张之人,设若淹禁不行解报,纵有官兵加谨防守,恐或扇诱别生他奸。今若留回省城,中途疏虞,尤为可虑。兼且人犯多生疟痢,沿途亦即拨医调治。又有数内,镇国将军拱槭并世子二哥,各行身故;又经差官相明,买棺装殓,责仰贵溪县拨人看守。其余尚未痊可,若更往返跋涉,未免各犯性命愈加狼狈,相继死亡,终无解京人犯,抑恐惊摇远近,变起不测。本职亲解宁王,先已奏闻朝廷,定有起程日期,岂敢久滞因循,不即解献,违慢疏虞,罪将焉逭?及照库藏册籍等项,示准揭帖之先,已会多官封贮在库,待命定夺。况新任按察使伍文定,及戴罪三司官、领兵知府等官,俱各见在,封识明白,别无可疑。除将宁王宸濠等,各另差官分押;宫眷妇女,行各将军府取有内使管伴,俱照旧亲自解京外,所有库藏等项,奉有明旨,自应查盘起解,就请公同三司并各府等官,眼同径自区处,为此合用揭帖前去,烦请查照施行。行袁州等府查处军中备用钱粮牌十月初六日  据吉安府申:“奉本院钧牌,查得本府在库止有赃罚纸米银一万五千四百三十一两零,其各县寄库银四万六千一百五十九两零,俱系转解之数,似难支动。见今动调各处军快人等数多,诚恐支用不敷,及查庐陵等九县贮库钱粮,亦多称乏,合行邻近府分帮助支用”缘由到院。为照江西宁府变乱,虽经本院起调广东、福建二省汉土狼达官军,江西南、赣等处兵快,计有二十余万,合用粮饷大约且计三四月之费。今该府所申,堪支纸米等银止有一万五千四百有零,其余俱系解京之数,就便从权支用,亦有未敷,必须于各府、县见贮钱粮数内查支接济,庶不误事,拟合通行。为此牌仰本府,即将收贮在库不拘何项钱粮,作急通行查出,三分为率,内将二分称封明白,就委相应官员,不分雨夜,领解军门,以凭接支应用。此系征讨叛逆军机重务,毋得稽迟时刻,定以军法论处,决不轻贷。行江西布按二司清查军前取用钱粮  案照先因宁王变乱,该本部备行南、赣等府,起调各项军兵追剿,合作粮饷等项,就仰听将在官钱粮支给间。随据吉安府申称,动调兵快数万,本府钱粮数少,乞为急处等情。已经通行各府,速将见贮不拘何项钱粮,以三分为率,内将二分解赴军前接济外。  续看前项事情,系国家大难,存亡所关,诚恐兵力不敷。又牌行各该官司,即选父子乡兵,在官操练,听将官钱支作口粮,候本院另有明文一至,启行去后。  今照前项首恶并其谋党,俱已擒斩,原调各处军兵,久已散归,所据用过粮饷等项,合行查造。为此仰抄案回司,即查各府、州、县自用兵日起,至掣兵日止,要见某项钱粮,差何人役解赴军前,应用若干,有无获奉批回在卷;又将某项钱粮,差何人役解赴某官处,支给官兵口粮等项若干,自某月日期起,至某月日止,各支若干;或系那借,惟复措置之数,务要清查明白,类造文册,星驰差人送院查考。中间如有官吏人等通同作弊,重支冒领;或以少作多,侵欺捏报者,就便拿问,照例发遣,毋得违错。防制省城奸恶牌十二月十一日  照得江西省城,近遭宁王之变,巡逻无官,非但军门凋弊,禁防疏阔;兼又军马充斥街巷,难辨真伪;有等无籍小民,因而售奸为恶,恐致日久酿成大患,必须预防早戒,庶使地方有赖。  查得江西都司都指挥马骥,素有干材,军民畏服,合就行委。为此牌仰抄案回司,即行本官,不妨原任,严督府、卫、所、县军民兵快,并地方总小甲人等,于省城内外昼夜巡逻。固守城池,保障地方,洁静街道,禁缉喧争。但有盗贼,即便设法擒捕务在得获解官问招呈详,不许妄拿平人,攀诬无干良善,及纵令积年刁徒,吓诈财物扰害无辜。仍要严加省谕远近乡村居民,各安生理,毋得非为,及容隐面生可疑之人在家,通诱贼情,坐地分赃。敢有故违,仰即拿赴军门,治以军法。承委官员,务在地方为事,用心管要,以称委用,不得因循怠忽,取究未便。行江西按察司查禁因公科索民财十二月十一日  照得圣驾南征,所有供应军马粮草并合用器皿等项,已该江西布、按二司分派各府、州、县支给在库官钱,均派经过府、县应用。近访得各该官吏,多有不遵法度,或将官库钱粮,通同侵欺入已,乘机科派民间出办;或取金银器皿银两,或要牛马猪羊等物,辄差多人下乡,狐假虎威,扰害殆遍。中间积年刁徒,又行百般需索,稍有不遂,辄称殴打抗拒,耸信官府,添人捉拿,加以刑辱,重行追索。若不查禁处置,深为民患。为此仰抄案回司,即便会同布政司掌印官,速行计处,先将各应支银两,查解应用;若有不足,就将在库不拘何项银两,给支接济。俱要造册开报,以凭查考,事毕之日,再行议处,作正支销,或设法追补。其各府、州、县科取民间财物,即行查究禁革,未到官者,毋再追并;已在官者,照数给还。中间敢有隐瞒纤毫不发,体访得出,或被人首告,定行拿问赃罪,决不轻贷。仍先出给告示,发仰所属张挂晓谕,务使知悉,俱毋违错。禁省词论告谕十二月十七日  近据南昌等府、州、县人等诉告各项情词到院,看得中间多系户婚田土等事,虽有一二地方重情,又多繁琐牵扯,不干己事,在状除情可矜疑者,亦量轻重准理,其余不行外。为照江西地方,近因宁王变乱,比来官军见省城空虚,况闻圣驾将临,有司官员,俱各公占委用,分理不暇;远近居民,又有差役答应,奔走无休;本院志在抚安地方,休息军民,当此多事之时,岂暇受理词讼?必待地方宁靖,兵众既还,官府稍暇,方从容听断。为此合行出给告示,晓谕各府、州、县军民人等,暂且各回生理,保尔家室,毋轻忿争,一应小事,各宜含忍。不得辄兴词讼,不思一朝之忿,锱铢之利,遂致丧身亡家;始谋不臧,后悔何及。中间果有赃官酷吏,豪奸巨贼,虐众殃民,患害激切者,务要简切直言,字多不过一二行,陈告亦须自下而上,毋致蓦越。其余一切事情,俱候地方宁谧,官军班还之日,各赴该管官司告理。若剖断不公,或有亏枉,方许申诉。敢有故违,仍前告扰者,定行痛责,仍照例枷号问发,决不轻贷。再禁词讼告谕十二月  照得本院屡出告示,晓谕军民人等,令其含忍宁耐,止息争讼。而军民人等,全不体息,纷纷告扰不已。及看所告情词,多系小事忿争,全是繁文牵扯,细字叠书,殊可厌恶。当此多事,日不暇给,词状动以千百,徒费精神,何由遍览。除已前情词,俱已不行外。为此再行晓谕,敢有仍前不遵告谕,故违告扰者,定行照例枷号,从重问发,的不虚示。  计开:  一、本院系风宪大臣,职当秉持大体,正肃百僚,非琐屑听理词讼之官。今后军民人等,一应户婚、田土、门争、债负、钱粮、差役等事,俱要自下而上,府、州、县问断不公,方许告守巡按察衙门。守巡按察问断不公,方许赴本院陈告。敢有越诉渎冒宪体者,痛责。征藩公移下凡二十七条开报征藩功次赃仗咨正德十五年三月初四日  准钦差整理兵马粮草等项兵部左待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咨内开:“烦为查照,将征剿防守有功官军人等,俱照功次,分别明白,造册咨送,以凭查议”等因。  卷查先为飞报地方谋叛重情事,本职奉命前往福建公干,中途遭遇宁府反叛,谋危宗祀,系国家大难,义不容舍之而往。当即保吉安,随具本奏闻,及星夜行文各府,起调兵快,召募四方报效义勇。适遇巡按两广御史谢源、伍希儒回京复命,又行具本奏留军前,协谋行事,各哨官兵,俱听监督,获有功次,俱凭本职送发各官审验纪录去后。续督官兵,前后攻复省城,俘执宸濠,并其党与剧贼起解间,随准南京兵部咨开称前事云云。  照得江西逆贼,既已擒获。逆党已经剪平,所获功次,合行纪验。除原差科道官前来外,烦将征剿逆贼官军民兵,召募义勇,及乡官人等所获功次,分别奇功、头功、次功,造册覆验等因,案经备行江西按察司查照施行去后。  今准前因,看得征剿宸濠之时,止是分布哨道,设伏运谋,以攻城破敌为重,擒斩贼徒为轻;且攻城破敌,虽系本职督领各哨官兵协谋并力,缘任非一人,事非一日,各官俱系同功一体,难以分别等第。其擒斩贼徒,虽有等级,自有下手兵夫,难以加于各官之上。止将各哨擒斩贼犯送发御史谢源、伍希儒审验明白,从实直纪;缘各官不曾奉有纪功之命,但照本职钦奉敕谕便宜事理,从权审验纪录,难以分别奇功、头功、次功等项名目。止于造册内开写某人擒斩某贼首、某贼从;重轻多寡,据实造册,中间等第,亦自可见。除行各官再行查照造册径缴外,所据擒获功次总数,及官军兵快报效人等员名数目,合行开造咨报施行。  计开:  一、提督领兵官一员:  钦差提督南、赣、汀、漳等处军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  一、协谋讨贼审验功次官二员:  钦差巡按两广监察御史谢源、伍希儒。  一、领哨官十员:  冲锋破敌:  吉安府知府伍文定、赣州府知府邢珣、袁州府知府徐琏、临江府知府戴德孺。  邀伏截杀:  赣州卫署都指挥佥事余恩、抚州府知府陈槐、建昌府知府曾玙、饶州府知府林珹、广信府知府周朝佐、瑞州府通判胡尧元。  一、分哨官十一员:  邀伏截杀:  吉安府泰和县知县李楫、临江府新淦县知县李美、吉安府万安县知县王冕、南康府安义县知县王轼、瑞州府通判童琦。  守把截杀:  吉安府通判谈储、吉安府推官王暐、南昌府进贤县知县刘源清、南昌府奉新县知县刘守绪、南昌府推官徐文英、抚州府临川县知县传南乔。  一、随哨官四十六员:  邀伏截杀:  吉安府通判杨昉、吉安守御千户所指挥同知麻玺、赣州府同知夏克义、赣州卫指挥佥事孟俊、永新守御千户所指挥同知高睿、南昌府通判陈旦、南昌府丰城县知县顾佖、袁州府推官陈辂、南昌府宁州知州汪宪、饶州府余千县知县马津、瑞州府上高方泽、南昌府靖安县知县万士贤。  守把截杀:  广信府沿山县知县杜民表、广信府永丰县知县谭缙、瑞州府同知杨臣、瑞州府新昌县知县王廷、饶州府安仁县知县杨材、广信府通判俞良贵、广信府通判安节、广信府推官严铠、临江府同知奚钺、临江府通判张郁、广信府同知桂鏊、瑞州府推官金鼎、赣州府赣县知县宋瑢、赣州卫正千户刘镗、赣州卫正千户杨基、广信守御千户所千户秦逊、永新县孺学训导艾圭、瑞州府高安县县丞卢孔光、饶州府余干县县丞梅霖、南昌府靖安县县丞彭龄、吉安府万安县县丞李通、南昌府武宁县县丞张翱、赣州府兴国县主簿于旺、瑞州府高安县主簿胡鉴、饶州府余干县龙津驿驿丞孙天裕、南昌府南昌县市义驿驿丞陈文瑞、吉安府吉水县致仕县丞龙光、赣州府赣县选官雷济、南昌府丰城县省察官文栋材、赣州府赣县义官萧庾、南安府上犹县义官尹志爵。  一、协谋讨贼乡官十二员:  致仕都御史王懋中、养病痊可编修邹守益、丁忧御史张鳌山、养病郎中曾直、养病评事罗侨、调用佥事刘蓝,致仕按察使刘逊、致仕参政黄绣、闲住知府刘昭、依亲进士郭持平、参谋驿丞王思、参谋驿丞李中。  一、戴罪杀贼官一十七员:  九江兵备副使曹雷、九江府知府汪颖、九江府德化县知县何士凤、九江府彭泽县知县潘琨。九江府湖口县知县章玄梅、南康府知府陈霖、南康府同知张禄、南康府通判蔡让、南康府通判俞椿、南康府推官王诩、南康府星子县主簿杨永禄、南康府星子县典史叶昌、南昌府知府郑瓛、南昌府同知何继周、南昌府通判张元澄、南昌府南昌县知县陈大道、南昌府新建县知县郑公奇。  一、提调各哨官军兵快人等,除分布把守外,临阵共一万四千二百四十三员名。  一、擒斩首从贼人贼级,并俘获官人贼属,夺回被胁被虏,招抚畏服官民男妇等项,共一万一千五百九十六名颗口;生擒六千二百七十九名:首贼一百零四名,从贼六千一百七十五名,内审放一千一百九十二名;斩获贼级四千四百五十九颗;俘获宫人四十三名,贼属男妇二百三十八名口;夺回被胁被虏官民人等三百八十四员名口;招抚畏服投首一百九十三位名。  一、夺获诰命、符验,并各衙门印信关防,金银赃仗等物:  诰命一道;符验一道,印信关防一百零六颗,金并首饰六百二十三两一钱二分,银首饰、器皿八万三千八百九十七两一钱五分八厘五毫,赃仗一千八百九十件,器械一千一百九十九件,牛三十头,马一百零八匹,驴骡一十三头,鹿三只。  一、追获金玺二颗,金册二付。  一、烧毁贼船七百四十六只。  一、阵亡兵六十八名。进缴征藩钧帖四月十七日  卷查先奉钦差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后军都督府太师镇国公朱钧贴:“节该钦奉制谕‘江西宸濠悖逆天道,谋为不轨,欲图社稷,得罪祖宗。兹特命尔统率六师,往正其罪,殄除叛逆,以安地方。其随军内外提督及各处镇巡等官,悉听节制。钦此。’钦遵,合行钧帖,仰提督南、赣、汀、漳兼巡抚江西等处右副都御史王守仁,照依制谕内事理,即便转行所属司、府、卫、所、州、县、驿递衙门,一体钦遵施行”等因,已经依奉备行各属钦遵,及具不违依准,备由呈缴去后。  本职遵奉总督军门节制方略,领部下官军,克复南昌府城,擒获叛党宜春王拱樤,及将军仪宾,从逆守城人等一千有余。随于鄱阳湖等处连日大战,擒获叛首宁王宸濠,并其谋主李士实、刘养正、王春等,大贼首吴十三、凌十一等,及其党与胁从人等共一万一千有奇。除将擒斩缘由先后具奏外,窃照宸濠谋危宗社,阴蓄异图,十有余年;及其称兵倡乱,远近忧危,海内震动。仰赖总督军门,统领六师,奉天征讨,督率内外提督等官,及运谋设策分布,前来南京、江西等处,相继进剿,故旬月之间,扫平逆党,奠安宗社。此皆总督军门神武英略,奇谋妙算,一振不杀之威,遂收平定之绩;而内外提督等官,协谋赞成,并力效命之所致也。职等仰仗德威,遵奉方略,不过奔走驱逐,少效犬马之劳而已,何功之有?所有原奉钧贴,今已事完,理合进缴。除部下获功官兵人等,备行纪功官径自查审缴报外,缘系十分紧急军情,及奏缴钧贴事理,合行具由呈乞施行。行江西三司搜剿鄱阳余贼牌五月十一日  照得江西鄱阳湖等处盗贼,节行告示晓谕,各安生理,而稔恶不悛者尚多;又有应捕人等,相率同盗;或名虽投首,实阴怀反侧。近因本院住扎省城月余,节据官民赴告,盗贼纵横,随行巡捕等官,上紧缉捕,未见以时获报。各官平素怠玩,本当参拿究治,姑且记罪。另行所据前贼,若不速剿,未免酿成大患。为此仰抄案回司,即便备行督捕都指挥佥事冯勋,分守该道,分巡该道,密切赍文,分投近湖各府县该司等衙门著落掌印捕盗等官,各选骁勇机快人等,各备锋利刀、枪、弓箭、火铳等项,雇惯经风浪船只,及能谙水势水撑驾;查将在库官钱给作口粮;选委胆略官员管领,俱听都指挥佥事冯勋总统约束;分布哨道,多差知因人役,探贼向往,就便刻期剿杀。务限一月之内尽获,无留芽孽遗患。若违限不获,先将各官住俸杀贼,若怠玩两月之外,通行解赴军门,治以军法。其兵快人等,若有违限逗遛,畏缩误事者,就仰总统官于军前查照本院钦奉敕谕事理,量以军法罚治。仍要戒约应捕,不许妄拿平人,及容贼妄攀,吓诈财物,并卖放真盗,滥及无辜。敢有故违,一体治以军法。承委各官,务要慎重行事,不得轻率寡谋,中贼奸计,所获功次,俱仰解赴该道,从实纪录造报,以凭查考功罪,轻重罚赏,如违节制,国典具存,罪不轻贷。其军中未尽机宜,该道径自处置施行。仍一面先督所属府县,查照本院先颁十家牌式,上紧编举,以为弭盗安民之本,俱毋违错。追剿入湖贼党牌十五年  据南康府通判林宽呈称:“后港逆犯杨本荣等百十余人,据船逃入鄱阳湖等处,乞行南昌、饶州等府县,及沿湖巡司居民人等截捕。”看得,贼既入湖,良善已分,正可乘机合兵捕剿。为此牌仰守巡南昌道,即行点选戏勇军快六七百名,各执备锋利器械,给与口粮一月,就行督捕都指挥佥事冯勋统领,星夜蹑贼向往,用心缉捕,获功人役,一体重赏。如有违令退缩者,遵照钦奉敕谕事理,听以军法从事。本官务要贻患地方,军法具存,罪亦难逭。行岭北道清查赣州钱粮牌十月二十三日  照得本院及岭北守巡该道并赣州府卫、所、县问完批申呈词,囚犯、纸米、工价、赃罚等项,及官厂日逐收到商税银两,俱经该官府追收贮库,以备军饷。年久未经清查,该府官吏更换不常,中间恐有那移、侵渔、隐漏等情。为此仰抄案回道,即便亲诣赣州府库,督同该府官,先将正德十二年二月起至正德十五年九月终止,各项纸米、工价、赃罚、商税等项银两卷簿,逐一清查盘理。要见军前用过若干,即今见在若干,有无侵渔、隐漏若干,及有衣物等项,年久朽坏,相应变贸若干,备查开册,缴报本院查考。如有奸弊,就便拿究追问,具招呈详,毋得故纵,未便。申行十家牌法  凡立十家牌,专为止息盗贼;若使每甲各自纠察,甲内之人,不得容留贼盗;右甲如此,左甲复如此,城郭乡村无不如此;以至此县如此,彼县复如此,远近州县无不如此;则盗贼亦何自而生?夫以一甲之人,而各自纠察十家之内,为力甚易。使一甲而容一贼,十甲即容十贼,百甲即容百贼,千甲即容千贼矣。聚贼至于千百,虽起一县之兵而剿除之,为力固已甚难。今有司往往不严十家之法,及至盗贼充斥,却乃兴师动众,欲于某处屯兵,某处截捕,不治其本,而治其末,不为其易,而为其难,皆由平日怠忽因循,未尝思念及此也。自今务令各甲各自纠举,甲内但有平日习为盗贼者,即行捕送官司,明正典刑;其或过恶未稔,尚可教戒者,照依牌谕,报名在官,令其改化自新,官府时加点名省谕,又逐日督令各家,输流沿门晓谕觉察,如此,则奸伪无所容,而盗贼自可息矣。  大抵法立弊生,必须人存政举,若十家牌式,徒尔编置张挂;督劝考较之法,虽或暂行,终归废弛。仰各该县官,务于坊里乡都之内,推选年高有德,众所信服之人,或三四十人,或一二十人,厚其礼貌,特示优崇,使之分投巡访劝谕,深山穷谷必至,教其不能,督其不率,面命耳提,多方化导。或素习顽梗之区,亦可间行乡约,进见之时,咨询民瘼,以通下情,其于邑政,必有裨补。若巡访劝谕著有成效者,县官备礼亲造其庐,重加奖励,如此,庶几教化兴行,风俗可美。后之守令,不知教化为先,徒恃刑驱势迫,由其无爱民之实心。若使果然视民如己子,亦安忍不施教诲劝勉,而辄加棰楚鞭挞?孟子云:“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况非善政乎?守令之有志于爱民者,其盍思之!行江西布政司清查没官房产十一月二十日  照得逆党没官房屋、田产等项,近经司府出佃与人暂管,候命下之日定夺。近访得官民之家,不论告佃年月先后,地里远近,应否一概混争,若不预为查处,立定规则,将来必致大兴告扰,渐起衅端。为此仰抄案回司,即查前项没官房屋田产,实计若干处所,某月日期经由某衙门与某人,务以年月先后为次,先尽本县人户,然后及于异县;先尽本府人户,然后及于异府。中间多有势豪之徒,不遵则例,妄起争讼,或不由官府,私擅占管占住者,该司通行查出呈来,以凭拿问参究施行,毋得容隐及查报不清,未便。批再申十家牌法呈十一月二十九日  据江西按察司呈,看得盗贼之纵横,由于有司之玩弛;沿流推本,实如所呈,失事各官,俱合提究,以警将来。但地方多事未完,缺人管理,除该府县掌印官,姑且记罪,责令惩创奋励,修败补隙,务收桑榆之功,以赎东隅之失;其巡捕等官,即行提问,以戒怠弛。仍备行各府县掌印巡捕等官,自兹申戒之后,悉要遵照本院近行《十家牌谕》,及于各街巷乡村建置锣鼓等项事理,上紧著实举行,严督查考,务鉴前车之覆,预为曲突之徒,毋得仍前玩忽怠弛,但有疏虞,定行从重拿究,断不轻贷,此缴。批各道巡历地方呈十一月二十六日  据江西按察司呈,看得南昌、湖西、湖东、九江各道地方,兵荒之余,民穷财尽,盗贼蜂起,劫库掠乡,无月无警;府县各官,事无纲纪,申请旁午,文移日繁,政务日废。仰各分巡官,不时往来,该道临督所属,设法调度,用其所长,而不责其备;教其不及,而勿挠其权;兴廉激懦,祛弊惩奸,务以息讼弭盗,康宁小民;毋惮一身之劳,终岁逸居省城,坐视民患,藐不经心,俱仰备行各官查照施行。缴。禁约释罪自新军民告示正德十六年正月初五日  告示:一应平日随从逆府舍余军校人等,论罪俱在必诛,虽经自首,奉有诏宥,据法亦当迁徙边远烟瘴之地,但念其各已诚心悔罪,故今务在委曲安全,仰各洗心涤虑,改恶从善,本分生理,保守身家,毋得仍蹈前非。或又投入各王府及镇守抚按三司等衙门,充作军牢、伴当、皂隶、防夫等项名目,挟持复仇,定行擒拿,追坐从逆重刑。知情容留,官司参究,论以窝藏逆党。同甲邻佑不举首者,连坐以罪。除已奏请外,仰各遵照,毋违。  某县某坊第几甲释罪自新一户某人  左邻某人 右邻某人  仰各邻毋念旧恶,务要与之和睦相处。早晚仍须劝化钤束,毋令投入各府及镇守、抚按、三司等衙门,充当军牢、伴当、皂隶、防夫等项名目,挟势害人,定行坐以知情容隐逆党重罪,决不轻贷。批湖广兵备道设县呈十六年  据整饬郴、桂、衡、永等处兵备湖广按察司副使汪玉呈称:“本道接管,看得议奏计处地方,以弭盗贼事件内一件,审处贼遗田地,俱经查勘明白:属宜章者,拨与该图领种;属临武者,各归原主;属桂阳者,原议候设立大堰三堡,拨给各堡军兵顶种。续奉巡抚衙门批委同知鲁玘,再行踏勘计处一件,添设屯堡,以严防御。见奉提督衙门案验区处,其第一件设县,所以便抚御,最为紧要重大。县所既设,则更夫有所归著,哨营可以掣散,至于添屯堡、处巡司、并县堡、审田地四事,可以次第兴行。但先因广东守巡兵备等官,所见或异,致蒙该部请命提督大臣亲诣勘处;又缘别有机务,未即临勘,至于今日。本职窃意广东各官,决无不肯协和成事之心,盖因比时多事,未暇细阅文书,及查原经委官,止有同知鲁玘。见在原奉提督衙门行令,径自约会广东各官,速将设县事情及添设屯所事宜查议。除行同知鲁玘前去约会广东该道委官议处,本职仍亲诣适中地方约会外,理合呈详施行”等因,到院。卷查先为图议边方后患事,准兵部咨云云。续据湖广按察司呈,奉巡抚湖广都御史秦案验云云。候本院抚临至日,会行议处,具奏定夺施行,各无苟且搪塞去后。  今呈前因,参照前项立县等事,关系地方安危,远近人心悬望,恨不一日而成。本院虽奉敕旨,别有机务,不暇亲诣,而该道前任守巡各官,皆有地方重责,自当遵照昼夜经营;却乃因循二年之上,尚未完报,纵使国法可以幸免,不知此心亦何以自安?今照接管副使汪玉,久负体用之学,素有爱民之心,据所呈报,既已深明事机,洞知缓急,遂使举而行之,固当易于反掌,合再督催,以速成绩。为此仰抄案回道,即往彼地约会各该道守巡等官,速将设县等项事情,议处定当,具由呈夺。应施行者,一面施行,务为群策毕举之图,以收一劳永逸之绩。毋再因循,仍蹈前辙,未便。仍行都布按三司一体查照会议施行。督剿安义逆贼牌二月十一日  牌仰典史徐诚,既行调选罗坊等处骁勇惯战兵夫四百名,各备锋利器械,就仰该县官于堪动银两内先行给与口粮二月,统领星夜前赴安义县,听凭通判林宽调度追剿,获功人员,一体从重给赏。但有不遵号令及逗遛退缩,扰害平人者,仰即遵照本院钦奉敕谕事理,听以军法从事。本官务要申严纪律,整束行伍,必使所过之地,秋毫无犯;所捕之贼,噍类不遗;庶称委任。如或纵弛怠忽,致有疏虞,军令具存,罪亦难贷。截剿安义逃贼牌二月十三日  看得安义逆贼,已经本院严督官兵,四路邀截,诚恐无所逃窜,或归冲县治。除行知县熊价,专一防守县治,以守为战;通判林宽,专一追剿逃贼,以战为守;及行都指挥冯勋,选领南昌府卫军快,督兵截剿外,牌仰饶州、南康、九江府掌印官,知府张愈严、王念等,各行起集兵快,身自督领,于沿湖要害,邀截迎击;仍督令余干、乐平、都昌、建昌、湖口、彭泽等县掌印官,领兵把截沿湖紧关隘路江口,毋令此贼得以出境远遁。一面多差知因乡导,探贼向往,互相传报,合势黏纵追剿,一应机宜,俱听从宜区处。各官务要竭力殚智,杀贼立功,以靖地方;毋得畏缩因循,轻忽疏略,至贼滋漫,军法具存,罪难轻贷。批议赏获功阵亡等次呈三月初十日  据江西按察司呈,看得获功阵亡等员役,俱查照赣州事例,获贼首者,赏银十两;次贼首七两,从贼三两,老弱二两。奋勇对敌阵亡者十两;杀伤死者七两五钱,被伤者三两。其有军民人等,各于贼势未败之先,自行帅众擒获送官者,仍照出给告示,贼首赏二十两,次贼首十两,从贼首五两。务查的实,一例给赏,毋吝小费,致失大信。俱仰行南昌府,于本县支剩军饷银内公同赏功官照数支给,开数缴报查考。复应天巡抚派取船只咨三月二十四日  据江西布政司呈:“据应天府呈开:‘江西、九江等府原派船五十只,装运营建宫室物料,乞查处督发,奉批查处呈夺。’议照江西南康、南昌等府,并无马快船只,虽有额造红船,为因宸濠谋反,被贼烧毁;往来使客及粮运,尚且无船装送,疲困已极,委果无从区处。”呈详到院,为照江西各府,师旅饥馑,疲困已极;况兼本职气昏多病,坐视民痍,莫措一筹,前项船只,果难措置。南京素称富庶,今虽亦有供馈之烦,然得贵院抚缉有方,兼以长才区画,何事不济。且江西之疲弊,亦贵院所备知,尝蒙轸念,为之奏蠲租税,江西之民,无不感激。独此数十艘,乃不蒙一为分处乎?为此合咨贵院,烦请查照,悯念疲残之区,终始得惠,别为处拨装运施行。批东乡叛民投顺状词四月初九日  据东乡县民陈和等连名诉,看得朝廷添设县治,本图以便地方而顺民情,但割小益大,安仁之民既称偏损,亦宜为之处分。在官府自有通融裁制,各民惟宜听顺,果有未当,又可从容告理;而乃辄称背抗,稔恶屡年,愈抚愈甚,不得已而有擒捕之举,亦惟彰国法,禁顽梗,小惩大戒,期在安缉抚定,非必杀为快也。今各民既来投顺,官府岂欲过求,但未审诚伪,恐因擒捕势迫,暂来投顺,以求延缓,亦未可知。仰按察司会同都、布二司,将各情词备加详审,及查立县始末缘由,其各都图,应否归附某县;各县粮差,应否作何区处;各民违抗逃叛之罪,应否作何理断;通行议处呈夺。批江西布政司清查造册呈四月十六日  据江西布政司呈,看得造册清查之法,既已详悉备具,但人存政举,使奉行不至,则革弊之法,反为流弊之源。仰布政司照议上紧施行,仍备行总理及各守巡官,同以此事为固本安民之首,各至分地,临督各该府、州、县正官。且将别项职事,牒委佐贰官分理,俱要专心致志,身亲棕核,照式依期清量查造,务使积弊顿除,后患永绝,以苏民困。中间但有不行尽心查理,止凭吏胥苟且了事者,即行拿治问发;提调等官,一体参究。其各官分定地方,该司具名开报,缴。行丰城县督造浅船牌十六年  仰抄案回县,即行知县顾佖速差能干官前来樟树,接驾浅船到县,照依该道估价,于官库支给各船旗军收领。就便择日催督县丞沈廷用,遵照本院面授水帘桅等法,兴工修筑。务将前船衔结匀连,多用串关扇束缚坚牢;足障水势,以便施工,毋为摧荡,虚费财力。行江西按察司审问通贼罪犯牌六月十五日  照得本院于正德十四年六月内,因宁王谋反,起兵征剿,具本奏闻,当差赣州卫舍人王鼐赍奏,却乃设计诈病,推托不前,显有通贼情弊。及至擒获逆贼,差赍紧关题本,赴京奏报,却又迂道私赴太监张忠处捏报军中事情,几至酿成大变。及将原领题本,通同邀截回还,所据本犯,罪难轻贷。为此牌仰本司,即将发去犯人王鼐从公审问明白,依律议拟,具招呈详。毋得轻从,未便。行江西按察司清查军前解回粮赏等物六月十九日  卷查先该本院督解宸濠,中途奉旨仍解回省,随将前项赏功银牌花红彩段及粮饷等项,牌差县丞等官龙光等,解发江西按察司查收贮库,仍候本院明文施行去后。今照前项粮赏等银,已支未支,清查应该起解者,未审曾否尽数解京,拟合查报。为此牌仰本司,即查原发粮赏等银,各计若干。要见于何年月日奉本院批呈或纸牌,支取某项若干,给与某起官军人等行粮或犒劳兵快应用,其应解金册一十二付,上高、新昌玉印二颗,银盆六面,及衣服等件,曾否尽数解京,中间有无遗漏等情,备查明白,具数回报,以凭查对稽考,毋得迟延,未便。批广东按察司立县呈七月二十八日  据副使汪玉呈称云云。卷查先为图议边方后患事,准兵部咨云云。续据湖广按察司呈,奉湖广巡抚都御史秦案验,候本院抚临至日,会行议处具奏定夺施行。随据副使汪玉呈云云。看得立县之举,今且三年,而两省会议,犹是道傍之谈,似此往复不已,毕竟何时定计。自昔举事,须顺人情;凡今立县,专为弭乱;若使两地人心未协,遂尔执己见而行,则是今日定乱之图,反为异时起争之本,今江西安仁、东乡各县,纷纭奏告,连年不息,即今征矣。除行该道兵备官,上紧约会广东各官,亲诣地方,拘集里老年高有识者,备询舆论;务在众议调停,两情和协,就行相度地势,会计财力,监追起工,然后各自回任。若使议终不合,必欲各自立县,亦须酌裁适均。要见广东于高宿立县,都图若干;湖广于笆篱立县,都图若干;城池高广若干;官员裁减若干;异时赋役,两地逃躲,若何区处;盗贼彼时出没,若何缉捕;一应事宜,逐条开议。须于不同之中,务求通融之术;不得徒事空言,彼此推托,苟延目前,不顾后患,异时追论致祸之因,罪亦终有不免。除批行湖广该道兵备官查照外,仰抄案回司,会同布政司各行该道守巡兵备等官,约会湖广各官,面议停当。一面会计工料,委官及时兴工;一面备由开详,以凭覆奏;毋再推延执拗,致有他虞,断行参究不恕。仍行两广提督并巡按衙门查照催督施行。行江西三司停止兴作牌八月初九日  先该本院看得江西兵荒之余,重以洪水为灾,民穷财尽,正当体养抚息。各该衙门一应修理公廨工役,俱宜停止。已经案仰各司,即将工役悉行停止,其势不容已者,亦待秋成之后,民困稍苏,方许以次呈夺去后。近因本院出巡,访得各该官员,不思地方兵变水患,小民困苦已极,方求蠲赋税,出内帑欲赈而未能,辄复纷然修理,事属故违。本当参究,尚传闻未的,姑再查禁。为此仰各抄案回司,即查前项工程,前此果否悉行停止?近来是否重复兴工?具由呈报,以凭施行,毋得隐讳,违错不便。行岭北道申明教场军令九月十七日  照得本院调到宁都等县官兵机快人等,见在赣州教场住扎操阅,中间恐有不守军令,罪及无辜,应合禁约。随据副使王度呈开,合行事宜,参酌相同。为此仰抄按回道,即行出给告示,张挂教场,晓谕官兵机快,各加遵守。如有违犯,事情重大者,拿送军门,依军令斩首;其事情稍轻者,该道径自究治发落。仍呈本院查考。  计开:  一,各兵但有擅动地方一草一木者,照依军令斩首示众。  一,各兵但有管哨官总指称神福,馈送打点等项名色,科派银物自一分以上,俱许赴该道面告究治。  一,管哨官凡遇歇操之日,并在营房居住,钤束机兵,教演武艺。敢有在家游荡,及挟妓饮酒,朋伙喧哗者,访出捆打一百。  一,各兵但有疾病事故,许管哨官禀明医验,不许雇人顶替,如有用财买求地方光棍替身上操,仰该管总小甲拿获首送该道枷号,如隐情不首,事发,连总小甲一体枷号。  一,各兵在市买办柴米酒肉等项,俱要两平交易,如有恃强多占分两,被人告发,枷号示众。  一,管哨官凡遇各兵斗殴喧闹等项,小事量行惩治,大事禀该道拿问,不许纵容争竞嚣乱辕门。  一,各歇操之日,各将随有器械,务在整刷锋利鲜明,毋得临时有误。如平日懒惰,不行修理,上操之际,弦矢断折,铳炮不响,旗帜不明,查出捆打一百。  一,各兵遇上班之日,不许因便赴该道府告家乡户婚田上等项事情,查出痛责四十。  一,各兵上街行走,俱要悬带小木牌一面,上写某哨官总下某人,年甲籍贯辨别。如有隐下兵打名色,另着别样衣冠,暗入府县,挟骗官吏,及来军门并道门首打听消息,访出枷号不恕。  一,各兵领到工食银两,俱要撙节用度,谨慎收放,如有奢侈用尽,及被人偷盗,纵来诉告缺失,俱不准理,仍重加责治。  一,各该上班兵夫,如有限期未满,先行逃回者,差人原籍拿来,用一百斤大枷枷号教场门首三个月,满日,綑打一百,仍依律问发边远充军。  一,各哨官并兵夫,有军门一应便宜,及利所当兴,害所当革者,许赴军门及该道直白条陈,不许诸人阻当。行雩都县建立社学牌十二月二十七日  照得本院近于赣州府城设立社学乡馆,教育民间子弟,风俗颇渐移易。牌仰雩都县掌印官,即于该县起立社学,选取民间俊秀子弟,备用礼币,敦请学行之士,延为师长;查照本院原定学规,尽心教导;务使人知礼让,户习《诗》、《书》,丕变偷薄之风,以成淳厚之俗。毋得违延忽视,及虚文搪塞取咎。校勘记  〔1〕隆庆本卷三十一原分上、下卷,上卷为《征藩公移》,下卷为《山东乡试录》。然下卷非皆阳明之作,且与上卷体例不同,不应合而为一,故后世刊本或不收录,或移置《外集》。今仍以《征藩公移》为卷三十一,而将《山东乡试录》作为附录,移置卷二十二《外集》四《山东乡试录》序后。下一篇   目录     上一篇   猎书人扫校静心录之一 文录一书一始正德己巳至庚辰与辰中诸生己巳  谪居两年,无可与语者。归途乃得诸友,何幸何幸!方以为喜,又遽尔别去,极怏怏也。绝学之余,求道者少;一齐众楚,最易摇夺。自非豪杰,鲜有卓然不变者。诸友宜相砥砺夹持,务期有成。近世士夫亦有稍知求道者,皆因实德未成而先揭标榜,以来世俗之谤,是以往往隳堕无立,反为斯道之梗。诸友宜以是为鉴,刊落声华,务于切己处着实用力。  前在寺中所云静坐事,非欲坐禅入定。盖因吾辈平日为事物纷拿,未知为己,欲以此补小学收放心一段工夫耳。明道云:“才学便须知有着力处,既学便须知有着力处。”诸友宜于此处着力,方有进步,异时始有得力处也。“学要鞭辟近里着己”、“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在其利心则一”、“谦受益”、“不求异于人,而求同于理”,此数语宜书之壁间,常目在之。举业不患妨功,惟患夺志。只如前日所约,循循为之,亦自两无相碍。所谓知得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也。答徐成之辛未  汝华相见于逆旅,闻成之启居甚悉;然无因一面,徒增悒怏。吾乡学者几人,求其笃信好学如吾成之者谁欤?求其喜闻过,忠告善道如吾成之者谁欤?过而莫吾告也,学而莫吾与也,非吾成之思而谁思欤?嗟吾成之,幸自爱重!  自人之失其所好,仁之难成也久矣。向吾成之在乡党中,刻厉自立,众皆非笑,以为迂腐,成之不为少变。仆时虽稍知爱敬,不从众非笑,然尚未知成之之难得如此也。今知成之之难得,则又不获夕相与,岂非大可憾欤!修己治人,本无二道。政事虽剧,亦皆学问之地,谅吾成之随在有得。然何从一闻至论,以洗凡近之见乎!爱莫为助。近为成之思进学之功,微觉过苦。先儒所谓志道恳切,固是诚意;然急迫求之,则反为私己,不可不察也。日用间何莫非天理流行,但此心常存而不放,则义理自熟。孟子所谓“勿忘勿助。深造自得”者矣。学问之功何可缓,但恐着意把持振作,纵复有得,居之恐不能安耳。成之之学,想亦正不如此。以仆所见,微觉其有近似者,是以不敢不尽。亦以成之平时之乐闻,且欲以是求教也。答黄宗贤应原忠辛未  昨晚言似太多,然遇二君亦不得不多耳。其间以造诣未熟,言之未莹则有之,然却自是吾侪一段的实工夫。思之未合,请勿轻放过,当有豁然处也。圣人之心,纤翳自无所容,自不消磨刮。若常人之心,如斑垢驳杂之镜,须痛加刮磨一番,尽去其驳蚀,然后纤尘即见,才拂便去,亦自不消费力。到此已是识得仁体矣。若驳杂未去,其间固自有一点明处,尘埃之落,固亦见得,亦才拂便去。至于堆积于驳蚀之上,终弗之能见也。此学利困勉之所由异,幸弗以为烦难而疑之也。凡人情好易而恶难,其间亦自有私意气习缠蔽,在识破后,自然不见其难矣。古之人至有出万死而乐为之者,亦见得耳。向时未见得向里面意思,此工夫自无可讲处。今已见此一层,却恐好易恶难,便流入禅释去也。昨论儒释之异,明道所谓“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毕竟连“敬以直内”亦不是者,已说到八九分矣。答汪石潭内翰辛未  承批教。连日疮甚,不能书,未暇请益。来教云“昨日所论乃是一大疑难。”又云“此事关系颇大,不敢不言。”仆意亦以为然,是以不能遽已。夫喜怒哀乐,情也。既曰不可,谓未发矣。喜怒哀乐之未发,则是指其本体而言,性也。斯言自子思,非程子而始有。执事既不以为然,则当自子思《中庸》始矣。喜怒哀乐之与思与知觉,皆心之所发。心统性情。性,心体也;情,心用也。程子云“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是也。”斯言既无以加矣,执事姑求之体用之说。夫体用一源也,知体之所以为用,则知用之所以为体者矣。虽然,体微而难知也,用显而易见也。执事之云不亦宜乎?夫谓“自朝至暮,未尝有寂然不动之时”者,是见其用而不得其所谓体也。君子之于学也,因用以求其体。凡程子所谓“既思”,既是已发;既有知觉,既是动者。皆为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者言也,非谓其无未发者也。朱子于未发之说,其始亦尝疑之,今其集中所与南轩论难辩析者,盖往复数十而后决,其说则今之《中庸》《注疏》是也。其于此亦非苟矣。独其所谓“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者,亦若过于剖析。而后之读者遂以分为两节,而疑其别有寂然不动、静而存养之时,不知常存戒慎恐惧之心,则其工夫未始有一息之间,非必自其不睹不闻而存养也。吾兄疑且于动处加工,勿使间断。动无不和,即静无不中。而所谓寂然不动之体,当自知之矣。未至而揣度之,终不免于对答说相轮耳。然朱子但有知觉者在,而未有知觉之说,则亦未莹。吾兄疑之,盖亦有见。但其所以疑之者,则有因噎废食之过,不可以不审也。君子之论,苟有以异于古,姑毋以为决然,宜且循其说而究之,极其说而果有不达也,然后从而断之,是以其辩之也明,而析之也当。盖在我者,有以得其情也。今学如吾兄,聪明超特如吾兄,深潜缜密如吾兄,而犹有未悉如此,何邪?吾兄之心,非若世之立异自高者,要在求其是而已,故敢言之无讳。有所未尽,不惜教论;不有益于兄,必有益于我也。寄诸用明辛未  得书,足知迩来学力之长,甚喜!君子惟患学业之不修,科第迟速,所不论也。况吾平日所望于贤弟,固有大于此者,不识亦尝有意于此否耶?便中时报知之。  阶阳诸侄闻去岁皆出投试,非不喜其年少有志,然私心切不以为然。不幸遂至于得志,岂不误却此生耶!凡后生美质,须令晦养厚积。天道不翕聚,则不能发散,况人乎?花之千叶者无实,为其华美太发露耳。诸贤侄不以吾言为迂,便当有进步处矣。  书来劝吾仕,吾亦非洁身者,所以汲汲于是,非独以时当敛晦,亦以吾学未成。岁月不待,再过数年,精神益弊,虽欲勉进而有所不能,则将终于无成。皆吾所以势有不容已也。但老祖而下,意皆不悦,今亦岂能决然行之?徒付之浩叹而已!答王虎谷辛未  承示:别后看得一性字亲切。孟子云:“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此吾道之幸也,喜慰何可言!“弘毅”之说极是。但云“既不可以弃去,又不可以减轻;既不可以住歇,又不可以不至”,则是犹有不得已之意也。不得已之意与自有不能已者,尚隔一层。程子云:“知之而至,则循理为乐,不循理为不乐。”自有不能已者,循理为乐者也。非真能知性者未易及此。知性则知仁矣。仁,人心也。心体本自弘毅,不弘者蔽之也,不毅者累之也。故烛理明则私欲自不能蔽累;私欲不能蔽累,则自无不弘毅矣。弘非有所扩而大之也,毅非有所作而强之也,盖本分之内,不加毫末焉。曾子“弘毅”之说,为学者言,故曰“不可以不弘毅”,此曾子穷理之本,真见仁体而后有是言。学者徒知不可不弘毅,不知穷理,而惟扩而大之以为弘,作而强之以为毅,是亦出于一时意气之私,其去仁道尚远也。此实公私义利之辩,因执事之诲而并以请正。与黄宗贤辛未  所喻皆近思切问,足知为功之密也,甚慰!夫加诸我者,我所不欲也,无加诸人;我所欲也,出乎其心之所欲,皆自然而然,非有所强,勿施于人,则勉而后能:此仁恕之别也。然恕,求仁之方,正吾侪之所有事也。子路之勇,而夫子未许其仁者,好勇而无所取裁,所勇未必皆出天理之公也。事君而不避其难,仁者不过如是。然而不知食辄之禄为非义,则勇非其所宜,勇不得为仁矣。然勇为仁之资,正吾侪之所尚欠也。鄙见如此,明者以为何如?未尽,望便示。二壬申  使至,知近来有如许忙,想亦因是大有得力处也。仆到家,即欲与曰仁成雁荡之约,宗族亲友相牵绊,时刻弗能自由。五月终,决意往;值烈暑,阻者益众且坚,复不果。时与曰仁稍寻傍近诸小山,其东南林壑最胜绝处,与数友相期,侯宗贤一至即往。又月余,曰仁凭限过甚,乃翁督促,势不可复待。乃从上虞人四明,观白水,寻龙溪之源,登杖锡,至于雪窦,上千丈岩以望天姥、华顶,若可睹焉。欲遂从奉化取道至赤城,适彼中多旱,山田尽龟裂,道傍人家旁徨望雨,意惨然不乐,遂从宁波买舟还余姚。往返亦半月余,相从诸友亦微有所得,然无大发明。其最所歉然,宗贤不同兹行耳!归又半月,曰仁行去,使来时已十余日。思往时在京,每恨不得还故山,往返当益易,乃今益难。自后精神意气当日不逮前,不知回视今日,又何如也!念之可叹可惧!留居之说,竟成虚约。亲友以曰仁既往,催促日至,滁阳之行,难更迟迟,亦不能出是月。闻彼中山水颇佳胜,事亦闲散。宗贤有惜阴之念,明春之期,亦既后矣。此间同往者,后辈中亦三四人,习气已深,虽有美质,亦消化渐尽。此事正如淘沙,会有见金时,但目下未可必得耳。三癸酉  滁阳之行,相从者亦二三子;兼复山水清远,胜事闲旷,诚有足乐者。故人不忘久要,果能乘兴一来耶?得应原忠书,诚如其言,亦大可喜。牵制文义,自宋儒已然,不独今时。学者遂求脱然洗涤,恐亦甚难,但得渐能疑辩,当亦终有觉悟矣。自归越后,时时默念年来交游,益觉人才难得,如原忠者,岂易得哉!京师诸友,迩来略无消息。每因已私难克,辄为诸友忧虑一番。诚得相聚一堂,早晚当有多少砥砺切磋之益!然此在各人,非可愿望得。四癸酉  春初,姜翁自天台来,得书,闻山闻况味,悬企之极;且承结亭相待,既感深谊,复愧其未有以副也。甘泉丁乃堂夫人忧,近有书来索铭,不久且还增城。道途邈绝,草亭席虚,相聚尚未有日。仆虽相去伊迩,而家累所牵,迟迟未决,所举遂成北山之移文矣。应原忠久不得音问,想数会聚?闻亦北上,果然否?此间往来极多,友道则实寥落。敦夫虽住近,不甚讲学;纯甫近改北验封,且行;曰仁又公差未还;宗贤之思,靡日不切!又得草堂报,益使人神魂飞越,若不能一日留此也,如何如何!去冬解册吏到,承欲与原忠来访,此诚千里命驾矣,喜慰之极!日切瞻望,然又自度鄙劣,不足以承此。曰仁人夏当道越中来此,其时得与共载,何乐如之!五癸酉  书来,及纯甫事,恳恳不一而足,足知朋友忠爱之至。世衰俗降,友朋中虽平日最所爱敬者,亦多改头换面,持两端之说,以希俗取容,意思殊为衰飒可悯。若吾兄真可谓信道之笃而执德之弘矣,何幸何幸!仆在留都,与纯甫住密迩,或一月一见,或间月不一见,辄有所规切,皆发于诚爱恳恻,中心未尝怀纤毫较计。纯甫或有所疏外,此心直可质诸鬼神。其后纯甫转官北上,始觉其有恝然者。寻亦痛自悔责,以为吾人相与,岂宜有如此芥蒂,却有堕入世间较计坑陷中,亦成何等胸次!当下冰消雾释矣。其后人言屡屡而至,至有为我愤辞厉色者。仆皆惟以前意处之,实是未忍一日而忘纯甫。盖平日相爱之极,情之所钟,自如此也。旬日间复有相知自北京来,备传纯甫所论。仆窃疑有浮薄之徒,幸吾党间隙,鼓弄交构,增饰其间,未必尽出于纯甫之口。仆非矫为此说,实是故人情厚,不忍以此相疑耳。仆平日之厚纯甫,本非私厚;纵纯甫今日薄我,当亦非私薄。然则仆未尝厚纯甫,纯甫未尝薄仆也,亦何所容心于其间哉!往往见世俗朋友易生嫌隙,以为彼盖苟合于外,而非有性分之契,是以如此,私窃叹悯。自谓吾党数人,纵使散处敌国仇家,当亦断不至是。不谓今日亦有此等议论,此亦惟宜自反自责而已。孟子云:“爱人不亲反其仁,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自非履涉亲切,应未识斯言味永而意恳也。  仆近时与朋友论学,惟说‘立诚’二字。杀人须就咽喉上着刀,吾人为学当从心髓入微处用力,自然笃实光辉。虽私欲之萌,真是洪炉点雪,天下之大本立矣。若就标末妆缀比拟,凡平日所谓学问思辩者,适足以为长傲遂非之资,自以为进于高明光大,而不知陷于狠戾险嫉,亦诚可哀也已!以近事观之,曾见得吾侪往时所论,自是向里。此盖圣学的传,惜乎沦落湮埋已久;往时见得,犹自恍惚,仆近来无所进,只于此处看较分晓,直是痛快,无复可疑。但与吾兄别久,无告语处耳。原忠数聚论否?近尝得渠一书,所见迥然与旧不同,殊慰殊慰!今亦寄一简,不能详细,见时望并出此。归计尚未遂,旬月后且图再举。会其蔚定,临楮耿耿。六丙子  宅老数承远来,重以嘉贶,相念之厚,愧何以堪!令兄又辱书惠,礼恭而意笃,意家庭旦夕之论,必于此学有相发明者,是以波及于仆。喜幸之余,愧何以堪!别后工夫,无因一扣,如书中所云,大略知之。“用力习熟,然后居山”之说,昔人尝有此,然亦须得其源。吾辈通患,正如池面浮萍,随开随蔽。未论江海,但在活水,浮萍即不能蔽。何者?活水有源,池水无源,有源者由己,无源者从物。故凡不息者有源,作辍者皆无源故耳。七戊寅  得书,见相念之厚,所引一诗尤恳恻至情,读之既感且愧,几欲涕下。人生动多牵滞,反不若他流外道之脱然也,奈何奈何!近收甘泉书,颇同此憾。士风日偷,素所目为善类者,亦皆雷同附和,以学为讳。吾人尚栖栖未即逃避,真处堂之燕雀耳。原忠闻且北上,恐亦非其本心。仕途如烂泥坑,勿入其中,鲜易复出。吾人便是失脚样子,不可不鉴也。承欲枉顾,幸甚幸甚!好事多阻,恐亦未易如愿,努力图之!笼中病翼,或能附冥鸿之末而归,未可知也。与王纯甫壬申  别后,有人自武城来,云纯甫始到家,尊翁颇不喜,归计尚多抵牾。始闻而惋然,已而复大喜。久之,又有人自南都来者,云“纯甫已莅任,上下多不相能”。始闻而惋然,已而复大喜。吾之惋然者,世俗之私情;所为大喜者,纯甫当自知之,吾安能小不忍于纯甫,不使动心忍性,以大其所就乎?譬之金之在冶,经烈焰,受钳锤,当此之时,为金者甚苦;然自他人视之,方喜金之益精炼,而惟恐火力锤煅之不至。既其出冶,金亦自喜其挫折煅炼之有成矣。某平日亦每有傲视行辈、轻忽世故之心,后虽稍知惩创,亦惟支持抵塞于外而已。及谪贵州三年,百难备尝,然后能有所见,始信孟氏“生于忧患”之言非欺我也。尝以为“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患难,行乎患难;故无人而不自得。”后之君子,亦当素其位而学,不愿乎其外。素富贵,学处乎富贵;素贫贱患难,学处乎贫贱患难;则亦可以无人而不自得。向尝为纯甫言之,纯甫深以为然,不番迩来用力却如何耳。  近日相与讲学者,宗贤之外,亦复数人,每相聚辄叹纯甫之高明。今复遭时磨励若此,其进益不可量,纯甫勉之!  汪景颜近亦出宰大名,临行请益,某告以变化气质。居常无所见,惟当利害,经变故,遭屈辱,平时愤怒者到此能不愤怒,忧惶失措者到此能不忧惶失措,始是能有得力处,亦便是用力处。天下事虽万变,吾所以应之不出乎喜怒哀乐四者。此为学之要,而为政亦在其中矣。景颜闻之,跃然如有所得也。甘泉近有书来,已卜居萧山之湘湖,去阳明洞方数十里耳。书屋亦将落成,闻之喜极。诚得良友相聚会,共进此道,人间更复有何乐!区区在外之荣辱得丧,又足挂之齿牙间哉?二癸酉  纯甫所问,辞则谦下,而语意之间,实自以为是矣。夫既自以为是,则非求益之心矣。吾初不欲答,恐答之亦无所入也。故前书因发其端,以俟明春渡江而悉。既而思之,人生聚散无常,纯甫之自是,盖其心尚有所惑而然,亦非自知其非而又故为自是以要我者,吾何可以遂已?故复备举其说以告纯甫。  来书云“学以明善诚身,固也。但不知何者谓之善?原从何处得来?今在何处?其明之之功当何如?人头当何如?与诚身有先后次第否?诚是诚个甚的?此等处细微曲折,仅欲扣求启发,而因献所疑,以自附于助我者。”反复此语,则纯甫近来得力处在此,其受病处亦在此矣。纯甫平日徒知存心之说,而未尝实加克治之功,故未能动静合一,而遇事辄有纷扰之患。今乃能推究若此,必以渐悟往日之堕空虚矣。故曰纯甫近来用功得力处在此。然已失之支离外驰而不觉矣。夫心主于身,性具于心,善原于性,孟子之言性善是也。善即吾之性,无形体可指,无方所可定,无岂自为一物,可从何处得来者乎?故曰受病处亦在此。纯甫之意,盖未察夫圣门之实学,而尚狃于后世之训诂,以为事事物物,各有至善,必须从事事物物求个至善,而后谓之明善,故有“原从何处得来,今在何处”之语。纯甫之心,殆亦疑我之或堕于空虚也,故假是说以发我之蔽。吾亦非不知感纯甫此意,其实不然也。夫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在性为善,因所指而异其名,实皆吾之心也。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心外无义,心外无善。吾心之处事物,纯乎理而无人伪之杂,谓之善,非在事物有定所之可求也。处物为义,是吾心之得其宜也,义非在外可袭而取也。格者,格此也;致者,致此也,必曰事事物物上求个至善,是离而二之也。伊川所云“才用彼即晓此”,是犹谓之二。性无彼此,理无彼此,善无彼此也。纯甫所谓“明之之功当何如?人头处当何如?与诚身有先后次第否?诚是诚个甚的?”且纯甫之意,必以明善自有明善之功,诚身又有诚身之功也。若区区之意,则以明善为诚身之功也。夫诚者,无妄之谓。诚身之诚,则欲其无妄之谓。诚之之功,则明善是也。故博学者,学此也;审问者,问此也;慎思者,思此也;明辩者,辩此也;笃行者,行此也。皆所以明善而为诚之之功也。故诚身有道,明善者,诚身之道也;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非明善之外别有所谓诚身之功也。诚身之始,身犹未诚也,故谓之明善;明善之极,则身诚矣。若谓自有明善之功,又有诚身之功,是离而二之也,难乎免于毫厘千里之谬矣。其间欲为纯甫言者尚多,纸笔未能详悉。尚有未合,不妨往复。三甲戌  得曰仁书,知纯甫近来用功甚力,可喜可喜!学以明善诚身,只兀兀守此昏昧杂扰之心,却是坐禅入定,非所谓“必有事焉”者矣。圣门宁有是哉?但其毫厘之差,千里之谬,非实地用功,则亦未易辩别。后世之学,琐屑支离,正所谓采摘汲引,其间亦宁无小补?然终非积本求原之学。句句是,字字合,然而终不可人尧舜之道也。四甲戌  屡得汪叔宪书,又两得纯甫书,备悉相念之厚,感愧多矣!近又见与曰仁书,贬损益至,三复赧然。夫趋向同而论学或异,不害其为同也;论学同而趋向或异,不害其为异也。不能积城反躬而徒腾口说,此仆往年之罪,纯甫何尤乎?因便布此区区,临楮倾念无已。寄希渊壬申  所遇如此,希渊归计良是,但稍伤急迫。若再迟二三月,托疾而行,彼此形迹泯然,既不激怒于人,亦不失己之介矣。圣贤处末世,待人应物,有时而委曲,其道未尝不直也。若己为君子而使人为小人,亦非仁人忠恕恻怛之心。希渊必以区区此说为大周旋,然道理实如此也。区区叨厚禄,有地方之责,欲脱身潜逃固难。若希渊所处,自宜进退绰然,今亦牵制若此,乃知古人挂冠解绶,其时亦不易值也。二壬申  向得林苏州书,知希颜在苏州,其时守忠在山阴矣。近张山阴来,知希颜已还山阴矣。而守忠又有金华之出。往岁希颜居乡而守忠客祁,今兹复尔,二友之每每相违,岂亦有数存焉邪!为仁由己,固非他人所能与。而相观砥砺之益,则友诚不可一日无者。外是子雍、明德辈相去数十里,决不能朝夕继见,希颜无亦有独立无与无叹欤?曩评半圭,诚然诚然。方今山林枯槁之士,要亦未可多得,去之奔走声利之场者则远矣。人品不齐,圣贤亦因材成就。孔门之教,言人人殊,后世儒者始有归一之论,然而成德达材者鲜,又何居乎?希颜试于此思之,定以为何如也?三癸酉  希颜茕然在疚,道远因一慰。闻友朋中多言希颜孝心纯笃,哀伤过节,其素知希颜者,宜为终身之慕。毋徒毁伤为也!  守忠来,承手札喻及出处,此见希颜爱我之深,他人无此也。然此义亦惟希颜有之,他人无此也。牵于世故,未能即日引决,为愧为作,然亦终须如希颜所示耳。患难忧苦,莫非实学。今虽倚庐,意思亦须有进。向见季明德书,观其意向甚正,但未及与之细讲耳。“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盖一言而足。至其功夫节目,则愈讲而愈无穷者。孔子犹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今世无志于学者无足言,幸有一二笃志之士,又为无师友之讲明,认气作理,冥悍自信,终身勤苦而卒无所得,斯诚可哀矣。  读《礼》之余,与明德相论否?幸以其所造者示知。某无大知识,亦非好为人言者。顾今之时,人心陷溺已久,得一善人,惟恐其无成。期与诸君共明此学,固不以自任为嫌而避之。譬之婚姻,聊为诸君之媒妁而已。乡里后进中有可言者,即与接引,此本分内事,勿谓不暇也。  楼居已完否?胡口之出非得已,然其间亦有说。闻朋友中多欲希颜高尚不出,就中亦须权其轻重。使亲老饘粥稍可继,则不必言高尚,自不宜出。不然,却恐正其私心,不可不察也。四己卯  正月初二得家信,祖母于去冬十月背弃,痛割之极!縻于职守,无由归遁。今复恳疏,若终不可得,将遂为径往之图矣。  近得郑子冲书,闻与当事者颇相抵牾。希渊德性谦厚和平,其于世间荣辱炎凉之故,视之何异飘风浮霭,岂得尚有芥蒂于其中耶!即而询之,果然出于意料之外,非贤者之所自取也。虽然,“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曰‘我必无礼。’自反而有礼,又自反曰‘我必不忠’”希渊克己之功日精日切,其肯遂自以为忠乎?往年区区谪官贵州,横逆之加,无月无有。迄今思之,最是动心忍性砥砺切磋之地。当时亦止搪塞排遣,竟成空过,甚可惜也。  闻教下士甚有兴起者,莆故文献之区,其士人素多根器。今得希渊为之师,真如时雨化之而已,吾道幸甚!近有责委,不得已,不久且入闽。苟求了事,或能乘便至莆一间语,不尽不尽。与戴子良癸酉  汝成相见于滁,知吾兄之质,温然纯粹者也。今兹乃得其为志,盖将从事于圣人之学,不安于善人而已也,何幸何幸!有志者事竟成,吾兄勉之!学之不明,已非一日,皆由有志者少。好德,民之秉彝,可谓尽无其人乎?然不能胜其私欲,竟沦陷于习俗,则亦无志而已。故朋友之间,有志者甚可喜,然志之难立而易坠也,则亦深可惧也。吾兄以为何如?宗贤已南还,相见且未有日。京师友朋如贵同年陈佑卿、顾惟贤,其他如汪汝成、梁仲用、王舜卿、苏天秀,皆尝相见。从事于此者,其余尚三四人,吾见〔1〕与诸友当自识之。自古有志之士,未有不求助于师友。匆匆别来,所欲与吾兄言者百未及一。沿途歆叹雅意,诚切怏怏。相会未卜,惟勇往直前,以遂成此志是望。与胡伯忠癸酉  某往在京,虽极歆慕,彼此以事未及从容一叙,别去以为憾。期异时相遇,决当尽意剧谈一番耳。昨未出京师,即已预期彭城之会,谓所未决于心,在兹行矣。及相见又复匆匆而别,别又复以为恨。不知执事之心亦何如也?  君子与小人居,决无苟同之理,不幸势穷理极而为彼所中伤,则安之而已。处之未尽于道,或过于疾恶,或伤于愤激,无益于事,而致彼之怨恨仇毒,则皆君子之过也。昔人有言“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君子岂轻于从俗,独不以异俗笃心耳。“与恶人居,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者”,伯夷之清也。“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彼焉能浼我哉?”柳下惠之和也。君子以变化气质为学,则惠之和,似亦执事之所宜从者。不以三公易其介,彼固未尝无伯夷之清也。“德酋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仆于执事之谓矣。正人难得,正学难明;流俗难变,直道难容。临笔惘然,如有所失;言不尽意,惟心亮。与黄诚甫癸酉  立志之说,已近烦渎,然为知己言,竟亦不能舍是也。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但近世所谓道德,功名而已;所谓功名,富贵而已。“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一有谋计之心,则虽正谊明道,亦功利耳。诸友即索居,曰仁又将远别,会中须时相警发,庶不就弛靡。诚甫之足,自当一日千里,任重道远,吾非诚甫谁望邪!临别数语,彼此暗然;终能不忘,乃为深爱。二丁丑  区区正月十八日始抵赣,即兵事纷纷。二月往征漳寇,四月班师。中间曾无一日之暇,故音问缺然。然虽扰扰中,意念所在,未尝不在诸友也。养病之举,恐已暂停,此亦顺亲之心,未为不是。不得以此日萦于怀,无益于事,徒使为善之念不专。何处非道,何处非学,岂必山林中耶?希颜、尚谦、清伯登第,闻之喜而不寐。近尝寄书云“非为今日诸君喜,为阳明山中异日得良伴喜也。”吾于诚甫之未归亦然。答王天宇甲戌  书来,见平日为学用功之概,深用喜慰!今之时,能稍有志圣贤之学,已不可多见;况又果能实用其力者,是岂易得哉!辱推拟过当,诚有所不敢居;然求善自辅,则鄙心实亦未尝不切切也。今乃又得吾天宇,其为喜幸可腾言哉!厚意之及,良不敢虚;然又自叹爱莫为助,聊就来谕商榷一二。  天宇自谓“有志而不能笃”,不知所谓志者果何如?其不能笃者又谁也?谓“圣贤之学能静,可以制动”,不知若何而能静?静与动有二心乎?谓“临政行事之际,把捉摸拟,强之使归于道,固亦卒有所未能,然造次颠沛必于是”者,不知如何其为功?谓“开卷有得,接贤人君子便自触发”,不知所触发者何物?又“赖二事而后触发”则二事之外所作何务?当是之时,所谓志者果何在也?凡此数语,非天宇实用其力不能有。然亦足以见讲学之未明,故尚有此耳。或思之有得,不厌寄示。二甲戌  承书惠,感感。中间问学之意,恳切有加于旧,足知进于斯道也。喜幸何如!但其间犹有未尽区区之意者。既承不鄙,何敢不竭!然望详察,庶于斯道有所发明耳。  来书云:“诚身以格物,乍读不能无疑,既而细询之希颜,始悉其说。”区区未尝有“诚身格物”之说,岂出于希颜邪?鄙意但谓君子之学以诚意为主,格物致知者,诚意之功也。犹饥者以求饱为事,饮食者,求饱之事也。希颜颇悉鄙意,不应有此。或恐一时言之未莹耳。幸更细讲之。  又云:“《大学》一书,古人为学次第。朱先生谓‘穷理之极而后意诚’,其与所谓‘居敬穷理’、非存心无以致知’者,固相为矛盾矣。盖居敬存心之说补于传文,而圣经所指,直谓其穷理而后心正。初学之士,执经而不考传,其流之弊,安得不至于支离邪!”《大学》次第,但言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若“躬理之极而后意诚”,此则朱先生之说如此。其间亦自无大相矛盾。但于《大学》本旨,却恐未尽合耳。“非存心无以致知”,此语不独于《大学》未尽,就于《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之旨,亦或有未尽。然此等处言之甚长,非面悉不可。后之学者,附会于《补传》而不深考于经旨,牵制于文羲而不体认于身心,是以往往失之支离而卒无所得,恐非执经而不考传之过也。  又云:“不由穷理而遽加诚身之功,恐诚非所诚,适足以为伪而已矣。”此言甚善。但不知诚身之功又何如作用耳,幸体认之!  又言“譬之行道者,如大都为所归宿之地,犹所谓至善也。行道者不辞险阻,决意向前,犹存心也。如使斯人不识大都所在,泛焉欲往,其不南走越北走胡几希矣。”此譬大略皆是,但以不辞险阻艰难,决意向前,别为存心,未免牵合之苦,而不得其要耳。夫不辞险阻艰难,决意向前,此正是诚意之意。审如是,则其所以问道途,具资斧,戒舟车,皆有不容已者。不然,又安在其为决意向前,而亦安所前乎?夫不识大都所在而泛焉欲往,则亦欲往而已,未尝真往也。惟其欲往而未尝真往,是以道途之不问,资斧之不具,舟车之不戒。若决意向前,则真往矣。真往者,能如是乎?此最工夫切要者,以天宇之高明笃实而反求之,自当不言而喻矣。  又云“格物之说,昔人以捍去外物为言矣。捍去外物则此心存矣。心存,则所以致知者,皆是为己。”如此说,却是“捍去外物”为一事,“致知”又为一事。“捍去外物”之说,亦未为甚害,然止捍御于其外,则亦未有拔去病根之意,非所谓“克己求仁,”之功矣。区区格物之说亦不如此。《大学》之所谓“诚意”即《中庸》之所谓“诚身”也。《大学》之所谓“格物致知”,即《中庸》之所谓“明善”也。博学、审问、慎思、明辩、笃行,皆所谓明善而为诚身之功也,非明善之外别有所谓诚身之功也。格物致知之外,又岂别有所谓诚意之功乎?《书》之所谓“精一”,《语》之所谓“博文约礼”,《中庸》之所谓“尊德性而道问学”,皆若此而已。是乃学问用功之要,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谬者也。  心之精微,口莫能述,亦岂笔端所能尽已!喜荣擢北上有期矣,倘能迂道江滨,谋一夕之话,庶几能有所发明。冗遽中不悉。寄李道夫乙亥  此学不讲久矣。鄙人之见,自谓于此颇有发明。而闻者往往诋以为异,独执事倾心相信,确然不疑,其为喜慰,何啻空谷之足音!  别后时闻士夫传说,近又徐曰仁自西江还,益得备闻执事任道之勇、执德之坚,令人起跃奋迅。“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诚得弘毅如执事者二三人,自足以为天下倡。彼依阿偻你之徒虽多,亦奚以为哉?幸甚幸甚!  比闻列郡之始,即欲以此学为教,仁者之心自然若此,仆诚甚为执事喜,然又甚为执事忧也。学绝道丧,俗之陷溺,如人在大海波涛中,且须援之登岸,然后可授之衣而与之食;若以衣食投之波涛中,是适重其溺,彼将不以为德而反以为尤矣。故凡居今之时,且须随机导引,因事启沃,宽心平气以薰陶之,俟其感发兴起,而后开之以其说,是故为力易而收效溥。不然,将有捍格不胜之患,而且为君子爱人之累,不知尊意以为何如耶?  病疏已再上,尚未得报。果遂此图,舟过嘉禾,面话有日。与陆原静丙子  书来,知贵恙已平复,甚喜!书中勤勤问学,惟恐失坠,足知进修之志不怠,又甚喜!异时发挥斯道,使来者有所兴起,非吾子谁望乎?所问《大学》、《中庸》注,向尝略具草稿,自以所养未纯,未免务外欲速之病,寻已焚毁。近虽觉稍进,意亦未敢便以为至,姑俟异日山中与诸贤商量共成之,故皆未有书。其意旨大略,则固平日已为清伯言之矣。因是益加体认研究,当自有见;汲汲求此,恐犹未免旧日之病也。  “博学”之说,向已详论。今犹牵制若此,何邪?此亦恐是志不坚定,为世习所挠之故。使在我果无功利之心,虽钱谷兵甲,搬柴运水,何往而非实学?何事而非天理?况子、史、诗、文之类乎?使在我尚存功利之心,则虽日谈道德仁义,亦只是功利之事,况子、史、诗、文之类乎?“一切屏绝”之说,是犹泥于旧习,平日用功未有得力处,故云尔。请一洗俗见,还复初志,更思平日饮食养身之喻,种树栽培灌溉之喻,自当释然融解矣。“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吾子之言,是犹未是终始本末之一致也,是不循本末终始天然之序,而欲以私意速成之也。二戊寅  尚谦至,闻原静志坚信笃,喜慰莫逾!人在仕途,如马行淖田中,纵复驰逸,足起足陷,其在驽下,坐见沦没耳。乃今得还故乡,此亦譬之小歇田塍。若自此急寻平路,可以直去康庄,驰骋万里。不知到家工夫却如何也。自曰仁没后,吾道益孤,致望原静者亦不浅。子夏,圣门高弟,曾子数其失,则曰“吾过矣!吾离群而索居,亦已久矣!”夫离群索居之在昔贤,已不能无过,况吾侪乎?以原静之英敏,自应未即摧堕。山间切磋砥砺,还复几人?深造自得,便间亦可为写寄否?  尚谦至此,日有所进。自去年十二月到今已八逾月,尚未肯归视其室。非其志有所专,宜不能声音笑貌及此也。区区两疏辞乞,尚未得报。决意两不允则三,三不允则五则六,必得而后已。若再一举辄须三月,二举则又六七月矣。计吾舟东抵吴越,原静之旆当已北指幽、冀;会晤未期,如之何则可!与希颜台仲明德尚谦原静丁丑  闻诸友皆登第,喜不自胜。非为诸友今日喜,为野夫异日山中得良伴喜也。入仕之始,意况未免摇动。如絮在风中,若非黏泥贴网,恐自张主未得。不知诸友却如何?想平时工夫,亦须有得力处耳。野夫失脚落渡船,未知何时得到彼岸。且南赣事极多掣肘,缘地连四省,各有抚镇,乃今亦不过因仍度日,自古未有事权不一而能有成者。告病之兴虽动,恐成虚文,未敢轻举,欲俟地方稍靖。今又得诸友在,吾终有望矣。曰仁春来颇病,闻之极忧念。昨书来,欲与二三友去田霅上,因寄一诗。今录去,聊同此怀也。与杨仕德薛尚谦丁丑  即日已抵龙南,明日入巢,四路兵皆已如期并进,贼有必破之势。某向在横水,尝寄书仕德云:“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区区剪除鼠窃,何足为异?若诸贤扫荡心腹之寇,以收廓清平定之功,此诚大丈夫不世之伟绩。数日来谅已得必胜之策,捷奏有期矣。何喜如之!  日孚美质,诚可与共学,此时计已发舟。倘未行,出此同致意。廨中事以累尚谦,想不厌烦琐。小儿正宪,犹望时赐督责。寄闻人邦英邦正戊寅  昆季敏而好学,吾家两弟得以朝夕亲资磨励,闻之甚喜。得书备见向往之诚,尤极浣慰。家贫亲老,岂可不求禄仕?求禄仕而不工举业,却是不尽人事而徒责天命,无是理矣。但能立志坚定,随事尽道,不以得失动念,则虽勉习举业,亦自无妨圣贤之学。若是原无求为圣贤之志,虽不业举,日谈道德,亦只成就得务外好高之病而已。此昔人所以有“不患妨功,惟患夺志”之说也。夫谓之夺志,则已有志可夺;倘若未有可夺之志,却又不可以不深思疑省而早图之。每念贤弟资质之美,未尝不切拳拳。夫美质难得而易坏,至道难闻而易失,盛年难遇而易过,习俗难革而易流。昆玉勉之!二戊寅  得书,见昆季用志之不凡,此固区区所深望者,何幸何幸!世俗之见,岂足与论?君子惟求其是而已。“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然谓举业与圣人之学相戾者,非也。程子云:“心苟不忘,则虽应接俗事,莫非实学,无非道也。”而况于举业乎?谓举业与圣人之学不相度者,亦非也,程子云:“心苟忘之,则虽终身由之,只是俗事。”而况于举业乎?忘与不忘之间不能以发,要在深思默识所指谓不忘者果何事耶,知此则知学矣。贤弟精之熟之,不使有毫厘之差,千里之谬,可也。三庚辰  书来,意思甚恳切,足慰远怀。持此不解,即吾立志之说矣。“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立志者,其本也。有有志而无成者矣,未有无志而能有成者也。贤弟勉之!色养之暇,怡怡切切,可想而知,交修罔怠,庶吾望之不孤矣。地方稍平,退休有日;预想山间讲习之乐,不觉先已欣然。寄薛尚谦戊寅  沿途意思如何?得无亦有走作否?数年切磋,只得立志辩义利。若于此未有得力处,却是平日所讲尽成虚语,平日所见皆非实得,不可以不猛省也!经一蹶者长一智,今日之失,未必不为后日之得,但已落第二义。须从第一义上着力,一真一切真。若这些子既是,更无讨不是处矣。  此间朋友聚集渐众,比旧颇觉兴起。尚谦既去,仕德又往,欧阳崇一病归,独惟乾留此,精神亦不足。诸友中未有倚靠得者,苦于接济乏人耳。  乞休本至今未回,未免坐待。尚谦更静养几月,若进步欠力,更来火坑中乘凉如何?二  得书,知日孚停舟郁孤,迟迟未发,此诚出于意望之外。日孚好学如此,豪杰之士必有闻风而起者矣。何喜如之!何喜如之!  昨见太和报效人,知欧、王二生者至,不识曾与一言否?欧生有一书,可谓有志。中间述子晦语颇失真,恐亦子晦一时言之未莹尔。大抵工夫须实落做去,始能有见,料想臆度,未有不自误误人者矣。  此间贼巢乃与广东山后诸贼相连,余党往往有从遁者,若非斩绝根株,意恐日后必相聊而起,重为两省之患。故须更迟迟旬日,与之剪除。兵难遥度,不可预料,大抵如此。  小儿劳诸公勤开诲,多感多感!昔人谓教小儿有四益,验诸友往返,念之极切悬悬。今后但有至者,须诸君为我尽意吐露,纵彼不久留,亦无负其来可也。三  日来因兵事纷扰,贱躯怯弱,以此益见得工夫有得力处。只是从前大段未曾实落用力,虚度虚说过了。自今当与诸君努力鞭策,誓死进步,庶亦收之桑榆耳。  日孚停馆郁孤,恐风气太高,数日之留则可,倘更稍久,终恐早晚寒暖欠适。区区初拟日下即回,因从前征剿,撤兵太速,致遗今日之患。故且示以久屯之形,正恐后之罪今,亦犹今,之罪昔耳。但从征官属已萌归心,更相倡和,已有不必久屯之说。天下事不能尽如人意。大抵皆坐此辈,可叹可叹!  闻仕德失调,意思何如?大抵心病愈则身病亦自易去。纵血气衰弱,未便即除,亦自不能为心患也。  小儿劳开教,驽骀之质,无复望其千里,但得帖然于皂枥之间,斯已矣。门户勤早晚,得无亦厌琐屑否?不一。寄诸弟戊寅  屡得弟辈书,皆有悔悟奋发之意,喜慰无尽!但不知弟辈果出于诚心乎?亦谩为之说云尔。  本心之明,皎如白日,无有有过而不自知者,但患不能改耳。一念改过,当时即得本心。人孰无过?改之为贵。蘧伯玉,大贤也,惟曰“欲寡其过而未能”。成汤、孔子,大圣也,亦惟曰“改过不吝,可以无大过”而已。有皆曰人非尧舜,安能无过?此亦相沿之说,未足以知尧舜之心。若尧舜之心而自以为无过,即非所以为圣人矣。其相授受之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彼其自以为人心之惟危也,则其心亦与人同耳。危即过也,惟其兢兢业业,尝加“精一”之功,是以能“允执厥中”而免于过。古之圣贤时时自见己过而改之,是以能无过,非其心与果与人异也。“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者,时时自见己过之功。吾近来实见此学有用力处,但为平日习染深痼,克治欠勇,故切切预为弟辈言之。毋使亦如吾之习染即深,而后克治之难也。  人方少时,精神意气既足鼓舞,而身家之累尚未切心,故用力颇易。迨其渐长,世累日深,而精神意气亦日渐以减,然能汲汲奋志于学,则犹尚可有为。至于四十五十,即如下山之日,渐以微灭,不复可挽矣。故孔子云:“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又曰“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吾亦近来实见此病,故亦切切预为弟辈言之。宜及时勉力,毋使过时而徒悔也。与安之己卯  闻安之肯向学,不胜欣愿!得奋励如此,庶不负彼此相爱之情也。留都时偶因饶舌,遂致多口,攻之者环四面。取朱子晚年悔悟之说,集为定论,聊藉以解纷耳。门人辈近刻之雩都,初闻甚不喜;然士夫见之,乃往往遂有开发者,无意中得此一助,亦颇省颊舌之劳。近年篁墩诸公尝有《道一》等编,见者先怀党同伐异之念,故卒不能有人,反激而怒。今但取朱子所自言者表章之,不加一辞,虽有偏心,将无所施其怒矣。尊意以为何如耶?聊往数册,有志向者一出指示之。所须文字,非不欲承命;荒疏既久,无下笔处耳。贫汉作事大难,富人岂知之!答甘泉己卯  旬日前,杨仕德人来,领手教及《答子莘书》,具悉造诣用功之详。喜跃何可言!盖自是而吾党之学归一矣。此某之幸!后学之幸也!  来简勤勤训责仆以久无请益,此吾兄爱仆之厚,仆之罪也。此心同,此理同,苟知用力于此,虽百虑殊途,同归一致。不然,虽字字而证,句句而求,其始也毫厘,其末也千里。老兄造诣之深,涵养之久,仆何敢望?至共向往直前,以求必得乎此之志,则有不约而契、不求而合者。其间所见,时或不能无小异,然吾兄既不屑屑于仆,而仆亦不以汲级于兄者。正以志向既同,如两人同适京都,虽所由之途间有迂直,知其异日之归终同耳。向在龙江舟次,亦尝进其《大学》旧本及格物诸说,兄时未以为然,而仆亦遂置不复强聒者,知兄之不久自当释然于此也。乃今果获所愿,喜跃何可言!昆仑之源,有时而伏流,终必达于海也。仆窭人也,虽获夜光之璧,人将不信,必且以谓其为妄为伪。金璧入于猗顿之室,自此至宝得以昭明天下,仅亦免于遗璧之罪矣。虽然,是喻犹二也。夜光之璧,外求而得也;此则于吾所固有,无待于外也,偶遗忘之耳;未尝遗忘也,偶蒙翳之耳。  叔贤所进超卓,海内诸友实罕其俦。同处西樵,又资丽泽,所造可量乎!仆年未半百,而衰疾已如六七十翁,日夜思归阳明,为夕死之图,疏三上而未遂。欲弃印长往,以从大夫之后,恐形迹大骇;必俟允报,则须冬尽春初乃可遂也。一一世事,如狂风骤雨中落叶,倏忽之间,宁复可定所耶!两承楚人之诲,此非骨肉,念不及此,感刻!祖母益耄,思一见,老父亦书来促归,于是情思愈恶。所幸吾兄道明德立,宗盟有人,用此可以自慰。其诸所欲请,仕德能有述。有所未当,便间不惜指示。二庚辰  得正月书,知大事已毕,当亦稍慰纯孝之思矣。近承避地发履冢下,进德修业,善类幸甚。传闻贵邑盗势方张,果尔,则远去家室,独留旷寂之野,恐亦未可长也。某告病未遂,今且蹙告归省,去住亦未可必。悠悠尘世,毕竟作何税驾?当亦时时念及,幸以教之!叔贤志节远出流俗。渭先虽未久处,一见知为忠信之士。乃闻不时一相见,何耶?英贤之生,何幸同时共地,又可虚度光阴,容易失却此大机会,是使后人而复惜后人也!二君曾各寄一书,托宋以道转致,相见幸问之。答方叔贤己卯  近得手教及与甘泉往复两书,快读一过,洒然如热者之濯清风,何子之见超卓而速也!真可谓一日千里矣。《大学》旧本之复,功尤不小,幸甚幸甚!其论象山处,举孟子“放心”数条,而甘泉以为未足,复举“东西南北海有圣人出,此心此理同”,及“宇宙内事皆己分内事”数语。甘泉所举,诚得其大,然吾独爱西樵子之近而切也。见其大者,则其功不得不近而切,然非实加切近之功,则所谓大者,亦虚见而已耳。自孟子道性善,心性之原,世儒往往能言,然其学卒人于支离外索而不自觉者,正以其功之未切耳。此吾所以独有喜于西樵之言,固今时封证之药也。古人之学,切实为己,不徒事于讲说。书札往来,终不若面语之能尽,且易使人溺情于文辞,崇浮气而长胜心。求其说之无病,而不知其心病之已多矣。此近世之通患,贤知者不免焉,不可以不察也。  杨仕德去,草草复此,诸所欲言,仕德能悉。与陈国英庚辰  别久矣。虽彼此音问阔疏,而消息动静时时及闻。国英天资笃厚,加以静养日久,其所造当必大异于畴昔,惜无因一面叩之耳。凡人之学,不日进者必日退。譬诸草木,生意日滋,则日益畅茂;苟生意日息,则亦日就衰落矣。国英之于此学,且十余年矣,其日益畅茂者乎?其日就衰落者乎?君子之学,非有同志之友日相规切,则亦易以悠悠度日,而无有乎激励警发之益。山中友朋,亦有以此学日相讲求者乎?孔子云:“德之不修,学之不讲,是吾忧也。”而况于吾侪乎哉?复唐虞佐庚辰  承示诗二韵五章,语益工,兴寄益无尽,深叹多才,但不欲以是为有道者称颂耳。“撤讲慎择”之喻,爱我良多,深知感作。但区区之心,亦自有不容已者。圣贤之道,坦若大路,夫妇之愚,可以与知。而后之论者,忽近求远,舍易图难,遂使老师宿儒皆不敢轻议。故在今时,非独其庸下者自分以为不可为,虽高者特达,皆以此学为长物,视之为虚谈赘说,亦许时矣。当此之时,苟有一念相寻于此,真所谓“空谷足音,见似人者喜矣”。况其章缝而来者,宁不忻忻然以接之乎?然要其间,亦岂天滥竽假道之弊!但在我不可以此意逆之,亦将于此以求其真者耳。正如淘金于沙,非不知沙之汰而去者且十九,然亦未能即舍沙而别以淘金为也。孔子云:“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孟子云:“君子之设科也,来者不拒,往者不追。”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盖“不愤不启”者,君子施教之方;“有教无类”,则其本心焉耳。多病之躯,重为知己忧,卷卷惠喻及此,感爱何有穷已。然区区之心,亦不敢不为知已一倾倒也。行且会面,悉所未尽。校勘记  〔1〕 见,疑作“兄”  〔2〕 谦,原本误作“诚”,据内文改。下一篇   目录     上一篇   猎书人扫校静心录之二 文录二书二始正德辛巳至嘉靖乙酉与邹谦之辛巳  别后德闻日至,虽不相面,嘉慰殊深。近来此意见得益亲切,国裳亦已笃信,得谦之更一来,愈当沛然矣。适吴守欲以府志奉渎,同事者于中、国裳、汝信、惟浚、遂令开馆于白鹿。醉翁之意盖有在,不专以此烦劳也。区区归遁有日,圣天子新政英明,如谦之亦宜束装北上,此会宜急图之,不当徐徐而来也。蔡希渊近已主白鹿,诸同志须仆已到山,却来相讲,尤妙。此时却匆匆不能尽意也,幸以语之!二乙酉  乡人自广德来,时常得闻动履,兼悉政教之善,殊慰倾想。远使吊赙,尤感忧念之深。所喻:“猝临盘错,盖非独以别利器,正以精吾格致之功耳”,又能以怠荒自惧,其进可知矣。近时四方来游之士颇众,其间虽甚鲁钝,但以良知之说略加点掇,无不即有开悟,以是益信得此二字真吾圣门正法眼藏。谦之近来所见,不审又如何矣?南元善益信此学,日觉有进,其见诸施设,亦大非其旧。便间更相将掖之,固朋友切磋之心也。方治葬事,使还,草草疏谢不尽。与夏敦夫辛巳  不相见者几时,每念吾兄忠信笃厚之资,学得其要,断能一日千里。惜无因亟会,亲睹其所谓历块过都者以为快耳。  昔夫子谓子贡曰:“赐也,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学,乃不有要乎!彼释氏之外人伦,遗物理,而堕于空寂者,固不得谓之明其心矣;若世儒之外务讲求考索,而不知本诸其心者,其亦可以谓穷理乎?此区区之心,深欲就正于有道者。因便辄及之,幸有以教我也。  区区两年来血气亦渐衰,无复用世之志。近始奉敕北上,将遂便道归省老亲,为终养之图矣。冗次不尽所怀。与朱守忠辛巳  乍别忽旬余。沿途人事扰扰,每得稍暇,或遇景感触,辄复兴怀。赍诏官来,承手札,知警省不懈,幸甚幸甚!此意不忘,即是时时相见,虽别非别矣。道之不明,皆由吾辈明之于口而不明之于身,是以徒腾颊舌,未能不言而信。要在立诚而已。向日谦虚之说,其病端亦起于不诚。使能如好好色,如恶恶臭,亦安有不谦不虚时邪?虞佐相爱之情甚厚,别后益见其真切,所恨爱莫为助。但愿渠实落做个圣贤,以此为报而已。相见时以此意规之。谦之当已不可留,国裳亦时时相见否?学问之益,莫大于朋友切磋,聚会不厌频数也。明日当发玉山,到家渐可计日,但与守忠相去益远,临纸怅然!与席元山辛巳  向承教札及《鸣冤录》,读之见别后学力所到,卓然斯道之任,庶几乎天下非之而不顾,非独与世之附和雷同从人非笑者相去万万而已。喜幸何极!中间乃有须面论者,但恨无因一会。近闻内台之擢,决知必从铅山取道,而仆亦有归省之便,庶得停舟途次,为信宿之谈,使人候于分水,乃未有前驱之报。驻信城者五日,怅怏而去。天之不假缘也,可如何哉!  大抵此学之不明,皆由吾人入耳出口,未尝诚诸其心身。譬之谈饮说食,何由得见醉饱之实乎?仆自近年来始实见得此学,真有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朋友之中,亦渐有三数辈笃信不回。其疑信相半,顾瞻不定者,多以旧说沈痼,且有得失毁誉之虞,未能专心致志以听,亦坐相处不久,或交臂而别,无从与之细说耳。象山之学简易直截,孟子之后一人。其学问思辩、致知格物之说,虽亦未免沿袭之累,然其大本大原断非余子所及也。执事素能深信其学,此亦不可不察。正如求精金者必务煅炼足色,勿使有纤毫之杂,然后可无亏损变动。盖是非之悬绝,所争毫厘耳。  用熙近闻已赴京,知公故旧之情极厚,倘犹未出,亦劝之学问而已。存心养性之外,无别学也。相见时亦望遂以此言致之。答甘泉辛巳  世杰来,承示《学庸测》,喜幸喜幸!中间极有发明处,但于鄙见尚大同小异耳。“随处体认天理”是真实不诳语,鄙说初亦如是,及根究老兄命意发端处,却似有毫厘未协,然亦终当殊途同归也。修齐治平,总是格物,但欲如此节节分疏,亦觉说话太多。且语意务为简古,比之本文反更深晦,读者愈难寻求,此中不无亦有心病?莫若明白浅易其词,略指路径,使人自思得之,更觉意味深长也。高明以为何如?致知之说,鄙见恐不可易,亦望老兄更一致意,便间示知之。此是圣学传心之要,于此既明,其余皆洞然矣。意到恳切处,不得不直,幸不罪其僭妄也!  叔贤《大学》、《洪范》之说,其用力已深,一时恐难转移,此须面论,始有可辩正耳,会间先一及之。去冬有方叟者过此,传示高文,其人习于神仙之说,谓之志于圣贤之学,恐非其本心。人便,草草不尽。答伦彦式辛巳  往岁仙舟过赣,承不自满足,执礼谦而下问恳,古所谓敏而好学,于吾彦式见之。别后连冗,不及以时奉问,极切驰想!近令弟过省,复承惠教,志道之笃,趋向之正,勤卷有加,浅薄何以当此?悚息悚息!  谕及“学无静根,感物易动,处事多悔”,即是三言,尤是近时用工之实。仆罔所知识,何足以辱贤者之问!大抵三言者,病亦相因。惟学而别求静根,故感物而惧其易动,感物而惧其易动,是故处事而多悔也。心,无动静者也。其静也者,以言其体也;其动也者,以言其用也。故君子之学,无间于动静。其静也,常觉而未尝无也,故常应;其动也,常定而未尝有也,故常寂;常应常寂,动静皆有事焉,是之谓集义。集义故能无祇悔,所谓动亦定,静亦定者也。心一而已。静,其体也,而复求静根焉,是挠其体也;动,其用也,而惧其易动焉,是废其用也。故求静之心即动也,恶动之心非静也,是之谓动亦动,静亦动,将迎起伏,相寻于无穷矣。故循理之谓静,从欲之谓动。欲也者,非必声色货利外诱也,有心之私皆欲也。故循理焉,虽酬酢万变,皆静也。濂溪所谓“主静”,无欲之谓也,是谓集义者也。从欲焉,虽心齐坐忘,亦动也。告子之强制正助之谓也,是外义者也。虽然,仆盖从事于此而未之能焉,聊为贤者陈其所见云尔。以为何如?便间示知之。与唐虞佐侍御辛巳  相与两年,情日益厚,意日益真,此皆彼此所心喻,不以言谢者。别后又承雄文追送,称许过情,末又重以传说之事,所拟益非其伦,感作何既!虽然,故人之赐也,敢不拜受!果如是,非独进以有为,将退而隐于岩穴之下,要亦不失其为贤也已,敢不拜赐!昔人有言:“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今投我以琼瑶矣,我又何以报之?报之以其所赐,可乎?  说之言曰:“学于古训乃有获。”夫谓学于古训者,非谓其通于文辞,讲说于口耳之间,义袭而取诸其外也。获也者,得之于心之谓,非外铄也。必如古训,而学其所学焉,诚诸其身,所谓“默而成之”,“不言而信”,乃为有得也。夫谓逊志务时敏者,非谓其饰情卑礼于其外,汲汲于事功声誉之间也。其逊志也,如地之下而无所不承也,如海之虚而无所不纳也;其时敏也,一于天德,戒惧于不睹不闻,如太和之运而不息也。夫然,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溥博渊泉而时出之,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悦,施及蛮貊,而道德流于无穷,斯固说之所以为说也。以是为报,虞佐其能以却我乎?孟氏云:“责难之谓恭”。吾其敢以后世文章之士期虞佐乎?颜氏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虞佐其能不以说自期乎?人还,灯下草草为谢。相去益远,临楮怏悒!答方叔贤辛巳  承示《大学原》,知用心于此深密矣。道一而已,论其大本大原,则《六经》、《四书》无不可推之而同者,又不特《洪范》之于《大学》而已。此意亦仆平日于朋友中所常言者。譬之草木,其同者,生意也;其花实之疏密,枝叶之高下,亦欲尽比而同之,吾恐化工不如是之雕刻也。今吾兄方自喜以为独见新得,锐意主张是说,虽素蒙信爱如鄙人者,一时论说当亦未能遽人。且愿吾兄以所见者实体诸身,必将有疑;果无疑,必将有得;果无得,又必有见;然后鄙说可得而进也,学之不明几百年矣。近幸同志如甘泉、如吾兄者,相与切磋讲求,颇有端绪。而吾兄忽复牵滞文义若此,吾又将谁望乎?君子论学,固惟是之从,非以必同为贵。至于入门下手处,则有不容于不辩者,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谬矣。致知格物,甘泉之说与仆尚微有异,然不害其为大同。若吾兄之说,似又与甘泉异矣。相去远,恐辞不足以达意,故言语直冒,不复有所逊让。近与甘泉书,亦道此,当不以为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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