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那罗转身对他说,“那是千真万确的,你知道的,望。”然后他说,一个巫术大师能够带领他的门徒一起旅行,穿越十层的其它世界。大师会变成老鹰,从最下层的世界开始,陆续穿过其它的层次,直到最高层。而邪恶的巫士或光说不练的巫士最多只能穿过三层。 唐哲那罗接着描述穿越的过程,他说,“首先,你从最底层开始,你的老师带着你飞行。不久后,碰!你穿过了第一层,然后又过了一会儿,碰!你穿过第二层,然后,碰!你穿过第三层”唐哲那罗碰了十声后,带我到达了世界的最后一层。当他说完后,唐望善解人意地朝我笑笑。 “言语不是哲那罗的偏好。”他说,“如果你愿意学习,他可以教导你有关事物的平衡。”唐哲那罗肯定地点点头;他撅起嘴,眼睛半睁。 我觉得他的表情十分有意思。 唐哲那罗站起来,唐望也跟着站起。 “好吧,”唐哲那罗说,“我们走吧。我们可以去找奈士特(Nestor)与帕布力图(Pablito)。他们应该已经收工了。星期四他们会早一点回家。”他们坐上我的车。唐望坐在前座。我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发动引擎。唐望只是我驾驶到他说是奈士特的屋子。唐哲那罗下车进入屋内。不久后与奈士特与帕布力图一起出来。这两个年轻人是他的门徒。他们都上了我的车。唐望叫我开上通往西边山区的道路。 我们把车子停在泥土路旁,然后沿着一条河岸步行。这条河也许有十五至二十尺宽。我们走到一个瀑布。这个瀑布从我们停车处便可望见。这时已近黄昏,景致十分慑人。在我们头顶上是一片巨大的深蓝色云朵,像个漂浮的屋顶;它的边缘分明,形状是半圆形的。西边,在安列地斯中央山脉之上,雨云似乎正沿着山坡飘下,看起来像个白色的帘子从山峰卷落下来。东边是深而长的峡谷;那里只有几片云,阳光普照。这两个区域的对比非常强烈。我们停在瀑布底。瀑布也许有一百五十尺高,水声震耳欲聋。 唐哲那罗在腰上绑了一条腰带,上面挂了至少七样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些小葫芦。他脱下帽子,用绳子挂在脑后,然后戴上一条头带,那是他从一个羊毛编织的袋子里拿出来的。头带也是由不同色彩的羊毛所编成,其中最显着的是黄色的。他插了三根羽毛在头带上,似乎是老鹰的羽毛。我注意到他插羽毛的方式是不对称的,一根插在右耳后,令一根在几寸之前,第三根在左边太阳穴旁。然后他脱掉了他的草鞋,把它们插在裤腰中。他也把披肩扎进腰带。腰带似乎是由皮革编成的。我看不清楚腰带是否有扣子,或只是绑个结。唐哲那罗朝瀑布走去。 唐望把一块圆石头弄稳,然后坐在上面。另外两个年轻人也同样弄好石头,坐在他的左边。 唐望对我指指他的右边,叫我也去找块石头坐下。 “我们必须坐成一直线。”他说,让我知道他们三个是坐成一排的。 这时唐哲那罗到了瀑布底,开始沿着瀑布右边的一条小径攀爬。从我们坐的地方看来,那条小径十分陡。他踩着地上的草丛做为施力点。有一刹那他似乎失去了平衡,几乎滑下。小径的泥土似乎很滑溜。一会儿之后,同样情况再度发生。我不由得想唐哲那罗也许老迈的不适合做如此的攀爬。我看见他失足滑倒了好几次,终于抵达了小径的终点。 当他开始爬上岩壁时,我感到担心。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在干什么?”我低声问唐望。 唐望没有看我。“显然他在爬山。”他说。 唐望凝视着唐哲那罗,他的眼睛半睁,坐姿挺直,双手放在大腿之间的石头上。 我弯曲身子去看那两个年轻人。唐望决断地做个手势,要我回到原位。我立刻缩回去。我只瞥见那两人一眼。他们似乎像唐望一样凝神专注。 唐望又做了个手势,指着瀑布的方向。 我看了看,唐哲那罗已经在岩壁上爬了一段距离。他正靠在一处岩石突起的边缘,一点一点地试图爬过一块大圆石。他的手臂伸展,仿佛要拥抱那块大石头。他慢慢移向右侧,突然间他失去平衡。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有一会儿他整个身体都悬在空中。我以为他会掉下来,但是没有。他的右手抓住了什么东西。他很敏捷地踏回到岩石的突起处。在他继续尝试之前,他回头望我们一眼。只是一瞥而已。但是他转头的动作让我感到非常熟悉。我开始思索原因。于是我记得了每次他失足滑倒时,都会如此转头看我们一眼。我想唐哲那罗一定是为他的笨拙感到难为情,转头看我们是否在笑他。 他朝顶端爬了几步,又失足一次,危险地挂在岩壁上,这次他的左手使他不坠。当他恢复平衡后,他又转头看我们一眼。他终于爬上了瀑布顶端,然后又失足了两次。从我们坐的地方看来,瀑布顶端大约有二十至二十五尺宽。 唐哲那罗安静地站在那里。我想问唐望他打算在上面干什么。但是唐望似乎全神贯注地注视唐哲那罗,我不敢打扰他。 突然间,唐哲那罗跳入水中。这个举动是如此出乎意料,我感觉我的腹部顿时一片真空。那真是惊人而怪异的一跃。有一刹那我仿佛看见了他的身体以连续的静止画面,呈抛物线跳入顶端的流水中。 等我的惊讶消失后,我发现他是跳到了瀑布顶端的一块石头上。我们几乎看不见那块石头。 他在那石头上蹲了许久,似乎在抵抗着水流的冲力。有两次他的身体越过了悬崖边缘,我看不清楚他是如何维持不坠的。他恢复平衡后,蹲在那石头上,然后他再次跃起,像支老虎。 我几乎看不到他落在什么石头上,那似乎是瀑布最边缘的一块小石头。 他在那里停留了几乎有十分钟之久,静止不动。他的静止是如此具有压迫力,我不禁颤抖起来。我想要站起来走动,唐望注意到我的紧张,极专断地命令我安静下来。 唐哲那罗的静止使我陷入强烈而神秘的恐惧中。我感觉如果他再停留久一点,我会失去控制。 突然间他再次跃起,这次一跃至瀑布的对岸。他着陆时手脚触地,就像一支山猫。他保持蹲姿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望望瀑布的另一边,然后望着我们。他不动地凝视我们。他的双手半握拳地垂在身侧,仿佛抓着两条看不见的横杠。 他的姿势具有一种奇妙的美感;他的身体看起来如此瘦小脆弱,我觉得头戴羽毛,穿着披肩,光着脚的唐哲那罗是我所见过最为美丽的人类。 他突然举起手,抬起头,身体如车轮般朝左翻滚而去。他原先站立的石头是圆的,一翻便消失在石头之后。 这时大颗的雨水开始落下。唐望与那两个年轻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的动作十分突然,使我感到困惑。唐哲那罗的惊人表现让我处于非常兴奋的情绪状态中。我觉得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艺术家,我想要马上当面恭贺他。 我努力眺望瀑布的左侧,看他是否要爬下来。但是我没有看见他。我坚持要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唐望没有回答。 “我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他说,“这将会是一场倾盆大雨。我们必须送柰士特与帕布力图回去,然后我们要启程回家。” “我还没有向唐哲那罗道别呢。”我抱怨。 “他已经向你说再见了。”唐望不耐地回答。 他凝视我一阵子,然后松缓了他的眉头,露出微笑。 “他也祝你快乐,”他说,“他觉得与你相处很愉快。” “但是我们不用等他吗?” “不用!”唐望尖锐地说,“让他去吧,不管他在哪里;也许他是一支老鹰,飞到其它世界了,也许他已经死在山顶上。现在这都不重要了。”十月二十三日,一九六八年唐望随口提起他打算在不久的将来再安排一次墨西哥中部的旅行。 “你要去拜访唐哲那罗吗?”我问。 “也许。”他没有看我。 “他没事吧,唐望?我是说上次他在瀑布顶,一切都很平安吧?” “他很好。他很强壮。”我们谈着他计划的旅行,然后我说我很喜欢唐哲那罗及他的玩笑。唐望笑了,他说唐哲那罗实在像个小孩,然后是一段很长的沉默;我在心中努力搜寻一句适当的开场白,来询问唐哲那罗的教诲。唐望看着我,带着恶作剧的神情说,“你想疯了要知道哲那罗上次表演的意义,对吧?”我难为情地笑了。在瀑布顶端所发生的事使我深深着迷。我不断重溯一切我所记得的细节,我的结论是,我目击了一次惊人的体操表演。我想唐哲那罗无疑是个平衡的大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性,因此不用说,一定也具备了复杂的像征意义。 “是的,”我说,“我承认我想疯了要知道他的教诲。” “让我先明白告诉你,”唐望说,“你的时间完全浪费了。他的教诲是为能够“看见”的人所准备的。帕布力图与柰士特略能把握到重点,虽然他们并不十分善于 “看见”。但是你,你在那里只是观望。我告诉哲那罗,你是个非常奇怪,不开窍的笨蛋,也许他的教诲能使你开窍。结果没有。不过没有关系。“看见”是非常困难的。 “事后我不要你去与哲那罗说话,所以我们必须离去。很可惜。不过如果留下来,后果会不堪设想。哲那罗冒了很大的危险对你示范了惊人的事情,很可惜你无法“看见”。” “唐望,如果你告诉我其中的教诲是什么,也许我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看见”。”唐望捧腹大笑。 “你最擅长的就是发问。”他说。 他显然又要放弃这个话题。我们如往常般坐在他屋子前面的空地上。他突然站起来走进屋内。我跟随他,坚持要向他描述我所看见的。我忠实报告了我记忆中的事件顺序。唐望一直保持微笑。我说完后,他摇摇头。 ““看见”是非常困难的。”他说。 我恳求他解释他的话。 ““看见”不是能用来谈论的。”他断然地说。 显然他不愿再多说了,我只好放弃,离开他的住处为他跑腿办事。 我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吃过东西后,来到屋外的阳台。我们一坐下,唐望便开始谈起唐哲那罗的教诲。他没有给我任何时间准备,我虽然带了笔记,但那时已经天黑,我也不想去屋内找油灯而打断他的谈话。 他说唐哲那罗是平衡的大师,能够随意表现非常复杂困难的动作,用头倒立是其中之一,他藉此向我示范,想靠写笔记来“看见”是不可能的。用头倒立而不靠手的帮助,是一件最多只能维持几秒钟的无聊特技。对唐哲那罗而言,描述“看见”也是同样不可靠的行为,就像用头倒立一样怪异而无必要。 唐望在黑暗中凝视着我,以很戏剧话的声调说,当唐哲那罗在耍宝倒立时,我几乎到达了“看见”的边缘,唐哲那罗注意到了这现像,于是一再重复他的动作,结果没有用处,因为我马上就失去了线索。 唐望说后来唐哲那罗基于个人对我的好感,尝试用夸张的方式使我再次达到“看见”的边缘。经过细心的考量,他决定对我表演一次横越瀑布的平衡特技。他觉得那瀑布就像是我所面对的边缘,他相信我也可以横越我的界线。 然后唐望解释唐哲那罗的表演。他说他已经告诉过我,在‘看见者’的眼中,人类是由明亮纤维环绕而成的明亮蛋体,他也说过在这些明亮蛋体上最显着的特征,是一束从肚脐部位发出的长纤维。这些长纤维对于人类有莫大的重要性。而这些长纤维也就是唐哲那罗平衡的秘密。他的教诲与跳过瀑布顶端毫无关系。他的平衡特技其实是他使用这些长纤维的一种方式,这些纤维就像是触角。 这时唐望改变了话题,就像他开始谈起时一样突然,他谈起了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十月二十四日,一九六八年 我逮到了唐望,告诉他,我有预感再也不会得到任何关于平衡的教诲了,所以他必须要向我解释一切细节,否则我永远也无法自己理解。唐望说我是正确的,唐哲那罗不会再给我一次示范了。 “你想要知道什么呢?”他问。 “那些触角般的纤维是什么,唐望?” “他们是从人体中发出的触角,对于能“看见”的巫士是很明显的。巫士根据他们所“看见”的触角状况来与人应对。软弱的人只有很短,几乎看不见的触角。刚强的人则有很亮,很长的。例如哲那罗的触角明亮到有厚度的感觉。你可以从触角看出一个人是否健康,是否生病,是凶恶还是善良,或者虚伪。你也可以从触角看出一个人是否能“看见”。这里有个令人不解的问题,当哲那罗“看见”你时,就像我的朋友文生一样,他觉得你能“看见”;当我“看见”你时,我也觉得你能 “看见”。但我知道你不能。真是叫人困惑!哲那罗搞不懂,我说你是一个奇怪的笨蛋。我想他要自己去“看见”,所以才带你去瀑布。” “你是否知道我为何会让人觉得我能“看见”?”唐望没有回答。他沉默了许久。我不想再问其它问题。最后他终于说他知道为什么,但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以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容易解释的,”他说,“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容易解释的例行公事。在瀑布顶,当你看到哲那罗跳越水面时,你相信他是一个翻筋斗的大师,因为你只想到翻筋斗,这也是你一直相信的。但是哲那罗从未跳越水面,如果他这么做,他会摔死。哲那罗是平衡于他强壮而明亮的纤维上。不妨这么说,他使纤维延长,长到可以让他从纤维上面滚到瀑布对岸。他示范了如何延长那些触角,以及准确控制它们的作法。 “帕布力图几乎“看见”了哲那罗所有的动作。奈士特则只“看见”最明显的部分,忽略了巧妙的细节。至于你,你什么都没“看见”。” “也许如果你事先告诉我,唐望,应该去看什么 ”他打断我的话,说事先给我指示只会破坏唐哲那罗的行动。如果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我的纤维会变得激动,干扰到唐哲那罗的纤维。 “如果你能“看见”,”他说,“你就会很清楚地理解,从哲那罗的第一步开始,他在爬山时不是滑倒失足,而是在松开他的纤维。他有两次把纤维绕过岩石,使他像支苍蝇般粘在岩石上。当他抵达山顶,准备跨越瀑布时,他把纤维集中于激流中央的一小块石头上,等纤维固定后,他让它们拉他过去。哲那罗从未跳跃,因此他才能落足于瀑布边缘的滑溜石头上。 他的纤维每次都紧紧地绕住他准备要落足的石头上。 “他在第一块石头上没有停留很久,因为他已经把其余纤维都绑在另一块更小的石头上,就在水流最激烈的地方。然后他的触角把他拉过去,他便落在那小石头上。这是最惊人的表现,那石头实在小的无法立足,要不是他的纤维仍然有些固定在第一块石头上,他会被水的冲力给冲下瀑布。 “他在第二块石头上停留很久,因为他必须抽回他的触角,然后发射到瀑布的对岸。当他固定好后,他还必须松开他在另一块石头上的纤维。这是非常困难的。也许只有哲那罗做得到。他差一点失去控制,或者也许是他在戏弄我们,这永远无法确知。我个人认为他几乎失去控制,因为他变得紧张,发出一道惊人的放射,就像一道白光射到了对岸。我觉得那道白光就足以把他带到对岸。当他抵达后,他站起来,使他的纤维发出成束的光华。这是他特别为你而做的,如果你能“看见”,你就会“看见”这个奇景。 “哲那罗站在那里凝视着你,于是他知道了你没有“看见”。”第二部“看见”的尝试7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八日下午,我抵达唐望的住处。他不在家。我不知道如何去找他,只能坐下来等待。不知为何,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一会儿之后,唐望走进屋中。他对我点点头,我们寒暄了一阵。他似乎很疲倦,躺在他的草席上,打了几个呵欠。 “看见”这个观念一直纠缠着我不放,所以我决定要再次使用他的幻觉性药草小烟。这是个非常困难的决定,我仍然想要讨价还价一番。 “我想要学习“看见”,唐望,”我直接了当地说,“但我实在不想再服用任何东西。我不想抽你的药草。你认为我是否可以不用它们,而学会“看见”?”他坐起来,打量我一会儿,然后又躺下去。 “不行!”他说,“你必须使用小烟。” “但是你说过,我与唐哲那罗在一起时几乎“看见”了。” “我的意思是,你的内部有某种光辉,仿佛你理解哲那罗的行动,但是你只是在观望。显然你有某种类似“看见”的东西,不过不是“看见”。你有地方被塞住了,只有小烟能帮助你。” “为什么必须抽小烟呢?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学会“看见”呢?我有非常强烈的欲望,这样难道不够吗?” “不,这样不够。“看见”不是那么容易,只有小烟能给你足够的速度,来瞥见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否则你只是在观望。” “你所谓瞬息万变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当你“看见”时,这个世界不会是你现在所想象的,而是一个千变万化的世界。一个人也许可以靠自己来捕捉住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但是这样做没有什么好处,因为肉体会承受不住压力而衰弱。但是若有小烟的帮助,就不会衰弱,小烟提供足够的速度抓住这个世界的瞬息万变,同时又维持肉体的力量完整。” “好吧!”我夸张地说,“不再拐弯抹角,我抽就是了。”他取笑我的作态。 “别装模作样了,”他说,“你总是有错误的观念,现在你以为只要靠小烟引导,你就可以“看见”。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任何事情都不会如此简单。”他变得严肃起来。 “我对你一直十分谨慎,我的行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他说,“因为是麦斯卡力陀希望你了解我的知识。但我知道我将没有时间教导你一切我所希望的。我只有时间引导你走上正轨,相信你将会像我一样地去追求寻找。我必须承认,你要比我当初更懒惰顽固。但是你有不同的观点,你的生命方向是我无法预见的。”他的严肃语气与态度使我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混合了恐惧,孤独,与期望的感觉。 “我们很快便会知道你的情况如何。”他神秘地说。 他没有再说下去。一会儿后他走到屋外,我跟着他,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该坐下来,还是去搬运我带给他的一些杂货。 “会很危险吗?”我问,只是想找话说。 “一切事物都是危险的。”他说。 唐望似乎不愿意再告诉我什么;他收拾着堆在角落的一些小包裹,放进一个背架中。我没有帮他,因为我知道如果他需要帮助,他会开口。然后他躺到草席上。他要我放轻松休息。我躺到我的草席上,试着睡觉,但是我并不累;前一晚我在一家离唐望住处不远的汽车旅馆睡到中午才起来。唐望也没有睡觉,虽然他的眼睛是闭的;我注意到他的头在几乎无可觉察地打着拍子。我想他也许在唱着什么歌。 “我们来吃些东西,”唐望突然说。他的声音使我跳了起来。“你将需要所有的能量。你必须保持良好的体力。”他煮了一些汤,但我一点也不饿。 第二天,十一月九日,唐望只让我吃一点点食物,然后叫我去休息。整个上午我都躺着,但无法松弛下来。我一点也不知道唐望心里在想什么,更糟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坐在他的阳台下。我感到十分饥饿。我数次建议我们吃点东西,但他都拒绝了。 “你已经三年未曾准备过你的小烟药草,”他突然说,“所以你必须使用我的。不妨说,是我为你而采集的。你只需要用一点点。我会把烟斗填满一次,你要抽光,然后休息。这时候另一个世界的守护者便会出现。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观察它。观察它如何行动,观察它的一切行为。你的生命将决定于你的观察是否彻底。”唐望如此唐突地给予这些指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想什么。我含糊地喃喃自语一番,无法整理我的思绪。最后我问了第一个清楚浮现的问题。“那个守护者是谁?”唐望断然拒绝任何讨论,但我实在太紧张了,拼命坚持他告诉我关于那个守护者的事。 “你会“看见”它,”他随意地说,“它守护另一个世界。” “什么世界?死者的世界吗?” “那不是死者的世界或什么东西的世界,那只是另外一个世界,讨论它是无用的,你要自己去“看见”它。”说完后唐望就走回屋内。我紧追着他。 “等一下,等一下,唐望,你要做什么?”他没有回答,他把烟斗从一个包包里拿出来,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草席上,以询问的眼光望着我。他似乎在等待我的同意。 “你这个傻瓜,”他轻声说,“你并不恐惧,你只是说你恐惧罢了。”他慢慢摇着头,然后拿起装着药草的小布袋,开始装填烟斗。 “我是恐惧,唐望,我真的很恐惧。” “不,那不是恐惧。”我拼命想多拖延一些时间,开始冗长地解释我的感觉。我真诚地表达我的恐惧,但是他指出我并没有流汗,心跳也没有比平常更快。 我思索一下他的话。他说得不对;我是有许多平常与恐惧相伴的生理反应,我也感到绝望,大限将至的感觉笼罩了我。我的胃里翻腾,我确信我的脸色苍白,手心也大量冒汗;但是他也没有说错,我的确并不感到恐惧,那种跟随了我一辈子,无时不在的熟悉恐惧感,现在却消失了。我一边说话,一边在唐望面前来回踱步,他仍然坐在草席上,拿着烟斗,好奇地望着我。我衡量了整个情况之后,得到的结论是,我的感觉不是恐惧,而是因为想到食用幻觉性药草后的混乱状态,所以感觉很不舒适。 唐望凝视着我,然后他的视线穿透了我。他眯起眼,仿佛努力要看清楚远方的事物。 我继续在他面前来回踱步,直到他坚决地叫我坐下来,放轻松。我们沉默地坐着。 “你不想要失去你的明晰,对不对?”他突然问。 “一点也不错,唐望。”我说。 他显然很高兴地笑了。 “明晰,知识之路上的第二个敌人,已经找上你了。 “你并不恐惧,”他肯定地说,“但是现在你痛恨失去你的明晰,因为你是个傻瓜,你称之为恐惧。”他又笑了几声。 “给我一些木炭。”他指示我。 他的声调温和而令人安心。我自动站起来,走到屋后从火炉中弄出几块正在燃烧的木炭,放在一片石头上,带回到屋中。 “来外面院子里。”唐望从屋外叫道。 他在我通常坐着的地方放了一张草席。我把木炭放在他身边。他把木炭吹旺些。我正准备坐下时,他叫我坐在草席的右方边缘。然后他把一块木炭放进烟斗中,交给了我。我对唐望这种无声的指挥感到慑服。我想不出任何话好说。我已经没有借口了。我被唐望说服了,我相信我并不恐惧,我只是不愿意失去我的明晰。 “抽,抽,”他温和地命令我,“这次只抽这一斗。”我抽着烟斗,听见草药燃烧的声音。我立刻感觉到一股冰凉冲进我的鼻子与咽喉。我又吸了一口,这种感觉蔓延到我的胸部。当我抽了最后一口后,我感觉全身内部充满了一种冰冷的温暖。 唐望把烟斗拿回去,在手掌上轻敲,倒出灰烬,然后像往常一样用手指沾了唾液,擦拭烟斗的内部。 我的身体麻木,但我可以行动。我改变姿势,坐得舒适些。 “会发生什么事?”我问。 我说话有些困难。 唐望很仔细地把他的烟斗放进套子中,用一条布卷起来,然后他坐直身子面对我。我感到晕眩。我的眼睛不自主地闭上。唐望猛力摇动我,叫我保持清醒。他说他很清楚,如果我睡着了,我就必死无疑。这使我大吃一惊。我想唐望这么说只是要使我清醒,但我也怕他是对的。我尽力睁大眼睛,这使唐望笑了起来。他说我必须稍做等待,睁大眼睛,在某个时候,我就会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守护者。 我全身都感觉到一种很讨厌的温暖;我想要改变姿势,但已经无法动弹。我想对唐望说话,字眼似乎深陷在我体内,我无法把它们带出来。这时我朝左倒下。我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看着唐望。 他弯身下来,低声命令我不要看他,而要把视线放在草席上的一点,就在我眼睛前方。他说我必须用左眼去看,不久我就会“看见”守护者。 我注视着他所指的那一点,但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一支蚊子在我眼前飞舞。它停在草席上。我注视着它的动向,它爬到很近的地方,近得我无法对准焦点。然后,突然间,我感觉我仿佛站了起来。这个感觉十分奇特,值得我去思索,但我没有时间这么做。 我完全感觉我是站着的,像平常一样观看事物。而我所看见的吓得我全身毛骨悚然。我实在无法描述当时的冲击。就在我面前不远之处,是一支巨大的野兽,一支真正的怪物!超乎我最狂野的想象,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 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它的大小。不知为何,我觉得它一定有一百尺高,似乎是直立着,虽然我不知道它如何站立。然后我注意到它有翅膀,两支短而宽的翅膀。我发现自己努力试图像平常一样观察那动物,也就是说,我观看它,但是我的观看并不是平常的观看,而是分别注意到它的特征,仿佛个别的部分逐一出现,使整个画面越来越清楚。它的身体长满了黑色的硬毛,有个长鼻子,嘴角流着唾液。它的眼睛巨大而圆,像两盏明灯。 然后它开始拍动翅膀。这种拍动不像是鸟的翅膀动作,而像一种颤抖。它增加了速度,开始在我前方盘旋。那不像是飞行,而像是高速灵活地滑行,离地只有几寸高。我发现自己专注于它的行动,我觉得它很丑,但是速度与灵活度却很吸引人。 它在我前方绕了两圈,翅膀急速颤抖着,嘴角的唾液四处乱飞。然后它调过头,已极高速度滑走,直到消失在远方。我凝视着它消失的方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感觉无法连贯思考,这是非常奇特的感觉。我也无法离开,仿佛被胶粘在那里了。 然后我看见远方似乎出现一朵云,一刹那间,那支巨兽又急速地盘旋在我前方。它的翅膀越来越靠近我的眼睛,最后它碰到了我。我感觉它的翅膀打到了我的某种未知部位,一阵从未经验过的剧痛使我尖叫起来。 接下来我发现自己坐在草席上,唐望正在揉我的前额。他用树叶揉我的手臂与腿,然后他带我到屋后一个灌溉用的水池,脱掉我的衣服,把我全身浸入水中,然后把我拉出来,再浸入,重复不断。 当我躺在那浅水池里时,唐望不时抬起我的左脚,轻拍脚跟。不久后我开始感觉到了搔痒。 他注意到我的反应,说我没事了。我穿上衣服回到他的屋子。我坐回我的草席上,想要说话,但我感觉我无法集中注意力于言语上,虽然我的思想十分清楚。我很惊讶地明白说话是多么要注意力。我也注意到,为了要说话,我必须停止观看事物。我感觉我像是陷在深处,如果要说话,我就必须像个潜水艇般浮上来,把言语带出来。有两次我到达了能够清喉咙的地步,本来我可以说出话来,但我没有这么做。我情愿停留在这种只能观看的奇异渖默状态。我觉得我正在轻触唐望所谓的“看见”,而感到十分高兴。 之后唐望给我一些汤与玉米粥,叫我吃掉。我毫无困难进食,同时不会失去我以为的“看见”能力。我集中视线于周围的一切,深信我“看见”了一切,但是这个世界就我的判断还是老样子。我努力去“看见”,直到天黑。最后我感到疲倦,就躺下来睡着了。 唐望替我盖上毯子时,我醒了过来。我的头很痛,肚子也很不舒服。一会儿之后,我感觉好些,于是继续沉睡到次日。 早上我恢复正常后,便急切地问唐望,“我发生了什么事?”唐望故作矜持地笑笑,“你去寻找守护者,结果你找到了。”他说。 “它是什么呢,唐望?” “守护者,看门人,另一个世界的前哨。”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想向他详细描述那个可怕又丑陋的怪物,但是他不理会我。他说我的经验没有什么特殊的,任何人都可以做到。 我告诉他,那个守护者对我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我到现在仍然无法去思索它。 唐望取笑我,说我本性爱夸大其词。 “那个东西,不管是什么,伤害了我,”我说,“它就像你我一样真实。” “当然它是真实的,它带给你痛苦,不是吗?”我回忆我的经验,变得更激动。唐望教我安静下来,然后问我是否真的害怕它。他强调了“真的”这两个字。 “我吓坏了,”我说,“在我这辈子中,我还没有经验过那种恐惧。” “算了吧,”他笑着说,“你没有那么恐惧。” “我向你发誓,”我真心诚意地说,“如果当时我能动,我会跑到天边去。”他觉得我的话很好玩,捧腹大笑起来。 “你要我去看那怪物的用意何在,唐望?”他严肃下来,凝视着我。 “那就是守护者,”他说,“如果你要“看见”,你必须克服守护者。” “我要如何克服它,唐望?它也许有一百尺高。”唐望笑得眼泪都流下来。 “你为什么不听听我看见了什么,以免我们沟通不良?”我说。 “如果这样做使你高兴,好吧,告诉我。”我描述了我记得的一切,但那似乎并没有改变他的感觉。 “还是没什么新奇的。”他微笑说。 “但是你要我如何去克服那样的东西?用什么?”他渖默了许久,然后说,“你必不是真正恐惧。你被伤害了,但你并不恐惧。”他靠在一些布袋上,用手枕着脑后。我以为他放弃了这个话题。 “你要知道,”他突然说,眼睛望着阳台顶,“每个人都会“看见”守护者。有时候守护者对我们某些人而言,是高耸入天的巨兽。你很幸运,对你它只有一百尺高。其实它的秘密非常简单。”他停顿片刻,哼起一首墨西哥小调。 “另一个世界的守护者是一支蚊子。”他慢慢说,仿佛在衡量他的话所带来的效果。 “什么?” “另一个世界的守护者是一支蚊子。”他重复一次,“昨天你所遭遇的是支蚊子;那支小蚊子将继续阻挡你,直到你克服它为止。”有一会儿我不愿相信唐望的话,但是回忆了整个过程后,我必须承认,在某个时候我所看到的是一支蚊子,然后一刹那间发生了某种幻像,于是我变成在看一支怪物。 “但是一支蚊子怎么能伤害我,唐望?”我大惑不解地问。 “当它伤害你时,它不是支蚊子。”他说,“它是另一个世界的守护者。也许有一天你会有勇气去克服它,但不是现在。现在它是一支高逾百尺,流着口水的怪物。不过谈论它是没有用的。站在它前方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所以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就再去寻找守护者。”两天之后,在十一月十一日,我再度抽了唐望的药草。 我请求唐望让我再抽一次小烟,寻找守护者。我的请求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长时间的考虑。我对守护者的好奇程度远超过我的恐惧,或失去明晰的不适。 过程是相同的。唐望填满了烟斗,我抽完后,他清洁烟斗,收藏起来。 这次的效果明显慢了许多;当我开始感到晕眩时,唐望过来用手扶住我的头,帮助我朝左躺下。他要我放松双腿伸直,然后他把我的右手放在我身前胸部的位置,手心朝下,压着草席,让我的身体重量放在手上。我没有帮助他或阻碍他的安排,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坐在我前方,告诉我不要去注意任何事物。他说守护者会出现,而我拥有最佳的位置来“看见”它。他也很轻松地告诉我,守护者会带来痛苦,但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他说在两天前,他觉得我受够时,便帮助我坐起来。他指着我的右手说,他刻意安排成这个姿势,让我在情况必要时,可以用手推自己坐起来。 当他说完这些话时,我的身体已经十分麻木了。我想要提醒他,我是不可能靠自己坐起来的,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肌肉的控制力。我试着说话,但是做不到。他似乎料到我的情况,解释说关键完全在于意愿。他催我回忆在几年前,我第一次抽小烟时,我曾经摔倒在地上,但我立刻便站了起来,我所用的力量被他称为“意愿”;我把自己“想得站起来”。他说事实上那是唯一能站起来的方式。 他的话对我没有帮助,因为我并不记得几年前的事。我感到非常绝望,于是闭上眼睛。唐望抓住我的头发,猛力摇晃我的头,严厉命令我不可闭上眼睛。我不仅睁开双眼,同时做了一件惊人的事,我说出一句话,“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站起来的。”我吓了一跳,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单调,虽然那是我的声音,但我完全相信我不可能说出这些话,因为在一分钟之前,我根本无法说话。 我望着唐望,他转过脸发笑。 “我没有说这些话。”我说。 我再次被自己的声音吓到。我非常兴奋。在这种情况下说话变成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我要唐望解释我的情况,但又发现我说不出任何话。我努力试着表达我的思想,没有用。于是我放弃了。而在这同时,我不由自主地说,“是谁在说话,是谁在说话?”这个问题使唐望笑得翻倒在地上。 显然我只能说出很简单的句子,只要我完全知道要说什么。 “我在说话吗?我在说话吗?”我问。 唐望说如果我再这样胡闹下去,他就要自己到外面阳台上躺着,丢下我一个人。 “我没有胡闹。”我说。 我是很认真的。我的思想十分清楚,但我的身体却是麻木的。我感觉不到身体。不像过去有一次在类似情况下我会感到窒息,这次我觉得很舒适,因为我没有任何感觉;我无法控制任何身体部位,但我可以说话。我想到如果我能说话,或许我可以像唐望所讲的那样站起来。 “起来。”我用英语说,一眨眼之间我便站了起来。 唐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然后走了出去。 “唐望!”我叫了三次。 他回来了。 “放我躺下。”我说。 “你自己躺下,”他说,“你似乎做得不错。”我说,“躺下。”突然间房间的景像消失,我什么都看不见。一会儿之后,房间和唐望才再度出现在我视线中。我想我一定是面朝下躺在地上,而唐望抓了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抬了起来。 “谢谢你。”我极单调缓慢地说。 “别客气。”他模仿我的声音回答,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然后他拿起一些树叶,开始擦拭我的手臂。 “你在做什么?”我问。 “我在擦拭你。”他用同样单调的声音回答。 他的身体充满了笑意,眼睛闪亮而友善。我真心喜欢唐望,觉得他充满感情,真诚而幽默。 我无法与他一同笑,但我很希望能够如此。一阵兴奋的感觉包围了我,于是我大笑起来,我的笑声是如此难听,唐望为之一怔。 “我最好带你去水池,”他说,“否则你会胡闹至死。”他扶我站起来,带我在房间中踱步。渐渐地我感觉到我的脚,我的腿,最后是我的全身。我的耳朵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压力,像是手脚麻木后的i础N业木焙笥胪范?哺芯醯酵貜瑰ㄓO。 唐望迅速把我带到屋后的水池,衣服也没脱就把我泡在水中,冷水逐渐降低了压力与疼痛,最后它们都消失了。 我回到屋内换了衣服,坐下来。我再度感觉到同样的疏离,想要保持渖默。但是这次我注意到,这种状态不是思想的清楚,也不是注意力的集中,而是一种忧郁与肉体的疲倦。最后我睡着了。 十一月十二日,一九六八年 早上唐望与我来到附近山中采集药草。我们在非常崎岖的山上走了大约六哩的路。我感到非常累,就坐下来休息。我开始与唐望谈起话来。他说他对我的进展感到满意。 “现在我知道那时候是我在说话,”我说,“但是当时我可以发誓那是别人的声音。” “那当然是你在说话。”他说。 “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那是小烟所造成的。它可以让人说话而不自觉;也可以让人飞越数千里距离而不自觉,或穿墙入壁。小烟能使人脱离肉体,无拘无束,像风一样。甚至比风还好。风会被石头或墙或高山所阻挡。小烟使人如空气般自由,甚至比空气还自由。空气会被封在洞穴中,变得污浊,但有了小烟的帮助,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唐望的话使我既向往,又怀疑。我感到强烈的不安,一种无法确定的罪恶感。 “一个人真的能够做这些事吗,唐望?” “你认为呢?你宁愿相信你失去理智了,对不对?”他尖锐地说。 “要你去接受这些事是很容易的,要我这么做则是不可能的。” “对我也没有那么容易。我并不比你占优势。要任何人去接受这些事情都是很困难的。” “但是你很熟悉这一切,唐望。” “不错,而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必须艰苦奋斗。也许你永远也不需要像我一样费力。你有种奇怪的本能歪打正着。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工夫,才做到你昨天的表现。有某种东西一直在帮助你,否则没有任何可能的解释,来说明你学习力量的顺利。以前你与麦斯卡力陀是如此,现在与小烟也是同样情况。你应该专心思索你的天赋,把其它疑虑都抛诸脑后。” “你说起来好象很容易,但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好象被撕裂了。” “你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不过你没有好好照顾你的身体。你太胖了。以前我不想多说什么,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负责。你离去了好几年。但是我说你会回来的,你回来了。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我身上。我曾经放弃了五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