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嗔的白粥馆全-7

那次李施主笑着做嗔怪状轻轻地拍了一下刘施主,轻重概念也是因人而异的,刘施主的手当场脱臼了,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李施主为人热情,有次她在门前洗碗的时候,见到了戒嗔,便拉着戒嗔说闲话。不知道怎么说到最讨厌的事情这个话题上了,李施主说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洗碗。开饭店的人,一年四季不知道要洗多少个碗,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洗碗也洗烦了。戒嗔想笑,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客人少了,要洗的碗少了,李施主会因为不需要洗碗而高兴吗?我想应该不会吧。我们的思想就像始终找不到支点的不倒翁一样,摇摆不定,在左边的时候,希望可以回到右边,在右边的时候,又希望返回左边。戒嗔可不敢把心中的结论告诉李施主,因为戒嗔的体格比刘施主还是要差些的,若被李施主拍上一下,很可能会骨折的正文 [70]会打井的施主早晨起床后,照例去自来水龙头处洗漱,却看见戒傲居然比我先到,他俯在水笼头上喝生水。师父们曾经说过戒傲不少次,叫他不要喝生水,只是这个家伙总是不听。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大喝一声,戒傲被我吓了呛了几口水。戒嗔坏坏地笑,戒傲弯着腰咳嗽,我伸手帮他拍背,他却越咳越厉害,慢慢地把头凑到水龙头边,忽然伸出手,接着水往我身上泼,原来戒傲刚才一直在假装。身后几声干咳,是智缘师父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到了我们身后。智缘师父说,你们又在浪费水了,现在水泵可以泵水上来,若是以前,那就要多费不少力气了。没有自来水的日子仿佛已经不可以想象了。其实寺里用水泵抽水使用,还是这几年的事,在此之前,寺里的用水,都必须自己去山里抬山泉水。淼镇的气候特别好,算得上鱼米之乡了,但是在年头不好的时候,也会有些自然灾害。记得有一年夏天,一连几个月,雨水都非常少,淼镇附近几个乡镇都特别干旱。茅山上也一样,终年流水不断的几处泉眼都没有了水,有水的泉眼也变得非常小,幸好居住在山上的人家也少,每天早早的去山泉处接水,也勉强够用。山上的生活还算过得去,而淼镇的居民就惨了,从山里流下几个的水源几乎全部干涸了,平湖的水位,虽然也降低不少,但多少还有些,只是平湖离镇里还有段距离,取水实在是不方便。水的来源大多就依赖镇上的几口井了。天气越来越热了,雨水始终没有落下来,淼镇的镇民们相约一起多打几口井。很多事情,只是事到临头,大家才会去想解决办法。镇上忽然掀起打井热潮,几乎每家每户都在打井,有些人家甚至同时打上几口,只是最后真正能打出水的只有几口而已。有位施主替自己和朋友们一共打了三口井,每一口都出了水,那些没有出水的施主们便向他取经。施主说,其实我没有什么诀窍,我只是把每口井都挖得比较深而已。那些打了几米后,不出水就变换地方的施主,打来打去却总是不出水。而真正打出出水井的人,是一直深挖下去的人。好像修行和打井的道理也很类似,每个人的精力都非常有限,每一处都想涉猎一些的人,很可能是浪费了力气,最后往往什么都获取不到。只有那些把所有的力道集中在一起,对准一点挖下去的,最后反而有了丰厚的收获。正文 [荐][71]难看的陶罐山下的生活永远比山上丰富得多。淼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子,但也有一波波的流行,有时候仿佛只是几天之间,镇上的女施主就通通换上了奇奇怪怪样式的同样衣服。流行不仅仅在衣着上,也有其他方面的。有天淼镇的政府板报上忽然多了一则消息,说的是一位从小居住在镇上的艾施主在国家级的陶艺大赛上拿下一个奖项。戒嗔也不知道这个奖项有多么重要,但是在淼镇这个地方,却引发了轰动。那些天,镇民们所谈论的话题都和艾施主或陶艺有关,连当年住在艾施主家附近的几家人都觉得光荣起来,镇东的陈大叔见人就挽着袖子说,你看我手臂上的伤疤就是当年和小艾打架弄伤的。还有一个传闻是说,艾施主的一件作品卖出了一个很大价钱,大家都说,不会吧,谁会花那么多钱买个破罐子回家呀?说是这么说,等到镇上另一位懂些陶艺的于施主开起了陶艺培训班时,大家就一窝蜂地跑过去学了。来寺里听故事的施主中也有很多位参加了这个培训班,其中有位很年轻的李施主对智缘师父说,等他学成后一定要为天明寺制作十八尊印佛像的陶罐。智缘师父笑着向他道谢,说一定静侯李施主的大作。陶艺培训热情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冷却了,因为大部分参与培训的施主们发现原来陶艺并不那么简单,距离用陶艺赚钱更是远的很。去陶艺培训班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五六个施主,其中也包括向智缘师父许诺要为天明寺制作十八尊佛像陶罐的李施主。陶艺培训班的那期培训没过久就结束,也没有继续办下一期,因为想继续学的人实在太少。结束培训的李施主一连在家里呆了很多天,然后抱着他制作出的十八尊佛像的陶罐上了山来。那天在智缘师父讲故事前,李施主把他放在纸箱中的佛像陶罐一个个拿了出去,一字排开放在佛堂前,戒嗔也在旁边。说实话虽然戒嗔不懂陶艺,但也知道那些罐子制作得很粗糙,有的扁,有的方,罐子口也不是圆的,罐子上的佛像几乎更是认不出是哪位。围观的人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议论那些罐子,特别是那几位和李施主同期学习的施主,把罐子制作上出现的毛病一一指出来,说得相当的专业。李施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智缘师父,脸红得说不出话来,智缘师父把罐子小心地摆放回纸箱,让戒嗔拿回去后院。记得出门的时候听见智缘师父在向李施主道谢,他说,其实做的好看不好看并不是那么重要,肯做的人永远比那些只说不做的人高一个层次。正文 [荐][72]不必回望戒嗔平时也出远门,当然最远也就是去附近几个乡镇,宝光寺在淼镇附近,隶属于马家镇,离天明寺是有一段距离的。戒嗔有时候要去宝光寺替师父送东西给那里的法师,就在镇中心乘坐23路公交车前往。淼镇的居民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在公交车上见到我们大多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有些外地的施主才会好奇地研究我们。有一次,有位女施主抱着孩子,坐在我们旁边,她的孩子是个刚会说话的小施主,女施主指着我们问她孩子,我是什么人?那个孩子指着戒嗔的头说:“球,球,球。”可能戒嗔没有头发的头,确实很像个球,女施主那次特别不好意思,急忙向我们道歉,请我们不要介意。女施主可能不知道戒嗔的法号,这种事情也介意的话,怎么能戒嗔呢?计较一句无心而出的语言,更不是修行人所为。有段时间没有去宝光寺了,前段时间师父又让戒嗔去宝光寺送东西,戒嗔站在公交车站等车,和戒嗔一起等车的还有另一位大婶,她也是在等23路公交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挺多的23路公交车,今天却一辆都没见到。很多时候我们在路口等待,来来去去的都不是我们想要的。又过了一会,疑惑戒嗔跑去站牌处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23路公交车已经改道了,现在去马家镇,必须乘坐27路公交车了。而刚才等车的那段时间,27路公交车开过去了好几辆。幸好27路公交车也挺多,只过了一小会,戒嗔和等车的大婶便上了车。那时是春天,路两边一片翠绿,田间绿油油的新苗,让人心情舒畅,远处小山上山花盛开,远望过去,一团团的粉色在绿荫中点缀,风从车窗外吹进,夹杂着野花的淡香,有种悠然的山野味道。戒嗔从窗口欣赏着路边美景,耳中却听到刚才一起等车的大婶在和人唠叨,原来她在车上遇上了熟人,戒嗔听到她不停地诉说着刚才错过车子的经历。戒嗔以为,有时候错过固然可惜,但既然已经发生且无从改变,便不需要执意往回望,如果因此再错过了两旁的美景,那才是真正的可惜了。正文 [荐][73]坏掉的西瓜淼镇边上有不少田地,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靠生产农作物生活,这里气候条件还算不错,所以,居民们收入还不错,什么季节种植什么东西,仿佛已经成了定势。有位姓孙的施主,喜欢推陈出新,别人一股脑种植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就会选一样其它作物去种。东西多了,自然价格就便宜,而孙施主种的东西,恰恰是紧俏的,所以价格也高很多。孙施主在镇里很有名气,提到他的时候,其他镇民都会夸奖他,人精明,有头脑。夸奖归夸奖,等到新作物种植的时候,大家还是一股脑种植同样的东西。很多人都喜欢学习先进经验,但是肯照做的又有几个。就像听道理一样,听到的时候恍然大悟,遇到事又抛在耳后了。除了种的东西不一样以外,孙施主还经常出去参加一些培训,这一年,又引进了一些新品种的西瓜。这种西瓜个头大,味道甜,还比普通的西瓜早熟一段时间,有外地的客人,特意来孙施主这里采购。孙施主的西瓜名气越来越大,只好扩大生产。孙施主开始雇人和他一起做事,承包的地越来越多了,茅山底下的很大一片田地都是他承包的。孙施主和我们寺的关系挺不错,他的父亲就是那位为寺里制作佛像的孙老施主。有天智缘师父带着戒尘去山下办事,经过瓜田的时候,孙施主正好在,他招呼师父他们过去坐坐,还热情地剖开个瓜,请师父他们吃。师父本想推辞的,但是瓜已经剖开了,再加上戒尘渴望的眼神,所以就留下和孙施主他们一起吃瓜。瓜的味道不错,师父吃了一块,戒尘已经吃得满脸都是了。孙施主问戒尘,小师父,瓜好吃吗?戒尘忙不叠地点头,孙施主爽朗地笑。傍晚,智缘师父回到寺里,院子里多了两筐西瓜,一问,原来是孙施主差人送来的。几位师父商量了一下,觉得不能收西瓜,现在的季节,并不是瓜价特别便宜的时候,孙施主的西瓜是最紧俏的,很多外地的商贩甚至住在镇里等着他的西瓜成熟。师父便让我和戒傲把西瓜抬回去还给孙施主,戒尘跟在我们后面一起给西瓜送行。孙施主看到我们把瓜送了回来,很不高兴,就是不肯收回去,结果我和戒傲只好带着西瓜和欢天喜地的戒尘回到寺里。师父去送了一次钱,又被挡了回来。西瓜放了几天,也没法处置。终于有天师父说,你们吃吧。孙施主送来的西瓜挺多,加上前面又放了好几天,西瓜吃到最后的时候,最下面的几个已经有点坏了。师父叫我们把坏的西瓜扔掉,可是戒尘有些舍不得,又偷偷吃了一个半坏的西瓜。戒尘拉了几天肚子,沙大夫还特意了从山下跑来给他吊水。东西并非越多越好,就算是好东西也不例外,总要学会适可而止。正文 [荐][74]王施主的手机重阳节快乐有天傍晚,在院子扫地的时候,戒嗔在后院的角落中检到一部黑色手机。拿回寺里,大家猜想可能是哪位施主丢的吧。细细看这部手机,个头挺大,比戒傲那部手机大了一圈智缘师父说,丢了手机的人可能会打电话回来,让我们带在身上注意接听,又嘱咐我们,不要轻易看施主手机里的东西,也许手机主人不愿意让我们知道一些私人事情。手机放在戒嗔床头的柜子上一整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探头去看,发现手机早就没有电而关机了。特意跑去山下一次,为手机买了一个充电器回来。为手机充上电,电话开始不断地打进来。手机的主人可能是某企业的负责人,每次听电话,对方都称呼戒嗔为王总,他们态度各异,有谦卑,有恼怒,有娇媚,有平和,大多是找王总办事的,只是没有一个是手机主人的打过来的。紧接着几天,戒嗔被手机的事情困饶着,因为电话实在是太多。和寺里的师父说,他们也觉得奇怪,看来手机对于他的主人来说,相当的重要,可是为什么不见他来联系我们呢。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戒嗔忍受不住,开始翻查手机通讯录里的地址,有一个联系人写着“老婆”,戒嗔赶快拿着电话给这个“老婆”打了电话过去。那位女施主很意外地接到电话。她说,手机的主人现在就在她身边,问了我们的地址,笑着说,他们在平湖附近旅游,过几天,便上山来取手机。戒嗔把手机重新关上,等待失主的到来。又过了五天,有对夫妻上了山,其中一位胖胖的中年男施主,向我们询问起手机的事情。核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份,确实是手机的主人,戒嗔把手机给了他们。戒嗔忍不住问手机主人王施主,为什么如此重要忙碌的手机,他人就在山下,却过了这么多天才来取?王施主说,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做些外贸生意,平时很忙碌,这次他特意给自己放假和妻子出来旅游,依然有不少电话打进来。手机丢失的那天,确实很着急,因为很多客户平时都通过手机联系,他以为被小偷偷走了,拨了好几次这个电话,希望能把手机赎回来,可是始终拨不通,便放弃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电话打过来。王施主感觉怪怪的,开始是感觉有压力,因为丢失手机会错失了很多重要的生意,可是一天后他忽然觉得没有手机的日子,居然如此的安宁,很久以来,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机会可以和妻子单独相处,不受打扰地游玩了。王施主心想,反正手机的联系人名单,他已经有了备份,也不是特别着急要寻回手机了,索性和妻子开心的旅游起来。手机,王施主一定曾经以为它对自己很重要,因为它是王施主追求财富的工具。可是一旦失去后,王施主反而因此找到对他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生活中追求权欲以外的宁静生活。我们常说有些人、有些事只有在失去后才发现它是重要的,然而任何事情都有两面,也有些事物只有在失去它以后才会发现它并不重要。正文 [荐][75]沙漏那天,智惠师父让我下山买些东西,戒尘闹着要和我一起去,征求了智惠师父的同意,把他带在身边一起下山去了。事情办得很顺利,顺着西街的路往寺的方向走。戒尘忽然说,我们从东街走吧?戒嗔有些奇怪,如果从东街回寺其实是绕了很远的道,戒尘虽然年纪小,但是对淼镇的地形还是很熟悉的,按说不应当犯这种错误。我问戒尘说,何必绕路呢?戒尘表情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忽然猛醒,林施主在东街开了一家玩具店,戒尘一定是想去看看。戒尘和戒痴的性格挺大的不同,如果戒痴想去东街的话,可能一路上会不停地催着我带他去了。想想时间还早,便同意了戒尘的要求,戒尘高高兴兴地跟着我往玩具店去了。这天玩具店的生意也不是太好,店老板林施主坐在店门口的小凳子上,戒尘大老远的就望着林施主甜甜地笑,一直笑到林施主都不好意思不请我们进他的店坐坐,才停了下来。林施主拉着我问候师父们的情况,戒尘开心的在店里东摸摸西摸摸,忽然从玩具中拿起一个沙漏问林施主,这是什么?林施主说,这个是沙漏,可以用来计时。戒尘大感兴趣,缠着林施主问来问去,林施主向他耐心地解释,还拿出一个小沙漏送给戒尘,戒嗔本想推辞,但戒尘已经老实不客气地藏在衣服里了。只得向林施主道谢,生怕戒尘等会又看上了什么,惹得林施主送他,便拉着意犹未尽的戒尘离开。回去的路上,戒尘反反复复地摆弄着沙漏,忽然告诉戒嗔,这个沙漏中间有张小铁片。探头去看,沙子中间果然藏着一个小铁片,铁片上仿佛还有些字迹。摇晃着沙漏,依然不能把铁片摇到上层,只得把它拿在手中静静的等待流沙慢慢地落下。沙子不停地流下来,隐藏在沙子中的铁片终于越来越清晰。铁片上面原来写着:缘分如沙,惜缘。我终于看到了铁片上的字,只是沙已经流完了。人生常常陷入两难,不顾一切的去追求一个结果,却往往遗失了其他重要的东西。就像沙漏中的答案和沙一样,你始终只能得到一样。正文 [荐][76]每个人的缘法茅山最有名的景点就是三重瀑。清澈的山泉水缓缓洒落,流水中随波而动的花瓣,举目仰望天空,这里自有一份独特的通透。有位老施主说,在这里古树下,找块山石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耳畔只有潺潺流水之声,听闻飞虫空中振翅之声,或是采蜜归宅的蜂儿。眼未睁,但依然可以看到柔若无骨的花瓣从与瀑布相连的小潭中居住的鱼儿头顶掠过的景色。老施主说,心中美景常止于此,如果再追逐花瓣最后飘到了何处,是否化成花泥去护花了?反而不美了。三重瀑虽美,却不是戒嗔最喜爱的地方。因为眼中所能见到美景,永远抵不上心的恬静戒嗔喜欢带着本书,去寺右侧的一块很大的山石旁。这里藏于几棵大树之后,平日很少有人来此,这里连条小路也没有,穿过仿佛已经无路的树丛,别有洞天。这里依然有树,只有一棵,特别高大,比周围的树高出了一大截,只是树叶却并不茂盛,阳光可以轻松透过树枝照耀在山石上,光线居然也不错。寻块山石,掸去灰尘,靠在树旁翻经阅卷,偶有落叶被山风吹落,落于经文之上,信手取来,夹于书中做为书签。这里无水无花,只是有种独特的幽寂,让人静心,也许这就是戒嗔爱此处的原因。戒傲性格于戒嗔大大不同,不似佛门中人,喜欢多动,戒嗔时常想拉着戒傲一起来此处读经书。戒嗔感觉,如此美景说不定可以也让戒傲心静下来好好地修行,只是戒傲从来不肯来。有次戒言拿了戒傲的布袜,从寺里跑来找戒嗔,戒傲一路追到此处。戒嗔正在树下看书,正好借机把手中的经书交给戒傲,戒傲笑着接过,也学着戒嗔一样在树下读书,只不过坚持了一小会,就再也忍受不住去打球了。戒嗔不解向师父请教,为什么如此清净的场所却无法平复戒傲躁动的心?师父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人和人的差别绝不仅仅在表面。你心中美景,别人未必能够体会得到,别用自己的标准看待别人,也别想着要去改变别人。幽寂的山石旁并不是戒傲心中的归宿,我们何必期望每个人都变得和你相同。正文 [荐][77]空中悬绳有位姓杜的施主开了一个杂耍班,常年在附近几个乡镇之间走动巡演,如果不下雨,杂耍戏每隔十天就要来淼镇一次。淼镇是个小地方,娱乐活动也不多,每次演出团经过淼镇的时候,就是镇上最热闹的时候。他们开演的时候会鸣锣,“当当当”一阵响声后,把观众们都吸引过来。杂耍戏班表演是在镇东边的空地上,没有帷幕隔着,观众来来往往看或者不看都是自愿的,即便是给钱不给钱也没有强求。戒嗔和师弟们去镇上买东西,也不自觉地选了杂耍班来镇上的日子,有时候我们站在人群的后面,远远地看节目。小镇里的杂耍班节目还算挺多的,但是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技巧,无非是顶几次碗碟,抛一些水果,又或者舞舞狮子,每表演几个节目,还有个孩子拿着小碗挨个来向观众要钱,有零钱的观众多少都会给些。可能是好奇,又可能是相当随意自由的制度,所以即使节目并不太精彩,每当节目结束的时候,围观的镇民也报以热烈的掌声。当然杂耍班也有拿手节目,也就是在节目的最后,表演空中悬绳过人的节目,就是大家所说的“走钢丝”。走钢丝的那个姑娘,年纪不大,总是穿一件很醒目颜色的衣服,手中拿着长长的竹竿,在镇民不绝的掌声中慢慢前行,中途还故意摇摇晃晃得很厉害,把看客们看得心惊。就在这个节目中,很多劳累了一天、忙碌了一天、争议了一天的镇民得到了些许快乐。戒嗔每次看节目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另外一位姓李的施主,李施主在镇上开一家小店,家境殷实,在镇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围观的镇民中就只有这位李施主不快乐,每当姑娘从绳索上跳下来向大家敬礼的时候,镇民便掌声雷动,只有李施主一个人愁眉不展。终于有一天,戒嗔忍不住问了李施主,为何独自不乐?李施主说,我在想,她为什么从来不掉下来?戒嗔回答他,施主,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同样的节目,有人可以从别人精彩的表演中得到乐趣,但也有人等待着其他的结果。一个人心情好坏,很大程度和心态有关,寄望别人从空中落下得到快乐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呢?正文 荐][78]爱听故事的小痞子戒尘和戒痴比较小的时候,师父们让他们睡一张床,两个人各睡一头,互相蹬着脚,闹个不停。总不肯乖乖睡觉,每逢睡觉的时候便对我说,师兄给我们讲故事吧,如果说没有故事,两个小和尚就死缠烂打,到最后实在缠不过这两个小和尚,便只好说,那就讲一个吧。那时候戒嗔大概是十七八岁,所会的故事并不多,没多久就把智缘师父教给我的佛理故事讲了个遍,可是两个小和尚,依然不放过戒嗔,每到睡觉的时候就开始闹。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了,只得把当年在家里听过的故事也搬出来讲,那些故事可不是教人向善的故事,多半是妈妈当年为了哄我睡觉编造出的故事。故事的模式很简单,总是一个不肯听话,不肯乖乖睡觉的小孩子,最后被坏人或妖怪抓走了。这样的故事实际效果比佛理故事还要好,基本上每次讲到关键的时刻,两个小和尚便已经一起闭着眼睛强行逼迫自己睡觉了。可能是那段时间讲坏人的故事太多,两个小和尚脑子里全是坏人的印象,甚至经常疑神疑鬼。有次去淼镇办事,回寺里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那是冬天,天黑的比较早,路上有些昏暗,由于天冷街上行人很稀少,两个小和尚有些害怕,一人一边抓着我的两只袖子。有路人从旁边路过,戒痴就悄悄地问戒嗔,这个人会不会是坏人呀?是不是师兄故事里所说的那种小流氓、小痞子那样的人?最后有位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施主路过的时候。戒尘又问,是不是老拐子?专门拐小孩子的那种。戒痴抢着答戒尘,别疑神疑鬼的,别人还以为我们三人也是一个老痞子带着两个小痞子呢?低头看看两个一丁大的小家伙,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那么不识货,认为他们是小痞子。仰头笑,大声说,只要有师兄在,有坏人来也不用怕的。伸手抓着两个小痞子,迎着的黄昏里的微光,大步前行。正文 [荐][79]让人注意到的黑糯米淼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常常想丰富镇上人的业余生活,所以时常举办一些活动,比如打牌或唱歌之类的比赛。有一年政府又举办了一次唱歌的比赛,虽然寺里的人不会去参加这种比赛,但还是挺关注这类活动,因为淼镇的居民中有几位唱歌很好听的施主,只要逢这样的比赛便会参加,我们都在远远的地方欣赏施主的表演。茅山的山脚下,有个规模不大的食品店,主要经营一些自制的食品和调味品,小店的老板是一个很年轻的施主,姓钱,身材胖胖的,说话声音很低沉,和他说话总觉得嗡嗡的。钱施主很喜欢唱歌,而且唱功非常好,只要有唱歌比赛就必然参加,只是每次比赛经常得第二名,有施主笑话钱施主注定是第二名的命。这几天,每天早晨醒得特别早,因为钱施主很早的时候便上到半山腰来练嗓子,一直在“啊、啊、啊”的不停,稍微估算了一下时间,至少在钱施主练歌半个小时后,镇上的公鸡才开始打鸣。虽然被吵着睡觉了,但是钱施主嗓子不错,所以基本还能忍受得了。有天,钱施主的一个高音传来,戒傲感慨地说,钱施主这么用功,而且嗓子又这么好,看来今年钱施主非常有希望拿到歌唱比赛的冠军了。比赛那天,我们去了,钱施主站在舞台上,唱起一首当前最流行的歌曲,嘹亮的歌声让人感觉不比原唱逊色,钱施主赢得了阵阵掌声。可是比赛结果出来时,钱施主依然是得了第二名,得到第一名是一位唱山歌的施主。戒嗔在回寺里的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那位得了第一名的施主的声音、形象以及台风都比钱施主要差一些,可是如果让戒嗔在两人中选择一个冠军的话,戒嗔可能也不会选钱施主而选择那位得冠军的施主,因为他在表演中让人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有选择他的冲动,只是戒嗔说不上原因。晚饭做饭前,戒嗔和戒傲在厨房里给智缘师父做帮手,忽然提起下午唱歌比赛的事情,戒傲居然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忍不住问智缘师父钱施主失败原因。智缘师父拿起一块纱布交给我和戒傲,让我们拉着纱布的四个角,然后智缘师父从米缸抓了一把白米,又从筛子里抓了一小撮黑糯米和白米混在一起,然后把混合的米一起撒在我们拉着纱布上。智缘师父用手轻轻拨动纱布上的米,让它们均匀地摊在纱布上,我和戒傲面面相觑,不知道智缘师父打算做些什么。智缘师父忽然伸手在绷紧的纱布中一压,纱布一下陷落下去,原本均匀的米有相当部分向陷落纱布的中心划去,只有一小部分的米,因为纱布上的阻力没有滚动到中心。智缘师父对我们说,告诉我你们现在留意到的黑糯米吧。戒傲说,我看到了最左边的这粒黑糯米,而我则说,我看到最右边的这粒黑糯米。智缘师父说,在这块纱布上,其实有不少粒黑糯米,其中黑糯米最多的地方就是纱布刚才中间的凹陷处,可是你们真正留意到的黑糯米却不是米最多的地方,而是米粒比较稀少的纱布边缘。在那块纱布中,我和戒傲留意到的黑糯米并不是最大的,而是位置最特别的黑糯米,生活中也一样,想让人留意到你,就不要随波逐流。特立独行的人更容易绽放出光彩,这也许就是用浑厚嗓音唱着最流行歌曲的钱施主又一次输给了唱山歌的施主的原因吧。正文 [荐][80]视频讲经有天,五台山的一位师兄传给我一份视频文件,是他师父的一段讲经视频。他的师父慧能法师很有智慧,说法的方式虽和我们师父们不同,但所得也不少。看视频的时候,正好智惠师父在场,智惠师父说,既然认识了,不如联系一下那位法师,看看能不能在线给我们讲讲经,一定会有不少收获。发QQ消息去联系五台山的师兄,师兄请教了慧能法师,法师同意了,说下午给我们讲经。戒嗔通知了寺里的师兄弟们下午法师要给我们讲经,大家都挺高兴的,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虽然现在能上网的寺院也挺多了,不过交流仅限于邮件和博客,像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还是很少的。下午时分,寺里的人都集合坐在电脑前,特意把戒痴和戒尘两个小师弟安排到摄像头照不到的角落里坐,省得法师讲经的时候,他们乱动,失了礼数。过了一会慧能法师坐在了电脑前。法师样子清瘦,瞧模样应该不到五十岁,比我们的师父们要年轻点。他坐在摄像头前,看起来也很紧张。他开始讲经,可是我们却听不到声音,以为是对方话筒有问题,发现其他声音文件也播放不了。我们想让法师停一停,可是法师已经讲得很投入了。我听见智惠师父在叹气,他对我说,戒嗔,你坐下来吧,专心一点,不要让法师太尴尬。只好搬个蒲团,坐到智惠师父旁边,小声问师父,可是不知道法师在讲什么怎么办?智惠师父说,看口型有点像在讲《金刚经》。戒嗔很遗憾,因为我最近一直在学《金刚经》,好多地方还是挺糊涂的,今天,居然错过了一次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每当慧能法师停顿下来的时候,戒傲就带头鼓掌。慧能法师讲了半个多小时,又讲了一些话后,就离开了,跑到电脑前问五台山的师兄怎么了。师兄说,刚才法师说嗓子有点不舒服,明天下午再给各位讲《大悲咒》的下半部分。戒嗔松了一口气,还有一天时间可以修好电脑。不由得庆幸,《大悲咒》戒嗔还是懂的,今天的内容错过也不算那么可惜了。智惠师父笑我,佛法如此精深,即使是天天念的《心经》,短短的只有数百字而已,谁敢说自己是懂的?世上的简单事,只是你认为简单而已。戒嗔伸手拍了几下音响,只听见电流沙沙的声音。戒嗔的电脑水平有限,不敢随便摆弄,怕把电脑弄坏。能把事情做坏的人,往往不是那些不懂的人,而是似懂非懂的人。寺里电脑水平最高的是戒傲,时不时把寺里的电子产品拆开,师父们总担心他弄坏了,可是每次他又能完好地拼上,偶尔也会多个零件在手中,不过电器也没有见坏。戒傲在电脑上弄了很久,又是重装驱动程序,又是下载新的播放器,音响始终没有好,戒傲弄得满头汗,本想多试一会,但是明天下午法师又要来给我们讲课了,时间上来不及,只得放弃,决定请山下的电脑高手来帮忙。高手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各种招数都用了一遍,音箱始终不响,最后找上了淼镇卫生院的沙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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