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性能呢?是谁赋予了这一切能力的呢,就是使野草生长、使地球绕日而行的人。亚里土多德曾经说过畜牲的灵魂是物质的形式,在他以后这样说的有阿拉伯学派,阿拉伯学派以后又有夭使学派,天使学派以后又有索尔邦神学院②,索尔邦神学院以后就没有人这样说了。又有旁的哲学家们叫嚣说畜牲的灵魂是物质的。这些人也并不比别人更成功,人们枉费唇舌地问他们一种物质的灵魂到底是什么,他们也只好承认是有感觉的物质。但是这种感觉又是谁赋予物质的呢?又是物质的灵魂,换句话说,就是物质把感觉赋予物质;他们总是绕不出这个圈子。再听一听另外一些论断畜牲的畜牲的议论吧。他们说:畜牲的灵魂是一种精神的东西,跟肉体一同消逝;可是你们又有什么证据呢?这种精神的东西,实际上是有感情、有记意、有观念和组合能力的,但是它又永远不能知道一个十岁的儿童所能知道的事情,你们对之又是怎样想法呢?你们根据什么来想像这种非肉体的东西与肉体一同消灭呢。最蠢的畜牲就是那些进而设想这种灵魂既非肉体也非精神的人。这倒是一套漂亮的学说。我们只能理解① 约伯(Job)圣经中人物,生在摩西以前的时代。约伯书记载的都是他和三位友人的问答。——译者。② 见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4 章和马可福音第1 章——译者精神是一种非肉体的未知物:所以这些先生们的学说说来说去就是畜牲的灵魂既非肉体也不是什么非肉体的东西。这么多矛盾百出的错误又是从哪儿产生的呢?由于人总是有这么一种习惯:还不知道一种事物究竟存在与否,却先忙着探讨这种事物到底是什么。人把风箱的活塞或小舌头儿叫做风箱的灵魂。这一灵魂又是什么呢?这是我们给这种活塞的一个名称。当我们拉动风箱时,活塞便落下,放进空气又起来,然后把空气由一根管子推出去,我们便管这个活塞叫做风箱的灵魂。这里并没有一种跟机器区分开的灵魂。然而又是谁在推动动物的风箱呢?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就是那个推动行星运行的人。说Dells est animabrutorum(上帝就是动物的灵魂)这话的哲学家是有道理的;不过他还得走得更远些。BIEN SOUVERAIN BIEN 善、至善③。第一节 空想的至善幸福是由若干快乐感觉构成的一种抽象概念。柏拉图,本是写作长于思考的人,臆想了一种范型世界——即本原世界,臆想了一些关于美、善、秩序、正义等等的观念,一若世间真有一些世人名之为秩序、善、美、正义的永恒不灭的东西,而我们在尘世所面临的正义、美、善都是根据这些观念而来的不完善的摹本。所以照他说来,哲学家曾经探讨至善,有如化学家寻求点金石一样;但是并没有至善,也就好像并没有什么至上的方形,至上的紫红一样;有紫红色、有方形,但是根本没有名为紫红和方形的一般的东西。这种空想式的推论伤害着哲学已年深日久了。动物对于发挥它们必须发挥的机能感到快乐。人们想像着幸福必然是接连不断的快乐;其实这样无休止的快乐跟我们身体各部器官、跟我们的目的并不相容。饮食固然有极大乐趣,两性的结合快乐更大,但是人倘若老是吃个不停或经常贪恋情欢,他的器官显然必定支持不住;而且更显然必定不能满足生命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必会亡于欢乐。无止无休地寻欢逐乐,依然是一场空梦。受孕怀胎的妇女必须分娩,这是一场痛苦:男人须劈柴裂石,也并不舒服。如若把生活中散见的若干快乐称为幸福,幸福果然是有的;如若说只有久欢长乐或一连串持续而多变的愉快感觉才叫做幸福,这种幸福在这个地球上是没有的:请到别处去寻找吧。要是把人的境遇,如财富、权势、声望之类,叫做幸福,也同样是误解。有的烧炭匠比有的国王更幸福。若有人问克伦威尔①是在做英国护国官时高兴还是在青年时代出入酒馆时快乐,他想必会回答说在他专政时期并不曾心情愉快过。有多少容颜丑陋的女市民却比海伦和克娄巴特拉更称心如意啊!但是这里要稍加注意:就是我们如若说:可能是某人比某人更幸福,可能是一个年轻骡夫比查理?昆特②生活更优越得多,可能是一个女帽商比一位公主更称心如意,我们却要注意“可能”两个字。一个身体健康的骡夫比那位被风湿病折磨着的查理?昆特更愉快这是极明显的事;但是也很可能是这位架着拐的查理?昆特,回忆当年曾囚禁过一位法国国王和一位教皇,心里感到得意,也很可能是查理?昆特的命运无论如何也比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骡夫更好。当然只有洞察人心的一位神灵,只有上帝才能断定什么人最幸福。一个人只有在一个场合才能肯定说他当前的情况比他邻居好或坏,就是在敌对的场合跟战胜之际。我假设阿基米德跟他的情人夜晚有个约会,而诺门塔努斯③ 也在同时跟③ 苏西尼派(Les Soclniens).意大利新教徒苏西尼(Lelio Sozzini,1525—562)所创教派,反对三位一体说。——译者① 指圣经中传说的世界末日。——译者② 见圣经《新约?犹大书》。——译者③ 圣彼得(Saint Pierre 约前10—约67)圣经中人物,耶稣十二门徒中为首者。原名西门,为一渔夫,耶稣这个女人有约会。阿基米德到了她家门口,吃了闭门羹;人家却接待了他的情敌,让他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这个人还不免把阿基米德嘲笑了一番,然后又跟阿基米德的情人寻欢取乐;这时阿基米德却流浪街头,饱受凤吹、雨淋和雹子打。诺门塔努斯这时的确有权说:“今天晚上,我比阿基米德更幸福,我比他快乐,”但是他还得补充一句:“设若阿基米德仅仅是由于没有吃上一顿好饭、遭受一位美人轻视和欺骗,被他情敌取而代之而苦脑,仅仅是由于雨水、冰雹和寒冷而苦恼,”因为倘若这位流浪街头的哲学家心里寻恩着,以为不拘是一个娼妇,还是雨水,都不应该扰乱他的心灵,倘若他正在思考一个美妙的问题,倘若他发现了圆柱体和球体的比例,他便能感受一种快乐,比诺问塔努斯的快乐高出一百倍。只有在当前的快乐和痛苦中,其余一切都不考虑,才能比较两个人的命运。跟他情人寻欢取乐的人当时无疑是比他那位被人轻视而咳声叹气的情敌更幸福。一个身体康健的人吃一只上品竹鸡的时候当然比一个腹肠绞痛的人舒服;但是超出这个范围就没准儿了;不能把一个人的生存跟另外一个人的相比;根本就没有称量欲望和感觉的天平。我们这篇文章从柏拉图和他的至善起笔,以棱伦①和他那句传诵一时的伟大名言作结论:“谁苦谁乐,盖棺始能定论”其实这句格言也不过是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话,跟古代的许多成语一样。死亡的时刻跟一个人在一生中所遭遇的命运毫无关系;人可以死得很惨,很卑鄙,而直到死前,一生却享尽了人的天性所能感受的快乐。一个享福的人忽然倒楣了,这是很可能的事,也是司空见惯的事,谁又能不相信呢?可是他也并不因此而不是曾经享过福的人。梭伦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一个人今日快活,明天不一定就快活。如此说来,这分明是一种不可否认的老生常谈,值不得一提。第二节幸福是罕见的。至善在这个世界岂不是可以视为顶大的空想吗?希腊哲学家们对于这个问题照例争论得很久。亲爱的读者,您岂不以为是看见乞丐们议论着点金石吗?至善!这是什么字眼!简直等于问什么是至蓝,或至味、至行、至读等等。每人各行其善,而且是尽量按照他自己的做法行事,姑息自己。卡斯托要马,波吕克斯要战士。①怎样调合这么多不同嗜好,这么多不同脾气?善莫大于其力足以使您忘怀一切的赏心乐事,犹如恶莫大于使我们完全失去感觉的东西。这就是人性的两个极端,而二者又都是转瞬即逝的。既没有极端快乐也没有极端痛苦能够延长一生的:至善与至恶都是些空想。为他改名彼得,意为磐石。相传新约彼得前书后书都是他的作品。——译者① 拉伯尼一字在法语有动词Rabonir 与之同音,意即使什么东西从坏变好,也就是改善的意思。伏尔泰原文就使用Rabonir 一词,说明Saint Raboni 一名的由来。——译者① 这是笛卡尔的见解。在氏尔泰时代,中学里都讲授这种学说。——阿弗内尔克兰托给我们说过一个美丽的寓言:他让“财富”“快乐”“健康”“德行”都参加奥林匹亚赛会:每人都要求得到苹果。“财富”说:“我就是至善,因为用我可以买到一切好处。”“快乐说:苹果应该是我的,因为人人要求财富都是为了我。”“健康”却坚信没有它就毫无快乐可言,那财富也就成了无用之物了。“德行”终于表示它在三者之上,因为有了金子、快乐和健康,若是行为不端还是会陷入十分苦恼的境地。“德行”便得了苹果。这段寓言倒很巧妙,倘若克兰托说至善兼备道德、健康、财富、快乐四个对手的品德,就更显得妙了。但是这段寓言却丝毫没有解决至善这个问题。德行不是一种善,而是一种义务;它是另外一类的品德,是高一级的。德行跟痛苦或快感毫不相干。高行馨德之士,害了胆石病和风湿骨痛之疾,孑身茕独,举目无亲,既缺衣又少食,更被心宽体胖、荒淫无度的暴君折磨压制,可算是不幸之极了:而无耻的害人虫却在牙床上抚弄着新欢,倒很幸福。您可以说这位横遭迫害的贤人比那个无耻的暴君更好;您可以说您敬爱前者而厌恶后者;但是您可不得不承认贤人幽于缧绁,也是要愤怒的。倘若贤人不同意这一点。他就是在欺骗您,便是一个卖狗皮膏药的。BIEN Du bien et du mal,Physique et moral 善 论物质与道德两方面的善恶这是一个顶难而又顶重要的问题,关系到全部人生。更其重要的是对症下药,却又根本无药可用,我们也只好苦思冥想,探究罪恶的根源。从琐罗亚斯德起。人们就在争论罪恶根源问题,而且看样子,在琐罗亚斯德以前就有人争论了。也就是为了解释善恶混淆,才有人想像出两个本源来:一个是创造光明的奥尔穆兹,一个是创造黑暗的阿里曼①:又幻想出潘多拉的盒子①、朱庇特的两只酒桶①、夏娃吃的那个苹果,以及其它许多故事来。第一个辩证法专家,著名的培尔(并非是第一个哲学家,)曾相当明白指出,信仰善良而公正的唯一上帝的基督徒对于承认有善恶二神的摩尼教派②所持异议多么难答辩。摩尼教派的学说,虽然是很古老,但并不因而更合理。必得确立若干几何学式的预备定理才谈得到提出这一定理:“有两个必然的实在,二者全是至高无上的、二者又都是无限的,二者权能相等,相互斗争,最后达成协议,要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一个广施义举,一个无恶不作”。摩尼教徒用这样一种假说来解释善恶的因由是解释不通的:用普罗米修斯的传说倒还可以解释得更圆满一点。但是用以说明事物存在理由的一切假说,若非建立在确切的原则的基础上,一律应该摒弃。基督教神学家们(姑且不谈能令人相信一切的神启)对于善恶的起源解释得也并不比琐罗亚斯德派更妙。基督教神学家一且谈到上帝是一位慈父,上帝是一位公正的国王;他们一旦把无限观念加到他们所认识的那种人类的爱,人类的善良和正义上去,立即会陷入最可怕的矛盾里。既然这位主宰是我们所知道的最公正的,既然这位父亲对于他的子女恩爱备至,既然这位神,权能无限,曾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怎么竟然在不久之后又让一个狡猾的动物诱惑了人呢?怎么又竟然让人屈服呢?怎么竟然会让他所创造成永生的人丧生呢?怎么竟然会让人类的后裔灾难重重罪恶累累呢?还别提一种看来似乎与我们微弱的理性更抵触的矛盾了。上帝怎么竟然跟着又以他的独生子的死亡来赎买人类呢?或者不如说上帝既然自己创造了人而又为人而死,怎么竟然会使他自己为之捐躯的差不多全人类都遭受永久的可怕折磨呢,若仅从哲学方面来看(而不借助于信仰),这一学说诚然是骇人听闻、丑恶可憎的。学说或是把上帝说得很坏,而且无限地狡猾,竟然创造了能够思维的生灵而又令人永遭不幸;或者把上帝说成无能,甚至极愚蠢,既不能预见也不能防止他所创造的生灵遭受种种灾难。不过本文所讨论的并非永久灾难问题。只谈的是我们今生所感受的善恶罢了。多少教会的神学家都一致攻击本文,却没有谁能够说服任何一位明智的人。① 索尔邦神学院,即巴黎大学的前身,这里指该院的神学家们。——译者① 在Pierre Leroux 和Jean Reynauol 的《新百科全书》“幸福”这一条内,有一大段反驳本文的文字。——阿弗内尔① 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e,1599—658)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中新贵族联盟代表人物。——译者② 查理?昆特(Cliarles-Quint,1516—556),西班牙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领有西班牙及其殖民地、德国、意大利、尼德兰、奥国等广大领土,曾梦想统治世界。对外与法国土耳其长期战争。——译者我们想不通培尔既然把辩证法武器运用得得心应手极其微妙,怎么会竟然乐于假托一位摩尼教徒,一位加尔文派信徒、一位莫利纳派③信徒、一位苏西尼派信徒的话来论证呢?为什么他没有假托一个有理性的人之口来谈论呢?培尔怎么没有自己谈呢?对于我们这里不惴冒昧妄自谈论的东西,他必然比我们论述得更高明得多。杀死亲生子女的父亲就是个怪物,故设圈套陷害良民的国王就是个可憎的暴君。如果您以为上帝也像您要求一位做父亲的那样仁慈,也像您要求一位国王那样公正,您使无法为上帝开脱罪名了;您若认为上帝德比天地,无限仁慈,同时您也就令他无限丑恶了;您使人希望上帝并不存在,您武装了无神论者,后者便永远有理由对您说:“与其责怪上帝犯了那种正是你们在人间要惩罚的罪恶,倒还不如根本就不承认有什么神明的好”。让我们还是老实说了吧:不是我们人可以给上帝加上人的属性的,也不是我们人可以按照我们自己的形象来想像上帝的。人类的正义、善良和明智,没有哪一项是适合于上帝的。即令我们把这些性质扩大到无限,这些性质也终究不过是扩大界限的人类属性;就好像我们把无限坚固、永无止境的运动,和谐,无限分割性等等都归到上帝身上一般。这类属性不能是上帝的属性。哲学家们告诉我们说这个宇宙应该是一个不可理解的、千古不朽的、由于本性而存在的“实在”安排下的;但是,再说一遍,哲学并不告诉我们这个本质的属性都是什么。我们知道这个本质不是什么,而却不知道它是什么。对于上帝说来,不拘是在物质方面还是在精神方面根本就无所谓善,也无所谓恶。物质方面的恶又是什么呢,恶莫大于死亡。那末让我们来看看人是否可以永生不死吧。要想一种像我们身体这类的物体永不灭裂,那它就必须是浑然整体,既不生也不养,既不食也不长;更不能经受任何变化。即使我们把这些问题各各加以研究,而每一位读者即使都尽情推敲,我们还是必然意识到人永生不死这一命题是自相矛盾的。如若我们的机体是永生不死的,其他动物的也必然不朽;那末,显然不久地球便无力养活这许多动物了,这些不朽的生灵全靠用食物来维持身体新陈代谢作用而生存,缺少食物便不能新陈代谢,当然也就消灭了;这一切都是自相矛盾的。我们还可以举出更多的矛盾来;但是真正有哲学思想的读者都必会意识到有生就有死,死既不能是上帝的一种错误措施,也不是一件坏事,也不是一件不公正的事,更不是人所受的一种惩罚。人生来就是要死的,既不能避免死亡也不能避免痛苦。要使一种具有天赋感觉的有机物体永不感受痛疼,一切自然规律都得改变;物质就必须是不可分割的,不能有重量、运动和力;一块岩石掉在一只动物身上就不得把动物砸死,并且水也淹不死动物,火也不能把动物烧死。所以没有感觉的人跟永生不死的人都一样是自相矛盾的观念。为了提醒我们保护自身,这种痛苦的感觉是必要的,而且还可以为我们提供支配万物的一般规律所能容许的快乐。倘若我们感受不到痛苦,便随时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弄伤自己而不觉痛。③ 诺门塔努斯(Jean Nomentanus 即Greseentius,?—998),古罗马贵族,曾任护民宫,985—95 十年间任罗马教皇,号称约翰十五世。——译者没有痛苦的发端,我们便不能执行任何生命功能;我们不能感受到痛苦,也就没有任何快乐。饥饿就是一种提醒我们进餐的痛苦的发端;烦闷无聊就是督促我们工作的一种痛苦;爱情原是一种得不到满足便否恼的需要。总之,一切愿望都是一种需要,都是才发端的痛苦。所以说痛苦是动物一切行动最初的动机。如果说物质是可分的,一切具有感觉的动物都应该能感觉得到痛苦。所以痛苦跟死亡同样是必要的。所以痛苦既不能说是上苍的一种错误措施,也不能说是一种戏弄或惩罚。即使我们只见一些牲畜受苦受难,我们也绝不会抱怨自然。倘使我们眼见几只白鸽惨死在鹞鹰的铁爪之下,这只鹞鹰逍遥自在地吞噬鸽子的肠肚,它也不过干的是我们所于的事,我们也绝不会唠叨了;但是我们的肉体又根据什么权利可以不致像牲畜一样被撕碎扯烂呢?是不是因为我们的智慧超过牲畜?然而智慧在这儿跟可以分裂的物质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脑髓里多一点或少一点什么观念难道说就必然或足以阻止火的伤我们、阻止一块岩石砸伤我们吗?古今关于讨论道德上的恶的著作,虽已汗牛充栋,而其实仍旧不过是物质上的恶罢了。这种道德上的恶也只是一个生物给另外一个生物引起的一种痛苦感情。巧取豪夺、侮辱欺凌之类的行为之为恶,也只因为这类行为引起一种宿苦感情。然而我们既是不能对上帝作恶,根据理性的推论(与信仰无关,信仰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对于最高的主宰,显然根本就无所谓道德上的恶。因为在身体上恶莫大于死亡,在道德上自然是恶莫大于战争啦。战争带来种种罪恶:宣战时造谣诬蔑。缔约后又背信弃义;还有强掠、蹂躏、痛苦和形形色色的死亡。这一切对于人来说都是身体方面的一种恶,对于上帝来说,这跟彼此咬做一团的一群疯狗的疯癫一样,都并非道德上的恶。说只有人才自相残杀,这本是一句既不真实又不理直的老生常谈:狼、犬、猫、鸡、鹌鹑等等动物都自相搏斗,同类相残;木蜘蛛还自相 吞噬;一切雄的都因争夺雌的而彼此打斗。这类战争是自然规律、动物血液里含蓄着的自然动力的后果。一切都是联系着的,一切都是必然的。大自然赋给人平均二十二岁上下的寿命,也就是说,在一个月里出生的一千婴儿当中,有的死在摇篮里,有的活到三十岁,有的享年五十整,有儿个寿高八十,您若合计一下,便可发现每人约计活二十二岁。人死干战争或亡干热病对于上帝来说,又有什么重要关系呢?战争伤亡人数比天花少。战祸是临时的,而天花猖獗寰宇长期不灭。一切天灾人祸都缠在一起,平均寿命二十二岁这条规律一般说来总是不变的。您说:人杀人是要犯夭怒的。这话果若真实,各国的领导人就都是最可怕的罪人了;因为他们甚至为了一点点不值得要的利益而杀死无数的同胞,还要说是秉承天意。(若仅从哲学角度来想)他们怎样冒犯了上帝呢?就如同老虎和鳄鱼一般冒犯了神明,其实他们所冒犯的不是上帝,是他们的同胞。人只能对人犯罪。一个强盗盗窃不了上帝。一点点黄金在哲罗姆手里或在波那汪图尔①手里对于上帝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有些必需的愿望。必需的情欲和抑制这些愿望与情欲的必需的法律,正当我们在我们的蚂蚁窝上对于① 梭伦(Solon,约前638—约前559)古代雅典立法家和诗人,古希腊七贤之一。曾任执政官,进行政治改革,作品有断片留存——译者一支草茎争论一整天的时候,宇宙永远遵循着永恒不变的规律运行,而所谓地球的这个原子也受这些永恒不变的规律支配。BIEN,TOUT EST BIEN 善,一切皆善①诸位先生,我求你们给我解释懈释“一切皆善”这句格言,我不大懂。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遵循着动力原理“一切都安排妥善”“一切都秩序井然”呢?而且我老实说,我了然。你们以为人人都身康体泰,衣丰食足,没有人受苦吗?你们要知道这话是多么不实在。你们的意思是不是以为,苦恼着肚界的那些令人伤叹的灾难,对于上帝来说是“善”,并且令上帝高兴呢,我决不相信这种骇人听闻的想法,你们也不会相信。请你们费神,给我解释解释“一切皆善”这句话。推论家柏拉图慨允上帝有创造五个世界的自由,他说因为几何学中仅有五个边角均等的正立体;四面体、立方体、六面体、十二面体、二十面体。可是为什么要这样限制神的权能呢?为什么不许他按照形体更匀整的球体以及圆锥体、多面角锥体、圆柱体等等来创造世界呢?依柏拉图说来,上帝必然选择可以做得到的最好的世界。虽然由于人类始祖违背上帝诫命堕落之后,我们的星球已不复是最好的星球,从而柏拉图这一学说便似乎与原罪的教义抵触,还是有不少基督教哲学家采用过这个学说。我们这个星球已往既经是最好的星球,现在仍旧可以是,却有很多人以为是最坏的,不是最好的。莱布尼茨在他那部《神正论》①里赞成柏拉图的学说。不只一位读者报怨说对于他们俩人的学说弄不懂;至于我们,读了两人著作不只一遍,照我们习惯,说老实话,我们仍旧是茫然。既然新约关于这个问题对我们毫无启示,我们便糊涂下去,也无愧于衷了。莱布尼茨,无事不谈,也谈论过原罪。正像所有创立学说的人往往把一切能驳倒他的论点都纳入他的体系之内一样,他想违背上帝意旨与随之而来的怕人祸事也是尽善尽美的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一切真福的要素。“Calla,calla,se?or don Carlos:todo che sehaze es por suben”[沉着气,沉着气,唐?卡尔罗斯先生;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好。]怎么!从一个乐园里被赶出去,而当初若是没有吃那个苹果的话,本来是可以永久在那儿生活下去的!怎么:在苦难中养一些可怜的罪恶的孩子,他们又要受尽一切苦难,还要连累别人也受苦受难!怎么!害上一切病症,感受种种苦恼,在痛疼中死去,而且为了凉爽,还要被人用火焚化!这种遭遇果真是最好的吗?在我们说来这并不太好;在上帝说来这又有什么好呢?莱布尼茨也觉得无话可答辩:所以他写了大部大部的书,他自己都还莫明其妙。否认有坏事,这也只能由一位心安体泰,跟情妇和友人们在阿波罗客厅②① 卡所托(Castor)与波吕克斯(Pollux)是罗马神话中人物,朱庇特与莱达所生孪生子。——译者① 奥尔穆兹与阿里曼是波斯拜人教或祆教崇奉的两位主神,前者象征光明与善,后者象征黑暗与恶。——译者② 潘多拉(Pandore 即Pandora)希腊神话中人物。相传系宙斯命火神赫菲斯托斯用泥土所造第一个女人。宙斯把她嫁与世上第一个男人厄比墨修斯,屿行前送给她一只盒子,内藏疾病、罪恶、嫉妒等等。厄比墨修斯把盒子打开,于是世间便充满了痰苦和罪恶、只有”希望”仍留在盒底。——译者举行盛宴的卢古鲁斯③笑着说出来;但是他只要伸首窗前也就会看见不幸的人群;只要他得了热病,他自己也会苦恼起来。我实在不喜欢引经据典。这总是一件很感棘手的事。人们总会忽略引文的上下文而断章取义,引起无数争论。然而我却非引用教会之父拉克坦斯④的话不可。在他《论上帝的愤怒》一书的第十三章里这样假托伊璧鸠鲁的话说:“或者是上帝愿意从这个世界除去恶而不能除;或者是他能除而不愿意;或者是他既不能除而又不愿意;或者是他既能够而且又愿意。如果他愿意而不能除,就是无能,这与上帝的本性相反,如若他能除而不愿意,就是不仁,这也一样不符合上帝的本性;如若他既不愿意又不能除,就是既不仁又无能;如若他愿意而又能够(只有这一情况才符合上帝本性),那么世上的罪恶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一论据倒是很难人的;所以拉克坦斯也回答得很不好,他说上帝许可有恶,但是又给我们明智以取善。老实说这个解答比起反驳来是很软弱无力的:因为它假定上帝只能够在产生恶时才给我们明智,之后我们就有了可笑的明智,恶的根源从来就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因而使许多古代哲学家和立法家都只能求助于两个本原,一好,一坏。在埃及,坏的本原 是恶神蒂丰。在波斯是阿里曼。我们都知道摩尼派就采用了这一神学学说;但是这些人从来也没有谈论过什么好本原,也没有谈论过什么坏本原,不要相信他们的空话。设想有两个全能的人、彼此拼搏,看谁能在人世间做出更多贡献,正像莫里哀所写的两个医生一样彼此成立一个协定:你把呕吐剂给我,我便把抽血法教给你。这种设想,在充斥世间可以算是我们诸多缺点的那许多荒唐事当中,也不算是不够荒谬的了。在柏拉图派以后,巴西里得①从教会成立最初时期起就认为上帝曾经把我们的世界交给他其次的几位天使来创造,说这些天使手都不大巧,便创造出我们现在所看见的东西来。这一神学传说被猛烈的反驳粉碎了;反驳说全能全善的上帝的本性就不容由一些对于世界毫无所知的建筑师来建造一个世界。西门①已经感觉到会有这种反驳,便预先解说说主持作坊的天使由于作坏了作品而被罚了;但是这位天使的疮伤却医治不好我们。希腊潘多拉的故事并不能更圆满地答覆这个反驳。那只匣子里边盛着一切痛苦和灾难、在匣底留下了希望,实际上是一个美妙的比喻;但是这个潘多拉只不过是由伏尔甘①制造来向那个曾经用泥做了个人的普罗米修斯进行报复罢了。印度人也没是猜对:上帝创造了人,就绘了他一种药可以保障人永久健③ 罗马神话传说主神朱庇特神宫前左右两边各放一只酒桶,一只满装疾恶,一只满盛幸福。主神就两桶轮饮,以便安排每一世人的命运。——译者④ 摩尼教派(Les manichéens)。摩尼教为公元三世纪波斯人摩尼(Manès 即Mani,约216—76)所创立。摩尼采取琐罗亚斯德学说及基督教义,以光明与黑暗象征善恶,光明是精神,是神,黑暗是物质,是魔鬼。他用这种学说说明善恶二元论,—— 译者① 十六世纪西班牙耶稣会修士莫利纳(Molina,1535—600)所创教派,主张调合造物主超自然的辅导及其先知与人类意志自由。——译者① 波那汪图尔(Sait Bonaventure,1221—277)基督教会神甫,任圣方济各会的总主教。——译者① 伏尔泰曾根据这一格言写了他那部题名为《老实人》的美妙的小说。——乔 治?阿弗内尔康;人叫驴驮着药,驴渴了,蛇指给它一处泉水;在驴饮水的当儿,蛇就把药据为己有了。叙利亚人想像着以为男人和女人都是在第四层天创造的,他们竟然去吃一块圆饼子而不去吃他们的天然食物仙丹,仙丹是从汗毛孔排泄出去的。可是吃了圆饼之后,就得上厕所去。男人和女人请求一位天使告诉他们盥洗间在哪儿。天使就跟他们说:“你们请看那个一点点大的小星球,离这里大约六千万古里左右,那儿就是宇宙的卫生间;快快去吧”。他们到那里去了,人家就把他们留在那里了;从那时候起我们的世界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人们不免要问叙利亚人为什么上帝允许人吃圆饼子,从而给我们招来一大堆那么可怕的疾病。快把话头从第四层天拉回到博林布鲁克①阁下身上来,免得我烦恼。这个人的确是一位伟大天才,曾经把他的“一切皆善”的计划交给了著名的蒲柏①,我们确实在博林布鲁克的遗著里逐字逐句都找得出来,并且曾经沙弗茨怕里把它编入他的《特色集》里边。请读沙氏这本书里论道德家那一章,您就可以看到这些话:“关于自然界的缺陷的这类怨言实在够人答辩的。自然从一位十全十美的人的双手里产生出来,怎么会那么软弱无能,那么残缺不全呢?但是我否认自然是残缺不全的? .自然界的美是从许多矛盾的对立面而来的,而万物的和谐又产生于一种永久的搏斗? .一物奉献给一物:植物奉献给动物,动物奉献给土地? .;中心能力和万有引力的法则赋给各种天体以重量和运动,决不会为了怜惜一个瘦弱的动物而错乱了步骤。这个动物虽然完全是在这类法则保护之下的,但不久也就会被这类法则粉碎。”博林布鲁克、沙夫茨伯里、以及把他们的作品加以发挥的蒲柏,都并不能比别人把这问题解决得更好:他们所谓的“一切皆善”,除了说明一切都受不变的法则支配之外,并没有旁的意思;谁又不知道呢?您跟着一切小孩子指出苍蝇生来是给蜘蛛吃的,蜘蛛是给燕子吃的,燕子是给伯劳吃的,伯劳是给鹰吃的,鹰是为被人杀的、人是为自相残杀,被大蛆吃,随后又被魔鬼吃的,至少一千个人里有一个是这样。这就是各种动物之间的一种明确而永恒的规律。到处都有规律。一块石头在我膀腕里形成,这简直是一种惊人的机械作用:一些含石质的液汁一点一点的在我血中经过,它们被滤到肾脏里,通过输尿管进入我的膀胱,由于一种妙不可言的牛顿引力,就在那里边聚集起来;石子形成、长大,我痛苦万分,比死还厉害一千倍,都是由于世界最完美的安排;一位医生改进了土八该隐②所发明的艺术,在尿骨盘那里给我刺进一根尖锐的铁器,用铁器钳头夹住我的膀胱石:在医生努力之下,由于一定的机械作用,石子就碎了;也是由于这种机械作用我痛得要死。“这一切皆善”,这一切都是不变的物理学规律的显明结果:我同意,我也像您一样知道这一点。① 莱布尼茨(Gottfried Wilhelmleibniz,l646—716)德国著名科学家及唯心主义哲学家,曾与牛顿同时创立微积分。早年赞成机械唯物主义,晚年终于形成了他的客观唯心主义的《单子论》和《神正论》学说。——译者① 意即华美的音乐厅。阿波罗是希腊神话中掌管音乐诗歌艺术的神。② 户古鲁斯(Luculls,前109?—前57)古罗马将军,曾指挥罗马抵抗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悌六世侵咯的战争,作战归来后即生活在一幢有名的华丽大厦里,以生活奢华闻名。——译者如若我们没有感觉,对于这种物理学也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但是问题不在这儿:我们问您:是否世界上丝毫没有什么可感到的恶,若是有,这类恶又是从哪里来的蒲柏在他“论一切皆善”的第四封信里说:“什么恶也没有,如若是有个别的恶,它也构成普遍的善。”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普遍的善,由胆石、风痛、一切罪恶、一切痛苦、死和永坠地狱所构成。人类的堕落是我们拿来贴在您所谓“一般健康”的身心方面一切这类个别疾病上的一帖万应膏,可是沙夫茨伯里和博林布鲁克却都嘲笑原罪;蒲柏对此也只字未提;显然他们的学说是从基础上挖基督教的墙脚,什么也说明不了。可是这个学说在不久以前曾经为若干神学家所称道,他们倒都愿意接受反面的意见;正好极了,不要嫉妒任何人在这个苦海无边的问题上随意推论聊以自慰。同意病人膏宵的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是正确的。人们甚至以为这种学说是安慰人的。蒲柏说:“上帝对于英雄与麻雀的死亡、一个原子或千万星球同归于尽、一个肥皂泡或一个世界的形成都是用同样的眼光来看的。”我跟您说实话,这简直是一种笑人的安慰;在沙夫茨伯里阁下的药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