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政治学-17

-- 238政 治 学12章十  我还得陈述剩下的另一个类型,即僭主政体。关于僭主政体,可以讨论的内容不多,但它既是政体的一个类型,我们也须一并加以研究。[僭主政体为君主政体的变体,而]关于君主政体,我们已在这一论文的前面数章中讲过①。那里所说的君主政体是按照通常习用的词义和制度立论的,我们考虑了王制是否有利于城邦,怎样的人才可以为君王,从什么地方可以得到君王以及怎样才能建立君主政体。在研究君主政体(王制)时,我们也谈到了两种僭主政体②,因为这两种僭政都保持着法治的精神,它们的性质就类似君主政体,也可以混称为君主政体。这两种是(一)某些野蛮民族(非希腊民族)中所尊崇的具有绝对权力的专制君主,以及(二)在古希腊城邦中曾经一度存在的类似君主的所谓民选总裁。这两种僭主(君主)相互间是有所分别的,但两者都可说是半王半僭的制度——其建制既出于民意,其为政也遵循法治,这合于君主政体,这里,统治者的意志具有最高权威,显示出主奴的情调。但,这里,还有第三种僭主政体,那就是大家习见的真正僭政的典型,也正是绝对君主政体(“全权君主”)的反面型式③。当单独一人统驭着全邦所有与之同等或比他良好的人民,施政专以私利为尚,对于人民的公益则毫不顾惜,而且也没有任何人或机构可以限制他个人的权力,这①卷三章十四至十七。②卷三章十四1285a16—b3。③卷三章十四末节、章十六1287a9—15。-- 23922政 治 学就成为第三种僭主政体。这是暴力的统治;所有世间的自由人当然全都不愿忍受这样的制度①。僭败为数有三,这里我们已说明了这些品种,也说明了它们之间所以有别的理由。章十一  现在我们应当考虑对于大多数的人类和城邦,究竟哪种政体和哪种生活方式最为优良这个问题②,这里,我们所说的优良,不是普通人所不能实现的或必须具有特殊天赋并经过特殊教育才能达到的标准,也不是那些认为只有理想的政体才能达到的标准,我们是就大多数人所能实践的生活以及大多数城邦所能接受的政体,进行我们的研究。我们方才讲过的所谓“贵族政体”,其向善的一端都非大多数城邦所能望及,而其趋向于另一端的,便同所谓共和政体密切相近,这在实际上只能作为共和政体而不应称为贵族政体。[所以贵族政体对于我们现在的论题便不相适合。]有一些含义可以引来论定我们现在所研究的整个问题。倘使我们认为《伦理①希腊各邦的僭政初兴于公元前第七世纪。僭主大都出身贵胄,利用平民群众以摧毁氏族长老的领导,篡夺王权,独揽统治。其时奴隶生产渐盛,氏族经济衰退,僭主们以奴隶发展农工业,也促进了平民势力。公元前第六第五世纪间许多僭主政权相继为寡头和平民势力所推翻。至公元前第四世纪,各邦都因战争频繁,中产之家荒落,自由公民日益困苦,都无力自备武装,以全邦“公民-战上”为本的共和或平民政体也渐趋衰微,富豪逐以私资养战士而有“雇佣军队”。这些豪强或佣军将领在城邦有内讧或外患时,往往乘机窃取国政,于是僭政复盛。②本章所论为章二末节所列研究程序的第二项(1289b15—17)。照卷四章三1290a6—11,政体为城邦安排公职的方式;照卷三章九1280a38—1281a10,则政体关涉到全邦人民的生活方式;本章所论的政体兼及两者。-- 240政 治 学32学》中①所说的确属真实——(一)真正的幸福生活是免于烦累②的善德善行,而(二)善德就在行于中庸——则[适宜于大多数人的]最好的生活方式就应该是行于中庸,行于每个人都能达到的中庸③。又,跟城邦[公民团体中每一公民的]生活方式相同的善恶标准也适用于政体;政体原来就是公民[团体和个人]生活的规范。在一切城邦中,所有公民可以分为三个部分(阶级)④——极富、极贫和两者之同的中产阶级。现在,大家既然已公认节制和中庸常常是最好的品德,那么人生所赋有的善德就完全应当以[毋过毋不及的]中间境界为最佳。处在这种境界的人们最能顺从理性。趋向这一端或那一端——过美、过强、过贵、过富或太丑、太弱、太贱、太穷——的人们都是不愿顺从理性的引导的。第一类人们常常逞强放肆,致犯重罪,第二类则往往懒散无赖,易犯小罪:大多数的视患就起源于放肆和无赖。中产阶级的人们还有一个长处,他们很少野心,在军事和文治机构中⑤,要是有了野心的人,对于城邦常会酿成大害。又,人们倘使赋有①参看《尼伦》卷一1098a16、卷七1153b10、卷十117a12。②所谓“免于烦累”(),是说一个人具有足够的生活资料,既无物质困乏之虞,亦无财富之累;又身体强健而无疾病之累。③亚氏的所谓“中庸”是一般品德和各别品德都没有过无不及;例如人在遭逢危险时,或表示狂妄,或显露懦怯,都不是中庸,惟有勇毅才合于中庸。④章七至九从政治结构方面论共和政体,本章由社会成分论共和政体。这与章四章五从政治结构论寡头和平民政体,章六则由社会成分立论,行文程序相似。⑤季芳尼:《亚里士多德〈政治学〉诠疏》(Comm。inPol。op。A)和《苏校》,认为此短语是后人的边注,加〈 〉。-- 241422政 治 学过多的善业或物资——如体力、财富、朋从以及其它相类的种种——就不愿也不能受人统治。这种缺点在他们幼年时的家庭生活中已经可以见到;在奢纵的环境中长养起来①,不知道纪律为何物,他们在讲堂内和操场上也从没有养成循规蹈矩的品性。另一方面,那些缺乏善业和物资的人们则又太卑贱而自甘暴弃。于是,我们在这一端所有的人都仅知服从而不堪为政,就全像是一群奴隶;而在另一端,所有的人却又只愿发号施令,不肯接受任何权威的统治,就全像是一伙主人。这样的一个城邦就不是自由人的城邦而是主人和奴隶所合成的城邦了;这里一方暴露着藐视的姿态,另一方则怀抱看妒恨的心理。一个政治团体应有的友谊和交情这里就见不到了。然而世上倘若没有友谊,就不成其为社会;如今仇恨代替了友谊,人们就是行走也不愿取同一条道路[更不必再说要结成社会团体了]。一个城邦作为一个社会(团体)而存在,总应该尽可能由相等而同样的人们所组成[由是既属同邦,更加互相友好];这里,中产阶级就比任何其它阶级(部分)较适合于这种组成了②。据我们看来,就一个城邦各种成分的自然配合③说,惟有以中产阶级为基础才能组成最好的政体。中产阶级(小康之家)比任何其它阶级都较为稳定。他们既不像穷人那样希图他人的财物,他们的资产也不像富人①参看卷五1310a2。②普鲁塔克:《七哲会语》xi说,在最好的平民城邦中,公民无大富,亦无赤贫。③参看2—3行。-- 242政 治 学52那么多得足以引起穷人的凱视。既不对别人抱有任何阴谋,也不会自相残害,他们过着无所忧惧的平安生活。我们相信福季里特的祈祷文①实在出于至诚:“无过不及,庸言致祥,生息斯邦,乐此中行。”于是,很明显,最好的政治团体必须由中产阶级执掌政权;凡邦内中产阶级强大,足以抗衡其它两个部分而有余,或至少要比任何其它单独一个部分为强大——那么中产阶级在邦内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它两个相对立的部分(阶级)就谁都不能主治政权——这就可能组成优良的政体。所以公民们都有充分的资产,能够过小康的生活,实在是一个城邦的无上幸福。如其不然,有些人家财巨万,另些人则贫无立锥,结果就会各趋极端,不是成为绝对的平民政体,就是成为单纯的寡头政体;更进一步,由最鲁莽的平民政治或最强项的寡头政治,竟至一变而成为僭政。僭政常常出于两种极端政体,至于中产阶级所执掌而行于中道或近乎中道的政权就很少发生这样的演变。随后,我们在讨论到政体的演变(革命)时当说明中庸之道有助于政治安定的原因②。这是很明显的,[对大多数的城邦而言,]最好是把政体保持在中间形式。惟有中间形式的政体可以免除党派之争;凡邦内中产阶级强大的,公民之间就少党派而无内讧。大邦一①福季里特(Phocylides)的祈祷文见伯格编:《希腊抒情诗人集》,“福季里特残篇”,12。福季里特,公元前第第六世纪诗人,雅颂作家。②似指卷五1308a18—24等章节。-- 243622政 治 学般是党派较少,就因为大邦内中产公民较多。反之,小邦的人户常常分成两个部分(阶级),全体或几乎是全体非穷即富,中间阶级就不存在或少得微不足道。凡是平民政体中存在着较多的中产阶级,分享较大的政权,显示着中间的性格,就比寡头政体较为安定而持久①。凡是平民政体中没有中产阶级,穷人为数特多,占了绝对的优势,内乱就很快会发生,邦国也就不久归于毁灭。这也可作为中产阶级实属优胜的一个例证:最好的立法家都出身于中产家庭(中等公民)。梭伦是其中之一,他自己的诗篇明白说他的家道小康②;还有莱喀古士,他就不是一个王族,有人说他裔出王族③,实属不确;还有嘉隆达斯以及其它大多数的立法家也都同样是属于中产阶级(中等公民)。由以上所作的这些说明,我们也可推想到世间为什么[共和政体很少出现,而]大多数政体或是平民或是寡头的原因。第一,在大多数的城邦中,中产阶级一般是人数不多的;①参看卷五1302a8、1307a16。②梭伦出身于中产家庭,参看《雅典政制》v,普鲁塔克:《梭伦传》1、14。伯格辑“梭伦残篇”15,自己说“家非巨富”。③普鲁塔克:《莱喀古士传》3、《梭伦传》16,说莱喀古士是斯巴达王族;《克里奥米尼传》(Cleomenes)10,则说“莱喀古士身非君王”。-- 244政 治 学72有产者们和平民群众①两个对立部分,其中任何一方倘若占了优势,他们就压迫中产阶级,把政治制度拖向他们自己所主张的方向,或者树立平民政体,或者建成寡头政体。第二,平民群众和财富阶级之间时时发生党争;不管取得胜利的是谁,那占了上风的一方总不肯以公共利益和平等原则为依归来组织中间形式的政体,他们把政治特权看作党争胜利的果实,抢占到自己的手中后,就各自宁愿偏向平民主义或寡头主义而独行其是。第三,应归咎于希腊两个称霸的大邦[雅典和斯巴达二②。两邦都坚持自己的政体:一个往往指使它所领导的各邦组织平民政体,另一则就其势力所及而树立寡头政体;两邦都只顾本邦的便利而忽视各个属邦的公益。由于这三个原因,中间性质的混合形式政体就永远不能成立,或至多只能在少数城邦中偶尔成立。自古以来,处于[希腊]领①“德谟”,本义为“乡村”或“坊社”;其第二义为“平民[群众]”,即坊社居民。本书所用这个词的第二义时有小异:此处(1296a25)与“有产者们”相对,当为“无产者”。197a11等与“饶于资产的富人”,1304b1等与“富室”相对,当为“薄于资产”的“贫民”。1274a12等与“高尚人士”相对,卷六卷七常常与“贵族(显贵之士)”相对,当为“平民”。1305b3,“平民”亦别于“重装兵”,当为第四级民众,但通常,重装兵亦为坊社居民。1291b18,“平民”这词包括艺工和商人,而1278a24说“艺工”往往致富,则“德谟”也并不完全是“贫民”。“德谟”有时亦作“群众”解。1290b17,德谟为“自由而贫穷,同时又为邦内多数的人们”。②参看卷五章七1307b2。-- 245822政 治 学袖地位的人士中,只有一人①曾经听从忠告而乐于让各邦组织这样的政体。至于现在,各邦积习已深,大家谁也不再注意到平等公正的体制,只是凭借势力所及,发挥着统治的权威,一旦失败,就俯首听命于战胜它的敌国了。经过这些论述,[对于大多数城邦]应以什么作为最好的政体卫及它所以成为最好政体的原因,大家都可明白了。最好的政体既已肯定,对于其它各政体——包括我们前面曾经叙述的②平民和寡头政体的各个不同品种,——就不难按照它们各自的品质或高或低,价值或大或小,而一一安排其为先为后的次序。依通例说,不问各邦的特殊情况怎样,凡是和最好政体愈接近的品种自然比较良好③,凡离中庸之道[亦即最好形式]愈远的品种也一定是恶劣的政体。这里我们需要大家注意到“特殊情况”这一点,因为有些政体的真正价①各家校注或译注大多揣测这“一人”当指雅典在纪元前411年间党争中的温和派领袖色拉米尼(Theramenes),他倡议以政权归于五千重装兵(公民-战士)而建成平民和寡头之间的混合温和政体。重武装必须小康之家才能制备,也必须小康之家较多闲暇可进行重装兵训练。参加公民大会者限于重装兵,则政权基础就在中产阶级。《修昔底德》vi97,曾称这种政体为寡头和平民主义的合流。但色拉米尼只能称“雅典领袖”,这里所云通常指称“希腊领袖”,这同色拉米尼地位不符。巴克尔译本164页,章末长注另拟这“一人”为安第帕得(Antipa-ter),亚氏在雅典吕克昂学院授徒著书时安第帕得为马其顿摄政,总督希腊各邦军政,可能听受亚氏劝告而主张共和(混合)政体。但安第帕得促使雅典削减公民人数、限其名籍为九千人、建立中间式政体一事见于公元前321年,时亚氏已卒。故以此指安第帕得,也不尽符合史实。②见本卷1289a8—b13、1291b15—1292b10、1292b2—1293a10。③例如卷六章六、1320b21,说寡头政体的第一种与共和政体相近。-- 246政 治 学92值虽确实较高,但某些城邦因顾及它们内部的情况,却不宜采用,而以施行另一种政体较为合适。这样的事例也常常可以见到①。章十二  现在依照前述的研究程序②,我们当考虑哪一类和哪一种政体适宜于哪一邦和哪些人民的问题。为了解答这个论题,我们必须确立一条适用于一切政体的公理:一邦之内,愿意维持其政体的部分必须强于反对这一政体的部分③。这里,我们还该注意到组成每一城邦的因素,有质也有量。所谓“质”是指自由身分、财富、文化(教育)和门望(贵胄);所谓“量”是指人数的多少。组成城邦的一个部分优于质而另一部分则优于量。譬如门望较低于贵胄的部分,于数而论,却胜过了贵胄,穷人的数目也可以胜过富户;但一部分胜于量的可能还抵偿不了另一部分质的所胜。质和量之间应当加以平衡。[于此,我们可提出三条成例:](一)倘穷人为数众多,在量这方面的优势实际超越了另部分人在质方面的优势,这里自然就得建立一个平民政体;至于在民主政体中应该选取哪一个品种,这就得按照各该邦平民势力所以优胜的各别情况而定。举例说,要是该邦平民群众以农民为主,①例如下章1296b32—34,依照假定的各别情况,各邦应采取和自己相适应的寡头品种,并不必须采取第一种寡头政体。②见章二1289b18。③色诺芬:《希腊史》卷二3、19、20、42、4,说此理出于色拉米尼。参看本书卷五1309b16、卷六1320b25。-- 247032政 治 学那么它就该建立第一种[农人]①平民政体;要是群众以工匠和佣工为主,那么它将为末一种②[极端]平民政体;第一和末一种之间的各品种也同样凭群众的成分来抉择。(二)倘使富户和贵族阶级在质方面的优势足以抵偿自己在量方面的劣势面有余,这就会产生寡头政体;至于在寡头政体中应采取哪一个品种,这也相似地应按照各该邦寡头部分所以为优胜的各别程度而定。——③顺便讲起,立法者应经常注意到,在它所创制的任何政体中,该使中产阶级能够参加在内。如果他所订的是寡头体系,他应将中产阶级的利益纳入他的法制中;如果是平民体系,他也应该在他的民主法制中顾及中产家庭。(三)倘使中产阶级的人数超过其它两个部分,或仅仅超过两者之一,就可能建立一个持久的共和政体。这里,富人联合贫民来反对中产阶级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贫富既积不相容,谁也不肯做对方的臣属;他们要是想在“共和政体”以外,另外创立一类更能顾全贫富两方利益的政体,这必然是徒劳的。两方也不会愿意作出轮番为政的安排;他们总是互不信任对方的。要取得两方最大的信任,必须有一个中性的仲裁,而在中间地位的人恰好正是这样一个仲裁者。共和政体中的各个因素倘使混合得愈好愈平衡,这个政体就会存在得愈久。可是,那些有志于建立贵族政体的人们,在这①见本卷章六1292b24—30。②章六1292b41—1293a6。③《苏校》从比歇勒尔(Buecheler),认为本节34—38行和下文1297a6—b1应移置于章九内1294b14之前,又,1297b1—28应移置于1294b40以下,归并到“共和政体”论题中。《纽校》从韦尔屯,认为这些不是错简,不必搬移。-- 248政 治 学132方面竟然也往往失错。他们[忽视了平衡的重要性,]不仅给与有产阶级以过多的实权,而且还[用虚假的利益]欺蒙平民。一时的伪善徒然招致日后的灾祸;富人[以这类诡计]遂行侵凌的企图,其为患于国政远远超过平民的争吵。章十三  在政体上,[寡头主义者]用虚假的利益以欺蒙平民的共有五种方法。这五种方法分别应用于(1)公民大会;(2)行政职司;(3)法庭;(4)武装;(5)体育训练。(1)关于公民大会,全体公民都许参加;但缺席罚款只行使于富户,或对富户缺席所罚特重。(2)关于行政职司,凡具备了财产资格的人就不许他们凭誓言①谢绝任命,但穷人则可以辞不就任。(3)关于法庭的陪审职务,富户缺席,照例必须受罚;但穷人缺席的不罚;或采取另一种方法,富户的处罚从重,穷人从轻——嘉隆达斯律就有这样的规定。有些城邦,对于出席公民大会和法庭,另外订有规定。凡是要出席的须专注册,已经登记入册而又缺席,则处罚很重。这种规定的本意是在用重罚来使人们多所顾虑,不敢轻意注册,结果他们就不能出席公民大会和法庭了。(4)关于武器装备和(5)体育训练,也有类似的措施。许可穷人不置备任何武器,但富户要是家无装备,便须受罚。穷人如果不参加体育锻炼,不罚,富户不参加则受罚;于是富人因害怕受罚,全都受过体育(军事)教练,穷人则因无所强制而失去这种教练。①这里假定“共和政体”或混合式贵族政体中的行政人员不支薪给,誓言应当是说:“本人家资不足或身体衰弱,难以担任公职。”-- 249232政 治 学这些都是寡头主义立法家所应用的方法;平民政体方面也有与此相应而恰好相反的措施。穷人出席公民大会和法庭可领公款津贴;富户倘若缺席即不受处罚①。我们要是想对两方进行公平的混合,就该兼取两种措施:对于穷人的出席者给予津贴,对于富户的缺席者则课以罚款。这样,两方就都会参加政治集会;反之,则一个政体就只能专属于某一方了。“共和政体”(或混合城邦)的公民团体的确应限于具备重武装的人们[亦即须有财产资格]。但关于这项资格,要想制订一个适用于一切城邦的财产数额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考查各邦的实际情况,然后分别订定一个最高数额,这个数额应该不多不少而符合于这样的原则:一邦大多数的人户都尽够合乎这一资格而可以取得政治权利,被这项资格所限制而摒弃于公民团体以外者则仅属少数。对待穷人如果不横施暴虐,或剥夺其生计(财物)②,即穷人虽不得享有政治权利,他们也可安分守己[不致起而和统治者为难]。但统治者未必全属温和,遇事都能自制,执掌了权力的人对于下层人民不会常行仁政。于是,穷人有时就可以成为城邦的麻烦,例如在一国遭逢战争的期间,穷人要是无法生活而城邦又不予供给,他们就不愿为国效劳。但如果予以供给,他们也当是乐于出战的。①有津贴而无罚款的例,曾实行于雅典某些期间的平民政体。②“穷人”或“贫民阶级”是可以有少数财产的,照卷一1252b12所说乡村穷人可有一条耕牛作为他的财产。市区穷人有些什么资财不明。1320b32、1279b9、1271a30所说“极穷的人”(赤贫)则指完全没有资产的人。-- 250政 治 学332有些政体的公民团体不仅仅是那些现役战士,另外还包含从前曾经服役过的退伍战士①。例如在帖撒利亚南部马里人城邦的政制中,公民名籍内就有这两类公民;但其中,只有现役的战士-公民才得被选任为行政人员。在古希腊,继君主政体之后发生的政体的早期形式中,公民团体实际上完全由战士组成。其始,都是骑士②。军事实力和战阵的重心全部寄托在骑队身上;未经编组而缺乏经验的步兵在战场上不能用以决胜;在尚无步兵战术③的古代,战斗都依仗骑队来进行。可是,当城邦渐渐扩大,步兵(甲士)的力量也跟着增强,于是许多步兵也能加入公民团体。这样的政体,在当初就因[扩大名籍,增多了公民]而被称为平民政体,在我们现在就应该称为“共和政体”了。这是很自然的,古代政体是寡头政体,在远古时期则为君主政体。人数尚少的时代,国内不会有很多中产人户;如人数更少,生活散漫而又缺乏组织,强者就不难使他们服属,作为主上,而进行他的统治。[这里,我们对五项预拟的论题已述其三。](一)我们已说明了为什么政体分化为好多品种,为什么在通常列举的各型式外尚有其它品种——平民政体就不止一种,其它政体也各有好多种别。我们也说明了各品种间的差异以及各个品种所由发生的原因。(二)我们又说明了,对于大多数的城邦而①以下凭军事组织的发展论政体的演变,对本章原论题而言可说是旁涉;对政治史而言则这一节颇为重要。②参看1289b36、卷六1321a8。③“编组”或“列阵”,斯达尔(Stahr)1860年德译本作“战术规律”。战术犹中国古称“阵法”。-- 251432政 治 学言,什么是最优良的政体。(三)对于其它政体而言,我们又说明了哪种政体适合于哪种公民团体①。章十四  我们现在挨次研究下一个问题[即建立政体的正当方法],于此,我们当叙述其通例,并分别论列各个政体。一切政体都有三个要素,作为构成的基础,一个优良的立法家在创制时必须考虑到每一要素,怎样才能适合于其所构成的政体。倘使三个要素(部分)都有良好的组织,整个政体也将是一个健全的机构。各要素的组织如不相同,则由以合成的政体也不相同。三者之一为有关城邦一般公务的议事机能(部分);其二为行政机能部分——行政机能有哪些职司,所主管的是哪些事,以及他们怎样选任,这些问题都须一一论及;其三为审判(司法)机能②。①原题参看章二1289b12—25并各注。自章三至此,大体上是照预定程序行文的,其间只稍有旁涉(例如本章1297b13—28)和穿插(例如第二论题原在章十一中叙述,而在章八和九研究第一论题、章十二研究第三论题,都重复涉及第二论题)。②从表面上看来,这里的“三个要素(部分)”似乎相同于近代的立法、行政、司法三机能。实际上,亚氏所述都根据希腊各城邦的政法制度:其“议事机能”有异于现代的“立法权”。公民大会和议事会,虽也有立法权,所议却常常是有关行政和司法审判的案件。卷六1317b32就称议事会(“布利”)为行政机构。他们的“执政机能”虽各有其行政职司,却不像现今由执掌“行政权”的人员组成为政府而发号施令;公民大会和议事会实际处于行政职司之上。1275a26等注曾经说明希腊城邦由公民陪审员公决曲直的群众法庭异于现代由常任法官治狱断案的法庭,其“审判机能”也异于近世国家中的“司法权”。读者必须凭古希腊的典章制度和政法情况来理解本书中的政体研究。-- 252政 治 学532议事机能具有最高权力;对于(1)和平与战争以及结盟与解盟事项,(2)制订法律,(3)司法方面有关死刑、放逐和没收的案件,(4)行政人员的选任以及任期终了时对于他们的政绩的审查①,这些都由议事机能作最后裁决。这个机能可以有三种不同的安排;第一,把一切事项(案件)交给全体公民审议;加以裁决;第二,把一切事项交给某些公民——这可以把一切案件的审议权力归属于一个政务机构或若干政务机构的联合组织或把各别案件的审议权力分别归属于不同的政务机构——第三,把某些事项交给全体公民审议,而另一些事项则交给某些公民审议。第一种安排,一切事项悉由全体公民审议是平民主义的特征:平民就乐于有这样的均等机会。这里有若干途径可以作出这样的安排。第一,全体公民可以轮番而不同时集合来进行议事。米利都的特勒克里②宪法(政体)就订有这样的议事制度。另外有些城邦施行这种制度的变体,例如,那里由各个不同职司的政务机构联合③而共同议事,公民则依部族为别,并依最小的区分单位,挨次推定人员轮番参加政务①参看卷三章十一1282a23—33。②立法家特勒克里仅见于此书,不见于其它希腊古籍,其生平不可考。③“行政职司的联合(或合议)机构”()这名称屡见于碑志者(迪坦贝格:《希腊碑志集》132、134),考其时代都在亚历山大死后;另见于朴吕波:《史记》(iv4。2、xvi1。4)者,亦在晚季。亚里士多德生前那些城邦已有这种近于议会政治中的内阁组织者现在不易考明。迈恩纳克编:《希腊喜剧残篇汇编》iv625,证明米利都在特勒克里以后确曾有此组织。-- 253632政 治 学机构,直至全体轮遍一周为止①。这种全体公民分批轮番议事制度,在集会时所议的事项只限于制订法律,讨论有关政制事项,听取行政人员的报告。第二个途径是让全体公民同时会集于一堂,全体公民大会所议的事项则为选任和审查执政人员,通过法律,讨论有关和战的大事。其它事项[如有关死刑、放逐和没收各案件]则任令各有关的行政机构人员分别审议;但这些行政人员或由选举或由抽签任命,却是全体公民都有机会担任的。第三个途径是公民的集会专门审议两项大事,即执政的选任和审查战争、结盟等对外政策;至于其它事项则留待各个行政人员加以处理,这些行政人员应该对他所执掌的业务具有经验和知识,但其任用应尽可能是公开的,使大众都有受任的机会②。第四个途径是一切事项悉由全体公民集会审议,各个行政机构的人员只能对一切政事预先有所研究而提供他们的意见,完全没有任何裁决的权力。这就是现代“极端平民政体”所采取的途径,这种政体,正如我们前面曾经说明,实际可以比拟为寡头式中①一时所会集的议事公民只限于当番的行政人员,但因各机构行政人员是由各部族、各个区分单位的公民轮流充任,所以经过一定周期,全体公民都可一度成为议事兼行政人员。②行政人员由“抽签”或“拈阄”抉择,则全体公民,凡参加抽签的人,人人机会相等。由“选举”来抉择则较有才能或较为著名的人可以得到较大的受任机会。平民主义的特征是抽签(参看卷六1317b21)。以雅典为例,除了将军和其它要职外,一般行政人员都以抽签轮番担任为常法。但各人受职以前须经“考验”,在任职期间须行“信任投票”,任职期终须经“政绩审查”。所以雅典行政人员也一定由具有才能和资产者才能实际受任。参看维诺格拉多夫:《历代法理》卷二140—142页。-- 254政 治 学732的“权门政治”和君主式中的“僭主政治”①。安排议事机能的上述这些途径都是根据平民主义进行的。实现第二种安排,即一切事项交给某些公民审议的寡头主义安排也有若干途径。第一个途径是规定所有参加议事机构的议员必须具备相当而不高的财产资格,这样,可以参与议事的公民人数就够多了;这里还规定议事团体应遵循成法,凡法律禁止更张的事项,他们都不得要求变革。凡具备某一财产数额的人才能享有议事权利本来是寡头主义的特征,但这里,如果数额订得较低,就有共和政体的趋向。实现这种安排的第二个途径是参加议事机构的议员只限于若干选定的人,凡具有某一财产资格的人还不能一律参加;但这里也像上面一种方式那样,仍旧规定所有当选为参加议事的议员都应恪守成法。这一途径就偏向于寡头性质了。另一途径是参加议事机能的人们要由他们互选补缺,或由父子相传世袭承继,而且他们的权力还可超越法律。议事机能出于这样的安排,就必然成为寡头[权门]性质的政体②。又,[第三种安排既]由某些人审议某些事项而不议其它事项,[则其它事项理应留待全体公民来审议]。例如有关战争与和平以及审查执政人员必须由全体公民大会进行审议;但此外各项政事就归执政人员处理,而这些执政人员则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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