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哲学沉思录

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第一哲学沉思集》作者:[法]笛卡尔 译者:庞景仁笛卡尔生平及其主要著作勒内·笛卡尔(René Descartes)于1596年生于法国西部图兰省和布瓦杜省交界处的拉埃镇(今名拉埃—笛卡尔镇)的一个绅士家庭,他父亲是布列塔尼省的参议员。一岁时他母亲在生第五胎时死去,他父亲又和一个布列塔尼省的女人结婚,老夫妇长期住在布列塔尼省的雷恩。勒内·笛卡尔自幼失去母爱和父亲的关怀,这也许是他生性孤僻的一个原因吧,加上他身体孱弱,给他一生带来深重的影响。虽然如此,他居然成为欧洲近代哲学的创始人(英国的培根可以说是欧洲近代哲学的预示者,尽管这种看法对于有些人说是有争议的)、法国人的骄傲,这固然是由于他一生勤奋好学的缘故,但最重要的我认为还是与他在青年时期就走出书斋到社会上去接受时代的影响分不开的。我们知道,十七世纪的西欧形势正处于封建社会制度开始崩溃,而新兴的资本主义社会制度正在萌芽的时代,近代科学正在兴起,天启神学已经解释不了自然科学的成果,垄断整个中世纪思想的经院哲学已经成为令人厌恶的东西。所有这些都在青年笛卡尔身上发生巨大的影响。他在八岁时(1604年),被送到法国国王亨利第四创立并由耶稣会神父们经办的欧洲当时最有名的学校之一——拉夫赖公学,在那里学习拉丁文、希腊文、诗学、物理学、数学、逻辑学、道德学、形而上学等等课程。耶稣会神父们给他的教育在当时可以说是全面的、高级的,这给他一生的学术生涯打下了稳固的基础。当然,在宗教信仰的教育方面,耶稣会神父们对他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而他一生也始终不渝地以一个忠实的天主教徒自居,即使在他后来长期居住在新教国家荷兰,他也非常骄傲地自称“我是天主教徒,身上流着法国人的血”。笛卡尔于1616年被授予法学硕士学位。他虽然学了很多书本知识,但不满足,他要走出去学学“世界这一本大书”。机缘凑巧,正值尼德兰北部的几个省(即荷兰)联合反对西班牙殖民统治的战争爆发。法国是荷兰的同盟国,同盟军由莫里思·德纳索亲王率领。1618年,二十二岁的笛卡尔和当时许多贵族青年一样,带着一个仆人,自费到荷兰从军,当了一名军官。1619年笛卡尔脱离了新教徒德纳索的军队,又参加了巴伐利亚公爵的天主教军团攻打波希米亚国王的战争。他好象并没有实地作战过,不过借从军的机会走了很多地方。脱离军队后,他又到处旅行,几乎走遍了当时包括捷克斯洛伐克在内的全部德国。他到过匈牙利、奥地利、波希米亚、丹麦、英国,后来又到瑞士、意大利,最后定居于荷兰。旅行中,他结识了很多著名的科学家,这些科学家都给过他很多启示和帮助。十七世纪初欧洲虽然仍处在极权主义的封建统治之下,经院哲学仍控制着哲学思想,但自然科学已初步挣脱了宗教的桎梏,逐渐走上发达的道路,构造比较简单的机器已不断地被创造出来,并且在使用方面逐渐得到推广。伽利略于1611年制成了天文望远镜,初次看到了以前用肉眼看不见的许多天体星像,进一步证实了哥白尼的太阳中心论。刻卜勒发现了行星运动的三个定律。哈维创造了血液循环理论,把医学、解剖学和生理学大大推进一步。而笛卡尔的朋友中也多是科学家,比如比克曼(Beeckman),麦尔赛纳(Mersenne)都是著名的物理学家、数学家,惠更斯(Huyghens)是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笛卡尔自己则研究过物理学、光学、天文学、机械学、医学、解剖学等,而以数学方面的成就最为著名,把代数用于几何学而发明解析几何的就是他。从1629年到1633年,他总结了这些年来他的自然科学研究的成果,开始撰写《论世界》(包括《论光》和《论人》),在这本书里他打算一步步地解释自然界的一切现象,比如行星的形成、重量、潮汐、人体等。但就在1633年,伽里略由于发扬了哥白尼的太阳中心论、主张地球围绕太阳运转而受到宗教裁判所的监禁,笛卡尔被吓住了。终于不敢把《论世界》拿出来问世,一直到笛卡尔死后二十七年才出版。1648年他又写了论人体的描述,于1664年由他的朋友克莱尔色列以《论胎儿的形成》之书名出版。《论人》和《论胎儿的形成》都是关于生理学的书。在这两本书里,他把人体完全看成是机器,人的五脏六腑就同钟表里的齿轮和发条一样,拨上弦它就能动,而血液循环就是发动力,外界所引起的感觉由神经传到大脑,在松果体里告知“动物精气”(也称“动物灵魂”),由动物精气发布对付的命令。笛卡尔在这一点上无疑是曾写过《人是机器》一书的法国十八世纪唯物主义者拉美特里的先驱。笛卡尔的时代是奥古斯丁的经院哲学占学术界统治地位的时代,奥古斯丁哲学虽然反对亚里士多德哲学,因而也与阿奎那的哲学对立,但无论如何,天主教神学究竟是与科学水火不相容的。拉夫赖公学为伽利略发明天文望远镜而举行的狂热庆祝活动给青年笛卡尔留下深刻的印象。通过天文望远镜可以看到月球并不是象肉眼所看见的那么平坦,而是凹凸不平的山川河谷,同时也看见木星的卫星、太阳的黑子,以及一大片从来没有看见的天体。这使得青年笛卡尔为之欢欣鼓舞。但是,过去认为几十丈以上的上空就是上帝所在的天堂,而今地球围绕太阳这一转动,转得天翻地覆,天堂、地狱哪里去了?赏善罚恶的人格上帝居于何方?主张无神论吗?不行。1633年伽里略受到宗教裁判所的严厉处分无异是给了笛卡尔一个严重警告。当年7月22日给他的好友麦尔赛纳神父的信中说:这个事件“使我大为震惊,以致我几乎决定把我的全部手稿都烧掉,或者不拿给任何人看。……我承认,如果〔地球是动的〕是错误的话,那么我的哲学的全部基础也都是错误的,因为这些基础显然都是由它证明的,而且它和我的论文是紧密相连的,去掉它则其余部分都将不成体统了。”笛卡尔曾下定决心不再发表任何论文;但由于麦尔赛纳以及其他朋友们的敦促,他又于1635年开始写《折光学》、《大气现象》和《几何学》,于1636年12月写完,由于出版商的催促,匆忙地写了一个序言,几经斟酌之后,定名为《谈为了很好地引导其理性并在科学中探索真理的方法,外加折光学、大气现象和几何学,它们是这个方法的实验》。由于书名太长,简称《谈方法》作为三篇文的序言,出版于1637年。麦尔赛纳曾劝他把书名用“论”(Traité)好,笛卡尔说该书只是个“意见”(Avis),不敢称“论”,最后决定取名“谈”(Discours)。笛卡尔于1628年到荷兰定居。在他去荷兰之前,曾用拉丁文写了《指导精神的规则》(简称《规则》)。该书一直到他死后五十一年(1701年)才出版。1629年他写了关于形而上学的小册子,没有写完就中断了。1639年11月至1640年3月他用拉丁文写了他的一本主要哲学著作《第一哲学沉思集,其中论证上帝的存在和灵魂的不灭》,但书中没有讲到灵魂不灭,只谈到灵魂与肉体是有分别的。麦尔赛纳劝他把书名改一改,笛卡尔没有同意,认为这个提法会引起巴黎神学院的重视,直到1642年再版时才把“灵魂不灭”改为“灵魂与肉体的区分”。书成后,他先后接到哲学家们和神学家们六组反驳意见,笛卡尔都一一做了答辩。六个沉思和六组反驳及答辩于1641年出版。据笛卡尔自己说,这本书虽然是有关形而上学的,但他的全部物理学原理都包含在内。1642年,笛卡尔开始用他未出版的《论世界》的内容写了一本哲学大全,献给被推翻了的波希米亚国王菲德利克的女儿伊丽莎白公主,于1644年用拉丁文出版,书名《哲学原理》,一部分是他自己翻译的,一部分是别人翻译由他审阅过的法文翻译本于1647年出版。《哲学原理》本来打算包括六个部分:《知识原理》(即形而上学原理)、《物理性的东西的原理》(即物理学原理)、《天》、《地》、《植物和动物》、《人》,最后只写了前四个部分,后两个部分因缺乏材料没有写成。笛卡尔在《哲学原理》里把人类全部知识比做一棵树,树根是形而上学,树干是物理学,树枝是分门别类的各种科学。因此他一反经院哲学的惯例,先讲形而上学。1649年又出版了《论灵魂的激情》,献给伊丽莎白公主。这是他最后的一部著作。这时笛卡尔的哲学学说早已轰动一时,但终于因为与基督教会的宗教哲学不合而遭到禁止,他的书也被罗马教廷列为禁书。笛卡尔在荷兰定居达二十一年之久,一方面为了隐居,同时也是避难。他在荷兰曾迁居过二十四次,换过十三个城市,他的来往信件都由他在巴黎的好友麦尔赛纳转寄。布鲁诺的结局和伽利略晚年的遭遇吓坏了他,因为不但在科学方面他是天主教义的敌对者,即使是在哲学方面他也是教会御用的经院哲学的叛逆者。由于瑞典女王克丽斯蒂娜(当时二十岁)三番五次的邀请,笛卡尔于1649年9月1日登舟去瑞典,得到克丽斯蒂娜的盛情款待;但由于要清晨很早上朝,违反了他清晨睡觉的习惯,而瑞典的冬天的气候又太冷,他着了凉,不幸病倒了,于1650年2月11日死于肺炎,终年仅五十四岁。                    译者  第一哲学沉思集致神圣的巴黎神学院院长和圣师们先生们:鉴于我向你们提出这本书的动机是正当的,而且我深信,你们在了解到我写这本书的用意以后,也会有正当的理由把它置于你们的保护之下,因此,为了使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值得向你们推荐的书,我想最好是向你们简单地说明一下我是怎么打算的。我一向认为,上帝和灵魂这两个问题是应该用哲学的理由而不应该用神学的理由去论证的主要问题。因为,尽管对于象我们这样的一些信教的人来说,光凭信仰就足以使我们相信有一个上帝,相信人的灵魂是不随肉体一起死亡的,可是对于什么宗教都不信,甚至什么道德都不信的人,如果不首先用自然的①理由来证明这两个东西,我们就肯定说服不了他们。特别是罪恶的行为经常比道德的行为在今生给人们带来的好处要多得多,这样一来,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上帝的惩罚和向往来世的报偿而在行为上有所克制的话,就很少有人愿意行善而不愿意作恶的。不错,我们一定要相信有一个上帝,因为《圣经》上是这样说的;同时我们一定要相信《圣经》,因为它是来自上帝的(这是因为:“信仰”是上帝的一种恩赐,上帝既然给了我们圣宠使我们相信别的东西,那么他同样也能给我们圣宠让我们相信他自己的存在),不过这个理由不能向不信教的人提出,因为他们会以为我们在这上面犯了逻辑学家们称之为循环论证的错误。   ①即不是神学的,而是人类理性的。——译者(以下凡圆码注,均为译者所加)老实说,我已经看出,你们,以及所有神学家们,你们不仅肯定知道上帝的存在是能够用自然的理由来证明的,而且也肯定知道从《圣经》里推论出来的关于上帝的认识比人们关于许多造物①的认识要清楚得多,并且事实上这种认识是非常容易得到的;没有这种认识的人反倒是有罪的。就象《智慧篇》第十三章里所说的那样:“他们的无知是不可饶恕的,因为如果说他们关于世界上的事物深知到如此程度,那么他们从这些事物中怎么可能不更加容易地认出至上的主来呢?”在《达罗马人书》第一章里,说他们是“不可原谅的”,并且在同章里用这样的话说:“关于上帝的认识,都明明白白地存在在他们的心里”。这就好象告诉我们说,凡是可以用来知道上帝的,都可以用这样一些理由来指出,这些理由只要从我们自己的心里去找就够了,不必从别处去找,我们的精神就能够把这些理由提供给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我才在这里提出用什么办法以及一定要采取什么方式才能做到认识上帝比认识世界上的事物要更容易、更确切,我想我这样做不致于不合适吧。②   ①基督教用语,即“世界上的事物”,因为基督教认为世界上的事物都是上帝所创造的。②法文第二版(未经笛卡尔亲自审核的法文版本):“……只要观察我们精神的本性就够了。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我才在这里提出如何并且用什么办法我们才能不跳出我们自己就可以认识上帝比我们认识世界上的事物更容易、更确切,我想这不会是违背一个哲学家的责任的”。至于灵魂,很多人认为不容易认识它的性质,有人甚至竟敢说,根据人类的各种理由,我们相信它是和肉体一起死亡的,只有信仰才告诉我们它不是这样。虽然如此,既然在利奥十世①主持下的拉特兰宗教会议第八次会上对他们进行了谴责,并且特别命令基督教哲学家们要对那些人的论点加以驳斥,要全力以赴地去阐明真理,因此我就敢于在这本书里执行这个任务。   ①罗马天主教教皇(1513—1521)。此外,我知道很多没有信仰的人不愿相信有一个上帝,不愿相信人的灵魂有别于肉体,其主要理由在于他们说至今没有人能够对这两个问题做过证明。我虽然不同意他们的意见,而且相反,我认为,那么多伟大人物关于这两个问题提出过的绝大部分理由如果很好加以理解,就都足以做为证明,并且再也找不出什么新的证明理由来;但是我仍然认为,如果从哲学的角度上,出于好奇心①并且仔仔细细地再一次找出一些最好的、更有力的②理由,然后把这些理由安排成一个非常明白、非常准确的次序,以便今后大家都能坚持不移地确认这是一些真正的证明,那么在哲学里就再也不可能做出比这更有好处的事了。   ①“出于好奇心”,法文第二版缺。②“更有力的”,法文第二版缺。最后,既然很多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他们知道我制定过某一种解决科学中各种难题的方法,老实说,这种方法并不新颖,因为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真理更古老的了;不过他们知道我在别的一些机会上相当顺利地使用过这种方法,因此我认为我有责任在这个问题上用它来试一试①。关于这个问题可能说的话②,我都写在这个集子里了。我在这里并不是要把给我们的问题③做证明而可能提出来的各种问题都搜集进来,因为我从来不认为那样做有什么必要,何况那些理由里连一个靠得住的都没有;我仅仅是讲了第一的、最主要的那些理由,而那些理由是我敢于把它们当作非常明显、非常可靠的论证的。我还要进一步指出,我认为凭人的能力,再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发现比这更好的论证了。由于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这上面都关系到上帝的荣耀,这就使我不得不在这里把话说得比平常放肆一些。   ①法文第二版里是:“因此我认为我有责任在一个如此重要的问题上也做个实验”。②法文第二版:“凡是我在这方面所能发现的东西”。③法文第二版:“给如此重大的问题”。虽然如此,我的这些理由尽管我认为是可靠的、明显的,但是我并不认为大家都理解得了。不过这也和几何学一样。在几何学里,很多论证是阿几米德、阿波罗纽斯、帕普斯以及其他许多人给我们留下的,这些论证,大家都公认是非常可靠、非常明显的,因为如果把它们分别来看,它们所包含的都是非常容易认识的东西,并且结论和前提随处都配合得很好。不过这些论证都有点太长,而且都需要专心去思考,因此只有少数人才能理解。同样,我想我在本书里使用的这些论证,虽然和几何学里的论证同样可靠,同样明显,甚至比几何学里的论证更可靠,更明显,但是我怕很多人还是不能相当充分地理解,一方面因为这些论证也有点太长,并且它们彼此又是相互关联的;另一方面,而且主要的是,它们要求在精神上摆脱一切成见,摆脱感官的干扰。老实说,世界上善于做形而上学思考的人不如善于做几何学思考的人多。此外,不同的还有:在几何学里,大家都认为没有一个可靠的论证就不能前进一步,于是在这方面不是完全内行的人,为了表示他们懂得起见,他们经常错在肯定了一些错误的论证,而不是错在否定了一些正确的论证。在哲学里就不是这样。在哲学里,大家都认为凡是哲学上的命题都是成问题的,因而只有很少的人才乐于追求真理;更糟糕的是,很多人为了猎取才子的名声,竟不揣冒昧地对最明显的真理进行狂妄的攻击。先生们,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所以,不管我的理由的说服力有多大,既然它们是属于哲学范围的,那么假如不把它放在你们的保护之下,就没有希望在知识界里产生多大效果。因为大家对贵学院的评价如此之高,而索尔朋纳①这一名称的威望又如此之大,以致不仅在有关信仰上,自从神圣的宗教会议以后大家从来没有这样赞扬过任何其他教团的判断,而且在人类哲学上,大家都认为在别的地方不可能再有什么更坚毅有力、知识丰富、更小心持重、完整无缺的判断了。因此我毫不怀疑,如果你们肯于关怀这本著作,愿意首先对它加以修订(我对于我的缺点和无知是有自知之明的,因此我不敢肯定书中就没有什么错误);其次,把漏洞填补起来,把不够好的地方加以改善,并且费心在有必要的地方加上一些比较充实的解释,或者至少告诉我以便我在那些地方再进一步加工,以求我用来证明有一个上帝以及灵魂有别于肉体的那些理由达到如此清楚、明白的地步,使我确实相信大家可以引用这些理由,并且必须把它们看成是非常准确的论证,而假如你们在这一点上敢于不辞辛苦地做一个声明,证明它们是真实可靠的,那么无疑在有关这两个问题上曾经发生的错误见解就会很快地从大家心中清除出去,因为真理将使一切博学的人士赞成你们的判断,并且承认你们的权威,而目空一切,并不博学也并不正确的一般无神论者们,将会不再保持他们的对抗精神,或者也许会在看到学者们都把这些理由接受过来当做论证之后,害怕显得他们对这些理由一无所知,因而他们自己也会接受这些理由的;最后,其余的人也会很容易向那么多的例证认输,不致于再有人对上帝的存在和人的灵魂与肉体之间的实在的、真正的区别敢于怀疑了。   ①“索尔朋纳”本来是法国巴黎大学的一个建筑物,得名于最初的建筑人神学家罗伯尔·索尔朋(1201—1274)。在笛卡尔时代,索尔朋纳是巴黎神学院的别名(好像“红楼”是“五四”运动时期北京大学的别名一样),自十九世纪初年起,成为巴黎大学的总部,现在是巴黎大学文学院和理学院的所在地。你们已经看到了,对信仰怀疑,这造成了多么大的混乱,现在是要由你们下判断,如果一旦把信仰很好地建立起来,那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啊!不过,如果我在这里把上帝和宗教的事业对一向是这个事业的最牢固的支柱的你们再班门弄斧下去,那未免是太不知趣了。          第一哲学沉思集前言①关于上帝和人的灵魂这两个问题,我已经在《谈正确引导理性和在科学中探求真理的方法》②一书中谈过。该书是于1637年用法文出版的。在这两个问题上,那时我不过是顺便一谈,并无意深论,为的是看一看大家对这两个问题如何判断,我好从中摸索出一个方法来,以便我以后用这个方法谈论这两个问题。我一向认为这两个问题非常重要,最好是多谈几次;而在解释这两个问题上,我采取的方式又很生僻,和人们通常用的方法大不相同,因此我认为在大家都能看得懂的法文书《谈方法》里把这两个问题提出来,不会有什么好处,我怕一般知识浅薄的人会以为我许可他们也来试探一下往这条路上走。   ①法文第一版里没有《前言》,拉丁文版里和法文第二版里都有。本文是根据1865年法文西门(Simon)版译的。②简称《谈方法》。在《谈方法》里,我曾请凡是在我的书里看出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的人,费心把这些地方告诉我;可是在我谈到的这两个问题上,除了提出来两点反驳以外,他们没有指出什么别的重要意见。对于这两点反驳,我想在我比较确切地解释以前,先简短地在这里回答一下。第一个反驳是:不能从人的精神对它本身进行反思时只看出它自己、看不出别的什么东西来这一事实就得出结论说,人的精神的本性或本质仅仅是思维;因为那样一来,“仅仅”这一词就把其他凡是有可能说得上也是属于灵魂的东西都排除掉了。我对这个反驳的答辩是:我在那地方并不是有意按照事物的实在情况的次序(因为那时我还没有谈到事物的实在情况),而仅仅是按照我的思路的次序,把它们排除了。我的意思是:我那时还不知道我是属于我的本质的,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不过以后我将指出我是怎么从我不知道别的东西属于我的本质这件事引申出来事实上并没有别的东西是属于我的本质的。第二个反驳是:从我心里有一个比我完满的东西的观念这件事不能得出结论说这个观念比我完满,更不能说这个观念所代表的东西存在。我的答辩是:观念这个词在这里是有不同含义的。它或者本身是我的理智的一种活动,在这个意义上,不能说观念比我完满;它或者可以客观地被当作这种活动所代表的东西,这个东西,虽然不能假定它存在于我的理智之外,可是由于它的本质的原故,它却可以比我完满。在本书里我也将用更大的篇幅说明我怎么仅仅从我心里有比我完满的一个东西的观念这件事会引申出这个东西真实存在来。除了这两个反驳以外,我还看到两个篇幅相当长的文章。不过,这两篇文章与其说是攻击我所提出来的理由,还不如说是攻击我得出来的结论,因为这两篇文章所用的论据都是从无神论者们的共同论点那里搬过来的。由于这一类论据不可能在以后能够正确理解我的理由的人们心中产生什么印象,同时也由于很多人的判断能力薄弱,不合道理,他们经常宁愿相信对事物先入为主的看法,尽管这种看法可能是错误的、违背理性的,而不愿相信相反的意见,尽管这种相反的意见很有说服力,并且真实可靠,而且以后是会为人们理解的,因此对这两篇文章我不愿意在这里进行答辩,我怕要去答辩,就不得不把这两篇文章的内容首先介绍一番。现在,在充分理解了大家的意见之后,我再重新开始讨论关于上帝和人的灵魂问题,同时也给第一哲学打个基础。不过,我既不想得到一般人的什么好评,也不希望很多人读我的书。相反,除了愿意和我一起进行严肃认真的沉思并且能够脱离感官的干扰、完全从各种成见中摆脱出来的人(这样的人不多)以外,我绝不劝人读我的书。至于毫不考虑我所讲的理由的次序和联系而断章取义、专门以吹毛求疵为乐的那些人(这样的人很多),他们读了我的书也不会得到什么便宜,尽管他们也许会找到机会对有些地方横加指责,然而他们挖空心思也做不出来什么紧急、值得答辩的反驳来。我既不向别人许愿,说我能立即让他们满意,也不认为我有那么大本领足以预见到可能给每个人带来的困难,因而我将在《沉思集》里首先阐明我的想法,按照这种想法我是怎么相信我终于认识了真确、显明的真理,以便试试看是否用同样的理由我也能让别人相信这个真理,以后我再对那些博学多才的人给我做的反驳进行答辩。我已经把我的《沉思集》给他们寄去了,让他们在该书付印之前审查一下。他们已经做了那么多和各种各样的反驳,我敢说别的人很难再提出什么更重要、没有涉及到的反驳了。因此我对想看《沉思集》的人做个请求,请他们费心在看过所有那些反驳和我对那些反驳所做的答辩之前,先不要下什么判断。          第一哲学沉思集六个沉思的内容提要在第一个沉思里,我提出了只要我们在科学里除了直到现在已有的那些根据以外,还找不出别的根据,那么我们就有理由普遍怀疑一切,特别是物质性的东西。尽管普遍怀疑的好处在开始时还不显著,不过,由于它可以让我们排除各种各样的成见,给我们准备好一条非常容易遵循的道路,让我们的精神逐渐习惯脱离感官,并且最后让我们对后来发现是真的东西决不可能再有什么怀疑,因此它的好处还是非常大的。在第二个沉思里,精神用它本身的自由,对一切事物的存在只要有一点点怀疑,就假定它们都不存在,不过决不能认为它自己不存在。这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好处,特别是精神用这个办法很容易把属于它的东西,也就是说属于理智性的东西,和属于物体性的东西区分开来。但是,有些人可能会等待我在这里拿出一些理由来证明灵魂的不灭,因此我认为现在应该告诉他们,对于凡是我没有非常准确论证过的东西都不准备写进这本书里去,那么我看我不得不遵循和几何学家所使用的同样次序:先提出求证的命题的全部根据,然后再下结论。在认识灵魂不灭之前,要求的第一个和主要的东西是给灵魂做成一个清楚、明白的概念,这个概念要完全有别于对物体①所能有的一切概念:这在这里已经做到了。除此以外,还要求知道我们所清楚、分明领会的一切东西,本来就是按照我们所领会的那样都是真实的。这在第四个沉思以前还没有能够论证。还有,什么叫物体性,还必须有一个清楚的概念,这个概念一部分见于第二个沉思里,一部分见于第五个和第六个沉思里。最后,应该从这一切里得出一个结论:凡是清楚、分明地领会为不同实体性的东西,就象领会精神不同于物体那样,实际上都是分属于不同实体的,它们之间是实在有别的:这是在第六个沉思里做出来的结论。在这个沉思里还证实了这一点:我们把一切物体都领会为是可分的,而精神或人的灵魂只能被领会为是不可分的,因为,事实上我们决不能领会半个灵魂,而我们却能够领会哪管是最小的物体中的半个物体,因此物体和精神在性质上不仅不同,甚至在某种情况下相反。不过我没有必要在这本书里更进一步谈这个问题,一方面因为这已经足够相当清楚地说明,从肉体的腐烂得不出来灵魂的死亡,同样也足够给人们在死后有一个第二次生命的希望;同时也因为我们可以由之而推论出灵魂不灭的那些前提取决于整个物理学的解释。这首先是为了知道:一般来说,一切实体,也就是说,要不是被上帝所创造就不能存在的一切东西,从它们的本性来说是不可毁灭的,并且要不是这同一的上帝②愿意撤回他平时的支持而把它们消灭掉的话,它们就永远不能停止存在。其次是为了说明:在一般的意义下,物体是一种实体,因此它也是不死灭的;但是人的肉体就其有别于其他物体这一点来说,它不过是由一些肢体和其他类似的一些偶性组合成的;而人的灵魂就不是这样,它是一种单纯的实体,决不是由什么偶性组合起来的。因为,即使它的一切偶性都改变了,例如它领会某些东西,它希求另外一些东西,它感觉一些东西,等等,不过它却永远是同一的灵魂③;而人的肉体,仅仅由于它的某些部分的形状改变,它就不再是同一的肉体了④。由此可见人的肉体很容易死灭,但是精神或人的灵魂(我认为这二者是没有区别的),从它的本性来说是不灭的。   ①法文corps这个词,按照汉语习惯可以分别作几种不同的译法:身体、肉体、物体、形体。下同。②这同一的上帝。法文第二版是:上帝本身。③法文第二版:但是灵魂却决不能变成别的东西。④法文第二版:人的肉体就变成别的东西了。在第三个沉思里,我觉得我已经把用来证明上帝存在的主要论据都相当详尽地解释了。不过我没有想在这里在物体性的东西里边进行比较,来尽量地让读者的精神从感官摆脱出来,因而也许还剩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地方,这些模糊不清的地方,我希望在我对迄今给我提出来的反驳将做的答辩中完全得到澄清。比如,在我们心里的一个至上完满的存在体的观念怎么会包含那么多的客观实在性,也就是说,从表象里分享了那么大程度的存在性和完满性,以致它必然应当来自一个至上完满的原因,这是相当难于理解的。不过,在答辩里,我用了一个十分精巧的机器作为比较来阐明,这个机器的观念是存在于某一个工匠的心里。这个观念在客观技巧上一定有一个原因,比如说,工匠的学识,或者这个概念是他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因此同样道理,在我们心里的上帝的观念也不可能没有它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上帝自己。在第四个沉思里证明了凡是被我们领会得非常清楚、非常分明的东西,都是真的;同时也解释了错误和虚假的理由①在于什么地方;这是必须知道的,一方面是为了证实以前的那些真理,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地理解以后的那些真理。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我在这个地方决不论述罪恶,也就是说在追求善与恶中所犯的错误,而仅仅论述在判断和分辨真与假时所产生的错误;我不打算在这里谈属于信仰的东西,或生活中的行为的东西,而只谈有关思辨的真理和只有借助于自然的光明②才能认识的真理。   ①法文第二版:“错误和虚假的性质”。②“自然的光明”指理性而言。在第五个沉思里,除解释一般意义下的物体性以外,还用新的理由来论证了上帝的存在,在这些理由中虽然会遇到某些困难,但是这些困难我将在对给我提出的反驳所做的答辩里去解决。还有,在那里也看到,几何学论证的正确性本身取决于对上帝的认识这一点怎么是真的。最后,在第六个沉思里,我把理智活动和想像活动分别开来;我在那里描述了这种分别的标志。在那里我指出人的灵魂实在有别于肉体,然而又和肉体紧密结合得就象一个东西似的。由感官产生的一些错误以及避免错误的办法都在那里阐明了。最后,我在那里指出了各种理由来说明物质的东西的存在,这并不是因为我断定这些理由对于它们所证明的东西是有好处的,例如有一个世界,人有肉体,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些都是任何一个正常人从来没有怀疑过的;而是因为仔细观察起来,人们看出它们不如导致我们对上帝和我们的灵魂的认识的那些理由那样明显、有力,因而导致我们在精神上对上帝和我们的灵魂的认识的理由是最可靠、最明显的理由。这就是我计划要在这六个沉思里证明的全部东西。我在这里省略了其他很多问题,关于那些问题,我在这本书里也在适当的机会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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