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恩侦探长:随函附奉匿名信一封,是我今晨从日常邮件中收到的。我自然担心,写匿名信的人现已监视着我,所以我采取迂回曲折的途径把信交给你。我应如何行动?如果我们考虑周详,或许能捕获此人。他显然仍不知道我已于数周前将此画的前后经过全都报告了你。 詹·诺。”信是诺克斯亲笔。诺克斯所附来的装在信封内的信件,是一小张白纸。信封是常见的廉价品种,信封上诺克斯地址是用打字机打出的。信是投寄在商业区住宅之间那一地区的某个邮局,邮戳表明可能是前夜投的。信封内那张用打字机打出的给诺克斯的信,纸张颇为异样。纸的一边显得毛毛糙糙——看来,原纸大小必是两倍于此,不知为了什么理由漫不经心地从当中撕开。“詹姆士·诺克斯阁下:本函作者向你索物,你不应有半个不字。先让你知道踉你打交道的是谁,你且看看纸的反面——你就会发现我是在半张期票的反面写此信的,该期票是卡吉士在几星期前的晚上,当着你的面,开给柏林肖的。……”侦探长停止了诵读,把纸翻了过去。正是乔治·卡吉士亲笔写下的潦草大字,就是那半张期票。侦探长重新念下去:“你该不致于蠢得拿此信去报告警察当局,因为失窃的利奥纳多作品在你手中,你如去警察局,就必须供出前因后果,受人尊敬的詹姆士·诺克斯先生却收受了窃自英国博物馆的价值整整百万美金的艺术品。别自取其辱吧!你很快就会得到特别的指示,用什么办法交割第一笔开销。你要是打算对抗,那就太糟了,因为我定能使警察当局获悉你窝藏贼脏。”信没有具名。侦探长让范雷到档案里出找出向我们报告说史洛安和格林肖是弟兄的那封匿名信。把兰玻小姐也找来,叫她随带几份卡吉士的亲笔字样。经过兰玻小姐的检验:“两封信匿名信,是用的同一架打字机,而且可能还是同一个人打出来的。”在期票背面打出这封信的人,就是咱们要找的对象——此人杀了格林肖,从尸体上拿起了期票。桑逊和佩珀到诺克斯家去守侯,一则可以这住匿名信的作者,又可寻访那幅画。整整一个星期,什么事也没发生。十一月五日,诺克斯收到了第二封匿名信,佩珀马上直奔警察总部。“是在期票的另外半张的背面,用打字机打出来的,侦探长,”佩珀嚷道。侦探长取出第一次的半张,两下一凑,中间撕开处的毛糙纸边正相吻合。第二封恐吓信,跟第一封一样,也没具名。信上说:“第一次付款,诺克斯先生,要3万,要现钞,每张票面不得超过一百块。交割时,放在一个清洁的小包内,今夜十点过后,等在时报广场的时报大厦的衣帽间,交给利奥纳·德·文赛先生,有人口念这个名字,你就把小包交给这个人。记住,切勿报警。我会警惕你的花招的。”一会儿的功夫,笔迹专家恩娜·兰玻,以及总部的指纹权威都伏在侦探长的办公桌上,细细研究这封信。兰玻小姐很细心。“这封信,跟那第一封恐吓信,使用的打字机是不同的,这次用的是一架‘雷鸣顿’牌正常型号的打字机,从各个字体来看,我敢说打字机还相当新。这封信与前两封信都是同一个人打出来的,这儿一个小地方很有意思。在打那三万块钱的数字时出了些小差错。打字的人,尽管是盛气凌人,显然也是有点神经紧张。”“有什么指纹吗,詹弥?”侦探长不太抱希望地问道。“没有,”指纹专家说。一行人离开了侦探长的办公室,秘密地潜入到诺克斯家中,桑逊检察长、侦探长、佩珀和诺克斯就商讨当晚行动的计划。艾勒里没参加商讨,他在房内踱来踱去,逛到了琼的写字桌旁,琼坐在那儿埋头打字。凑在她耳边说遭:“好小姐。你干得很好。”艾勒里微笑着,漫步走到了大家那儿。诺克斯在天奈中说道:“这幅画属于我的。不过你们不妨拿给专家鉴定。只是有一条,如果你们查明我说的是实话,请把画还我。”“唔,准定照办,”桑逊说。侦探长再次规划了当夜的行动细节;诺克斯一知半解地勉强点点头。随后,他们都走了。钟敲九点,诺克斯书斋里集合着奎恩父子、桑逊检察长、佩珀、琼·布莱特,还有诺克斯本人。拉起了黑窗帘;不让一丝光亮透出到房子外面。所有的人都压低着声调。“诺克斯先生,你小包准备好了吗?”侦探长问。诺克斯拉开写字桌的一只抽屉,拿出用褐色纸裹着一个小包。“用这来冒充。是截成钞票大小的纸。”“咱们还在等什么?诺克斯先生,我看你可以动身了。我们跟在你后面。那地方已经围住了,那个人不可能——”“我敢说,”艾勒里突然说道:“今晚到时报大厦衣帽间去的必要性,已不可存在了。”因为,那对象不会去的。咱们已经上了大当啦!”艾勒里冷静地说道:“诺克斯先生,你最好还是去看一看你那幅宝贝画吧。”诺克斯内心一震。他一言不发,冲出了房间,艾勒里紧跟着他,其余的人也尾随在后。诺克斯把众人带到了楼上一个长大而静谧的房间内——进入陈列室,诺克斯就直奔远远的一个角落,他在墙壁的一块镶板前突然止步,摸索着一个花体装饰。一大片看上去是实心的墙壁,悄没声息地向一边移去,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孔穴。诺克斯把手伸进去,拼命朝黑孔内张望。“没啦!”他脸如土色,喊道。“偷掉啦!”“一点不错。”艾勒里说道。“真是诡计多端啊,真不愧为格林肖的神出鬼没的同党。” 第十七章 暂露头角艾勒里又说道:“诺克斯先生,你能肯定这幅画被偷掉了吗?你是亲自放在这块镶板后面的吗?”“我在一个星期以前还看过它的呢。除我之外,再没别人知道。一个也没有。”回到了诺克斯的书房后,艾勒里先把门关上,请佩珀站在门旁,提防着别让人来打扰:然后,他毫不犹疑地走向书斋的一面墙壁上的大铁栅,这座大铁栅很低矮,靠近地板。他捣鼓了一会儿,终于把铁栅拔了出来,把手伸进后面的孔隙中。里面是大型水汀管子的散热器。艾勒里的手指迅速地拔动一根根管子,“这儿有八根管子,七根都烧得发烫,唯独这根——”他的手停落在最后一根管子上——“这根却是冰冷冰冷的。”他再次倾俯身子,拧开了这根冷管子底部一个伪装的盖帽,站起了身子,手中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管子,把管子倒了过来。它的底部,有一根很不容易察觉的金属丝。艾勒里使劲一擦,底部就移动了,大家惊奇地看到它脱落了下来,从而看出管子内层衬着石棉。艾勒里举起管子,使劲摇动。另一只手在下接着……从散热器管子里,掉下了一卷古色古香的画布。艾勒里灵巧地解开画卷。把画摊平。是一幅画——油彩浓重厚实,描绘出一个战争场面。“诺克斯先生,你不是说已经从你手中失窃了吗?那末,你又如何解释这样一个事实?”诺克斯哈哈一笑。“利奥纳多作品已遭失窃。我不妨透露一个事实,这画我有两份,我本打算留个后手。你们眼前所见的是第二份,不是奥纳多的真迹。当我从卡吉士手中买下原作的时候,我早就拥有这件同时代的复制品了。对此,我没有透露过,因为我有我的打算……唔,一旦被迫要把原画还给维多利亚博物馆的话,我就把这幅不值钱的复制品冒充是我从卡吉士手中买进的那幅画,一还了之。”诺克斯一口咬定。原作失窃了。检察长把艾勒里、侦探长和佩珀拉到一边去,嘁嘁喳喳商量了一阵。诺克斯仍然傻愣愣地站在摊放着油画的书桌旁。琼·布菜特背靠墙壁,圆睁两眼,呼吸急促得使胸脯起伏不已。侦探长打电话召来了美国东部首屈一指的艺术鉴定家——托比·约翰士。托比·约翰士跟诺克斯特别热乎。当他站在那儿等别人开口向他交代情况的时候,他的目光被书桌上的画所吸引住了。艾勒里朝着那幅画的方向扬了扬头。“约翰上先生,你能确定那幅油画的作者是谁吗?”专家拿起一块缠着丝带的镜片凑在一只眼睛上,仔细审视;尔后,又吩咐艾勒里和佩珀各执一边,绷紧举在半空,他把几盏灯的光线映射到画上。他工作了半个小时之后,点点头。“这件作品有来头啊,”约翰士终于说话了。“人们已经知道多年了。”约翰士继续往下说。“实际上已经知道好几个世纪了,这个专题有两幅画,两画一模一样,除了一点紧。靠旗标的人像的肤皮色泽,存在着微细的差别。根据传说,利奥纳多作品中的皮肤色泽稍稍深些,只有把两幅画并列在一起,才能确切无疑地辨认出利奥纳多的亲笔。”“我不懂,”佩珀说,”博物馆为什么对这第二幅画只字不提。”艾勒里说道,“他们有了原件他们何必再为复制伤脑筋呢?咱们正在查访的那个人,就是偷另一幅画的人,也就是写恐吓信给诺克斯先生的人,此人用期票作信纸,所以必定也就是设计构陷史洛安并且杀害史洛安的人,同时他既是格林肖的同党,当然也就是杀害格林肖并且设计构陷乔治·卡吉士的人。”他究竟是谁?艾勒里对诺克斯说道:“詹姆士·诺克斯先生,你被逮捕了!”从诺克斯家散热器管子中擅出的那幅画,交给佩珀负责扣押在检察公署以候审讯时用,已经通知伦敦警察厅,对诺克斯审判结束之后,原画自当妥予奉还。艾勒里安详地开始讲解,流利畅达地把过去分析案情时的一切事实和推理都罗列出来,直到他把收到两封恐吓信前后所发生的种种情况叙述完毕,才稍稍停顿一下,然后就抓住这新推论的要点大加发挥。“唯一能够投寄这两封恐吓信的人,”他说,“就是知道詹姆士·诺克斯藏有赃画这一事实,谁还知道这一事实呢?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格林肖的同党,知道全部始末,另一个人呢,当然就是诺克斯本人了,两封恐吓信是各用半张期票打字而成、这个事实充分证明了写信人就是谋杀格林肖和史洛安的凶手——也就是格林肖的同党。“在检验了打字机打出来的恐吓信之后,我们发现了什么呢?第二封恐吓信是用‘雷鸣顿’牌打字机打出来的。而这‘雷鸣顿’牌打字机是诺克斯先生的。“我们知道,自从诺克斯收到第一封恐吓信之后,他谢绝一切宾客,这就意味着:能够使用诺克斯的打字机来打第二封信的,唯有下列一些人:诺克斯本人、布菜特小姐、诺克斯家的佣仆。还有,由于两封信都是写在半张期票上的——而期票又只可能为凶手所有——所以这又意味着:上述这些人中的某一个,就是凶手。”“我们先考虑最后一批人。写信人会不会是佣仆中的一个呢?不会;因为在勘查本案的最初阶段,这些佣中没有一个曾经到过过卡吉士家。“会不会是布莱特小姐呢?不会,布莱特小姐向我承认过,她是维多利亚博物馆的私人侦探。”既然布莱特小姐和几个佣仆都被排除在疑点之处了,那末,剩下的只有诺克斯本人是第二封信的作者,所以也就是格林肖的同党和杀人凶手。“怎样核实呢?诺克斯充分体现出凶手特征:首先,在针对卡吉士而制造假线索的那段日子里,他曾在卡吉士家出入。其次,就在诺克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造成了并无第三者在场的假象之后,他为什么又主动跑来自称是第三个人,以破坏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假象呢?因为布菜特小姐已经当着他的面讲清了茶杯的情况,他在史洛安问题上也是有来龙脉的:他可能就是跟随格林肖一起到比乃第旅馆去的那个人,从而得悉史洛安与格林肖是弟兄。于是他就写匿名信给我们,作为构陷史洛安的一种暗示;再说,他既是凶手,从卡吉士棺材内拿到了遗嘱,就把它放到了隔壁他自己那座空房子的地下室中,而复制一把钥匙放在史洛安的保润烟盒内;最后,他作为凶手,握有格林肖的表,当他在卡吉士收藏品总库干掉了史洛安之后,他就把表放在史洛安的的保险箱内。“那末,他为什么又写两封信给自己,又捏造出自己藏画失窃的假象呢?那更有道理了:史洛安自杀之说已经公开被推翻了,他知道警察当局仍在缉捕真凶。况且他正受到压力,要他归还利奥纳多的作品。他给自己写了两封信,就造成一个印象:不论凶手是谁,至少不是他诺克斯,“这样,他自己把画偷掉,他事先把自己家里的防盗报警器搞坏,无疑是算计好我们从时报大厦空手而回的时候,被毁的防盗报警器可以向我们作证:那幅画已被偷。这就免除了他还给博物馆的义务,而他从此以后就能秘密保住此画。”“至于谈到那幅画。不外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两幅画一开始就都在诺克斯手中,还有一种可能是仅有一幅——也就是他从卡吉士那儿买来的那幅。如果他仅有一幅,那末,他所说被偷就是撤谎。他看见被我查获了,就心急慌忙搬出两幅画的典故,企图使我们认为他一直佣有两幅画,查出来的那幅乃是复制本,原本已被这个凭空捏造出来的窃贼所偷去。“另一方面,如果他真的开始就有两幅画,那末,我查获的那幅,或者是利奥纳多作品,或者是复制本,在我们把不知诺克斯藏在何处的另一幅油画找出来之前,是无法断言的。而这另一幅,诺克斯是决不肯交出来的,因为他早已一口咬定说它已被外人偷走了。总而言之,“凶手必须具备三个主要条件。第一:他应能针对卡吉士和史洛安而布置假线索。第二:他应是两封恐吓信的作者。第三:他应在诺克斯的房子里,才有可能打出第二封信。符合这第三个条件者,只有几名佣仆、布莱特小姐和诺克斯。但是佣仆们被第一个条件所排除,布莱特小姐被第二个条件所排除,剩下来只有诺克斯,既然诺克斯完全符合上述这三个条件,所以凶手非他莫属。” 第十八章 原来是他每隔一定的时间,总有电话来。是谁打来的,打来干什么,侦探长一概不知;但见每次电话铃声一响,艾勒里就抢着接听,每次他都露出失望的样子。有过一次,侦探长要找范雷巡官,发现这位巡官从昨夜之后就没到总部来报到过,谁也不知他的去向;在那整个下午,哈斯壮、毕各脱、姜申竟也不知怎的杳无踪迹了。到了正常的下班时间、侦探长把秘书召来,发了一道神秘的指示。秘书就走了。十五分钟之内,警察总部的各条走廊内,就已有意无意地传开了,说奎恩特探长已经下班走掉了。其实,奎恩侦探长依然坐在自己黑黝黝的办公室中,跟艾勒里一块儿厮守着电话机,这只电话机此刻是通过专线与警局的电话接着。门外,停着一辆警车,有两个人坐在车中,发动机一直启动着。已逾午夜,电话终于来了。“来啦!”艾勒里一面嚷着,一面丢下电话筒。“到诺克斯的空房子去!”他们行动象幽灵一样,没有一丝声音。把通向地下室的门轻轻推开。前面某个地方,从一扇门的上下两道门缝间,透出了微弱的光亮。他们冲进房间。看见房间中央,有人正用一只小小的电筒,对准了平摊在地上的两幅一模一样的油画,仔细研究。这时、那个全身裹住的身形,从衣袋中掏出了青蓝色的自动手枪。不顾一切地拼命了。这个蒙面人开了一枪,打伤了艾勒里。大家一拥而上,开枪打死了蒙面人。侦探长总算松了一口气。艾勒里用右手抓住范雷的肩膀,紧紧靠住他,朝地板上那具尸体望去。他眼光一转,转到了两幅摊开着的油画上,他苦笑着说道,“我们总算找到了它们。”“我们现在可以把可怜的诺克斯老头儿释放了。他自愿做了一次牺牲,总算没有白搭”。他们一块儿俯视这个死人。此人就是佩珀副检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