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着手机上的通讯录,一个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每一个名字都能带来一个熟悉的场景,这些场景好像就在眼前,但人却已经生疏了。 想了想,我决定给张鹏发一个短信。 张鹏是我的初中校友,现在是C市一个局的副处长。 当时我们学校一个年级有四个班,张鹏和我没在同一个班,但因为家庭条件等各方面都相近,又都喜欢打球,所以关系一直很不错。 初中毕业后,张鹏考了个师范,他的未来是教师。但教师不是张鹏的理想,他考师范只是跳出农门的一种手段。 但张鹏仍然当了一名教师,师范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我们乡的一个村小里。 他的身份已经不是农民了,但仍然生活在农民堆里。 村小只有两个公办教师,张鹏理所当然地当起了副校长。隔年他当了校长,再过两年,又调到中心学校当副校长。 张鹏的人生大跃进就开始于当这个中心学校的副校长。 有一次,县委的一个领导到乡里面检查工作,顺便到中心学校去看了看,发现了张鹏这个人才。说张鹏是人才,是因为领导觉得张鹏年轻,更重要的是张鹏能喝酒。 有一年,张鹏和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喝酒,我们两个都没喝赢他。据他自己讲,白酒喝一斤他不会醉。 这样,张鹏就被调到县教委去做了一名办事员。 以后的发展轨迹我没特别留意,据说他在县里面换了几个单位,直到调到C市。 山鸡变成了金凤凰。我至今都不觉得张鹏有什么特别出众的能力。口才吗?他至今说话还有些口吃呢。但他就是混得好,比我还小几个月,都已经副处了。 原本几条平行运行的轨道,在某个地方不经意拉开了差距,一经拉开,差距越来越大。 张鹏他们那一批出来的师范生,只有很少的人在教书。其他的大都进了机关,混了个一官半职。 而我们始终行走在迷宫中,没有人给指明方向,全得靠自己去闯。偶尔,有人会给你指一条路,结果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但我不这么觉得,因为命运从来没有给过我们对等的机会。 我刚到C市的时候,张鹏还在区县;我到C市的第二年,他就调上来了。 初来乍到,我们在C市都没几个朋友。到了周末,常常挤在一张床上,不是在我的出租房,就是在他的宿舍。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时我们都没有女朋友,生活简单而快乐。 后来,有几个老乡也调到了C市,圈子便大了些。但基本上,我和张鹏是这个圈子的中心。我租住的房间,就成了我们的俱乐部。 我们都是年轻人,谈论的话题无所不包。但钱和女人,是永远陈旧而又新鲜的话题。 或者,聚众打牌。"斗地主",便是我在那时学会的。 其时我的经济状况还可以,比张鹏他们几个收入要高些,他们便变着法儿赢我的钱。有时,甚至明着耍赖。 我从没在乎过,我把朋友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出门吃饭,也总是有人招呼着让我请客。于是我便真的掏腰包付账。 我的钱都是大家在安排,不过我很享受这种状态。 众星捧月是一种虚荣,和明星的感觉一样。 我承认我很虚荣,我的虚荣是用来掩饰自卑的。 我是个打工者,而张鹏他们,要么在政府机关,要么在大型国企,聚在一起,除了谈钱和女人,便是自己的未来。 似乎他们都有很好的未来,至少他们可以憧憬。他们可以憧憬着将来当个局长,或者将来当个国企的总经理,我能憧憬什么? 他们可以看清未来的方向,然后不咸不淡地排着队,耐心地等待机会的降临。即便没有什么提拔的机会,他们也不担心饿饭,反正有国家养着。 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但注定不是坦途。你现在拿着高薪,说不定明天你就失业在家。 这就是所谓的白领,光鲜着,迷茫着,也自卑着。 所以,和张鹏他们在一起,骨子里我是自卑的。 因为自卑,花钱才大方,花钱买面子。 后来,张鹏在单位集资买了房子,其他几个朋友也差不多先后享受了这种待遇。我和他们来往得便少了些。 人家有房子,你有吗?你比人家还早到C市呢。 朋友之间,是需要平视的。别人在不断地进步,不断地提高,而你还是老样子,甚至不如以前。你看朋友,需仰视才见。 当你看朋友需要仰视的时候,你觉得他还是你的朋友吗? 最多,你会对另外的朋友介绍说:某某是我朋友。这是一种自豪,也是一种虚荣。 后来,我和张鹏他们的联系就渐渐少了。有几次张鹏约我,我都避而不见,最终,便不再联系。 在准备给张鹏发短信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怕他认为我想巴结他。但昨天和周媛他们那一大家亲戚聚会过后,我觉得很多时候我是庸人自扰。 我心里这么想,别人未必就这么看。 再说,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思考,我觉得我必须恢复和那些老朋友的联系。 这个社会,没有朋友,就意味着你没有团队。一个没有团队的人是干不成什么事的。 所以,即便被认为是巴结,也没什么大不了,天下谁人不巴结? 当你自豪地宣称你和某某是朋友的时候,就已经巴结了。 所以,我还是按下了发送键,把我对张鹏的祝福送了出去。 张鹏没有回短信,在我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些失望。 但是,我已经决定要和这些老朋友恢复联系了。这不仅仅是精神需求,还有,如果我真的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我回避不了他们。 回避改变不了我潦倒的现状,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联系他们,或许他们能带给我一点儿帮助呢。 2007年2月25日星期日晴 今天是正月初八,我们开始上班。 我和弟弟坐在办公室中,规划着2007年的目标。 我说:"我已经想好了,今年想大干一番,挣一套房子,在过春节的时候就有自己的自由空间了。" 弟弟笑,说:"我经常听你说要大干一番,可你现在连买厕所的钱都没有。" 我也笑。 我对弟弟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还缺点什么。" 弟弟说:"缺的可多了,尤其缺钱。" 我笑,我说:"我们现在还缺朋友。朋友少,圈子就窄,圈子窄,就变成了井底之蛙。" 弟弟不以为然地说:"那些酒肉朋友有什么用?你以前不是朋友多吗?你混得差的时候,你的那些朋友到哪里去了?" 弟弟的话噎了我一下。顿了一下,我才说:"你不能这么说。很多情况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能轻易赖别人。" 的确,在我混得差的时候,我和很多朋友都疏远了。有的是我刻意疏远,有的是刻意疏远我。总之,差不多都不联系了。 但是,一个人要在社会立足,离不开朋友。 一个人的见识始终是有限的,而有几个朋友帮忙参谋,见识就提高了。 就拿我现在来说,我对2007年的路怎么走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思路。走去年的路子吗?去年的策略是别人要什么就卖什么,这样的后果是我们必须了解客户的所有需求,并且做到每一样东西至少都要和客户同样了解,否则客户就可能不相信你。 按去年的做法,就是希望做尽天下所有的生意。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今年我们必须改变策略,不然人累死了,钱还不一定挣得到。 当然,在有具体策略之前,还得像去年一样,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努力去挣。否则又会回到2005年的窘境。 但我们得有一个改变策略的意识,否则最终的结局一定不好。 今年是什么策略呢?记得去年和弟弟一起团年的时候我们也探讨过,没有探讨出个眉目。 所以,我觉得我们的见识不够,还要开阔眼界。 要开阔眼界,就只有不断学习,结交朋友。 再说,朋友多了,对社会也会有更深的了解。 现在的人有一个误区,以为通过网络就能了解社会的全部,大错特错。 社会通过什么来了解?不是网络,不是文件,不是电视和报纸媒体,而是朋友。一群朋友就是一个圈子,一个圈子就是一个小社会,透过小圈子看大社会,往往看得更真切。 当然这是废话,与我的现状无关。 我决定去恢复和我的那些老朋友们的关系,不为其他,权当精神需要吧。28、恢复旧关系的秘诀28、恢复旧关系的秘诀 2007年2月28日星期三晴 早上,我决定去找张鹏聊聊。 要放在以前,在我混得如此差劲的情况下,要我去找比我混得好的人,打死也不干。 但现在不同了,不是我混得好了,而是这一年以来,我在心态上有了一个重大转变。 以前,因为自卑,我总是在表面上把自己表现得强势一些。天下我最大,佯装自己很不错,后来装不下去了,便连朋友也不敢见了。 那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吓唬别人,忽悠自己。 我们都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很多时候,你是生活在自己的假想当中。 就拿我来说,因为和别人有差距,老想着别人会对我有看法,会瞧不起我,甚至会嘲笑我。但事实并非全部如此,在这个社会上,大家都忙碌着,很少有时间关心别人。即便是炫耀自己的成功,也并非就是借此奚落别人,多半是自己敏感而已。 春节期间我和周媛那些亲戚的交往就是明显的例子。我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轻视,至少对我他们没有刻意地轻视。 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理得简单一些,自己就会过得快乐一些。 有时候,率性而为比刻意雕琢更有力量。 我找张鹏的目的是想把我目前的境况给他讲讲,请他帮帮我出出主意,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求教者的身份。 求教,其实也是一个托辞,我就是想恢复以前的朋友关系。 我给张鹏打了个电话,向他问好。 张鹏没有听出是我的声音。我报上名字,他感到很惊讶,这种惊讶也带有几分好奇。 他说:"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说:"春节的时候,我还给你发了条短信,可能你没看到。" 张鹏说:"收到的短信太多了,没注意。" 后来张鹏的语气便有些平淡了,也有些客气了,生疏显而易见。 要是几年前,我和张鹏通电话,开口就是一顿胡言乱语,天南海北到处扯,半毛钱的事没有都可以在电话里扯半个小时。 但现在不一样了,始终找不到过去的感觉。 我对张鹏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张鹏说:"你说嘛,帮得上的我就帮。" 我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到你那儿去一趟。" 张鹏问:"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操,明显有点拒绝的意思了。 我说:"我只想去你那儿坐一会儿,咱俩谈谈话,拉拉家常,没其他意思。" 张鹏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值班。" 办公室不是谈私事的地儿。管他呢,见了面再说。 张鹏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中央空调,暖和着呢。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忙活,瞥了一眼,电脑上挂着游戏,好像是三国。 张鹏热情地接待了我,说:"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里说,非要跑一趟。"他说着就给我泡茶,给我让烟。恰到好处的热情,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知道张鹏怕我给他找麻烦,如果这时我真的有麻烦找他,我敢肯定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打发了。 想想也是,现在这个生活节奏,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点儿累,谁愿意来分担别人的麻烦? 我想让张鹏放松,就随口杜撰了一件带有两难选择性质的事,请他帮我决定一下。打个比方吧,就好比天气很热,我想游泳,但我不知是到江里游还是到游泳池游。 我杜撰这个的目的是让他有决策的快感。决策而又不担风险,是一种精神享受。 如果我一开口就说我这几年混得不咋地,指不定他心里会怎么想。以为我要找他借钱借米,或者找他帮忙介绍生意之类的,一下就会戒备起来。 我想起好多人去找人办事,进门就诉苦,希望获得人家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社会需要同情的人很多,大家都司空见惯了,麻木了,也厌倦了。 但如果你是抱着求教的态度去办事,效果可能就不一样。 我能,我行,我比你行。这是普遍心态。 张鹏听了我的话,果然就用略带埋怨的口吻说:"这点事也把你难倒了呀,这些年你真是白混了。"说着便给我指点起来,说应该如何如何。 这样一来,气氛就稍微融洽一些了。我坦率地告诉他我这几年混得不好,现在搞了一个买空卖空的经营部,做得也不好。因为他接触面广,脑子也活络,所以来请他帮我出出主意。 张鹏松了口气,用手指远距离地点着我说:"你呀你呀。" 如果说过去我和张鹏是平起平坐的朋友的话,现在我把张鹏摆在了一个强者的位置,我甘愿以一个弱者的身份接受朋友的批判。 当一个人愿意以指导者的身份和你相处的时候,他觉得他是安全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信任你了。何况我和张鹏以前毕竟是朋友。 下午,我和张鹏聊了很多。我解剖了我性格上的不足,他也给我指出了不少毛病,并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我。 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虚心接受,谈话气氛其实蛮好的。 临下班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找张鹏,进门就问是不是谈的机密事,需不需要她等会儿再过来。 张鹏说:"哪里,一个老朋友来聊天。" 那女人说:"你老朋友啊,我怎么不认识呢?介绍一下嘛。" 听她的口气,和张鹏是很熟的了。 张鹏说:"有几年没见了,现在他做建材生意。" 那女人立即说:"哎呀,我马上要装修房子,正想找个专家咨询一下呢。" 我笑着说:"我不是专家,只是懂点儿行情。" 那女人说:"懂行情说明就是专家嘛。" 张鹏给我介绍说:"这是毛梅,做生意的好手,女强人。" 说着他又把我的名字告诉了毛梅。 我打量了一下毛梅,三十来岁,圆脸,大眼睛,不但漂亮,而且气质不错,颇有亲和力。 毛梅正经地对我说,她打算这两天装修房子,找几个装修公司报过价,感觉水分比较大,到时候想请我帮忙参考一下。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因为毛梅是张鹏的朋友,未经张鹏同意,我擅自接触他的朋友似乎不太好,便笑着看着张鹏,有意留了一小段时间,等张鹏表态。 张鹏说:"可以可以。到时你抽空陪毛梅去转一下装饰市场,帮她把把关。" 我说:"没问题。" 因为马上要下班了,我估计毛梅来找张鹏还有其他事情,就向他们告辞。 张鹏送我出来,问:"是不是有什么具体的困难要我帮忙?" 我说:"真的没有,就来聊聊天。" 他说:"遇到困难找我啊,大家是朋友,客气就生疏了。" 我点点头,说:"有事我一定来请教你。" 从张鹏办公室出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张鹏的关系似乎有所恢复,虽然我并不指望他能带给我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的确没想过让张鹏给我啥帮助,我只是想恢复和朋友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一个人要做出来点成就,最终得靠自己。朋友关系再好,也不能替代自己的努力。 晚上,我又陆续和几个以前的朋友通了电话。接到我的电话,很多人都很诧异,问:"好久都没听见你的音讯了,是不是闷声发了大财?"也是,很多人都是这样,只有在风光的时候才会去找朋友,让朋友们分享自己的成功;而自己落难的时候,却生怕朋友们知道。 我大声地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就是想你们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又说:"你们有啥聚会要通知我啊,想看看你们都变成啥样了。" 我打这些电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难受,有一点儿出卖自己尊严的感觉。 是啊,这么多年来,朋友都不来理睬你,最终还得自己主动找上门去。原来都是平等的,现在则有些巴结的意思了。 唉,想开一些,谁不巴结人啊?有的人在朋友面前表现得很强势,说不定在领导面前也是低声下气的呢。 典型的自我安慰。29:先听听富人现身说法2007年3月2日 星期五 多云原以为毛梅装修房子要请教我是玩笑话,没想到没隔几天毛梅真的打电话给我了。她问我有没有空,想请我陪她一起到装修市场转一转。我手头上也没啥要紧的事,便说没问题。我和毛梅约好见面的地点,坐上她的车,直奔装饰市场,从地板看起,一直到灯饰。事实上,我并没起到什么导购作用。进了装饰市场,各门各店的销售员把自己产品的功能、特点描述得清清楚楚,我就像一个保镖,偶尔在边上插一句话。毛梅似乎比较忙,在我和她逛装饰市场的过程中,她时不时地接电话,有时一个电话要通很长的时间。我说:“你这么忙,又要装修房子,怕身体吃不消吧?”毛梅说:“我今天就是来摸一下价格,回头包给装修公司,免得被宰。”我说:“装修公司来买的价格会比我们今天问的低10%左右,同时你要指定品牌型号,以防装修公司偷梁换柱。”毛梅说:“那我们得把今天问的这些牌子记下来。”于是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把了解到的都记了上去。从装饰市场出来,天已经黑了,正想和毛梅道别,毛梅却对我说:“今天耽误了你时间,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很明显,毛梅说的是客气话,但我却一口答应下来。穷人是一个圈子,富人是一个圈子。如果穷人想致富,得设法进入富人的圈子,那里的资讯是穷人不了解的。我只是想和这些有钱的人多接触一下。如果这次和毛梅分手,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成功人士,所以便顺势答应下来。上了毛梅的车,在一个茶餐厅门口停了下来——两个人吃饭,不好点菜,茶餐厅比较合适。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毛梅点了饭菜,拿出笔记本看她记录的价格。我因感觉自己没起到应有的作用,便逐一对毛梅介绍市场价格和装修公司进货价的差价。其实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对不知道的,就按我对价格的理解和把握介绍给她听。我说这些,准确地讲,带点儿穷人向富人讨好的意思,也有点儿自己抬高身价的意思。喏,你有钱,但这方面我比你懂。我就是这种心态。毛梅来了兴趣,突然说:“你这么熟悉,要不我包给你装修,就按你介绍的装修公司的价格执行。”晕死。这女人真厉害啊,我给她透露行业内幕,她一下就把我粘上了。我不亏死啊。这也是个教训,我们可以给人帮忙,但千万别透露行业底线,搞不好自己就搭进去了。毛梅见我有些窘,就笑,说:“逗你玩呢,瞧你怕成那样。”我也笑。就这样我和毛梅熟悉起来,说话也放松了,有时还开些不痒不痛的玩笑。毛梅问我和张鹏是什么关系,我说是朋友。毛梅说:“我和张鹏认识三四年了,以前可没见过你。”我说:“这些年混得不太好,和张鹏他们疏于来往。”说完这话我特后悔,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哭穷,什么意思啊?毛梅说:“也就是说前几年有些自闭喽?”我尴尬地点点头。“现在走出来了?”我说:“不得不走出来啊。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想死,就得出来混饭吃。”毛梅说:“你知道什么人最容易自闭吗?”我说:“不知道。”她说:“有上进心,混得差,爱嫉妒。把这三个特点集于一身的人,肯定自闭。”我诧异于她的说法,差不多把我给概括了。我一直没有勇气承认我的嫉妒心。事实上我是有的,我害怕别人比我成功,我希望所有人都比我混得差,我希望帮助所有人,而不希望有人帮助我。这些都是嫉妒心的具体体现。毛梅说:“如果你能承认别人的成功,至少你混在成功的边缘;如果你回避别人的成功,你就和成功离得很远。”这话真的很有道理,我无法想象,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会总结出这么深刻的人生道理。如果她是男人,我不会太诧异,但她是女人。我没有歧视女人的意思,但这些东西,更应该由男人来总结。我想毛梅一定有着非常丰富的经历,否则她不会总结得这么精辟。我不是对2007年的路很困惑吗?不妨和她探讨一下。毛梅很乐意和我沟通。用她的话说,沟通使人进步,封闭使人落后。她问我:“一个企业,从起步到成熟主要靠什么?”她给了我三个答案,要我选择:一、靠产品,得产品者得天下;二、靠市场,得市场者得天下;三、靠资源,得资源者得天下。她补充说,她所说的资源指的是权力、朋友这一些。我对这类问题不感兴趣。这类问题实际上是一些伪专家为了吸引别人目光,显示自己功力深厚,而故意总结出来抬高自己身价的把戏。本来三个都可以靠,但我想听听毛梅的看法,便故意说资源是最重要的。毛梅摇摇头,说:“靠产品。假如你是经销型公司,你首先需要一种产品来作为你的核心,不然你连卖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如果你是生产型公司,自己生产的产品就更不用说了;假如你是服务型公司,你服务的内容就是产品,认真把内容做好,就是最好的服务。所以我认为产品是立身之本。”毛梅又说:“很多人都会选择资源,但你想想,一个才起步的企业,能接触到多少资源?有人以为有了权力这个资源就有了一切,其实这是一种错误判断。现在这社会,没人敢为了小利益乱用权力,有权力的人图的是什么?是安稳,不是利益。而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感是什么?也是安稳。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努力奋斗吗?那是因为他感觉不安稳,于是想多挣钱,让以后的生活安稳,一劳永逸。”如果说开始时我对毛梅的见解仅仅是诧异的话,她的这段话则让我感到很惊异。她看东西太透了。我问她:“像我这类混得很潦倒的人要翻身,靠什么?”毛梅反问:“你潦倒吗?”我老实告诉她我前几年的生活,并且连我到工地当民工的事都告诉了她。我之所以告诉她这些,是因为我觉得她的见解非同寻常,看问题很深刻。我现在恰好需要人指点。毛梅笑着说:“其实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因为你从来都不敢坦然地看一个人,目光总是很躲闪,这是自卑的表现。人之所以自卑,是因为他经历了一些低谷,认为自己可能已经没希望了。”我默然。毛梅说:“我对你做的行业不了解,但根据你的介绍,我感觉你就像一个游击队员,哪里有钱冲向哪儿。你这样做是不能持久的。身体跟不上,精力跟不上,久而久之,疲惫了,就放弃了。最终会放任自己倒下。”毛梅的这一席话让我汗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