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债一身轻。17、出路在工作中找17、出路在工作中找 2006年7月24日星期一晴 我决定告别我的民工生活,因为我已想好了我未来要走的路。 四个月前,为了不致饿死,我不得不栖身民工队伍。 四个月后,我已经决定离开给了我生存机会的工地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曾经花了三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现在,只用了四个月,就找到了我未来要走的路。 这四个月,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出路,是在工作当中寻找的,而不是坐在那里想出来的。 如果我不当民工,我就不会知道桥架这玩意儿,更不会知道它能给我带来收益。 所以,我们不应该抱怨工作的好坏,有工作就不错了,要想发展,还得自己在工作当中留心机会。 要离开了,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不是我喜欢这个职业,而是这里很随意。虽然苦一点儿累一点儿,但大家的境况差不多,没有太大的贫富悬殊,没有地位上的贵贱差别,高兴了就哼几句不成调的歌,不高兴了粗话张口就来。 大家平等相待,没有心理负担,踏实。 然而,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当民工,连弟弟都不知道。 假如我的父母知道我在工地当民工,会带给他们怎样的震撼? 还有我的那些善良的乡邻,我的那些视我为骄傲的亲戚,我要对得起他们曾经馈赠给我的恭维话。 一个合格的民工显然够不上让他们骄傲的分量,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本来我想一个人悄悄地离开工地,但是,我割舍不下和工友之间的这种兄弟情谊。特别是老刘和小张,我们就像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起冲锋陷阵,我们之间,有感情。 还有老陈,如果没有他,我进不了这个工地。他是我的恩人。 我决定请他们吃一顿饭,表达一下我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我选在一个离工地较远的餐馆——我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我通知了小玉,小玉特意向她所在的餐馆请了一会儿假,不一会就过来了。 大家坐定,我先恭恭敬敬地给老陈敬了一杯酒,感谢他帮我找到这个工作,接着又给老刘和小张分别敬了一杯酒,感谢他们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借钱给我。 我的郑重让他们有些纳闷,于是我告诉他们:“我要离开了。” 老刘张大了嘴巴,他问我是不是他们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得罪我了。 善良的老刘总是第一时间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真是种美德。 我摇头说不是。 小张说:“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是不是家里有事?如果有啥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小张的话让我鼻子有些酸。过去几年来,我一直期待着有人对我说这句话,我终于从工地的一个工友口中听到了。 我突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便向他们讲述了我从一个总经理过渡到民工的经历。 我说:“我其实很留恋工地生活,只是我怕,怕有熟人知道。” 在我讲这些的时候,小玉坐在我旁边静静地流着眼泪。她蛰居在这里,既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逃避。所以我的这种心情,她懂。 老陈的眼睛有些湿润。他说当初在工地看到我时,我脸色发白,他还以为我是个吸粉的,没想到我有这么复杂的经历,不容易啊。 老刘突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声说:“兄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总经理既然能当民工,民工也一定能当总经理!” 夜里,我们都烂醉如泥。2006年7月26日星期三晴 今天,我又找赵均预支了部分提成的钱。我想先搞定我的婚姻。 婚姻不是用钱可以搞定的,但是,你不能否认钱在婚姻当中的润滑作用。 另外,我没有一技之长,除了钱,我凭什么让周媛看到希望? 晚上,我把周媛约到一个茶楼,想开诚布公地和她谈一谈。 在茶楼谈感情,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但是,为了一个稳定的家庭,这点儿奢侈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仍然向周媛隐瞒了我当民工的事实,但强调了我已经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我说了,我不想离婚。婚姻这玩意儿就那么回事,没有人能预知下一次婚姻就比现在的好。 既然无法预知未来,不如就把握现在。我是个现实的人。 当然,我也不会赖着这个婚姻——我穷,但不等于我没志气。 周媛事实上是个没主意的人,我并不指望她能给我什么答复,我希望她回去和她父母商量一下。周媛明显地消瘦了——没主意,并不代表心里没焦虑。 我给了她5000块钱,这是过去三年来我第一次拿这么大一笔钱给她。她迟疑了一下,拿过去默默地揣在兜里。 过了两天,她打电话问我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在哪里挣的钱,如果不说清楚的话,就让我把钱拿回去。 我说:“你放心,这钱是干净的,是我做生意挣的。” 周媛问我到底是做的啥生意,我说是帮别人卖桥架,并且跟她说了桥架厂在哪里,卖给什么地方。 周媛见我说得有鼻子有眼,便不再追问,轻轻地挂了电话。 2006年7月28日星期五晴 今天,她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妈炖了汤,让我回家去吃饭。 我知道,我和她们家的冷战总算结束了。18、回头路,别走18、回头路,别走 2006年8月2日星期三晴 这几天,赵均一再邀请我到他们厂去上班,我客气地拒绝了。 我想自己创业。 过去三年来,我尝够了失业的苦。假如我到了赵均的工厂,我不能确定未来的哪一天我会不会重新失业。 假如我进了赵均的厂,一旦干不出成绩,赵均肯定不会无限期地给我发底薪,最后我还得走人。 一旦干出了成绩,可能又会对我提更高的要求,直到某一天我被赵均制订的任务量压死。 不是我信不过赵均,而是人性如此。也是环境使然,大家都缺乏安全感。打工者缺,老板也缺,都在拼命地为未来积累应付危机的资本。 另外,如果我自己单干,我手上有了订单,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供货方讨价还价,甚至还可以拿其他厂的价来杀他的价。 这是商业规则。 几个月前,我还在为混一口饭吃而茫然四顾。现在,却开始计算起了怎样才能使利益最大化。 人啊,真他妈的贱,刚喘一口气,就忘了昨天的伤。 2006年8月10日星期四多云 我又回到弟弟的办公室。这里,我还承担着一半的房租。 我笑着对弟弟说:“我回来履行我这半个主人的职责。” 我花了六百多块钱,找了一家中介公司注册了一个建材经营部,算是有了一个招牌。并且从法理上说,我也算有了一个合法经营的阵地了。 弟弟仍然修他的电脑,我委托他顺带帮我接一下电话,如果有电话来的话。 我,夹着一个破公文包开始了我的救赎之旅。 我的设想是多团结一些像老陈这样的工地材料员,如果他们有材料需求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到市场去采购后给他们送过去,赚点儿差价。 说白了,就是买空卖空,空手套白狼。 事实上,这跟我以前跑渣土运输的路子是一样的,只不过换了一个行业而已。 渣土运输业务我是失败了,这条路走得通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未来的路注定不平坦。我没有其他更多的资源,除了勇气、信心和决心。 我穿梭于各个建筑工地,赔着笑脸招徕业务。 我对各工地的材料员介绍说:“我是专门做工程材料的,价格比较有优势,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展示一下我的服务质量。” 大多数人会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客气地请我出去;少数人会简单地向我询问一些材料的价格,不管我报的价格高还是低,都会来一句“ 你的价格太高了”,然后打发我走人。 也有个别材料员图省事,吩咐我给他们送些小材料。 我给一个工地送过两百米波纹管,赚了20块钱,除去路费,净赚12块,不过这花费了我将近一天的时间。 我也给一个工地送过几把铁锹,除去路费,一分钱都没赚到。2006年9月11日星期一多云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一个月很快结束。我盘点了一下,这个月我的销售额是780块钱,利润是55块钱,算上我的各种开销,净亏一千五百多 块。 我没有气馁,我知道客户关系的建立有一个过程,只要坚持下去,业务就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我真正的担心,是怕我坚持不了那么久,因为供我活动的资金太有限了。注册完建材经营部后,我总共只剩下两千多块钱的现金,第一个月就亏去一千五百多,剩下的这千把块钱还能供我亏多久? 所以我企盼着马上就有一笔大点儿的业务到来,好让我心里多一点儿底气。 2006年9月14日星期四多云 业务说来真的就来了。今天,一个工地给我打电话,找我要50圈2.5平方的电源线,但提出要欠半个月的款。 我算了一下,按他给我的价格我能赚一千多块,但近万元的进货款难住了我。我想找我的上游供货商帮我垫一下,给我半个月的账期,但供货商一口就拒绝了。 也难怪,且不说我和他们还没有打过交道,甚至我连个像样的办公场所都没有。也有建材老板提出到我公司去看一下,我坦率地告诉他,我那办公室不好看,我能让他信任的,只有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 当然,没几个人相信。 没有业务固然心烦,有业务而做不了,心里更烦。这段时间,小玉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她时不时地打电话给我,有一次,她甚至请了假来陪我喝酒解闷。 我对小玉说:“生意这么难做,还不如继续回AT工地当民工。” 小玉说:“大哥,不到万不得已,你可千万别回去。既然当民工不是你的终点,那么有这么一次经历就够了。” 也是,一个人可以选择永远当民工,但不能选择反复当民工。19、只要你不放弃机会,机会就不放弃你19、只要你不放弃机会,机会就不放弃你 2006年9月18日星期一多云转晴 下午,我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有一家建筑公司要我马上去一趟。弟弟说了那家建筑公司的名字,我想起来了,是一家建筑企业的二级公司,实际上是私营公司,我曾经到这家公司找过他们负责材料供应的毛主任。 去找毛主任的那天,恰好碰上了一家桥架厂的两个人正在和他谈桥架,数量不大,但规格很多。 他们差不多已经谈好了,我听毛主任的意思,似乎马上就要开始讨论合同了。 我像一个幽灵一样出现了,立即插了句话。我说:"我也是做桥架的,可不可以参考一下我的。" 我承认我这样做不道德,但我不想放过任何可能赚钱的机会。 也许,那家桥架厂已经和毛主任合作了很久,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猫,突然闻到了一点儿腥味,然后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哪怕那里是油锅。 桥架厂的两个人先是惊诧,然后是愤怒。按照常规,即便是我想撬他们的单子,也得等到他们走了以后。 但我不能等,如果形成了定论,要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 毛主任也很诧异,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报价表,仔细比对了一下,对我说我的价格高了。 桥架厂的人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我真的很配。 但接下来我说的话让毛主任迟疑了,我说:"我的桥架都是标准厚度,我不会专门将桥架边磨厚而以薄充厚。" 做过桥架的人都明白,很多桥架虽然看起来很厚,但只是边厚,是切割面厚,而不是钢板厚,而同规格桥架价格的高低,与钢板厚度是分不开的。 毛主任显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假如毛主任以前和这家桥架厂合作过,那么我这句话也足以勾起毛主任对他们的怀疑。 毛主任皱着眉头看了我几眼,示意我坐下。 我知道,他对我转变态度,是猎奇心理在作祟,或者说是窥私心理在作祟,并不代表我获得了他的好感。 不过,我只需要他对我感兴趣。 毛主任仍然和桥架厂的两个人谈着,但话语空洞了些。最后他说,他需要给领导汇报一下,回头电话联系。 接着我和毛主任交流起来,我给他讲了很多桥架里面的猫儿腻,怎样分辨钢板的好坏,热轧板和冷轧板的区别等。 我说这些的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力。对于一个陌生的客户来讲,销售人员要做的就是吸引客户的注意。客户不把你放在心上,你能卖出东西吗? 我和毛主任谈了半个小时,对于那笔桥架业务,他未置可否。 从毛主任办公室出来,在拐角处我看见了先前桥架厂的那两个人。他们一直在等着我。 我想回避,但无处可避。 硬着头皮往前走,在擦身而过的刹那,我被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地上。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想昂着头走路时,你就得随时准备在地上趴着。 我理解他们。他们不是暴徒,他们仅仅是需要发泄。 在他们的辱骂声中,我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远。所以,我接到弟弟的电话时,马上意识到可能机会已经向我倾斜。 在毛主任的办公室里,毛主任说愿意和我合作,但价格得降点儿。行,我稍微降了点儿,基本上谈好了。但毛主任要和正规公司签合同,我的是经营部,毛主任不愿意签。 我只得又去找赵均,想借用他们厂的名义。一来二去,第二天才签订合同。 其实合同金额并不大,总计才四万多块钱。毛主任他们公司的工地在F县,所以我还得送货到那里。 照例,我是在赵均厂里拿的货。眼下也只有他能赊货给我。 20、在老家的母亲,一直以为我混得很好20、在老家的母亲,一直以为我混得很好 2006年9月28日星期四多云 送货去的F县是我老家,我曾犹豫着是不是顺道回老家看看。 我最近一次回去还是在2003年春节的时候。那时,我的境况虽然糟糕,但还没到极处,在父母面前还装出踌躇满志的样子。 后来便不敢回去了,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装不出来了。 你们看到过电视镜头下那些沉默如山的农民吗?他们根本不会听从导演的指令来扮个笑脸,生活,已经使他们失去了表演的兴致。 我,就是这样的心态。只不过,我是在父母他们面前表演。 但我想他们。 一想起他们,我就想到我的现状。我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我没这个能力。这份落差,让人心痛。 久了,我便麻木了,偶尔想起,也立即转过念头。只不过心里那一丝悸动,牵扯着我的神经。 这次到F县,是去我家的方向,我不能过家门而不入,我做不到,我得回家看看。 我在F县城交了货,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站在了进村的路口。 这条熟悉的小路上,似乎还回荡着我和童年小伙伴们的笑声。 那些欢乐,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熟悉的味道,一阵阵地触动我的灵魂。 而今,我这个游子,我这个落泊的游子,就站在浓郁的乡情里。 母亲在路边的菜花田里割猪草,花白的头发随风飘动,佝偻的身躯像一张弓。 这就是她的人生。 我想叫一声"妈",可是在喉咙里滚动着叫不出来。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母亲回过身来,片刻的诧异后,脸上灿烂如菊。 我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镰刀,帮着割猪草,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落泪。这份对母亲的愧疚,再多的泪水也冲洗不尽。 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我陪着父母说话。 当母亲听说我是送货到F县时,高兴得不得了。 "生意都做到F县来了?你是越来越出息了。"母亲说。 我苦笑了一下。 我宁愿母亲骂我,骂我没出息,骂我败家子,即使用最难听的话骂我也没关系。 我害怕母亲夸赞我,那些夸赞我的话,像一把利刃,穿透了我的心。 你本来就是个混子,只能享受混子的待遇。 而我就像穿了一件皇帝的新衣。这新衣,只有我知道是假的,别人看起来却很美。 很多时候,我们回家和离家,都是行色匆匆,生怕在家里多待一天的时间。心里害怕着,害怕多在家待一天,就会多丧失一天在城里生存的机会。 其实,我们的匆忙,无非是给自己的一点儿心理安慰罢了。 我也一样,所以明天我就决定回C市。 2006年9月29日星期五阴 我没能走成。我堂伯父去世了。 堂伯父中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两口子都在广东打工。 他是事实上的孤老。 堂伯父弥留之际,只有我和父亲在他身边。咽气的那一刻,他眼角挂着一滴恋世的泪。 谁也不想死,不管生活有多么艰苦。活着才有希望! 听说堂伯父去世,留守在村子里的乡邻们都赶了过来。大家一起帮忙,将堂伯父的遗体抬到堂屋,然后开始七嘴八舌地商量后事。 这好像是他们自己的事一样,每个人都热情地发表着见解。他们只想给死者最后一点儿安慰。 很快推荐出一个总管,是村子里的牛二叔,他负责统筹安排堂伯父的后事。 在我们农村,红事白事,都有这么一个总管。 但人手实在是个问题。基本上,村里一个壮年劳力都没有。我们村原来人挺多的,有一百多号人,但现在只剩十几个老人和几个小孩在家,还有三四个勉强可算壮年的妇女。其他人全部打工去了。 大片的田地荒芜,野草在疯长。 我很为堂伯父的丧事担心,因为凭村子里现有的人力,连棺材都抬不上山。 牛二叔似乎胸有成竹,他安排留守在村子里的老人们给他们的后辈打电话,请他们回家。 我也给我堂妹夫打了电话。堂妹夫说,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2006年9月30日星期六阴 陆陆续续地有人回来了。这些善良的人们,总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的一个堂叔在一个煤矿挖煤。他说,耽误一天要少收入一百多块钱。但他们没有透露出哪怕一点点的怨言,在他们看来,村子里死了人是大事,再多的钱也不能挣,他们得回来帮忙。 能回来的差不多都回来了,忧伤的气氛在村子里弥漫,但也不可避免地夹杂着一些热闹。 谈得最多的话题是钱。而谈到钱的时候总会有人扯上我,说我在大城市里成了家,老婆又是城里人,肯定有钱。 我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狼狈万分,如果他们了解到我真实的生活,这将对我在他们心里的形象是个彻底的颠覆。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肥皂泡破灭带给他们的惊诧。 那么,就按照他们的想象来设计生活吧! 堂伯父的遗体就埋在他生前物色好的一块菜地里。落土的那一瞬,堂妹呼天抢地,涕泪横流。 最亲的人马上就要被泥土掩埋,从此天人永隔,心底有许多复杂的痛楚,都在那一刻肆意宣泄。 我看见父亲眼里含着泪,神情凄凉,仿佛苍老了很多。 父亲老了,快70岁了。我心里突然充满紧张和不安,害怕那一天过早地降临到我的头上。我还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