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她很他!就让她狠狠地恨他! 仇恨,扭曲了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灵魂! 屋子里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屋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射进来,地上像凝结了一层白霜。 “丫头,丫头……。” 她睁开眼睛,目光凶狠地瞪着前方:“滚……。” “嘘。”他捂住她的口,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抽出腰间一把匕首,手起刀落,银亮的光在黑暗中一闪,她手上的铁链哗哗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慕胤,慕胤……。”她梦呓一般念着他的名字,看着他的脸在月光下那么清晰。 “别说话,我来带你走。”他扶起她,小心地接近门口。 “四郎怎么办?”她紧紧握着他的手。 “先救了你,再想办法救杨四郎,你们都会没事的。”他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风轻轻地吹,月光融融,斑驳的树影映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显得怪异。 寂静的夜,只有风声轻轻拂过耳畔。 院子里在一瞬间火光大放! 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让繁星都遁逃! 月光黯淡…… 黑影重重,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形成包围之势! “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就放了你?”浓重的酒气霎时笼罩了整座院子,熏得人晕乎乎。 火光鼎盛处,一个黑色的身影靠在墙上,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酒坛,猛灌了一口,他扔下酒坛,碎片和酒水溅了他一身。 “你是我的!”他醉醺醺地指着她,蹒跚地走过来,月光下,他天神般的脸有一种近乎颓废的俊美。 慕胤将德锦护到身后,他还是没能猜测到他的想法,无论什么时候,他还是那么高深莫测! “你永远也逃不出本王的掌心!”他酒气冲天,隔得老远,也能被熏得面红耳赤,头昏目眩。 “现在,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他深深凝视她藏在慕胤身后的脸庞,“做我的女人,我会好好对你!” 她的脸紧紧靠在慕胤坚实的背上,不作声。 “第二就做我的女奴!我想怎么对你都行!”他邪魅地笑起来,那笑容,几乎将她迷惑。 “大王……。”慕胤上前一步。 “你选哪一个!”他大声吼出去,眼中布满血丝。 德锦往慕胤身后缩了缩,不敢出声。 “说!”他大步朝她走近,迫人的气势如千金压顶。 慕胤护着她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抱起她迅速闪到一边,然而下一秒,他左右两边,同时出现了黑衣的骑兵。 “你们!”他来不及反抗,眼前蒙着银色面具的黑衣骑兵便抓住了他! 德锦从他怀里跌出来,吓得一瞬间眼泪就滑出来。 “慕胤,慕胤……。”她哭着上去抱住他,紧抓着不放,“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肯为你去做,你不要走。” “丫头?”慕胤疼惜地看着她,他想伸出手去为她擦干泪水,可是他被人抓住,无法动弹。 她仰起泪眼,“你是我心里的神。” 他呆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身后的月光被遮住,他高大身躯的阴影投射在她身上,“你不做决定,本王替你做!” 德锦转过头,惊愕住,他已经将她抱起来,眼中的光芒是疯狂的恨! “放开我!我都不选,你不能替我做决定!”她挣扎着想逃离。 “放了她!”慕胤大喊,他被钳制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他将她带走。 他不可以伤害她!绝对不可以!!他会后悔的!他会后悔的! 屋子里已经灯火通明,他粗暴地将她仍在床上,欺身上前,“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不!”她别过头,他满身的酒气熏得她神志不清,无法正确思考。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给我这样的回报!”他强行板过她的脸,吐着酒气,“少在我面前装烈女!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滚开!滚开!”她挥舞着手臂打他,泪水飞泄。 有什么,狠狠地揪紧了她的心…… “本王从不碰不干净的女人,现在我要你!你该对本王感恩戴德才是!”他像野兽一样粗暴地将她压在床上,低下头疯狂地吻她。 心中陡然恐惧起来,他的吻像狂风暴雨,滚烫的呼吸将她包围,铜墙铁壁让她窒息,浓重的酒气让她无法思考。 “你是我的!!!”他低吼,胡乱撕扯她身上的衣服,雪白轻纱,在他掌中碎裂,朵朵素雅的荷花,在厚厚的地毯上绽放如火。 她抵死挣扎,骂他,打他,抓他,咬他,他如烈焰,一瞬间将她焚烧。 缭乱的酒气,他旷野的气息,霸道地占有她! 月光撒进屋子里,无声无息,却仿佛越发的忧伤。 屋外树影婆娑,寂静无声,星光点点。 屋内火光跳跃,轻纱摇曳,巫山颠倒…… “锦儿!”黑暗中,四郎扶着床柱,头上虚汗点点,喘着粗气。 他梦到她,在哭泣…… 哭得好伤心…… 心中绞痛起来,她在哭,在向他求救! “四郎。”银镜举着一盏灯走进来,火光中她眼中透着无限的关怀。 “我要见她!”他走下床,不等她回答,就急匆匆走出去。 银镜放下灯火追了出去,“四郎,四郎,你不能去!”他走的好快,一时间她竟无法追上。 “她有危险!”他边走边焦急地说。 “她不会有事,你不要去!”寒哥哥已经不允许他踏入南王府一步,他这样去,会有危险的! “我能感觉到,她一定有事。”说着,他奔跑起来,他一刻也不能等,一秒也不能。 她在哭,在向他求救,他要去救她! 晨曦微露 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的那一边,天,亮了。 那一刻,耶律寒几乎晕厥。 她痛苦地蜷缩在床的一角,哭喊不出来,身上撕裂一般的疼痛让她想立刻就去死,背上的伤疤狰狞恐怖。 床单上,殷红的一滩血迹触目惊心,刺得他睁不开眼。 那是她的…… 上天啊…… “锦儿。”他温柔地拥她入怀,湿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后,“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然而每一句,都通过她的耳朵,传到身体里某一个脆弱的地方。 无声的泪水滚落在他的胸膛,熨烫了他冰冷的心。 “为什么……?”她嘶哑的声音虚无缥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已不是纯洁无暇的德锦公主了,为什么?他是她的敌人,他们之间有国恨,有家仇,有数不清道不出的恩恩怨怨!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上天啊,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惩罚?! “做我的妻子,锦儿,我要娶你。”他吻着她背上那道深刻的疤痕,那是他,亲手留在她身上的伤害,那刺痛他的双眼,让他无所遁形的指控! 她是清清白白的,她仍是纯洁无暇的……他痛恨自己!为何?那样地龌龊!他玷污了她,玷污了她心中最纯洁的女神! “让我们从头开始,忘了过去的一切,从头开始。”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着那双盈满泪水的美丽眼睛。 受过伤的心灵,就像千疮百孔的石头,只能让风空空吹过去,什么也留不住,更无法回到完好如初的时候。 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侍女端了梳洗的东西鱼贯而入。 耶律寒将被子拉到她身上盖好,“好好休息。” 他起身,侍女伺候他更衣,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心中忽然间温暖一片。 他们若有未来…… 他会是最幸福的人,他会用一辈子的时光,去爱她,保护她……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侍女更衣的窸嗦声。 她闭上眼睛似乎已沉沉睡去。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眼角突然滚出一颗泪珠,她霍地睁开眼,直直瞪着他!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不恨你!” 他的心噔地落到了谷底,漆黑的眼睛眯起来,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这样的反应,他早已料到,只是不愿承认罢了,要她在被他这样深深伤害了之后忘了一切,怎么可能? “那就试着慢慢爱我可以吗?” “爱你!?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那笑声,似乎要将他撕裂,“怎么爱你?爱你杀了我的亲人?爱你让我做你的奴隶?爱你侮辱了我?” 他闭上眼,眼角痛苦地抽搐,崩溃的情绪已经要将他淹没,他转身走出去。 侍女惶恐地退出去。 德锦在床上大笑,笑到泪水横流,笑到没有一丝力气,沉沉睡去。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要忘了那些仇恨,她怎么做得到? 临近中午,璃烁和茗烁彩才进来为她梳洗更衣。 茗烁收拾床铺,那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渍让她吓了一跳,捂住要尖叫的嘴巴,偷偷看了一眼外间正安静地坐着让璃烁为她梳头的德锦。 她……和大王…… 她的脸烧烫起来,赶紧将染血的床单收起来,重新拿干净的换上。 “锦小姐,杨公子来了。”出去倒了水进来的璃烁温婉地看着她,每次杨公子来,总能看见她开心地笑。 她游离的眼睛突然晶光一闪,望向门外,灿烂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四郎,四郎来了!四郎! 她已经…… “出去,都出去!”她站起来,用力将两姐妹推出去。 璃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肯走,害怕她做出什么事来,茗烁在一旁使劲地将她往外拉。 绿树葱茏后,一道纯白的人影踉跄地走来,额头上密密的汗水,他累得气喘吁吁。 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便被泪水模糊了,她狠下心将门砰地一声关上,用背抵着。 四郎,锦儿没有脸见你,对不起,对不起…… “锦儿。”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她眼中氤氲的泪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轻轻拍拍门,“锦儿。” “不要进来,你走你走!”她用力抵着门,生怕一不小心,让他进来看到她。 “为什么?你不想见我了吗?”他站在门口,风轻轻吹动他白色的衣裳。 “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她喃喃地重复这句话,身体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这么多日子看不到你,我很想你。” 她在里面放声大哭,她也想他啊,可是现在她怎么面对他? “我好脏,你看了会很失望的,四郎,就记住原先的那个我,不要看现在的我,你会很失望很失望的。”她的脸慢慢靠在门板上,泪水顺着缝隙流淌出去。 他心里紧紧地疼,双拳握起,他真的,对她做了…… 他的手慢慢摸到胸前挂着的荷包,心忽然疼起来。 他的手慢慢摸到胸前挂着的荷包,心忽然疼起来。 ……… 她的汗水濡湿了她的发,凌乱的领口处露出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夜色中隐隐泛着迷人的光泽。 她趴在他的胸口,紊乱的呼吸逐渐变得有规律,慢慢地平稳。 “四郎……。”她眼中有迷雾一般的茫然,“我……。” 他突然明白过来,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忙掏出那个荷包,凑到她鼻尖。 身上的躁动和难受忽然间便消失,身上的汗水被风吹干,微微透着凉意。 德锦看向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我……怎么了?” “没事,你只是中了毒。”他宽慰地拥紧她,他怎么能告诉她,有人对她做了肮脏的事情。 “毒?”她微微眯起眼,浓密的睫毛微颤。 ……… “我不要让你失望,你要记住我原来的样子,四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忘了原来的我,要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他蹲下来,手指摸到那一处缓缓流出水渍的门缝。 “无论你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心里的公主。”他不会嫌弃她的任何样子,就算她变成一个丑八怪,就算她……她也依旧,永远留在他的心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忘了她。 风轻轻地吹,他隔着门板,仿佛也能够,为她擦干泪水。 一丝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出来,他很快的用袖口擦干,他坐在门口,和她背靠背,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突然笑起来,“锦儿,不管我们在哪里,这片天,都不会改变。” 德锦怔怔地抬起头,投过狭窄的门缝,看到外面一片蓝得让人心醉的天空,呆怔住。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因为我们生活在同样的天空下面,呼吸同样的空气。”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她心里忽然慌乱起来。 “永远……。”他缓缓合上眼睛,嘴角挂着平静的笑容,“永远……。” 杨柳轻拂,水面波光粼粼,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去。 “我好失望。”萧燕燕看着湖面,华丽的宫装衬托得她愈发高贵美丽,“我以为你深深爱着她,愿意为她做一切。” “我要娶她!”他依旧重复这句话,自从来到这里,他除了这句话,便再不说其他。 “娶了她,只会让她更加痛恨你而已,何苦呢?”她转过身望着他。 “我爱她,娶了她我会把一切都给她。” “一切吗?包括你的生命你的国家!”她激动地大喊,“寒,不要一错再错!” 耶律寒站起来,背过她,“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皇上为我们赐婚,我要正大光明迎娶她!” “荒唐!你已经有了王妃!” “我不爱她!” “可她已经嫁给了你!你要让天下人都耻笑你吗?” “我不在乎天下人耻笑我,当年你让我娶她,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不爱她!”他斜睨着她,声音有一丝波动。 “寒,是我和皇上对不起你,可是一切都和瑶瑶无关啊,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她?”回忆又一幕幕重演,在她的脑海盘旋不绝。 ……… 轻风拂细柳,那一个美丽的春天,万物苏醒,鸟语花香。 他站在湖边,一声黑衣,冷冽的气息在他周身流淌,将明媚的春天也仿佛带进寒冬。 他真的好冷! 冷得让人不敢接近。 记不得是多久以前,那个喜欢捉弄她的男孩忽然消失,然后,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是这样寒冷的他。 “寒。”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忐忑不安地走过去,手里紧紧握着一块温润的东西。 他转过身,刀刻一般的线条冷冽无情,看见她,也只是冰冷地应了一声。 “你击败了八族勇士,成为了大辽国最年轻的八部大人,我好高兴。” “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些?”他有些不耐地眯起眼,漆黑的眼中不泛半点波澜。 她低头笑了笑,什么事,都无法瞒得过他啊。 “下个月,我就和皇上成亲了。”从今以后,她就是大辽国的皇后,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燕燕’。 他站在原地,轻风拂过他俊美的脸庞,他牵了牵嘴角,“恭喜你。” “这个还给你,以后,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就送给她。”她将手里温润的白玉递给他。 风拂过…… 他忽然欺身上前,狠狠捏住她的脸:“为什么到最后,连你也背叛我?!” 她咬紧嘴唇别过脸,不敢正视他犀利如鹰的眼睛,“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所有人都背叛我的时候只有你在我身边,而现在连你都要背叛我!”他怒吼,声音将欢快在枝头唱歌的鸟儿惊得四散逃走。 “我最后求你一件事。”她含着泪望着他,泪光中,他的脸逐渐模糊,“你娶了奚瑶好吗?” 他望着她,眼神复杂。 “算我最后求你!” “可以!”他放开她,拿过她手里的玉佩,头也不回地离去,“你就去做你的皇后吧!” 她蹲在那个湖边,哭了一天一夜,他怎么会知道,她这么做,有多大的苦衷! 她和皇上的婚礼,他最终没有来,侍从说,他带了几个人偷偷潜入大宋,他要亲眼看看,如今的杨家,是怎样踏着他们一家的尸体一步步爬上去的! ……… “我要娶她!”他的话将她拉回现实,燕燕望着他:“我回去跟皇上说,他会答应的。” 耶律寒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忧郁的蓝天,忽然飘过一朵云,遮住了阳光,天,阴霾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悲恸的哭声。 “四郎,四郎……。” 她跪在地上,使劲摇晃着倚在门口,唇角带着一抹宁静笑容,仿佛是沉沉睡去的白衣男子,泪水打湿了他的白衣裳。 他怎么也无法醒过来,纵使他听见她悲伤的哭泣,他拼命挣扎着要挣开眼,可是怎么也没用,难道上天那么残忍,要让他在这里就丢下她吗? 不!不!他不能就这么走掉!他要陪着她,保护她! “你醒醒啊,四郎,你醒醒啊。”她摇晃着他清瘦的身体,无论她使多大的力气,他都无法醒过来,她好后悔,好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出来,他一定很难过…… “锦小姐。”茗烁流着泪想拉开她,杨公子,早就已经没有气息了…… “不要摇他!”银镜突然闯进来,一把推开了德锦,她急急忙忙掏出四郎脖颈上她送他的荷包,凑到他的鼻尖,“四郎,快醒醒,不要睡得太沉……。” 他轻咳了一声,微弱的呼吸慢慢从他的鼻尖喷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她高兴得在心里不住地感谢神灵,他没死,没死。 德锦望得呆呆的,“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只是受伤了而已,你不要刺激他,他还没有完全好。”银镜稍稍偏过头看她,故意将口气变得刻薄无礼。 她让人准备了轿子,没有跟她说一声,便叫人吧四郎抬进去。 “他什么时候会好起来?”德锦追上去,板着轿子的窗口问。 “只要你不刺激他,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很快就会好!”银镜将轿帘放下,遮住她的目光。 “可是……。”德锦还想说什么,轿子已经抬起来了,她够不着那个窗口,只能大声对着里面喊:“等四郎醒了,请你告诉他,无论我在哪里,我们都生活在同样的天空下,让他不要忘了我!” 银镜在轿子里捂着嘴轻声啜泣起来,她轻轻抚摸四郎苍白无色的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没有任何权利,让他忘了谁。 德锦望着那顶早已消失在她视线中的轿子,心里有莫名的怅然。 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四郎,他们中间,似乎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头顶的阳光忽然黯淡,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德锦警觉地闪开,她的手敏捷地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不准过来!” 耶律寒冰冷的眼睛瞟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不再前进。 “不准你再碰我!”她眼中有一把一把的利剑射向他。 “如果。”他上前了一步,“你答应和我成亲,我会考虑救杨四郎。” 她的身体狠狠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人,我要你永远都是我的人。”他又走近几步,犀利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匕首上。 “哼!”她冷笑,“我永远不可能是你的人!” “你已经是了!”他大声驳回她。 “闭嘴!”她把匕首指向他,“再说我杀了你!” “你是我的人。”他依旧坚决。 “不是不是不是!”她举着匕首的手臂颤抖着,慢慢后退着。 “就算你杀了我你还是!” “我……我……。”她举着匕首指着他,却不敢上前。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猛地往自己胸口上一戳。 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如你所愿。”他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拔出来,邪佞地笑着,“还要来一刀吗?” 她吓得手一松,沾着血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一声。 “你让我怎样补偿你?”他的手慢慢抚上她吓得苍白的脸,呼吸湿热,渐渐靠近她。 她别过头,泪水不争气地流出来。 “无论怎样,我都会去做,就算让我去死。” “我不要你死,也不要你放了我,我只求你。”她抬起头望着他,清澈的眼中蕴藏着大海一般的感情,“让我去死。” 他的手无力地滑过她的脸庞。 “如果四郎要死,就让我和他一起死。” 沉默…… “我不答应。” 德锦苦笑起来:“你不是说什么你都会去做吗?你食言了。” “你死了,我会毁了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亲人!你的国家和所有对你好的人!我要让这个世界上有关于你的一切都跟着你一起长埋地下!”包括他自己!!!没有她,他会毁了自己,不管地狱天堂,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你好卑鄙。”她咬着嘴唇。 “我比你想象得更卑鄙!”他捉住她的肩膀,低下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她是他的人!现在是!将来是!生生世世都是! 北院大王的婚礼在皇城郊外的皇家狩猎场举行,这样盛大的婚礼迎娶的都是正妃,可是五年前,北院大王已经迎娶了奚部大公主奚瑶,这次婚礼,据说新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汉人! 这多少有些打击那些身为辽国贵族的契丹人的自尊心,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怎么可以娶一个汉女做妃子,而且还是同瑶公主平起平坐的正妃! 其中最受打击的当然是奚族,他们的公主怎么能同一个下等的汉人共事一夫!只可恨耶律寒深受皇上倚重,又独掌了天下兵马大权,还是百姓爱戴八族拥护的八部大人,奚族只能倚靠着瑶公主身为北院王妃的地位勉强在八族中站稳脚跟。 皇上御封那个汉女‘德王妃’,皇后同她义结金兰,以姐妹相称,算是让耶律寒撑足了面子。 婚礼当天,新娘一早便被送入皇宫,身为新浪的耶律寒要等到晚上才能见到他美丽的新娘子。 这一天,算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天,怎样盼,那金灿灿的太阳还是高高挂在天空。 宫里的德锦,在皇后和众多宫女陪伴下,把所有要记住的礼仪都过了一遍,她虽然没再听,可是宫女还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 “今晚,你就是他的妻子,再不是德锦公主了。”萧燕燕将新娘的珠花插在她的发髻上。 她真的好美! 比第一次在王府里看到的要美很多,少了一丝青涩单纯,她动人的眼中,泛出女人独有的妩媚慵懒。 千万种风情,在举手投足之间,展露的淋漓尽致。 身为女人,她也不禁嫉妒起来。 那妩媚中带着天真,清莹的眼中,还有着少女的迷茫,有她如大海一般深的感情和无尽的思念。 “以后不可以再闹脾气,你是北院王妃,就不能让天下笑话了。”她继续提点她。 “大辽国的北院大王娶了大宋公主,这还不足以让天下人笑话吗?”她略仰着头,铜镜中映出一个千娇百媚的侧影。 “又在说气话。”萧燕燕刻意将她的话当成气话,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浅笑道:“你现在是德王妃。”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她不是!不是! 屏退了侍女,萧燕燕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别让仇恨蒙住你的眼睛。” 她倔强地仰着头,“如果换作是你,你可以原谅他吗?” 萧燕燕久久地望着她,最终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体会过那些痛苦,我不能回答你。” 德锦望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我们不会有未来!” 她的眼睛天真纯净,闪动着美丽的光华,一瞬间,让燕燕晕眩。 “你和他一样,都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你知道吗?少年时的寒不是这样的,他那时……。” “皇后娘娘,大王的迎亲队伍到了。”小宫女满脸喜庆的笑容跑进来。 “时辰到了。”燕燕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出去。 来接新娘子的人,是慕胤,他穿着契丹人举行仪式时的正装,锦帽貂裘,显得愈发英气逼人。 他的目光接触到德锦,顿时觉得喉咙里烧得难受。 那一晚,他没有能力救她。 她在皇后的搀扶下,慢慢向他走来,那一刻,她眼中凝聚着泪光,泪光深处,是他看不清的某种感情。 德锦对他露出天真慵懒的笑容。 他心疼地伸出手,想再摸摸她的头发,却不经意看见皇后制止的目光,他只好向她伸出手,拉着她坐进红绸装饰的软轿中。 她安静地不发一言,萧燕燕坐进她旁边的一顶轿子中,轿夫慢慢抬起轿子,小心翼翼前进。 德锦忽然掀开红绸的轿帘,望着后面慕胤跨上马背,跟着她们缓缓前行。 两行泪滑下她的脸颊。 她的神,亲手……送她走进她的噩梦中。 晚风徐徐,广场中燃起巨大的篝火,火光跳跃,热浪一阵一阵扑来,空气变得温暖异常。 耶律寒一身黑色装束,华贵的衣服,衣领和袖口上金丝织就了繁复的花纹,锦帽上一颗硕大无比的蓝色宝石,火光中大放异彩。 他神采奕奕,双目炯炯,英俊不凡,坐在皇上旁边,等待中,已经喝了几杯酒,眼中多了一丝醉意的柔情,看着前方。 她,怎么还不来? 皇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少喝点儿,待会儿吓坏了新娘子。” 他柔肠百转地笑起来,当真不再碰酒杯。 她胆子很小,真的会被他吓坏。 心如鹿撞,他头一次觉得等待是这么漫长,心中又喜又怕,想到不久之后,他就能牵着她的手,接受天下人的祝福,他将和她共白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以后漫长的日子,他会用一生去补偿她。 “慕胤去了多久?”他转头问身后形影不离的十三骑。 “回大王,已经去了一会儿,估计已经快到了。” 皇上在一旁笑起来:“你倒是,又不是头一次成亲,不知道那些人要闹一闹吗?” 他眼中忽然多了一丝冷意,皇上只好摇摇头继续喝酒,大凡这世上姓耶律的男人,都逃不出‘情’这一劫吧,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到了到了!”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上来报告。 耶律寒霍地一声站起来,不等皇上再说几句话调侃他,已经大步踏出去了。 高台下,火红的仪仗队迢迢迤逦,红灯笼一排一排挂在铺着红色地毯的道路两旁,张灯结彩的广场上,所有人都站起来,争先恐后地看北院大王的新娘,究竟是怎样的绝世美女?能够掳获那一颗冰冷的心? 她从轿子里走出来,一身鲜红如火的嫁衣,长长的裙摆拖在红毯上,她娇小玲珑的身躯在红裳的包裹下,千娇百媚;喜庆的浓妆,衬得唇瓣娇艳若桃花,眼中千种风情,妩媚慵懒,当她抬眼看向他时,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真的是他的新娘吗?为何她美得那样飘渺,不似凡人? 在皇后和若干侍女的簇拥下,她缓缓地步上高台的阶梯,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快跳一下,他受的等待地煎熬就越深一分! 他立刻就想拥她入怀,想好好证实一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这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境。 他迫不及待,不等她走上来,便下去亲自迎她上来。 德锦停下脚步,她抬着头望着他走下来,夜风将他黑色的披风吹起来,飒飒地翻飞,他像天上的神,需要仰望才能看清。 今夜的他,格外的英俊,眼里的柔情,让她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锦儿。”他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温柔地拥她入怀。 她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引着她一步步深陷。 她不能陷进去啊! 朗朗的月光,柔柔地照在他们身上,他拦腰将她抱起,柔情似水,慢慢走上高台。 萧燕燕跟在后面,她眼中的失落,此时在月光下,格外分明。 眼前突然现出一袭明黄的锦袍,她错愕地抬起头,不期然的,迎上一双深情的眸子。 “皇上……。”她的声音轻得似是一声叹息。 皇上将手伸向她,微笑着:“我们重新成一次亲怎么样?” “乱说。”她娇嗔地别过头,脸颊却不自禁红了一片。 “让我们……一切都重头开始。”皇上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她忽然热泪盈眶,抬头望着他,那双眼似海,那么深刻的感情。 “答应吗?”他柔声在她耳边。 “答应。”一种幸福的光环将她环绕,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皇上高兴地握紧她的手,拉着她缓缓地步上高台。 耶律寒怀抱着她的新娘转过身面对高台下的人群。 一阵惊天动地的高呼回响在天地之间,他对着天地,对着大辽国的子民,高声宣布:“我耶律寒发誓,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 又是一阵高呼,德锦恍惚地看着他,他眼中闪闪地幸福的光,她可以感受,他深爱她的心。 他低下头,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锦儿,我的新娘。” 她的心哭了,那泪水泛滥成灾,肆意流淌在她心上的每一个角落,浸湿了一大片。 他将她放下,让她稳稳地站在地上,然后从侍女端来的玉盘中,取出一串黄金的铃铛。他蹲在她的脚边,将铃铛系在她的脚腕上,晃动间,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铃声。 高台下的所有人都屏息了。 他抬起头,望着她,如同她是他的苍天。 他是天神一般的人,应该是所有人都仰望的苍天啊…… 漫长的婚礼仪式之后,德锦被侍女带到皇家广场后的行宫休息,她本该回王府等待的,可他执意要她留下,他要和她一起回去。 侍女在前面引路,红通通地灯笼照亮了地上的每一个地方,她的一颗心忐忑不安。 她算是叛国了吗?嫁给敌国的王爷,若是父皇知道,会怎样定她的罪?通敌卖国?说她是不祥之人?然后会怎样惩罚她的母亲? 可是,耶律寒答应过,这样的消息,绝对不会传回大宋,就连她是大宋公主的身份,也被他隐瞒了。 世人只知道他娶的是一个汉女,并不知道,这个汉女,就是曾经被他俘虏,狠狠折磨过的德锦公主。 “啊!刺客!” 侍女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接着是,金属的杀伐之声。 德锦猛回头,黑暗中,那被落在地上燃起的红灯笼照亮的,那白衣胜雪,乌发如漆,那一双含着深情和痛楚的眼。 她的四郎啊!! “为什么?要和他成亲?”他手里握着红缨的长枪,支撑着地面,慢慢走向她。 她站在那里忽然哭起来,滚滚的泪珠滑下她的脸,她的妆化开,脸上一片模糊的脂粉。 “我成了你的负担吗?为什么要牺牲自己?”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哭花的脸,心疼不已。 “我想你活着!我不要让你消失!四郎,我不要你死!”她哭得泣不成声,她不能做一个自私的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她做不到做不到!!! “我们一起走!锦儿,我带你一起走!”他楼过她,眼泪从他清瘦的脸庞滑落,滴进她的颈间。 幽幽的凉意…… 燃烧的红灯笼,映着他苍白如纸的脸。 “可是你身上有伤,你打不过他们的。” 他捧起她的脸,坚定地看着她:“相信我,可以为你创一个奇迹!” 暖春,一个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了,结冰的河流缓缓流淌着清澈的水,藏了一冬树杆上嫩绿的叶芽星星点点,过不了几天,就会长得枝繁叶茂了。 大辽国宰相府中,一个粉衣少女坐在池塘边,调皮地拖了鞋子,小小的脚伸进冰凉的水中,她咯咯娇笑起来。 “三个月零六天,明天……。”她侧着小脑袋认真得想着,明天他就回来了!想着,她开行地踢起一串水花,快乐的笑声传到很远。 “三小姐!三小姐!” 她回过头去,见识自己的侍女,才舒了一口气,要是被爹看到就不好了,还好是颦儿。 “怎么了?颦儿。”她心疼地看着颦儿满头的大汗。 颦儿见她笑得开心,眼眶却红了起来,“小王爷……回来了。” “寒回来了!真的吗?不是说明天吗?怎么那么快?!”她高兴地跳起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便跑出去,颦儿连忙追出去,小王爷回来了,可是…… 一种肃穆的气氛笼罩在上京城的天空中,天空阴霾。 一行长长的队伍在大街上缓缓前行,道路两旁的百姓漠不作声,神色悲戚。 每人皆是素白缟裳,雪一样的白色,似乎,寒冷的冬日又卷土重来。 燕燕站在人群里,赤着脚,冰冷的地面将她的小脚懂得通红,她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骑着黑色骏马,一身素白衣衫的十岁男孩。 她不知道,这一次会是她,最后一次看他穿这样纯洁的白衣服,在往后千千万万的岁月中,他一身黑衣,黑得同夜色融为一体,罪恶的黑色!残忍的黑色!无情的黑色! 颦儿轻轻扯着她的衣袖,眼睛哭得红肿。 “发生了什么事?”燕燕一脸茫然,他不是说过,回来后第一个就来找她吗?他说回来就和她一起去放风筝,她老早就做好了风筝,就等着他回来。 “老王爷和王妃,还有冽王子都战死了,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