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王妃(全)-16

“过去的都让他过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总有一天,她心中的仇恨慢慢淡化,她会爱你的。”  她缓缓地靠近他的怀里,轻轻合上眼睛。  这让她怀念的怀抱,曾经,让她依靠的港湾……    月亮沉入地平线,天边泛起白光。  天,快亮了。  明黄的龙袍混乱披在身上,口中没有间断地咳着。  清晨的冷风吹动他孤单的身影。  他缓缓地靠在墙上,冷风中,他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了他。  “燕燕……。”    清早的空气有一层薄薄的凉意,虽是夏日,但是冷热交替的温度让病弱的人无法承受。  地上吐了一大滩鲜红的血。  四郎颓然倒在床边,一只手撑着床板,想要让自己站起来,然而他才一动,身体便剧烈地疼痛起来。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冲击他的五脏六腑,他感到眼前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听见里面异样的响动,刚从外面回来的银镜急忙加快了脚步,推开门,看见这一幕,吓得惊呼:“四郎!”  她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你怎么自己下床了,你病得很重啊。”  “公主,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感觉死亡的边缘,离他是那么近?他无法运功疗伤,无法拿起刀剑,甚至稍微激动,都会牵扯到他的伤,他究竟,受得是什么伤?为什么?他在剧烈地思念她的时候,会疼得仿佛随时可以死去?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伤的很重,伤及内脏,一时半会儿不会好。”她用丝巾擦干他嘴角的血渍,不敢抬眼看他。  “真的只是这样吗?”有种感觉告诉他,还有另外的原因,以他的功力,就算伤及内脏,也可以运功疗伤,可是……他现在跟个废人无异!  “我不会骗你。”她抬起头,温婉地笑笑,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把这个带上。”  “多谢公主美意,在下不能……。”  “戴上它好吗?算是报答我救了你。”她含泪的眼睛望着他,让他无法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这里面有木叶山的圣木,随身带着它可保你平安,同时,它是极好的提神的药材,让你随时头脑都会保持清醒,四郎,一定要时时保持清醒,睡觉不要睡得太沉……。”她一边说,眼中的泪水一边落在他放在腿上的上手背上,他的手指动了几下。  “公主?”他虽疑惑她的话,然而她语气中真心的关切之意让他很感动。  “你不会有事。”她靠在他的胸膛,荷包里圣木的香气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极了。  ………  “他不能再支撑了,公主,你的‘圣女经’只能护他到这里。”空暝大法师像宣读圣旨一般宣布了他的生命。  “有什么办法?求求你,我不能让他死。”她几乎下跪了,他不能死啊!  “忘情断爱!”  “忘情断爱?”天哪!这样的代价她怎么付得起。  “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公主用‘圣女经’护住他的五脏六腑,可这也只能救他一时,他的生命,本来就该终结,忘与不忘,已没多大的区别。”  “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摇头:“强行救活一个已死之人,已是犯了大忌,木叶山的神灵会降罪的,公主。”  “不管什么罪,我都要救他!”  “他最多,还可以撑一个月,如果他意志坚定,魂魄便不会离开身体。”  ……    他的手凝固在半空,凝视她半响,他才缓缓放下,将被子拉起来掖到她的下巴处。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梦中呼唤的名字,会是他。  寒……  他渴望她这么叫他。  抽回手时,她忽然转身,脸颊枕上他的掌心。  他像是被电击一样顿时不敢动。  德锦抓着他的手,将脸放在他的掌心,梦中又在呓语着什么。  “你回来了。”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到了他的掌心,温热的液体烫着他的手心,食指轻轻摩擦她细嫩的皮肤,他的心紧紧地绞缩,疼得几乎窒息。  “我是耶律寒,你听清楚了吗?我是耶律寒。”    她的梦中,他的黑衣在风中飘扬,荷塘边的荷花开得热烈,他将一大把荷花递到她的手中,然后温柔地,将她拥入怀抱。  “锦儿……。”他轻声唤她,眼中凌厉的光芒化作温柔的爱恋,浓浓地化开去……    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之前,天边还是一片没有希望的黑暗之时,耶律寒一身酒气回到宫中。  皇上龙体欠安,国家大事大多交到他的手里,他日理万机,只有在让他麻痹的工作中,才能稍微减轻心中的痛苦,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种透彻骨髓的思念便排山倒海般席卷了他。  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去看看她,而每次回来,都是酩酊大醉。  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灯火通明,他抬起手遮住眼睛,艰难地透过指缝看去。  “明明知道她不会爱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傻?”  “燕燕。”他酒气冲天,整间屋子很快便弥漫了浓浓的酒味。  萧燕燕走过来,将醒酒茶递给他,“快趁热喝了,否则明天起来头会痛。”  “不!”他躲开,摇摇晃晃坐下,吐着酒气,“我不醒,永远也不醒,醒来之后会想她……。”  “不是让你忘了她吗?为什么这点事都做不到,我记得现在耶律寒是一个冷血无情,残忍得六亲不认的魔鬼!他不会这么懦弱!不会这么没用!当年你是怎样做到忘记一切的?为何现在又做不到!”她扔了茶杯,对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叫。  “是啊,为什么我做不到?燕燕,我早已不是原先的我,你知道的,从那以后我就不是原先的我了。”他孤独地笑起来,望着外面渐渐沉入天边的明月,他眼眶中闪着水的晶光。  “你是我心里的神。”她蹲在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在上面写下一行字,“你是我的神。”  “燕燕,过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犯下的错,也永远无法弥补。”  “过去的都让他过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总有一天,她心中的仇恨慢慢淡化,她会爱你的。”  她缓缓地靠近他的怀里,轻轻合上眼睛。  这让她怀念的怀抱,曾经,让她依靠的港湾……    月亮沉入地平线,天边泛起白光。  天,快亮了。  明黄的龙袍混乱披在身上,口中没有间断地咳着。  清晨的冷风吹动他孤单的身影。  他缓缓地靠在墙上,冷风中,他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了他。  “燕燕……。”    清早的空气有一层薄薄的凉意,虽是夏日,但是冷热交替的温度让病弱的人无法承受。  地上吐了一大滩鲜红的血。  四郎颓然倒在床边,一只手撑着床板,想要让自己站起来,然而他才一动,身体便剧烈地疼痛起来。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冲击他的五脏六腑,他感到眼前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听见里面异样的响动,刚从外面回来的银镜急忙加快了脚步,推开门,看见这一幕,吓得惊呼:“四郎!”  她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你怎么自己下床了,你病得很重啊。”  “公主,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感觉死亡的边缘,离他是那么近?他无法运功疗伤,无法拿起刀剑,甚至稍微激动,都会牵扯到他的伤,他究竟,受得是什么伤?为什么?他在剧烈地思念她的时候,会疼得仿佛随时可以死去?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伤的很重,伤及内脏,一时半会儿不会好。”她用丝巾擦干他嘴角的血渍,不敢抬眼看他。  “真的只是这样吗?”有种感觉告诉他,还有另外的原因,以他的功力,就算伤及内脏,也可以运功疗伤,可是……他现在跟个废人无异!  “我不会骗你。”她抬起头,温婉地笑笑,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把这个带上。”  “多谢公主美意,在下不能……。”  “戴上它好吗?算是报答我救了你。”她含泪的眼睛望着他,让他无法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这里面有木叶山的圣木,随身带着它可保你平安,同时,它是极好的提神的药材,让你随时头脑都会保持清醒,四郎,一定要时时保持清醒,睡觉不要睡得太沉……。”她一边说,眼中的泪水一边落在他放在腿上的上手背上,他的手指动了几下。  “公主?”他虽疑惑她的话,然而她语气中真心的关切之意让他很感动。  “你不会有事。”她靠在他的胸膛,荷包里圣木的香气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极了。  ………  “他不能再支撑了,公主,你的‘圣女经’只能护他到这里。”空暝大法师像宣读圣旨一般宣布了他的生命。  “有什么办法?求求你,我不能让他死。”她几乎下跪了,他不能死啊!  “忘情断爱!”  “忘情断爱?”天哪!这样的代价她怎么付得起。  “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公主用‘圣女经’护住他的五脏六腑,可这也只能救他一时,他的生命,本来就该终结,忘与不忘,已没多大的区别。”  “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摇头:“强行救活一个已死之人,已是犯了大忌,木叶山的神灵会降罪的,公主。”  “不管什么罪,我都要救他!”  “他最多,还可以撑一个月,如果他意志坚定,魂魄便不会离开身体。”  ……    平静的南王府,谁都不知道,一场阴谋即将上演…….    若麻端着燕窝进屋,抬头看见一旁伺候的林海柔,两人相视一笑。  “王妃,今天大王从宫里回来,我听‘凌霄苑’的侍女说,大王晚上受了寒,现在病了呢,您要不要熬些药送过去?”  “大王病了,严重吗?”奚瑶紧张地看着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了。  “是感染了风寒,不严重。”若麻了解她的个性,即使只是小病小伤,她也会担心得不得了。  “快让药房准备药,我亲自熬好送过去。”  “是!”若麻开心地冲林海柔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都笑起来。  计划,会成功的!    合上最后一本奏章,耶律寒疲惫地闭上眼睛,额头滚烫地烧着,他握起拳头用力抵着。  朝务繁忙,他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病的时候,发烧,已是很多年都没有过的事了吧。  “大王,王妃来了。”慕胤走进来,立在门口。  “她来做什么?”他烦躁地问,这个时候,他谁都不想见!  “王妃送药来。”慕胤看了一眼门外,奚瑶怀里抱着一个食盒,焦急地望着这边。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奚瑶浑身不安地踏进门,低垂着头,来时若麻为她好好打扮了一番,她不盼望他会喜欢她的装扮,只希望,不要让他厌恶。  “我听说你病了,特意熬了药给你送来。”她打开食盒,将里面冒着热气的药碗取出来,放到他面前。  “放着吧。”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口气如往常一样冰冷。  “趁热喝了它吧,这是药。”她将药碗推得离他近些,语气透着十二分的关切。  他的眉头皱起来,“我会喝!”  奚瑶静静地凝视他一会儿,倨傲的五官,冰冷的线条,完美得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  她的夫君……  “出去。”  “趁热喝了它。”她又重新叮嘱了一遍,慢慢收起食盒,走出去。突然之间失落无比,看着一身华贵美丽的衣服,她自嘲地笑了。    “慕胤。”他闭着眼睛把慕胤叫进来。  “大王。”慕胤垂首在桌子一端看着他。  “她在做什么?”他记得,她昨天一个晚上枕着他的手心睡觉,却一直不肯盖好被子,晚上很凉,她也一定和他一样着凉了。  “今天杨四郎会来,她去摘荷塘里的莲蓬学做莲子羹。”提起德锦,慕胤不自觉地露出温和的笑容,她,总是那么惹人怜爱。  “她受了寒?”耶律寒睁开眼睛,凌厉的光芒迸射出来。  “是。”  “把这碗药送过去,让她趁热喝了。”  慕胤复杂地看着他,那是奚瑶送来的……  然而,他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何况,这个命令,是为了锦儿好。    临近夏末,热烈的阳光已不复盛夏时那般灼热,然而光辉依旧灿烂,热浪依旧袭人。  荷塘里荷花差不多落尽了,残花下,一个个青绿的莲蓬顶着光辉摇曳,荷香此时更加浓烈。  白衣的少女伫立在荷塘边,脸上分明带着欢快的笑容,一双眼像沾了晨露的水晶葡萄,亮的惊人,让额上那颗名贵的东海明珠都黯然失色。  “锦小姐!我们已经有好多了,该回去了吗?”少女茗烁从荷塘里的小船里露出一张笑得灿烂的脸,手里抓着一大把莲蓬,朝着她挥手。  德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对她说:“上来吧。”  茗烁高兴地摇着小船,慢慢靠近岸边,她站在小船上,抬起手,把采到的一大把莲蓬都交到她的手中,“璃烁姐姐已经去准备做莲子羹需要的材料了,我们一会儿就可以做出好吃的莲子羹。”  德锦顿时眉开眼笑,清澈的眼睛弯成两轮皓月,熠熠的光彩胜过天上的太阳。  她要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莲子羹,四郎身体不好,璃烁说莲子有很好治病作用,她要试试,说不定,真的有效!    院门口跑进一个小侍女,朝着荷塘边的人喊道:“锦小姐,杨公子来了!”  德锦吃了一惊,这么快就来了!  “我们先去做莲子羹啊,让杨公子等一会儿。”茗烁提议道,她不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吗?!  “我先去看四郎,让他等我。”她扔下还站在小船里的茗烁,抱着一大把莲蓬急急忙忙跑出去,四郎要是看不见她会很担心的。  “锦小姐!锦小姐!等等我啊!”茗烁眼看她已经消失在门口,急得手忙脚乱要上岸,可是小船在水里摇摇晃晃,她不小心跌坐在船上,怎么也上不去。    她跑过一条一条长长的走廊,回廊曲折,她跑得气喘吁吁,怀里的莲蓬掉了几支,她顾不得捡。  转过一面墙,她老远的就看见那一袭白衣在阳光下圣洁无比。  “四郎!”她高声叫了一声,更加快了步子。  她抬着头望着前方,没注意脚下的路突然改变,高高的阶梯出现在她面前,她脚下一空,突然栽下去。  “啊!”她吓得尖叫一声,身体骨碌碌滚下了一层层石阶,阶梯不长,可是那一层一层凸起的棱角狠狠撞击她的身体,她疼得几乎哭出来。  天地旋转,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飞旋,她眼前有好多亮晶晶的星星在放肆地狂笑。  怀抱里的莲蓬散开来,随着她滚下去,有的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提前落在地面。  好痛!  终于滚落到地面,她疼得连呼喊的能力都失去了。  “四郎……”她哭着嗓子,希望他快点走进来。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她忍着浑身的疼痛抬头望去。  阳光无比的灿烂,耀目的金光像一串串珍珠缓缓地落到了人间。  那光芒中包围着一个黑衣的天神……  她透过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看去。  那一瞬间时光错乱。  漫长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纷杂记忆和思念,顷刻间,全都凝聚在这一个点上。  他是天神吗?  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神……  ………  她抬起头,凌乱的发丝散下几缕,遮住了她泪光闪闪的大眼睛,她透过发丝看去。  立在苍白月光下的高大身影,锦帽貂裘,一身奇异却华贵的胡人装扮,月光下,他有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和夜色般浓黑的深邃眸子,眼神淡漠疏离,隐约中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他看着她,让她呼吸也困难。  她惊呆了!  他.....是天神吗?是老天派来拯救她的天神吗?  ………  时间仿佛倒回到那个月光苍白的夜晚,他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从此点亮她生命中的火光,从此让她抱着执着的信念活下去…….  他是她命中的灯塔,是她坚强起来的源头,是他让她相信,生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为他,她艰难地维持她的梦想不坠落……    耶律寒走到她面前,冰冷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到让她窒息,他身上的味道,他幽深的眸子。  眼中水气凝结,汇聚到眼眶,一圈一圈荡着波纹,她迷离的望着他,惶惶惑惑。  他抬起手扒开她额前的发丝,漆黑如子夜的眼中有大海一般深邃的感情。  他想抚摸她要流泪的脸庞,可是手伸到半空还是硬生生放下,他放开她,从她身边绕过去。  他要走了!  他要走了!  她心里害怕得几乎无法喘息,涌动的泪光在一瞬间崩溃。  “不要……。”她艰难地呻吟,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停下脚步。  夏末的阳光缓缓地流转。  她想抓住那一点点希望……  他想挽留她一颗飘荡的心……  心里的疼,在两人之间默契般结合在一起,他们都能感觉,对方的心因彼此而跳动。  “不要……。”她双手抓着他的一只右手,喉咙里哽得发不出再多的声音。  她的感觉那么强烈,他就是他,他给她那么强烈的震撼!    白衣闪动,那边的墙后,转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温柔的笑容将阳光分割成细碎的光点,闪闪跳跃,融进了这静默的空气中。  德锦忽然抬头,流逝的理智一丝一丝回到她的脑海。  她的四郎,在看她……  而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长身而立,英气逼人,望着她,眼神那么关切……  慕胤……  她差点忘记,她的天神,是他啊……    耶律寒从她紧紧抓着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嘴角轻轻扯动,眼底恢复一片窒息的冰冷,不犯半点波澜。  夏日的风吹过他的掌心,吹干了她留下的微微的汗湿,带走她最后残留的温度,他面无表情走上阶梯。  她散落的莲蓬,被他踩在脚下,践踏成泥。    “锦儿。”四郎远远地呼唤她。  她的眼神追随那抹逝去的黑色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  她眼神迷离……  “傻丫头,你的四郎来看你了。”慕胤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面前,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  “是你,慕胤,是你……。”她望着他不知所云。  慕胤笑意更深:“当然是我,你的四郎在后面。”说罢,他闪开身,让她看见他身后的杨四郎。  “四郎。”她扁着嘴,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她还有四郎,她生命中,不是只有一个‘他’,她还有四郎啊!  “乖乖的,要珍惜时间哦。”慕胤冲她笑笑,才离开她去追早已走远的耶律寒。    “四郎。”她靠进他怀里,“我感觉那是他。”  “谁?”他不解。  她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打湿他的胸膛,她慢慢摇摇头。  “什么都不要想,你不要有烦恼。”她是天空翱翔的鸟儿,她应该张开翅膀,无忧无虑的飞翔。  “我只想你好不好?”她像是对他撒起娇来。  “不好。”他轻笑,“想我也会烦恼。”  “那就不想你了。”她笑出了声。  “这也不好。”四郎握紧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想我。”  她一怔,他眼中的深情将她包围。    “锦小姐,锦小姐,终于追上你了!”茗烁提着一个食盒喘着气跑过来,却撞见他们互相对视的画面,不由红了脸。  德锦慌乱地低下头,脸上的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  “这……这是大王吩咐让你吃的药。”茗烁递上食盒,借以遮挡她红红的小脸。  “你生病了?”四郎关切的问。  “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她低声嗫嚅着,端起食盒里的药,不假思索便喝了下去,药水的苦味顿时让她眉头皱在一起,“好苦!”  “这里有冰糖,大王怕锦小姐不喝药,特意让我带了糖过来。”茗烁将怀里的一个精致的小瓷盒递上来。  德锦呆怔在原地,不知为什么,心里流过一股热乎乎的感觉,她机械般地拿起一颗冰糖送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冲散了口中苦涩的药味。  四郎执起她的手,笑得温柔:“今天可以带你出去。”  德锦抬起头看他,眼神恍惚,呆呆地点点头。    茗烁看着他们一起消失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多了一丝阴霾。  银镜公主的侍女说,杨四郎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那碗药大王没喝,反倒让那个大宋女人喝了!”若麻气急败坏的声音几乎将屋顶掀起来。  “是,王妃送药进去,大王没有喝,刚好德锦公主也病了,大王就吩咐把药给了她。”一个小侍女吓得发抖。  “没用!”若麻气得几乎跳起来,早知道,她自己就跟去了!偏偏那个时候,王妃让她回奚部去见老王妃,而海柔是不准许进入北边的院子的。  “别急啊,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今天杨四郎来了。”林海柔在一旁笑得轻柔如飘雪。  “那又怎样!让那个贱女人喝了,让大王和她……。”她想想都气,那个女人凭什么!凭什么!  “我是说,今天杨四郎来了,将她带出王府了。”林海柔又提点了她一些。  “那……。”若麻顿时不再作声,半响,脸上露出诡异阴狠地笑,“她和杨四郎……。”  “大王从不碰不干净的女人。”林海柔一脸无害的笑。  “大王现在又进宫了,恐怕要到晚上才回来。”若麻越想越高兴,虽然她们原先的计划失败了,但这样的结局对她们来说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高耸的大树,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细碎地洒下来。  “四郎……。”她痛苦地蹲下身,身体突然感觉莫名的难受。  “怎么了?”四郎跟着她蹲下来,关切地用手擦干她额头上突然冒出的汗。  “我好热,好热,好渴。”她清澈的眼突然变得如一江春水,怎么也无法忽视的水汪汪。  四郎拉起她的手,抚上她的脉搏。  他的心扑嗵一声!  她吃了……那种东西!  “锦儿。”他稍稍离开她几步,站到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看见他突然离开她,德锦水光泛滥的眼中忽然落下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心中好委屈。  他不能碰她,不能在这种时候侵犯了她!  她是他心中圣洁的女神!他不能肮脏地玷污了她!  德锦捂着脸哭起来,她不能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她的身体会这样躁动不安。  她浑身上下热得难受,口干舌燥,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肆虐地扰乱她的每一个感官!  她抬头看他的眼神变得惴惴不安,迷离又清澈。    四郎看了一眼这片风光无限的皇家园林,苍翠的树木苍天耸立,遮蔽了头顶上一片灼热的光,这里安静又清爽。  她痛苦难当,汗水浸湿了她泛着红潮的小脸,她眼中有滚滚的泪珠,楚楚动人。  颈边的衣领被她揉得凌乱不堪。  是谁给她吃了那种东西!  四郎眯起双眼,忽然想起刚才她喝下的药水!  耶律寒!  他握紧双拳!难道他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占有她!?  好卑劣的手段。  他关切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被汗水浸湿的德锦。  “四郎。”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蹲下来,手抚上她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颊,胸腔逸出几声咳嗽。  她趴在他的胸口,感觉身体的躁动慢慢减少了,她抬起头,忽然撞进他饱含深情的瞳中……    已是深夜  他疲惫地走进‘凌霄苑’,里面冷冷清清,灯火没有点上。  璃烁和茗烁坐在石阶上,两人托着腮帮子,似乎睡着了。  耶律寒绕过她们走进屋里,推门的声音惊醒了两姐妹,两人立刻站起来,睡意全无。  “大王,锦小姐还没有回来。”璃烁说。  他没有踏进屋子,转身又走进夜色中,长廊上一排红红的灯笼将他的背影拉长。  两姐妹互望一眼,心中都泛起了阵阵不安。    “你们小姐的那个东西要到底有没有用?”阴暗地墙角下,若麻拉着妍姬身边的侍女琪兰说,“不是你们小姐骗人的吧。”  琪兰阴冷地看着她道:“她吃了那种东西,要是杨四郎不救她,就要看着她痛苦而死了。”她可是无意间听见若麻和林海柔说起这件事的,真想不到,一向宁静与世无争的瑶王妃也会使这么卑鄙的手段!  “可是他们现在都没回来!”若麻提高了声音,她真想大叫!  “喝了‘神仙露’,说不定现在她和杨四郎还在欲仙欲死呢!”琪兰毫不躲闪,虽然这些事她没有亲身体验过,不过跟在妍姬小姐身边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真是这样?”若麻半信半疑,一刻看不到结果,她心里就越不安。  “啊!”琪兰的身子突然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鲜血迸流,眼睛大睁着看着若麻,气息一刻便断了。  若麻吓得张大了嘴。  “她在哪儿?!!!”一只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几乎要活生生把她的头扯下来!  她话也说不出,两只脚悬在半空胡乱地踢打,手抓着脖子上那只铁一般的手掌。  “大……大王……。”  “她在哪里!!!!!!”他的暴喝将宁静的夜空都撕裂!  若麻只能不断地摇头,她不知道啊,她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才感到恐惧,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手指稍微用力,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他手里的头颅软软垂了下来。  “你是我的!!!”他大吼一声,冲出去!  他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谁都不可以!杨家的人,更不可以!!!  茫茫的夜色,他黑衣黑马,疯了一般穿梭在宁静的大街小巷,十三骑远远被甩在后面。  银镜等在‘伏虎林’外,这片皇家园林是举行射鹿大典的地方,平常不允许人进去,可是里面风景美极了,她让四郎和德锦公主来这里,只是想最后,给他们一个最美好的回忆,他,时日不多了……  哀伤的目光望向树林深处,他们还没出来。  也许是,相见的时间太短,舍不得分开吧。她苦笑,拉着马的缰绳靠在一棵大树上。  脚下无聊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忽然,她觉得仿佛是地动山摇起来。  滚滚的飞尘向这边涌来,她用手遮住眼睛,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在她面前停下。  “杨四郎呢?!!”  她听出这个暴怒的声音,抬起头,吃了一惊。  他在发怒!  那双血一般的眼睛,透着杀意。  她害怕起来,“你找四郎……做什么?”  “他在哪里!!”他狂怒地将手中的鞭子挥出去,前面一棵大树应声而倒。  “寒哥哥!”银镜害怕地缩到了马后。  他眼中射出尖刀一样凌厉的光!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林中,少女的娇嗔由远及近。  “我抱着你。”他固执地不肯放她下来,他五脏六腑疼得仿佛随时都会炸开,然而,她在他怀中,他就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这样抱着她……  “你累吗?”她天真地抬起头,眼睛对着他眨呀眨。  “不累。”他温和地笑,清远的面孔有白玉一样温润的光泽。  “真的不累吗?”她靠在他的胸膛,满足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水沉薰香,还有那个荷包里让人神清气爽的味道。    “四郎!”银镜看见他们走出来,连忙迎上去,先一步挡在他们面前。  “公主?”四郎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背上有如芒刺扎身,德锦警觉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几乎让她窒息,愤怒,冰冷,还有她看不清看不懂的另外的情绪。  他看着她,领口的衣服凌乱,脸上留着淡淡的红潮,清澈的眼中,不染尘埃。  月光照在她脸上,她额上的珍珠熠熠生辉。  她,在这一刻,变得更美了……    杨四郎抬起头,与他对视,他不容许,他用卑鄙的手段玷污她!  耶律寒望着他们嘲弄地笑起来:“本王以为,你们会一起逃走。”  “在下答应过银镜公主会回来,就绝不会食言。”他怀里抱着德锦,他能感觉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搂住他的脖子。  耶律寒跃下马背,浑身透着杀意,慢慢地靠近他们。  “寒哥哥!”银镜挡住他继续前行。  “滚开!”他声音冰冷,眼光直直盯着他怀里的她。  “算是我求你!你答应过不会伤害他!”  他已经忍无可忍,一挥手推开她,拉过德锦的手臂,用力一扯。  “啊!”她疼得惊呼,抬头愤怒地盯着他。  他是魔鬼!  可笑的是,她怎么会把这样的魔鬼和她心目中的神联系起来!?  “见过了他,你还不想回去吗?”他阴狠地用力捏住她的手臂。  “放开她!”四郎将她放下,一只手护着她将她拉到他的身后,另一只手挥出拳攻击。  “哼!”耶律寒嘴角轻扬,微微侧了侧身子,便躲过了他的一拳。  一招未中,他已是殚精竭虑,丝毫也没有能力再出招,胸口剧痛,他嘴角流出一缕淡淡的血丝。  “你不能运功啊!”银镜激动地冲上去扶住他摇摇欲坠地身体。  “我回去!我回去!你不要伤害他!”德锦哭着抱着他的腰,想要用自身的力量支撑他的重量。  “锦儿,我没事。”他嘴唇惨白,转身搂过她,“我没事。”  “我们下次还可以见面啊,再等几天,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知道吗?”她哭着为他擦干嘴角的血丝。  耶律寒将她拽过来,粗暴地将她扔到马背上,不等她哭喊挣扎,便策马离去。  “锦儿!”四郎捂着胸口,这一刻,他多么痛恨自己,这样无能,这样没用!  那一片烟尘散去,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留下。    铁链哗哗作响,像清泉拍打石头的叮咚声。  德锦抬起清澈透明的眼睛望着他,满脸倔强:“你锁不住我!”  “你现在只是我的女奴!记住了!你什么都不是!只是女奴!”他捏紧她的脸,咬牙切齿地说。  “你没有资格!”她依旧倔强。  他冷笑,慢慢放开她,一字一句,在她耳边道:“现在,我—恨—你!”  她仰着头,嘴唇咬得发白,心里却疼得一片荒芜。    他大步走出去,将她手臂上长长的铁链锁在粗大的石柱上,“现在你是奴隶,你没有资格再见杨四郎!”  “你不可以这样!”她对着他的背影大骂,“你不守信用!你说过我可以见他的!”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愿她恨他,也绝不会答应让她和杨四郎见面!!!  “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她用力扯着手臂上的铁链,拼命想要挣脱。  仿佛又回到那片金色的沙漠,她是他的女奴,一个丑陋的,没有一点地位的奴隶!  难道?这时光从来没有前行过吗?还是,已经转了一个圈,又回到原点?    爱,在互相的伤害中一天一天深刻,一天一天撕扯痛苦的心。  她不吃不喝不睡,又哭又喊,手臂上被她的疯狂挣扎磨得血肉模糊,她像厉鬼一样怨气重重,诅咒着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  侍女不允许接近‘凌霄苑’,可是每天从里面传来鬼哭般幽怨的声音让这座高墙王府笼罩在地狱一般的阴霾中,终日不得安宁。  前几天,王妃和妍姬小姐身边的侍女同时死在后院,死相恐怖!若麻的脖子被狠狠扭断,而琪兰浑身的骨头都断了!    ‘凌霄苑’里她悲愤的哭声没有一天断过。  “滚!滚!”她蜷缩在柱边,任谁来都又吼又叫。  茗烁和璃烁每天送食物进来,都含泪逃出去。  她疯了!    夜深人静时,她一个人偷偷哭泣,哭到眼泪干了,哭到声音哑了,哭到没有力气,哭到呕吐,哭到几乎死掉。    他折磨她,同时,也折磨着他。  心上的伤口,一天天扩大,要抚平,恐怕一生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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