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一段话,周昌全就笑道:“蒙书记还当真说过这句话。”侯卫东在周昌全面前也不绕弯子,道:“蒙书记作了指示,成津县委当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这是民生集中制的体现。”“既然蒙书记都发了话,肯定没有那个部门会提出反对意见,这个点子抓得挺准。”周昌全很欣赏侯卫东的机敏,同时也提出了善意忠告:“不过,重启开发区一事得按程序来走,一般情况下不要跨过沙州市委市政府。”侯卫东诚恳地道:“我先请老领导给出出主意,如果觉得此事可行,我再向沙州市委市政府报告。”周昌全想了一会,指点道:“你就别提重启开发区,这个概念不好,我记得九七年省里一口气关闭了全省一大半的开发区,重新启动是个敏感话题,难度不小,你干脆提出一个诸如县级经济改革实验区等新概念,即有开发区之实,又可以避免其他地区闻风而动。”侯卫东略有些夸张地用手拍了拍额头,道:“周书记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我差点犯了战略性错误。”谈完开发区的问题,他又道:“周书记,我准备在成津搞一个水泥厂,五十万吨左右。”“益杨几年前才建了一个水泥厂。成津再建一个,布局不太合理,属于重复投资,恐怕不太容易。”周昌全在地方工作二十来年,如今又主管全省工业,听了侯卫东的想法。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侯卫东知道此事一定会遇上麻烦,早就将基础材料准备得很充分,道:“我专门做过调查,沙州市面上的水泥现在是五分天下,益杨水泥厂在沙州销量很好,可是毕竟产量有限,只占了全市份额的五分之一,其他份额都被外地水泥厂占领了,成津建水泥厂的条件很优越。只要交通干线打通,肯定能占领沙州的市场。“周昌全是主管全省工业地副省长。此时角度已不同。沉吟着道:“沙州、茂云沿山地区。已经有了七个水泥厂。再在成津布置一个。实在有些重复。”侯卫东一边将七个水泥厂地资料递到了周昌全面前。一边说道:七个水泥厂。除了益杨青林镇水泥厂。其他地都是十万吨以下地小水泥。污染重。关闭是迟早地事情。我想结合着县级经济改革实验区地筹建工作。修建一座大型水泥厂。至少年产量在五十万吨左右。”周昌全翻了翻资料。道:“你是否想找张木山。让他来投资建厂。”被周昌全一语道破了天机。侯卫东嘿嘿笑道:“我这点雕虫小计。自然难逃周书记法眼。”“你这小了。典型地本位主义。”“还请周书记支持小侯地工作。”周昌全拿起了话筒。道:“你应该认识张木山。是否需要我打一个电话。”侯卫东最初的目地是说服周昌全不反对,此时周昌全愿意出面,这让他喜出望外,道:“周书记,有您一句话,我就少费至少十倍的力气。”从周昌全办公室出来,侯卫东只觉得一身轻松,他刚刚坐上车,就传来了轻脆的手机铃声。“卫东。我是木山。刚才周省长给我打了电话,什么时候我们哥俩见一面。”“张总。我就在岭西。”侯卫东以前一直称呼张木山为木山大哥,现在作为一位县委书记,代表着成津的形象,如果与一位私营企业家在称呼上弄得太亲密,并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他就将木山大哥的称呼改为张总。张木山似乎没有在意侯卫东在称呼上的变化,道:“卫东,白天我有重要的接待,就不与你见面了,晚上公司开酒会,然你一定要参加,或许还会有不少收获,有兴趣吗?”“当然有兴趣,酒会在什么地方,几点钟?”“七点的酒会,就在公司迎宾楼里。”从省政府大院出来,司机老耿见侯卫东一直在打电话,便开着小车漫行在大街上。大都市的红男绿女在两旁人行道一晃而过,街道上地喧嚣被车窗果断地挡在了外面,车内除了侯卫东的说话声,仅有发动机轻微的响声,车内车外,明显是两个世界。秘书杜兵一直在尖着耳朵听侯卫东打电话,当电话结束约半分钟,他才回过头,问道:“侯书记,现在我们到哪里去。”侯卫东依然选择了这个很熟悉地五星级酒店,“金星酒店。”到了酒店门口,侯卫东对杜兵道:“你们两人先回房间休息,我开车去逛一逛。”将奥迪车开出了金星酒店,侯卫东加大了油门,小车在滚滚车流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李晶所住的小区。“我已到了小区门口,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在岭西,怎么不早点说,我在海南,今天上午的飞机,我、小丑丑和大姐,我们三人都在海南。”每次到岭西,李晶都会等候在温馨的小家,这已经成为了定式,今天小佳不在家中,让侯卫东心时觉得空荡荡的。“你到海南去,怎么不跟我打个电话。”“我给你打了,你没有接嘛。”“我走得匆忙,那部手机没有带在身上。”侯卫东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与李晶的关系,他与李晶有一部专用手机,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到岭西来做什么事?”“你到海南做什么?”两人基本上是同时发问,侯卫东笑道:“我是过来找周省长办事,你到海南做什么,不提前给我说一说。”“前几天小丑丑发烧,好不容易才退烧,岭西的冬天太冷了。我想到海南三亚买一套房子,冬天就到海南来住。”这几年,精工集团发展迅猛,李晶早已是腰缠万贯,到海南买房子,对大数人来说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而对于李晶来说就很简单,她没有把此事当成大事来看待,所以事前并没有跟侯卫东商量。“可惜了。我心急火撩地赶到家里。”侯卫东故意发出一声叹息。李晶自然明白侯卫东是什么意思,在电话里,声音格外温柔。道:“孙猴子,你想我了吗?别否认,我很高兴。”侯卫东笑道:“等你从海南回来,我可要奋起金箍棒,三打白骨精。”李晶“嗤”地笑了一声:“只怕白骨精没有被打死,孙猴子就要举白旗了。”虽然海南与岭西远隔千里,无线电波轻易将两人拉在一起,彼此说话就如隔了一床被子,清晰而亲密。调笑一番,都有些动了情。回到金星宾馆,秘书杜兵仍在底楼大厅看报纸,见到侯卫东回来,连忙迎了过来。侯卫东问道:“小杜,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跟我有一年了,不用这么拘谨。”杜兵也不解释,道:“侯书记。这是住房的钥匙。”总体来说,侯卫东对秘书杜兵还是满意地,杜兵办事稳重,作风严谨,这是优点,缺点则是相同性格的另一面,杜兵过于严肃,少了些年青人的活泼,一天到晚总是严阵以待。侯卫东有时也替他觉得累。作为专职秘书。他地优点就显得很突出。晚上,侯卫东换上随车带着的藏青色西服。白衫衣,蓝灰色领带,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来到了庆达集团的大门口,杜兵对门卫道:“我们是来参加酒会的。”门卫看到沙州车牌,问道:“是沙州的侯先生吗?”得到明确回答,门卫就敬了礼,热情地道:“前面直走,见到一个停车的小广场,那里有人在接待。”在广场,副总黄亦舒红光满面地迎接着客人,见到了侯卫东,热情地握手,道:“侯书记,欢迎,欢迎。”又道:“张总一直说要到成津来走一走,这一段时间事情太多,没有合适地时间。”侯卫东道:“这事也怪我,我早就应该亲自过来请张总和黄总到成津考察。”黄亦舒道:“庆达集团正在为上市作准备工作,等到上市以后,张总才能腾出时间。”“今天这么热闹,集团有什么重要活动吗?”“集团与香港有一人合资项目,今天香港那边来人考察。”“我来得不太巧啊。”“木山老总特意吩咐我,要请侯书记参加酒会。”走进了酒会现场,侯卫东才发现这是一个很洋派的场所,风度翩翩的西装男和珠光宝气的晚礼服女三三二二地聚在一起,愉快地交谈着,侯卫东耳朵尖,还听到有人在用英语交谈。侯卫东离开学院以后就一直在基层政府工作,最熟悉的场景是秩序井然的会场,这种体现不出级别的酒会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而且满眼都是陌生人,也没有人为他作介绍,这让他颇有些尴尬。一位女服务员端着酒走了过来,侯卫东学着电影里的场景,取了一杯酒拿在手上,突然,侯卫东瞧见了一位熟人,省财政厅的蒋副厅长也是西服笔挺,正端着酒与一位胖子在说话。见到蒋副厅长,侯卫东就有见到组织地感觉,穿过几位美女,他来到了蒋副厅长地身前。蒋副厅长与侯卫东打了招科以后,很高兴地对身前的胖子道:“樊主席,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沙州市成津县县委书记侯卫东,岭西最年轻地县委书记。”又对侯卫东道:“樊主席是香港得宝集团董事局主席。”得宝集团是香港很有实力的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樊胜德正是这次与庆达集团合资的主角。侯卫东原本想去握手,手刚动,又缩了回去,他学着酒会中西装男的样子,彬彬有礼道:“樊主席,幸会。”樊胜德久居国外,对国内政治不太熟悉,见侯卫东年轻,态度就有些傲慢,微微点头,却不开口说话。第五百二十四章项目(上)蒋副厅长倒是经常与港人接触,对他们的心态颇有掌握,道:“樊先生,刚才你说要找磷矿产地的领导见面,侯书记所在的成津县就是磷矿大县,而且是数一数二的大县。”樊胜德每次到内地,总是受到高等贵宾的待遇,因此,养成了说话直接的毛病,所谓说话直接,其实就是不太注重对方的感受,“蒋副厅长,我的生意主要在欧洲,对内地的政治架构不太熟悉,请问,书记在县里说话能算数吗,我的事情很忙,时间很紧,为了让谈话更有成效,我只与有决定权的县领导见面。”蒋副厅长笑道:“在岭西,县委书记对重大事项有决策权,这和港府不一样。”“也就是说,侯先生是说话能算数的人。”“这是当然。”听见两人的对答,侯卫东心里很不舒服,只是从蒋副厅长的神情来看,这个董事局主席应该是一位实力雄厚的人物,他想了想,平静地道:成津是磷矿大县,储量极为丰富,我们欢迎有实力的企业到成投资。”侯卫东的欢迎辞锦里藏针,这多少让听惯了赞美和恭维的樊胜德有些意外,他举了举酒杯,淡淡地道:“但愿我们有合作的机会。”胜宝集团一直在欧洲从事磷矿深加工,这几年已经有了进军大陆市场地计划。樊胜德老谋深算,他在省里将风声放了出去,就坐等几个产磷地区过来杀价,因此,见到了成津县领导,他很是高调。言不投机。樊胜德端着酒杯,与蒋副厅长打了个招呼。施施然而去。等到樊胜德端着酒杯离开,蒋副厅长道:“卫东,樊主席是实力派人物,正在寻找在岭西的合作伙伴,如果能说动胜宝集团合作。至少就为成津带来二十个亿港元的投资,你得主动一些。”听说投资规模如此大,侯卫东心里吃了一惊,暗道:“这么大的投资规模,看来还得由省领导出面才能最终决定花落谁家。”口里道:“多谢蒋厅长,此事还得你多费心。”酒会的主人张木山直到酒会结束才出现在现场。在主席台发表了一通讲话以后,便邀请众人一起到小礼堂观看文艺节目。听到这个安排,蒋副厅长就笑道:“庆达集团与港资公司合资,搞个庆祝仪式都是土洋结合,前半截的酒会是对港资公司地遵重,后半截的文艺演出才是具有浓郁岭西风味地传统节目。随着人流走到小广场,就见到黄亦舒带着几位公司高层在门口候着,恭请来宾去观看文艺演出。庆达集团小礼堂有二百多个座位,主席台被作为了舞台。就与成津县的大礼堂相差不多,只是男女主持人都是省电视台的台柱子,这就比县级水平的主持人高了好几个档次。第一个节目是欢天喜地迎新年,是庆达集团的小伙子大姑娘们穿着极不合身地大花衣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伴奏下蹦来跳去,很有些乡土气息。第二个节目是女高音歌唱,是省歌舞团的独唱演员。侯卫东与蒋副厅长坐在一起,两人一边看着节目,一边断续地交流着。第三个节目是独舞,独舞者为省歌舞团的晏紫。在侯卫东的印象中。晏紫是一位颇为高傲的女孩子。脾气亦不小,当然。作为省歌舞团地演员,她的相貌、身材都是上上之选。在一阵金戈铁马的音乐声中,一个身穿古代武士盔甲的出现在舞台中间,如果不是主持人报了舞者的名字,侯卫东很难将这位武士与晏紫联系在一起。晏紫的伴相很是英俊,头上高束着武士髫,在急促的音乐声中,她的动作即有女子的柔韧,又有男子地刚劲利落,这与寻常的舞蹈大不一样。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屏气凝神看着晏紫的表演,侯卫东完全被精彩绝伦的演出所吸引,他见过素颜的晏紫,感受就更加深刻。舞蹈结束,台下观众不约而同都齐声鼓掌,与前两个节目形成了对比。蒋副厅长对晏紫的表演大为赞叹,“没有想到省歌舞团还有这种档次的表演,今年可以给文化厅增加一笔预算,让他们专门扶持在我省有影响的节目。”演出结束,黄亦舒悄悄地找到了蒋副厅长,耳语道:“蒋厅长,节目结束后,木山老总要想你和侯书记一起坐一坐,周省长也来过来。”侯卫东参加庆达集团的酒会,是受了张木山地邀请,可是在整个活动他基本上没有与张木山会过面,如是不是遇上蒋副厅长,他在酒会里就一人不识,很尴尬,此时听到了张木山地安排,他心气稍平。演出结束以后,蒋副厅长和侯卫东在黄亦舒的带领下来到厂内小餐厅。庆达集团老总张木山换下一本正经地西服,穿上中式唐装,显得很富贵,等到蒋副厅长和侯卫东进门,他站起来,道:“两位领导,今天怠慢了,特意陪罪。”几人聊了一会,张木山接了一个电话,便道:“周省长一直在关心和指导庆达集团合资的事情,今天大事已定,他也要过来庆贺,我到门口去接他。”蒋副厅长道:“既然周省长来了,我们就一起去迎接。”在庆达集团的大门口站了一会,两道雪亮的灯光刺破了黑沉沉的天空,一辆暂新的奥迪稳稳地停在了大家的面前。众人簇拥着周昌全来到了小餐厅,进门之后,周昌全见到餐厅里面坐着两位女子,扭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张木山,张木山急忙介绍道:“今天演出是由省歌舞团的柳团长策划的,演出很成功,香港朋友都赞不绝口。”他指着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道:“这位就是省歌舞团柳团长。”又道:“这位是省歌舞团的晏紫,晏紫今天晚上一支花木兰的独舞,真是技惊四座。”柳洁主动伸出手道:“周省长,我是省歌舞团柳洁,以前我带队在沙州来演出过。”周昌全看了看柳洁,道:“沙州建市三十周年演出,柳团长来表演过节目,我印象深刻,现在当团长了?”柳洁笑道:“年龄大了,只能将舞台让给晏紫她们这些年轻人,能为她们更好地服务,是我的荣幸。”等大家按着默认的顺序坐了下来,周昌全与张木山、蒋副厅长聊着省里的事,侯卫东人年轻,就坐着下首,恰好与晏紫相邻而坐,晏紫低声道:“莹莹的事情,谢谢侯书记。”侯卫东没有听得太清,轻声问道:“谁的事情?”“朱莹莹的事。”当初朱莹莹为了方杰保险柜的事情,被成津派出所留置,步高不准小曼插手此事,晏紫救人心切,就跑到成津找了侯卫东,不久以后,朱莹莹就被放了出来。侯卫东根本没有为朱莹莹打过招呼,他就道:“你要相信,公安机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晏紫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低头道:“不管怎么样,我要谢谢你。”晏紫低头而语的柔和,与舞台上刚劲的花木兰重合,别有一番风韵,饶是侯卫东见惯了美女,心神也是一荡。在这个时代,大家都营养过剩,晚宴不过是社交的道具,喝了几杯红酒,天南海北聊了一会,晚宴就结束了。张木山很有些办法,居然说动了周昌全去唱卡拉ok室,这就让侯卫东很是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周昌全根本不涉足这类娱乐场所。“周书记到了省里,比在沙州放得开了。”这是侯卫东的感觉。在卡拉ok室,趁着服务员端水果之机,侯卫东来到周昌全身边,汇报了与胜宝集团董事局主席樊胜德见面的事情,周昌全道:“从根本上说,胜宝集团迫切需要找到合适的磷矿,我们与胜宝集团的合作是互惠互利,双方是平等合作伙伴,只是岭西各地普遍患有资金和项目饥渴症,樊胜德以退为进,是想获取最大利益。”在岭西,这是带有全局性的问题,通常情况之下,是省内同行相互恶性竞争,最终是让外商得利,周昌全对此也很是头痛。侯卫东站在成津的角度,还是要为成津争项目,道:“周书记,成津的磷矿治理工作已经走到了全省前列,交通瓶颈也即将突破,可以这样说,成津与得胜宝集团合作的条件最好。”这时,柳洁已经试好了话筒,她道:“柳洁借此机会感谢周省长、蒋厅长、木山老总等领导对省歌舞团的支持,省歌舞团这几年被推向了市场,很难难,但是,一大批有才华的年轻人为了梦想聚集在省歌舞团,希望各位领导继续伸出援助之手。”“第一首歌我就自高奋勇了,为各位领导们献上一首《快乐老家》。”柳洁声音很富有磁性,将这一首富有动感的歌曲演绎得淋漓尽致。周昌全兴致很高地道:“木山,柳团长亲自演唱了一首歌,你总得为歌舞团有所表示?”张木山当即表态:“今天晚上,柳团长和晏紫唱一首歌,庆达集团赞助歌舞团一万元。”第五百二十五章项目(中)听到张木山的表态,柳洁大大方方地道:“感谢木山大哥,为了省歌舞团,我今天就拼了。”第一首歌是德德玛的《风吹草原》,柳洁身材丰满圆润,却并不显得臃肿,很有几分杨贵妃的雍容华贵,一首来自内蒙古大草原的歌曲,被演唱得即宽阔大气又柔美绵长。周昌全知道柳洁是专业演员,虽然有一定心理准备,歌声一起,仍然感到强烈的冲击力,熟悉的歌声仿佛将他带回到了青春热血的岁月,等到一曲结束,率先鼓起掌来。周昌全站主动道:“沈团长唱得太好,我不怕出丑,也来唱一首。”他又笑呵呵地对张木山道:“木山,我是帮柳洁唱的,一万元也得算在柳洁头上。”侯卫东跟随周昌全的时间亦不短,在他的印象中,周昌全总是一脸的记表情,唱歌这种事情似乎离他挺远,见其主动唱歌,很有些意外。“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等到千里雪消融,等到草原上送来春风,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周昌全唱了一道脍炙人口的名曲---《草原之夜》,他的嗓子略有些沙哑,带着很深的感情,倒有几分草原之夜的意境。柳洁带头鼓掌,道:“周记唱得真好,你会不会唱《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我想同您一起演唱这首歌。”屋内开着热空调,周昌全额头上略有些汗粒,他脱掉了外套,拿着话筒与柳洁并排站在一起。道:“与歌唱家一起唱歌,不甚荣幸。”此话并不是太幽默,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配合地笑了起来,并一齐鼓掌。晏紫坐在侯卫东旁边,当周昌全唱完,她评价道:“周记唱得中规中矩,和柳团长一起唱,听上去还不算刺耳。”侯卫东习惯了****的含蓄,晏紫对周记的评价听上去很刺耳。就道:“不刺耳朵?这算是表扬还是批评,你太吝惜赞美之词了。”晏紫双眉一挑,道:“唱歌如果是一件容易地事情,国家还设音乐学院来做什么,用一句不刺耳来评价,已是对非专业歌手很好的评价,如果你去唱歌,我肯定不会给你这样的评价。”侯卫东见道:“我没有唱过歌,你怎么知道会刺耳?”晏紫抿嘴笑了笑,嘲讽地道:“很多事情不需要尝试的。比如某些东西知道味道不好,就不必尝试吧。”“其实艺术也不神圣,比如三峡号子,就是来自民间,堪称经典。而专业机构又能有几首经典流传。”晏紫尖刻地道:“艺术根本不神圣,早就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今天就是具体的表现。”侯卫东见晏紫情绪上来了,就换了话题,道:“朋友们在一起唱歌是很正常的事情。”“柳团长和我来陪你们唱歌,这是事实。”晏紫摆弄着手腕上的小玩意,又道:“柳团长要撑起这么大一个场面,让无数女孩子实现美丽的梦想,甚至借此改变命运,我作为省歌舞团地一员。陪你们唱歌也就无所谓。”想起了傍上大款的小曼,运气不佳的朱莹莹,晏紫神情又如好斗的小母鸡一般,道:“今天我拼着把喉咙唱破,也要唱几十首,这笔钱对你们来说是小事,对我们歌舞团就是及时雨。”台上美丽的孔雀,英俊的花木兰。到了台下就得遵循另一套游戏规则,生活真是即美丽又残酷。“你的观点即偏激又悲观,其实现实社会是多元化社会,你有多种选择,你完全可以选择过另一种生活,没有人能强迫你。”晏紫道:“每个人都有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在舞台上尽情而舞,这是我的选择,所以就在这里陪着你们唱歌跳舞。”“你想问题过于极端,你陪我的同时。我同时也在陪你。这就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地关系。”说了最后一句,侯卫东自觉失言。连忙打住,在沙州,这句话是有着特殊含义的,往往用来形容男女间的**。说话间,周昌全与柳洁接连唱了两首草原歌曲,配合得愈发默契了。柳洁唱得很过瘾,等到周昌全交出话筒,回到座位上,她用话筒道:“晏紫,你别总和帅哥聊天,你这个百灵鸟也应该展一展歌喉了。”侯卫东称得上帅哥,可是在沙州,大家眼里他就是县委记,和帅哥没有任何联系。晏紫款款地起身,回头又对道:“你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等会请你一起唱歌。”“生活就如**,既然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柳洁在动员晏紫陪着领导唱歌之时,先将歌舞团的命运和前途摆了出来,又将这句前团长名言传授给了晏紫,这才将歌舞团的台柱子动员到了这种社交场合。晏紫唱地歌曲也挺有意思,是苏联歌曲《小路》,“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这是一首曾经在岭西广为流传的苏联歌曲,蒋副厅长、张木山等人随着晏紫优美歌声而吟唱,整个晚上,大家都轮番唱前苏联歌曲和蒙古歌曲,一时之间,小厅里就有几分怀旧色彩。十二点,这一群人才散了场,柳洁和晏紫卖力地唱了二个多小时,算来算去也就唱了三十来首歌,张木山很大方地道:“刚才只是一句玩笑话,省歌舞团是岭西的门脸之一,我怎么能这样算帐,我有一个想法,省歌舞团与庆达集团进行合作。我们出一百万元,以后省歌舞团要以合适的方式对庆达集团进行宣传。”柳洁笑呵呵地道:“这当然没有问题,涉及到具体问题,我们再细谈。”****功夫,为团里弄来了一百万现金,这个喜讯让柳洁和晏紫都很兴奋,在回家路上,柳洁一边开车一边道:“紫紫,你今天晚上表现不对劲?”晏紫道:“柳姐。我唱了二十来首歌,还陪着臭男人跳舞,怎么不对劲了?”“你一晚上都在和那位最年轻的臭男人在说话,我认识你七、八年,这种情况很少见,是不是看上那个帅哥记?”晏紫撇了撇嘴巴,道:“我真要傍男人,要么傍周昌全,要么傍张木山,侯卫东就是芝麻大的小官。我还瞧不上眼。”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朱莹莹,道:“朱莹莹当时要和方杰好,我就劝过她,一个小县城的暴发户是什么素质。她不听劝,结果差点被弄到监狱里去了。”柳洁对朱莹莹地事情并不太了解,只是听到了一些说法,问道:“听说你去找了成津县领导?”“我找的人就是今天到场的侯卫东。”“侯卫东结婚没有。”“听说结了婚,还有小孩子。”柳洁沉默在开了一会车,突然说了一句粗话,道:“妈的,怎么好男人都是别人地老公。”晏紫小心翼翼地道:“沈姐,你干脆离了吧,不死不活地拖着。始终不是回事。”将周昌全送回到省政府家属院,周昌全对侯卫东道:“木山对于在成津设厂是两可之间,茂云市东湘县也在向他发出邀请,祝焱找他谈过话,你如果真想将水泥厂落户成津,除了我给你做工作以外,自己也得继续跟进,否则花落谁家还不清楚。”“至于胜宝集团的事情,几个县市都在伸橄榄枝。无原则地相互竞争最终要损害我们的利益,樊胜德老奸巨滑,就是要让我们内斗,他才好从中渔利。”“胜宝集团的投资对于成津是一次大机会,我想努力为成津争取,成津地优势在于即将打开的交通,宽松的政策,以及经过整顿以后的正常磷矿生产秩序。”侯卫东加重了语气,又道:“当然,我不会为争取投资而牺牲掉环境和人民的利益。这一点。我以党性保证,请周记放心。”临别之际。周昌全再道:“在沙州七年多时间,我留了一件憾事,章永泰之死让我难以安心,这事你别放弃,不过得更加讲究方法。”回到了金星酒店,侯卫东想起了周昌全地临别时的嘱托,又给远在昆明的邓家春打了电话。“侯记,嫌疑人的住地已经摸清楚了,他这两天外面,从调查的情况来看,应该要回来,我们地民警还在二十四站时蹲守,只要嫌疑人露面,一定会成为瓮中之鳖。”邓家春在昆明警方地配合下,在嫌疑人的住处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疑犯落侯卫东再一次强调:“家春局长,只要抓住了人,不管什么时候,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是政治任务。”凌晨五点,侯卫东正梦见周公,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激烈地炮声,他在梦中四处寻找,什么也没有发现,这炮声持续不断,侯卫东终于醒了过来,见是床边的手机正在尖锐地吼叫。见是邓家春地电话,侯卫东就激动起来,道:“家春,是不是有好消息。”邓家春声音很冷静,道:“报告侯记,嫌疑犯已经被抓获,现在还搜出了仿制****,这一次,案子应该有所突破。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侯卫东将此事向周昌全做了汇报,周昌全也是难掩激动,道:“卫东,好样的,我果然没有看走眼。”第五百二十六章项目(下)清晨,薄雾中的岭西很是安宁,行人脚步匆匆,等公交车的人多是裹紧衣服缩着头,早餐馆子热气腾腾,一半是传统的包子馒头,一半是近年来流行的兰州拉面。楚休宏和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在省政府单身宿舍门前的早餐馆子吃了一碗兰州拉面,浑身觉得热气腾腾,在馆子一百米处的大树下站了约莫五分钟,暂新的奥迪车就从街角拐了过来。等了半个小时,周昌全还没有出来,楚休宏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小院门口,轻轻敲了院门。大周在国外数年,他的导师每天早上都要去踢一个小时的足球,他跟了导师两年时间,也就养成了早上踢球的习惯,回到国内,附近没有合适的场地,他就在小院子里乱蹦乱跳。“大周哥,你在锻炼啊。”楚休宏见大周浑身的肌肉疙瘩,有些羡慕地道:“大周哥好发达的肌肉。”大周用毛巾擦了几把汗水,道:“我以前认为外国人的肌肉天生发达,其实人家是锻炼出来的,黄种人只要锻炼,一样会有很棒的身材。”楚休宏道:“我也想锻炼,只是没有时间。”闲聊两句,大周见楚休宏眼睛在朝父亲的房间看,奇怪地道:“我爸一大早就走了,你不知道吗?”“我还真不知道。“我爸是和以前的秘书一起走的,好象叫侯卫东吧。”楚休宏心里有淡淡的嫉妒,道:“侯卫东现在是成津县的县委书记,岭西最年轻地县委书记。”大周醉心于研究,对官场看得很淡。县委书记这个官衔对他没有多少冲击,当然,作为周昌全的儿子,他明白这个职务在岭西官场的力度。“我爸这么多年与人斗争。看人地本领不错。侯卫东能行。你亦行。”大周很亲热地拍了拍楚休宏地肩膀。离开了周昌全地小院子。楚休宏心里那一丝嫉妒也烟消云散。暗道:“大周说得不错。侯卫东能行。我亦能行。”进了省政府。楚休宏就见到了侯卫东那辆奥迪。他连忙上楼。周昌全和侯卫东坐在休息区地沙发上。两人手里都拿着烟。在烟雾缭绕中沉默。楚休宏对眼前地景象有些吃惊。却也不问。正在给两位领导续水。茶几上地手机猛地响了起来。侯卫东抓过手机。问道:“如何?”电话里传来邓家春沉稳地声音。道:“报告侯书记。嫌疑人已经交待了。章永泰地小车确实是他做地手脚。指使人是方杰。另外县政府小车班亦有人参加此事。”“除了方杰,还有没有其他人?”“嫌疑人是直接受了方杰地指使,他没有提到其他人。”“此案办得很漂亮,县委县政府将为成津公安局请功,不过,我觉得此案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弄清。”邓家春追查此案已有一年时间,知道侯卫东所指是什么。道:“如果嫌疑人确实只是与方杰联系。那么扩大战果则只能从方杰处入手。”“如果能从嫌疑人哪里打开缺口,最理想。”侯卫东又提醒了一句:“但是注意方式。不要搞刑讯逼供。”周昌全并没有如释重负地感觉,甚至还有些心事重重,道:“此案侦破,章永泰国可以瞑目了,对章竹章松两兄妹也有了一个交待,只是,省委把章永泰作为因公殉职的典型在社会上广为宣传,现在真相揭露出来,影响并不一定好。”当年章永泰车祸以后,省公安厅派出专家来勘验了现场,虽然怀疑车祸是人为所致,可是并不能得到证据支持,因此章永泰国之死还是按照车祸上报给了省委。省委对此很重视,蒙豪放要求宣传部门大力宣传此事,于是省内宣传部门云集成津,对章永泰的事迹进行了广泛宣传。此案侦破,给省委出了一个难题。周昌全犹豫片刻,就作出了判断,道:“此事遮掩不住,必须要向蒙书记报告,否则会被动。”他拨打了两个电话以后,对侯卫东道:“蒙书记在十点有重要接待,让我们赶紧过去。”在前往蒙豪放办公室途中,侯卫东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一个错误:“侦办章永泰案子,是周昌全单独交给侯卫东的任务,因此,接到了邓家春电话,侯卫东第一反应就是给周昌全报告,他压根没有想到给现任市委书记朱民生报告,此案子没有经过沙州市委,就直接捅到了省委,这是一个重大失误。”只是,此事已经捅给了蒙豪放,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重新走程序已经为时这晚。侯卫东反省道:“当了县委书记,应该绝对冷静,我还是太冲动了,每临大事有静气,当真是说起容易做起难。”到了省委书记蒙豪放办公室门前,侯卫东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他暗道:“省委书记也是人,我凭什么要紧张。”又想到:“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此行被蒙豪放看中,比什么都重要。”作了几个深呼吸,才将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下来。真实地蒙豪放,比电视里多了些书卷之气,很宁静平和,听完周昌全的报告,他问道:“老周,从你地安排来看,当时你就在怀疑章永泰国是被人暗害?”周昌全就是要将此事向蒙豪放说透,一点都没有隐瞒,道:“章永泰在成津大刀阔斧地整治磷矿,他本人接到了多次威胁,死后他遗留的日记也记录了此事,当时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我的怀疑,我就按照省公安厅的结论上报了省委。同时派侯卫东、邓家春和阳勇三位同志到成津工作,侯卫东主持县委工作,邓家春任公安局长,阳勇是副检察长。”“我交给侯卫东三个任务。一是稳定局面,二是发展成津经济,三是整治磷矿并暗中侦办此案。”侯卫东心中暗自感激:“周书记这是向省委书记大力推荐我啊。”果然,蒙豪放将目光转向了侯卫东,道:“侯卫东,你这也算临危受命,磷矿问题很复杂,你是如何处理的?成津现在地情况如何?”蒙豪放的目光很平和。却仿佛X射线一般。具有很强的穿透力,令侯卫东不由自主又有些紧张,他尽量控制住心神,字斟句酌地道:“磷矿问题最大的难点是即得利益团体盘根错节,渗透到县里地各个阶层。牵一发而动全身。”又道:“我在章永泰书记地基础上开展工作,采取地策略是绕过磷矿问题解决磷矿问题。撤换掉一批与磷矿牵涉面较宽的干部,利用刑事案件处理了部分闲杂人员,又借着省政府地文件要求中型磷矿进行整改,目前最难的问题是如何关闭污染重、耗能高、利用率低的小磷矿。”蒙豪放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听,却不作任何评价,等到侯卫东汇报告一段落,他道:“渗透到各个阶层是一个很严重的提法,你说具体一些。”侯卫东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周昌全,见其表情中隐含着鼓励,就将在整治过程中遇到了具体人和事实事求是地例举了出来。蒙豪放地专职秘书陈曙光不时地看表。原本此次会面只安排了十分钟时间。此时已经过了八分钟,他就给周昌全递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