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侯卫东所说,正是她最大的顾忌和担扰。“周书记一直关心着你们一家。”侯卫东取出房门钥匙,道:“这是市委家属院的房门钥匙,是周书记特批给你们的,市委保卫科管着家属院,你早些搬家,离开这个地方。”章松与王辉见了面,她怀着复杂的心情从岭西回到了沙州,走进房门,就见到侯卫东坐在家里,与母亲说着话。看到了侯卫东,章松就想起了那天自己的举动,不禁脸色一红,她表情是冷冷的,就站在门“小松,这是侯书记,他来看看我们。”章松想起王辉所说的话,又见到母亲的花白头发,道:“侯书记,谢谢你能到家里来看我妈。”侯卫东道:“我今天到市里开会,准备来看一看刘老师。”刘老师道:“市委在家属院里给我们安排了一套住房,侯书记把钥匙送过来了。”第四百六十章千头万绪(中)就在王辉正在前往沙州之时,成津县委宣传部长梁逸飞正在沙州的一幢别墅内喝酒,接了电话,对李太忠道:“太忠,刚才是侯卫东给我的打的电话,省报记者已经要到沙州了,他让我精心组织接待。”李太忠满脸笑容,道:“章永泰虽然脾气臭一点,又是教条主义,但是客观地评价,他是的好干部,确实可以大力宣传,要让省委、市委和全省人民都知道章永泰是在下乡路途中因公殉职,还有一起殉职的同志,也应该在这次宣传活动中大力宣传。”章永泰之死,一直是压在李太忠心里的石头,此时听说省委书记蒙豪放亲自批示要宣传章永泰,他是半喜半忧,喜,是因为蒙豪放是要把章永泰树立成因公殉职的好领导干部形象,忧,太多新闻媒体聚光于成津,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出岔子。李太忠喝了几口酒,道:“老梁,最好不要让新闻媒体在成津久呆,还有,最好选择交通方便的地方进行采访,如果新闻记者要出现了交通事故,就是一个大笑话了。”梁逸飞是李太忠岳父的部下,他能够一步一步由普通干部当上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与老方县长大力提拔分不开,他没有参与磷矿的经营,而是采取入股分红的方式,当然,每年的分红与工资相比是颇为丰厚,他家的生活也因此提前过上了小康生活。李东方殷勤地给梁逸飞倒了酒,道:“梁叔,章永泰别看着斯斯文文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莽夫性格,各个磷矿企业为成津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如果按他地搞法。有哪一家磷矿企业谁能活得出来,”梁逸飞是老方县长的部下,又参加了磷矿的分红,但是他只能算是方、李两家地外围人物,并不知道方、李两家的内情。外侄方杰和儿子李东方下手搞章永泰,这在方、李两家是核心机密,也就是方杰、李东方和他自己知道,梁逸飞自然毫不知情。尽管这事绝对机密。可还是让李太忠耿耿于怀,不过木已成舟,没有办法能够重来。他只得为这两个鲁莽小辈揩屁股。此时,李太忠听见儿子又在攻击章永泰,觉得话特别刺耳。道:“不管章书记以前做过什么,人死万事休。你还嗦这些干什么,他是成津县委书记,省里要大力宣传,也是成津的光荣,县里自然得好好配合,将章书记因公殉职的事迹宣传出去。”“梁部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梁逸飞扶了扶宽大的睛镜,笑道:“东方。你爸眼界在成津甚至在沙州都是第一流。如果你爸来当成津县委书记,成津肯定是政通人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惜现在是秘书当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家没有法子。”李太忠举着酒杯,道:“梁老弟说笑了,我到城管局去就是等着退休,过气人物了,世界是属于侯卫东他们这样的年轻人的。”宣传部长梁逸飞离开以后,李太忠恶狠狠地道:“章永泰当时惹起了民怨,可以用很多法子赶走了,你却用了最笨的一种,现在既然省委定性为因公殉职,大家就可以顺着话题好好宣传,我警告你,如今省里宣传媒体将齐聚成津,你狗日地小心点,千万别做蠢事。”在李太忠积威之下,李东方没有顶嘴,暗自嘀咕道:“我是***,这是骂我还是骂你。”李太忠又道:“你别被侯卫东糊弄了,他的来意不善,现在他自己给自己弄了一个套子,你暗地在成津公路上多给他找别扭,天三两头有人到县委来闹,让他为这事操心去吧,这些手段才是真正解决人民内部矛盾地好办法,你别再用哪些黑手段,夜路走多了总要闯鬼。”李东方从小生活环境优越,现在生意又做得很大,手里握有数千万资产,深信钱能通神,听到父亲的说教,暗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什么事情摆不平。”李太忠很了解自己的儿子,见其表情,知道未服,道:“胡长林说,有一天他看见章松从县委招待所出来,这意味什么,你自己去想一想。”李东方如被开水烫了一般,道:“什么时候?”“昨天。”李太忠瞪了他一眼,道:“现在新闻媒体就要齐聚成津,你小子别惹事。”在章松家里,侯卫东与刘老师聊了章永泰地一些琐事,章松拿着日记本外出复印,等复印回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当刘老师发出了吃饭邀请之时,侯卫东没有推辞,答应了。拿着厚厚的日记本复印件,侯卫东离开了章永泰地家,这一次到章松家坐了几个小时,效果还是很明显,初步达到了目的,虽然还没有打消章松的顾忌,但是至少与刘老师取得了一定的共识。刘老师是母亲,只要是母亲,就不会让儿女们置于危险境地,侯卫东相信这一点。走到了中山路的街道上,侯卫东与岭西日报的王辉通了电话,“王主任,你们出发没有?”王辉此时已是鸟枪换炮,由旧普桑换成了桑塔纳年,开车的人是摄影记者杜成龙,王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段英则坐在后排。接通电话,王辉看了看高速度上的公里牌,笑道:“侯书记,你好啊,还有二十来公里就到沙州了,你日理万机,不用来接我,我要先到沙州宣传部,与陈部长和朱介休副部长见面,要明天才到成津县。”又道:“侯书记,你不够意思啊,当了成津县委副书记,也不给我打个招呼,你可是岭西最年轻地县委书记,可喜可贺。”侯卫东打了个哈哈,道:“当官也不是轻松地事情,事情层出不穷,需要应付的事千头万绪,下辈子再也不当官了,还是去搞专业技术,轻松,简单。”他所说地这番话,三分是真,三分是假,三分是调侃。王辉笑道:“侯书记正是如日中天,这话谦虚了。”聊了几句,他道:“你的同学也在车上,你给她说两句。”段英此时已经知道侯卫东当上了沙州成津县县委副书记,她坐在小车后排,听到了一句“侯书记”,不由得紧张起来,竖起了耳朵,认真听两人通话。她和侯卫东是关系很微妙,两人从九三年起就有了亲密接触,可是他们就如两辆火车,每次都是短暂地碰撞出火花就擦身而去,特别是调到了省报以后,两人几乎就断了接触。她此时已和省人民医院的一位内科医生正式明确了恋爱关系,如今的男友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优秀的男人,可是,在内心深处始终藏着侯卫东的影子,而且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地清晰、具体、生动。这一次被派到成津,段英有着莫名其妙的紧张,基至还有一丝初恋的迫她接过电话,道:“我是段英,祝贺你,当了县委书记,沙州学院九三级,你是独一份,再次祝贺你。”有了小囝囝与小丑丑以后,侯卫东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段英的声音,此时骤然听到其声,脑海中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了段英那厚厚的嘴唇以及丰满诱人的身材。侯卫东压制住思想中的邪念,中规中矩地道:“段英,欢迎你到成津。”段英很想问一问,“你是以县委书记名义在欢迎,还是以侯卫东的名义在欢迎。”话至嘴边,还是没有出段英将电话递给王辉之时,王辉对段英道:“你的这位同学是个人材,不到三十就当了县委书记,以后发展前途不可限量。”段英道:“听说他是县委副书记。”摄影记者杜成龙开玩笑道:“主持县委工作的副书记,与县委书记还不是一回事,你当年好没有眼光,如果在学院的时候与他耍朋友,现在就是一县之母了。”“呸,什么一县之母,我有这么老吗?”段英又故作潇洒地开玩笑道:“年轻时不懂爱情,谈恋爱就是凭运气,要是看得透未来,我可真要嫁给侯卫东。”王辉道:“苏医生还是不错的,嫁给他也不委屈。”杜成龙笑道:“你和苏医生谈恋爱以来,我们几个人到科室就有熟人了,以后看病方便。”王辉斥责道:“小杜是个乌鸦嘴,我们最好一辈子不麻烦苏医生,这才活得越健康。”大家在车上笑了一通,便又分别专心看高速路上的风景,段英慢慢地收敛了笑容,闭着眼睛假寐,脑海里却满是侯卫东的音容笑貌。第四百六十一章枪(上)东城区是老区,设施破旧,却很繁华,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与路宽人稀的西城区大不一样。侯卫东站在街道上,看了看表,刚好三点,说早亦早,说晚亦晚,他给大哥侯卫国打了电话,道:“大哥,你在做什么?”侯卫国坐在办公室打着哈欠,道:“昨天熬夜,在办公室坐着养神。”“晚上在听月轩吃晚饭,你把陈支队长一起约出来,我让邓家春和罗金浩过来,虽然大家都是熟人,可是为了成津的事还没有聚一聚,今天算是非正式会谈。”在处理成津问题上,侯卫东很依重公安的力量,今天在沙州见了周昌全,自己的总体思路得到了认可,他就想把几位公安队伍中的得力干部私下约出来聚一聚,一是联络感情,二来互相沟通,为以后的顺利合作奠定基础。“小三,你在哪里,我们两兄弟现在就到听月轩,喝茶,聊天。”侯卫国到了经侦支队工作了一年多,刚刚熟悉了业务,一纸调令又回到了刑警支队担任副支队长,到任以后,他的老领导陈支队长就将最棘手的大案子交给他,没日没夜做了一个月,才终于理了些头绪出来。拨通了陈支队的电话,侯卫国道:“老大,熬了两夜,你应该犒劳犒劳我,打一鞭子喂根红萝卜,这才是为官之道,你可别把钱包捂得那么紧。”陈支队在电话里笑骂道:“你这小子不当家不知材米贵。我现在还在为支队地经费发愁,要吃饭,你找嫂子。她给你安排,别想打支队的主意。”说到这,他又大声道:“不对,你现在是刑警支队副支队长,也是当家人,小侯副支队长,你的屁股是不是坐歪了。”侯卫国这才道:“我弟弟侯卫东来了,他把邓家春和罗金浩约出来。想同你见一面,今晚由我弟弟买单,我们吃大户。||陈支队听说是正事,道:“你早说,成津地同志来了,支队早穷,也不能让县里的同志买单,你去给嫂子打个招呼。”听月轩是陈支队长爱人开的餐馆,生意一直不错,侯卫东以前跟着大哥去过好几次。成津的事以后还得请刑警支队出面,侯卫东就将晚餐安排在听月轩,照顾了陈支队长的生意,也就更容易联络感情。杜兵坐着老耿的车到了中山路,见侯卫东站在街道旁边,下车以后,颇有些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道歉,“侯书记,我来晚了。让您久等了。”侯卫东没有跟他客气,直接安排道:“你马上给邓家春打电话,让他和罗金浩一起,到沙州听月轩吃晚饭。请市刑警支队陈支队长吃饭。”杜兵连忙将手机取出来,他是有心之人,将重要的电话号码背得很熟,很快接通了邓家春的电话,将侯卫东地意思传达了过去。到目前为止,侯卫东对杜兵这个小伙子,总体上还感觉不错,力事能力强。嘴巴亦还稳。只是考虑到成津比较特殊的复杂环境,侯卫东对其还有着三分保留,最核心的问题一直没有让他参与。今天带他来与陈支队见面,算是接触核心机密最深入的一切。除了这三分保留,侯卫东看到杜兵就如看到当年的自己,总是站在车门前迎接着领导,总是小心翼翼地琢磨着领导的一言一行一笑一愁,总是将自己的时间完全交给了领导而经常耽误与家人的团聚时间。到了听月轩,走在大厅就见到了穿着中式服装的金总,她胖而妩媚,穿上中式服装,富贵而大气,听月轩生意数年不败,除了大家给陈支队长捧场以外,金总长袖善舞也是重要原因,她在楼梯口见到了侯卫东,热情地开着玩笑,道:“侯书记大架光临,小店蓬荜增辉金总是自来熟的性格,虽然和侯卫东只见过四次面,说话却是即亲热又随和,而且是亲切随和皆出于自然,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感,让人如沐春风,很有宾至如归之感。侯卫东对金总这个本事很佩服,也就亲亲热热地道:“嫂子说地是什么话,见外了。”金总指了指一号包间,笑道:“卫国已经来了,在等你,老地方。”她扭头对服务员道:“一号间要上好茶,今年买的正宗铁观音,这可是侯兄弟的最爱。”她马上对着侯卫东道:“我就叫你侯兄弟了,不失礼吧。”侯卫东上一次来听月轩还是当秘书之时,当时吃过晚饭,金总也过来聊天,他随口说自己喜欢铁观音,却没有想到金总就记在了心上,这一次她就特意点了出来,他由衷地赞道:“嫂子,难怪沙州餐馆遍地,听月轩也能长盛不衰,金总不得了,什么时候到成津县去开分店,成津县里穷,但是老百姓有钱,保证生意不错。”金总笑嬉嬉地道:“侯兄弟,就这样说定了。”“一言为定。”金总接人待物很有功夫,与侯卫东说了几句,见穿着西服,一脸严谨的杜兵,问道:“这位小兄弟不认识,是第一次到听月轩?”杜兵猜到金总也是有来头的人,又与侯卫东关系随便,就恭敬地道:“我是成津县委办小杜,杜兵。”金总立刻就明白了其身份,道:“小杜,跟着侯书记好好干,肯定会前途无量。”进了第一号包间,侯卫国一人坐在沙发上,他两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身前是一个大号茶缸,见了侯卫东进来,抬手示意他坐。侯卫东见到大哥这幅模样,道:“又是大案子,熬了几个晚上。”侯卫国喝了一大口茶,这才道:“今天非得让陈支队喝一大杯,我刚从经侦调过来,他就匆匆忙忙地将这烫手山芋丢了过来。”话虽然如此说,可是谈起案子,他还是神情一振,道:“这件案子已经牵到了成津方面,甚至还与几年前益杨的涉枪案子有关。”侯卫东眼睛就直了,道:“嘿,我说老大,你倒是很沉着,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才给我说。”这次将原刑警队得力侯卫国调回刑警队,沙州市局粟副局长特意找侯卫国谈了话,交了底,让其全力配合邓家春的工作,因此,哥俩之间可以随意谈起成津的问题,而不会涉及到保密的问题。侯卫国道:“昨天晚上才得到地线索,还没有来得及给邓局通报。”“说一说。”侯卫国喝了一口浓茶,又用双手理了理杂乱无章的头发,看了一眼杜兵。侯卫东明白他的意思,道:“小杜是专职秘书,可以信任。”这是简单的一句话,在小杜耳中却如天籁之声,他只觉浑身血液朝脑袋直冲而去,让脑袋热哄哄地,他尽量控制着情绪,看到壁角有一个精致小水壶,就去提起来给侯卫国续水。这时,一位瘦瘦高高的年轻女孩子端着新泡的铁观音走了进来,她似乎与侯卫国很熟悉,坐在其身边,道:“卫国大哥,给你换一换铁观音。”侯卫国下意识朝旁挪了挪,道:“算了,喝惯了益杨茶,那些好茶没有味道。”那服务员捂着嘴笑道:“卫国大哥是山猪吃不惯细糠。”那名女服务员又说了几句,说了句:“你们慢慢聊。”这才离开了房间。侯卫东见这个服务员相貌和气质都还不错,有些好奇地道:“听月轩的服务员都是这个水平,难怪生意好。”“她是陈支队的侄女,公安大学毕业,分到市局里面,等几天就要去报到了。”“你们关系还不错。”“我调到刑警队时,她刚考上公安大学,最喜欢到队里来玩,小侄女。”侯卫东想到了痴迷于传销的江楚,道:“嫂子还在搞那个名堂吗?”提起江楚,侯卫国脸色就有些不快,道:“不说她,提起心烦,我们继续谈案子。”“凡是矿产资源丰富的地区,社会治安都比较乱,沙州的磷矿主要集中在成津,茂云地东湘县也很多,这两个地方多次出现械斗,都动用了枪支,昨天我就理到了一条贩卖枪支地线索,此条线索在成津至少有四把枪。”“这就是突破点,这是多米诺骨牌,只要咬定了这条线索,肯定会牵出不少人来,只要证据确凿,就绝不能手软。”侯卫东两眼放光,右手在空中用力地挥了挥。绕开磷矿问题解决磷矿问题,这是侯卫东解决了飞石镇刘永刚以后才正式提出来的策略,已经得到了周昌全首肯,当然,策略虽然提出来了,可是执行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因此侯卫东对于涉枪案线索就格外有兴趣。杜兵并不知道事情全貌,不过他天天跟着侯卫东,大体上也猜到怎么回事,暗道:“看来市委并没有忘记章永泰地事情,侯书记调兵遣将,是要动外科手术。”五点半,沙州刑警支队陈支队长出现在听月轩。六点半,成津县委常委、公安局长邓家春,刑警大队大队长罗金浩来到听月轩。邓家春对支队掌握的线索很感兴趣,摩拳擦掌地道:“有了这线索,我就要将成津弄个底朝天。”第四百六十二章枪(中)听月轩,除了杜兵以外,就算侯卫东最年轻,但是论职务,他却是在沙州都能排得上号的县级领导人,因此,侯卫东略为推辞,就坐在了首席。官场是讲究秩序的,不仅是明文规定,还有潜规则,总之,官场充满着秩序,而且这个秩序深入人心,变成为了集体无意识,遥想当年梁山水寨,一百零八名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好汉,敢于藐视皇帝和官军,却也非要排个座次,才能心安理得,在文化大革命,敢于砸破一切牛鬼蛇神的红卫兵,也得封个司令员和军师,才能发挥出战斗力。此时,身为县委副书记的侯卫东若不坐在首席,大家心里还会觉得过意不去。酒足饭饱,大家散去,临走之时,成津县委常委、公安局长邓家春道:“侯书记,我和小罗一起到刑警支队,再理一理线索,争取尽快在成津发动一次夏季战役,抓一批人,杀一杀黑恶势力的威风。”侯卫东与邓家春和罗金浩握了握手,道:“辛苦了,届时喝你们的庆功酒。”回到了新月楼,想到小囝囝肉乎乎的小手,侯卫东就觉得格外地温暖。在成津之时,面对着复杂的局面,他经常将小囝囝以及小丑丑忘在脑后,此时走在新月楼,看着中庭的灯光,他仿佛又闻到了小囝囝以及小囝囝妈妈身上的香味。进门。就见到客厅里坐着嫂子江楚、陈庆蓉和小佳,江楚穿着职业套装,化着淡妆。一幅白领丽人地打扮,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乱七八糟的产品,她正在为陈庆蓉和小佳做着产品对比实验。“嫂子。”与江楚打了招呼,便去寝室换衣服,换衣服之时,侯卫东不禁想起了大哥侯卫国地态度,心里暗道:“看大哥的表情是厌烦江楚,曾经如此恩爱的一对夫妻。如果再不认真经营,恐怕真有分崩离析的危险。”又到小囝囝床边,她已经睡了,小嘴巴还微微张开,侯卫东站在床边,忍不住亲了亲红朴朴的小脸蛋,嘴巴触到之处是一片婴儿特有的柔软小佳抽个空也进了里屋,道:“浑身酒臭,别把小囝囝熏着。”侯卫东道:“我刚才在听月轩吃饭,与刑警支队的陈支队、大哥在一起。嫂子又来卖产品?”小佳挽着侯卫东的手臂,两人并肩靠站在小囝囝床前,小佳道:“嫂子这一段时间经常到家里来,上个星期她在家里遇到了谢局和赵姐,要了她们电话,现在还时常跑到她们家里去推销产品。”对于江楚地执着,不要说身在其中的侯卫国,就连侯卫东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了做所谓走在时代前列的产品,往日娇小含蓄的嫂子江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的两只眼睛就如探照灯一样随时闪闪发亮。不停地寻找着合适的目标,当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她又变成了黑夜中的蚊子,不停在推销对象身边飞来飞去。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江楚从不承认自己是推销,她是将世界上最好的产品与最好地朋友分享,这是一项高尚无比的事业。侯卫东叮嘱道:“她是大嫂,我们不能将她赶出去,可是你要注意,不要将你的朋友介绍给她,否则没完没了。让人不胜其烦。”小佳道:“她推销的产品还是可以。就是太贵了。”“适当买一点,她毕竟是大嫂。”“嫂子辞了职。还天天在外面跑,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大哥,你大哥脾气还真好,如果是我肯定受不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侯卫东还是到客厅坐了坐。江楚等侯卫东坐下,道:“我们家就属小三最有出息,也难怪妈最偏心,成天说小三怎么样怎么样。”又道:“妈实际上身体有问题,长得太胖了,高血压、高血糖和高血脂的最爱,三高以后,身体就跨了,小三,你应该给妈和爸多买点产品,天天监督他们吃,这才是最大的孝吴海家里堆放着的满满一柜子产品,这当然是江楚与家人分享的结果,她的事业完全适合了岭西传统美德——举贤不避亲,分享不避家人。==江楚很快就把话题从刘光芬转回到了侯卫东身上,道:“小三,你也得注意身体,每天喝这么多酒,肝脏怎么能受得了,如果你再不注意保肝,以后肯定要出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当官不能当一辈子,有钱也只能睡一张床,只有身体是属于你自己地,为了全家人的幸福,你得保肝。”侯卫东承认,江楚所说的理论很有道理,河里淹死会水人,酒精毁掉的都是解酒功能最好地人。“我们的产品是采用美国最高科技,纯天然产品,有天然基地和百年传统,外国产品采用严格的国际标准,比同类国有产品的价钱要高,但是质量可靠性不可同日而语,从这个角度来说,其性价比还是很合算的。”江楚提了一个大口袋,里面的东西是五花八门,最值钱的无疑就是各类维生素,她知道侯卫东有钱,就向其推荐最贵的维生素。“小佳,你得监督小三,他们男人都不注重身体,每天早晨我要将维生素递到手里,还得把水准备好,否则他就不吃。”侯卫东难得回来一趟,可是江楚在客厅里喋喋不休,让他很不耐烦,特别是提起外国就一幅崇拜地模样,让他觉得嫂子真地很傻很天真,听了一会,他道:“嫂子。你算一算,给我拿半年地营养品。”江楚道:“那我给你拿一套主要是保肝地营养品。”她拿出笔记本,一边想。一边就写了一系列的营养品名字。“我给你打八折,一共一万三千元。”陈庆蓉在一旁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贵,不就是维生素吗,药店里也就几块钱一瓶。”江楚眼看着一笔大生意就要做成了,就笑着对陈庆蓉道:“我们地产品是美国标准,百年老店,药店里卖的维生素都是人工合成。化学产品,两者根本无法比。”陈庆蓉年轻时是出名的伶牙利齿,原来看到侯卫东面子上,她一直只当听众,此时见这个东西要一万多元钱,心疼得紧,道:“这些产品如果真的这么好,为什么不摆在药店里去买,非得偷偷摸摸地搞付销。”小佳听母亲说得难听,连忙道:“妈。十点钟了,你去睡,别等爸爸了。”好不容易将陈庆蓉劝回了寝室,小佳道:“嫂子,不好意思,我妈心直口快,说话不好听,她没有恶意的。”江楚倒不以为意,道:“我们的产品以品质取胜,多数人都有一个不信任到忠诚的过程。我有自信,所以不生气。这令侯卫东无语。晚上十点,张远征与厂长喝酒归来,又被江楚逮着机会进行了一阵宣传。只是张远征喝得太醉,江楚就没有能深入地分享她的产品。侯卫东将江楚送出门之时,道:“时间不早了,嫂子,我送你回家。”江楚在门口打了一个电话,道:“我还得做一个拜访,在西城区,你送我一下。行吗?”“嫂子。你们两人地经济也不错,完全用不着这么辛苦。”“要实现理想就得奋斗。我要趁着年轻多做点事情,建立自己的管道。”江楚一脸执着,她被自己的拼搏感动着。将江楚送到了西城区,看着她走进了一幢楼房,侯卫东暗道:“难怪我哥脾气大,嫂子天天这样,家庭生活肯定很糟糕。”回到家,洗漱出来,站在客厅里喝水,陈庆蓉和小佳在厨房里一边给张远征煮绿豆汤,一边聊着天。陈庆蓉道:“专县的人就是没有见过世面,把传销当成了金包卵。”小佳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妈,你这话打击面大了。”陈庆蓉压低声音,仍道:“小地方的人就是小家子气,江楚盯着家里的钱。”侯卫东尽管不喜欢江楚,听到陈庆蓉这么说,心里却也不舒服,他放下茶杯,进了寝室,等着小佳进来。正等着,手机铃声激烈地响了起来。“侯书记,我是邓家春,现在刑警队里,今天收获大,挖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我想在今天晚上就进行小规模的行动,主要目的就是辑枪。”“我同意。”“凌晨五点开始行动,现在已经通知了县刑警队待命,市刑警支队也要派人配合行动。”“此案涉及枪械,要特别注意人员安全,县刑警队有没有防弹衣。”“我从市刑警支队带了七件回去,冲到前面的同志都能穿上。”想着在深夜行动地热血刑警们,侯卫东心情突然激动起来,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户,浓浓的热风扑面而来,道:“这是我的失误,邓局,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让成津公安局装备有质的飞跃。”邓家春没有想到侯卫东会说出这样的话,短暂沉默以后,道:“谢谢侯书记,我明天就开了一个单子,大约要增添一百万的设施设备。”侯卫东立刻道:“一百万不难,先装备刑警队,你要认真测算,如果要达到沙州市局的水准,到底需要多少钱,成津财政无论再困难,也要优先保证公安局。”凌晨四点,邓家春、侯卫国、罗金浩等人带着十来名沙州刑警出现在刑警大队会议室。邓家春黑着脸,脸色森然,道:“今晚是临时行动,同志们把手机、传呼机全部上交。”第四百六十三章枪(下)将所有通讯工具全部收缴,邓家春这才开始布置了凌晨的行动,市县两级刑警队兵分三路,一路在县城,另外两路分别都飞石镇和顶山镇。罗金浩带着成津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八名刑警,坐着一辆普桑,两辆长安车,直奔飞石镇。出发前,罗金浩将八名队员召集起来简单说了说,“我们要到飞石镇羊渡村,谁熟悉这地方。”队员们皆摇头,老刑警杨小阳道:“飞石镇我倒是去过,不过只知道羊渡村的大概位置,估计大家都和我差不多,两眼不摸黑地摸进去,多半不行,还是得给当地派出所打电话。”罗金浩道:“邓局长有明确指示,只能到了飞石镇才能找值班民警带路,这是纪律。”羊渡村是磷矿相对集中的地区,从沙州汇集起来的线索很具体,羊渡村永发磷矿老板方铁手里有一枝仿五四手枪,平时随身携带,更为有利的是,他晚上一般情况都住在矿上。另外,羊渡村顺发磷矿也有一枝仿五四手枪,枪主是年轻人,是益杨人,叫秦敢,不过此人行踪不定,经常不在矿上。正是因为见到如此具体的情报,邓家春这才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行动,让刑警大队长罗金浩亲自带队前往飞石镇,他知道没有当地警察带队,将会遇到许多困难,只是这一次行动被邓家春称为“外科手术”。要求尽量保密,不能事先通知当地派出所,而是直接去找值班人员。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形成突然性。凌晨五点,一行人来到了飞石镇。来到了飞石场镇,罗金浩开着普桑来到了飞石镇派出所,由于事前并没有通知派出所,当杨小阳去敲门之时,派出所联防队员还以为是报案地群众,满脸不耐烦地将防盗门打开。“小朱。我是杨小阳,是哪一位民警值班,快穿衣服。”杨小阳是老警察,与各派出所都熟悉,联防队员小朱见到他,略为吃惊,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道:“是刘哥在值班,他在里屋。”罗金浩跟着走进了值班室里屋,略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一位民警连衣服都没有脱,横着趟在床上,他顾不得责怪这位值班民警,对小朱道:“你和我们一起到羊渡村,带路。”杨小阳道:“小朱,这是刑警大队的罗大队长。”小朱听说是新到任地刑警队长,神情就活泛了起来,道:“我就是羊渡村的人,周围情况很熟悉,村支书就在路边。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先等着。”磷矿企业与村干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邓家春暗地交待尽量不要惊动村里,因此罗金道:“现在还是凌晨。就不用叫上村干部,小朱,你跟我走。”小朱跟着罗金浩就出了派出所,他这才发现还有两辆车,暗道:“看来今天有大行动,刘哥值班期间喝得烂醉,惨了。羊渡村离飞石场镇并不太远,很快就到了羊渡村小学。罗金浩这才取出了从电脑里调出来的身份证照片打印件。对小朱道:“永发磷矿,找方铁。我是否认识这人。”方铁是飞石镇有名的老板,为人还不错,经营请派出所吃饭,派出所要订杂志、要赞助,他也总是慷慨解囊,大家关系处理很不错。小朱心里有些为难,眼珠一转,道:“听说方铁是人大代表?你们就这样去找他,带手续没有?”他的哥嫂都在厂里上班,由于他的关系,方铁给了哥嫂不错的待遇,如果方铁知道是他带着刑警队地人到厂里,哥嫂的工作极有可能不保,因此他就编了一个理由,看能否拖住罗金浩一行。“方铁是人大代表”这个事情,罗金浩倒是没有掌握,他没有犹豫,道:“不管是什么代表,先跟我们回去再说。”过了村小学以后,天边已有些灰白,小朱见罗金浩态度很坚决,又施了一计,在一条岔道处,他道:“朝左边走。”三辆车就朝左边的岔道而去,约摸走了十来分钟,仍然没有到,罗金浩就瞟了看了小朱好几眼,又开了几分钟,小朱指了指前方的灰黑建筑,道:“前面就是顺发磷矿,再过去就是永发磷矿。”顺发磷矿里也有抓捕对象,罗金浩当机立断,拿出秦敢的打印照,道:“认识这个人吗?”小朱点了点头,道:“认识,是秦老板。”“知道他平时住在那里?”小朱对这个磷矿亦不陌生,道:“秦敢应该是住在顶楼。”罗金浩就对身旁的杨小阳等人,道:“先抓秦敢。”小朱心里就是一阵窃喜,他知道顺发磷矿里养着一条大狗,为了增加抓捕的难度,就故意没有提起此事。到了顺发磷矿之时,远远地听到矿上已有些声音,三辆小车在拐弯处就停了下来,借着夜色掩护,罗金浩手里提着手枪,与刑警队员们悄悄靠近了院子。一阵低沉的狗叫声从院子里面传了出来。罗金浩斜看了小朱一眼,对杨小阳道:“你、我,小朱,我们三人进去,就说是计生委抓大肚皮,不要引起矿里人注意。”“其他的人在外面待命。”小朱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里面传来警惕的问话声:“谁,这么早就来敲门?”“我,派出所小朱,到村里抓了大肚皮,累了一晚上,过来喝口水。”小朱神情自若,谎话随口而来。又道:“快一点,煮得有稀饭没有,饿惨了。”守门人知道是本地人,他认识小朱,把门打开以后,见只有三个人,便放心地将大门拉开,道:“别人要多生一个娃儿,管你们屁事。”又道:“过来坐,先喝点水。”院子里一只大狗被铁链子栓着,见有人进来,还在不停地叫,被守门人踢了一脚,这才老实了下来,夹着尾巴躲到一边。“这两位眼生,没见过。”守门人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罗金浩递了一枝烟,道:“我在县计生委工作,日他娘,这工作不是人做地。”守门人也就不再怀疑。小朱就朝楼梯处走,道:“还是当老板好,可以蒙头睡觉,秦老板在不在,是不是又跑到城里打炮去了。”守门人摇头道:“今天没有走,昨天喝了酒,还在睡觉。”小朱看骂骂咧咧地道:“我都没有睡,他睡个鸡巴,我有事要给他说,他在哪一间?”听见小朱说粗话,守门人就觉得很亲切,道:“二楼最边边的那一间。”罗金浩和杨小阳就跟着小朱上楼,走到二楼角落,等到小朱将房门骗开,三人就猛地扑了上去。秦敢在睡眼朦胧中被三个人扑到在地,正在挣扎,脑袋被硬家伙顶住,耳中听到一声:“警察,不许动。”“搞错没有,我没有做坏事。”秦敢话未说完,腰上就被打重重地打了一拳,杨小阳迅速地给他上了铐子,道:“把家伙交出来。”“什么家伙?”“你心里明白。”秦敢平时都把枪带在身上,这次运气好,那把仿造手枪恰好被曾宪勇带走了,他反而放下心来,也不反抗了,道:“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小朱,我可没有惹你。”杨小阳用膝盖顶着秦敢的背,道:“老实点,把东西交出来。”罗金浩在床上等可能藏枪的地方仔细搜了一遍,一无所获。留下了两名民警继续搜索枪械,罗金浩带着小朱直奔永发磷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