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笑道:“别捧我,捧得高,摔得痛,我有几斤几两,心有数。又道:“如今有份量的宣传部门都在大谈国有企业改革,按照惯例,其实都是为了十五届四中全会吹风,我看到了一个统计数据,全国16874家国有大中型工业企业中,亏损户有6599家,即使是盈利企业,相当一部分是在不提取基本折旧,不向技术开发投入、欠缴税金和拖欠贷款本息地情况下才有微利,这种情况很普遍,如何让国有企业走出困境,就是四中全会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侯卫东虽然也天天看人民日报,他毕竟阅历浅些,又不是专业新闻人士,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他顺着王辉的话题道:“沙州情况与全国的情况基本一致,不谈生产经营,连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多数的医疗费用也报不了。”王辉道:“我山西大同煤矿,从工人到矿长。每人每月只能发放二百三十元工资,他们的口号是人人二百三,苦战渡难关,大同煤矿举世闻名,都是如此举步维艰,我想在岭西省找一个典型来解剖。下午就想到了你,没有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就真的遇见了。”侯卫东郑重地道:“虽然还没有给昌全书记报告,我还是大胆作回主,欢迎王主任一行到沙州调研,为沙州工业企业脱困解贫出谋划策。”王辉笑道:“我没有三头六臂,哪里敢妄言之计,只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整理、收集资料地工作。有一点心得,晚上我就把近期收集地几篇文章传到你的邮箱,你认真读一读,改天我们再确定采访调研内容。”王辉与侯卫东等人交谈的时候,曾宪刚插不上嘴,他静静地听着几人交谈,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之下。倒显得很深沉。吃过晚饭,侯卫东与王辉、曾宪刚等人挥手告别,开着车,回到了家中。与小佳聊了一会天,打开邮箱查看了王辉传来的文章,侯卫东又在网上进行了搜索,将相关文章都贴在一起,做了一个专辑。忙着这些事情,侯卫东暂时就将岭西地李晶以及肚里地孩子忘掉了。星期一,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斜斜的阳光,生活固执地回到了原有地轨道,侯卫东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与小佳说了些温存的话,便离开了家门。尽管昨晚一直在看文件,将李晶暂时忘掉,可是在走下楼梯的时候,李晶的身影又从空中飘了过来,顽强地出现在侯卫东的脑海中。这位曾经与侯卫东毫无关系地女人。偶然的原因让他俩发生了交集,又由于有了亲骨肉而永远与侯卫东联系在一起,成为彼此生命中无法分开的人。而侯卫东不能给李晶以任何承诺我和名份,虽然李晶也并没有索取过,但是侯卫东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异常沉重。往日轻快的脚步变得稳重了许多。“我从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人。没有当坏人的素质。”侯卫东自我感叹道。司机马波等到侯卫东上车,道:“侯主任到省党校深造以后。比以前更稳重了。”侯卫东故作轻松地道:“就是在党校混了两天,没啥意思。”到了市委大院,隔着很远就见到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站着,蹲着,还有的人手里拿着纸写地标语,标语上写着:“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吃饭。”“三月没有发工资,半年没有闻肉味。”马波很有经验,见到这些人,小车未停也未进入大院,而是沿着公路直走,绕到了后面的一个隐蔽的小门,进入了大院。秘书长洪昂站在了办公楼走道前,一边等着周昌全,一边与副秘书长曾勇说着什么,等到周昌全过来,他便迎了过来,道:“外面是沙州水泥厂工人,我已让厂长李东阳立刻过来,太不象话了,有事情可以谈,怎么能够三天两头来堵市委。”周昌全脸色也不好看,道:“我看清楚了标语,生存与吃饭,这是共产党执政的社会,怎么能出现这种标语,乱弹琴。”洪昂脸色不太好看。曾勇主动地道:“周书记,我通知公安机将标语收了。”周昌全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让李东阳过来劝。我听说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水泥厂有一个工人好几月没有吃肉了,为了让儿子吃饭,跑到菜市场去偷,被发现以后,用刀捅了人,有没有这么回事?”洪昂道:“有这事。”周昌全道:“工人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也不会到这里来闹,你让步市长也过来,他是常务副市长,市委要听一听政府的打算,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水泥厂厂长李东阳接到了市委办的通知,在办公室里磨蹭了好一会,这才不情不愿地来到了市委门口。“回去吧,在这里也没有用。”厂里效益不好,厂长李东阳站在市委门口,苦口婆心却毫无底气地劝着大家。虽然是初春,他还是觉得浑身是汗,就不停地用手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市委门口的工人们都是冷眼看着李东阳,没有人搭理他,尽管这个厂长也不算坏,小车只是破烂的桑塔纳。三天两头地进修理厂,害得厂长李东阳不时在骑着自行车上班。可是效益不好,李东阳就算是再俭朴,在工人眼里也没有威信,一位工人道:“李厂长,你把我的工资发了,我立刻就回去上班。”另一位头发花白地老道:“东阳,我的药费有八千多了。你再不报药费,我只能跳楼了,行行好,东阳,我们还在一个车间工作过,把药费给报了。”又有人道:“李东阳,你劝也没有用。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吃饭。”水泥厂地工人在市委大院门口站在了半天,里面女人惦记着家里饭菜,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多数就回去做饭,其他的老少爷们又站了一会,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也就陆续散了。市委大院的保卫对此已是见惯不惊,见工人们散去,将大门打开。由清洁工人打扫了场地,地上也就没有任何痕迹了。厂长李东阳并没有离开,他与厂里几位头头都在市委会议室坐着,周昌全、洪昂、步海云等市领导都虎视眈眈看着几位厂领导。李东阳两头不受好,也是满肚子苦水,他有些豁出去的想法,将厂里情况简约地说了说,加重语气道:“水泥厂负责过重,资产负债比例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六,我们搞的就是无本经营。要想赚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们水泥厂地设备其实很先进,全部是引进的国内先进设备,产品也有市场,益杨搞地铁肩山水泥厂。并不比我们沙州水泥厂先进。只是铁肩山水泥厂没有负担,盈利能力强。”周昌全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沙州水泥厂从建厂开始就开始借债,债务超过了资产,压得企业喘不过气来,成为企业巨大的负担,在这种情况下,沙州水泥厂根本无法与庆达集团的益杨铁肩山水泥厂在市场上竞争,结果,国营沙州水泥厂空有先进设备,雄厚技术力量,却连工人的工资也发不出来,而铁肩山水泥厂却是无债一身轻,在沙州地面上将老牌地沙州水泥厂打得节节败退。水泥厂几位领导吐完了苦水,周昌全心中地怒火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他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道:“李厂长,你说的都是实情,市委市政府知道,近日请步市长召集银行与企业地见面会,能不能再对企业进行一些支持。”步市长心道:“水泥厂债务如山,只要贷款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且银行更是怕了水泥厂,投了这许多钱进去,仍然没有什么起色,空有这么好的设备,空有强劲的市场需求,就是不赚钱,刘兵如果听到周昌全这个要求,恐怕又要黑脸。”只是周昌全发了话,他只得执行,想了想,道:“前几天的报告我看了,争取再贷一些款,数量多少要与银行见面,你们再打一报告到市政府,写具体一些,是什么事情什么项目,需要多少钱。”几位厂领导脸有喜色。周昌全停顿片刻,目光依次滑过了几位厂领导:“厂里也要加强管理,全市相同情况下了企业不少,多数企业都还在兢兢业业地生产经营,并没有来围攻市委市政府,你们回去以后要加强管理,多想想办法,不要存在等、靠、要的思想。”等到水泥厂几位领导带着半喜半忧地情感离开了市委大院,虽然面子被刮了,可是毕竟市政府要让银行来对接,或许又能弄点钱,把眼前的难关渡过。李东阳想通了这一点,忍不住道:“妈的,下次没有工资了,工人们来闹,我就住医院,你们几个先顶住。”第三百九十三章难关(中)上班了,按照传统,新一年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在这里祝朋友们万事如意,身体健康,事业有成,步步高升!对于今天上午这事,侯卫东心里还隐隐有些高兴,他正在研究国有企业问题,就遇到了一个鲜活的例子。侯卫东等到周昌全回到办公室,一边给周昌全继水,一边道。“周书记,我觉得中央要在近期出台解决国有企业的相关政策。”周昌全心里正装着此事,他看了一眼侯卫东,鼓励道:“说说你的想法。”“在十五大上,提出了推进现代企业制度、发展多元化产权结构和国有资本实施战略性重组这些改革目标密切,但是从九七年到现在,国有企业的窘境并没有彻底改变,我记得总理曾经说过,国有企业要在三的脱困,不成功他就辞职以谢天下,人民日报这一阶段不断在吹风,所以我断定在十五大四中全会上,中央要有新的政策出台。”侯卫东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已经让周昌全很意外,他想看看侯卫东到底还有什么本领,道:“好、好,你继续说。”“国家解决企业负债率过高的途径很多,比如增加银行核销呆坏帐准备金,适当减持国有股比例,选择好的公司上市,提高直接融资比重,土地使用权有偿转让,企业资产变现等,债转股只是手段之一,以沙州水泥厂的情况看,最有可能的办法是实行债转股。”在王辉所给的材料中,有理论文章专门探讨过债转股的问题,侯卫东对《公司法》等专项法律有所涉猎。昨晚特别将债转股问题进行了研究,很有些心得体会。此时见周昌全很认真地倾听,他信心大增,道:“理论上所说的债转股,是指国家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收购银行的不良资产,把原来银行与企业间的债权债务关系,转变为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与企业间的控股(或持股)与被控股地关系。国家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实际上成为企业阶段性持股的股东。依法行使股东权利,参与公司重大事务决策,但不参与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活动,在企业经济状况好转以后,通过上市、转让或企业回购形式回收这笔资金。”周昌全在省委开会,也听到了这种观点,只是当时是分组讨论,省发改委的一位领导同志提出了这个观点。与会同志还认真进行了讨论,他没有想到自已身边的人也能提出相同的意见,便有意考一考他,道:“你再说具体一些,就以水泥厂为例。”“具体来说,比如沙州水泥厂,从银行货款亿多元。到九八年底,本息接近个亿,沙州水泥厂地主要问题是债务如山,并非经营不良,如果能推动债转股工作,债权转为股权后,原来的还本付息就转变为按股分红,从借贷关系改变成不需还本的投资合作,既没有增加财政支出,又减轻了企业还债负担。银行也获得了管理权。这是一种现实代价最小的债务重组方案,社会震动小,所以,可以在较大规模上运用,有利于在较短时间内收到解脱国家银行和国有企业债务症结的成效,沙州水泥厂的困境便迎刃而解。”周昌全看着侯卫东的眼光就带着些欣赏,表扬了一句:“难得,小侯很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你地观点如果可行,将对全局工作有指导意义。这事光凭理论不行,还得有一套人马系统地进行研究,市委市政府将根据研究结果提出相应的措施。”侯卫东很难得地受到了周昌全的表扬,心里也是乐滋滋的,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周昌全很是雷厉风行。下午。周昌全与几个部门头头谈了话,便吩咐道:“你通知秘书长。请他主持市委研究室开会,同时请步市长以及市政府研究室参加。”洪昂办公室就在不远处,侯卫东为了体现对秘书长的尊重,有事找他,都是步行到其办公室,以示对秘书长的尊重,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放下心中事,便直接去找洪昂。洪昂有些奇怪,问道:“卫东,是什么事,整这么大的动静?”侯卫东当然不会说是自己整出来地事,道:“估计是为了上午水泥厂的事情,周书记要研究出相应的对策。”洪昂在县里当过书记,对企业情况很熟悉,对此很有些头痛,道:“研究企业问题,恐怕不是我们这批人能办得到的,中央在十五大就提出这事,总理提出三年脱困,现在成效如何还难说,此事难办。”侯卫东有意提醒洪昂,却装作很随意地道:“听周书记的意思,十五届四中全会即将召开,从前一段时间的新闻媒体吹风的情景来看,四中全会还得对国有企业出招,让两个研究部门提前准备,抢占先机。”洪昂眯着眼睛想了想,由衷地道:“原来是这个想法,领导毕竟是领导,看问题就是要站得高一些。”开会之时,周昌全亲自参加,等到常务副市长步海云简单谈了沙州市国有企业的情况,他就道:“市委市政府的两个研究部门,不应该只是为领导写稿子的部门,刚才我翻了翻市委研究室地职责,第一条就是负责对全市经济发展进行综合调查研究,重点研究城市工业经济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加快发展中的重大战略、重大政策问题,提出对策思路和工作建议。”“进入研究室的同志都是高素质人才,你们应该是市委市政府的智库,虽然研究室工作很辛苦,这两年也有成效,但是我认为没有发挥好作用,或者说,作用不够大。”因为全部是市委市政府机关内部人员,周昌全谈话就很直接,道:“各地发展水平不同,固然有千差万别的情况,但是能否用好政策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我这几年将全国也走遍了,据我的经验,能否用好政策将决定一个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凡是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地方,是主动研究中央政策,看看中央没有禁止什么,没有禁止什么,他们便大胆做什么。”洪昂和步海云听到这便微笑起来。“经济发展水平一般的地区,也要主动研究中央政策,他们是看看中央准许做什么,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中央政策一出台,他们就立刻推出配套措施,占了许多便宜。”“经济落后地区是等待中央政策,中央政策出台以后,他们还要慢慢学习,等到醒悟过来以后,只能喝冷稀饭。”周昌全提高声音道:“市委市政府研究室就要自觉向经济发达地区学习,多钻一钻政策的空子,今天我在这里布置一个题目,对即将到来地十五届四中全会进行研究,预测全会的中心问题,提出沙州的应对方法。”他用眼光盯着周彪,道:“周主任,你是市委研究室副主任,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有。”周彪名字很威武,本人却是面皮白净,梳了一个大背头,一幅文质彬彬的样子,他道:“研究室讨论过相关问题,但是并不系统和深入,我们随后下来就做专题研究。”周昌全道:“这是全局性工作,这几个月成立一个班子,专题研究国有企业改革问题,由步市长牵头,为组长,洪秘书长为副组长,办公室设在市委研究室,由副秘书长曾勇为办公室主任,周彪、莫为民为副主任。”步海云道:“办公室设在了市委研究室,建议由洪秘书长来当组长,我来配合。”周昌全没有采纳他的意见,道:“步市长分管工业企业,情况最熟悉,最有发言权,就不要推了,我再补充一点,专题一要注意研究沙州国有企业问题,二要对接中央政策,这两点很重要。”说到这里,他加了一句,道:“副主任再增设两人,市委这边侯卫东也参加进来。”此语一出,大家都有些意外,不过,侯卫东本身就是市委办副主任、综合科科长,他出任副主任也在情理之中。洪昂心思转动,暗道:“昌全书记很倚重侯卫东,在给他逐渐加担子了,侯卫东,这人虽然年轻,小看不得。”自从侯卫东调入了市委办,步海云便开始关注这位年轻人,从步高口中,他对侯卫东往事略知一二,心道:“步高这小子看人还挺准。”散会以后,侯卫东便琢磨着这两天地事情,一条建议,或许就要对一个地区地经济产生重要影响,这让他感到了自己说话的份量。联想到发生自己身边地种种事情,他思路发散开来,在心中暗道:“难怪这么多人削尖脑袋都要到领导身边工作,到领导身边隐形的权力太大,如果心术不正,稍稍动动歪脑筋就能为自己谋利。”他告诫自己道:“自己位置太重要了,以后说话办事一定要谨慎,不能乱来,也不能被人利用。”第三百九十四章难关(下)回到了沙州以后,侯卫东陷入了繁杂的事务性工作中,事情多了,就将李晶挤在了脑海深处。忙到了下午五点,手头才松了下来,侯卫东趁着周昌全上厕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手机,给李晶拨打了一个电话,道:“白骨精,这是我的新手机号码,只有你一人知道,新手机一般放在办公室里,有什么事情打新号码,特别急的事情才打以前那个号码。”李晶反应很灵敏,喜滋滋地道:“那么说,这个手机号码归我专用。”侯卫东比较注意李晶的情绪,道:“这事,希望理解。”李晶笑道:“你能如此,我很高兴。”又道:“如果这事都理解不了,我还当什么董事长,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不能求全责备,你心里记挂着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怀孕之前,李晶从来没有成家的打算,可是怀孕以后,她的心理却渐渐复杂起来,渴望着与爱人分享生儿育女的快乐,好几次,她都想让侯卫东到岭西来见面,理智却又总是在最后关头战胜了感情,让她默然放弃了对侯卫东的召唤。此时侯卫东知道了真相,且定期要到省党校读研究生班,如今天还弄了一个专用手机号,这已经大大超越了李晶的期望值,挂断电话以后,她心情很好。边哼边唱道:“冬季到岭西来看我,别在沙州徘徊,冬季到岭西来看我,梦是唯一行李,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侯卫东打完电话,将这部新手机锁进了抽屉里,经过这几天思考,他心想通了:“既然事情已经做下,无论心情再沉重也于事无补,当令之计,一要小心谨慎,这一点李晶很聪明。她结婚生子,丈夫姓侯,儿子姓侯,没有什么破绽,二要给这对母子足够的温暖,虽然不能给母子一个完整的家,他就要尽量给母子足够的爱。”取出钥匙之际。他暗道:“事情已经做下,犹豫彷徨无用,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刚刚锁好了新手机,掌上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是小佳的电话,侯卫东态度也很温柔,道:“今天身体感觉如何,你们单位厕所滑,要注意一点。”小佳道:“刚才我爸打了电话。说是要请你吃饭。”侯卫东有些惊奇地道:“这可是怪事,我做张家女婿已是多年,老丈人还是第一次请我到外面吃饭。”小佳道:“不知他有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不肯给我说。”小佳同样不清楚张远征为何要在外面吃饭,侯卫东自然也不清楚,他道:“爸还选了一个好日子,今天昌全书记要回家吃饭,否则爸就要说我不给他面子。”等到侯卫东如约来到了新岭西菜馆之时,单间里已坐了五个人。除了小佳、张远征和陈应蓉,还有两位穿着皮衣的中年人。“朱厂长,这是侯卫东,我女婿。”张远征很自豪地将侯卫东介绍给了一位身材魁梧地汉子。那汉子五十岁的年龄,浓眉大眼。豪爽地道:“我是朱言兵。东方厂的,和张师傅是同事。”他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语调铿锵有力,很有些威势。侯卫东道了声好,又道:“朱厂长是正宗普通话,听起来有味道,与我的沙州普通话相比,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在三线建设时期,从全国各地搬来了许多工厂到沙州,沙州的工业基础就是从三线建设开始起步,三十多年过去,沙州成为了岭西地工业强市。三线工厂不仅带来了工厂,也将天南海北的人带到了沙州,极大地改良了沙州人的基因,沙州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出生的人,相貌俊美、仪表堂堂的不在少数。朱言兵客气地道:“侯主任能光临,是朱言兵的荣幸。”侯卫东摸不清朱言兵的真实意图,道:“朱厂长,爸妈是厂里地老职工,你就别跟我客气,与朱厂长见面,也是我的荣幸。”朱言兵是大厂厂长,按照以往的行政级别来说,至少是正处级以上的干部,若再往前推十来年,这种大厂厂长在沙州地位很高,用通俗的话来说,走路都要带风打人。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朱言兵所在企业在市场竞争中一蹶不振,他就没有威风可言。张远征在工厂里上班之时,哪里有资格与厂长大人同坐一席,此时见威风八面的朱言兵厂长在女婿面前客客气气,心中热血上涌,道:“侯卫东,我和你妈在厂里工作了一辈子,工厂就是我们的家,如果你能帮上什么忙,一定要帮。”话虽然这样说,他并不认为女婿有本事帮上什么大忙,在他心目中,朱言兵厂长是能和市长们说上话地,侯卫东虽然是市委的秘书,毕竟只是秘书,和市长们比起来有相当差距。陈庆蓉见张远征开始大包大揽,担心给女儿女婿找麻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张远征犹不明白,道:“朱厂长,你有什么事,就直接给侯卫东说。”朱言兵和副秘书长曾勇关系不错,受了曾勇指点,特意来接纳周昌全的心腹,道:“我听说市里要对沙州国营工业企业搞调研,我们厂是沙州最早一批国营企业,能不能把厂里纳入重点调研对象。”他“呵、呵”一笑,道:“沙州国营厂矿相差不大,凡是国营企业的顽疾,厂里都差不多都具备,是搞调研的好标本。”另一位一直沉默着的副厂长道:“我们厂是搞机械设备的,技术力量和设备比庆达集团下面的几个机械厂要强得多,那几个厂的技术力量有不少是我们流走的,如今厂里最大地问题还是资金严重不足。”朱言兵打断道:“老刘,今天不谈这些事情,改日请侯主任带队到厂里,我们扯开了汇报,今天只讲感情和友谊。”他举着酒杯对张远征道:“老张,老陈,我敬你们一杯,感谢这么多年来对厂里的无私奉献。”张远征酒量不行,几杯酒下去,眼睛就红了,讲起了以前在工厂的事情,特别是说起原来的车间主任,他是义愤填膺,声音越来越大,刘副厂长以前也当过车间主任,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张远征在酒精作用下,根本没有注意到刘副厂长的表情。陈庆蓉忍无可忍,狠狠的在桌上踢了张远征一脚,见张远征很无辜地抬头,便飞快夹了一个鸡腿,道:“吃菜,吃菜。”吃完了饭,也便各自散去。回到家,陈庆蓉脸色就沉了下来,道:“喝不得马尿,你就少喝两杯。”张远征犹在兴奋中,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他在工厂工作了一辈子,天天与不会说话的机器打交道,情商素来不太发达,而陈庆蓉当过销售员,情况又是不同,她对于张远征的不通俗务也是无可奈何,给他拿了水果,道:“吃了水果,去睡觉,以后出去吃饭不准喝酒,喝了酒,就把不住性子,张口乱说。”等到张远征上床昏昏然睡去,陈庆蓉就到客厅将两个口袋打开,这是朱言兵悄悄递给他地袋子,说是一点土特产。陈庆蓉提了提两个袋子,里面很劲,她也就没有在意,以为当真是什么土特产,此时在客厅里打开了两个袋子,她就有些傻眼。袋子里面是两件棕黄色的皮衣,陈庆蓉楞了一会,将皮衣提了出来,只觉两件皮衣都轻飘飘的,皮面触手格外柔和,陈庆蓉虽然是下岗工人,可是小佳经常塞钱给她,她手里并不拮据,也经常逛沙州百货,她见过这种皮衣,每件都有两、三千的样子。陈庆蓉当了一辈子工人,最好的职业是销售员,从来没有人给她送过礼,顶多就是朋友间提点水果和烟酒,她是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地礼物,而且这个礼物是曾经高高在上地朱言兵厂长所送。她心里有些慌张,便给小佳打了过去。小佳听说是两件皮衣,道:“就是两件皮衣,没有什么,你们收了就是。”陈庆蓉有些不放心,道:“收了几千块钱的东西,有没有事?这算不算受赌?”小佳笑道:“这是朱厂长慰问下岗工人,他一个大厂长,向你下岗工人行什么赌?”陈庆蓉这才安心,她越看越欢喜,穿上皮衣,在镜子前照了许久,又仔细看了看牌子,准备明天到沙州百货去看价格。第三百九十五章发展环境(上)小佳放下电话,道:“朱言兵找你肯定有事,否则无事献什么殷勤。”侯卫东站在客厅里,为小佳削着水果,他的技术不行,苹果皮总是断,而且削掉了大量果肉,朱厂长为了厂里事情,顶多算是有病乱投医,但是他的心还是好的,说明了他还想着厂里的事情。”小佳一直在部门工作,对地方事情并不熟悉,问道:“益杨县的企业都转制了吗?”侯卫东把苹果削好,递到小佳面前,道:“当年省里建国营企业的时候,将大中型企业主要布点于地区以上的城市,益杨是县城,以县属企业为主,前几年体制改革的时候全部卖掉了,外地有个陈卖光,益杨有个祝卖光,现在看起来,当年决策还是正确的,现在益杨一身轻松,发展起来容易得多。”小佳在这方面没有发言权,她深知父母对厂里的感情,就道:“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能帮就帮一帮,我是在工厂长大的,对厂里也有感情,看到往日火红的工厂奄奄一息,心里难受,你没有在工厂生活过,没有这种感受。”“以后我留心爸妈的厂,只是人微言轻,又没有具体管事,更关键的是不知道朱言兵的底牌,他到底想要什么,今天没有说出来。”小佳吃着苹果。今天这顿晚饭,让她似乎回到了少女时代,她道:“我读高中时,朱言兵三十出头,当了副厂长,青春年少、神采飞扬。在大礼堂讲话是掷地有声,几乎是所有女工的偶像,都叫他沙州费翔。”当年在少女时代,她对朱言兵印象很深,或者说,朱言兵也是她的青春偶象,今天见到他,少女时代的梦便砰地碎了。侯卫东笑道:“原来朱言兵是你少女时代的偶像。他现在还是气宇轩扬。”那个少女不怀春,这一点侯卫东很明白,他自然不会吃干醋。小佳很感慨地道:“感觉不一样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厂子要跨了,他的自信心没有人,人虽然长得还帅。普通话也好,但是总觉得内在地底气没有了,少了精气神,人就失去了神采。”两人坐在客厅里絮絮地说着闲话,吃着水果,这日子,温馨而又甜蜜。可恶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侯卫东有时恨不得将这部手机扔掉,他的秘书身份又让他二十四小时都要开机,他一边去接手机。一边对小佳道:“到市委办疏忽了一件事情,我应该换新手机号,现在这个号码已经被各位领导记住了,省委办公厅也用的这个号码,否则早就换了。”“侯老师,我是铁瑞青,我和爸爸一起,在你楼下。”侯卫东猛然间还有些懵,不过迅速地反应了过来,道:“你们在楼下吗。等一会,我马上下来接你们。”“以前上青林小学的校长,你再拿点水果。”上青林的那段日子,虽然经历之时感觉很有些苦痛,但是回忆起来却自动过滤掉当时地不快。记忆选择留住了美好的东西。铁柄生和铁瑞青夫女俩站在了新月楼门口。铁柄生是上青林小学校长,在上青林之时。站在小学校门口,很有知识分子的感觉,此时他虽然穿着还算合体的西服,却与新月楼四周的环境不甚和谐,让人一看就是知道是来自县城。身边的铁瑞青,婷婷玉立,在灯光下格外青春。青春,侯卫东九三年大学毕业之时二十三岁,九九年,他还有三个月就要满二十九岁,从理论上说,还属于年轻人,可是他从上青林工作组一路拼到了沙州市委办,天天混迹于官员和商人之中,而这两类人恰恰是心机最深沉的两类。因此,侯卫东在耳濡目染之中,愈发地深沉起来,此时见到眼前的青春女孩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居然也有些老了。铁柄生和铁瑞青并排坐在了客厅沙发上,铁瑞青很好奇地看着略腼着肚子地小佳,道:“小佳阿姨,你别忙了,我来削苹果。”小佳呵呵笑了两声,道:“别叫我阿姨,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一声姐就行了。”铁柄生头发略有些花白,腰板立得很直,道:“这些年,上青林发展得很快,铁肩山水泥厂、几个石厂和煤厂,效益都不错,上青林村民都富裕起来了。”说到这里,他总结了一句:“上青林发展起来,离不开侯镇长的功劳。”侯卫东见铁柄生一本正经说这话,连忙摆手道:“铁校长,别这么说,能修好上青林公路,是全体上青林村民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是侯卫东的心里话,公路修好的最初一、两年,他还认为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这几年,见得多了,回头想想当年的事情,如果没有七千上青林村民支持,免费调土地,出义务工,这条路根本是修不起来。当然,侯卫东地领头羊作用也不容忽视,但是说到底,还是上青林村民有了修路的强烈意愿,他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做了合适的事情,如果没有他,这路迟早还是要修好,只不过要晚一些时候。侯卫东转换了话题,问铁瑞青,道:“你大学毕业了吧,是工作还是继续深造?”铁瑞青一直乖巧地听着父亲与侯卫东谈话,听到侯卫东问话,道:“我已经工作了,在岭西人民银行。”“这是好单位,工作安定以后,把爸妈接到省城里,上青林虽然好,还是太偏僻了,不方便。”侯卫东所指是指到医院不方便。他说的很技巧。铁瑞青点头道:“我就是这样想的。”聊了一会,铁柄生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包,郑重道:“这是还给侯镇长的钱,当初如果不是你借钱给我们,瑞青妈也治不好,我们全家都非常感谢。”“我不缺钱。不用急着还。”“瑞青工作了,家里负担就小了,这几年上青林企业多了,我家的商店生意比以前好多了。”铁柄生将钱放在桌上,道:“侯镇长,这钱我借了好几年,我得给利息,本息全在这里。你点一点。”侯卫东没有想到铁柄生还要主动给利息,急忙道:“这是治病的钱,谁还会要利息,你们最需要钱,这利息就免了。”铁柄生给铁瑞青使了一个眼色,父女俩心有灵犀地站了起来,铁瑞青道:“侯老师。你就收着,你给的不仅仅是钱,而是我妈地生命,算点利息,我爸心里会好受一些。”此时铁柄生已经到了门外,侯卫东只得作罢,他跟了出去,道:“铁校长,你们住在哪里,我开车送你们。”送走了铁柄生和铁瑞青。回到房间,小佳开玩笑道:“上青林小学校的那间门店,我还有些印象,几年时间不见,铁瑞青长得很漂亮,气质又好,真是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侯卫东道:“铁家原本是上海人,与地道地益杨人还是有差别,上青林小学虽然教室不行,却是绿树成荫。比其他小学档次要高得多,这是意识问题。”他看着桌上的手机,道:“现在九点半了,若再有人打电话过来,多半就是麻烦事情了。”话音未落。桌上手机一边震动。一边欢快地唱了起来,侯卫东无可奈何地道:“当秘书失去人身自由。连手机都不敢关。”“侯哥,我是茂东烟厂的小周,真是急死人了。”侯卫东听到小周口气很焦急,道:“别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今天我随着郑总和几位技术人员到了沙州,晚上同南部新区高健主任见了面,喝了不少酒,晚上我们郑总和一个技术人员在沙州宾馆按摩中心被派出所抓进去。”侯卫东吃了一惊,道:“郑总被抓了?”小周着急地道:“我们另一个技术员正好出来接电话,躲了过去,你看怎么办?”侯卫东安慰道:“你别着急,我来处理这件事情。”挂断了手机,他原本想给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杜正东打电话,转念一想,还是先给洪昂打了过去。洪昂也是吃了一惊,道:“乱弹琴,公安怎么随便到沙州宾馆去抓人,这是在影响沙州的发展环境。”茂东烟厂是沙州市委市政府全力以赴争取的对象,出了这样的事情,洪昂知道其中地严重性,他给杜正东打了电话。杜正东喝了些酒,刚与老婆吵了架,心中火气正旺,听到了这事,给分管治安的粟副局长打了电话,道:“老粟,怎么搞地,居然到沙州宾馆去把茂东烟厂的老总抓了,是不是不想戴帽子了。”他提高声音道:“你不想戴,我还要戴。”粟副局长小心翼翼地道:“是哪个派出所抓的?”杜正东火又往上涌,道:“你问我,我问谁,赶紧去查,给你半个时间,把人放出来,亲自带人去陪礼道歉。”粟副局长平时与杜正东关系挺好,被训得有些火起,道:“派出所如果是依法行事,就没有必要给嫖客道歉,道歉,那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杜正东道:“你是沙州市公安局副局长,不是小县城的民警,怎么这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茂东烟厂是周老板亲自引进的,是九九年沙州重大工程,如果因为这事搞砸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第三百九十六章发展环境(中)过了一会,侯卫东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却是城东派出所所长罗金浩的电话。罗金浩大倒苦水:“师弟,今天倒了八辈子霉,我手下的人接到举报,跑到了沙州宾馆按摩中心去扫黄,结果将茂东烟厂的老总抓了,杜局长火冒三丈,这一次搞不好我要被处理。”这些事就是城关派出所的职责,接到了罗金浩电话,侯卫东并不是很惊奇,道:“从理论上来说,你是正确行使人民警察的职责,,可是从现实来看,昌全书记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些客人请来,若因为此事让茂东烟厂转移了投资方向,沙州损失巨大,你确实要拿话来说。”“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这事我完全不知道,是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楞头青带人干的。妈的,我非要修理他不可。”罗金浩咬牙切齿又道:“师弟,我和方局长关系不错,如果还是他当局长,我应该没有大事,可惜他去当检察长。杜局长是新来的局长,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找机会帮我美言几句。”城关派出所所长的职务虽然不高,却是典型的实权派,罗金浩初任所长,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被免职,则是天大的冤枉。侯卫东不敢贸然答应,道:“这事我尽力而为,关键是要看周书记的态度,你也主动找杜局长说一说。”第二天一大早,周昌全就接到洪昂电话,挂了电话,周昌全两条浓眉狠狠地抖了抖。下楼以后,见到侯卫东,便道吩咐道:“让杜正东到我办公室来。”侯卫东立刻用手机给杜正东打了电话。他知道周昌全肯定已经知道此事,便主动地道:“周书记,我向你报告一件事情。”“说吧。”“昨天我接到了茂东总裁办小周的电话,说是郑总在按摩中心被公安带走了,她是陪同郑总到了沙州,由于只认识我。最先给我打了电话,当时已经有九点半了,怕影响您休息,就先给秘书长进行了汇报。”周昌全点了点头,道:“以后遇上这事,再晚也要给我打电话。”他又道:“还好秘书长头脑清醒,处理得及时,没有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侯卫东想起了罗金浩所托之事。试探着道:“这事还不太好办,虽然说派出所闯了祸,可是他们是按照治安管理条例在执行公务,而且茂东烟厂的人确实有嫖娼行为,如果真要处分了当事人,他们如果不服,倒还是麻烦事。”周昌全批评道:“小侯。这事不能死搬教条,邓公说过,发展才是硬道理,只要沙州发展起来,人民生活才会好过,社会才能进步。而沙州要进步,必须要吸引外地资本、技术和管理团队,这是一个地区发展的必由之路,所以,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沙州必须要有最宽松的发展环境。”两人前脚进屋,杜正龙后脚就跟了过来,他进门就对向周昌全检讨,道:“周书记,昨晚我把事情处理了,粟副局长亲自给郑总陪礼道歉。”周昌全慢悠悠地道:“老杜,你是新任公安局长,更是市委常委,对沙州情况也不陌生,即要抓好部门工作。更要有全市一盘棋的思想。”这话很轻柔,杜正东却不是滋味,他道:“回去以后,我一定严肃处理此事,保证不再发生类似地事情。相应责任人停职检查。”侯卫东正在给两位领导泡茶。听到杜正东的汇报,心里格了一下。暗道:“杜正龙这是丢车保卒,罗金浩这回惨了,刚当上所长,就要被处理。”周昌全却意外地道:“处理人不是目的,派出所同志是依法行政,本身并没有错误,我们生硬地处理他们,说不定会引起后遗症。”他停了停,强调道:“但是不处理也不行。”杜正龙听得很明白,道:“我的想法是也不给民警处分,就把当事人调到乡镇派出所去。”周昌全挥了挥手,道:“这是你的事情,我不管,我要管的是沙州地发展环境,如何让客商们到沙州住得下,留得住,就需要有宽松的环境,诸如大小招待所、沙州宾馆、正在建设的红沙宾馆,这些地方是接待外商的重要场所,公安部门不能随便进去检查,确实要进去检查,必须要由分管副局长同意。”“我回去就安排此事。”“这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更不能见诸新闻媒体,属于内部掌控的东西,我这里只说了一个大概,优化发展环境是一个大题目,你回去组织政法委员会成员进行研究,拿一个东西出来,到常委会讨论。”等杜正龙离开,周昌全把侯卫东叫了过去,道:“你和总裁办小周是熟人,这事由你去当和事佬,晚上和秘书长一起,请老郑吃饭。”晚上,老郑倒是客气,他心里明白,侯卫东和洪昂其实就是代表着周昌全,毕竟周昌全是市委书记,有些事是不能或是不必由他出面的。另一位被抓进派出所的技术员有错在身,吃饭之时就如霜打过的茄子,话不多,低头吃菜,闷声喝酒。反而是一位没有参加嫖娼活动地态度生硬,说话也是夹枪带棒,当秘书长洪昂敬酒的时候,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这酒我最多喝三杯,免得喝醉了酒,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他是技术员,大学毕业就分到了茂东烟厂,一直在工厂工作从事技术工作,与社会接触不多,加上工资待遇好,就有些傲气,说话不知深浅。洪昂当过县委书记,又是沙州市委常委,堂堂的副厅级干部,被这位技术员瑛得挺难堪,暗道:“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面上表情仍然笑呵呵的,道:“来、来,喝一杯,段工,这是偶然事件,我们已经严肃处理了。”在一旁陪坐的南部新区主任高健与这几位技术人员很熟悉,道:“小段,秘书长的酒,你得喝,别在这里嗦。”小段这才与洪昂碰了一杯。侯卫东素来对洪昂很尊敬,冷眼看到这一幕,心里颇不舒服,就寻思着整一整小段技术员,酒过三巡,气氛热闹了起来。小段已经有些醉意,对小周笑道:“周助理,你们总裁办美女如云,能不能牵线搭桥,帮我介绍一个朋友。”这本来是很正常的话,谁知下一句话却得罪了在场地大部人,他带着酒意道:“我不嫖不赌,洁身自好,条件还是不错的,周助理一定要给我介绍一个。”侯卫东见老郑脸色微笑,暗道:“小段情商太低,说话就得罪人。”他正好坐在小周身旁,就笑道:“牵线搭桥是人间美事,小周肯定愿意,不过得有条件。”小段顺着话头道:“什么条件?”侯卫东道:“小周先生是我的兄弟,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就算是小周的娘家人,作为娘家人,郑重提出要求,我们两人碰一杯,否则段工就没有诚意。”这一次嫖娼事情,小周得知后第一时间找到了侯卫东,结果很顺利地解决了此事,她对侯卫东很有几分感激,而对小段有些失礼的言行却有三分不满,有些事有些话,只能心里明白,是不能说出来的,她微笑道:“喝怀酒算什么,我们茂东烟厂都是男子汉,没有孬种。”侯卫东取过五粮液,顺手取了两个倒茶用的小茶碗,估计能装二两白酒,道:“段工,我们一见如故,干了这杯酒。”小段时间就鼓了出来,他原本以为喝那种二、三钱的小酒杯,未曾想到是这种野蛮喝法,不敢应战。老郑深恨小段刚才说的话,摆起老总架子,道:“小段,我们茂烟人什么时候下过软蛋,既然刚才答应了侯主任,就不能反悔。”满桌人都在帮着起哄,侯卫东酒量甚好,二两酒是小意思,他豪爽地举起酒杯,道:“我先干为敬。”小段被逼上了梁山,喝完这杯酒以后,还得意地扬了扬,道:“看,我也干了。”酒席散后,洪昂握着老郑的手,来到了一个僻静地拐角处,道:“这事实在对不起,昌全书记很重视,一大早就将公安局的头头弄到办公室训话,杜局长是新任局长,不太熟悉情况。”老郑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嘴巴却很硬,道:“按摩是很正当的,各大城市都有,公安人员也管得太宽太严了。”洪昂心里暗笑,顺着老郑的话头,道:“我们正在搞方案,进一步优化发展环境。”侯卫东回到家,便给罗金浩打了电话,把今天情况说了说,道:“你要主动去找找杜书记,免得被动。”第三百九十七章发展环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