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侯卫东润了润喉咙,*着椅子后背,忽然想道:“研究室成立以来,易中成没有汇报过一次工作,这个人还真是书生意气,他已是三十多岁地人了,年龄越大,向上地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现实是极为残酷和冷漠地,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天上更不会白白地掉下陷饼,前途和命运只能*自己争取。侯卫东由于考虑到易中岭的因素,将易中成调离了掌握很多秘密的办公室,但是还是给他任了一个研究室主任的官衔。作为新管会的一把手,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迁就易中成的脾气,甚至也不需要整他害他,只是将他晾在一边,时间一长,易中成自然就会成为新管会边缘人,这对于一位有理想并自视甚高的人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事情。侯卫东暗道:“易中成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想不通这个道理。”他再次拿起易中成前次写的调查报告,认真地看了一遍,不容否认,他确实具有几分才华,至少在新管会是一流的。“易主任,前一次交给你的研究课题完成没有?”侯卫东想到易中成是无辜受牵连,又为了新管会而受伤,心里还是软了软,还是给易中成打了电话过去,督促工作也就是一种变相关心。调研课题是粟家村事件之前布置的,易中成一直在闹情绪,根本没有着手进行,就支吾地道:“我才出院,还没有来得及完成。”侯卫东和颜悦色地道:“身体恢复没有?”“还好吧。”“新管会在岭西十来个开发区中定位如何,是关系到发展战略的问题,研究室成立不久,这就是当前你们最重要的课题,所需资金和人员,你提前打报告给我,如果要外出考察也是可以的。”侯卫东初到新管会之时,易中成满腔热情地出谋划策,并且写出了让县委重视的调研报告,谁知他却由于“理论水平高”的原因莫名其妙被踢出了办公室,虽然研究室和办公室从职级上是一样的,易中成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伤害,也自感前途暗淡,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消极怠工。听到侯卫东态度良好的许诺,他脑筋一时没有转过弯,就道:“我水平有限,只能说是尽量完成。”生活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在一生中,每个人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有的人抓住了机会,步步顺利,有些人却一次失误,步步坎坷。易中成心神不定地坐在办公室,暂时挫折,一时意气,让他嗅觉也迟钝了许多。第三百零二章现实社会(中)管会合并了开发区,地盘、人员以及各种杂事骤然增易中成的电话以后,财务科又拿了一叠发票过来签字,看着厚厚的发票,侯卫东心就发紧,易中成自然被抛在了脑后。已经给了易中成一个机会,能否想通其中奥妙,就*他的悟性了。眼见着要下班了,办公室主任杨柳又将《新管会工作一月概要》稿子以及《县委县政府要情一览表》送了上来,这两样东西都是杨柳的创意。《新管会工作一月概要》是月刊,上面有新管会重要工作进展情况、工作心得、他山之石等内容,《概要》出台以后,除了新管会内部使用以外,还分送县委、人大、政府和政协的所有领导,县委副书记季海洋多次表扬了新管会的创新。另一份《安排表》,包括县里重要工程进展、县委县政府几位主要领导指示、政策主要精神等等,这份文件不定期打印,主要供新管会三位领导参考。侯卫东对《概要》和《安排表》很重视,认为这是让新管会管理正规化、规范化的重要手段之一,同时也是宣传新管会的重要方式,因此每次样稿出来以后,他都要亲自审稿子,他翻看着校稿,随口又问了杨柳几个问题。杨柳是很敬业的女孩子,这些稿子她都看过好多遍,所以对侯卫东的提问是对答如流。侯卫东提了几处意见,然后便在《概要》上写道:“可发”,并在后面签上龙飞凤舞地“侯卫东”三个字。杨柳见稿子顺利通过了,喜滋滋地拿着稿子出去了。看着杨柳娇小的身影跨出房门,侯卫东心道:“就算易中成与易中岭没有任何关系,用杨柳来替换易中成也是明智之举,办公室是中枢机构,办公室主任直接为领导服务,情商必须要高,协调能力要强。易中成理论功底还是不错,但是实践证明,他确实适合当办公室主任。”正在心里想着,桌上的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侯卫东回到新管会以后,屁股一直没有离开板凳,眼见着就要下班了,还有电话打进来。他道:“拜托了,也让我休息几分钟。”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是伸手接了电话。“你好,我是郭兰。”电话里居然传来了郭兰的声音。侯卫东扭头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沙州学院的号码,笑道:“怎么今天想起回益杨,郭教授出院吗?身体恢复得如何?”“我爸今天下午出院,左手和左脚还有些不利索。这是中风的后遗症,没有特效药的,只能*长期锻炼来恢复身体的机能。还好那天及时沙州取了针药,否则我爸恢复得肯定不如现在。”“别客气。”“我爸明年就要到退休年龄了。出院以后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就退休,他忙了一辈子,也不知能否闲下来。”侯卫东安慰道:“人都有退休的那一天。郭教授年龄也不小了。真的不必这么劳累。”“晚上有空没有。到我家里来吃饭。”郭兰这才道出打电往左地真意,“本来应该早一点给你说。我明天要跟着交通系统的考察团出去,所以只有今天才有时间。”侯卫东这一段时间东奔西跑,回沙州学院住的时间也不多,听说郭教授要请吃饭,连忙道:“我们是邻居,真的别这么客气。”“薄酒一杯,表示心意,你一定要来啊,我们全家都等着。”侯卫东道:“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下班以后准时过来。”到了下班时间,杨柳又来到办公室,道:“侯主任,我给你找了一个师傅,原来是开发区的驾驶员,技术还不错,你暂时用一用。”侯卫东对杨柳的反应速度很是满意,道:“谢谢了,既然原来就是开发区的驾驶员,应该没有问题。”敲了郭教授家门,开门的是郭师母,她见侯卫东还带着水果,道:“这怎么使得,侯主任太客气了,里面坐。”又对郭兰道:“兰兰,给侯主任泡茶。”郭兰穿着连衣长裙子,施施然就去泡茶,其实茶叶早就准备好了,而且事先还用开水把茶叶微微打湿,小心地端在茶桌上,郭兰道:“侯卫东,喝茶。”在益杨组织部地时候,郭兰曾经当过侯卫东的上司,如今她又在沙州市委组织部工作,所以她也没有称呼“侯主任”,而是直接叫名字。郭教授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在医院养了一段时间,还长胖了身体也恢复得很不错,走路还算正常。郭兰在他坐下之时,伸手扶了一下,感谢道:“多亏了及时到沙州医院拿来针药,否则就要留下后遗症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前常说这句话,也就是说说罢了,现在自己生了病,才能体会这句话的内在含义,从今往后,我就算是废人一个,不能跑不能动,上课都成了问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郭教授工作了一辈子,骤然听说要在家里静养,心里有三分高兴三分难受四分不习惯。侯卫东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去安慰他,道:“郭教授你也不用着急,先把病养好,工作地事以后再说。”郭兰在一旁道:“爸,你也是,让你休息就好好休息,别想着自已的课题了,学院风景这么好,让妈每天陪你到湖边走几圈,把身体养好是最大事情。”郭教授叹道:“就这样白痴一样过日子,只能算活着,这日子也太可怕了。”郭师母很贤惠,也没有多话,不断地把菜端了上来。侯卫东在阳台之时,偶尔也闻到家常菜的香味,此时坐在郭家餐桌上,洁白瓷器装着色香味俱美的家常菜,小小巧巧,尽管他经常面对各色美味,也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等大家坐齐,郭兰拿了几瓶啤酒,对郭兰道:“我今天喝一杯啤酒,你随便。”做邻居也有两年了,侯卫东还是第一次正式在郭兰家里吃饭,他还是很懂得礼貌,等到郭教授动了筷子以后,他才开始动筷子,而且是直奔早就看好地蒜泥白肉。蒜泥白肉是川菜名品,做法极简单,把半肥半瘦的肉煮熟,然后切薄,倒上蒜泥等调味品,便是别有风味的一道川菜名品,此菜关键在佐料味道。中国菜的功夫如禅宗,重在体验和感觉,所以很多人家都会做这一道菜,却各家有各家地风味,这和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西式快餐不一样,也体现东西民族在思维上的不同特点。郭家地蒜泥白肉,简单地白、红、绿之色,细细品来,居然有丝书绣韵之感,郭家地肉、菜、佐料都是从菜市场买来之物,燃料更是千家万户人用的天燃气,做菜地方法更是普普通通,但是,这蒜泥白肉的感觉却与众不同。或许是浓重的书卷气弥漫在空气中,虽然无形,却无处不在。接连吃了好几片薄而大的蒜泥白肉,弄得满嘴是蒜香,又喝了一杯啤酒,再吃了小半碗白米饭,侯卫东肚子半饱,感觉很是不错。眼见着侯卫东要放碗,郭兰又用干净碗给他盛了半碗清炖鸡汤,侯卫东在大小餐馆里吃过各种菜式的鸡汤,却全没有这碗精炖鸡汤来得自然纯朴,自然是一饮而尽。郭教授倒底是闲不住的,放下筷子以后,道:“小侯,今天你来得正好,你是在乡镇工作过的,我有篇论文里面涉及到乡镇的一些事情,到书房来给我说说。”侯卫东见状,看了看郭兰。郭兰知道父亲大辈子钻研学问,真要让他离开那张纹路尽现的书桌,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便道:“爸,医生说要坚持走路,你吃了饭怎么又钻进书房里。”郭教授道:“一会就好,就问几个小问题,我好久都没有到农村去过了,唉,现在去一趟不方便。”侯卫东道:“这容易,新管会有一半就是农村,什么时候想来看一看,新管会随时欢迎。”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跟着郭教授进了书房。郭教授的书房是真的书房,三面书柜全是书,从颜色上来看,许多书已经有些年头了,与郭教授的相貌倒很是相符。书桌上有一个相框,是一家三口的照片,背景是在沙州学院的湖边,照片上,郭兰一袭白色长裙,一头长发顺着肩头滑了下来,这张照片正在她大学毕业之所照。侯卫东与郭教授探讨着问题,并未注意到这张照片。郭兰拿着父亲的药走进了书房,她一眼就瞧见了书桌后面的相框,她正是穿着着白色长裙到学院后门舞厅与侯卫东偶然相遇,那一晚上的事,她准备永远地埋藏在心底,不让侯卫东知道,她在把药递给郭教授的同时,顺手将照片拿了起来,假装拂拭灰尘,出门之际,把照片也带了出去。第三百零二章现实社会(下)兰将侯卫东送到家门口,他们两家原本是隔墙邻居,就等同于将侯卫东送到家门口,她对正在开门的侯卫东道:“我爸这个情况,我在沙州工作也不安心,早知如此,我就不去沙州了。”“你别这样想,这事谁也预料不到,再说郭教授马上就要退休了,以后可以将二老接到沙州去。”侯卫东笑道:“沙州组织部可是要害部门,好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你千万别想着回来。”“市委组织部的集资房刚刚分完,短期内买不到便宜房子了,现在沙州城区房价涨得飞快,地段稍好一些就上千了,组织部是听上去好听,待遇很一般,我每月也才几百块钱工资,买房子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现在只能住单身宿舍。”郭师母正在客厅扫地,听到两人对话,插话道:“我想在沙州去买房子,即使不与兰兰住在一起,来往也方便一些。”她用手指了指书房方向,“兰兰他爸在学院住惯了,舍不得学院的湖水和图书馆,不愿意到沙州去。”郭师母拿着扫帚走在门口,又道:“别看兰兰爸是教授,比我还老封建,不愿意住在女婿家里。”她对侯卫东很有好感,时常感叹好男孩都成了别人的女婿。说到这里,郭兰脸一红,道:“妈,你乱说些什么。”郭兰的婚事一直是郭师母的心病,她又对侯卫东道:“我只有一个女儿,老了肯定要跟着兰兰过,还是准备在沙州买房子,听说你爱人在建委工作,能不能帮我留心打听合适的房子。”侯卫东道:“这没有问题,新月楼就不错。”郭师母道:“一辈子都是兰兰爸在拿主意,我好歹也要作一回主。”郭师母谈兴正高,却被郭兰拉回家去。回到自己家中,侯卫东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过了一会,隔壁便传来熟悉的钢琴曲子,他将电视音量调成静音,*着沙发上,细细品着好久没有听到的曲子。由于侯永贵的关系,侯卫东小时候在家里见得最多的就是警察叔叔,自从搬到沙州学院教授楼以后,他对书香之家产生了浓厚兴趣。虽然郭、侯两家人做邻居已有两年时间了,却并没有直正进行接触,最多就是在楼梯上打个招呼,今天这顿晚餐。侯卫东才算得上第一次走进这个书香之家。“以后有了孩子,要让他在书香中长大,这种生活也是一种境界。”这是侯卫东的第一个感想。“书香门弟也是生活在世俗中,必须得有经济作为支撑。否则柴米油盐会影响书香的质量,诸如郭兰现在为了房子操心,如果有钱,她的选择就会增加很多种。可以在沙州买房,将郭教授接到沙州去,或者买一辆车。这样就可以自由来往于沙州和益杨。而不必受地域。”要获得高品味高质量地生活。必须有经济作为支撑,这是侯卫东的第二个感想。“感谢上青林石场。让我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有了这一桶金,官场生活就有了退路,人生也有了尊严。”侯卫东从内心深处对生活的慷慨赐予有着深深的谢意。和往常一样,钢琴曲在十点钟结束了,侯卫东站在阳台之上,湖面灯光摇晃着,远处音乐系仍有隐约的钢琴声从湖面传了过来,这是侯卫东最喜欢的景致,每次到阳台上看着湖景,他的心情也会随着湖水地轻轻摇动而变得沉静。不过,宁静只是暂时的,每天太阳从地平线上跃起的时候,侯卫东又恢复到了新管会主任的角色之中。上午召开了中层干部会,对当前工作进行了布置,中层干部会结束,又将张劲、章湘渝和另一位来自开发区地副主任袁海留了下来,扯了此杂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钟。刚走出小会议室,侯卫东抬头就看到上青林党委书记粟明站在走廊之上,他快走几步,道:“粟书记,你怎么这里站着。”粟明笑着道:“侯主任,我刚到,昨晚给你打了电话,你手机关机。”侯卫东很亲热地道:“别叫我侯主任,还是叫我老弟,这样亲热一些。”又解释道:“昨晚手机没有电,吃了饭才记起充电。”“怪不得手机关机,座机没有人接。”进了办公室,面对着青林镇老领导,侯卫东很是热情,泡茶、散烟,还亲自给粟明把火点上。未等粟明说明来意,侯卫东给秦飞跃打了电话,道:“秦书记,粟明书记在我这,中午有空没有,一起吃饭,嗯,就在新开的重庆江湖菜馆,听说生意很火爆。”粟明忙道:“今天我请客,你别安排。”“哪有这个道理,老了,我如果不尽地主之谊,会被人笑话的。”在上青林的时候,粟明对侯卫东还是不错地,侯卫东是粟明最得力的副镇长,两人关系算得上比较密切。今天粟明亲自找上门来,侯卫东就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他能帮就帮。聊了几句,粟明直奔主题,“老弟,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请老弟帮忙。”“粟书记,别谈帮忙,有事你尽管吩咐。”粟明取了烟,再递了一根给侯卫东,道:“我大姐地儿子刘波今年从沙州师专毕来,他不想教书,又不愿意到乡镇去工作,老弟在新管会掌舵,能不能让刘波到新管会来工作。”侯卫东考虑了一会,才道:“刘波学的什么专业?”“他是物理专业。”“新管会差写手,我想招几个能写文章的。”“刘波也有专长,他计算机水平不错,大学毕业前在沙州市里一个电脑培训班上当过业余老师,如今各地搞信息化,他这个特长也有用武之地。”侯卫东不再绕弯子,道:“现在大学毕业进机关难度很大,竞争很激烈,必须要季书记签字才能进城。”“季书记地工作由我去跑。”侯卫东就爽快地道:“既然老领导开了口,这事还有什么话说,我给人事科打招呼,到时按正规程序办就行了。”粟明早就预料到侯卫东会同意此事,道:“此事我先替大姐感谢老弟了,大姐和姐夫要单独请老弟吃饭,我知道老弟事情忙,但是再忙也要抽个时间,这也是大姐地心意。”九七年,沙州师专学生主要分配到乡镇中学,没有过硬关系根本不能进机关,如今,青林镇党委书记粟明出马,几句话就搞掂了侄儿地工作。侯卫东暗道:“这个社会太现实了,有些人三言两语就办成这事,有些人根本连庙门都摸不到。”办完正事,侯卫东、粟明就朝重庆江湖菜馆出发,侯卫东是一辆三菱车,粟明是一辆暂新的桑塔纳2000型:之时,侯卫东一眼就瞧见青林镇原来的党委书记赵永胜正在跟着人群挤公交汽车,往日格外梳理得一丝不芶的头发也散乱着,衫衣后背有明显一团汗水印子。侯卫东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到沙州去拜访人大主任高志远,他一大早从上青林来到了青林政府,却没有坐上小车,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却深深地印在了侯卫东脑海中,当然,他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去刻意报复赵永胜,此时见如此强势的一个人物居然汗流浃背地挤公交车,他反而有些不胜唏嘘。赵永胜离开青林镇以后,又走了两个单位,由于年龄偏大,现在调到政府教科文卫工委当主任,职级是一样的,只是益杨县政协条件不怎么好,有三台小车,主要保证几位副主席的用车,其他工委主任只能挤公交车或是步行。到了重庆江湖菜馆,下车之际,侯卫东对粟明道:“粟书记,刚才你看到赵书记没有?”赵永胜是青林镇老书记,又曾经是粟明的上级,在青林镇向来一言九鼎,在重大问题上必须是由他说了算,粟明比较谦虚,尽管有些事情心里也有不同看法,也让看法烂在心中,两人于是相安无事。粟明也有些感叹,道:“就是赵长胜,他年龄到了,能进政协也算是不错了,还有的党委书记直接在原单位退居二线,更惨。”进了餐厅,侯卫东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赵长胜挤公交汽车的形象,暗道:“基层官员的政治生命太短暂了,五十出头就要下课,年轻时这么拼命往上爬又有什么意义。”在餐馆等了一会,秦飞跃坐着一辆新皇冠到楼下,上了楼,侯卫东笑道:“什么时候弄了一辆皇冠?”秦飞跃与粟明握手,又道:“这是马县长特批的车,这辆车可是城关镇的脸面。”他又道:“好车就和漂亮女人一样,总有人掂记着,我这车买了一个多月,至少一半时间被几个副县长借去用。”三人坐在临街*窗的雅间,三个驾驶员则自去坐了一张小桌子,点上菜,没有当官的在一旁,他们吃得更加自在。“侯老弟,你和步高接触过,这人怎么样。”“怎么,他想搞城区开发?”秦飞跃道:“益杨土产公司搬走了,在城中心空了一大块地,他想把这块地吃下来。”第三百零三章沧海桑田(上)说步高想要吃掉益杨土产公司的故地,侯卫东想了想售中的岭西灵动佳宛,道:“步高是有实力的,在岭西和沙州几处房地产都很成功,他在益杨新城区和老城区大量买地,看来是对益杨的发展很有信心。”对于老城区里的大宗土地,虽然名义上属于城关镇,但是城关镇书记秦飞跃并没有权利决定着这些大宗土地的归属,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都盯着这些土地。秦飞跃道:“这一块地位置很好,有好些开发商盯上了这块地皮,如果没有老步的关系,步高不一定能够拿得到这块地,我最怕遇到那些空手套白狼的人,钱被赚走了,最后还得由地方政府来捡烂摊子。”侯卫东问道:“步市长是跟杨书记还是马县长打的招呼?”“这事是马县长一手交办的。”侯卫东又道:“我寻思着,步高敢于投资益杨,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发展银行对新管会的十亿货款,他父亲是副市长,消息应该比一般开发商更加灵通,他是新管会第一个开发商,各种优惠政策全部得到了,我估计能赚钱。”所谓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青林镇粟明听着两人议论,道:“既然新管会发展前途这样好,我妻弟以前做煤炭生意,现在煤炭生意难做,也可以来买块地搞房地产。”侯卫东手里有大块空地闲置,如今最愁没有开发商来买地。就道:“只要愿意到新管会来投资,我都大大欢迎。”下午,侯卫东先到了县财政,找到财政局长桂刚谈了新管会的财务问题,三点半才回到了新管会。走进新管会大院,抬头就看见一辆熟悉地小车,却是李晶的新坐驾,他急忙取出手机,手机上干干净净。并没有未接电话,下车再看,李晶的驾驶员也没有在车上等待。侯卫东心里明白,李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李晶曾经有意到新管会来投资。侯卫东并不十分赞成,主要原因是他在精工集团里有股份,精工集团在新管会做了项目,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侯卫东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李晶不给我打电话,多半是为了土地的事情。”带着这种疑虑上了楼,在章湘渝办公室,由于开着空调。办公室大门半掩着,李晶的声音就从门缝里飞了出来,直接扑进了侯卫东的耳朵里面。侯卫东提着钥匙想了一会。转身又下楼。叫上基建科几位同志去察看正在施工的工地。省发展银行地十亿货款已经到位了五分之一。到位的所有货款全部用在了新管会的工地之上,二亿元下来。效果就十分明显,从高速路下道,可以看到工地上有许多忙碌的大卡车,运走了一车又一车地泥土。益杨南郊属于起伏很平缓的浅丘,规划中的新管会将把这些浅丘全部推掉,推坡的同时开始修路,构筑公路网,公路两侧是人行道和水、电、气等管线,这样一来,形成地地块就是成熟地块,价值自然比野生状态的地块要高上许多。这种模式是省发展银行货款之时的附加条件。前期平整完毕的土地已经有了些规模,一眼望过去,还有些冲积小平原地感觉,侯卫东来了点诗情画意,指着热火朝天的工地,对几位部下道:“沧海桑田,说的是随着时间地流逝地形地貌发生了巨大地变化,现在就是沧海桑田。”而这一切都是省发展银行资金投入所带来地结果,他由衷地道“资本的力量真是了不起,如果没有这省发展行地钱,要弄出这样的效果,不知会让我们掉多少头发。”步高购买的土地最*近高速路口,已经完成了格式化,来自粟家村等地的民工正在卖力地挖管沟,等到管线安装完毕,步步高公司就可以进场了,这里将立起来新管会第一幢小区式楼盘,。基建科就六个人,由于新管会工程量大,所有人都被派到各个标段去当甲方代表,一路之上,各个工程队都很热情,在场的工程队头头都陪着侯卫东,介绍工程的进展情况。这种被人重视和簇拥的感觉还真是不错。“我提两点要求,一是要保证工程质量,查出问题一律返工,到时的损失就由工程队负责,这些话是老生常谈,我就不多说了。二是要保证施工安全,放炮是经过正规培训的,放炮的时候必须拉警戒线,设置人员。”每走到一个工段,侯卫东都要这样叮嘱一番,同时,也叮嘱了一番几位甲方代表。侯卫东一面视察着,一面想着在章湘渝办公室的李晶,他好久没有近女色了,想着李晶在床上的样子,禁不住喉头一阵发紧。五点钟,将基建科几位同志带回了新管会办公室,侯卫东抬头望了望楼上,章湘渝的办公室空调依然在呼呼地转着,他想道:“李晶与章湘渝聊这么久,多半要在新管会投资。”他对司机道:“回沙州学院。”侯卫东原来的司机是王兵,现在留在了岭西给祝焱开车,祝焱借了一辆新的帕萨特以后,将季海洋提供的小车还了回去,他原本想让王兵当教练员,教了几天,他觉得王兵不仅技术好,还特别懂事,用起来确实不错,便有心用他来代替老柳。领导要挑一个好驾驶员也很难,得讲缘分。给领导开车的驾驶员技术都还不赖,但是性格千差万别:有的驾驶员技术脑筋太灵光,时常打着领导的招牌去办私事,这种驾驶员领导怕用,害怕时常惹事;有的驾驶员脑筋又不灵光,领导做什么事都跟着渗合,比如吃饭,有的驾驶员总是想跟领导在一桌上吃饭,这就不是好习惯;有的驾驶员性格好,人也聪明,可是嘴巴不严,喜欢把领导的事当成吹牛的资本。所以,领导很难找到一位各方面满意的驾驶员,找到了就不轻易放手,调动之时,也时常将驾驶员带走。侯卫东已知祝焱的意思,他只得重新找驾驶员,开发区的这个驾驶员只是暂时使用,还有一个观察磨合时期。回到家以后,侯卫东看了一回电视,觉得无甚看头,便跟去上网,看了新闻,又给祝焱发了封邮件。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迅速看了看来电,见是章湘渝的电话,便让铃声再响了一会,这才接通,“今天晚上我有安排,精工集团的李总过来的,她不是做交通的吗,怎么也想搞起房地产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你代表新管会好好接待吧。”证实了李晶想在新管会来买地,侯卫东暗道:“李晶还真聪明,知道将影响降低到最低程度。”平日里侯卫东很少在屋里吃饭,冰箱里也就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他就炒了鸡蛋,煮了一碗鸡蛋挂面,吃得好没有味道。在屋里坐到八点,侯卫东总觉得无所事事,做什么事情都有些精力不集中,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谈工作上的事情。“李晶到了益杨,我肯定是精虫上脑了。”在八点半钟的时候,侯卫东终于对自己的状态做出了正确的评估。九点,电话又在茶几上跳动起来,似乎在嘲笑着侯卫东的色心,他有些预感地拿起电话,正是李晶的电话。李晶开着玩笑道:“卫东,你的架子好大,投资商来了也不出面。”侯卫东清了清嗓子,道:“你真的要投资益杨,这可是小县城,你考虑过回报率没有“章主任把新管会吹得天花乱坠,你这个当主官的怎么还信心不足?我实地来看了新城区,觉得土地好便宜,即使现在不开发,到时一转手我能赚钱,精工集团是修公路的,只要公路一修好,当地的土地价和房价一般都要上涨一段时间,新管会就在高速路边,土地价现在仍然很低,十亿货款砸下去,我觉得涨幅应该不小。”侯卫东道:“但愿如此吧。”又道:“今天晚上哪几个人参加吃饭?”“有章主任,办公室杨柳主任和招商科的。”李晶夸了一句:“杨柳主任很能干啊,办事精着呢。”“能在新管会当办公室主任,应该不错。”李晶清脆地笑了几声,又道:“我到了益杨,你真的不接见我,孙猴子。”这一声音“孙猴子”叫得荡气回肠,侯卫东自然明白里面的内在含义,直接道:“白骨精,在哪里见面?”李晶早有安排,道:“就到精工集团益杨分公司,我来接你,还是自己开车,这样,我在高速路口等你。”第三百零四章沧海桑田(中)到侯卫东到达高速路口之时,李晶已等了好几分钟了镜里看到侯卫东那辆蓝鸟,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来招了招,便率先开进了高速路。看到了李晶的手势,侯卫东也是会心地一笑,跟在李晶小车后面,慢慢地滑到了路口边。虽说只是有两辆车,李晶却将应急灯打开,两辆车就成了车队,岭西高速在晚上原本也没有多少车,倒也威风。侯卫东跟着李晶的车屁股,车灯闪亮着,就如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到了沙州以后,领头小车毫不犹豫就开向了精工集团沙州分公司,这地方侯卫东来过数次,原本以为是熟门熟路,不料眼看着就要到了大门,前面的车灵活地拐了一个弯,又绕过一段支公路,到了红色小楼的背后。红色小楼是老厂房改造的,很正规地修着四方围墙,在侯卫东的记忆中这是没有后门的,今天这里却奇异般地修了一个门,一位中年女子在车灯照射下,利索地将后门打开。侯卫东下了车,见中年女子就是上次那位服务员,就问李晶:“什么时候在这里修了一个后门?”李晶款款地下了车,把钥匙放进小坤包里,道:“这就是当董事长的好处,可以搞点特殊待遇,前面院子,进进出出的车辆太多,从这边走就清静多了。”在院子中间,新修一段高墙,墙那边是精工集团分公司的制度。在后院一侧,则用大理石贴着地墙面,在庭灯下很漂亮。侯卫东与李晶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渴望,并排着向楼上走去。楼梯也是改造过的,用空心砖把楼梯与一、二、三层的走道完全隔开,就将一个侧楼变成直达四楼的专用楼梯,用地板砖重新铺过,又安着些壁灯和画框。一下就将工厂的烂房子变成了带着欧式风情的城堡。“隔了这后院出来,闲杂人等也就不会出现了,李晶考虑得很周到,看来是要将这里作为她的行宫。”侯卫东想起第一次与李晶上床。她居然兴奋得有些痉挛,便一阵阵地心痒。在一楼转弯处,侯卫东眼睛向下瞄了瞄,见那个中年女子并没有跟上来。随后就听到了一阵锁门声音,他这才想起,一楼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值班室,看来是这位中年女子应该是李晶的心腹之人了。李晶以前在沙投司当副总之时。曾经主持着汉湖地事,将汉湖弄得很是兴旺,她离开以后。汉湖骨干陆续就散了。又陆续集中出现在精工集团里面。这一件事情,将李晶的驭下之能显示得淋漓尽致。侯卫东也得出结论:“李晶为人不错。对部下不薄,否则也不会跳槽到精工集团。”这让侯卫东对李晶高看一眼。上了二楼,李晶主动挽住了侯卫东的胳膊,道:“你这坏家伙,到了岭西也不来找我,害我白想你半夜。”侯卫东也就伸手扶着她的腰,触手处一掌地细腻和温热,亦道:“你这坏家伙,偷偷摸摸闯进我的地盘来,到底来做什么?”李晶感到了腰间手掌的热量,她身体有些发软,几乎*在了侯卫东身上,口里却道:“省发展银行既然敢将十亿元贷款放到益杨,精工集团当然会分一杯羹,我对你有信心。”进了屋,侯卫东立刻感到了一阵清凉。室内温度约莫在二十三、四度,比室外低了有十度,客厅中间的大理石茶几上放着几片西瓜,看上去就很新鲜,另外还有些青色带着黄地大李子,颗颗精神抖擞着,让人很有食欲。李晶殷勤地倒了茶水,递到侯卫东手上,道:“你当新管会主任,也不能总是猫在这个地方,应该到处走一走,否则头脑要闭塞的。”侯卫东闻着茶香,便知是好茶,只是水烫,急切间不能下口,心情极好,开玩笑道:“七月一日,我倒想到香港去参观回归,听小女孩子唱七子之歌,看未代港督在雨中挥泪告别香港,为邓小平还一个心愿,可惜啊,香港政府没有给我发邀请函。”李晶很少见到侯卫东贫嘴,今天偶尔贫一回,她也觉得新鲜,道:“孙猴子的心情不错嘛。”这一声孙猴子,声音就有些变了,又说了几声,她就顺势坐在了侯卫东腿上,用牙齿咬开大李子,把里面的硬核取这才将沾着口水地肥嫩果肉递到侯卫东嘴里。侯卫东大口吃着李子肉,两只手同时伸进李晶的衣服里,痛快地捏着左右两上个乳尖,问道:“泰国正在闹金融危机,国内市场也萧条好久了,秀云药厂的高旺鼻子都皱到眼睛上了,新管会企业普通开工不足,这种情况下,精工集团实力也并不强大,投到新管会来,会不会有危险。”在侯卫东地蹂躏之下,李晶脸色已变得红彤彤地,道:“我知道这个情况,这一、两年报纸上天天在说宏观调控,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我看现在地东西倒是不涨价了,可是就是卖不出去,岭西很多企业库存严重积压,从生产线上一下来就直接送到仓库,这不是通货膨胀而是市场萧条。”她一边说,一边在侯卫东身上扭来扭去。侯卫东的手顺着裙子就往下走,隔着内裤抚摸着饱满地小沟,道:“这种情况你还要买土地,不怕握在手里成包袱。”李晶也不老实了,拉开了侯卫东的裤子拉链,手也就顺利地进去了,口里却还说着经营上的问题:“除了信任你,我还信任朱总理,前几年企业间三角债务如乱麻,被朱大人快刀斩乱麻解决了,这一次我听省政府的消息灵通人士说,朱大人要加大基础设施建设,以此来拉动经济,刺激内需要,所以我认为买土地终究是不吃亏的。”“你仕途正在要紧时候,我不找你,直接找章湘渝,你可以不接触这件事情,完全撇清楚。”侯卫东心道:“李晶这女孩子对我还真是不错,事事为我在考虑。”想到这,侯卫东无缘地心里一紧,以前李晶总说一辈子不结婚,找个情人就足矣,所以他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如今见到李晶将沙州分公司弄成行宫模样,又处处为自己打算,反而增添了丝丝心理负担。“章湘渝有些贪财,你要注意防范他,我给了一个红包,一千元,他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