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纸条事件(四)二点二十分,刺耳的电话铃声将侯卫东直接从梦境中“什么,放在检察院的证据被烧了。”侯卫江如火烧屁股一般,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也不管在在另一间屋里昏睡的任林渡,九级楼梯,两步就窜了下去。汽车点火以后,轰轰的马达声却让他清醒了过来。车到了沙州学院大门口,大门口的保卫坐在椅子上小睡,听到汽车喇叭声,极不耐烦,他出来以后见是经常出入的皮卡车,骂骂咧咧地道:“这么晚出去,搞什么搞,还让不让人休息。”侯卫东从车窗里扔出一枝烟,道:“我有急事,麻烦你了。”保卫借着路灯光,见是一支娇子烟,心里火气便消了三分,他点了火,一边把杆子往上抬,一边问道:“看你经常在这里进出,你在哪里工作?”“我在县委工作。”那保卫看着那辆皮卡车,道:“我在县委当过保卫,县委没有皮卡车。”这个保卫是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聊着。侯卫东哪里有心思与他闲聊,亮了亮工作证,道:“我在县委办工作,这是工作证,你看不看。”保卫很熟悉这种红本本,态度立刻转变了,道:“你们当干部也真是忙,这么晚都要出去,晚上我要把铁门关了,到时你叫我就行了,我姓黄,叫我老黄。”侯卫东又扔了一枝烟给老黄,道:“等会再来麻烦你。”十二点的益杨县城早已失去了白天的喧嚣,除了路灯和几座高大建筑孤零零地轮廓灯。城市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他数次取出手机,由于没有见到现场,就没有给祝焱打过去,眼见才为实,如果在凌晨把祝焱吵醒。汇报却是不准确信息,会让人很难堪。检察院五楼,站满了神情紧张的检察官们,李度也是从床上被惊起来的,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站在最前面。目光就如利剑一样盯着被烧毁的资料柜。虽然看见了火星,检察院内的同志们就飞奔上来救火,但是资料柜是老式地厚实木柜。里面装的全部是纸质文件,这一场火烧得格外猛烈,木柜化为了黑碳,里面的文件自然也是灰飞烟灭。在外围的一位检察官见侯卫东朝里面挤。把他拦住:别挤。”侯卫东道:“我是县委办的。”李度听到侯卫东在外面的声音,忙道:“侯秘。请进来。”借着门外的灯光,以及几支电筒光。侯卫东把里面地情况看清楚了。他接过身旁一位检察官手中的绣杆,也在灰烬中捅了几下。回头对李度道:“李检,证据全在里面?”见到李度的脸色,侯卫东也没有再捅了,把竹杆还给身旁之人,道:“给祝书记汇报此事没有?”李度道:“我先给你和季常委打了电话,想听听你们地看法,暂时还没有给祝书记汇报。”他又补充了一句:“季常委已经在路上了。”听到季海洋要来,侯卫东又把手机又放了回去,他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坐在被焚毁的档案室里,等着季海洋到来。过了七、八分钟,季海洋出现在检察院五楼,他喘着气,道:“李检,怎么会这样,这可是检察院的档案室。”李度颇为难堪地道:“我们正在核查此事,刑大也来了人。”季海洋在县委办当了四年主任,最清楚马有财与祝焱纠葛及矛盾,暗道:“祝焱若知道了此事,肯定给李度记上一笔。”他搓了搓手,道:“这事很重大,就算再晚也得通知祝书记。”打通了祝焱家中电话,季海洋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此事,祝焱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所有证据都被毁掉了?”“是。”“有没有复印件?”“没有。”祝焱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道:“明天让李度到我办公室来。”说完,就将电话挂了。季海洋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音,苦笑一声:“李检,祝书记明天请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李度年龄也老大不小了,他心里也没有再往上升一级地想法,只想在益杨再干一届,如果能再干一届,在五十七岁转入非领导岗位,休息三年就退休,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让他刚满五十就下来,则意味着他要以调研员身份在检察院呆上近十年。“十年,漫长地十年。”李度咳嗽了两声,神情一下就如老了五、六岁,他对柏宁道:“你陪着李大队好好查案子,明天早上七点钟,准时到我办公室来。”侯卫东听到李大队三个字,四处望了望,果然见李剑勇也站在一旁,正在和一个低声说着什么。李度有些失神地回到家中,直接进了卧室,看着日益肥胖的老伴,禁不住咕哝道:“一天就知道吃,胖得象头猪。”老伴睡得很沉,呼噜声亦很有节奏,她翻转身子,睁开眼睛道:“这么晚了,瞎忙活啥,睡吧。李度没有洗脸、脚,直接就上了床,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转动着柏宁、唐小伟等人地面容,“他妈地,这些人平时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会是内奸。”“这人是谁?”土产公司案子极为普通,只是涉及到县政府高层高员,就变成大案要案,李度很注意保密,除了专案组以外,检察院其他同志都接触不了这案子,因此,他听到起火地报告,心里就十分明确地断定纵火之人是“八二八”专案组成员。能进入“八二八”专案组的人,都是他认为的心腹,但是人心隔着肚皮。就是所谓某一位心腹,将检察院重要证据毁于一旦,毁去地,或许还有李度的检察长生涯,毕竟县委书记在检察长人选上。具有相当大的发言权。侯卫东陪着季海洋走了出去,季海洋问道:“你怎么来的?”侯卫东道:“我开这辆皮卡车。”“你送我回去,我们聊一聊。”上了皮卡车,季海洋没有费话,直接问:“你怎么看此事?”“有人纵火,应该是内鬼。”“谁是幕后指使者。”侯卫东想也没有想,道:“这很简单。幕后指使者就是最大受益者。”季海洋心里如明镜一样,道:“此事起于一场偶然的搜查,毁于一场蹊跷地火灾。没有什么大不了,明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车开了一会,季海洋突然道:“你早上没有去接祝书记?”“以前去接了,上个星期祝书记说早上不用接他。我就没有去接。”季海洋脸色不太好,道:“秘书的职责是什么。你知道吗,我们县委办每一位同志要尽全力为领导服务。你是县委书记的秘书。要求更高,随时要呆在领导身边。随时接受领导调遣,随时要为领导服务,在这一点,你要向任林渡学习。”又道:“有些事情要有悟性,自己动脑筋想一想。”一席话,将侯卫东说得面红耳赤,他忙道:“季常委,我知道了,明天一定改正。”第二天,侯卫东早早地起了床,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会新闻,又将祝焱以前的讲话稿取出来,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到了六点四十分,他把任林渡摇醒,又给老柳打了一个电话。七点十五分,两辆小车停在了侯卫东楼下。七点半,老柳开着黑色的轿车来到了祝焱楼下,见到祝焱下来,侯卫东立刻迎了上去,接过手包,又快步回来给祝焱开了车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偷偷地观察着祝焱的神情。祝焱穿着白色短袖衫衣,干净,整洁,他上了车,神色平静地道:“把上午所有事都推了,准备点礼物。”他想了想,又道:“别准备礼物了,准备五百块,装在信封里,我要去看望李永国同志。”侯卫东提醒道:“李度检察长要到办公室来。”“让他下午二点到办公室来。”李永国是南下干部,刘邓大军南下之时,就留在了地方上,在益杨当了十二年县委书记,又在沙州地区当了八年专员,退休以后执意要住在益杨,是益杨县最有份量地退休老干部,如今沙州市委的周昌全书记,就曾经是他的手下。小车开到了干休所,这里住着都是从县级岗位退休地老同志,李永国是单家独户的小院子,进了门,便见到满院都种着菜,茄子,海椒、番茄长势极好,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正在院里浇水。“李老,今天我要在你这里混饭吃。”祝焱进了院子,顿时喜气洋洋,仿佛喜气就如自来水,只要一扭开关,就能从里面流出来。“喔,是小祝,你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李永国把水瓢放在桶里,水瓢随着惯性在桶中晃动着。祝焱拿出信封,道:“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来的,祝李老生日快乐,身体健康。”李永国是孤儿,十几岁就进入部队,哪里知道自己地生日,当兵时随口报了一个时间就成了生日,加入共产党以后,他就以入党那一天作为自己的生日。老干局是以李永国档案中地生日为生日,后一个生日,是沙州市委书记昌全同志特意告诉祝焱的,在整个益杨县,只有祝焱知道这个秘密。李永国接过信封,呵呵笑道:“今天到我这里,就只能吃素,不过小祝放心,院子里地菜没有用一点农药,是真正地绿色产品。”祝焱道:“上一次到李老这里来,我很受启发,现在城郊种一千亩无农药蔬菜,今年已经形成了益杨品牌。”李永国显得很高兴,道:“我们到屋里坐。”祝焱吩咐道:“小侯,你帮李老浇菜。”又道:“你当了几年乡镇干部,应该会浇菜吧。”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势无常(一)卫东在乡镇工作过,他也会种菜,但是他并不是在乡菜,种菜技艺是来自家传。在七十年代末期、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初期,由于物质匮乏,工资又不高,很多家庭都在前庭后院的窄小地盘上种菜,或者是在房顶上种菜,侯卫东七、八岁时,父亲侯永贵还在乡镇派出所,在他们住家后面就一大块菜地,帮着母亲挑水浇菜成为侯卫东每天必备功课,耳濡目染,他自然对种菜也不陌生。虽然已是八月底,可是太阳依然火爆,侯卫东接受了浇水任务,也没有畏惧,他见左边的南瓜叶子已经焉头焉脑,知道若不抓紧时间,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就不敢浇菜了,便提着水桶,专心致志开始给菜浇水。屋子里,祝焱与李永国坐在里屋,两人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故去的老领导、沙州的政策、益杨发展、庆达水泥厂落户,最后又聊到了益杨土产公司。益杨土产公司,是祝焱来谈的主要话题,“今年上半年,土产公司亏损了一百多万,去年设入了四百多万搞技改,如泥牛如海,一点用处都没有,土产公司已经资不抵债了。”铜杆茹项目就是当年李永国当县委书记时搞出来的,投产以来,名燥一时,当年就为益杨县赚回了投资,作为县委书记,他能够顺利地当上沙州地区专员,益杨土产公司也是他的重要政绩之一。李永国眼见着自己的心血就要被后来者败掉了,浮现出很心疼的表情,道:“祝书记,易中岭这人品质不行,虽然搞经营有一套,也不能重用,这话我早说过。”祝焱努力回想。没有想起李永国何时说过这话,他还是虚心地道:“当初见易中岭管理水平还可以,就抱着看一看试一试的态度,让他继续干两年,再加上有些同志坚持使用易中岭,所以一直没有调整他。”李永国知道“有些同志”指的是马有财,但是他没有点破。祝焱又道:“半年表报出来以后,县委县政府感到问题严重,八月中旬派了一个审计组到土产公司,进去以后得到了一条线索。检察院在中山东路115搜到不少凭证和帐册,从这些东西来看,土产公司给审计组查的都是假帐。”李永国神情凝重起来,道:“不适应市场经济,经营不善导致亏损,这可以原谅,毕竟大家搞了这么久的计划经济。都对市场经济不熟悉,但是搞腐败又是另外一回事,性质变了。我们绝不充许腐败现象滋生。”祝焱一字一顿地道:“这批证据昨晚在检察院被烧了。”李永国楞了一下,随即青筋暴胀,道:“当断不断,自食其乱。祝书记,我倚老卖老就批评你一句。当县委书记就要有狠劲,该下手地时候。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对于这种害群之马更是要用雷霆手段。”祝焱诚恳地道:“李老批评得对,我们正在全力侦破此案。只是这批证据被毁,查清土产公司一事就会多了许多困难。”李永国虽然是天天种菜的老头,可是由于特殊地位,他对益杨政局了解得很清楚,就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看着益杨两虎相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知道一些,你是多年的处级干部,前途远大,益杨县委县政府的具体事情我不评判,只求无愧无国家,无愧于人民,无愧于益杨的父老乡亲。”祝焱一脸郑重,道:“每次与李老谈话,我都有不少收获,请李老放心,无论如何,我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党的事业、人民的事业永远放在第一位。”沙州市也就四个县,如果县委书记和县长产生了激烈矛盾,周昌全同志肯定要过问,而周昌全每年都要与李永国见面数次,祝炎此次拜访,是提前给李永国打上预访针,让他在周昌全面前能有一个正确的谈完正事,祝焱神情轻松下来,道:“李老,好久没有跟你杀一盘了,我们摆开战场,痛快地杀几盘?”李永国呵呵笑道:“我们下棋,等老婆子回来煮饭。”祝焱就问:“怎么能让阿姨来做饭,这些事您老就放心让小林去做。”小林是县委办特意为李永国请地保姆,初中文化,城郊人,手脚也麻利,是季海洋亲自挑选的。李永国道:“小林不错,很勤快,又有礼貌,做菜手艺也不错,但不上老婆子,她家祖上就是开饭馆的,家传手艺,祝老婆子肯定要亲自下厨房。”祝焱笑道:“我尝过阿姨的手艺,那真是没说的,李老真是好口福。”说话间,两人就在堂屋摆开了战场。李永国忽然指着侯卫东道:“你这个秘书新来的。”“才跟着我十来天。”李永国点头道:“这个小伙子不错,我一直在观察他,他浇菜始终一丝不芶,而且面带笑容,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小伙子是实诚人,我也算阅人无算,很少走眼。”此时,侯卫东已将菜地全部浇了一遍,背上汗水也涌了出来。听到祝焱招呼,侯卫东赶紧放下桶,走了过去。“今天中午就在李老家里吃饭,你和老柳都进来,给我和李老当观众。”吃过午饭,回到了办公室,任林渡正关了门在长沙发上睡觉,见侯卫东回来,道:“昨晚我是不是出丑了。”侯卫东笑道:“没有出丑,只是借着酒胆,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任林渡翻身坐起,道:“窈窕俶女,君子好逑,我追求郭兰是理直气壮,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用以酒壮胆,只是,郭兰表面和气,其实很有主见,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也没有办法。”又道:“听说检察院失火了?”“嗯,我半夜就去了,你不知道?”“我昨晚醉惨了,哪里知道你出了门。”任林渡两眼烁烁,道:“昨夜之事真是一出好戏,此事对益杨政治格局影响很大。”侯卫东见任林渡神情,突然意识到:“赵林是县委副书记,如果马有财倒了,他最有可能接任县长职务。”两人闲扯了一阵,两点钟,侯卫东就给检察院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请李度检察长立刻到祝焱办公室。从检察院到县委,车程只有七分钟,两点一十分,侯卫东就出了办公室,刚到楼梯口,就见到李度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李度和侯卫东一起朝祝焱办公室走去,他低声道:“侯秘,今天祝书记心情如何?”侯卫东微微笑道:“祝书记没有谈到此事,上午在正常办公。”进了祝焱办公室,侯卫东只觉得办公室温度在零度以下,祝焱脸上仿佛罩着一块严冰,只顾翻文件,根本不抬头看一眼李度。侯卫东退出办公室以后,祝焱这才抬头,道:“坐。”李度这才在桌子对面坐下,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材料,道:“祝书记,我首先向县委作自我检查,由于我地麻痹大意,致使检察院证据室被人纵火毁烧,八二八专案重要证据全部被毁,给侦破工作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困难。”祝焱抬起头,眼光犹如一把五四手枪,牢牢对准了李度的眉心,他打断道:“我再三强调要重视保密,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地,你是怎样带的队伍。”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度的头也就越来越低。当祝焱声音结束以后,李度这才抬起头,把材料递了过去,道:“据公安局刑大出地勘查报告,资料柜里有汽油,可以断定是纵火案,又由于门窗全部完好无损,打烂的门是救火干警踹烂地,基本肯定是检察院内部人员所为,我现在已经将有资料室钥匙的人全部停职,正在逐一排查。”这一切,都在祝焱判断之中,他声音还是冷冷地,道:“专案组也要查。”李度道:“专案组人数不多,我亲自组织追查。”祝焱用手指敲着桌面,道:“责任我先不追究,你说说想法。”祝焱这一句“说说想法”意思表达得很含混,李度脑袋转动得飞快,揣测着祝焱地真实意思,他在检察系统向来有计算机脑袋的称呼,反应很是灵敏,道:“现在还保留着一个小证据,我们研究案子地时候,准备从杨卫革那里打开突破口,所以最先将杨卫革的借条及相关材料收集了进去,这份卷宗在唐小伟手中,没有被烧掉,虽然不能彻底查清土产公司贪腐一案,也可以借着杨卫革,将土产公司撕开一个口子。”侯卫东见李度久未出来,暗道:“李度看来是化险为夷了。”第二百二十五章 水势无常(二)委办如往常一样,依然人来人往,检察长李度刚刚离长商光化又将电话打到了侯卫东手机上。商光化对侯卫东很是客气,“侯老弟,祝书记是否在办公室?他有空没有,我准备汇报检察院的纵火案详情。”侯卫东道:“正好祝书记办公室没有人,要汇报赶紧来,否则就要排轮子了。”商光化是公安局长,在县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以与县委书记直接通电话,他得知了祝焱在办公室里,给祝焱办公室打了电话,征得其同意之后,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听了检察长李度的汇报,祝焱心情稍稍好一些,当公安局长商光化进来之时,他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放下手中笔,道:“你直接说结果。”商光化调匀气息,道:“祝书记,刑警队经过缜密侦察,现在案件已有了初步眉目,一是着火点已经查明,就是在放置八二八专案的柜子处,已经从里面检测出汽油与蜡烛的成分,说明了这是一起纵火案。”“二是经勘验,证据室大门是被救火人员用脚踹开的,暗锁并没有撬痕,而且火件柜的挂锁也完好无损,这说明了是内部人作案,目标锁定在专案组与掌握证据室钥匙的十二个人。”祝焱直截了当地问道:“光锁定没有用,公安局有没有把握破案?”商光化犹豫了一下,道:“做案人员反侦察能力很强,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很难锁定。”祝焱略带讥讽地笑了笑,道:“抽到八二八专案组的人,都是检察院的精兵强将。反侦察能力当然不弱,你是检察院出来的。对这些同志应该了解。”商光化很尴尬,道:“公安机关一定全力破案。”“公安局的破案率很有问题,你是初到公安局,就以破案率为抓手,好好整顿队伍,切实将破案率提高,打击益杨地皮流氓的嚣张气焰。提高人民群众地安全感,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任务,也是县委县政府对你地希望。”商光化到了公安局,对于公安队伍中存在的弊端深有体会,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请县委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实现发案率降低破案率上升的目标。”祝焱就在桌前的日历上写道:“公安目标,一降一升。”“我记下这个目标,商局也别乐观,要吸取检察院的教训,狠抓队伍建设,对于害群之马,要敢于动真格。”说到这,他在桌上狠狠地擂了一下。等到商光化走后,又有几位部门领导向祝书记汇报工作。侯卫东正在办公室看材料。桌上电话响了起来。季海洋声音传来过来,道:“你到我办公室。”季海洋拿着一张常委会会议征求意见表。安排道:“按照月初计划。八月三十日要开常委会,现在这个会推迟到九月初。时间待定,你去给综合科说,让他们给各个常委发通知。”接了任务,侯卫东便通知委办综合科,放下电话不久,任林渡就回到了办公室。“会议要延期,议题有没有变化?”侯卫东道:“我只是接到了延期通知,议题在目前为止还没有变化。”任林渡就用手撑着脑袋,脸上表情很丰富,道:“侯大秘,你倒是真沉得住气,这么大的纵火案,你难道没有新闻发布。”他“啧、啧”了两声:“这可不是一般的纵火案,里面大有文章,推迟常委会肯定与这有关。”侯卫东嘿嘿笑道:“任大秘,你别在我这里套话,嘿嘿,我知道地你全部都知道。”任林渡被拒绝以后,丝毫不尴尬,笑道:“你这人不够朋友,连这点好奇心也不满足我。”两人以前在一起,也时常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可是如今一位是县委书记秘书,一位是县委副书记秘书,都位于要害部门,聊天反而开始藏着捂着,难得有以前的激情。过了一会,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府办秘书凌军的电话。“侯秘,我是凌军,刚才桂主任说,常委会议题要增加一个内容——关于益杨土产公司合资相关问题。”侯卫东一本正经地道:“凌秘你好,我马上给综合科转达这事,要将正式的常委会议题征求意见表送给府办。”到综合科交办了这事,侯卫东心里就琢磨,马有财与易中岭关系不错,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此下手,看来两人也要刺刀见血了,这个常委会,不知会开成什么样子。”他还从来没有正式列席过常委会,只能是比照着镇党委会的模式,想象着这即将召开的常委会。走到门口,侯卫东就见到祝焱走到门口,他连忙迎了上去,道:“祝书记,要出去。”祝焱伸了伸懒腰,道:“在这里坐着,我快成了庙里地菩萨,一轮又一轮的香客,提了一个又一个难题,让老柳备车,出去走一走。”侯卫东取出手机,给老柳打了一个传呼,留言为“五五五”,这是他与司机老柳的约定,意为祝焱要用车,赶快准备。两人就朝楼梯下走,一路遇到好几位机关干部,他们都如被孙悟空定住了身体,屁股对着墙,恭敬地给祝焱让路。楼梯原本很宽,但是不做出这种明显的让路姿态,似乎就是对领导的不尊敬,侯卫东在组织部工作时,对此也有体会。到一楼,遇到了人事科的朱科长,侯卫东毕业以后到人事局报到,简单的事情却跑了好几次才办成,他因此对朱科长印象挺深,此时朱科长脸笑得如烂柿子一般,弯了弯腰,道:“祝书记好。”祝焱仿佛点了头,又似乎没有点头,就从朱科长身边走过,等到祝焱走过,朱科长等人立刻恢复了严肃的面容,不紧不慢地回办公室。下了楼,老柳已将车开到了门口,侯卫东快步为祝焱开了车门,又迅速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之上。“我们朝南门走,小侯,你通知建委王大军,到南门小石坎来见面,带上图纸。”出了南门,就是一片略有起伏的浅丘,不时可见到掩隐在树林中地灰色农房,此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炊烟升起,又被乱风吹散,远处还有隐约地狗吠声。祝焱一只手叉腰,道:“小侯,我前几天看了青林镇的简报,他们准备另辟新地建新镇,你在青林镇上当过副镇长,对这事怎么看。”建新镇是粟明地新点子,当时党委书记赵永胜坚决反对,如今粟明当了书记,他就将自己地想法变成了行动。“老青林镇被青林山和公路阻隔,很难发展,而且拆迁难度大,成本高,镇政府背后恰好是一大片平地,粟明就想建新镇,当时我分管社会事业,新敬老院就建在新镇的地盘上。”祝焱指着南郊这一大块浅丘,道:“益杨旧城也无法发展了,而且坯子就是这样,随便怎样弄,也变不成现代化大城市,青林镇地简报也给了一条新思路,益杨完全可以利用南郊这块地搞新城,这个新城要高标准建,参考的城市必须是东部沿海城市,建成以后,益杨就会变成岭西第一流的县级城市。”祝焱指着南郊,很有些激情飞扬。一辆小车开了过来,略为秃发的建委张亚军主任不等车停稳,便打开车门,快步走到祝焱面前。祝焱又将前一番话说了一遍。张亚军就用手搭在眉毛处,极目远眺,看了一会,他兴奋地道:“领导就是领导,思维开阔,眼光独到,我刚才正在想着旧城拆迁的事,头发愁得一根一根往下掉,如果在南郊建新城,就可以回避连片拆迁的难题。”祝焱挥挥手,道:“我只是一个想法,是否可行,还得请专家来论证,光拍脑袋来决策,我们迟早要吃大亏。”张亚军道:“我马上就给省设计院去函,不,我明天就到省设计院去。”祝焱道:“省设计院那几个权威我都认识,我建议不找他们,直接到深去请设计师,深圳从小渔村变成了大城市,其规划肯定在独到之处。”正说着,祝焱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这才接了电话。“抓住了,很好,要根据掌握的证据进行审问,务必打开缺口。”祝焱神情严肃,又吩咐了一句:“要把人保护好,如果再出事,你要承担责任。”侯卫东此时还不知道杨卫革部分证据没有被毁掉,听到这几句对话,暗道:“证据被毁了,把人抓住又有什么用?”第二百二十七章 水势无常(三)知杨卫革被检察院收了进去,易中岭无论如何也不能别墅里,出门之际,他再打了检察院老蒋打了一个电话,他有些气急败坏,道:“老蒋,怎么回事,你不是把东西全部烧毁了,李度又凭什么把杨卫革抓进去?”电话那一头,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此时并不在检察院办公室里,而是坐在检察院的家中,他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纸,虽然是薄薄的纸,却足以给易中岭带来大麻烦,他把原件保存在隐秘的地方,手里拿着的就是复印件。有了这件利器,他再也不怕易中天的威胁利诱,一边轻笑着,一边慢吞吞地道:“我是批捕科的,又不在专案组,得到的情报总是要慢半拍。”又道:“这事怪不得我,专案组设计方案的时候,最先开刀的就是杨卫革,所以就将他的材料单独组卷,没有放到证据室。”“杨卫革的材料在哪里?”“最有可能在唐小伟手中。”易中岭生硬地道:“这事我交给你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你要把检察院的事情搞定,否则大家一起完蛋。”老蒋愤怒地道:“我帮你放了一把火,也算对得起你了,还要我怎么样,你手中有我的性爱录相带,有本事你去公布,其他的事情则死无对证,我不怕。”老蒋的强硬态度,让易中岭隐隐感觉不对,他马上放缓口气,道:“老蒋,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找机会给杨卫革传话。一定要让他挺住,如果他能挺住。我会想办法让他出来,马有财到时会出手的,他如果在里面挺不住,就没有出来的希望。”“老蒋,你的儿子不是想到美国留学吗,等过了这一关,这事交给我来办。”老蒋在电话里那头沉默着,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说话。易中岭亲热地道:“老蒋,我们兄弟谁跟谁。你就忍心看着哥哥落难。”老蒋轻飘飘地道:“老易,那天晚上不能点灯,我不能判断烧地是否就是真实的材料,为了慎重起见,我将材料拿回家。确实就是你说地那些东西。”“东西在哪里。我过来拿。”“这些东西怎么能久留。为了安全,我已经一张一张烧毁。冲进了下水道。老易,你就放一万个心。”易中岭在心里大骂:“老蒋这***。他居然把这些要命的东西留了下来。”他脸色数变,可是对方掌握着要拿命的证据,就强忍着怒气,无比亲切地道:“老蒋,你办事我放心,等风声没有这么紧了,我请你到新马泰走一圈,我们两人也潇洒走一回,哈、哈、哈。”老蒋威胁易中岭目标达到以后,他也并不想把事情搞砸,道:“让我想想办法,只是李度他们有了防范,这事就难了,我毕竟不是专案组的成员。”“老蒋出马,一个顶俩,绝对没有问题。“易中岭又道:“听说检察院审讯很有一套,一般人都抗不住。”“审讯也就一个绝招,持续不断的疲劳审问,外加尽理不带伤痕的皮肉之苦,不过,也有不少意志坚强的人顶得住,祝焱现在的秘书侯卫东曾经被唐小伟整过,侯卫东骨头硬,顶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易中岭道:“杨卫革这家伙,平时喝香吃辣,我估计他是软脚蟹。”老蒋是检察院的资深科长,对检察院地虚实一清二楚,道:“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让杨卫革的家人到沙州市委市政府、沙州检察院去闹,人越多越好,就说益杨县搞非法拘、刑讯逼供,人民政府最怕人民闹事,事情闹大了,益杨县委政府和检察院就有压力,杨卫革的日子相对好过一些。”由于老蒋与老易互相掌握着对方的把柄,两人转眼间就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些细节,易中岭这才放下座机电话,这个座机电话是以其他人地名字登记地,所以易中岭也不怕被人监听。对于侯卫东来说,给祝焱当秘书地时间虽然很短,见识的事情却着实不少,九月一日上午,他抽空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刚放下话筒,就听到窗外出现了一阵骚动声。县委大楼外,来了一大群人,多数是老年人,他们打着“辛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以厂为家,爱厂如命”、“保护国有资产,绝不当买办”等标语。侯卫东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他下意识想到:“这肯定是益杨土,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由于在楼上看不真切,了门。楼下,保卫科地同志站在一排,想要阻止这一群人进院,不过,人群都很激动,都是年过半白地老人,另外就是穿着工作服的妇女,他们人多,很快就将保卫科组成地人墙推开,冲进了大院子,乱哄哄一片。府办主任桂刚指挥着信访办的同志及时出现在楼底,他们门前与撤退下来的保卫科同志一起,将人群勉强堵住,桂刚冲在是前面,大声道:“有什么要求可以派代表到县政府来座谈,冲击政府机关是违法行为,你们选几个人出来。”侯卫东下了楼,凑到队伍前面,一边是帮着组成人墙,一边暗自观察着五花八门的标语。他暗道:“政府与台湾商人正在谈合资的事情,还处于保密阶段,这些工人又是从何得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