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年让一生改变-10

低头,绕开,走过。  “草草!”关浩一把拉住她,“就算你讨厌我,可我……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我不会害你!你信我一次,沈备……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那都是假的。他是个很有心机的人,而且做事做人都……都不按牌理出牌。你最好离他远点,他会伤害你的!还有,这次他犯事儿了,你知道吗?他这次牵扯的事情大了,没和你讲吗?”  草草看着自己的胳膊,关浩的指节牢牢的扣着她的胳膊肘,青筋突突的蹦着。草草低低的说:“不需要讲,我都知道。”  关浩愣了一下,知道草草铁了心了。慢慢松手,嘿嘿冷笑:“邓草草,你可真够……真够绝情的!我有那么可怕吗?你扪心自问,都是我的错吗?你就一点问题没有?我希望博博死吗?每年博博生日我都去看他,你呢?你去过几次!你凭什么相信沈备那个混蛋,啊?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是真心的。我根本就没想过跟那些女人过日子,是她们缠着我的!做生意,谁没个应酬。你不觉得你才是最过分的那个!”关浩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草草,你仔细看看,我才是最爱护你的那个!”  草草被关浩摇的有点恶心,使劲的眨眼,等他话停了才说:“这个问题,没必要再讨论了。对也好,错也好,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可以改变!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还有机会。博博还会回来。记得吗,我们的孩子,博博。他还会回来做我们的孩子的。”  草草胸口一滞,眼前几乎黑掉,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的说:“你再提博博,我……”她紧紧的咬住牙齿,半天才说:“不管是谁的错,你要是再提,别怪我杀了你妈!”  关浩愕然,草草的身子在发抖,眼睛瞪的大大的,晦明的夜色里,好像母兽疯狂的眼睛。他本能的想为自己的母亲说两句,刚刚张嘴,草草尖叫了一声:“闭嘴!是我的错,我认了!但是,你要是再敢提——”她没有说下去,关浩被尖利的声音震得后退两步,才停下。  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是惶恐——惶然,而恐慌!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关浩才恢复正常语速道,“好,我不提。不提了。”他竭力让气氛平和下来,草草也开始配合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说沈备的事情。他这次恐怕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去,我可以帮他。但是,我不想让你受到牵连。草草,我和他在商言商,帮与不帮都脱不开一个‘利‘字。可是你不一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毁了!”关浩深吸一口气:“草草,离开他!你离开他,我就帮他。”  草草抬头认真的看着关浩说:“关浩,我虽然天真,但还不是什么都不懂。沈备这件事背后的水的确深,所以不管你这两年有多么通天的发展,我也认为这种事情还有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你能控制的,尤其是——如果你也身处其中!”草草了然道,“至于我和沈备,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随时都可以离开他;也可以陪着他一无所有,甚至他进监狱我也不在乎。我什么准备都做好了。”草草的眼睛亮晶晶的,“关浩,你永远不知道我需要什么!这才是我们分手的原因。如果早两年,也许我会被你打动;但是现在,你已经结婚——”她看着关浩手上的戒指点点头,“却来和我谈什么破镜重圆,我只能认为你不过是故态复萌!有什么事情你去和沈备谈,我和你没有交集!至于那天晚上,我很抱歉,打扰你睡眠。”  草草错后一步,看着笑容僵硬在关浩脸上:“我不光傻,而且倔。认准的人和事绝不会改变!这点你应该清楚!”  说完,转身离开。  保安赶紧立正,眼珠却在门口和门外转来转去!  草草回到家里,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的全身是汗。疲惫的靠在墙边,喘息一下。打开灯,窗边白色的窗帘微微晃动,秋风从窗子外面飘进屋里。鬼使神差,草草走到窗边,从高高的楼上看下去。  地面的绿地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在朦胧的夜色里,变成灰黑相间的条块。路灯下的地方露出苍白的甬路和绿地一角,安静的好像打盹的老妇人,披着厚厚的麻衣。在麻衣下面隐约可见陈旧的衬裤。车子好像火柴盒,黑色白的灰的,连红色也披上一层黯然。  草草的目光定在一个开着灯的黑色火柴盒上,它的旁边立着一个小小的圆点。草草的目光有些痴,以前的楼没有这么高,也没有火柴盒,但是那个圆点也是这样昂着,她那时可以看清大大的笑脸和一口白牙!  远了,现在远了。  楼高了,人也远了,心更远了!  突然那个圆点伸出胳膊向草草这个方向挥挥手,草草尚在发呆,那人已经钻进了火柴盒,打亮车灯,蜿蜒离开。  没来得及细想挥手的含义,“叮咚……”手机短信响了。草草以为是沈备,赶紧打开——  “我永远爱你,不管你信不信!”  手机号陌生又熟悉,是关浩。  (9)  人都是现实的,到了下午,几个要见的客户和朋友都推说有事,改天再约。沈备明白大家都是看风向,也不勉强。下午处理了一些工作,难得轻松。  晚上是鲁修承安排的收购事项第一阶段胜利完成任务的庆功会,小乔也在,沈备和大家一起庆祝。  坐在席间,沈备有些心不在焉。检察院只是过来问问,并不是针对他的。不过,话里话外,沈备也知道有人说他手里握着那个案子的许多情况。  聊到最后,沈备才知道其中一个检察官竟然是兄弟部队的军官,以前还有一面之缘。临走时,那人意味深长的对沈备说:“地方很复杂,除了洁身自好,还要搞好关系呀!”  一句话,沈备便知道有人搞他!  是谁?  估计没人会说。因为那个案子太大,牵涉太广,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上面的关注。把握不好,便会引火焚身。但是敢把他往这个案子里推的人,必然得有几分斤两和胆色。沈备不知道谁会和自己结那么大的怨气,也不知道这个幕后黑手会把他推进去多深,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有第二次了。这一次跌到了,他还能爬起来吗?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缠绕着他,就好像第一次被人诬陷的感觉。可是,至少他知道,现在并没有以前那么清白!  他想起了部队,想起了自己在那里曾经的事业。那时候,他清白,他自豪,明明与现在截然相反,为什么感觉竟是如此相似!  那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纠缠着他,地方还有部队,究竟差别在哪里?当他以为部队是自己的天堂时,他跌进了地狱;当他走入社会,以为今生就这样鬼混时,他遇见了草草。  草草笑着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沈备捂住脸,他不想面对这张脸!  这几日,当草草在他身下婉转呻吟时,沈备总是不能控制的想起她是否也曾这样被关浩“享受”过!这是不对的,但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尤其是草草去见黄盼盼,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心里却不是滋味:有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说,偏要面谈!他以为自己可以大度的接受草草的过去,可以开明的去看待这一些。可是心底却总像有个魔鬼,在一在二的提醒他。草草越是对他亲昵,他就越像被针扎着——曾经,她也是如此对关浩的!甚至比对他还好!  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遇见草草?也许他就不必离开部队,永远不用担心跌进地狱!  沈备甚至开始恨关浩,恨自己,恨老天不公平!恨草草太美好!如果她仅仅是个玩物,他就不必这样折磨自己!  接到草草的电话,听关浩说要和草草出去吃饭,沈备心里咯噔一下,也只能若无其事的同意。听草草突兀的来一句“我还在楼下”,沈备心里一松,草草没有请关浩上楼,那就意味着“孤男寡女”没有“共处一室”!那一瞬间,沈备甚至想起那个雨夜,自己是如何被草草邀请进房的!  “我会告诉他我的想法的。”  这句话什么意思?  沈备口是心非的告诉草草自己同意她和关浩出去吃饭,即希望草草知道他是很大度的,又真的不希望草草和关浩出去。可是草草的回答——比他还模棱两可!  走到包间外面,暖风吹来,沈备吸了口烟。竭力把自己从烦恼里拔出来。  忽然他想起关浩说,是小乔告诉他草草的地址,小乔怎么知道草草住在哪里?自己好像没有讲过。况且,自己下午随时可以接电话,为什么她不告诉关浩呢?  沈备犹豫了一下,拉住一个路过的同事,把小乔叫了出来。是该谈谈了。  “听关浩说,你把草草的地址给他了?”沈备开门见山。  小乔看着包间的大门,说:“是啊,是我给的。”  “你怎么有草草的地址?”  “别人给的。”  沈备沉默了一下,说道:“小乔,我一直很信任你。但是,你认为我该信任一个调查我的人吗?”  小乔道:“沈总,你误会了。我没有调查你。”小乔正视沈备,“调查你的是别人。给这个地址的也是那个人。”  “谁?”  “黄盼盼,关浩的现任妻子。她告诉我草草的前夫就是关浩。”  “她告诉你这些做什么?”  “劝您!”小乔坚定的说,“让您看清邓草草的为人,离开她,不要再被她迷惑了。”  草草的为人?  沈备笑了,那个女人——太单纯了!不是那种无知的单纯,而是什么都知道却不屑伪装的单纯!  那天草草回来,把见面的情况都告诉了沈备,包括给张支票做关浩情妇的事情。当时沈备便红眼了,死瞪了草草一眼,二话不说,捏着拳头要出门。草草从没见过沈备这样瞪她,脑子里嗡嗡的。也不知被那幅凶样子吓得,还是被别的吓得,手脚哆嗦几乎坐在地上。等到明白过来,沈备已经冲进楼梯间,只闻脚步声不见踪影。  草草也顾不得许多,抽筋似的摁着电梯按键。幸好夜深人静,没人中途搭车。在车库拦住了沈备。  “都他娘的是贱人!我他妈的让他活的明白点!”  沈备呼哧喘气的瞪着草草,布满血丝的眼睛异样复杂。草草渐渐的读出些不想读到的东西,被深埋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冲上去竟然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在地下车库里分外清亮。  “你骂谁?”草草睁大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一滴也没有掉下来。  “我——”沈备不提防,有些心虚的转开眼睛。  “你骂谁?谁是贱人?沈备,说话说清楚。明人不做暗事,遮遮掩掩非丈夫!”草草咬着嘴唇,“你想揍关浩,还是揍我?我去见黄盼盼,是因为我和关浩还有一腿?!沈备,你说清楚!”草草眼里的泪水终于退净了,有些沙哑的声音好像被火淬过:“你很遗憾我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你,对吗?你忘不了我和关浩的过去,对不对?你非常非常介意我和关浩睡过觉,对吧?”越到最后,草草的声音越轻柔,好像做梦一般,“你凭什么要求我?!你们、凭什么要求我?!”草草一字一顿的质问。  两个人的事,两个人最清楚,谁也瞒不过谁。  “我——”沈备扭过头去。他承认,草草说对了。  他不会舍得打草草,正如他无法不介意关浩和草草的过去一样。  越是爱,越是欢愉,就越是在乎。到最后几乎不能自拔的愤恨!  所有这些,都一股脑的发泄到床第之间,然后找个借口道歉。最近尤其严重,他甚至懒得去想草草明不明白!  可是,看着眼前的草草,沈备知道自己根本不敢想!他知道的很清楚,这样做分明是在伤害她,却自私的放任自己去发泄。再温柔的女人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沈备知道:那句“贱人”,激怒了她!  “和我做爱,是不是老觉得味道不对?是不是摸着老觉得可恨?”草草终于哭了出来,“随便一个烂借口,我就信吗?我、我就那么傻,连、连身上的男人讨厌自己都感觉不出来吗?”泪水顷刻而处,沈备手脚有些慌乱,把头的扭向一边,却不肯低下!  “我不就是离过一次婚吗?我不就是被别的男人睡过吗?你沈备是处男吗?你沈备……那玩意儿没插进别的女人那儿吗!”草草被沈备的样子激怒,不管不顾疯了似的。说得出口说不出口的都喊了出来,“你凭什么别扭?凭什么正义凛然?凭什么嫌弃我?离婚是我的错吗?关浩回头是我的错吗?黄盼盼发疯是我的错吗?沈备,我真没想到你也——也和那些人一样!我很失望!”  “从现在开始,我们说明白了。我、邓草草就是和关浩睡过!今后你若和我分手,我还要睡别的男人!我没义务对你们任何人忠贞,谁他妈的也别拿这玩意儿说我!你们喜欢也好,讨厌也罢,谁也不配对我指手画脚!”  “啧,你胡说什么!我、我是生那个黄盼盼的气,你这是扯哪儿了!”沈备脑袋晃了晃,终于伸手扶她。无可否认,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根只能越扎越深却不可能拔出来的刺。  沈备想给草草擦眼泪,草草一把甩开他,自己抹掉泪水。抬头挺胸,小小的身板竟也站的笔直,泪水洗过的眼睛异常的明亮:“你不要以为藏着掖着就等于没事。你要打架也好,杀人也罢,都与我无关。黄盼盼无足轻重,我的过去不可改变,你自己想明白吧!”  一个小时以后,沈备轻手轻脚的回来。屋里没有点灯,草草已经睡了。可是沈备知道,她不可能睡着。  床垫发出轻微的响动,沈备坐在床边,浓重的烟味儿扑鼻而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怎么会讨厌你?……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沈备摩梭着草草的肩膀,圆润而冰凉,“有时候我也想,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是谁的错,若是这次你要离开我……”沈备的手骤然收紧,肩膀上热辣辣的痛,草草倒吸一口凉气。沈备霍然松开,“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他重复了两遍,说不出后面的话。不会如何?放手?还是不放?  他能解脱吗?  天知道!  黑暗里,两人的喘气声此起彼伏。  过了一会儿沈备才说:“给我时间。”  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草草仰面躺着,身子始终绷得紧紧的。听到这话僵了一会儿,沈备掌下的皮肤冰凉的好像亘古的寒冰,他却不敢去温暖。  “沈备,你在侮辱我。可是……”草草幽幽的说,“我能怎么办呢?”  沈备和衣躺下,抱着草草,脸贴脸。  冰凉的液体从草草的脸上滑落,落在他的脸上,心上。  他的无奈、他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遇见你?”这一晚,沈备喃喃自语。  这个念头时不时的跑出来折磨着沈备,几乎让他无法正常的思考。强迫自己收回心思,沈备仔细想着小乔的话。究竟是黄盼盼的意思,还是关浩的意思?  草草心里毫无疑问有关浩,不然她不会去见黄盼盼。但是,黄盼盼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关浩又充当了什么角色?草草……  沈备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怀疑。他不确定自己在草草心里究竟占了几成?  不过,至少可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沈备对小乔说:“哦,是吗?他们告诉你什么?”  小乔毕竟年轻,有些激动的说:“黄盼盼说,当初关总的确和自己的秘书有染,但是已经诚心道歉悔改了。可是邓草草抓着这个机会不仅用这个威逼关总拿出三分之二的财产,最过分的是利用孩子的生活抚育问题试图把关总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据为己有!而且全部的债务由关总承担。”  沈备目瞪口呆,想不到黄盼盼竟能如此“解说”别人的婚姻!  沈备吃惊的样子误导了小乔,她以为沈备还不知道草草这些“细节”。愈发苦口婆心的劝解:“邓小姐的确有丧子之痛,可是您知道孩子为什么会遭遇不幸吗?当时,邓草草为了完成自己利用孩子威胁关总的目的,不择手段的控制孩子。关总无奈之下,为了孩子的安全和健康,不得已让自己的母亲,那么大年纪了,还带着孩子藏到乡下,躲避邓草草的疯狂。夫妻的事情应该限制在夫妻之间,利用孩子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您!孩子的不幸,完全是邓草草自己一手造成的!沈备,你太不了解她了!对她来说,你不过是第二个关浩、是她的印钞机、提款机!关总是个和善的人,他已经诚心改过了。谁无过错?但是多年的感情是能抛就抛的吗?这只能说明,邓小姐根本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深情!否则,看在家庭、看在孩子的面上,她应该接纳诚心回归的关浩!为什么那么坚定的拒绝,还变本加厉的提出那么多要求?!这说明,她是一个聪明自私的极善于利用别人的感情的人!她看中的只有男人的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  小乔的话如潮水一般灌进沈备的耳朵,他想起草草浅浅微笑的样子,想起那天在地库里草草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一切都在小乔连珠炮般的指责声中凝成深深的无奈,灌注在那个女人的眉心里。  “我又能怎么样呢?”草草的喟叹如风一般在沈备耳边飘荡。  “沈备,你在侮辱我”……  “可是,我又能怎样呢?”  又能怎样呢?  ……  沈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住!在听到介绍人说草草离过婚的时候,自己怎么想的?自己不是庆幸,可以胡来,可以不负责任吗?为什么可以庆幸?仅仅是因为她离过婚?  离过婚的女人可以不被尊重,可以不被珍惜,可以用来豢养,可以用来玩弄!  为什么?  她们有原罪。  就像小乔说的:如果是个好女人,看在家庭、看在孩子、看在多年感情的份上,就不能离婚!否则就是轻浮、就是儿戏!就是坏女人,有罪的人!  沈备一向自负开明,此时才知道自己竟然和大多数人一样,理所当然的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草草。自己的痛苦,不过是一种施舍的情感,高高在上的藐视。  “你凭什么要求我?你们、凭什么要求我!”草草的愤怒和不甘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沈备的自负。  “我又能怎样呢?”喟叹,无奈,深沉的、无法解脱、无法解释的委屈,让沈备的不甘变成烟尘,淡淡的散去。  小乔还在继续说着:“这些邓草草肯定都和你说过了吧?她那种人什么借口都会替自己找的,连孩子都不在乎的女人还会在乎什么!”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雪白的额头在射灯的照耀下一闪,一声冷哼表达出她的不屑,那是正义代言人的表情。  沈备久久说不出话,张口时有些恍惚,好像在问小乔,又好像自己问自己:“就因为她离婚时提出的条件,你就这样认为吗?难道关浩出轨,只要悔改,草草就必须接受吗?否则就是不爱他?就是爱财如命?就……不值得被爱?”  小乔觉得沈备的口气有些不对,悄悄的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不安的低下头。想了想才鼓起勇气说:“好女人会珍惜维护自己的家庭,会承受各种不幸的遭遇,何况离婚对孩子不好,是人所周知的,有这么多么多因素,关总又爱着她,她为什么还要离婚?”  小乔的正义让沈备无语。  他想起小君。那天小君说:“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离了!”他只道那是因为那个男人的背信弃义,现在看来,这句话说的恐怕是围绕在她身边的重重貌似正义的指责,和冰凉的看笑话的眼神吧!  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应当享有被尊重选择的权利。  这一刻,沈备从没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这句话背后的伟大情怀。小君苍白绝望的微笑,草草痛苦无望的眼泪,生生的撕开他的眼界。  跳出来,回视自己。  他无语。    (10)  沈备的目光让小乔低下头,忐忑的揉搓双手。  吐尽第二口烟,沈备才问:“放下这个不谈,既然你有那么清楚的认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反而要先告诉关浩呢?”  小乔有点不知道沈备想什么,大拇指交叠在一起,上下飞快的转动着,嘴上却慢慢的说:“嗯!当时、我是想……既然……既然那个女人那么爱钱,关总又对她恋恋不舍……她、她肯定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这样更有助于您认清那女人的真面目啊!”小乔急切的说出最后一句,证明自己是真正为沈备着想。  沈备觉得胸口呼呼的冒出一股股的气体,憋在嗓子眼儿,沉声道:“哦?真是这样吗?还是黄盼盼告诉你她已经为草草开出了一张不菲的支票,要你帮助重新撮合?”  这下换了小乔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备,半天才说:“那、那……黄小姐也是爱极了关总!邓草草知道关总的下落后,对关总欲擒故纵,借关总去墓园的机会引诱关总。黄小姐没有办法,才想出这样的权宜之计,希望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关总看清邓草草的为人!只是她行事有些极端,被邓草草看出破绽,所以才不得不找到我,将计就计。”  小乔蹙眉说:“能这样容忍自己的丈夫,黄小姐真是……”说着,她摇了摇头,似乎惋惜又似乎敬佩!  其实她能不知道关浩是什么人吗?她能不知道黄盼盼在玩儿什么游戏吗?只是这些人都无关紧要;谁受伤害,谁得意都与她无关!她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沈备离开邓草草的理由!  沈备被小乔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的眼前阵阵发黑,控制了一下情绪,才缓缓说道:“就因为草草离过婚,在离婚过程中提过条件,你就认为她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你就断定她见到关浩比以前更有钱就会跟着关浩走;或者西食东宿,厚颜无耻的沾便宜?或者你认为离过婚的夫妻不可以再见面,见面就是‘旧情难舍’?”说到这里,沈备愣了一下,这不正是他自己的想法么?有什么东西渐渐在沈备面前打开,模模糊糊又清清楚楚。他好像一下子有很多话要说:  “别说那是人家夫妻之间扯不清的帐,就算真是如此,你又知道多少来龙去脉去判明是非!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小乔,你是个很好的同志,也是个很精明的女孩子。但是千万不要聪明自误啊!我给草草钱,为草草买房,这些事都是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我可以告诉你,邓草草不仅一分没要,反而我们现在住着的是她的房子。新房子和新车的名字写的是我沈备!我尊重草草,也敬佩她走出逆境的勇气,更感激她的善良在情感上带给我的温暖!她不容易,即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还保持着最初的纯真和善良,不容易啊!小乔,在工作上你帮我了很大的忙,我很感激。但是,草草延续了我的生活,在我思想最危险的时候用她的善良和执着帮助了我。这是我的幸运,是我无法报答的。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和草草之间不需要外界的评判,但是我也不想听到有人诋毁她!”  小乔知道沈备没明白自己的小心思,暗地里松了口气。索性顺着沈备的思路争辩下去:“不是我干什么,她本来就是那样的女人!”眼里已是泪光闪闪。这回是真的——为自己空洒一腔情意,更为沈备明显的偏袒。  “住口!”沈备失控的大喝一声。  过往的路人纷纷侧目,包间里的音响骤然降低。过了几秒钟,有人从包房的窗口向这里张望。  沈备哆嗦着把烟送进嘴里,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小乔吓得一哆嗦,有点茫然的看着沈备。  这还是那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吗?还是那个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战友吗?  沈备又难受又惋惜,是谁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变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她才能恢复到以前“小乔,你平时的精明都哪里去了!”沈备吐出一道长长的烟雾,做最后的努力,“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请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草草。不要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和心里的偏见就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就去歧视别人。那对她们是不公平的!我也离过婚,是不是就说我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呢?我知道你不会这样认为我,那又为什么这样去看别人,尤其是那些受伤的女人。她们更柔弱,要背负更重的社会歧视。你那么聪明、那么理性,是不是在看待自己的姐妹时,更多一些宽容呢?小乔,我很器重你,也希望一直与你共事下去。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希望你能和草草成为朋友,成为我家庭的朋友。”  他抱着一丝希望,看着小乔。  小乔低低的哽咽起来,慢慢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太晚了,沈备,太晚了!”说着,她捂着脸放声大哭!  沈备尴尬的立在那里。包间里有人探头看了一下,接着鲁修承粉色的衬衫堵在包间的窗户上,再也无人探视。  沈备感激他的体贴。  小乔哭了一会儿,仰起脸豁出去了;“沈备,我对你的心你都看不出来吗?我爱你!一直爱着你!所以我才不顾别人的非议,一直和你在一起。沈备,你想想,这两年多的风风雨雨我有那么多更好的机会离开,为什么只留在你身边!沈备,我不相信你看不懂!”  沈备有些尴尬的微微侧开脸。他怎么看不懂呢?他当初就是看懂了,却依然走不出离婚形成的恐惧和怀疑,才会回避,才会用那样的方式遇见草草!这里面的因果,除了他自己心知肚明,恐怕永远无法用言辞解释明白!  小乔委屈的说:“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啊!”  沈备顿了一下,明白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既然如此,不能给的就似乎不能给,也不要留任何幻想了。沈备正色道:“小乔,谢谢你。可能是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吧。你对我的帮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很感激。不过我也希望能为自己保留一些私人空间。请你不要以这样或那样的名义刺探我的生活,打扰草草。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回答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朋友同事,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小乔的脸上慢慢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脑袋先是一歪,继而正了过来,仿佛身体承受不住头部的力量,冷不丁的后退一步。沈备非常希望小乔能理解自己的话,耐心的等待着。  小乔却开始慢慢的摇头,摇了几下便强行停了下来,一根根的青筋从扶在栏杆的手上爆出来,不停的跳动。  “沈备,你被她骗了、你被那个女人骗了!你从部队出来不知道社会有多奸诈、不知道现在的女人有多无耻!她们为了钱根本不在乎肉体和尊严,你不要天真了!”  沈备叹气痛心。  关浩的老婆果然有能耐,竟然把自己的精明的女助理彻彻底底的洗脑了!  “小乔,我不和你多说了。这么讲吧,如果草草骗我,我心甘情愿让她骗!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你在私下里打探或者泄露我任何私人信息给别人。”  说完,沈备一伸手,烟头落进掌心,嗤的一声被他捏灭了。这个动作吓了小乔一跳,原本激动的情绪就像这烟头一样,“噗”的一声被生生掐灭。  “我还有事,先走了。”沈备点点头,走进包房,和众人打招呼。出来的时候,小乔还在一边发呆。鲁修承陪着沈备,看了看小乔没有说话。  “修承,麻烦你晚上送下小乔。别太晚了,不然不安全。”沈备没忘嘱咐一句。毕竟是好同事,是帮助过他的人,有些不能给,但是能给的沈备并不吝啬。可惜,这种慷慨通常不能令人满足。  从KTV出来,冷风让沈备冷静了一下。远处传来牛肉面的香味,不知道草草有没有吃饭?关浩请草草吃饭。草草会不会去呢?  他想起小君找他来时说过:“第一次的婚姻最难忘记,不管结尾多么糟糕,都无法抹掉开始时的纯粹和美好。”小草的纯粹和美好是关浩带来了,那她会不会……  电梯里的数字慢慢的变化着,二手和一手的概念频繁在他脑子里交替着,从没像今天这样清楚的看到这个“二”字留给生活和人生的无奈,许多事是改变不了的,许多人是无法代替的,即便是他自己——沈备的心慢慢的沉淀下来,他心里有小君的位置;草草心里也有别人的位置。这是很公平的。若是没有,这样的人才不值得珍惜!  沈备眨眨眼,电梯到了,沉重的电梯门咣啷啷的打开,心也像打开了一扇门。  只要生活还在继续,对于未来而言,他和草草永远是彼此的“一手”!  推开房门,秋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柔柔的凉凉的,带着北京秋天特有的大气与温和。门厅里亮着一盏小灯,沈备换了鞋。绕过屏风,走进客厅。刚进屋,有些不适应。窗外高远的星光和尘世斑驳的灯光混成含糊的光晕,在沈备适应了这片黑暗后,用深深浅浅的黑灰色描画出客厅的轮廓。  沙发上,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小米粥的清香还有一丝甜甜的枣子的味道。沈备还闻见熟悉的甘草味道,那是草草独家醒酒汤里的一味重要原料。是他以前有一次大醉,第二天为了安抚草草的怒气,亲自陪着草草去药店买的。  轻轻的把公文包放在沙发边上,沈备在草草身边坐下。草草“呜”另外一声,动动脖子坐直身子:“你回来了?”就要起来开灯。  沈备揽住她,没让她起来,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草草安静的躺在他怀里,想了想说:“我没答应和关浩出去。”  “嗯。知道。”沈备调整一下姿势,草草的头发又长长了些,挑起一绺发丝,在手指间无意识的缠绕着,“黄盼盼那个女人疯了。竟然找到小乔,利用她把你的地址给了关浩。”  “迟早都会见面的,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他……说什么事了吗?”  “嗯,提了一句。检察院的。”  沈备把草草向怀里推的更紧一些,“草草,我想结婚的事情往后推推,行吗?”  “嗯……行。出什么事了吗?检察院找你为了什么?”  “没事。了解一下情况。不过,在情况不清楚之前,我不想拖累你。”  草草沿着沈备衬衫上的斜纹慢慢的划过去,延伸到手臂上,轻轻感觉着布料下面起伏的肌肉群:“好吧,随你。不过,孩子的事情不能拖!”  “草草!”沈备有些不悦。万一自己出了事,孩子当然会受到牵累。  “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入狱了,我也会告诉宝宝,你对妈妈很好,是个好人。你配做它的爸爸。”  “胡闹!”沈备坐直了,想和草草面对面谈谈。“结婚可以拖,宝宝不能拖”这是什么逻辑!沈备鼻子不争气的酸起来,我配做宝宝的爸爸!可是——  “很混吧?”草草笑着坐起来,迎着门厅的灯光抬头看向沈备,“那就结婚吧。”沈备看见一口耀眼的白牙,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被绕了!  “狐狸精!”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沈备再次抱进怀里,心里暖洋洋的。可是——  “草草,我……真的不是清白的。如果有人死盯着——”  沈备推迟婚期的决心来的如此强烈,以致于草草不得不退让。沈备想的很实际,做最坏的打算,向最好的方向努力。草草觉得他是杞人忧天,况且就算犯事,只要不是死刑,一切皆有可能。但是当下的关头,有太多的影响因素,她不想在两人本来就不稳固的基础上再楔下怀疑的钉子。最后,草草酸酸的说,“也好。等你认为可以结婚的时候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接受。”  沈备欲言又止,狠狠的擦着烟灰缸。  草草站起来笑着说:“不就是同居嘛,本来没什么。不过我还是保留出去找别的男人生宝宝的权利!”心里终有不平,不说不痛快。  也不理会沈备,打开灯走进厨房,端出一碗温温的粥:“喝了吧,喝完了早点睡。”  草草最后一句让沈备非常生气,可是又很无奈。自己若是真的那么为草草着想,就应该放开她,又何必拖到不知道哪天的未来呢?  放不开啊!想起这个可能,沈备心里纠结起来,一如当初听见小君提出离婚。他知道以草草的为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只是彻底的鄙视自己。其实,他才是真正的自私鬼胆小鬼!拖累了小君,现在又拖累草草!  “我开玩笑的。”晚上躺在床上,草草从后面抱住他,“别生气了好么?你都不说话。”草草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备翻过身,轻拍草草的后背说:“对不起!委屈你了。”  “都是命!”草草的声音透着疲惫,“你知道吗?我信命。肯定是上辈子做错什么了,老天爷才让我受这么多苦。”沈备觉得胸口凉凉的,草草的声音多了几分空灵,“我想通了。既然注定要受苦,这辈子不论多难过,我都要忍下去。我要把下辈子该受的苦都受了,等到了来生就可以享清福了。”  沈备心里酸酸的,“迷信!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厚厚的手掌落在草草的后背,轻轻的,轻轻的,多了许多缠绵……   (11)  第二天一早,还是要上班。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起出门。  到了国贸,草草例行公事的去亲沈备的脸颊,沈备突然伸出手来,揽住草草的后脑勺,很突兀的将嘴唇紧紧的贴在一起。齿关相扣,津液互递,竟是异样的缠绵!  等到草草从几乎窒息的感觉里醒来时,自己已经站在车外,沈备的车子早就没了影子。摸摸脸庞,有点烫手。  “啧啧啧,我怎么那么倒霉?”冯尚香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凉凉的带着点戏谑,“为什么总让我看见你们亲嘴打啵?”  草草呵的转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突然指着玻璃窗外的一对男女说:“看,那儿也有!”  冯尚香嗤了一声,转过头去。草草说:“眼随心动,看见是因为想看,别人管不了的。”  “王阳明啊!心在故我在是不是?不想要奖金了!”冯尚香好像已经忘记了小张留下的不快,笑嘻嘻的和草草开着玩笑。  从电梯走出来,冯尚香冷不丁问道:“那个小司机,今天还来接你吗?”  草草愕然的摇摇头,赶紧解释:“他刚退伍,不太懂事。”  冯尚香笑笑,“是吗?我觉得他还行。”  啊?草草觉得头一下子变得很大,很重,不由自主的向一边歪去。咚,落在肩膀上。  小张?冯尚香?  一上午的手忙脚乱,中午的时候,前台接进来一个内线,说是门口有人找。  草草到了门口,是地下一层一茶一座的服务员。问清草草的名姓后,说:“有位先生就在我们店里,他说不方便上来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草草眉头一皱:“哪位先生?”  “他没说,只是说请您务必要过去。他有事。”  草草看看来来往往的人,想着青天白日也没什么打紧,边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过去就是。”  服务生站着不动,嚅嗫着:“嗯,您、您最好和我一起下去。”草草不解的看着他,突然想起以前孙南威干过一次,让服务员帮他做什么事,事后付小费。莫非这个服务员又是自己“干私活”?  想想极有可能,草草无奈的耸耸肩:“那你等一下,我那件衣服。”  十一过后天就凉了。  草草早早的换上长裤皮鞋,这几天更是遵医嘱,连高跟鞋都不肯穿了。脱下小西服,换上来时穿的的浅黄色镂空毛线开衫,整理了一下里面的珠光白的丝绒小吊带,跟着服务生走进电梯。  上次小王吃饭回来,弄了一身的油烟,被冯尚香好一顿数落。草草引以为戒,特地去买了一件百搭的黑色小西服放在办公室,作为专门的“工作服”。  绕了几个圈,到了门口,草草放慢脚步,跟在服务生后面进去。走到一个位子前,服务生奇怪的看着位子说:“诶,人呢?就是在这儿啊!”说着,脑门就沁出汗来。  草草也奇怪,什么人这么神秘?  “临时换地方了。”旁边有人插话进来,一章绿色的钞票塞进服务生手里。草草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皱着眉头问:“关浩,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正是关浩。他早料到若是草草见了自己,肯定会掉头就走,所以耍了个花招,换了地方,等草草进来,他再现身。  “请你吃饭!”关浩笑嘻嘻的给草草拉开凳子,颇有绅士风度。有些男人是越老越帅,关浩就是这种类型。并非是说面皮有多好看,只是那种沉淀下来的气度和智慧让人觉得很舒服。  草草扶了扶眼镜,低头坐下。  关浩早就把菜点好,草草的是豆浆火锅。  草草看了一眼,心里堵得慌,不太想吃。  关浩收起笑容正色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嗯?草草奇怪的看着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盼盼找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她做的太过分了。我已经和她谈过,她保证不再找你的麻烦。如果那天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草草想起黄盼盼的要求,隐隐有些生气,面对关浩,还有些不好意思,“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不想再提了。”  关浩脸上放松了一些,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是草草很熟悉的那种蓝色。推到草草面前,关浩说:“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算是盼盼的歉意了。”  草草看着蓝盒子上面的白色天鹅,心里感叹——施华洛世奇的水晶。  闭上眼她都知道里面是什:肯定是今年最新款的水晶海底世界里的一种小动物。她喜欢那种精灵剔透的感觉,关浩发达后,每年都会买最新款的小玩意送给她。间隔三年之后,想不到今年又续上了!  “太贵重了,心意我领下。东西你收回吧。”草草伸手推过去。又快速的把手收回来。  她害怕像电视里的狗血一样,关浩握住她的手什么的,那就说不清了。  关浩一动不动,眼神有些遗憾。收回手,草草也有点遗憾,然后就是庆幸。  “不算我送的不行吗?”关浩问她。  草草摇摇头:“无功不受禄。你夫人并没有对我如何,她的举动我可以理解。没必要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看来你还是怨我。”  “谈不上。都过去了。”草草捡起勺子,慢慢的喝着豆浆。一根红色的大虾从豆浆里冒出头来,又沉下去。  关浩说:“其实……其实我还是很高兴你去见她。”  草草的手顿住。沈备也说过这件事,只是立场截然不同。草草很后悔,当初若是不去就好了。可是,谁能万全控制自己呢?  关浩很聪明,看草草神色有异便换了话题:“怎么样?还行吗?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这个。中午时间紧,我替你先做主了。”  草草干脆呼噜噜的喝着,拒绝想这句话背后的情意。眼风扫到关浩还在吃卤肉饭,心里一动。  老习惯了。  关浩说:“前几天我去看博博,进园的时候看见一个男的像沈备,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你们了。”  草草见他提起沈备甚是坦然,觉得自己的小心未免有些过分,多少有几分不好意思,点头嗯了一声。  关浩道:“回国后我去看过几次博博,几乎没见过你。昨天我说话过了,你别介意。”  草草有点烦乱,拿起纸巾擦着桌面的水渍,“没事。”  关浩欲言又止,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草草才平静下来:“谢谢你请我,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嗯”关浩没有强留,随着草草走出店,才说:“我以后还可以请你吃饭吗?”  他说话的时候离草草很近,近到草草可以闻见已经变淡的BOSS香水的味道。她一下子想起以前自己向关浩推荐这款香水的样子,关浩会坏笑着打开西服说:“你帮我‘射’!”  草草的脸腾的红了。赶紧走开一步,保持距离。  关浩抬脚想跟进,却半路停下,无可奈何的停在一边,苦笑着说:“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草草心慌意乱,摇了摇头说:“当然、当然是朋友。不过,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我要结婚了。”  “嗯,”他苦笑,“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不过,你若坚持……我也只能祝福你。希望……他能珍惜你。”最后一句说的很沉重,连目光都沉甸甸的。压在草草的背上、心上,看着地面只想钻进去躲开。  “嗯,你们都是做事业的人。这样最好了。代我、代我向你夫人问好。我先走了。Bye-bye!”草草语无伦次的说着,转身就走,“嗵”的一声撞到一个人。  “Danmit!”撞得不轻,那人咒骂了一句,捂着自己的胸口退了两步。  “Sorry!”关浩抢上一步,扶着草草,对那人连声道歉,“Is it OK?”  那个老外可能也觉得自己出口不逊,摆摆手,急匆匆的走了。草草撞得头晕,站了一会儿才看清东西。眼前一亮,才看见关浩正帮她把眼镜带上,柔声道:“小心点,走路还这么慌张!”  关浩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不知道离婚后的草草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零敲碎打的小毛病怎么都没改变?  戴眼镜的动作还是那么熟练,说话间眼镜稳稳的架在草草的鼻梁上。草草推了推眼睛,点点头,低低的说了声谢谢,又逃似的离开了。  关浩看着草草的背影,扯开脖领间的领带,打开扣子,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插进裤兜,呆呆的立在原地。无框眼镜反射着大厦里繁星般的灯光,看不见眼睛。  沈备一如既往的回到办公室。小乔的办公间在沈备办公室的外面,原本是秘书的位置。后来小乔虽然提成总裁助理,却没有搬走,也不曾着手招聘新的秘书。看见沈备过来了,小乔低低的打了一声招呼,又埋头在工作之中。虽然是一转眼的功夫,沈备已经看见小乔桃子似的眼睛,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鲁修承进来汇报工作,他几乎把百分之九十的精力投入到收购工作中去了。沈备有些吃惊他的热情,鲁修承解释说收购是现代企业扩张的重要途径。尤其是市场充分发展竞争激烈的几天,企业间的收购合并是必须的。但是,同时收购又是非常复杂的,其实应该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专门研究这件事,他现在只愁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说道这里,鲁修承道:“沈总,我看乔助理不仅要承担总裁助理的工作,还要担负起您秘书的职责,工作实在辛苦。收购项目里需要做的事这么繁杂,您看能不能派个专人来处理这事?”  沈备看着鲁修承,脑子里冒出四个字——“抢班夺权”,随即为自己的无厘头笑了。低头看着桌上厚厚的文件,想了想说:“这样吧,小乔毕竟开始在这个项目上就和你搭班,临时换人也不太好。就让小张把秘书的工作担负起来,他跟了我很久,小乔忙的时候,很多工作也是他做的,比较容易上手。至于总裁助理的工作还是让小乔辛苦一些吧。以你二人的才智做这件事肯定没问题的!哈哈哈!”  鲁修承表情僵了一下,随即跟着笑起来。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缝,眼角有一条深深的纹线高高的挑上去……  鲁修承走了之后,沈备先跟小张谈了谈,小张以军人标准的站姿接受了任务。小张离开后,沈备学着草草的模样转动着铅笔,转了五六圈,才把笔扔掉,拨通内线,让小乔来一下。  沈备把情况说完,小乔脸色铁青的注视着沈备,半响才倔强的抬高下巴说:“您要是介意,我可以辞职!”  沈备给弄得有些尴尬,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小乔你不要多想。过去的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哈哈,我沈备也不是腻腻歪歪的人啊。我想过了修承说的对,这个项目的确是需要投入很多精力。那些小事虽说不费力,却也要牵扯人。这是一。二一个嘛……”沈备拉长腔调,似乎在想要怎么说,小乔静静的等待着。  昨天回去她就后悔了,沈备会不会因此开除或者辞退她呢?她并不想未作任何争取的离开。小乔恼恨自己表白的太不是时候,也埋怨自己太过于相信黄盼盼。但是她不瞎,看到关浩听到沈备在草草那里的消息时的表情,她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很愤怒。尽管他仍然笑得很温和,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怒火,已经要把这个房间烧炸!  这样的关浩,再加上那样的黄盼盼,她相信在沈备的将来,会有她的机会!她按下烦躁,再三的告诫自己要等待要等待!  如果沈备真的有开走她的意思,她又该如何呢?沈备拉长了声调,小乔开动脑筋,紧张的等待着。  沈备说:“二来,你毕竟是公司元老,协调能力强,对公司各个部门很熟悉,调动资源的时候会比较得力。修承刚来,很多情况并不熟悉。不光是不熟悉公司,公司对他也不是很熟悉。这次收购意义很大,金额也比较高,部里面非常重视。我们一定要做好,做稳,把每一个关节都要结结实实的砸实了。小乔,你是我的左右手,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好这个工作的。”  小乔心里砰的松开了。沈备还是相信她的,他的话无非是让她控制住鲁修承调配资源的能力,把他的工作限制在外部,同时做好监督工作,两样都要同时汇报给沈备罢了。  沈备做事自有他的一套,在他粗放的外表和粗犷的行为方式背后是严密的推理和精确的直觉。大多数男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沈备相信。在他的军旅生涯里,无论是实地执行任务还是战地演习,这种直觉已经无数次的让他受益,他已经学会听从直觉的感召。包括这一次回避小乔,和选择草草,沈备都在坚定的按照自己的直觉走。当然,他的推理能力和分析能力在成功过程里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总之,沈备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句话在他那里得到充分的使用。  这一点,小乔很清楚。如果沈备让她这么做,说明他还是把她当作自己人的!  所以,小乔用沉默为自己的不安做了一下沉淀,待情绪恢复正常后才点点头说:“谢谢沈总的信任,我一定专心去做这个项目。小张那里,我会尽快交代办公室主任安排办公室,并且交接工作的。”  沈备非常欣赏小乔的麻利和节制,满意的点点头:“好,我相信你能做好。没别的事,你就先忙你的吧。”  小乔看见沈备的茶杯空了,正想走上去拿杯子,抬脚又停住了,脚跟一转,生生走向门口。心里酸酸的,硬硬的,好像有根针在那里生根发芽!  (12)  沈备待小乔走后,揉揉额头,疲惫的叹了口气。这个小乔明显的还有问题,办公室恋情果然麻烦,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端起茶杯想喝水,茶杯空了,这才想起以前都是小乔细心的安排,又叹了口气。慢慢会习惯的。  秋天到了,天黑的早,沈备批阅完文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竟然有些黯淡。修改了小张发出来的明天日程的几个安排,沈备合上电脑,拿起衣服想回家。今天难得清净,没有应酬,他想起刚开始时,看见草草在傍晚的天色里,在半明不暗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穿着家居服身材看不出太大起伏,但也就是那种若隐若现的曲线,反而显得更加性感。沈备甚至想过在厨房两人能不能做什么?可是看见明光光各式各样的菜刀,念头就打消了。顶多趴在草草身边腻乎腻乎,或者吃点豆腐什么的,大动作是不敢有的。不过,他喜欢草草身上淡淡的菜香,也喜欢她穿着家居服的样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里,沈备下意识的按了一下腹部。  小张敲门进来,下午的时候小乔和他简单的交接了工作,他已经正式进入状态。沈备比较满意。但是,小张接电话的态度让已经熟悉了小乔温柔亲切风格的老朋友们略微有些不习惯,这个只能慢慢来。  “沈总,刚才关总打电话过来,说临时想请你吃完饭。因为您正在和鲁总还有AG公司开会,所以没有打扰您。关总说,您随时可以给他电话。”  AG公司是他们确定下来的目标企业,曾经一度占有40%的市场,但是因为过度扩张,资金链断裂,严重亏损,几乎要被清算。沈备的公司也是AG的债权人之人。鲁修承看重他们良好的市场基础和品牌认知度,同时这个企业已经建立了比较完善的公司管理体制,比那些依靠政府管理混乱的企业要更容易融入新企业。小乔关注的是成本核算以及财务方面的问题,这个公司的财务比较清楚,往来账目也相对清白。不存在太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沈沈备总觉的少了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下午开的会只是摸摸情况,如果有必要他会亲自过去一趟。  但是现在关浩来了一个电话,沈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见面,怎么都好说;见了面,又说些什么呢?  他虽然不介意草草离过婚,可是想起关浩曾经和草草那样缠绵过,他心里也不舒服。但是,关浩不仅仅是草草的前夫,还是自己重要的供应商、合作伙伴,能躲着一直不见吗?  该来的躲不过!沈备拿起电话,正要给关浩打,想了想,又拨通了草草的手机号。半天才有人接,草草的声音还有点喘,背景乱糟糟的:“喂?”  沈备一愣,她应该还在所里,怎么会这么乱?  “怎么了?这么乱?”  “嗯,有客户。人多了点。什么事?”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沈备也不方便多问。律师的保密原则不比军队差,当然遵守不遵守就是另一回事了。  “哦,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我已经让小张去接你了,你稍等一下他。”  “诶,这样不好吧?小张也要下班啊!”  “没事,耽误不了多久。”  “那、那他媳妇不介意啊?”  “他还没媳妇呢!”  “没媳妇也有女朋友,或者要追的女孩子啊!”  “他忙着呢,哪有时间搞那些!”  沈备几乎不耐烦了,幸好草草及时换了话题。两人简单的互相嘱咐了一句,便放下电话。沈备心里埋怨:女人真是事儿多,接她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呗,还问人家媳妇儿!事儿多!  电话那端,草草放下电话,翻了个白眼叹口气,然后走进冯尚香的办公室。“笃笃笃”,先敲门。外面实在是太吵了,有门的都把门关住了。  “进来!”冯尚香声音飘出来,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和她以前的干脆明快有些不一样。小王曾在中午的八卦时间播报说冯大律再度怀春!草草将信将疑。  看见草草,冯尚香琢磨了一下,歪头看着她,不吭声。  草草说:“那……你要我问的我都问了。你也可以自己找人要。”  冯尚香笑笑说:“好吧,算你学的快!说,什么条件?”  “把扣我的工资还给我。”草草越想越不平,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  冯尚香啧啧有声,站起来走到草草面前,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看看,瞧你着表情!明明比我还大,装什么嫩啊?!”  草草双眼直视前方,竭力保持镇定。  冯尚香似笑非笑:“你搞清了,我可不像你,给个男人当老公!也就是玩玩儿,成不成的都行。凭这就让我把钱吐出来,可是有些亏。”  草草认真至极:“那……再加个赠品好了。”  “哦?”冯尚香来了兴趣,“什么赠品?”  草草道:“与你切身有关的,当然价值有限。”  “方向呢?”  “你告诉我沈备消息的时候,也没说那么细。”  冯尚香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又看了看草草:“好,我答应你。月底的时候一并给你。说话算话!”  草草这才冒些笑意,说道:“小张没结婚,没有女朋友,没有心仪的要追求的女孩子。是片空白,刚好满足你的怪癖。”  冯尚香嗤了一声,道:“他那种人鲁莽的跟张飞似的,也就是我——,哼!还能有谁对他有兴趣啊!”  草草听了这话忍不住打抱不平:“虽说他学历低,挣钱少,可是人好。一看就是那种踏实稳重,一心过日子的人。更何况,老沈说,他原来可是团里最好的狙击手。这可是要很高的心理素质和冷静的头脑的!那些小白脸似的男人可没法跟人家比!我觉得挺有男人味儿的。就是年龄比你小些。啧!”草草摇摇头,言下之意冯尚香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冯尚香眼角一抿一张,棕色上挑的眼线描出女王般的傲气,“我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再说了不就差18个月嘛!玩玩儿而已,那么较真干什么!”  草草道:“我劝你不要玩儿。小张这个人是个重情义的,你看他对沈备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不是能玩儿的起的人。”草草本来想说“你不要玩儿火自焚”,忽又想起冯尚香已经在小张那里吃过亏,这些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赶紧闭上嘴巴。  冯尚香面色一僵,有些讪讪的。眼皮快速的眨了眨,流露出一瞬间的迷茫,这是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困惑。想爱不敢爱,爱上不知道,知道已太晚,太晚还嘴硬!有些事情有些体会,其实真的需要时间的沉淀;直面生活的勇气从来不是与生俱来的。  草草看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怜惜。她是家里的独女,没有兄弟姊妹,可是面对比她小的女孩,却想起自己在那个年纪时的彷徨和困惑,难免心有戚戚,对冯尚香也多了几分亲近。  沉默了一会儿,冯尚香说:“什么狙击手,现在是法制时代,军队的那一套在社会上行不通。也用不着那过去的事来衡量。他狙击手,我还杀手呢!有仇不报非君子,他对沈备表忠心那就要承受这个代价!”  原来,所谓的“有兴趣”起点就是那次冲突。自尊心极强的冯尚香怎样这样放过小张!但是,事业上的成功并不等于情感上的成熟,喊着不在乎的口号不等于拿得起放得下。小张和沈备是同一类人,站在女性的角度,草草能够体会冯尚香内心深处对安全感的渴望。所以,她相信这次小冯同志又动心了。只是采用了最拙劣的表达方式。也许——应该帮帮吧?何况还有自己遥遥在望的被没收的奖金啊!  “赠品呢?”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冯尚香对赠品的兴趣远高于正品。  草草看看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严肃点,说:“所里认为,咳咳——”  冯尚香一愣,怎么还扯到所里了?难道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岔子?  草草顿了顿,说:“宝姿的风格并不适合你。还有,百丽的确是好牌子,但是你选的风格似乎有点不搭!像是……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草草顿了一下便越说越快,话音刚落,人已经退到门口,拉开屋门闪了出去!  “邓草草!”冯尚香瞪着她消失的方向,嘴巴眉头眼睛都皱在了一起,“你敢耍我!”  小张走进律所的时候,前台很热情的接待了他,现在他已经成了所里的大名人。草草还有一点工作需要扫尾,小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小王狗腿的端着一杯茶递给小张,抱着自己的米奇杯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是聊天,更像是撩嗤人家。  小王问:“你在部队做什么?”  小张说:“当兵。”  “哦,什么兵?”  “战士。”  “那是陆军,海军,还是空军?”  “嗯,应该算陆军。”  “为什么是应该?”  “不知道。”  “不是你说的吗?”  “不知道。”  小王无语的看着小张,小张从容的喝了一口茶,对她和善的笑笑。  小王自诩青春,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微笑足够她再接再厉,继续穷追猛打下去。后来,小张也发现,只要他笑一笑,不用说话,别人也会一直说下去,屡试不爽!  “那你是陆军那个部分的?”虽然听起来象土匪,但是原谅她之前对国防事业的淡漠吧。如果知道有帅哥,她绝对不是今天这点知识。  “嗯,番号不能讲。”  “沈备也是退伍的,你和他是一起的吗?”  “他是转业,和我们不一样。”  “你们是什么?”  “退伍啊!”  “有什么不一样?”  小张终于思考了一下,貌似要有长篇大论,然后说:“沈总那样的叫转业,我这样的叫退伍。”然后就没声了。  小王眨眨眼,问:“完啦?”  “完啦。”  “沈总啥样的?”  “你都看见了。”  “你啥样的?”  “诺,就这样啊!”  小王觉得小张看自己的眼神象白痴,她也有这种感觉。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自己竟然是白痴!  “啊呀!”小王猛的站起来,吓了大家一跳,她自己还在那里狂猛的摇头,“了不得了不得,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主啊,我还是你善良的小白羊,收下我吧。让我在您的怀里忏悔。”一边说,一边做捧心忏悔装,耍宝似的踮着小碎步跑回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之前,借着弓腰的功夫,扫了一眼小张。眼镜边缘严重失真,她竟然看见那个憨厚的大兵似乎正在“嘲笑”自己!真是白痴了!  干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做假死状!  草草已经收拾好了,隔着隔板,伸手用笔捅捅她:“诶,还不干活,后天要开庭了。”  小王闷闷的说:“不要理我,我今天熬通宵!”  年轻就是好,不怕熬夜。草草大学毕业的头两年熬过,后来就不行了。笑了笑,看小张已经站起来,准备要走。  冯尚香一身休闲的装扮走出来,看见草草一愣,然后说:“你还没走吗?我正好要吃饭,一起吧。”  草草看看表,不过六点半,她从来不在这个时候走人啊!  冯尚香说:“这个点堵车,我们去楼下吃点饭再走吧。带上你的司机,一起吃吧!”说完不容拒绝,头前带路走了。  草草对冯尚香的“巧合”门清,回头看看小张。小伙子的神情略微有些尴尬,草草说:“你要是不愿意……”她不敢说“别吃了”。冯尚香喜怒无常,谁知道又会怎么折腾她。虽然这个女人不坏,但是实在不能算好。  “哦,没事。今天我来付账吧,那天对这位律师也有些过分。”小张很懂事,说话也很得体。和刚才傻兮兮的样子截然不同。  只有那口白牙,一咧还是憨厚的笑容。  小王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再次捶案痛诉:“为什么男人一见我就白痴?!为什么!”  过来倒水的小前台听见了:“不对吧?应该是你比较白痴才对!”  “让我死了吧……”  小王痛苦的叫声传到电梯口,小张疑惑的看看草草,草草盯着自己的脚尖——那个小花痴!  沈备开着车,回忆自己和关浩见面的样子,五味杂陈。  关浩见了他只是拍拍肩膀,无奈的笑笑说:“不好意思,那天唐突了。没想到会是草草。”  上来竟是关浩先道歉!沈备尴尬的笑笑,也只能握手了事。  关浩很坦诚,开诚布公的对沈备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这次见你主要是为了三件事,第一,为盼盼向你和草草道歉。但是草草不想见我,我也不好在她面前代表盼盼说什么!”关浩顿了顿,看沈备没说话,继续道,“盼盼有些神经过敏了,我没想到她会去找草草。希望你能谅解,昨天我知道以后已经狠狠的熊了她了。也希望你们能原谅她。”  看来关浩的重点是放在现任夫人找茬的事情上,沈备仔细看了他一眼,想起关浩以前说过的话,似乎更多的是针对草草。现在的表现有些……沈备心里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只好说:“这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我想可能是你和你夫人之间有些误会。误会解除了,自然就没事了。草草那天回去就说了,她不会放心里的。”  关浩道:“也是,草草有时候神经粗大的可爱。”说到这里他嘎然而止,抱歉的笑了笑,“想不到现在还这样!算了,不谈这事了。女人的事情,没有不麻烦的。来,我们说说这次找你的正经事。可是与你有关了。”    (13)  关浩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件事是我从部里听说的,提醒你一下。”关浩很神秘。  沈备皱起眉头,静待下文。  关浩道:“你企业做的不错,树大招风,有不少人眼馋呢!听说现在有两个意见,一个是让你留任,继续做下去;另一个是认为你以前犯过错误,不适合管这么大的企业。两派都在争论,还没有说结果。”  沈备的手哆嗦了一下,慢慢放下酒杯。黑色的脸膛愈发阴沉,良久才恨恨的说:“这群狗娘养的官僚!”  关浩拍拍他的胳膊道:“你放心,兄弟会帮你看着点的。不过你要是上面有关系,自己也跑跑。打下的江山不容易,不能说换就让人换了。”  “谢谢!”沈备又灌了一杯。  沉默了一会儿,关浩说:“老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的能力是这个——”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可是在部里是这个——”伸出一根小拇指,“别看你的总经理,现在又改成什么总裁了。可是你知道吗,连你那温柔的小助理当初都奉命监视你!别说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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