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还有一个厨房 厨房的地板好干净。是用洗洁精洗过,用抹布擦过的,才那么干净。有一只果绿色的垃圾桶,从来不留隔夜的垃圾。案板上有一把张小泉的刀,总是磨得很锋利。柜子里有火锅底料枸杞莲子银耳红枣西洋参冰糖蜂蜜百合八角桂皮香叶甘草炖肉料意大利蝴蝶面腊肉木瓜干阴米黄豆绿豆黑米紫米……我有一只不错的砂锅。还有一只不错的屉锅,锅底已经烧得很薄了,只剩一个把手。我们想买一只高压锅。 这是非常寒碜的一个厨房。 最好的厨房,我知道在哪里。是每次我们去逛大型超市,看着一排一排的酱油:干贝酱油,鱼露酱油,草菇酱油……他一个一个给我讲具体的用途;是看见一排一排的刀具,他说以后的家要摆一面墙的刀。 我还有一个会用厨房和打扫厨房的男人。他不是那么的好,可我还想和他过下去。第19节:愿每个人都能被温柔善待(1) 愿每个人都能被温柔善待 秋天的一个上午,我们去松堂临终关怀医院。去之前,和家人商量,遭到了一致的反对。"为什么要去那种死气沉沉的地方?""医院都有各种细菌,何况是临终医院,万一染上什么回来!""临死的人毕竟是临死的人,有一种不好的东西,会影响你的心情……"其实,坦白说,这些顾虑我也都有,对于死亡,我像每一个人一样,怀着本能的恐惧。生,虽然伴着母亲巨大的疼痛,但是毕竟是一场欢喜;死,就算再多的美化也让人觉得凄惨和悲伤。没有人愿意将死亡的阴影带进自己的小生活,因为我们积攒一点小幸福也并不容易。 但是我还是想去。 我没有亲历过任何一场死亡。从小到大,家人将我保护得很好。我的亲人过世的时候,他们不让我参加葬礼。九岁的时候是爷爷,十五岁的时候我的二舅舅自杀,二十五岁的时候,是我高寿但是遭罪的太姥姥,二十六岁的时候,是我的奶奶。我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葬礼。我的猫死掉的时候,我付钱给动物医院,请他们代替我埋葬。我很好的一个朋友离世,她的儿子说想见一见我,我说我太忙了。其实我知道,是因为我不敢面对死亡。 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些只言片语,离我很遥远。奶奶的葬礼当晚,四川的风俗是请人唱歌,通宵卡拉OK。爸爸给我打电话,叫我点一首歌。我很反感葬礼上搞这些俗套,没有答应。爸爸喝得有些多了,没有挂电话,我就一直倾听着爸爸的沉默,没有哭出来的哭声以及黄腔走板的流行歌曲声。那个电话,持续了很久。那是我离死亡最荒诞的一次。 二十七岁的那一年,死亡几次迎面而来。一个朋友自杀不成,给我打的电话,意外的是,我出奇的镇静。站在她家楼下,我不断地跟自己说:"不怕!不怕!"地板上没有血,但是有几块钝刀片,一把小刀。我给她包扎伤口,将那把带血的小刀揣进口袋。有段时间,那把刀一直在我的那件外套口袋里,比一把刀要沉得多。 二十七岁的春天,妈妈突然心脏病发,险些离世。我也比我自己预计的要镇定得多。送去医院急救的路上,我没有哭,挂上水了,情况稳定了,我去厕所哭了几下。第二天,缓过劲儿来,一直在哭。总的来说,我比我预想得要勇敢,要冷静。 这篇文章不需要我讲述如此种种,是离题万里了。但是我想写这些,因为是这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让我走进了临终关怀医院。第20节:愿每个人都能被温柔善待(2) 我梦见我的太姥姥,养育过我、临死前叫着我的名字的太姥姥。光头,短短的白发茬,目光平静如水地看着我。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我没有去参加她的葬礼,他的葬礼,他们的葬礼?我非常后悔。为什么我那么软弱,那么怯懦?为什么我自动过滤了让我悲伤的场面,屏蔽了让我震动的时刻?没有黑暗的光不是光,是人造的幸福。我一直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小幸福里,但是世上没有这样的小幸福。大幸福是要面对生命的真相,即便遭受创痛和折磨,即便不能陶醉和沉溺。 死亡不是一道阴影,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死亡不可回避。我想面对死亡、接受死亡,我想在下一次遭遇死亡的时候,更勇敢一些,不至于让自己永远的后悔和愧疚。 进去临终关怀医院的前一刻,我突然觉得非常害怕。进去了一看,其实是很普通的一个小院子:左边是普通医院的病房,右边是仿古建筑,亭台楼阁,假山假石。上午太阳好,几十把轮椅,老人们听着音乐,晒着太阳。副院长后来告诉我们,这是医院里身体较棒的,最棒的老人可以下地走,大部分老人躺在床上。 医院里确实有一种难闻的气味。不像一般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遮盖了一切,这里有大小便失禁的味道、老人的体味,以及,死亡的味道。 幽暗的走廊两侧,有许多病房,确实大多数的老人都卧倒在床。我们去的其中一间,一个老人瘦得一把骨头了,身上盖着一床小毯子。护士长说,他原本身体下侧都是溃烂,如今已经渐渐擦洗好了。病房里有一个护工,大多数房间里,还有一个小电视。声音开得不大,就是一个俗世的响动。 我之前没有接受过临终关怀的培训。但是我读了几本书,看了一些博客,其中张大诺的博客对我帮助很大。我总结了一下,面对临终的老人病人,最重要的一条是:平静。不需要悲伤、同情、震惊、激动、感慨。平静地和他相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生命走到尽头的人。第二条就是耐心。 耐心容易,平静很难,尤其是面对那些孩子。来之前,我没预计会遇见孩子,遇见年轻人。如果说看见临终的老人我们尚可平静,看见孩子,实在难以克制。房间里有三个孩子,护士长说,这是同期最少的一次。上个月,还有八个。这些医院已经放弃治疗、判了死刑的孩子,会被送到临终关怀医院来。大多数的孩子父母,再也不会露面。我想,他们未必是冷酷,也许就像我一样,是软弱。他们不敢面对那道伤口。 但是,还活着的孩子,不是一道已经完结的伤口啊!他们还活着。这些孩子比同龄的小孩要弱小一些。一个小男孩,两只圆圆的对眼,嘴巴总是微微张开,眼睛不由自主地流泪,非常可爱。他没有小舌头,两只脚不能伸直。"他活下去是没问题的!"护士们都说。孩子的表情非常丰富,非常开心。另外一个女孩,则显得悲伤很多。只有两岁,剃着光头,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睫毛长长的,皮肤也白净。她是癫痫,从来不肯下地走。女孩一直用手捂着嘴巴,脸上闪过成人才会有的、厌世的表情。第21节:愿每个人都能被温柔善待(3) 我们去抱他们,他们的体重很轻。我去握那个小女孩的手,她突然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能忍心放开这双小手? 护士长是一个开朗稳健、精干乐观的中年女人。她一直在笑,和每个病人都熟,有时问一句:"老王,气色好多了哇!"有时和一个老太太顶一个脑门,有时像对孩子一样故作严肃:"你这样可得受批评啊!"我们都佩服她,因为常年面对病痛和死亡,她还能这样坚强。她将我们领到一位老人床前,说老人很传奇。 他确实很传奇。他是溥仪最后一任护卫官。在和我们聊天的时候,他在挂水,端坐在病床上,仍挺拔而高大。他用日语和我们说话,说:"在日语里,我就是五月蝇!招人讨厌!"编辑问他:"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他却说:"最惨就是1948年征兵!惨!"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护士长说,他身体没问题,就是活得不痛快了。人有病,不一定是身子病了,有时是心病,有时甚至不是心病。护士长跟老爷子说:"枪林弹雨您都活下来了,不能输给自己,要好好活!"老爷子大声地、傲然地说:"没兴趣了!" 这一句话给我的震动很大。活着,对大多数人来说,包括我,都谈不上兴趣,就是忍耐。一个人出于兴趣而活着,失去兴趣了就不想继续,这是多么稀罕的气概,多么清高的心劲儿。他年事已高,但是并非苟延残喘。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种难得的生命尊严。 因为对于临终关怀,我懂得太少,我只是坐在他身边,不住地揉搓着他的手。看得出,老人的兴致是高的,他给我们唱了一首日文歌。我用我仅有的几个日文单词和他瞎聊,也许给他助了兴。 临终关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不太知道,但是我想,大概就是帮助病人抵抗病痛,让他们痛而不苦,让他们还保存一些希望,让他们在最后的这一段日子,回想自己的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肯定自己的价值,让尊严重回自己的心头,将无助和无用的沮丧都放下。如果说漫长的一生就是一部超长的电影,我们就是在帮着他们剪辑出一个精彩的短片,然后,让他们枕着入眠。 好朋友水木丁看《入殓师》深受感动,写了这样一句话:"愿每个人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善待。" 死亡时受到的对待,彰显了我们生命的价值。甚至可以说,最后的一段日子,能提升我们的生命价值。善待每一个生命,善待这最后一段旅程。因为,他们的生命,最终会叠加成我们的生命。第22节:北京的滋味 北京的滋味 那个女孩叫芳芳,是个健身教练。有一阵子商场流行表情超级夸张,大笑如岳敏君小人的塑料模特,她长得就是那个样子。她大笑着教我们跳肚皮舞,以及女上位时如何利用肚皮舞的腰力扭动外S和内S;大笑着领一些陌生男人回家,男人的恩惠也许仅仅是买了一瓶酸奶给她;大笑着做饭。我从她那里学会了一道菜:扁豆焖面。将切条的扁豆和瘦肉丝一起爆炒,多多地搁辣椒,多多地放酱油。炒至入味以后,把最细的面条轻轻地,均匀地铺上。利用水蒸汽,将面焖熟。焖面筋道,哏而耐嚼,扁豆肉丝辣香。这个菜很容易。 芳芳在北京混不下去了,离开得也很容易。 那个男人我叫他大哥,面团团气质憨厚,农人一般的寡言,极通人情世故,待人厚道热忱,烧得一手好菜。将茄子手撕成块儿,青椒切块,和鸡同炒,浇啤酒。最好吃的是茄子,入酒味,入肉味,滋味厚重。买廉价的鱼子,与鸡蛋爆炒,最后放一点点蒜薹末,奇香无比。冬天炖羊汤,切去肥羊肉炼油,酥一碗辣子。大片羊肉炖白菜。出锅时淋一勺羊油辣子,点睛之笔。 大哥和他的女友和我们住在一起。恩爱,甜蜜,日子在大哥的好菜好饭中过得热气腾腾。然后是吵架,分手,伤筋动骨。大哥的女友离开了北京,走得不容易。 那个男人我叫他老师,是我的电影启蒙老师。贵州人。精神贵族,斯文而白皙,清高自持。我记得他爱烧一两个贵州菜,叫我一起吃,用辣得可以当子弹的贵州野辣椒,烧一锅羊肉。用斧子跺腊肉蹄膀,斧头脱柄而去,引得我们又叫又笑。酸汤鱼,酸汤是野西红柿制成,蘸水用糊辣椒,滴木姜子油。吃完饭,必定一起饮乌龙茶。他和妻子暂居的小房子,一居室,收拾得窗明几净,一架书,一架碟,一只猫。 老师的志向是艺术电影,于整个时代潮流中渐显尴尬。先是师母回贵州,渐渐地,老师也暂别了北京。 那个男人我们叫他李一勺。因为太抠门,买菜爱买六毛钱的芹菜,两块钱的肉丝,只够一勺烩,所以有这个雅号。李一勺是个猛男,有漂亮的六块腹肌,一个倒扣篮球般的翘臀,两胯上方,有两块小把手似的肌肉条,我们称之为"性爱肌"。他的习惯是光着上身做饭,一年四季。他拿手菜是小炒鸡,将鸡肉切成极碎极碎的小块,用大量的葱姜蒜辣椒,以把锅底炒糊的架势,耐心地爆炒。他的小炒鸡,吃了女人愿意跟他领证,所以也叫领证鸡。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帅哥做菜和做爱都一样认真,一丝不挂,一丝不苟。 李一勺是个演员。为了生存,做过健身教练,参加过健美比赛,差点沦落为鸭和AV男优和男脱衣舞演员,曾经有著名同性恋导演叫他脱光看条,帅哥坚决不允。于是帅哥沦为副导演,在各个剧组之间漂荡。帅哥的六块腹肌已经浑然一块,不抡炒勺久矣。 那个男人是一个流浪歌手,在地道中唱歌。黝黑,矮小,非常爱笑,话也多,谈兴很浓。他说他在北京各个地道中转战,东单的地道最好,混响效果绝对。哥们最爱唱的歌是《凭着爱》,唱歌没啥技巧,全凭肉嗓子,但是极其真诚,那种傻逼呵呵的真诚非常动人。 哥们给我们烧了一锅黄豆炖猪手。猪手在火上烧过,燎尽了细毛,再洗擦去黑灰。烧过的猪手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焦香。和黄豆一起炖,炖得趴烂,黄豆出浆,汤汁雪白。哥们跟我们说起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夏天,他在地道里唱了两个小时,没有一分钱。两个小时是地道唱歌的极限,不可恋战,否则第二日嗓子劈掉不能唱。那天口干舌燥时,一个老太婆过来,给了他一个梨。他说,他一边吃梨一边流泪。 这个哥们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许还在北京的某个地道中吧。 我学会了他们教给我的这些菜,我会做扁豆焖面,羊肉汤,炒鱼子,茄子啤酒焖鸡,酸汤鱼,小炒鸡,黄豆炖猪手。这些萍水相逢的人,把这些菜留给了我。 我还漂在北京。第23节:手中失去,心底爱抚 手中失去,心底爱抚 亲爱的克莱德: 现在下起了小雨。这个时候,想回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去。有一个明亮的厨房。有一个晚上的时光,来煲煮一锅好汤。能有一本书,消磨一个晚上。能有一个人,可以呆在我身旁,说不说话都可以,陪着我。 单人房,双人床。终究等着我的,是我的小屋子。是我的孤独。它就像一头艳兽,它一直横在那里等我。我甚至觉得,我的孤独就像是独立出我而存在的,另一个我。 这个时候,你要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什么地方去呢? 我们不能属于彼此。我们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此。我们的灵魂彼此归属。这是我们的幸福。我老觉得我们之间的情感,像是那些古典时代的爱情--终极一生,遥遥相望。一切都不古典了。我们的时代太迅捷,我们的选择太多杂。我们原本可以那么轻易就匆匆错过。而我们那么神奇地遇见,电光火石。 一切都是偶然,不是命运。 如果不是我喜欢阿飞姑娘,搜到了马桶,我就不会在那里发贴。 如果不是我随手写下了我的号码和联系方式。 如果你先去西祠,你便不敢来接近我。 我们彼此是发洪水时母亲忍痛放生的那只澡盆,里面睡着婴孩,最后的希望。然后,一只手,把那个木盆,轻轻捞到了岸边。轻轻把孩子抱了起来。 亲爱的克莱德,你害怕的是我的未来。一个替代你的人的存在。而我害怕的是已然发生的过去,你的过去。使得你的现在已然没有我的位置。 亲爱的亲爱的克莱德,这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我忍不住要流泪。我们彼此能给对方的位置,只能是在心里。我藏着你,你藏着我。我们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相爱。 可是我的克莱德,你就把我藏好了吧。藏在你心的缺口。藏在你的口袋。藏在你的鞋子里。藏在你能藏我的任何一个地方。我就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 而我的心,总有你的容身之处。只要你愿意。 有时候,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邦妮和克莱德的爱情是这样子的呢?不是应该是大胆热烈,杀人放火,无所畏惧,天涯海角也追随着一同流亡的吗? 或许,我这个版本的邦妮和克莱德,只能是这个样子的吧。 黑头发的邦妮,只能选择这样子来爱克莱德。 克莱德,请不要难过。我并不觉得这样爱你是卑微的。因为你给了我一个高得不能再高的坐标,我坐在上面,昂着头,你的心给了我一座高高的秋千,我是自由的。 人可以活得非常规矩,严谨,活得非常波澜不惊。可是人的心可以有多自由?我们的心是没有藩篱的。一个奴隶也可以在心里拥有一个王国。这是人生存唯一的意义。 我们的手不能握在一起。我从心里长出一只手来,温柔抚摸着你的心。你拿你的心偎贴我。 你不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说法。你要是知道我对古典爱情的向往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这样的爱是非常骄傲的,固执而且坚强的。对抗着时间,空间,肉体,一切的世俗的意见和概念。你不觉得这样的爱,是非常伟大的吗? 我一想到,我们将要把这样的爱实践下去,就会一扫所有颓丧,变得激动又倔强。我又变成雄赳赳的邦妮女郎了。第24节:寻欢作乐,只争朝夕(1) 寻欢作乐,只争朝夕 亲爱的克莱德: 我记得一年前,我的好朋友新跟我说:要找到一个男朋友,得先把我弄成一朵小交际花,出席在各种场合,把自己弄得美美的。我苦笑地打消了主意。 可是我现在就觉得我快变成交际花啦!前天和昨天,我马不停蹄地在饭局之间赶来赶去。绿妖看见我的时候,吓了一跳,说我像个美作。我穿着红色的上衣,(绿妖第一句话是:好丰满啊你),好几层的小裙子,高跟鞋,脖子上戴着黑色皮条,上面装饰着绿色羽毛。这是我第一次见绿妖。 前天晚上,我第一次见了我的编辑薛。这条我很喜欢的皮条就是她送给我的。她穿衣裳和我风格很像。细长脸,特别像张爱玲小说,一家有四个女儿的一篇,里面所形容的大女儿:一管希腊式的鼻子,端凝而高贵。还有冷眼锯,最先看见的是她,非常少女,活泼大方。原本以为会是一个沉静的中年女子,因为她的留言都是那么成熟的呀! 再来就我的可爱的朋友新。我中午去她的杂志社探她,见面先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她扎着马尾巴穿着白衬衫,非常像高中生。我们唧唧喳喳地讲个不停,一路上一直在交流感情体会,连站在公车上都不例外,我们站着讲,隔着座位讲,并排坐着讲。还有分别看到的电影。电影和男人是我最喜欢的话题。 菜是淮扬风味,比较清淡。一道平桥豆腐是很不错的。喝了很贵的苹果醋。吃饭时能看出人:我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一点都不耽误,新最后仔细检查了帐单,找出了两个错误。 吃饭后,冷眼锯坚持要把我送回家。我请她在我杂乱得像个猪圈的小屋子里坐,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她是个非常有趣的人,但愿以后有机会我能跟你讲讲她。当然,要得她同意。 昨天吃饭要更热闹一些。因为所有的人我全认识,都还很熟。三好,绿妖,倚马,还有我带去的一个同学,她叫发条橘子。绿妖我是初见。只见她瘦瘦小小的,果真像传说中的一般,肤如凝脂,看起来不太起眼,像她说的,"唯恐引起别人注意",但是她唱起歌来,却另有一种味道。她喜欢万芳的歌,调子都不好唱,不琅琅上口,但是歌词都相当别致,有小情怀。她的歌声往后往上走,不是卡在嗓子里那种,不甜,有几分低沉。能唱特别高的歌。能听出几分骨子里的傲气来。让我非常喜欢。第25节:寻欢作乐,只争朝夕(2) 她唱的一首《孩子气》里,有一句歌词说:you are my childish king。这句歌词使我心动。你是我的孩子王。真的,你身上那种可爱,我没有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不是年少无知,是懂事的天真,像我似的。 三好是半年不见了。见她的时候,还是在南京。她在我那里小住了几天。目睹了我和小亚的重逢,因此,在意念中觉得彼此忧欢与共过。她瘦了好几圈,实在让我羡慕。她的头发是大波浪,我记得当初我跟她说:"像海藻般的长发",让讨厌安妮宝贝的三好,掉了好几身疙瘩。我再接再厉地说:"妩媚中见端庄。"她大叫一声,抱头就跑。 只有她留意到我唱歌的时候眼角的泪光。 倚马最后来。她是著名的甜歌皇后,会唱各种经典和生僻的歌,还有黄梅戏和地方小调。我见过一次她醉酒后随性而唱,简直把我震住。麦霸还需要麦吧?她根本不用,清唱。那个千娇百媚呀!一个女子,自由自在唱歌,居然是这么风情万种的。声音又亮又甜,高低自如。这一回,我又见识了一回,还是两个字:拜服。 我为你唱了那首《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我打开手机让你听。大家都笑我肉麻。我也怪有点脸红的。尤其是我唱得并不好。这首歌对我对你是特殊的。好多次,我听你唱,都会流泪。因为,我听到你的心在哭。 亲爱的克莱德。我听那首《流光飞舞》,里面有句歌词真是好,说:"跟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当然,你对得也很好,"在无边路唱生命歌,只管大喜大悲。"我想,这大概就是心心相印吧。我们彼此都有飞蛾扑火的觉悟。 最后一曲,我们几个女生高唱《沧海一声笑》。非常豪迈雄壮。大笑三声离去。 晚饭吃到十点半,谈谈笑笑,尽情尽兴。更生是晚饭才匆匆赶到的。我没法子一一细数我们那些精彩的谈话,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气氛热烈,绝无冷场。此时我强烈感觉到,我回到北京了。我回到了我的朋友们中间。还有故事,还有悦然。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在一个城市,那时,就是我和你放出的狂话:江湖是我们的江湖了。 绿妖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她一点也不严肃,非常之搞笑。她怎么那么好玩呀?我听她说,拍郭晶晶的时候,她跟摄影师说:"你看过《甜蜜的生活》吗?过去翻译成《露滴牡丹香》的?里面有个女郎走进喷泉里去……"摄影茫然。她继续说:"那你知道《蓝》吗?咱们能拍成那样吗,靠在白墙上,蓝色的波光粼粼映在她脸上?我们能不能不直接拍游泳池,含蓄一点?"摄影告诉她租一个电影用灯要好几千,她立马说:"还是直接进游泳池吧!"这样的段子,她说了好多,我们都乐得合不拢嘴了。第26节:寻欢作乐,只争朝夕(3) 她是那种远远去拿水壶倒水,给每个人分完米线再吃的人。 我对她唯一的不满意,是她说我笑容像陆川!为什么呢!我回家照了半夜的镜子,怎么也看不出来!你帮我说说,你觉得我像吗?我真是憋屈死了。 亲爱的克莱德,我原本以为,谁也不能影响我的写作情绪。任何情人都不能。可是,我发现,前天晚上,我难过的时候,写的东西就非常差。今天早上你给我电话,让我非常舒心,我就写得很顺。这让我害怕。你无形地影响着我的整个生活,像一只幕后黑手。你今天和我说,我们的感情是圆满的。我当时并不这么想:我们有太多的不圆满。可是现在我觉出你的意思了--兴来今日尽君欢。对爱的渴求,求而不得的怨恨,焚烧着我们,就让欲望灼烧吧,让我真正接受充满快乐和痛苦的生活。如果这个世界给于我们的爱,是千疮百孔的,那我就一针一线地补辍起来,用我的字我的笑我的眼泪。但愿我们最终能和命运和解,不必战胜,只要和解。但愿我们历经追问,发现人生惨淡的真相,还能拥抱着取暖,还仍然拥有爱的能力。 寻欢作乐,只争朝夕。 ps:今天我和你说的那首诗是这样写的: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ps:明天去上班,你大概就能收到我寄去的礼物了吧?希望你能喜欢。我想象着那些小东西,在箱子里静静等待着你拆启,就像我一样。你今天跟我说,真正的邦妮并不好看,真正的克莱德原来是性无能。亲爱的,你不是就行了。再说,即便是,我也不在乎。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啊--像邦妮一样爱你。第27节:我让我自己害怕(1) 我让我自己害怕 亲爱的克莱德: 今天我是非常不可爱的。我一脑子的坏念头,我想缠着你,霸占你,哭闹你,让你不得安生,让你焦头烂额,让你无心工作。什么也别想和我争夺你,哪怕是工作。我想去闯祸,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大人的关注。 这样的我自己,让我害怕。起先,我以为我是个天使,在爱的光环里的天使,我可以非常善解人意,可以非常温顺可爱,可以非常宽宏大量。我像扮演一个完美的女人一样,扮演着我自己。我陶醉在爱的幻象里,你使我看见一个比我更像我的女神--可是,现在我发现我根本就是个披着黑披风的老巫婆。 我内心的恶,别扭,歇斯底里,斤斤计较,自卑和受挫,像阿拉丁神灯里的巨人一样,被我的孤单和怨恨召唤而来。我又像十七岁那时一样不懂事了。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深刻检讨我自己,是我把他逼走的。是我又哭又闹又不体谅,把他逼走的。我要成熟,要宽大,要默然无语,不要耍小脾气,这些都是幼稚的表现,对爱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在心底里对自己施加咒语,我强迫自己相信:只要我能改掉这些毛病,我的爱就会回来。谁也不会抛弃我,谁也不会离我而去。 即便我没有爱了,起码我还有我的骄傲。 可是,如果我没有爱,我要那些骄傲又有什么用呢? 我看徐静蕾的《我爱你》,一个爱到偏执疯狂的女人,我太理解了,我也太熟悉了--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竭尽全力隐藏的自我。我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女人藏起来,像锁在高塔里的神经病,午夜里号叫,我却听而不闻。因为,我要好好地爱,我不要她来捣乱。 可是,今天,她还是跑出来捣乱了。 我开始作怪了。我一边试探你,一边折磨自己,一边刺激你,一边伤心--我知道我在做蠢事,但是我停不下来,我在心里大声喊: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我不能肆无忌惮地胡闹,这使我难过--我是那个一边胡闹,一边看着你脸色,害怕真的让你不高兴的小孩。我不是存心要给你惹麻烦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没心思自己玩了,我要你陪我。没有你陪我,我什么也做不了。 多可笑,是吗?以前你每次早上发短信给我,我都不理,继续睡觉;随后,我开始学会一边睡觉一边回短信的神功;而现在,我没有你的短信,已经睡不着了。没有你的打扰,我就不能清静。 我突然想起一开始,你不能确定我的时候,表现出强烈的患得患失。那时候,我甚至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呢?我无心的一句话,能给你那么大的刺激,让你那么难受;我仅仅是一夜没来,你就生气,生很大的气;我的手机停了,你为此怪我,我无辜得要命。你也有这样的时刻,是吗? 你也有软弱的时刻。 我们并不像我们所想,坚强,智慧,掌控,魅力,懂得爱的艺术。我们在爱中,在爱面前,如此软弱。 我们爱一个人,就是交给这个与我们对峙的世界一个人质。我爱你,就是将我自己交给你,把我自己当成人质交给你,从此,你有伤害我的权力,你有抛弃我的权力,你有冷落我的权力。别的人没有。这个权力,是我亲手给你的。千辛万苦,甘受不辞。 我们把自己,交给了对方--并且不后悔。 亲爱的克莱德,我中了一个咒语。十七岁的咒语,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你今天对我说:你闹没关系,不过先说好,我要是没理你,绝不是生气,肯定是工作的原因。还有,最重要的,闹完了要和好。 克莱德,我的克莱德,你把我的咒语破了。我在离你几千公里之外的城市里流泪。你宽恕了我,不仅仅是现在的我,还有过去的我--那一切都不是我的错--这就是你对我说的。那些束缚着我的怨灵,顷刻灰飞烟灭离我而去。那个锁在高塔里的女人终于可以走出来了,她和我有一样的面容,她哭丧的脸擦干净了,也是可以很好看的,她知道即便是她的哭,也是可以很好看的。第28节:我让我自己害怕(2) 我和她,都可以站在阳光下面了。 亲爱的克莱德,我不再害怕了。我知道终于有一个人,可以接受完完整整的我了。一点碎片都没有,一点装饰也没有,丑陋或者可爱的我了。我要冒我出生以来最大的险,我要完全站出来-- 我知道我可以任性一点,再任性一点,多爱你一点,再多爱你一点。 因为你,对我,是安全的地带。 给正在加班埋头工作的克莱德。 你一定不知道现在我在写什么。第29节:神啊,请多给我们一点时间(1) 神啊,请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亲爱的克莱德: 你不太爱听我讲我过去的情事。换我也不爱听。这是个大忌讳,谁会想和自己现在喜欢的人讲过去喜欢的人的事情呢?可是我想把我二十二年生命里的事情都和你讲一遍。 我像个小女孩,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哥哥,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寻找亲人。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裙子里兜着她沿路搜集的破破烂烂的宝贝。她现在终于找到她的亲人了。她想把自己受过的甘苦都跟亲人讲一遍,把自己裙子里的宝贝都献给他。 我就是这样来爱你的。 我这么和你说的时候,你哽咽了。电话里,我听得很清楚,你呼吸得浓重,说话停顿。久久没有声响。我想问你哭了没有,又怕你不好意思。我不觉得亏心,你为我流泪,这不是第一次,也将不是最后一次。就像我为你流的泪一样,是没有尽头的。 我们流完眼泪,或者含着眼泪,顾不上擦干净脸,我们要好好抱一抱。我们吵架从来不过夜。我一定会跟你闹,跟你说我不高兴,我很不高兴,直到你把我哄高兴,我才肯真正地笑出来。我一笑,你就感慨冰雪融化,屡试不爽。我们像一对小儿女。痴痴笑笑。 为什么,我们总能在一天之间,一夜之间,将喜怒哀乐,都纵情一遍?就像等不及什么,就像赶不上什么。我们似乎仅仅是为了验证对方能激起我们多少种复杂的情感,欢喜、悲哀、无奈、绝望、兴奋、安慰、希冀、失落……我们也征战,不是和对方,是和自己,是和我们追赶不上无力抗拒的命运,和现实,和琐碎的凡俗的细节,我们检讨,代替无形的法官批判,我们苛责,我们难受,我们疼痛。我忍耐,我克制,我克制不住的时候,我跟你发泄,跟你抱怨,你任凭我发作,说, 你说--你是在替我宣泄。憋住你,就是憋住我了。 我说--我不放手。即便是如此地痛,我也不撒手。因为,我们是合谋。合谋的意思是,谁都不能撂挑子。 然后,我们就抱在一起,我们被命运,被现实揉捏得无法喘气的时候,我们就抱在一起,默默忍耐,默默承受。我们的时间太短暂,怎么舍得花在赌气、争执上?我们切切地原谅,痛彼此的痛,不敢真的对吵。我们从不对吵。我们是连面对面,大吵、撕闹、撒泼,都没有机会的啊。 我曾经以为爱应该是不染尘埃的,像新娘的白纱。我以为爱就该是爱,爱战胜一切,爱解决所有问题,就像所有的好莱坞爱情电影所歌颂的一样。现在,我发现,其实,即便是我的眼睛,必须看到一些不美好,不浪漫,不甜蜜的东西,这并不能说是爱掺杂着杂质。爱的时候,我不能逃避,我们依旧只是一对凡俗的男女,会为最最简单,最最难的金钱而发愁。亲爱的克莱德,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生活本是如此。 爱情,不是生活上方洒落的金粉啊。我宁可它是我们脚下的泥土,无处不在。 亲爱的,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占卜我们的爱情了。今天晚上我被那些塔罗牌弄得心情很糟糕。你说,我是在自我暗示。我以前不知道我能喜欢一个理科生,因为思维完全不同。可是我现在喜欢你的思路了,即便每次,哪怕我只是问你"全世界你是不是最喜欢我",你都要假设两种情况,做到最精密解答。我不要再去相信那些劳什子破牌了。即便算出人神共弃的命运,我也认了。认命,是为了抗命,我不从,不从,抵死不从。 你昨天说了一句使我很感动的话。我跟你说,在我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我们",一种是"他们"。对他们,我放弃沟通,不求理解。你说,在你身边,无所谓"我们"。因为全是"他们"。而我,我就是你的"我们",那一整个世界。 你说你耿耿于怀,我付出太多。其实,如果,真有亏欠这一说,那么,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既然已经无法偿清,你无需再担忧;如果根本爱,就没有亏欠,你又何必担忧,何必难过? 亲爱的,我们昨天策划见面的时候多开心啊。简直像是计划去春游一般,兴高采烈。你说,是罗马假日,我是出巡的公主。可是,计划到了具体时间,就沉默了,就搁浅了。你说,让我看看,让我想想办法。我知道,是没办法可想的。我突然就怨恨起来,咬牙切齿地怨恨,我要的不多,仅仅是两天,或者,就一夜,可是,我们竟然连两天都没有! 我们的生命中有多少个两天可以虚度?有多少情侣在一起只是打发时间?又有多少人,能像我们这样爱?可是,我们,如此相爱的我们,竟然连两天都没有!我真想去跟谁抢,抢时间,跟命运乞讨,讨时间,去哭,哭一个时间,去挤,去咬,去跟冥冥中的上苍大喊:神啊!请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就一点点,就好。 今天,我们平静下来。继续探讨细节。你说,你来北京的话,大概几点到,从机场到我住的地方,大概是一个小时。多少个小时之后,你能见到我。我只是安安静静说,我去机场接你。这样,从机场到我家,我们就又多了一个小时在一起了。第30节:神啊,请多给我们一点时间(2) 分秒必争。和你在一起,每一秒钟,都是珍贵的。 亲爱的,我这样子,算是贪心吗。 有像我们这样的情人吗?在一起,会自然说到结束。你给我数的每条路,都是绝路。你说,现在是只在此山中,希望我最爱你,只爱你,以后,即便知道不是我生命中的最爱,亦觉得感恩。因为,能这样汹涌去爱,是幸运,是奇迹。你是在宽慰我,宽慰你自己。 可是,没有结束的。爱的反面,不是恨,是遗忘。我不会忘掉你,你也不会忘记我。只要这些记忆都在,爱都在,都在心里,在血液里,在心脏拐角偷藏的缺口里,那么,我们就不会结束,永不结束! 谁,能用一只手,掏进我的心里,血淋淋把你挖出来呢?谁又能把你抹平,宛如一切没有痕迹? 谁也不能。 我突然就笑了,有点凛然有点皮实地笑。因为,我不怕了。最多不过是分开,可是分开也不能使我不爱你。那么,我还怕什么呢? 我们真该多笑笑的。如果不是现实如此残酷,我们是多会找乐的一对啊。我们在一起,就像两个蹲在地上挖了一个沙子城堡的孩子,完全自得其乐,和外界无关。我们总能有开不完的玩笑,我们总能心领神会。就比如你说我是水桶腰,后来被说成油桶,后来变成啤酒桶。我说:"哼,你再说一个桶看看?"你说:"腰。"我说:"什么?"你说:"妖娆,就算你是水桶,也是妖娆的水桶。" 你看这个马屁拍得多有才气啊。 亲爱的,我前天又被谭永麟打败一回,那首《除了我还有谁》实在太感人了。我知道,那些谭永麟、高明峻的歌,是你的青春记忆。所以我也把《圣斗士星矢》的歌传给你,让你知道我的成长记忆。当你跟我说,你还为我去看漫画,并且是BL漫画的时候,我乐不可支。我想着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对着日本漫画不知道上下左右从何看起的样子,感动坏了。 昨天你说,想把地图上你的城市剪下来,贴在北京的郊区。今天又说,你的锁骨可以盛一杯红酒给我喝。亲爱的克莱德,你是一个诗人。爱把你变成了一个诗人。我愿意饮干你,涓滴不剩。 ps:你真的不介意我把你的名字写进我的恐怖片?我当时只是顺手写进去的,觉得好玩。你要是不高兴,我就改掉。 ps:今天我和那个哥特女友去吃饭了,我说,昨天看见一人说,我操这个时代,真不知道从何操起。她说,她有一个朋友说,要操上帝,她就问,从前面操,还是从后面操?操完了麻烦你告诉我。时代、人民、世界,真是假大空。说完我们大笑。你看,我们和真正的小愤青,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ps:我和晓微说要去刺青。她问我刺什么。我说就刺"恋"吧。她说,那就再刺一个"和平",爱与和平,是世界永恒主题,不担心落伍。^_^别数落我,我就只是说说。第31节:藏起泪眼,只用笑容相送(1) 最后,亲亲你,亲你头上的包,亲你不整齐的牙齿,亲你的手指,亲你完美不完美的一切。 藏起泪眼,只用笑容相送 亲爱的克莱德: 我写字的这个时候,非常希望你的胃已经不痛了。今天夜里也千万不要痛。以后都不要痛。你要好好地,哪里都好,无病无灾,平安顺遂。爱不爱我,比较起来,却是相当不重要的事情。 看山水时,会衷心领会:我在,是一种多好的意境。天地都在,时空都在,云雀在,山泉在,我在。如今对我来说,更美好的境界是--你在。我们同在。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不要不听话。今天你跟我说所有对胃痛的叮嘱你都知道,都办不到。那么,你想想我,前天开的那么多药,好,我不吃,就放在那里。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着急? 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任性。 耐住性子,再听一回我的话:不要吃麻辣刺激的(我知道不可能,尽量少吃),不要吃烫的冷的,饭前不要喝水,米饭吃煮得软一点的,加班要记得自己带点零食填肚子,不要老吃快餐!还有,还有,吃饭要按时的。 其实听说你胃痛,我很紧张,也很歉疚,因为我觉得前段时间你没休息好全是我的原因,我赖不掉。不过这种歉疚没持续太久,我和你不客气的,只是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不再拉你午夜聊天了,天知道我们又是那么能聊的,总有那么那么多的话可说,总能一回又一回觉得感情又深了一层,理解又高了一阶。情人,是难得;知己,更加可贵。我这么说你不要不开心,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更庆幸你是我的知己--荷尔蒙可能是一时糊涂,我们的心灵智慧不会一直发烧的。 有多少知己,还能是情人?在彼此欣赏之上,还互相爱慕?亲爱的,我很满足。你说我是你的理想,同样你也是我的。我们不但彼此喜欢,还能尽数为何喜欢--你说喜欢我成熟智慧融合着天真热烈,而我喜欢你宽厚温暖兼无敌可爱。你说你多想在我写东西的时候坐在我背后的桌子上写程序,或者无声在我房间里随意找书来读。你可知,这也是我多年在心底想象的景象。 相隔千里,有时我觉得呼吸相闻。这种感觉不可说,或者别人不可信。但是我分明能感觉到,有时,你真就在我手边的桌子边,或者,就站在我身后。伸出双臂,环绕着我。你老爱拿《人鬼情未了》来说我们的空间距离。我心里暗暗笑你老土,小题大做。今天早上我刷牙时,怔怔站了十秒钟,突然觉得不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