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A CUP的女人-14

“这不是施舍,这是我应得的。但结婚不同,以后要一同生活,一直感到自己被施舍的话,会很痛苦的。”“你为什么不多给他一次机会?你现在只是第一次发现他有外遇。”游颍放下手上的一碗豆浆说:“有些人喜欢玩三盘两胜,我喜欢一盘决胜。”“你是我认识的最坚强的女人。”“虽然胸围只有三十二A,但我的固执是三十六FF的。”游颍笑说。“常大海会搬走吗?”“他会去找一间新屋。”游颍站起来,“我要上班了。”不出我所料,常大海在第二天来找我。我跟常大海相约在咖啡室见面。一向打扮整齐的他,出现时头发有点凌乱,外套衣领上有几点好象红酒的酒渍,也许他自己也不介意。游颍似乎比他看得开。“找到屋没有?”我问他。“暂时会搬去跟涂莉住,我没钱付首期。”他坦白说。“游颍知道会很伤心的。”“是她提出分手的。”“男人真是不负责任,是你先有第三者的啊!你现在还搬去跟那个女人一起住?”我责怪他。“我是一个没人爱的男人!”他沮丧地说。“你有两个女人,还说没人爱?”我摇头。“我时常感觉不到游颍爱着我,也许她是爱我的,但是她不需要我。”常大海说。我突然觉得好笑,常大海和游颍好象对调了性格,常大海是女人,游颍是男人。只有女人才要时刻感觉到被爱和被需要。“她是爱你的,她很爱你。”我说,“她也需要你。”“她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你有吗?你又可有说过你爱她?”我反问他。“在前天晚上我跟她说过,她不相信。”“太晚了。”我说。“是的,太晚了。”常大海用双手去揉自己的一张脸和头发。“你跟那个女人的事开始了多久?”我问他。这个问题是基于好奇。“差不多一个月吧!”他为了一段一个月的感情而放弃了一段七年的感情,游颍知道了一定很伤心。女人的七年原来是毫无价值。常大海在三天之后搬走,七年感情,就用三天了断。但游颍在常大海搬走三个星期之后悄悄到法庭听他办案。这是一宗感情纠纷,一对同居十四年的男女,感情破裂,两个人在八年前合资买过一层楼,由男方付首期,屋契上则是女方为合法业主。男方在分手后要求变卖该单位,取回应得利益,女方则坚称自己拥有业权,双方闹上法庭。常大海是男方的代表律师。七年多前的一天,游颍在法庭上看到常大海雄辩滔滔,自此爱上了他。那时的常大海,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强装镇定的小律师。七年来,她没有再走到法庭听他辩论。七年后的今天,她和常大海分手了,却很想最后一次听他辩论。常大海并没有发现她,游颍坐在最后一排座位,常大海跟她说过,这宗案件并没有胜诉把握,他曾经跟对方律师商讨,要求两位当事人庭外和解,但他们不肯,硬是要将对方置诸死地。游颍看到那个男人,他穿着西装,架一副金丝眼镜,一表斯文,那个女的相貌娟好,两个人看来都是有教养的,却为了一个三百多万的单位争个你死我活。法庭上只是疏疏落落坐着十几个人,有一、两个好象是记者,不断在抄笔记。到常大海发言,他站起来说:“法官大人,作为原诉人的代表律师,我的心情很矛盾,一对同居十四年,曾经彼此深爱对方的情侣,竟然反目成仇。如果金钱可以换回一段十四年的爱情,我想大部分人都宁愿换取爱情。无论是十四年,还是十四年的一半时间,都是一段漫长的日子,要亲手毁灭它实在太难了。我认为愿意首先放弃共同拥有的东西的那个人是两个人之中爱得较深的一个,只是,我的当事人和与讼人似乎都爱得太浅了……”拥有流下她分手后的第一滴眼泪,十四年的一半时间,她从来没有听过常大海这么深情的说话。法官判原诉人得直,那层楼要拿出来卖,所得到利益由原诉人和与讼人均分。换句话说,是常大海胜了这一场官司。游颍在听到法官判决之后便离开法庭,她不想常大海知道她在法庭里。常大海接办这件案件是一年前的事,那时,游颍就问过他,如果有一天,同一件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会怎样做。常大海笑说:“那个男人太蠢了,屋契上写上女人的名字,我们这间屋的屋契是两个人的名字的,大家都占百分之五十,到时每人一半,用不着争。”现在,他把一半业权拱手送给她。他在庭上说,愿意首先放弃共同拥有的东西的那个人是两个人之中爱得较深的。他爱得较深又为什么移情别恋?那是因为他得不到同等分量的爱吗?这一切是游颍事后告诉我的。我在她家里陪她,常大海还有几件衣服没有拿走。“说不定是他故意留下的。”我说,“那么改天他可以找藉口回来。”“他不会的,他已经递了辞职信。”游颍说。“他要辞职?”我怔住。“因为我要辞职,所以他比我先辞职,我们不能再一起工作,我受不了。”“常大海说,愿意首先放弃共同拥有的东西的是两个人之中爱得较深的一个,他现在放弃了两样东西--这间屋、工作。”我说。“是他先变心,现在反而好象是我无情。”“我把屋卖掉,森又不肯收回那笔钱,我们大家都爱得深。”我满足地躺在床上。游颍站起来说:“我但愿有勇气首先放弃。”有人按门铃。“不是常大海吧?”我说。游颍去开门,是徐玉和宇无过。“我送她来的,我不参加你们三个女人的聚会。”宇无过先旨声明。“先坐一会吧,如果你不介意这间屋迷漫着失恋的气味。”游颍去倒了两杯汽水出来。“你的出版社做得怎样?”我问宇无过。“很好,已拿到几本日本漫画书的版权,全靠你和游颍借钱给我们。”宇无过说。徐玉向我眨眼。“不要紧,不要紧。”我说。“宇无过的新书下个月出版了。”徐玉说,“他花了一星期就写好。”“这么快?”我吃惊。“这本书是写得比较快。我约了人,我要先走了,你们慢慢谈。”宇无过告辞。“那只光碟拍完了吗?”我问徐玉。“昨天煞科。”她松一口气。“恭喜你。”游颍跟徐玉说。我说不出类似“恭喜”这种字眼,她毕竟是出卖了自尊来成全她的男人。“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徐玉说。“什么工作?”我问她。“是在模特儿公司上班的,负责招聘模特儿。我这几年都没有一份正正式式的工作,是时候安定下来了,做模特儿毕竟不是长远的。”“你好象突然成熟了。”我忍不住说。“是啊!就是因为拍了这只光碟。”徐玉说。“为什么?”游颍问她。“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徐玉苦涩地笑。虽然她不说,但拍那只光碟的过程里,她必然失去了很多尊严。宇无过最新的一本科幻小说叫做《魔钟》,小说很受欢迎,我好几次在地铁车厢内也见到有人阅读这本小说。徐玉送了一本给我,我花了一个晚上阅读,我还是第一次可以从头到尾看完一部科幻小说,《魔钟》的情节的确吸引,宇无过这一次吐气扬眉了。好象魔术一样,宇无过一炮而红,《魔钟》不断加印,连带宇无过的旧书也销量大增,有几份杂志访问他,指他是新一代最有潜质的科幻小说家。徐玉总算脱得有价值。宇无过请我和游颍在一间中东餐厅吃饭,说是要酬谢我们,如果不是我和游颍合共借出三十万,他就搞不成出版社,也出不成书。出乎我意料之外,宇无过并没有表现得太兴奋,最兴奋的是徐玉。“那本书我看了十次,一次比一次好看。”徐玉说。“我介绍了很多同事看,他们也说好看,我推销有功啊!”游颍俏皮地说。“什么时候会有新书?”我问宇无过。“还没有想到新的题材。”宇无过说。徐玉握者宇无过的手说:“有电影公司想把《魔钟》拍成电影呢!”宇无过好象还不是太兴奋,也许他奋斗得太久了,成功已不会令他突然改变,这也是好的,他至少不会因为成名而变心。“我相信不须多久就可以把钱还给你们。”宇无过说。“好啊!我会收下的啊!”我笑说。游颍附和:“是啊!”徐玉瞟了我们一眼。如果时间安排得好一点,宇无过能够早一点写出《魔钟》,徐玉也用不着脱,现在纵使有钱也买不回那只光碟。不幸的事终于发生,宇无过无意中在一个玩电脑的新朋友的家里看到徐玉主演的那只光碟。他终于知道那三十万是怎样来的。徐玉否认光碟里的女主角是她,但她骗不到宇无过,宇无过收拾行李走了。徐玉哭得呼天抢地,打电话给我说要自杀,我立即走上她的家。“我传呼他跟他说清楚。”我说,“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你不会覆电话的。”徐玉哭着说。“他会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在出版社?我去找他。”“我不知道。”我打电话叫游颍上来,由她照顾徐玉,我试试去出版社找宇无过。出版社的门锁上,我按门铃,没有人应门,里面也没有光线,宇无过可能没有回来。我正想走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传呼机响声,一定是传呼台追他覆机。我大力拍门,他还是装着听不见。“宇无过,我知道你在里面的,徐玉嚷着要死,如果你是男人,请你立即开门。”他充耳不闻,我气得使劲地用脚踢门。“宇无过,你出来!”宇无过依然在里面无动于衷。我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你觉得自己女朋友脱光衣服拍片,令你很没面子是不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要三十万元搞出版社!你知道一个女人要脱光衣服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吗?如果不是因为爱情,她才不会这样做!你这个人,自私到不得了,只顾着自己,永远在发梦,可怜你的女人却要不断为你的美梦付上代价--”宇无过依然躲在里面不理我,我唯有走。回去见到徐玉,我不知怎样开口|奇-_-书^_^网|,但总要回去交代。游颍开门给我。“找到他吗?”游颍问我。徐玉期待着我开口,我不知道怎样说。“怎么样?他是不是在那里?”游颍追问我。我点头。“他不会原谅我的,有多少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朋友做这些事。”徐玉哽咽。“他不回来,你也不要爱他。”游颍说,“有多少个女人肯为男人做这些事?”“对,如果他不回来,他也不值得你爱。”我说。“我去找他。”徐玉站起来,走到浴室洗了一个脸。“我们陪你去。”游颍说。“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徐玉撇下我们自己出去。她在宇无过的出版社门外站了一晚,宇无过终于开门出来,两个人抱头痛哭。这是徐玉事后告诉我的。她幸福地说这是一个考验,让她知道他们大家都深爱着对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们经过一个考验,还有另一个考验,有一个人走出来公开指责宇无过的《魔钟》是抄袭他的小说的,并申请禁制令禁止小说继续发售。“他不会抄袭的。”徐玉激动地说。但那个叫麦擎天的人已聘请律师控告宇无过侵犯版权。我不太相信宇无过抄袭别人的小说,但事情若非是真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控告他?徐玉找游颍介绍律师,游颍推荐了一个比较熟悉版权法的律师。律师费并不便宜,《魔钟》又不能继续发售,宇无过哪来钱跟人打官司?难道又要徐玉脱衣?“宇无过怎样说?”我问她。“他当然没有抄袭,根本没有这个需要。”徐玉激动地说。“尹律师说那边有证据证明,麦擎天去年投稿到宇无过工作的报馆,小说内容跟宇无过写的《魔钟》几乎一样,只是有部分内容不同。”游颍说。“既然是去年投稿,宇无过为什么等到今天才抄袭?不合理。”徐玉说。“那个麦擎天也把同一本小说拿去一间出版社,是今年年初的事,那间出版社没打算出版,但原稿一直放在出版社,他们可以证明。那就是说,在宇无过的新书还没出版前,麦擎天的小说已经存在。”游颍说。“游颍,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宇无过抄袭?”徐玉很愤怒。“游颍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说好话。“我是想告诉你,这宗官司宇无过不一定嬴。”游颍有点尴尬。“那我就换律师,对不起,我先走!”徐玉拂袖而去。“你为什么这样说?”我怪责游颍。“如果宇无过真的抄袭别人,那这场官司就不会嬴,何必白白浪费律师费?你和我都知道这笔钱是要徐玉拿出来的。”游颍说。我想起宇无过在美国写给徐玉的信,提起蜂鸟。他是有才华的,为什么要抄袭?晚上,我去找徐玉。我本想约她出来吃饭,她说不想上街。“宇无过呢?”我问她。“他出去了。”“你不要怪游颍。”我说。“那个尹律师不应该把事情告诉她呀!我们打算换律师。”徐玉仍然没有原谅游颍。“宇无过怎样说?”“他心情坏透了。周蕊,你相信宇无过抄袭别人的作品吗?”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徐玉,我认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连你也不相信他?”徐玉很激动。“我相信。”我不想令徐玉不高兴。“不,只有我相信他。”“如果证实宇无过是抄袭,你会怎样做?”“我会离开他。”徐玉说。“不至于这么严重吧?”“除非他现在跟我说真话。”这时宇无过喝得醉醺醺回来。“你为什么喝酒?”徐玉连忙扶着他。我帮忙把宇无过扶到沙发上,徐玉替他脱鞋。“他从来不喝酒的。”徐玉蹲在他跟前,怜惜地抚摸他的脸。“我去拿热毛巾。”我说。我走进浴室用热水浸好一条毛巾,飞快拿着毛巾走出来,徐玉和宇无过竟然相拥在沙发上,我把毛巾放在茶几上,悄悄离开。第二天中午,徐玉打电话给我说:“他什么都告诉我了。能够出来见面吗?”她的声音很沮丧,她要告诉我的,也许不是好消息。下班后,徐玉和我在商场的咖啡室见面,今天的天气很冷,天文台说只有摄氏六度,我要了一杯热咖啡。“冷死人了。”我脱下手套说。徐玉的鼻子也冷得红通通的。“他承认他的小说是抄袭别人的。”徐玉绝望地说。“为什么?他应该知道这种事早晚会被人揭发的。”“他说压力太大,他竟然没想过会给人揭发。”“现在怎么办?”“那是他的事了,他要赔偿或要庭外和解都不关我的事,我要跟他分手。”徐玉坚决地说。“你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我没想到徐玉那么决绝。“我说过如果证实他抄袭别人的作品,我会离开他。”“你不必为这一个承诺而强迫自己离开他。”“不,我可以为他死,为他出卖尊严,但不可以忍受他是一个骗子。”“你说过他现在说真话的话,你会原谅他。”“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不是很爱他的吗?”“我是很爱他,很相信他,相信他的才华,就为了让他一展才华,所以我才去拍那只光碟,但今天早上,我突然发现,这一切原来是假的,他可以欺骗所有人,但不应该欺骗我。”不久之前,她在出版社门外站了一个晚上等宇无过出来,她是那样爱他。一夜之间,却变成一潭死水。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过去太崇拜宇无过,而这个信仰在一息间完全崩溃,她接受不来,由极爱变成极厌恶。“你可以陪我回去收拾东西吗?”徐玉问我。我陪徐玉回去她跟宇无过同住的家。“你真的要搬走?”我在进门之前问她。徐玉点头,掏出钥匙开门。屋内只有一盏灯亮着,宇无过坐在厅中,没精打采。“我回来收拾东西。”徐玉径自走入房。我尴尬地站着,不知道应该去帮忙徐玉还是安慰宇无过。“你去叫她不要走,她会听你的。”我跟宇无过说。宇无过摇头:“没用的。”“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宇无过抬头跟我说:“是不是很荒谬?我没想过会给人揭发的,就好象那些服用类固醇的奥运选手那样,竟没想过会给人揭发,只想到胜利。我在报馆工作时收到那个人的小说,看了一遍,双手在抖颤,为什么我写不到?那时我没打算抄袭他的,我去了美国,又从美国回来,再写一本书,还是不行,偶然在抽屉里发现那个人的小说,我想或许不会有人知道--”“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做。”我说。“我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我要成功,那本书真的成功了,比我任何一本书都成功,但我并不快乐,其实我并不想它成功,它的成功证实我失败。”我明白他那时为什么对新书的成功一点也不雀跃。“如果那本书不成功就不会有事。”宇无过苦笑,“至少徐玉不会离开我。”“你就眼巴巴看着他走?”“是我辜负了她,如果我知道开出版社和出版这本书的三十万是她用那个方法赚回来的,我一定不会抄袭别人的作品。若我是她,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宇无过站起来。“你要去哪里?”“我不能看着她走。”他自己走了。“周蕊,你来帮帮我。”徐玉在睡房里叫我。我走进睡房,告诉徐玉:“他出去了。”徐玉把几件衣服塞进一个手提袋里。“你要去哪里?”我问她。“回家,回去我自己的家,跟我爸爸妈妈住。”徐玉掏出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你真的想清楚?”我问她。“他是骗子。”徐玉含泪扑在我的肩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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