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三部全) by:惜人文案:怡园的花神段玉楼(小曲)虽身处混杂梨园,可单纯如纸,师傅严厉如父,大师兄更是悉心疼爱。可小曲绝美的容貌始终遭达官贵族觊觎,四面危机。而向来冷淡高傲 的瑞亲王奕擎在一次看戏中深深被小曲所吸引,两人在不被众人看好的情况下相爱,从此小曲成为奕擎的专属。原本只是单纯的好奇迷恋,没有任何的承诺,可是随 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了伤害、和好、患难,彼此之间已深爱得再也不能分离。为了好好照顾小曲,奕擎甚至向皇上请求撤销爵禄,隐居山林……【第一部】游园惊梦第一章 围墙内传来绝美的声音:“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 “停停停!十三岁的少年,听到这声音,眼光流出害怕。 段小曲!你唱的是杜丽娘的角儿,你的手怎么比划的?啊?怎么比划的?要媚!懂不懂!媚!师傅的话你当作耳边风是不是?眼睛死啦?教你抛媚眼,你给我翻白眼!不打不成角儿,言儿给我搬条凳来!" 段师傅一向是用高压手段教孩子们学戏,稍有不慎,就像现在…… “裤子脱了,翻身上凳!小曲虽然害怕,却不敢稍有迟延,乖乖地脱下裤子趴在凳上。 “叫你懒!不开窍!啪!狠狠的一鞭子。 “啊!……谢谢师傅敦诲。”抖著声音,强耐疼痛也要说谢谢师傅,这是规矩。 “叫你不成材,糟蹋好嗓子!”啪!又一鞭。 “谢谢师傅教诲。”咬紧牙关,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不行!掉眼泪的话师傅会更生气!小曲狠狠咬着下唇,忍住泪水,告诉自己,快了快了,再忍一下下就好了。大腿和臀部火辣辣的痛。 “叫你翻白眼!翻什么白眼!"啪!再一鞭。 “谢谢师傅敦海。”这次比较没那么痛了,但整个臀部几乎都麻掉了,不过根据经验,今晚才是最受罪的时候,整晚痛得不能动,可还是要强迫自己人睡。睡不好,明天嗓子哑了又是一顿好打。 “下来!”段师傅生气的说。 “谢谢师傅。”小曲清秀的眉头轻蹙,纯黑色的眼珠子蒙上一层雾光,白玉无瑕的脸上泛著桃红,朱唇因为刚刚用力咬著而更显美艳。” “怨师傅打你?” “小曲不敢。”他惊慌地回答。 段师傅放下手中的鞭子,转身走向院子角落的茶几,端起一杯茶。 “喝!润润嗓。”他把茶水递给小曲。 “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师兄弟,师傅老打你?”他的声音变柔了一点。 小曲接过茶谢过师傅,“因为小曲笨,不开窍、不成材。惹师傅生气。”他的声音仍因疼痛而有点颤抖。 “再喝点水!师傅打你,是因为你的嗓子好,身段、脸蛋,那样不是人中之凤?你不好好练练,这是浪费!会遭天谴。天子而辞反遭其咎,不成名角儿,你要跑龙套?” 段师傅心痛地斥喝著,这个徒弟是他从没见过的天生唱戏的好料子,如果他这辈子还有什么心愿,就是造就这样的人才,把他捧上天。 “告诉你,想当龙套你还不成!看看你的脸蛋,要是不成名满天下的名角儿,就是落到兔子窝去当相公!你想当相公吗?啊?卖身子给别的男人,你想这样吗?”说著又用手指用力击叩小曲的脑袋瓜。 “小曲不想当相公。”虽然不大知道相公是什么意思,戏中的相公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但听师傅说的这么可怕,让小曲惊惧不已。 “不想当相公就给我练出个名堂来!去!开开嗓,回头再练。”段师傅指著院中的一个角落。 “是。”小曲乖巧的走过去,双手插腰“啊~哈~”提高声音,把紧张的嗓子撑开。 到了晚上,果不其然,臀部和大腿痛的要命。小曲趴在床上不敢乱动,只有轻轻哼哼著。 “小曲!小曲旷有人摇动他的小腿,小曲回头看。 “武师兄?” “嘘!我给你偷药来了。”馆中的男孩子们是十个人睡一间通铺言武不想把所有的人都吵醒。 “你趴著别动,师兄给你上药。”言武拉下小曲的裤子,每天都在一起洗澡,裸身相向,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曲依顺的让言武拉下他的裤子。 冰凉的触感果然让伤处感觉好了许多,小曲感激地转过头,“谢谢言武师兄。” “药我放著,明天起床再擦一次。”言武和其他较年长的师兄们睡在另一个房间,他半夜跑来如果被师傅发现就惨了,小曲想到这心里充满感动。 言武的五官线条明显,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而且体型,俊拔修长,所以他学的是小生,是戏中扮演男子的角色。在牡丹亭这出戏中,他就是扮演著持柳枝的青年柳梦梅,与自己扮演的杜丽娘邂逅。 “媚眼?怎么样才叫够媚?”小曲喃喃自语著,他真的抓不到诀窍,每次都因为这样被打,真是叫人不甘心。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是那些没有被买断的孩子的返家日。像小曲和言武这样被买断了,连姓氏都跟著师父的孩子,则是可以放一天假,天黑前回去就好了。 小曲和言武相约到了湖边看船,言武手里抓著一支柳,无聊地甩动著,让小曲想起持戏中柳枝的柳梦梅。 “小曲,你干啥老挨师傅揍啊?”从那天起小曲不知又被擦了几次,连言武从师傅那偷来的药都快不够用了。每次被打之后都让他更紧张,更表现不出思春的媚态。 “你以为我喜欢啊!”小曲委屈地嘟著嘴。 “师傅每次都说我不够媚,可是我真的媚不出来嘛!他皱著眉,要一个人事未开的少年,去做出千娇百媚的姿态,真的不简单。 言武停下脚步,“小曲,你跟我来。”他拉著小曲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 “言武师兄,你要带我去哪?不要再走了,这里都没有人,好可怕,迷路怎么办?” 小曲不像言武,一放假就到处乱跑,把城里每个角落都摸透了。“就是要没有人的地方。”他把小曲拉入芦苇丛中,突然靠近他嘴巴。 “干嘛?”小曲吓了一跳忙往后退。 “我教你怎么样才会媚,你不要动。” 言武凑近小曲嘴唇边,用手抓住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往他的耳朵靠近。 “好痒!小曲扭动著想挣脱。 “不要动啦!再动我就不教你了。” 言武用舌尖舔著小曲耳廓,麻麻的感觉让小曲觉得腿都软了。言武又用唇亲吻著他的耳根,让小曲呼吸变的急促,他的体内好像有东西骚动著…… “不要哭啦!这样不是很舒服吗?”言武赶紧站起来,把小曲的裤子也拉上。把小曲拥著,轻轻拍他的背,言武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看我!他捧起小曲的脸蛋,小曲的眼中有著恼怒、羞涩、迷惑、胆怯……和一点点媚。 “以后你唱戏,就想一想刚刚我做的事。” “恩!有效吗?小曲的脑袋瓜里真是一片混乱。 “有吧!你现在的表情一定合格。”言武认真的回答,小曲羞红的脸和含著水的眼,看来跟城中最有名的花旦,在台上思春的表情很相像。 又是新的一天,跟师兄弟一起开完嗓子,段师傅就把小曲叫到一旁独练著。 “没乱里春情难遗,摹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蝉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春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身子困乏了,且自隐兀而眠。” 歌声己了,段师傅仍用利锐的眼神看著小曲,让小曲一阵恐惧,该不会又要挨打?“师傅……要不要再来过?”他已经努力回想言武师兄昨天做的事了,自己也觉得投入得不错,暖昧的戏词他似乎有点领悟。可是师傅的脸很吓人,好像锐利的眼神要穿过自己的身体了。 “好!好极!哈哈哈!我段某也有这么风光的一天!段小曲,我的好徒儿,你准备艳惊四座,让众人仰慕你为你鼓掌吧!”段师傅起身高兴的击掌。 “人不疯魔,戏不人。小曲,你记著了。再经一番磨练,你就可以登台亮相。” 小曲就像一颗宝玉,在自己一手琢磨下,渐渐绽放出七彩的光辉,只要到完美的地步,段师傅就会一鼓作气,推小曲出场。 春节里整个京城中都喜气洋洋,达官显贵们也趁机互相交际结党,城里的端亲王府里更是车水马龙,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应该是可以休息的假期里,反而最累,端亲王爷爱新觉罗奕擎,著一身极为不适的装扮应酬著。 身为亲王,奕擎不像一般王孙公子流连风月,却对人永远是冷淡淡的,一张俊脸很少有笑容,所以众人都叫他冷面王,他也不以为意。 在先王严谨的家教下,奕擎整天只知奉旨听差办事,高傲的个性与官场中人格格不入,只因身居高位,又颇受皇帝深信,才让大小官员频频巴结。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众人只是表面上奉承他,真正的他是孤独的,傲然遗世。朝中倒只有放荡成性的文华殿大学士朱安庆,跟他是真正的知己。 “王爷,文华殿大学士朱安庆送来拜帖。”婢女倩儿在书房门口禀报。 奕擎摊在椅子上,头上戴著束发紫金冠,身著描金压墨线盘龙夹袍,浓浓的两道剑眉在俊美的脸上紧皱著。 “拜帖应该交给叶总管,倩儿你是忙昏了,怎把拜帖也送到我跟前。”通常登门拜访前,会先有拜帖到,这样主人就可依对方官位大小准备相关礼仪。端亲王府中的拜帖一向由叶总管负责,他对繁琐的礼节非常熟练。 “回禀王爷,是朱大人亲自拿过来的。” 朱安庆是奕擎的挚友,虽身为文华殿大学士,但为人不拘小节,潇洒大方,更常常不按牌理出牌。 “啊?他人在那里?奕擎大喜起身。 “王爷,新年好。”来人竟然已站在书房门外,一脸顽皮。 “朱安庆!你这家伙懂不懂规炬。倩儿,你又收他多少贿赂,胆敢放他进来? 倩儿一吐舌,“不多、不多,十两而已……我先退下了,大人请进。” “朱大学士,你还真闲啊!我这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你那里难道没人上门吗?不在家招呼客人,跑到我这采干什么。” “奕擎兄,您这么说也太无情了吧!我可是抛下满室宾客,特地来找你。”他也不等奕擎赐座,便自做主张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少来这套,老狗玩不了新把戏,我看你是被烦透了才跑到我这避年。”奕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唉!我是狗?那些家伙才像狗勒!整天跟在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托官的、讲情的……烦都被烦死。”朱安庆说著又站起身,走到奕擎面前端详了一会儿。 “我看贤兄您好像也很累,不如把官服脱掉,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寻乐子。” “你还能有什么好地方?上次也夸说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结果居然带我去百花楼。” 百花楼是一个妓院,里面的妓女都是上上之选。朱安庆看奕擎丧妻后一直没有再娶,所以带他去那里,想让他放松一下,他总觉得这个王爷太压抑自己了。 “这次不一样,你有没有听说,城里怡园新出来一个名旦,风靡全城,听说才十五岁,靡靡之音却能绕梁三口,保证你满意。 “算了吧!我又不爱听戏,哪能像你这般放浪不羁的。”对他而言,听戏仿佛是不入流的娱乐。虽然皇上也爱听戏,但是个性死板的奕擎,对文人雅七的风流浪漫却怎么学也学不来,连王府中的私班子,他都没听过几次。 “这次不同,那角儿听说长得是沈鱼落雁、玉骨冰肌、明眸皓齿……” “哈!够了够了!朱大学士,我已经觉得你的话语够让人遐想了,再说下去只怕你停不下来。”奕擎被他的话笑的前仰后翻。 “你以为我在说笑?这些都是那些文人雅士给他冠的溢美之词,可不是我瞎编篡的,还有人称他花神呢!废话少说,到底你去是不去?”朱安庆被讥笑得有点恼怒。 “我要是不去,你会愿意滚出我家吗?"奕擎对他可是十分了解。 “不会,本学士可不做这么危险的事。”开什么玩笑,人是不会“滚”的。 “那本王非得跟你这藏皮狗一起去放荡不可罗?” 这位置可是一票难求耶!我都订好位了。”要想拿怡园的位置,不但要有钱,还要有点背景才行。 “想不到你不但狎妓还迷相公。”对奕擎而言,唱戏就等于是卖色,根本是下三滥的行业。 “你怎么这么顽固啊?人家不是相公,而是名角儿、名旦,你没看过怎么知道传言是否属实?劝君莫做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还是你想在家应付那些大小官员?这我可没话说。”一提到应酬……“等我一下,我去更衣。”奕擎转身就走。 走近戏园门口,只见绿色瓷瓦屋檐下,一个约五尺见方的黑桧木牌上,用金粉漆草书著怡园二字。丝绸扎的五彩牌坊下,吊著两盏琉璃灯。 进门后有一栋精巧的雕花木屋,屋槽下挂著一列蓝色的彩灯,感觉很雅致,没有想像中糜烂的不适。 戏园内已坐了二三十人,每个人都叽叽喳喳的交谈著名旦的风采,奕擎只觉耳里不断听到“……段玉楼……段玉楼……”似乎每一句交谈中都有这三个字。 侍者带他们人最前面的贵宾座时,奕擎不禁想:这些人该不会是疯子?迷一个低贱的戏子到这种地步。” 身为皇族,自然是少不了跟大小官员周旋,不但府里有自己的戏班子,也看过几次私人的堂会,每次唱完戏,台上的戏子就会入座陪酒。 只是奕擎对那浓妆厚粉的戏子一点好感也没有,想到戏子就联想到那种故作暖昧不清的神态,让他不敢领教。 乐音乍起,全场突然安静下来。奕擎从未到过戏园,不知道一般的戏园总是闹哄哄的,就算开场了还是有人品头论足地交谈著,只有段玉楼的场子可以让人这么安静的等待。 上场门口帘子一掀,莲步轻踏,身著大红戏服的人,轻轻按节奏走出。 还未抬起头来,白皙修长的颈子就吸引了奕擎的目光,柳枝般优雅的身型,每踏出一步都如一阵春风袭人,台上的人抬起头来开了口“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接下来的戏词,奕擎几乎听不清楚了。 他昏眩在台上人散发著的光晕中,厚粉下稍带稚气的精致鼻梁,洁白如玉的牙齿,比划著的手指纤细又修长,手势优雅而妩媚,身体柔软的变换不同的姿态。脸部的表情随剧情时而娇腆,时而怒目,目光流转过之处,仿佛被金光洒过。 台上人的目光抚过奕擎,浓密的黑长睫毛下晶莹剔透的黑瞳,似乎在他身上停了一下,奕擎的呼吸也停了一下。 那瞥过的一眼像是一种恩赐,只有接收到的人才能领会其神妙之处。台上的人君临城下的姿态,让人不觉得他是低贱的戏子。 耳边的声音是那样凄美又缠绵,一声声嵌人奕擎心上,却觉耳朵是听不见的,听见的是深藏的灵魂。 每唱完一小段,照例会有一点点空档让观众叫好,场内自是掌声掀了天,但奕擎只觉,那戏子又若有似无地瞥过他几眼,不知是自己自傲多情,或是那神仙般的人儿也留意到他的目光。 花神段玉楼一日只出来唱两场。很快两场戏唱完,戏园为安抚被迷醉了的人心,又安排了热闹的武场戏目莲救母,朱安庆还津津有味地随剧情叫好,奕擎已被不堪的热闹搅得头疼,不耐的四处张望者。 忽然看到同排的贵宾席上站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北静王世荣,不知他走入后台干什么?想了一想,奕擎回头对朱安庆说:“北静王爷也来了,我去打声招呼。”说完便作势起身。 “你应酬得还不够?北静王爵等还差你一节,倒要你去巴结他?”朱安庆拉住奕擎衣袖。 “罗唆!我去去就来。”亦擎甩掉朱安庆的手。 走入后台,经过蜿蜒的长廊,远远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奕擎不安的加快脚步。 只见尽头一间小画阁前围着一群魁梧的男子,把房门围得密不透风。 北静王被挡在前面,忿忿不平的叫骂!给脸不要脸!本王送你多少彩头,你敢不见客?不过是个相公,就算本王派人赏你几鞭,你也得给本王叩头谢恩!” “北静王爷好大的脾气。”奕擎从后面走上去故作从容的说。 叶世荣惊讶的回头,赶紧说道:“世荣给端亲王爷请安。”说完打了一个礼。 “我说你大过年的也不到我那坐坐,原来跑到我的人这里来胡闹。” “您……您的人? “这段公子是本王的忘年之交,难道北静王爷不知道?奕擎故意提高声调。 “世荣有眼无珠,确实不知道。还请端亲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北静王不安的回话,什么时候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面王爷也逛起戏园了?“不知者无罪!何必紧张,来!前头正唱的热闹呢,我们再回去听听好戏。”说完不待北静王回答便转身离开,北静王也只好不甘心的乖乖跟著。 正走著,奕擎似乎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便回头看。 门口站著的正是段玉楼,他已脱下戏服,只穿著全身白色底衣,头套也解下了,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脸上的厚妆还没卸。他皱著眉头,一双明亮的眼忧伤害怕地看著他。 奕擎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意思是要他别害怕。段王楼仍扶著门,一动也不动的,一脸惊恐,并未放下心的样子。 人走了,门再次关上。 “吓死我了,师兄,那北静王真是无礼。”他面对镜子坐下来,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从去年开始登台,就不断有人邀宴,还好师傅给他请了几个护院,让一些人怯步。 可是最近来邀请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王孙贵族,硬是要私下见他。 段师傅成天教训小曲,一下了台就别和任何人说话,免得人家以为他是轻浮可欺的人,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可是被拒绝的人并不就此罢休,常常硬要把重礼送上门,要不就是围在戏园外叫骂不止,把小曲吓得连门也不敢轻易出去。 “小曲,谁要你收人家彩头和礼金,送那么重的礼,肯定不安好心。”言武不高兴的回答。 “谁收了他的礼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师傅收下的,我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这人也太没格调了,送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不如不要送。想要求我到他家唱堂会,还想要我陪他喝酒……师兄,师傅不会真让我去唱堂会吧?”小曲停下了正在卸妆的手,不安地回望言武。 一般戏子唱了堂会之后,都会人席陪酒,小曲没登台前和戏班子去了一次,叫戏的人硬拉不是主角的他陪酒,还对他上下其手,段师傅严词喝阻时还跟对方吵起来了,吵嚷时对方辱骂小曲贱娼淫妇,还有一些他从未听过的肮脏话。 回园之后段师傅不但不安慰吓得直哭的小曲,还痛打他一顿,说他尽会勾引些不三不四的人……那时他才十三岁。 而小曲现今是越发明艳照人了,卸妆到一半的睑上,黑的白的红的妆粉搅得一踏糊涂,却掩不著那双眼中晶莹的黑瞳。巴掌大的脸,小巧的鼻和唇,在一片浑沌中依然线条优美。 言武面对小曲蹲下,双手扶著他的膝头,“小曲,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师兄都会保护你的。” 小曲笑了,他知道师兄是护著他的。去年有一次上街,被几名恶霸拦住调戏。言武深怕小曲受辱,出手打了那几个人,自己的额角也擦破一层皮,回来又被师傅揍个半死。 可是当小曲哭哭啼啼的道歉时,他却满是的笑著说:“还好你没事,你那张脸要挂了彩,回来师傅肯定打烂你屁股。” “师兄……对了,后来来的那个人,他从在台下时就一直看著我。” “台下哪个人不看你呀?你还真傻!”言武爱宠地敲一下小曲的头。 “那不一样,其他人看的是我的戏、我的躯壳。可是他的眼光……像看到我心底似的,让人忘不了。”小曲的眼睛亮了起来,闪动著一种幽光。 言武不语,他今年十七,小曲儿也十五了。 十五岁,半大不小的,也该懂情事了,只是小曲一向单纯,被自己护著,没有机会谈情说爱。 言武站起来,认真地打量了他全身。 “小曲,我们是戏子,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对他们而言,我们像只小狗小猫似的,只是看著有趣,没事逗逗打发时间的。没有人会关心我们的想法,没有人在乎你的身躯里装得是怎么样的一颗心,你可不要傻傻地用真心对待这些玩家、票友,到最后受伤的是你,他们可不心疼的。” 小曲的眼光黯淡下来,他又转回镜子前,看著自己的脸。是啊!他不过是戏子……上天给他过人的外貌,却也给了他磨折的命运。儿时的记忆几乎不复存在了,他只能隐约记得,似乎有许多孩子跟他一起玩耍。 然后呢?不知何时起,每天辛苦的练功,师傅说:“台上转一眼,台下苦十年。” 为了台上风华绝代的那一眼,自己苦的,不像只有十年,简直漫长的像是一辈子。 好不容易出了师登了台,每天都有人来邀酒,胆敢不从,就被人骂得难听极了。一去应酬,又要让人以暧昧的眼光、yinhui的言语污辱……谁来为他想想呢?泪光浮现在镜中人眼底。 言武把小曲搂著,像小时候他挨打之后那样安慰他,前后轻轻摇著。 他提气轻唱起:“凝碧旧池头,一听管弦凄切。多少梨园声在,总不堪华发……小曲,有师兄在,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师兄都不会放你一个人独自去面对。” 窗外阳光依旧,远方隐约传来叫好声,房内的两个人互相依靠著,忧伤安静的分享台后无人可诉的凄凉。 回到府里,奕擎不安的来回跺步,临走前段玉楼忧伤害怕的一双眼,不停浮现在脑海中,他护得了一次,可下次呢?官场中常听人说今天谁包了那个戏子,明天又是谁包下哪个戏子。偶尔应酬时也有人叫相公陪酒,酒意一来,总对稚气的小相公们上下其手的。 那段玉楼呢?也要面对命运无情的调拨,哪一天也这样让人玩弄羞辱吗?临别一眼,让奕擎深深看入他的灵魂,看到那亮丽外壳下的哀愁。 “王爷,您找小曲有事吩咐吗?"叶总管垂手站在门前。 “准备五匹银红蝉翼纱,一辆穿珠玉如意,一对湖水碧玉舒,汉宫春晓白石砚,五百两白银,把徐知府送的凤鸣焦尾琴也找出来,让十个亲兵带上,你跟著送到恰圆锦联班段玉楼处,亲兵留下护人。放话出去,段玉楼是我奕攀的人,谁敢动他就是和我过不去!"奕擎眼中闪过一股杀气。 “段玉楼?那个怡园的相公戏子啊?叶总管对端亲王竟然也玩起相公,感到极端不可思异,还不知死活的追问。 “你是猪脑袋吗?人家是名角儿,名旦!懂不懂!”第二章 “惨了!师兄,又有人送大礼来了!"小曲紧张的跑到言武房里,现在他们都是大红人,段师傅为他们跑进原本住处旁的新楼,添了几个保镪和小厮,让他俩自己住在一个院落里。 “你怎么知道?要送也不是送到我们这儿."向来礼金彩头都是隔壁的段师傅收走,小曲连看都没看到过。 “你上街看看,一群军官站在锦联班门口不走,小四儿去打听,说是什么王爷连人带礼的送过来,指名要找我。”小曲的心快跳出怀里了,不知道那个王爷想做什么,看来连师傅也打发不走,这次死定了,怎么最近老惹上那些大人物?正紧张的想不出办法时,师傅身后跟著一群兵走了过来。 “小曲!端亲王爷给你送彩头,过来接接!"师傅的脸也很臭,东西直接送到他手里,师傅肯定气死了。 “小的给段老板请安。”一个随从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小曲紧张得说不出话,直咽口水。 “段老板,端亲王给您送彩头来了,从府里派十名亲兵来保护您,您是不是写个谢函,小的好带回去交差。” “他想干什么?东西我不要,你带回去退给他。”一但收了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招惹一堆麻烦,这些王爷、世子们真是强人所难。 “王爷府里向来是不收退礼,也没人敢退的。段老板!提醒您一句,王爷给东西,那下只叫送,还叫赏,您还是亲笔写个谢函吧!”叶总管有趣地打量著眼前这个目清目秀的美少年,想下到他不爱礼,也想不到他敢说出要退回的话。 “可恶!要谢函是吗?你等著。”这几个王爷一个个都有病吗?不收还不行,要谢函?好,我写!”小曲气的转身回房,拿起笔来两三下不知写了什么在纸上。 “你要的谢函,礼物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一甩手,小曲把纸丢给叶总管。 叶总管强压者笑意,转身要走。 “喂!这些人你不带回去吗?”小曲望著满院子的官兵,他们怎么不走?“段老板,这些亲兵就留给您了,您自个儿分派吧!" “王八蛋!我叫他们全给我扫茅房去!"小曲对著叶总管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大骂粗话。 “给我住嘴!段小曲,你嗓子好,可以大声骂人是吗?”段师傅看来人走远,便对小曲斥喝道。小曲吓得一缩,不管人前如何,对师傅他还是怕的。 “跟我进屋!言武你不用进来。”段师傅衣角一甩,走进屋内,小曲无助地看了言武一眼,只好跟著进去。还好现在因为要上台的关系,师傅不再打他屁股了。 “跪下!你怎么沾惹上端亲王的,说!”一关起房门段师傅就发飙了。 “我没有啊!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小曲连忙跪下辩解著。 “你不知道?平白无故他会给你送上五百两白银,连府里的亲兵都派来了,你还敢撒谎?” “我真的不认识他,师傅可以问言武师兄,我们成天都在一起的。” “问言武?他护著你我还不知道?你当师傅傻子啊!唱戏不唱戏,学人家自甘堕落,你要不要脸?教人把礼送你这里来,下次好连人都迎进来是不是?不要以为人家把你当宝了,王孙公子、纨裤子弟,每天在外寻花问柳的,不过是玩你,等玩腻了就把你踩在泥里,你以为他对你很好?等他玩够了你就知道……啊!”段师傅抽出教鞭,正要动手抽打小曲的肩,却突然一阵心绞痛,跪到在地。 “师傅?师傅你别吓我,都是我不好,小曲再也不敢了,师傅……”小曲哭出声来,摇著倒在他怀中的师傅。 “傻孩子……师傅是为你好,不要忘了,没有人会对戏子真心……要记得……没有人……"段师傅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阖上双眼。 …武师兄!¨…·师傅!师傅!”一声声凄厉的呐喊,惊走了枝头的栖鸟,段师傅临终的叮嘱硬生生敲人小曲心中,“没有人……会对戏子真心…¨没有人。” 正当小曲揉碎了心,抱著段师傅遗体痛哭时,端亲王府中奕擎拿著一张起皱的纸,笑个不停。 “段玉楼,真有你的,敢写这种谢函来,真是好样的!"他反覆咀嚼著函中短短的几个字,文虽不雅,宇倒是美的。 “谢王爷如恶狼紧紧相逼吗?这小家伙也太大胆,敢冒犯本王。还好他己经放话不准人动他,不然以他这种个性不知到时要得罪多少权贵。 奕擎一向看不起那些携优狎妓的人,但是这个段玉楼似乎还真有点本事!曲子唱的好,还敢挑战他的权势。 第一次,段玉楼那些人在奕擎眼中不再只是擦了脂粉的腐肉,而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觉的人。不过也许这是段玉楼的一个小把戏,就像他从不出来为私人唱戏,而戏园票价却叫得满天高一样。 “叶总管,你送东西过去时,段玉楼说了什么?” “小的送东西过去时,是段玉楼的师傅接的。后来我想想不对,坚持要见段玉楼,他只好很不高兴的带我过去找他。不过段玉楼见了礼更不高兴,问我王爷想干什么,还说要将礼物退回王府。” “退回王府?”亏他想的出来,端亲王府的东西是说退就退的吗?“是,我走时还骂我王八蛋。”叶总管一五一十的老实回答,他知道奕擎最喜欢那种直来直往的人,就像那个整天叫他“书呆子、老蠢虫”的文华殿大学士朱安庆一样,王爷简直被他越骂越爽快。 果然奕擎更笑的无法自抑。 “启禀王爷!”门外一个亲兵站著。 “进来。” “王爷,属下是从锦联班那里回来报告,段玉楼的师傅死了。” “死了?怎么会突然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叶总管才说见了他师傅,怎么转眼人就没了?一日如师,终生如父,那段玉楼可不伤心透了?“叶总管一走,段师傅就把段玉楼叫进房里骂了一顿,不知怎么的,骂著骂著就停下来了。后来听到段玉楼的哭叫声,属下随著他师兄冲人房内,段师傅已经躺在地上了,看样子像是心病发了才暴毙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心病发了呢?他不过派人送礼过去,段师傅何必生气骂人?哪个戏子不爱收彩头礼金,偏是这段玉楼古怪。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该不会是他不守行规的想退礼,把自己师父给活活气死了?“他师傅到底骂了什么话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这……好像是什么沾惹王爷,自甘堕落的,属下没听清楚,不敢妄言。” 不是没听清楚,是不敢讲那些批评王孙公子、纨裤子弟的话,怕惹王爷不高兴。 但是这些话已经让奕擎够惊心的了,难不成真是他的礼送错了?“叶总管,你去准备素服,三日后开丧时,我要登门探丧吊祭。”奕擎想亲自向段师傅吊丧,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看段玉楼的现况,看看他的人……“王爷万万不可!您是御赐一等公端亲王现职内阁总理大臣,是有爵等的皇族,那有亲吊那低三下四的戏子之理?给人知道还得了?不如我以您的名字给他这个奠仪和挽联,也给够他面子了。”叶总管闻言惊说道,要玩相公是人人可玩,但是谁会拉下身段跟他们平起平坐?不笑掉人大牙才怪。 “嗯……”沉吟一会儿,奕擎并不是完全不顾身份地位,毕竟他一向中规中矩,不像那朱安庆随心所欲的,只管自己喜不喜欢,不顾忌他人目光。 向来官场中几等官员送多少奠仪都有不成文的规定,想要多迷自是可看交情决定,但是身为贵族的亲王,要给一个戏子吊丧可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可是不去见他,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想必是见不到了。 守灵期间,段玉楼必是封戏的。四十九天……好漫长啊!“你就去准备吧,别人要怎么说我都不管了,你顺便通知朱学士,我想他也是愿意去的。”朱安庆一向最爱这种离经叛道的作为,肯定也想插一脚。 三天,对世人而言不过是一转眼,但小曲不知百转千回地哭昏了几次。 他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师傅也不会活生生的气死。 从小师兄弟中就是自己最常让师傅发火,他明白师傅打他骂他都是为了磨练他。原想现在走红了,师傅一定很高兴,结果……“小曲,待会发丧,你就别去跪灵了,身子那么差,又昏过去可就不好了。”言武和其他师弟劝阻著一身白衣,正准备到前厅的小曲。 但小曲哪能不去,他说:“就是死在师傅灵堂前我也要去,别人拦我也就算了,连你也不懂我吗?要再不让我去,我就不吃不喝,饿死自己!” 每个人都担心著小曲,但是这是小曲能为师傅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怎能不陪师傅走完这一段。 “但一跪可是一整天,你要保证,如果有那里不舒服,—定要先回房,不要硬撑著。”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小曲还是倔得很,言武也只好妥协。 跪了一上午,人来人往的,小曲跟著师兄弟们跪著给来吊唁的人回礼。只见平常捧场的王公贵族们,纷纷派人致哀,竟没有一个人是亲自到场。 小曲抽抽噎噎地硬撑著,为师傅也为自己身为戏子的命运感到悲哀,人情冷暖,到这一刻才看得真切。 众人正感慨无情的人世时,执事高呼一声:“御赐一等公端亲王奕擎亲临,世袭一等伯文华殿大学士朱安庆上香致哀,家属回礼跪谢!” 小曲闻讯不禁抬起头来看看,是那个权贵居然愿意亲临丧家?一抬头,弯腰上香的男子也正望著自己,四只眼在空中相会了。 煞那间,电光火石,“是他!"台下那双炙热的眼!一惊,紧绷著的心弦再撑不住,断了。小曲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前仆倒。身旁跪拜倒在地的人还未发现前,奕擎已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了,眼睛一阖就要倒下,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他。 “他的房间在哪里?”奕擎一把抱起小曲,他柔软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王爷!”众人也抬起头惊讶地望著奕擎,一个王爷抱著身为戏子的段玉楼?“不劳王爷费心,把小曲师弟交给我吧!”言武伸手想抱住小曲。 “房间,在哪里?”不容分说,奕擎一点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言武一咬牙,他是王爷,说话充满威严,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言武只好忍气听话,“请王爷这里走。” 奕擎低头看著怀中人,他叫小曲?好可爱的名字。白色的孝帽已因小曲后仰而落下,一头墨黑的长发更衬出小脸的白皙,脸上不敷脂粉,更觉比戏台上丰韵嫣然、眉目清朗,紧闭的双眼仍看的出哭得浮肿,长长的睫毛卷翘著,还有几滴泪滴沾在上面,令人看了心痛不已。 进了房,奕擎把小曲放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他床边,用手抚顺他略显凌乱的长发。一旁的言武看得怒火中烧,却只能紧紧握拳。 “王爷,让小曲休息吧,不敢劳您费心,您请移驾内厅用茶。” 亦擎连看都不看言武一眼,发现小曲似乎快转醒了,用手指扶著他的下巴,轻轻的摇了摇,“段玉楼?" 小曲睁开眼。眼前的人戴著白银发髻,身穿四爪银龙白蟒袍,俊美飘逸,一双箭眉忧虑的深锁著,修长的手指轻抚自己脸颊。他挣扎的想坐起,奕擎见状用手臂围著他的肩想帮他起身。 “王爷请自重!”言武见了抓住奕擎的手臂要拉开他。 “放肆!本王是你摸得的吗?去倒水来!"奕擎甩开言武的手,扶过小曲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好一点了吗?”顺势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言武实在看不下去,也吞不下这口气,拉开奕擎抚模小曲的手,出手就是一拳打在他左脸上。 “王爷!”一直默默跟著进来的朱安庆,惊得把言武拉开。 “好大胆,敢袭击王爷,还不赶快跪下谢罪!”朱安庆大声斥喝著,不但是为了奕擎,更是为了言武的一条小命,端亲王的冷面无情是人所共知的。 “不跪!什么王爷,对小曲动手动脚的,没再给他一拳算他走运。”言武倔强地握著拳。 奕擎摸著左颊拭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好硬的脾气!你打的不只是我奕擎,还是内阁总理大臣一等公端亲王。以民犯官,我可以要你小命!” 小曲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醒了,忙坐起身。…武师兄,快给王爷跪下赔罪!” “说不跪就不跪,有种你杀了我好了,死也要变鬼回来找你算帐。”言武仍是一脸不羁。 “言武住口!王爷……您大人大量放了他吧!我师兄就是莽撞,冲撞了您。他嘴硬,我给您赔罪。”小曲就著床跪在床上。 “段玉楼,是你师兄犯了我,你何必如此?快起来,他犯的事有律可寻,我放了他,官府未必放过他,他道歉也没用。”奕擎心疼的要扶起小曲。 “请王爷饶了他吧!您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段玉楼给您作牛作马,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师兄……言武你跪下吧!算小曲求你好不好?"小曲急得心慌,抓紧奕擎的手求情,又回望言武哀求他。 言武就是吞不下这口气,“小曲!我不跪,你也别跪他!我是贱民又怎样?什么以民犯官,什么王爷,不把人当人看,我看他像个王八!" 每个人都要来欺凌小曲,每个人都要把他往土里踩,为什么?为什么当戏子就要这么命贱?他们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啊!他说过要保护小曲,怎能让入欺侮他?“放肆!你这么不受教,连你师弟都为你低声求情,你自己还弯不下腰?你要为段玉楼丢了命,还叫他活不活?"一旁的朱安庆赶紧点醒言武。 …言武,你低个声呀!小曲害死师傅,你要叫我连你也害了?你活不了,我也不活了。”小曲不禁又哭出声来。 正当言武咬著牙要跪下,奕擎突然说话了,“算了!我不是那种欺压百姓之人,不过教训教训你,让你收收气焰,以免到处得罪人。” 奕擎心疼的拭去小曲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你师傅……我是要负起责任的,不过命由天定,他老人家已经登仙界,不再是我碌碌红尘中人,受这人世间辗转之苦。你别过于伤心。” 小曲楞著了,他倒是没想过师傅的死是一种超脱。师傅一生劳禄,也因身在乐籍受人轻视贱踏,他是亲眼看著的。此时听王爷一番话,倒觉心中的自责轻松不少,想想便低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王爷开导。” 小曲带著泪的一笑,让精致的五官线条更柔和诱人,脸颊上一抹淡淡红晕,衬得他千娇百媚,奕擎的心神简直要飞到九宵之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低头轻啄段玉楼的小脸蛋,亲了他一下,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段玉楼……你好生将养,本王明天再来看你……可成?”发觉自己口气又带了命令的口吻,连忙加上询问。 小曲更羞腺的红著脸点点头,第一次……除了言武师兄以外第一次有人这样柔情相对,面对眼前俊逸的王爷,竟想如戏词上所说“紧依偎、慢缠绵……” 送走了两位贵客,小曲还浑浑厄厄的,不知在想什么,他的小脸上泛著桃红,长睫半遮黑瞳,靠著床壁,手指玩著长发卷啊卷的。 “小曲,你发什么愣?”言武很不高兴的问。 “没呀,我觉得今天像做了场梦似的。”他的眼神像是还在梦里。 “你干嘛让那下流王爷亲你?” “不要说他下流!"小曲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 “你……师傅才刚死你就这样,为一个外人说话?还是你也喜欢他,喜欢他像刚才那样对师兄?”言武心寒极了,他一心护著小曲,想不到小曲却为那个人说话。 “我当然不喜欢你被责骂,可是师兄……你也莽撞了一点,他毕竟是王爷。“怪我?他可是对你动手动脚的,我是为你好,你不怕被他吃了?”言武简直气极了,“你真好骗啊!搂搂抱抱的就被收买了,怪不得师傅老要我看着你,叫我别让男人随便碰你!” “干嘛这样讲我,把我说得像盘丝洞中的蜘蛛精似的!"小曲不满的嘟嘴。 “你不是蜘蛛精,你是《思凡》里的那个怀春的小尼姑,看你脸烧的!" 《思凡》这戏讲的是一个年幼即被舍人佛门的女孩,到了思春时期便不住的想逃出庙宇,奔入红尘。整出戏中有许多大瞻的台词,这也是小曲独挑大梁的个人戏,戏中小尼姑思春的媚态让他表演得淋漓尽致。 “小曲,你就这么喜欢他?”言武很不是滋味,向来小曲就是由他保护,是属于他的,他不想跟别人分享小曲。 言武在床缘坐下,靠近小曲的脸,把唇凑上……“师兄你想干什么?"小曲退到床角,惊讶地看著言武,但这个举动却激怒了他。 言武更进下步逼近他,甚至于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因为他是王爷?忘了你十三岁那年,我们在湖边做了什么?师兄可以替你再做一次!"说完言武就伸手要抱小曲,一只手向下探去。 “师兄!不要这样,你要吓坏我了。”小曲这两年也略懂人事,他害怕的挣扎著,在他心中言武就是师兄而已,不知为什么言武要这样对他。 “小曲,师兄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若不是怕伤到你,我早就……早就对你行那巫山云雨之事了!” “我是男人耶!师兄你疯了!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做那件事?"戏上唱到巫山云雨时,讲的都是男人和女人的事,小曲搞不懂言武想干什么。 “怎么不可能?师傅成天骂人兔子、兔子的,就是这个意思。那端亲王对你又抱又亲,也是想对你做那件事,你成天只知道在戏台上比划著,让师兄教教你吹灯之后都做些什么。” 言武用身体把小曲压在床上,一手抓住他的手,另一手就要去脱他的裤子。只见到小曲害怕的颤抖起来,好不容易乾了的泪又流出来了,可小曲并不再挣扎,只是用惊慌无助的眼神看著言武。 “小曲?真吓著你了?"言武心疼的放开手,拭去小曲的眼泪,用额头轻轻靠著他额头。 “师兄真要做什么就做好了,师兄够疼我了,不会真伤著我的。而且……我也想知道端亲王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小曲泪涟涟的细声说著。 言武翻身躺下,让小曲趴在他胸前,轻轻的拍著小曲的背。 “别怕,对不起,师兄不会再这样了。唉!我说小曲,你别对那王爷动心好吗?师兄真的怕你受伤,如果是他,一定不会像我一样停手的,他不过当你是兔子,等他玩够了你又抛弃你,你会很难过的。” 小曲一双黑瞳幽幽的,皱眉轻声道:“我只管我自己喜不喜欢他,管不了他喜不喜欢我。横竖……我心底有个他就好了。” “你这傻性子,怎么才改的了?就甘心飞蛾扑火了?真叫人舍不得又没奈何。拥紧小曲,他也只能默默的看著他去爱,然后看著他受伤。至少他知道小曲有自己陪著,就算受伤他也会帮小曲舔去伤口的血迹。 第二天,小曲是真的虚弱的起不了身,只好躺在床上,听著前厅传来的诵经声。 奕擎过中午到了锦联班,上过香便想找段玉楼。但言武不等他出口便起身说道:"王爷要找小曲就跟我来吧!" 他一路领著奕擎,等到过中厅没人处才开口:“我师弟……他本名段小曲,王爷要不把他当一般戏子看,就别再叫他段玉楼。” 突攀惊讶地看著言武,没想到言武一夜之闷敌意全消。但碍于身为王爷的尊严,他只轻轻的“恩”了一声。 “小曲是个傻性儿,王爷若存心要玩玩他,可也别让他太伤心。别装得真情真意的,他还小不懂事,只知道拿一片真心去对人,还没尝过苦果呢!多少做戏子的早晚要走上这条路,何况小曲是那样的人才。您是他第一个人,别伤的他太重。”言武只顾低头说自己的,没发现奕擎已停下脚步。 “谁告诉你我是要玩他?”奕擎话中带著不满。 言武回头,“您是什么身份?小曲是什么身份?今年欢笑度明年,朝去暮来颜色故,戏子靠的就那张脸,难不成还有个地久天长?您别唬他,我就怕小曲信了这套,再也翻不了身。”他苦笑著,充满无奈。 奕擎心里一酸,难道段小曲也这样想?“本王真不是要玩他,别说我是小曲第一个人,我也没玩过戏子,他也是我第一个人。” “王爷您听听自己的话吧!也会说出玩戏子这样的话来。就怕您也以为自己是真心的,等腻了倦了,您还会说当下真的用了情。哪个玩家不是这么说的?要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吗?最狠的才是那些用爱来骗人骗自已的人。” 奕擎傻眼,真像他所说的吗?他确实没有要玩弄小曲的意思,可这是当下,而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给小曲一辈子的宠爱。 小曲才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之时,他要毁掉小曲一辈子不成?但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想接近他的欲望,此时要把小曲让给别人也绝不可能!“王爷也别想太多,眼下小曲也动了心,拦是拦不住的。只求王爷发发慈悲,不要说那些不切实际的保证,更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小曲心实,禁不起人撩拨,信以为真就不好了。” 奕擎不语,表情凝重的看著前方,良久才开口说:"我不会给他我做不到的承诺,更不会拿真心来唬他。他要肯跟我一天,我就对他好一天。他要想走,我绝不强留。” 说罢奕擎自顾自地往小曲房间的方向走去。 小曲房里,贴身小厮四儿正耐心的端著碗,哄他吃东西。 “再吃一点嘛!人是铁饭是钢啊,老不吃东西怎能行?走都走不动了,还登台唱戏呢?" “你烦不烦呐?说了大半天了,你嘴巴不累我耳朵都累了,再罗嗦就撵你走!”小曲脸偏向墙壁发著脾气。 “小曲儿好大的火,撵人走呢!”奕擎爱怜的笑著走进房。 “端亲王!小曲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小曲起身说。 “跟我不用这么多礼。你怎么啦?不吃饭?” “闹别扭?我喂你好吗?”说者便接过四儿手上的碗,让他退下。 “王爷!小曲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人喂。”他嘟起嘴来。 “以后人后就叫我奕擎,整天王爷、王爷的,你嘴巴不累我耳朵都累了!”奕擎故意学小曲的口吻说道。 小曲依然若一身白色孝服,头带一圈白丝银线抹额,丧期不束发,一头黑缎般的长发散在白衣上煞是抢眼,娇小的肩膀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双眼的肿消了更显明朗动人,只是眼角还有一点泛红惹人怜惜。 奕擎伸手抚著他白皙滑溜的脸颊,见他小巧的朱唇轻启,浓密纤长曲睫毛微卷,失神般的望着自己,想来自己也是这副傻傻望著他的模样,不禁伸手捏了他的粉颊。 “唉呦!王爷……奕擎,你干什么捏我?"他伸手想拍掉奕擎的魔掌,反而被一把抓住。 “小曲儿……你真让我失了魂,哪里找来像你这么美的人?只怕你是哪个落难人向的花神吧!”他紧抓著暖玉般纤弱柔软的手。 小曲也回看他俊俏的脸孔,一双清朗的美目似怒而笑的看著自己!不禁低下了头,“你才是!哪里有这样看人的?只怕是山里的饿狼化的要来吃人呢!" 走在街上也常有人睁著眼看他看个不停,只是没那样的柔情,更没那双迷人的眼。 “哈哈!还叫我饿狼?来……小曲乖乖的,让我喂你吃点东西。”讲到饿,奕擎才想起另一手里,还有一碗粥。 “我不想吃,你们个个都来逼我!小曲又别扭地转开头。 "逼你?我哄你都来不及了,哪会逼你,就一碗少少的粥都吃不下,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呢!"奕擎故意激他! 果然小曲经不起人家激,两手拿过他手里的粥,皱著眉吃了起来。 “没那么难吃吧?看你的眉心皱得跟个老头儿似的!" 小曲不说话,狠狠瞪他一眼。好不容易吃下一碗粥,他颇为自豪地看著奕擎。 “该不会要我给你拍拍手吧?吃一碗粥比唱一出戏难,真服了你。” “奕擎!你是专程来惹我生气的吗?难怪师兄要叫你下流王爷!……·啊!"说完小曲马上握住自己的嘴,缩起脖子。 “啥啥!真拿你们师兄弟没办法,你师兄还说我什么好话,从实招来。”奕擎双手搭著小曲肩头,凝视他的双眼,含着笑说。 “师兄说……你想和我行巫山云雨之事。”小曲声音怯怯的,奕擎心神一荡,便把他接人怀里,用手指轻划著他精致的五官。 “我是很想啊,不知道小曲儿肯不肯?" “肯是肯,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戏上只演到吹灯上床而已,我们现在不是在床上了吗?还有呢?" 傻傻的小曲还不知死活的挑逗奕擎,奕擎摸著他凝脂般的肌肤,手逐渐往下到颈子……到了胸口……唇也亲吻著小曲的眉……鼻……小曲的心脏越跳越快,只觉想回应那舒服的触感。 “奕擎……师兄说,你不过是把我当兔子……是不是这样啊……”小曲喘息的说。 奕擎停下手,怀中的小曲被自己扰得气喘嘘嘘,可是他纤弱的身形和绝美的脸孔都还不脱稚气,是一种天真无辜而羞涩的娇态……他不能毁了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小曲,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或许连爱情都给不了……我没资格碰你,谁都没资格碰你。别怨我,你师哥说的对,我是有职有位的受封王爷,你……是戏子,要学会面对这冷暖人间。你愿意跟我,我绝不亏待你,可是要想清楚,别陷的太深了,我不敢保证这样的感情是一辈子的。”奕擎放开怀中迷惑的小曲,沉痛地说者。 “所以你真的只是是玩玩而已……奕擎……我没想到你连骗都不愿骗我。无奈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你我本似天上人间,怎敢企求真情相对……无论你是真心也好,玩玩也罢,我段小曲心甘情愿,绝不怨你!"小曲含著泪,拉住奕擎。带著泪的绝美迟迟钟鼓初夜长,耿耿星河欲曙天。奕擎那天占有了流著心碎泪水的段小曲。在奕擎身体给的一次次的冲击下,小曲的身心被揉成一片片残红。第三章 “你别唱戏了行不行?我给你买了楼院,添了奴仆,拨了银两,你还有什么不满?非得在外抛头露面的,还想勾引谁?”奕擎几乎要发火了。 段师傅七七已过,有端亲王奕擎帮著发送,也出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大殡。原想的是小曲能跟他清清静静的过两人世界,但小曲等身子一好,却召回班子的人排演,看来像是要重出江湖的样子。 “你不懂,戏台就是我的生命,我练了大半辈子,吃了多少苦,为什么现在要放弃?”小曲冷静的说.经过生、看过死,太多深刻的伤口,让他变的坚强。 “你才十五岁,什么大半辈子?为什么要放弃,不能是为了我吗?” “那是我的人生!我六岁拜师,十四岁登台,这就是我。奕擎,别忘了我就是个戏子,戏子不唱戏要干什么?就算梨园悲白发,也是悲我的白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小曲冰冷深沈的眼底有著一丝悲伤。 “你轻贱自己!你是我端亲王奕擎的人,还想去唱什么戏?”奕擎无法忍受小曲说他和自己没有关系,气得扬起掌想打他,但在看到那悲伤的一双眼,临时要收回手却来不及了。 指尖轻刮过小曲的脸颊,他震惊的看著奕擎,是这样子的吗?以为只要努力付出,就可以拉近两人之间身份上的距离,原来……他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比他低贱的事实,奕擎对他要杀要剐,只是上个念头的事。 “端亲王爷,小曲谢您的赏,只是您用那双高贵的手来打我这低贱的戏子,太污秽您的身份,不如叫入拉我出去好好的打上几板子,给您消消气如何?对了!不如打死了我,您也好再去找一个更美丽的玩偶,我也不用再受您的气。”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真正是哀莫大于心死,打就打吧!反正他从小给师傅打大的,就算打死他也就罢了,再不用为他伤心,再不用日日夜夜想说服自己别去爱他。 “你!"奕擎从未让人这样挖苦他,就连皇上也敬他三分,这个该死的戏子居然敢对他不从!他再次举起手,看到小曲脸上有刚才划过的抓痕,又不忍的把手轻轻放下。 奕擎虽贵为亲王,却没有过与人谈情说爱的经验,只能以他所能想到最好的方式去对小曲,怎么却行不通呢?“到底你要我怎么做?没有我端亲王到不了手的东西。只要你说的出口的,我一定做的到。”他拉著小曲低声下气,几乎是哀求著小曲。 “我就只要唱我的戏。”小曲冷冷地说,长长的黑睫半掩落莫的眼神。 是报复吗?他想不是吧!是他自己要跟著奕擎,没什么好怨。只是站上戏台,那种和角色合而为一的恍惚境界,师傅说“人不疯魔戏不人”,他想自己或许是疯了。 yin荡的角色他演过,节烈的角色他演过,痴情的、多情的、无情的、苦情的、悲情的……每个都是他,他早巳迷失在梦境一般的剧情中,不生不灭下垢不净不增不减,或许他已进人涅盘而不自知:心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何时变得如此无情?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我一个王爷低声下气的求你都不成?” 刚开始还没感觉到,现在越来越觉得有一道无形的墙,狠狠的挡在两人之间,他越想接近小曲的心,就越被挡得远远的,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小曲要让他寒了心吗?“你又何时了解过真正的我?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个让人发泄爱欲的相公,你有你的百年大业,我也有我的春秋大梦。横竖你不过是要我陪你上床,床也上了,就算同床异梦又如何?就算我去跟别人睡又如何?” 奕擎从不说爱他,既使在床帷里,任自己苦苦哀求也不愿开口给他任何承诺。他是个下贱的戏子,不要妄想高高在上的王爷会对自己动真情。他就只有一颗心,却被一次次的绝情伤得彻底。 小曲也想收回自已的感情,他也努力地把奕擎推远,可是奕擎却以侵略性的姿态横扫。自私的要自己交心,狂傲的要自己言听计从,又对他温柔的低语,狂热的占有,让他要失去了自己… “很好!说的很是!陪我上床,你也知道你的本份?你爱扮戏,那就给本王好好的扮上一出淫戏来。改不了戏子本色,你就好好演个傀儡,当我王府中的一个精美的摆设,别怪我不把你当人看!" 奕擎怒不可遏,一手抓起小曲就撕裂他的衣服。疯狂的咬着他如雪的肌肤,残暴地将他丢往床上,小曲娇小的身躯完全无法抵抗他的暴行,他的泪沿著完美的脸颊流下,奕擎不但不住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摧折他。 想去唱戏?想再找别的男人养他?可恨!视我端亲王为何物?视我奕擎为何物?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个嫖客?只是和一般玩相公的浪子一样?在他心里我一点位置都没有吗?“好痛啊!”奕擎毫不留情插人,没有半点怜惜,让小曲从一声声哭泣,到忘形的呐喊求饶,然后是疼痛的申吟,一次又一次,终于小曲在狂风暴雨中渐渐失去意识,只留下痛苦的喘息声陪伴失控的奕擎。 身下娇小的人儿,全身被汗水湿透了。泪光涟涟的喘息,如画般的眉紧紧深锁,连双眼也紧闭著,等一阵疯狂的发泄后,奕擎才发觉小曲逐渐无力的抵抗根本是晕了过去。 “小曲……你让我痴狂,让我,心疼极了。这样苦苦相逼,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伤你?”不肯对他说爱,不愿给他任何承诺,是怕将来会伤了他,为什么小曲不能体会他的用意?奕擎后悔的抚著失去意识的小曲,然而他的告白,只有自己听到了。 台上醉酒的贵妃媚态倾倒众生。 打完七十二个转子,段玉楼所饰的杨贵妃,娇不胜力的一个卧鱼,以惑人的姿势辗转瘫软在酒意里,台下的戏迷被眩惑地简直要冲上舞台。 奕擎也迷失在他出神人化的身段和演技中,堂堂端亲王的段玉楼,他的小曲,那诱人的媚态竟然要跟这些贱民分享。 戏台的幕落下,锦联班的酒会才开始,奕擎以亲王身份人席,坐在小曲身侧。卸了大妆,小曲的脸色看来有些苍白,但他仍丰姿绰约的向师兄弟们敬酒。 “最后一杯,敬我们的大恩人一端亲王奕擎,要不是王爷挺身而出,师傅也没办法走的这么风光,来!王爷,小曲敬您了。”说罢小曲一饮而尽。 “段老板见外了,你已有几分酒意,让本王派车送你回去安歇如何?”看到小曲额上一抹薄汗,奕擎有点担心。 原想小曲会倔强的拒绝,毕竟因为他昨天的恶行,让他已经一天不愿开口跟自己说话了。但小曲却乾脆的一口答应,倒让奕擎有几分讶异。 走出酒席热闹的场面,小曲纤弱的身体似乎有点走得颠簸,他一向不让奕擎在外碰触他的身体,奕擎正想要问问可不可以搀扶他,小曲口中轻吐一句:“擎哥,扶扶我……” 话声才停,小曲整个人一软,倒在奕擎怀里。 结著七彩绸缎的马车奔驰在路上,怀里的小曲皱著眉,含糊的不知嘴里念念有词什么。 “小曲怎么啦?倒是说清楚点,哪里不舒服?”奕擎担心的紧抱著他。 小曲一身冷汗,虚弱的样子与刚刚在戏台上的鲜活完全不同,“我身下好痛……” 一个卧身的动作,让撕裂的下体伤得更重。 难道昨天真伤了他?一整天他看来都是这样有气无力的,只有一上了妆,才像被鬼神附身似的,完全展露出清醒的表情,他就这样忍了一天?"快到家了,再忍忍,一到家我马上传御医。” “别传……要坏了你名声的……”小曲挣扎的说。 马车一停,奕擎抱著小曲急冲入阁房。将小曲轻放在床上,解开小曲的腰带,拉开玫瑰紫色的夹袍,露出白色的底衣。没想到他下身竟是鲜红色的血迹斑斑。 “不传御医不行了,小曲,你流好多血。”奕擎大惊失色,小曲伤成这样,这时还管什么名声?“不要……传来了我也不见……别再叫我为难……不要我的命你就只管传你的御医去!”小曲的声音颤抖着,拉著奕擎的冰冷的手也颤抖著。 “你净顾著我干什么?再流血下去只怕你小命都没了。”亦擎焦急地劝说著。 小曲紧皱眉头喘息著,泪水不由流下,“这事没得说……别让我害了你……别说了,给我净净身子……我要撑不下去了。”说罢痛楚的闭上眼。 “小曲!小曲!撑著点,本王……我很爱你,别让我伤心。你师兄错了,我是认真的,不管再过多少年,我也不会变。我绝不负你,人生自是有情痴,既使白了青丝我也不负你……小曲……”奕擎骄傲的泪水第一次流下,他紧抱著小曲深情地诉说著心底话。 小曲睁开眼笑了,“唉……我说奕擎,人还没死呢……你就哭起丧来?好心点,放我躺躺……¨身下真痛的紧……” “小曲?我真当你不行了,别吓唬我。君既为依死,侬独活为谁?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了你去!"奕擎仍在激动的情绪中,紧抱小曲不放,仿佛一放手怀中的人就要香魂飘缈而去。 “丢不丢脸呐,王爷?这么大的人还哭呢!是谁整得我死去活来的?再下放手我要痛昏了……”小曲的声音是虚弱的但却带著笑意。第一次,奕擎说出这么多情的话,身上的伤算得了什么?他的话语可以抚平一切苦痛。 奕擎轻放下小曲,抚开散落在汗湿脸颊上的乱发,“小曲真会捉弄人,叫我给你净什么身子,害我当你要噎气了。”说完轻吻小曲诱人的唇。 “擎……还真是个傻王爷,我身下冰凉一片全是血,你要不帮我净身,不如叫言武来帮我,横竖从小我们一起长大的……想来他也不会嫌我瘦得难看。” “谁敢说你难看,不过你的身子只有我能看。你等著,我传人送热水来。”奕擎说完起身要走。 小曲拉住他的衣袖,“擎,流这一点血,如果能换来你的一片心,我伤的就值得!” 奕擎爱怜地看著床上恍恍惚惚的小曲,“别净说傻话,换我,心为你心才知情意深,我说不负你就绝不负你,从今后再不让你伤心!" 良宵苦短日高起,过了一夜休养,奕擎正抱着小曲坐在雕花盘木桌前,细心的一口口喂他吃早膳,门外就走进一个不速之客。 “奕擎兄好闲情雅致,抱著美人不知归啊!”朱安庆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朱安庆!你这死缠烂打的好家伙,是谁让你找到这来的。”这可是他和小曲的小窝,从不在这见客的。 “哼!花了我二十两银才买到小倩的口风,你越来越会教下人了,要价还真高,你府里是不放月例的吗?让下人自己找生路啊?”朱安庆一屁股坐在桌旁,莽撞的态度倒唬了小曲一愣。 “谁要你老拿银子喂她?这小倩实在靠不住,老是胳臂肘向你那儿弯。” 奕挚笑著对小曲说:“这是城里有名的癞皮狗朱安庆大学士,你也见过的。” 小曲想要起身问安,却被奕擎抱得死死的,“你正伤得重,不用跟朱癞皮客气,再乱动又要痛著了。” 在人前这样被紧抱著让小曲羞红了脸,他细声细气的问安:“朱老爷好,我师傅丧礼上还劳您大驾,小曲在这谢过您了。” “真是个小美人,比戏台上更引人退思,难怪老蠢虫你被迷的神魂颠倒,连家都不回了。”朱安庆打趣人称治面王的奕擎。 “别瞎说!我们小曲害羞得很,禁不住你不三不四的胡话。” 奕擎柔情似水的抱著小曲,又忍不住在飞红的香颊上亲了一下。 “小曲别羞,朱癞皮是有名的狗嘴,吐不出好活。不过他心地却很好,不是有意要取笑你。” “不得了!奕擎你中邪啦?不但对人讲话轻声细语的,还说我的好话,我看你病得不轻。小曲你小心点,别给他传染了。对了,你怎么受伤啦?伤到哪里了?”朱安庆一脸关心的问。 只见小曲神情惊慌,手是无措的回避著朱安庆的目光,一张小脸更是羞得不知要摆那去,娇滴滴的样子惹得朱安庆一阵大笑。 “哈哈哈!我知道了,奕擎你也手下留点儿情,小曲花儿似的娇嫩,别辣手摧花。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小曲,你不如跟著我,我一定不叫你受罪。" “朱安庆!你这个滥情的死癞皮狗,小曲已经是我的人,你敢动他试试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才怪!"奕擎突然认真起来,脸色都变了。抱紧怀里的小曲,好像真有人要来抢。 “好痛!擎,你太用力了,轻一点。”听见小曲的抱怨,奕擎赶紧松手,一手轻拍小曲的背,安抚著他。 “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冷面王爷奕擎也有柔情的一面?实在看不下去了!"宋安庆装出作呕的表情,“你没听到人家叫你轻一点,谁叫你不会轻著人港,现在才来故作心疼,看你的神态,看来我是打翻了酷桶了,我还是早点走人,免得误了你的好事。” “要滚快滚,哪还来这么多废话。”奕擎恨不得他快走。 “朱老爷慢走,有空还来坐坐。”看奕擎毫不留情的赶走朱安庆,小曲不好意思的客套说著。 等朱安庆一走,奕擎便板过小曲的脸蛋,“你还叫他再来,真煞风景,看我不好好罚你!" “人家身上还有伤,你想干什么?”看奕擎一脸坏笑,小曲紧张的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