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让他回来。只是方式稍微变了一下。丁谓先是利用首相职权,把王钦若的请假条压了好些天,然后悄悄地派人给王钦若带去了个口信儿――皇上好几次都谈到了您,很盼望再见一面。您不必等朝廷的批条下来,有病直接回京就是,皇上绝对不会见怪的。 王钦若很感动,回忆从前,他和皇帝是有这样的友谊的!那好吧,他听从劝告,就这样启程回京。但是进了开封城之后,直接面对的就是面色狰狞的丁谓。 ――请问您回来干什么啊?镇节一方啊,没有命令就擅离职守,您太目无法纪了吧!什么?我派人送去的口信儿?您要栽赃拜托有些诚意,证据在哪儿?! 王钦若无言以对,没想到一辈子打雁,临老却被雁啄瞎了眼。他被再次贬职,变成司农卿、分司南京,马不停蹄地再次出京。离走前,他看着丁谓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你行,开封城就让给你了,你无耻的样子真的很有我当年的风采!如果这是宋史(581)(2008-09-11 16:37:04) 所谓“丁谓之奸”,到此可以稍告一段落,因为时间到了。公元1022年,宋天禧五年终于来临。它的开端是那么的美妙,让所有人都觉得春天就在不远的地方。 皇帝赵恒突然间恢复了神智,变得就像五六年前那场大蝗灾来临之前的样子。他开始到大殿参与议政,甚至还亲自到启圣宫他父亲赵光义的神御像前去拜祭。到了2月20日,开封城彻夜花灯,他登上了东华门观赏,3月5日,他又登上了正阳门,发布大赦令。一切的迹象都表明,54岁的赵恒正在从疾病的深渊中向上攀升,生命即将迎来新的转机。 但是到了3月19日,突然间他垮了下去,直接病危,进入了半昏迷状态,拖到了24日,即阴历二月二十日这一天,他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死了。 虽然己经病了好多年,但他的死仍然是突然性的。有太多的事没有交代,甚至有很多是从五六年前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病榻之前,他只能奄奄一息地听着大臣们向他保证,必将扶保少主安定社稷,等等等等,敬请放心。说这些话的,就是丁谓丁相公。 这时说一下为什么丁谓会有那么大的荣幸在《宋史纪实本末》中留下了自己的专属一章了。“丁谓之奸”,的确,他的手段凶狠利落,干脆有效,把寇准、王钦若等不可一世的人都迅速斗倒,天下唯他独大。但要说到祸国殃民,遗害无穷,他这点子勾当却又明显地不够瞧,那么到底是因为了什么呢? 因为杀人可恕,情理难容! 试想赵恒是个怎样的皇帝呢?说他懦弱可以,说他糊涂也成,但你绝对不能否认,他是位仁慈、善良、公平甚至爱民爱官如子的好皇帝。他是从唐朝中叶开始直到这时,唯一的一位把士大夫,以及臣民们当“人”看的皇帝! 就连赵匡胤都有杀伐决断的时候,赵光义更加猜忌心重,一但发火,无所不用其极,可在赵恒的管理下,国家开始有钱,黎民开始有饭,甚至就在他后期的拜神行动中,他都用重宝向占城国(今越南境内)买回了耐旱的水稻新种,即后世流传的“占城稻”,又从西天竺(今印度境内)买回了绿豆新种,在自己的宫廷内院中试种成功,然后推广天下。尤其是对官员士大夫们赏赐慷慨到了奢侈的程度,更是前朝历代所未闻未见。 就是这样的好皇帝,一但神智昏迷,丁谓就忍心当面撒谎欺君,何其卑劣,何其残酷!人心何在啊……所以他被扳倒之后,再没有寇准、王钦若那样几上几下的经历,因为后两者从根本上来说,都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皇帝!如果这是宋史(582)(2008-09-11 16:38:33) 但是赵恒也真的做了太多的错事,主要就是他浪费了大好的光阴。宋朝真正富强奋发的机会白白地遛走了,东封西祀、封禅拜神,这些事情是赵恒本人的污点,更是当年宋朝的悲哀。 眼放着契丹的内乱却听之任之,党项方面正和吐蕃、回鹘杀得你死我活也都漠不关心,“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这些事都成了后来宋朝的噩梦。而且在内政方面,赵恒也没有梳理清爽。那些无聊的党争其实并不会伤害到国家的根本的,作为农业大国,最重要的两件事他也没去做。 第一, 清查全国土地;第二,整顿农业税制。 这才是国家之本,这两样事情赵匡胤连年争战没时间去做,赵光义从即位起打到驾崩止,也有心而无力,可澶渊之盟后,近10多年的安静时光,正是精雕细刻确立制度的大好时机,可他却变着玩样地玩纯意识流游戏,真让人无话可说。 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做事情是有时限的。比如说后来的清朝,康熙晚年懒了,清查全国土地就做得有头无尾,等到雍正登基,就算用尽铁腕,不惜残忍,也只是事倍功半,而且骂名千载。试想雍正的强硬是赵恒的子孙可比的吗?那么宋朝在最基本的国策方面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吧。 虽然富贵,但比较歧形,总的方针总是立不下来,改革成了必须,却也总是首鼠两端犹疑不定,祸根就深埋在了赵恒这10多年的“游戏”之中! 这时总结他的功过,好也是他,他带来了宋朝百余年的太平岁月,再没有连年的战争;坏也由他,承平日久,都成了圈养的动物,血性和杀气都融进了诗文图画之中……总的说来,宋初三代的君主更有所长。赵匡胤为宋朝打下了江山,赵光义给宋朝定了格调(从他起,向外扩张再不可能),而让宋朝变成了人们现在心目中的那个既繁华又委靡的文人天堂的,却是赵恒。 他给宋朝定下了味道。 尤其是他突然的死,留下了孤儿和寡妇,他们都只能顺延着他的道路走下去。由此,真正意义上的宋朝开始了,璀璨绚烂光华夺目的大宋名臣就要登场,他们和新皇帝的故事历久弥新,被千古传唱――最文明、最富足、最开明的时代,多么令人神往!如果这是宋史(583)(2008-09-22 17:27:08) 如果这是宋史――宋仁宗赵祯卷 与其歌颂生命,不如期待死亡。因为历史的契机,从来都不是随着哪个高人的诞生而出现的,永远都是哪位权贵死了,才给后来者留下了些许的机遇。 比如说皇帝。谁让它是终身制。 时间凝聚到公元1023年3月23日,宋乾兴元年二月十九日,宋朝皇宫大内西北角的延庆宫。宋真宗赵恒就要死了,他安静地躺着,等着生命与灵魂,天国或地府的归宿,可在他耳边、眼前所闪烁的,却仍然还是尘世间的幻影。 一个声音在小声地向他保证,每一个字都被写进了史书之中:“皇太子聪明睿智,天命己定,臣等竭力奉之。况皇后制裁于内,万务平允,四方向化。敢有异议,乃是谋危宗社,臣等罪当万死。” 这人是首相丁谓,长篇大论,其实完全可以归纳成一句话――皇上,你放心死吧,俺们大臣决不欺负你的孤儿寡妇。 就是这么的简单,而且说这话时,他与皇帝之间还隔着时年13岁的皇太子赵祯,以及一大堆的宰相、枢密等顶级高官,并且谁都知道,皇帝卧榻之后几步开外的屏风里,就隐藏着当朝皇后,那位早就替赵恒打理朝政的蜀川女子――刘娥。 一切很美好,这些话让赵恒带着一丝宽慰的微笑死去,但当时马上转入哭嚎阵容的人们绝对没法想到,人类的心理有多复杂,有的人越是在郑重其事的保证什么,其实就正是在处心积虑地破坏着什么。丁谓的心,从意识到赵恒必将很快死亡之后,就开始转变了。 其具体表现,就从赵恒刚刚咽气开始。据史书记载,赵恒死了,两府高官立即跪倒在地,一片哭声,难过得一塌糊涂。当时刘皇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格外的冷静,凛然说出了自己在正史中留下的最初的八个字――“有日哭在,且听处分!”如果这是宋史(584)(2008-09-22 17:30:36) 都别嚎了,我有话说! 多么简明扼要,掷地有声,完全是一个强者形象,非常符合她在历史中的地位。但很可惜,是符合她以后的历史地位。在当时,她说出这八个字之后,就立即被踢出舞台,到一边凉快去了。 皇帝死了,官场重新洗牌,你以为你是第一顺位继续人,就可以大声说话了?开玩笑,孤儿寡妇就是要受期负的,不管你是皇后还是村妇。 丁谓抢占镜头,八字喝令出口之后,就成了他的天下,请看表演。他率先听从命令,把眼泪抹干净了,然后爬起来去做最重要的那件事――写遗诏。这里历史有两种说法,第一个,是说东西两府的宰执高官们当场就退出延庆宫,到外边的殿庐去写字,内容依据是赵恒临死前的遗言;第二个,是《续资治通鉴长编》里的一句话,“初,輔臣共聽遺命於皇太后,退,即殿廬草制。”,也就是说,是先在延庆宫里听刘娥说了怎么办事,然后出来一一抄写,变成书面文字而已。 到底哪个是准,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事情要看的是结果。两种版本不管怎样,都是离开了死皇帝、活皇后之后,大臣们单独成圈,来写最重要的传位诏书,以及各位人等往后的具体官职。丁谓的表演就此开始。 殿庐中,大臣们忙成一片,丁相公悠然举步,鹤立鸡群,他看着遗诏执笔人副宰相王曾小心谨慎地写了几个字,就突然间叫停:“王曾,有个字你多写了。” 嗯?全体宰执的目光都转了过来,不可能!刚才竖耳倾听,现在众目睽睽,谁敢多一字、少一字?篡改诏书,那是要诛连九族身败名裂的!可是丁相公就真的具体指出了错在哪里。 ――王曾,“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有这个“权”字吗? 朋友们大家好,呵呵,好久木油写了,有点手生,今天量少些,明天试试多些如果这是宋史(585)(2008-09-23 17:20:44)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变得目光凶狠,咄咄逼人。“权”,在这里是指代理、暂时的意思,也就是说,皇太后刘娥虽然有权和小皇帝一起治理国家,分享军国大权,但只是暂时而已,一切都因为皇帝太小,只有13岁。 但是去掉了这个“权”字,就等于赵恒曾经亲口说过,并且写成了书面法令,刘娥可以终身与赵祯分享皇权,立即就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武则天! 一字之差,天地之别,这己经超出了篡改的范围,完全成了翻写。除非是刚才在延庆宫里所有的宰执大臣们都悲痛过度耳膜穿孔,把字听岔了,不然丁谓的行为就是彻底的忤逆先皇、背叛当今,是在造反!可问题是丁谓现在己经在很有诚意地在造反了,请大家来狠扁我吧―――但谁来出头呢? 沉默,东西两府全体大臣们一致决定用目光杀死他,纯粹凝视,可时间在迅速地遛走,眼看这个“权”字就要被删除搞定了,但就是没人跳出来扬名立万。丁谓悠然自得,他在享受着这时的寂静,在他来看,这是一种对威严的敬畏,他丁谓在后赵恒时代的天下己经树立起了无人敢犯的权位! 事实上他早就算定了,看看周边的这些人吧――他本人是东府首相,以下是副宰相冯拯、任中正、王曾;西府枢密院一方,正使是忠诚的老搭档曹利用、副使是可爱的钱惟演,以及新上任的张士逊,这些人无论哪个都不敢、不愿与他作对。但事情总是会有万一的,竟然真的跳出了一个敢叫板的,而且还是其中最弱势,最微妙的那个人。 那人突然把笔扔掉:“政令出于房阁,不入庙堂,己经不是国家之福。称‘权’字才能勉强善后,何况刚才言犹在耳,怎能随意篡改?” 丁谓蓦然回首,惊觉自己仍然百密一疏,真的有人不顾自身安危,敢于公然对抗他!如果这是宋史(586)(2008-09-23 17:29:36) 王曾,真的想不到会是他!按说此人早就被冷处理了,自从他的同党寇准、李迪被贬出朝廷之后,他能幸免留任己经是“相”恩浩荡。而之所以留着他,一来是才子难得(状元之才,并且他考中的那一科是宋史中最难的几界之一);二来也就是为了作个样子,表示朝廷还没有变成一言堂。但无论怎样,王曾都失去了话语权,直到眼前这一刻为止,他己经在史书中彻底沉默了很久。 事实上就算是所谓的执笔,也不过就是个抄写员,他的手得听别人大脑的支配。但这时他敢于跳出来叫板,丁谓的脑子瞬间闪出了太多的问号,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王大状元,你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或者说,你知道我丁谓正在干什么吗? 是纯粹地想当个忠臣,来维护新老两位皇帝的合法权益,还是说也是个有心人,看透了丁谓的把戏,真正想拆台? 在这种心理支配下,丁谓接下来的行为才有了在史书中的记载的这一幕――他居然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王曾点了点头,示意王曾把笔捡起来,按照你记住的条文来写。 也就是说,“权”字被保留了。 但是别忙,事情还没完,丁谓的考验才刚开始,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懂不懂,或者你们懂了几分……就这样,王曾重新提笔才又写了几个字,丁谓又突然叫停。 ――等等,王曾,这次你漏写了,淑妃应该晋升为皇太妃。 淑妃,是指赵恒的小老婆杨氏,此女子前面说过,出身比刘娥高贵,资历更是一点不差,就连在小皇帝赵祯的母系排名上,也仅次于“生母”刘娥一点点。刘娥是“大娘娘”,杨氏是“小娘娘”。那么是不是顺理成章,由皇妃而升为皇太妃呢? 王曾的反应是再次把笔放下:“刚才没听到这一句。”仿佛还是与前一句抗议雷同,彻底的重复,但是两人四目相对,甚至殿庐中重臣环绕,却都觉得胆战心惊。 说丁谓,他这一次的提议看似非常无厘头。分析一下,为什么要突然提到后宫里一个本来没有任何参政经验,以及政治资历的嫔妃呢?是为了继刘娥之后,再次、更加与皇宫结下深厚的工作友谊?还是在刘娥的授意之下,才这样来说? 都不对,首先王曾的话己经证明,刚才刘娥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第二,皇太后之外再出现一个皇太妃,尤其是各种资历都差不多的另一个女人,那就是东、西两宫的雏形了。丁谓这样做,是在分刘娥的权!历史也马上就证明了刘娥的愤怒,各种史书都随后表明,“明肅亦知之,始惡丁而嘉王之直。”“明肃”,是刘娥以后的封号,是说就从这一刻起,她才开始对丁谓深恶痛绝,而对王曾的忠直开始赞赏。但丁谓的行为仍然非常奇怪,这样解释仍然不通的。 试问,前一个提议是要让刘娥直接当皇帝,终身当皇帝,那么第二个提议,为何就要另立太妃,把刘娥的权力再分化一下呢? 为什么呢?如果这是宋史(587)(2008-09-24 17:24:25) 这就是那个“真相”了,王曾、甚至曹利用们,看你们到底懂不懂。 其实很简单,第一个提议,是试探一下群臣们对赵恒的忠诚度,以及对刘娥、赵祯的怜悯度、期望度……更是在试探着他丁谓本人此时在官场高层的认知度。 结果看似很失望,被王曾跳出了当场给掀翻了,但是丁谓一定在偷着笑。多理想,我的同伙们还是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只有以前的死对头寇准的一个小帮兵还贼心不死,想和我较量。很好,现在不忙,转眼就让你遭殃。 而第二个,就是要试探一下,包括王曾在内的高官同仁们,你们对近五六年以来隐在幕后操纵国家的刘太后的认知度是怎样的了。我搬出来杨太妃来分刘太后的权,看看你们是什么样的反应? 很微妙,执笔人王曾再次反对了,貌似与上一次相同,可这只是表面的行为,内里的底蕴是什么?是为了太后还是因为己经死了的老皇帝?也就是说,这个王曾是想当现在时的宠臣(讨好刘娥),还是要当过去时的忠臣(忠于赵恒)? 不大好分哪,知人知面难知心,就连这时其他众位同僚的心理都不好揣摩。请问,同样是沉默,有人当作“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可另外还有种说法,叫“无声的抗议”!所以一个真正高明的心理战高人,我是说,是那些以心理战为职业,代价是全家全族人生死荣辱的实战者们,是绝对不会单凭着自己的心灵喜好,或者所谓经验,去来判断别人微妙的心理变化的。 无论如何,那样成算太低,风险太高。只有所为的学者们,才可以不付代价地尽情“研究”。 丁谓的高强之处在于,他根本就不去特别用心的猜,我当场试验你们一下,稍微看一下反应就成。不是没有太激烈的反抗吗?仅仅是以“刚才没听到这一句”为底限来抗争吗?那就好,丁谓急转直下,神色突然轻松,像开玩笑一样地说了一句:“遗诏可以改变吗?”然后就走到一边,不再搭理这件事了…… 当天的遗诏终于百分之百地按照皇家宫廷的意思写成了,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按说这就是天下太平,君臣有序了,因为名份是封建社会里最大的安全系数和保障,有了它当时的人类才会生存。从此皇帝做皇帝的事,太后帮皇帝做事,大臣们为太后做事,多简单。 但是根本没那回事,名份是名份,“真相”是真相,那玩意儿就算没人能懂,可事到临头,不容你不服!如果这是宋史(588)(2008-09-24 17:30:30) 丁谓雷厉风行,他用一连串的强势行动,去教会所有人懂这个“真相”。在他狂风一样席卷大宋官场的袭击行动中,彻底做到了一视同仁、有虐无类。其中就包括各位官场老油条,东西两府外加三司六部的大佬们,也包括新上任的太后、皇帝,同时更包括了他以前的老领导,无论是多牛的、多高的、怎样显赫的人种,都统统卧倒,奄奄一息。 以商议皇帝、太后的日常工作时间表拉开序幕。 先是感觉良好的副宰相王曾率先讲话,状元博古通今,他提议要援引历史上太后当国次数最频繁、效果最显著的东汉王朝为先例,请太后与小皇帝每五天上朝办工一次,地点设在正规场合随明殿。连具体的办公桌摆放次序都己经找到了经典。 皇帝在左,太后在右。 大臣们都没话说,汉,尤其是东汉,是中国正朔朝代里的典范,引经据典找到那时候,是完全正确,并且堂皇正大的。正要同意,但丁相公突然提出动议,王曾的办法不好,我的才对。我提议,建于皇帝太小、太后操劳,每个月只上朝两次算了,就在朔、望两日(即每月阴历初一、十五)。具体的办公方式更要讲究,如果有大事的话,那么请太后、皇帝召见宰执大臣们共同解决;如果没有大事,那么请太后和皇帝就安生地休息,静等皇帝长大吧。 俺们大臣负责一切事务,等有了解决办法之后,会由大太监雷允恭(多大?比周怀政大)传递到后宫里,只要太后和皇帝签个字、盖个章就算了(宫中批奏)…… 此言一出,政事堂里的两府大佬们再次目光凶狠,咄咄逼人,被刺激得满脸青筋,可敢怒不敢言。目光可以杀人,可纯凝视时间长了就等于向领袖行注目礼了。最后忍无可忍开口说话的还是王曾――两宫分处,宦官揽权,这是祸端的征兆。这绝对不行! 一语道破天机。如果按丁谓所说的办,皇宫深处,太后和小皇帝本就不住在一起,两人分别被大批的太监、宫女所包围,每个月只有两次可以走出围墙,到外边见到大臣。想想一年才有24次,还不算必定会有的特殊情况,如太后或者皇帝身体突然不适,没法上朝办公。这期间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太监们? 可是传递政令的就是位大太监,时间长了,这条联结内外的纽带必定会变质霉烂,此太监和外面的主事大臣一握手,整个朝廷和后宫就将被彻底洗白。历史上这样的事太多了,从来没有例外。 所以王曾要争,无论如何都要争到底。他己经运足了气,等着和丁谓以及整个丁谓集团你死我活,却不料这一次丁谓连理都没理他,直接跳过他的头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是首相我说话,把我的动议直接送到后宫,请太后决定。看听我的,还是听别人的。 目瞪口呆,丁谓脑子锈逗了?要恶搞别人,还问当事人是不是很愿意?刘娥是出身贫农没错,可她从来都不喜欢被领导! 但是片刻之后,宋朝的顶级高官们彻底僵硬了,他们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丁谓丁大相公。这是真的?丁谓真的让皇太后刘娥屈服了?真的?当年,好多年,连赵恒都没法压抑住刘娥从政报国的欲望和决心,丁谓一个轻飘飘的小建议,就让刘娥乖乖听话了?! 可是千真万确,宫廷大内传出来的太后手书,真的是全盘同意了丁谓关于太后、皇帝日常工作的时间表,就这样,大宋王朝的行政管理命脉就此真的落入了丁谓的手中! 可是这一切都为的什么啊,刘娥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障碍,刚巧这时候犯病了吧……如果这是宋史(589)(2008-09-25 17:24:30) 刘娥躲在深宫内院里,她想什么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原因所在。外人只能猜。那么猜测,这种心理活动,人类的共同特征就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没看准,所以不敢乱说乱动! 但只有丁谓不然。此人突然间就像厉鬼附身,其凶悍无情的程度,让后来宋权倾朝野数十年不倒的宋朝第一流奸邪权相如蔡京、贾似道之流都望尘莫及,因为他做事做绝,毫无顾忌。 什么皇帝、太后,都给我靠边站,他做任何事时,都绝不跟任何人请示。小事太多,真正的大事以内外相分,有两件。 第一, 他要清算恩仇,杀人到底。矛头指向老冤家寇准、李迪。 很多史书上讲,丁谓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狠毒心肠,所谓奸臣不是人,害人才快乐。但这样解释就太模糊了,把丁谓精于计算,运帱帷幄的心术看得太低。他之所以要痛打落水狗,恐怕这段时间内王曾的表现是一大原因。 老政敌们蠢蠢欲动了,难保新皇帝上任,再把两个老家伙招回朝廷,尤其是寇准,此人坐电梯的次数太多了,没法让人不提防。那么何不先下手为强,既泄愤又保险,干得漂亮些,于公于私都是双丰收。 于是丁谓提议,把现道州司马寇准再贬为雷州司户参军;现户部侍郎、知郓州李迪贬为衡州团练副使。两位前宰相彻底威名扫地。但这只是开始,丁谓要求再把他们的罪名播于中外,让契丹人、党项人、高丽人都知道,这两个道貌岸然、声名显赫的人都是什么德性。 贬官制的规格很高,由知制诰宋绶来写。根据丁谓的要求,给寇准批了四个字:“为臣不忠。”给李迪的是:“附下济恶。” 所谓一字定终身,这样的考语在儒家的君臣伦理中己经是十恶不赦,不忠、济恶之徒,足以为万世君子所唾骂。宋绶写完,既内疚又忐忑,为寇准李迪悲伤,更为自己的清名所痛惜。可是没想到丁谓竟然大为不满,这写的是什么东西?现如今的知制诰连个字都不会写了吗?!如果这是宋史(590)(2008-09-25 17:31:37) “舍人都不解作文字耶?”丁谓横眉以对。宋绶无可奈何,先道歉再请示,那么应该怎么写?丁谓示意你滚开,我自己来。 他在寇准的贬官制上添了这么一句:“当丑徒干纪之际,属先皇违豫之初,罹此震惊,遂此沈剧。”也就是当寇准这个“丑徒”在朝廷上搞风搅雨做坏事时,正遇上皇上开始得病,是被他吓的,才病重而死!贬他的官都是轻的,他实在是个害君致死的败类!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可是尽管这样,冠盖满开封,却无人敢一言,眼看着文件就要生效下放,寇准李迪的声誉就要遭到最所未有的伤害,最后还是王曾走了出来,再次反对。第一,这样的贬词太严重了,不妥;第二,寇准贬的太远了,崖州,那是南海之滨,荒蛮不毛之地,让一个年己六十的老人万水千山而去,不是要他的命吗? 言辞恳切,不单单是反对,更是劝解,落井下石很寻常,可是对一个老人稍微怜悯一些可以吗?但丁谓静静地凝视着王曾,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居停主人勿复言。” 王曾立即闭嘴,后退,再不反对。 居停主人,这四个字是王曾的心病。当年寇准刚被罢相的时候,他曾经把自己的房子借给寇准住。很平常吗?但这事可大可小,联系到之前的党争关系,以及现在他再为寇准说话的立场,丁谓很容易就会把他再次扔进党争的漩涡,把他也扫地出门。 根据后来王曾的表现,这时他不是怕,而是还有那么多、那么重要的事没有做,他决不能白白地被丁谓迫害挤走,于是他只有选择忍痛退后。就这样贬官制开始生效,丁谓的政敌从官职上从名誉上都被一撸到底,考虑到彼此的年岁差距以及得势的程度,丁谓应该感觉满足并且安全了,但是千真万确的,当时开封城里所有的宋朝高官们都没有想到,这仍然只是个开始! 贬官制照发,由官方派出使者送往雷州及郓州,送交寇准、李迪本人。只是在使者的行囊里多了些东西,那是丁谓的私人礼物,却盖上宋朝官方的印迹。这就是丁谓的风格,你得罪他,或者他得罪你,都只有一个结果。 你死,他活。如果这是宋史(591)(2008-09-26 17:23:24) 开封使者离京城,宋皇旨意要杀人。一看这两位分别赶赴道州、郓州的使者的行囊装扮,开封城里稍有慈悲之心的人都不禁侧然下泪。 寇准和李迪就要死了,而且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因为在这两位使者的坐骑上以锦囊各包着一柄长剑,任谁都知道,那是去赐人一死的朝典。 君王赐,不可辞,做臣子的人除了死路一条,再无选择。 就这样,道州城里终于迎来了寇准的凶信。只见这位使者直奔府衙,一路之上面无表情,长剑半露,州兵衙役都吓呆了,甚至忘了替他通禀。 该使者很高兴地发现,道州府衙里正在欢歌宴饮。酒香扑鼻,歌声绕梁,寇准的标准生活仍然在道州继续。这很好,要的就是这个强烈的逆差,该使者很有谋略,他没理府衙,先进了驿馆,然后才派人通知皇命己经进城。一瞬间就把所有的欢乐都冻结。 道州官吏们立即迎了过来,诚惶诚恐,静听吩咐,可这位使者一来不见,二来不答。按理说这样府吏们根本就不用等了,可以回去继续喝酒。但谁敢呢?使者的冷脸,还有诏书与长剑都意味着什么,开封人懂,道州人也懂! 可寇准不懂,前首相仍然坐在府衙里,喝酒听歌,无动于衷。这就是自信,更是招数,这时寇准的表现完全有别于稍后的李迪以及数十年以后的苏轼,他的镇静击破了丁谓的预谋,以及这个使者的招数。 相持了好一会儿,寇准才派人去传话:“如果朝廷要赐死寇准,请把诏书拿来我看。” 直到这时,该使者才不得己把诏书打开,当众宣读。吁―――一身的冷汗啊,原来只是贬官制,那把剑嘛,看来或许只是该使者走长途时的自卫武器,根本一字未提……寇准哈哈一笑,脱掉刚刚借穿的一件官袍,招呼宾朋再次入座,我们接着喝! 明日天涯远,有酒今朝乐。雷州,那真是千山万水之外,海天相接之处了,我寇准可能再无回日,但生当尽欢,死要无憾,这一生,过得值了!如果这是宋史(592)(2008-09-26 17:28:42) 这是寇准,是不是觉得他也没什么凶险的呢?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毒酒和设计,没怎么为难他嘛。但只要再看一下李迪的遭遇,就知道寇准当时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在郓州,使者的表现和道州的一样,李迪却万念俱灰,他在接旨之前就选择了自杀。结果被他的儿子救下来没死成,接着的遭遇就更惨。他被剥夺了自由,关了起来。如果有来探望他的亲朋部属,那位使者也不拦着,只是当面一一记下各人的名字。如果有谁送来了吃的,就摆在那里任它霉烂,李迪半口都别想吃到。 一切都合理合法,自杀是你自己搞的,探病的我也没拦着,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就这样,李迪都快饿死了,他儿子都不敢出头,结果终于有一个宾客忍无可忍地跳了出来。此人名叫郑余,是个硬汉,开场就把天窗挑开了,跟这位杀人的天使说说亮话。 咱们明说了吧,你就是在讨好丁谓,想害死我的主公。现在你听好,我郑余不怕死,你要是弄死了我的主公,我就要你死! 直到这时,该使者才宣读了诏书,李迪才得以到衡州去上任,继续当他的官。 回顾整个过程,堪称杀人不见血,并且连责任都不负。如果丁谓真的得逞了,有一天他和两位老前辈在阴世里相见,想必他都会笑得哈哈的。拜托你们真好玩,俺只是稍微的暗示了一下,就都急吼吼地去死了……怎样,很爽很服气是吧? 但是却一点都不能嘲笑李迪的“自动自觉”。第一,他应该不是怕。怕就不会去自杀。顶多只是不愿被砍头,想留个全尸罢了;第二,要想知道为什么一把裹在锦囊里的长剑就能有这样的威力,那么请参看赵光义执政初期的“李飞雄事件”。一个冒名顶替的骗子,连个诏书都没有,就能把宋朝边防重地的全体官员都拿下,差点一起砍头卡嚓,试问李迪的反应是不是很正常呢? 再问寇准的胆魄是不是很超人? 消息传进了开封,人们这才恍然大悟,都长出了一口气,接着望向丁谓的目光就更加的复杂。这时有位仁兄(史书没提是谁)实在没忍住对丁谓说:“丁公,要是李迪真的死了,您想后世的史书和天下士人的议论会是怎样的?” 丁谓却根本无所谓:“又能怎样?‘異日好事書生弄筆墨,記事為輕重,不過曰『天下惜之』而已。’”能、奈、我、何? 接着他又神游于心,静虑深思,思考怎样对皇宫之内也做点必要的措施了。如果这昌宋史(593)(2008-09-27 17:24:27) 教教前后台老板,现皇太后刘娥女士怎样认清现实,即那个“真相”。然后老实做人,彻底分清楚彼此的大小关系,为以后的工作生活打好基础。 事情很凑巧,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突然发生,变成了火花四射的导火索。 话说某一天小皇帝赵祯忽然感觉很不舒服,说什么都不起床。可是早朝的时间却到了,尽管不是初一、十五的正日子,必须出去见人,但是大臣们会按时在前殿等待招见。这事就有点不妙,涉及到礼仪,涉及到影响,一但传了出去,会让全体臣民对还没亲政的小皇帝失去敬仰更失去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