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痕天收到这个消息时,只是冷冷一笑,让管家挑了一套最得体的西装,预备出席后天的奠基典礼。他穿着华贵的西装站在窗前沉思时,白安安走进了书房。 “后天我去吗?”她神色疏淡的问。 “不,你留在家里。”张痕天缓缓一笑,“否则你跟小警察跑了怎么办?” 白安安脸色大变,掉头就走。 奠基典礼前夜,南城某别墅区。 慕善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多日未见的林鱼,朗声笑道:“北尧老弟,你放心。弟妹在我这里,不会有事。” 陈北尧坐在慕善身旁,握着她的手,点头:“我还会留十个人在这里。” 林鱼看着慕善的脸色,知道小两口闹了不愉快,索性站起来:“你们休息会儿,我去看看亚泽。” 他走到卧室去看周亚泽了,保镖们都在楼下,楼上小客厅里只余陈北尧两人。陈北尧圈着慕善,低声哄道:“别担心。” “不担心?”慕善觉得不可思议,陈北尧把她和周亚泽藏在这里保护,明显是未来几天会有危险。 陈北尧却失笑:“乱想什么。这几天警方就会对张痕天有动作,你们在这里更安全。” “那你呢?”慕善问。 “我没事,你不是让蕈跟着我吗?”陈北尧柔声道。 “为什么警察还不抓张痕天?”慕善急道。 “只是一本账册和照片,还定不了罪。而且他在北京……影响很大,李诚那边有些阻力。” “……明天你去参加奠基典礼?”慕善问。 陈北尧点头。 慕善不知怎么说。明天明明只是个普通典礼,甚至连荀市长也预计出席。而且张痕天似乎也没什么异状。她知道陈北尧李诚不想打草惊蛇,可她总有不祥的预感。 只是如果真有危险,官员怎么会参加?这么想,应该没事吧? 正想着,陈北尧的唇忽的压上来,略显冰冷的手,也开始解她的裙扣。慕善看他略显暗沉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念头,面上一热。 怀孕以来,两人一直没有亲热过。现在已经五个月,医生也说可以同房,甚至还对陈北尧说,适当的房事,对腹中孩子反而有好处。虽然不知道医生这条结论哪里来,但慕善其实跟陈北尧同样想要。 “我会轻一点。”他哑着嗓子,盯着她光洁的、微微隆起的小腹。因为有这个变化,那幽深的黑色密林在他眼里愈发显得庄严,庄严之外,又带着幼嫩可人,只消望上一眼,令他喉咙干涸无比。 慕善在他的亲吻抚摸下,很快就迷迷糊糊找不到北。陈北尧将她打横抱起,走回卧室。 这一晚,陈北尧是极温柔的,既顾忌慕善肚中的孩子,又耐心的令她舒服不已。直到她娇喘连连伏在他身下,他才允许自己释放。天刚微微亮的时候,慕善睡得正沉,陈北尧穿好笔挺的西装,在床边坐了半个小时,这才起身起隔壁房间。 周亚泽已经醒了,只是重伤不能动,俊脸也极为苍白。他虚弱的看着陈北尧笑道:“昨晚动静……不小啊……”他没说出口的是,原来嫂子也会叫得这么大声。 陈北尧微微一笑,拍拍他的手背:“好好养伤,伤好就送你出去,Sweet还在巴拿马等你。” 周亚泽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却问:“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陈北尧沉声道:“就这几天。” 周亚泽沉默片刻,有些无奈的笑笑:“哈……我……这次丢人了……”他说的是夜探兵工厂那晚,正因为他身手不如蕈,动作慢了,才被对方发现、中枪。他虽然为人放荡不羁,心思却缜密。事情发生后,稍一回想,便觉得张痕天可能有所察觉。他说丢人,实际上是觉得自己拖了陈北尧后腿。万一张痕天察觉,陈北尧就危险了。 陈北尧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意,反而笑道:“你嫂子就在隔壁。我看你伤也不是很重,替我保护她。” 周亚泽哈哈一笑,声音嘶哑,很快咳嗽起来。陈北尧端来水给他喝了,这才起身下楼,坐上了车。蕈今天是他的司机,看他下楼,吹了声口哨,漫不经心的驱车直往陈北尧在市区的别墅。 天大亮的时候,陈北尧三辆车十多个人,径直前往郊区度假村。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晋江实在太抽了,我8月1号要出远门,几天都在路上,实在没时间反复尝试登陆。这周暂时不更新了,下周一、二、三(6、7、8号)连续更新,大概8号或者9号全文正文完结,这样大家看着也舒服。希望大家理解。</☆、v章 亚泽 这天,张痕天比任何人都早。他抵达度假村的时候,刚好凌晨3点。 荒芜的工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空寥,只有施工队居住的一长排工棚,茕茕孑立。他的黑色加长轿车停在天亮后即将举行奠基仪式的地基前,而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站得比比直直。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远处才有一名心腹走上来,低声道:“都安排好了。” 张痕天点点头,望着幽深的天空,忽然问:“你嫂子说了什么?” 心腹顿了顿,才答道:“把她和少爷送往机场的时候……她骂您。” 张痕天露出笑意:“骂我什么?” “骂您……丧心病狂。” 张痕天笑意更深。他在国内蛰伏许久,现在兵工厂终于暴露。国外的朋友已经为他铺好了退路,可信仰却令他不甘就此黯然离场。今天的奠基仪式,就是一个契机。他希望让那些人,从此提都不敢提“张痕天”这个名字。而白安安和孩子当然先送出国。不过那女人居然会骂他丧心病狂,显然是察觉到他会有不同寻常的举动。不过他想知道,这句咒骂里,究竟是怨恨多一些呢?还是担忧多一些? 想到这里,他独自走到预备奠基的那块地基上,踩着冷硬的水泥板,他仿佛自言自语道:“那不是丧心病狂,那是自由。” 上午九点。 慕善是被肚子里孩子轻轻一脚踢醒的。她举目四顾,陈北尧早已不知踪迹。她摸着肚子,感觉到孩子似乎就此安稳下来,这才起床。 霖市的冬季一向阴冷,今天却是个难得的晴天。窗外白亮的天空上,已有半轮红日温柔的升上来。慕善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走到隔壁房间。 周亚泽正呼呼大睡,容颜看起来很憔悴。慕善知道他虽然只中了一枪,那一枪却正中要害,半条命已经丢了。慕善以前从未认真打量过他,如今因为陈北尧对他心生感激,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却是一怔。 晨光如同薄金,洒在洁白的床上。这个霖市著名的大魔头,睡颜居然有几分安详和……孩子气。细而淡的双眉下,睫毛黑密修长。鼻梁挺秀、唇角微抿,看起来居然也有几分眉目如画。只不过下巴上些许青黑的胡渣,令他看起来有几分往日的放荡不羁。 “水……”他忽然在这时含糊道。慕善见旁边就是水壶,马上倒了一杯,送到他唇边。 杯中习惯刚触到他的唇角,那细长的双眸骤然睁开,宛如两点黑星闪亮。慕善被吓得一呆,他的神色却是一松:“……嫂子啊。”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 慕善没料到他重伤之下熟睡,居然还这么警醒。柔声笑道:“你接着睡,我走了。” 周亚泽没吭声,等慕善走到房门口,他却忽然道:“……我饿了。” 慕善忍不住笑了。她左右无事,下楼端了份早饭上来。端上来才发现还需要给周亚泽喂食,她倒也不介意,递给他漱口水后,又拿起了勺。 “虽然我更喜欢……美女服务。”周亚泽看着她,“不过……叫他们来做。” 慕善笑道:“长嫂如母,张嘴。” 一勺香喷喷的稀粥送过来,周亚泽条件反射张嘴含住,慕善的话令他神色略有些呆滞。等他回神时,已经吃掉了小半碗粥。他也就不再客气,瞟一眼餐盘,指挥慕善先吃什么后吃什么,什么不要。 慕善忍俊不禁:“你精神很好啊。” 周亚泽嗤笑一声:“我现在……能和人单挑。” 正说着话,楼下传来车子引擎声。慕善没太在意,周亚泽凝神听着,神色却微变。 “怎么了?”慕善走到房间的阳台,“咦”了一声,对周亚泽道:“来了很多车。”可过了一会儿,连她也皱起眉头——至少二十多个男人下了车,围在了别墅楼下。 她立刻退回房间,又吃了一惊——重伤的周亚泽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他的脸色煞白一片,精壮的胸口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他淡淡对慕善道:“嫂子……站在我边上。” 楼下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过了几分钟,一条高大的身躯,迈着阔步走了上来,正是林鱼。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又有些不屑,朝慕善点点头,径直对周亚泽道:“他们说是便衣,还给我看了警官证,要搜查。我把他们赶出去了。” 话音刚落,楼下响起两声清锐的枪声。然后有人厉呼一声:“不要命了!”林鱼神色大变,扭头就走。周亚泽什么也没说,喘了口气,从枕头下摸出把黑黝黝的手枪。 慕善迟疑的望着门口,周亚泽像是猜透她的心思,淡道:“开着门。”慕善点点头,不过还是上前几步,凑到门边向外看。 枪声此起彼伏,有的尖锐、有的沉闷。慕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每一枪仿佛都令整个房子一震。楼梯对面雪白的墙壁上,许多人影晃来晃去,像是鬼魅在晨光中扭动。而林鱼高大的身躯就站在楼梯口,威风凛凛。至少七八个男人站在他前面的楼梯上,朝楼下疾射。 慕善的太阳穴突突突直跳,耳朵里似乎也因为枪声嗡嗡嗡直响。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她极端焦躁的情绪,开始不安的乱动。虽然他还很小,可这动静足以让慕善更加紧张。慕善看到林鱼前面的男人倒下去了一个,只觉得自己喉咙里仿佛结了层冰,又干又痛。她倒退到周亚泽身旁,只见他一脸阴鸷的狠意。 慕善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就给陈北尧打电话。可那头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她放下手机,对周亚泽摇摇头。周亚泽跟她想的一样,恨恨道:“张痕天这老小子想要鱼死网破!” 这些人只可能是张痕天派来的。可慕善给陈北尧打电话,想的却不是求救——远水救不了近火,她想的只是提醒陈北尧——张痕天已经动手,他那里必然更加危险!虽然不知道今天的场合,张痕天能做什么。可显然正如周亚泽所说,他要鱼死网破! 时间一点点推进,电话那头还是无人接听。而枪声却逐渐消歇。对方自称是便衣,慕善一时竟不敢报警。她转而拨通叶微侬的电话,叶微侬闻言大惊,说立刻给荀市长的亲信打电话。 可是,这是城南偏僻的别墅。叶微侬的人就算来,也要穿过大半个市区,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慕善捏了把冷汗。 过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林鱼在嘶吼:“叫人!他/妈的!” 几分钟后,林鱼的声音也消失了。慕善只觉得大脑阵阵发晕,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偌大的别墅,居然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她和周亚泽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难道,都死了? 像是要回答他们的疑惑,楼下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轻轻道:“我上去看看,你守着门口,林鱼叫了帮手,很快会到。” 慕善一呆,只觉得后背冷汗直流。回头只见周亚泽拧着眉头,悄无声息的朝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周亚泽将她的手臂一拽,往下轻轻一拉。慕善顺势蹲下,这才明白,他让自己躲在床边上。 楼梯上响起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如果不是慕善早留意,只怕根本听不见。她的视线被床挡住,看不清门边的动静,只觉得双手一阵热汗,腹中也似乎隐隐绞痛起来。 忽的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住她伏在床边的手。她抬眸一看,周亚泽垂眸看她一眼——这是他无言的安抚。 慕善心头一热,脑中只余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去。 一支短短的黑色枪口,静静出现在门边。慕善感觉到周亚泽握着自己的手一紧,然后只听见“砰”一声闷响。门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慕善悄悄探头一看,只见门口地上躺了个人,一枪正中眉心,鲜血正缓缓从他额头的小血洞中渗出来。 不过楼下还有一个人。 慕善现在只企盼,楼上的动静令那人不敢上来。而各路援兵,能尽快赶来。 她转头看向周亚泽,只见他嘴角微弯,松开握住她的手,只是脸色愈发有些白了。慕善蹑手蹑脚走过去,从那死人身边捡起一把枪,又退后周亚泽身边。周亚泽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目露戏谑。 然后他轻轻喘了口气。慕善看到他胸口绷带渐渐有血色渗了出来。慕善皱起眉头,他却无声的朝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紧。 楼下安安静静一片,每一秒度日如年。 就在这时,慕善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屏幕上的名字正是叶微侬。她看一眼周亚泽,他点点头。慕善复又蹲在地上接起电话。 “慕善……我们马上到!情况怎么样了!”叶微侬焦急的声音传来。 慕善心头一喜,只压低声音说了个“快”字。那头的叶微侬明显一顿,答道:“好,等我。” 挂了电话慕善正要起身,忽的肩膀上一股大力传来!她一下子跌在周亚泽的床上,被他死死压在身下。然后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哗啦”一声玻璃崩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伏在她身上的周亚泽身体随着其中一声枪响猛的一颤,慕善吓得魂飞魄散!她想要起身,可周亚泽的力气大得惊人,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泪水模糊了慕善的双眼,她再也忍不住,大声惊呼:“周亚泽!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周亚泽手劲一松,她终于挣脱,直起身子。 眼前的一幕令她惊呆了——一侧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已经碎成了渣,满地破损。一个陌生的男人倒在那片碎渣里,脑后一个大血洞,显然也是被周亚泽一枪射中眉心,瞬间气绝。 可是……可是周亚泽呢! 他还靠坐在床上,苍白的脸微微向后仰着。他两只手垂在身侧,枪已经脱手落地。他的右胸多了个小小的血洞,穿破了绷带穿破了血肉,那里正是他的肺部。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慕善的双眼,她颤抖着双手想要扶住他躺下来,可刚一碰到他的身体,就听到他极为痛苦的呻/吟一声。慕善不敢动他了,颤声道:“你……怎么样!他们马上就到了,你挺住!一定要挺住!” 周亚泽刚才的精气神似乎耗尽,神色极为疲惫,很勉强的睁开眼看她一眼。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嫂子……哭什么,老子……又不会死……” 慕善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哽咽道:“你当然不会死!Sweet还在国外等你,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可周亚泽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与她交握的手也虚弱无力。他似乎看着她,又似乎透过她不知看向哪里。 “长嫂如母……”他哑着嗓子,神色居然有一丝赧然,“嫂子,你亲亲我……我就不死了……” 慕善一呆,身体已经比意识更快行动,凑过去在他冰凉如雪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他头一偏,唇瓣就吻上了她的。 慕善微微一惊,一时忘了退去忘了拒绝。她只感觉到冰凉的薄唇后,他温热的舌头带着几分疯狂几分盲目,与她的纠缠。陌生的男性气息,强烈的侵袭着她的唇舌她的神经,只令她喘不过气来。 这个吻极为短暂,可对慕善来说,却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然后,他的舌头也不动了。仿佛刚才的激吻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慕善往后退了退,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愈发难看,嘴唇也泛起青色。 “一直想试试……老大的女人什么……味道。”他忽的睁开眼,只是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仿佛自言自语道,“是很好啊……” 慕善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又听他低喃道:“对不起他了……哈……” 他的声音终于没有了。 慕善全身僵冷似铁,呆呆的抓着他的双手,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响动,有人低喝道:“她还活着!” 然后是叶微侬喜极而泣的声音:“善善……你没事吧!” 慕善看着周亚泽睁着双眼躺在那里,像是在沉思,又像睁着眼睡着了。浑身上下在没有一点生气。 她缓缓站起来,只觉得自己干涸的声音像是从别人的身体里传来。 “微侬……带我去东郊度假村。”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到的是存稿箱君,老墨已经在赶赴老家的路上~~评论统统不能回复了,分也暂时不能送,等我找到地方上网再来送。明天8月7日中午12点继续更新,预计后天或者大后天完结☆、v章 难敌 上午九点,霖市东郊度假村在建工地。 冬日艳阳,白煞煞的透着几分冷意。远处低矮的青山掩映,近处一条大江绕山而过,更显得这一片空地风景独佳。只是天气已经转凉,地上的青草似乎也有些萎靡,黄黑的土地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荒芜的苍原。 正中已经规整好的水泥地上,已经搭好一座五十平米左右的平台。鲜红喜气的背景板,竖在平台后,背景画面是从天空俯瞰霖市灯火辉煌的夜景。上方一行苍劲有力的行楷:“腾龙度假村,霖市经济发展新起点!” 背景板上还挂满了一排红色的大灯笼。一条腥红的地毯,从舞台一侧延伸至前方的水泥路上。地毯边沿还洒满了鲜花。这些布置,令这地处山涧的粗陋工地,立刻显得隆重鲜活。 张痕天就坐在第一排正中。他点了根烟,转头对陈北尧道:“俗气了点,不过大家都喜欢。”陈北尧淡淡一笑。一旁的丁珩却道:“我觉得不错。” 张痕天笑了笑,转头看着台上。 他们身后的几十张椅子,坐满了人——市里乃至省里的记者、其他中小企业负责人。当然还包括大佬们的随行保镖。 过了一会儿,背后传来喧哗声。众人全都转头望去,只见一行人紧密簇拥下,灯光闪烁中,一个中年男人微笑着缓缓走来。他穿了件夹克,容颜清隽儒雅,正是如今风头正劲的荀市长。 众人全部站起来,张痕天领着陈丁二人迎上去。今天到场的除了荀市长,还有两位副市长,可谓给足了几位企业家面子。几人见面,简短的寒暄几句,一起在第一排坐下。 音乐声响起,首先是一群舞者登上了舞台。她们跳的是欢快的民族舞蹈,妙曼的舞姿,几乎吸引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 荀市长以下,第一排的领导和企业家们都微笑看着表演。这是姿态,也是品味。 一曲终了,舞者们冲下台,向他们献上花环。荀市长率先起身,与领舞者握手。待舞者们退下去了,领导们个个脖子上戴着个鲜红嫩绿的花环,气氛登时愈发的热烈起来。 这时一名男司仪不卑不亢走上台,低沉悦耳的嗓音,宣布奠基仪式开始,同时介绍到场领导。众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中,荀市长第一个站起来,微笑致意后坐下,对身旁张痕天道:“张总这个奠基仪式,办得很不错。” 张痕天朗笑道:“荀市长,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安排。” 荀市长微笑点头。 张痕天说这话时,陈北尧抬起头,恰好与丁珩的目光对上。两人目光一撞,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又立刻不动声色的同时转开目光。 灯光闪过,陈北尧眼角余光瞥见,场地外围,隔了几步就站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至少有二十多人——那是负责荀市长安全的随行武警。他毫不怀疑,警方在周围也设下了安全警戒。张痕天一向精明,绝不可能在这个场合做什么。除非…… 除非张痕天要殊死一搏! 这念头,令陈北尧掌心生出些冷汗。他抬头看着远方。可是远处树林茂密,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一名侍者走过来,添上茶水。陈北尧淡淡看他一眼,又挑眉看了看远处的树林。侍者恍若未见,添好茶水就退开了。 过了一会儿,陈北尧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蕈的短信:“张有埋伏,人数不明。”陈北尧神色疏淡的将手机收回怀里。一旁的张痕天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笑道:“小陈,有什么事?”陈北尧笑道:“没什么。” 此时司仪激昂的声音传来:“下面,欢迎市长、市委副书记荀彧先生,副市长张明熙……启动奠基仪式!” 灯光闪成一片,张痕天与荀彧含笑相携走到台旁的一块空地上,真真正正谈笑风生、气质雍容。陈北尧站起来,与丁珩并肩,一步步也跟了过去。在场其他人也都站起来,簇拥过去,将奠基处包围起来。 一声巨响,礼花弹在青天白日下划出白亮的流光,竟然也璀璨无比。几位达官显贵,手上都有把小铲子,按理说应该荀彧铲第一把土,覆盖在白色的基石上。他举起铲子,人还没动,旁边有人手一扬,一捧土轻轻浇在基石上。 荀彧转头,看到张痕天随手将铲子一丢,笑道:“荀市长,我第一个来,没问题吧?” 周围人全静下来,甚至连记者们都放下镜头,不明所以,也不敢乱拍。荀彧微微一笑:“张总是投资霖市的重要企业家,我原本就想请你先来。我代表霖市人民感谢你。”说完毫不在意轻轻铲起土浇上去。 周围人虽不明白张痕天为什么忽然失礼,但见荀彧气度非凡、谦逊宽容,心中全暗叫了声好,热烈的鼓起掌来。陈北尧铲起土正要跟其他几名官员一起浇上去,忽的背后一紧——什么冷硬的东西抵了上来。 他不动声色的将铲子放在地上,抬头只见对面的荀彧神色也是一怔。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一直紧随市长的两名黑衣保镖厉喝一声:“干什么!”其中一人揪住站在荀市长身后的一个男人,一把掼倒在地!另一人抬臂护住荀彧,就要往人群外围走。 可是来不及了。 紧挨着荀彧站立的张痕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枪,轻轻巧巧抵住荀彧的脑门。 “都不许动。”他淡淡道。 荀彧的两名贴身保镖顿时一僵,立刻有人走上来下了他们的枪。而陈北尧和丁珩的保镖在这种场合不能贴身保护,全都隔了几步站在外围,此时要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突生,在场一百多人,瞬间安安静静。偌大的空谷,只有舞台上的音乐,没有察觉到杀机,自顾自的响着。台上的司仪似乎有点呆,举着话筒道:“这是……这是……” 张痕天远远一眼看过去,站在舞台旁的一名男子抬手就是一枪,那司仪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倒下。 众人一片哗然,荀彧已被张痕天指着走到了人群外,两名手下过来钳制住他。可看到如此惨状,荀彧怒道:“张痕天!你疯了!” 外围训练有素的便衣武警,察觉到场地中的变故,全都沉默着掏枪,眼看就要逼近。陈北尧和丁珩的手下见状,也立刻冲上前,想要营救自己的老板。 人群中,张痕天的手下不过十几个人。因为安全原因,这些保镖们都不能带枪,三帮人瞬间厮打成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相比之下,被人用枪指着的陈北尧和丁珩则平静许多。他们被张痕天的贴身保镖押着,一起退到荀彧身旁。 就在这时,陈北尧望见远处树林中一片响动。他心头一震,再也顾不得许多,朝那些武警们厉喝一声:“快退开!” 话音刚落,只听“嘭!”一声巨响,平地上窜起巨大的火球,刹那血肉横飞、狼藉一片! 是炸药!正好在武警们站立的位置爆炸!二十余名武警,瞬间炸死了有五六人人。反应较快的幸存者瞬间倒地,但也被冲击波震得头晕目眩。 “嘭嘭嘭——”接连又是数声巨响,竟然在武警站立的沿线同时爆开! 场地正中的众人全部惊呆了,也停下了厮打。张痕天的保镖们趁机制服了不少对手,局面瞬间被控制了! 硝烟退去,武警们死伤大半。众人面面相觑。也有眼尖的看到前方树林中,几辆越野车开了出来。有几个人走下车,肩扛着粗粗的炮筒,这景象令众人愈发心惊。 张痕天在这时笑了笑道:“你们看。我党办事就是喜欢这么刻板。连武警站在那里,都提前排练好。否则我的迫击炮怎么能打得这么准?” 众人俱是沉默。他又看向:“小陈,你身手好。不过你后面的人枪法也很好。别乱动,人的拳脚总是没有子弹快的。” 陈北尧冷着脸,一动不动。张痕天又转向丁珩道:“老弟,今天委屈你一下。等我办完事,保证你平平安安。” 丁珩扫一眼荀彧和其他被制服的官员,神色也有几分紧张:“赚钱最重要,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痕天反问道:“我赚钱是为了什么?”说完不再看丁珩,让人把他带到一旁,却不再用枪指着他了。 然后他笑了笑,对隔着十几步的记者们道:“拍啊,你们怎么不拍了?不拍的全部死。”记者们慌乱的举起照相机,白光一片。张痕天似乎这才满意,转头对荀彧道:“他们是连你都瞒了,还是你傻里傻气以身犯险?” 荀彧苦笑道:“我没想到你这么丧心病狂。” 陈北尧和丁珩一听,心下了然——荀彧已经提前被告知张痕天可能是叛国嫌疑犯,但为了稳住这名嫌犯,他不惜以身犯险。但是张痕天的疯狂,的确出乎所有人意料。 可荀彧的话,却令张痕天露出淡淡的笑意:“没错,我是丧心病狂。” 荀彧竟无半点慌乱,沉声道:“你要什么,说吧。但是不许再杀人。” 张痕天将手上枪上了膛,走到陈北尧身后,瞄准他的后脑,淡道:“我要的东西很多也很贵,不过荀家把持了北京的半边天,我要的,荀市长都能给。只要荀市长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不杀其他人——除了这个跟警察窜通的叛徒。”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新!还在写,明天或者后天大结局☆、v章 身死 陈北尧竟然一点不慌,缓缓转身,额头正对着沉黑的枪口,淡道:“你不会杀我。” 张痕天闻言居然笑了,只是将枪口往前轻轻一抵:“走!”一旁的手下也会意,将荀彧一起押着往度假村入口处走。 僵局终止于他们经过被围困的其他闲杂人等身边时。 陈北尧忽的脚步一顿:“李诚带人来了!”他的声音急促响亮,只令张痕天不由自主抬头望度假村入口处望去。就在这一瞬间,蕈从人群中欺身而上,一枪抵住了张痕天的后脑。 如果陈北尧说的是其他话,以张痕天的老谋深算,大概不会轻易停住脚步。可陈北尧偏偏提到李诚,张痕天听到这个名字就恨意横生,会分神完全是条件反射。 蕈自然早不动声色的从其他人手中夺了枪。看准时机就下手。他还穿着侍者的衣服,脸上也贴了胡子,伪装后的容颜甚至还有点猥琐。可他此刻长身而立在张痕天身后,只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命换一命。”蕈言简意赅。话音刚落,他抬手捂住自己左侧腹部。众人目光全都随着他手势望过去,却见雪白的衬衣上,缓缓渗出鲜血。众人不知道,蕈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刚才夺枪时被张痕天的一名手下划了一刀。 此刻的情景有点诡异了。 陈北尧被张痕天用枪指着,张痕天被蕈指着。蕈看似是最占优势的人,可他腹部大滴大滴鲜血在滴落,只要拖得一段,必定失血而死。 张痕天已从对面的手下眼神中看出端倪,不转身反而笑道:“是东南亚的蕈吧?放下枪,陈北尧给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十倍。” 蕈脸色有点苍白的笑笑:“好啊,先放下枪。” 张痕天纹丝不动,语气高傲:“你执意救他,你也要死。难道君穆凌愿意为个陈北尧得罪我?” 蕈闻言,枪口居然真的离开张痕天的后脑。他用漆黑枪身拍了拍张痕天的脸颊,带着几分轻蔑道:“你这个老流氓。你以为你背地干了什么,将军不清楚?将军说,台湾是乱,人心不齐。但也不至于被人拿着当枪使。将军最恨恐怖主义,影响社会稳定。不管将来哪个政党执掌台湾,将军不希望他们跟东突分子有瓜葛。” 蕈说这些话期间,一共开了两枪,然后枪口又回到张痕天的后脑。 第一枪是说到“将军不清楚”时,他背后竟像是长了眼睛,忽的转身,将某个胆大的、没听过他名头的、企图开枪偷袭他的保镖一枪射倒; 第二枪是说到“恐怖主义”时,他一枪射中张痕天持枪的手腕。距离这样近,细小的子弹精准打击在张痕天手腕正中,投射而出,弹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轻微的声响。在他开第一枪后,人群已发出一片惊呼,原本被张痕天的手下们制服的众人,隐有乱响。等他射出第二枪时,陈北尧第一个做出回应——他竟然在张痕天这种亡命徒的挟持下,不要命的转身。他见机极快,抓起张痕天完好的手腕,重重一扭!同时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膝盖。张痕天身手本来就一般,而且已经不年轻。这一连串的重击,只令他闷哼数声,已被陈北尧反剪双手、被蕈的枪指着头。 “多谢!”陈北尧淡淡对蕈道。侧身从张痕天已经废掉的右手取了枪,同样指着他。蕈这才手枪,缓缓退了几步。鲜血已经在他站立的地方形成一个小血泊。他从边上抓起一张椅子,重重一坐,再不管其他人,开始自己给自己包扎。 局面瞬间逆转,众人都看得惊心动魄。此时张痕天数名手下齐声叫喊:“放了老板!”而陈北尧那些被围困的手下,也想要挣扎。只是张痕天的手下也非泛泛之辈。刚有两人企图徒手夺枪,就被察觉。很快又有几人饮弹倒下。一时双方僵持,又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张痕天微喘着气,缓缓转身,脸正对着张痕天的枪口。他似乎毫不惊慌,笑道:“可以,一命换一命。” 陈北尧神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