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有些自信的想,她愿意主动追求他。她的条件不差,也许能再一次打动他。 可时至今日,面对他不计前嫌的表白,她所有的委屈和真相,都不可以说出口。 她必须拒绝。 因为那些违背基本道德观的罪行,她无法接受。如果爱一个人,代价是放弃自己的人格和信仰,她不能接受。 大概察觉到她的迟疑和冷淡,陈北尧开口:“你先考虑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陈北尧的助理李诚探头进来。陈北尧看一眼慕善,起身离开。 周亚泽也站在外头。包间外是幽静精致的走廊。三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李诚二十四岁,相貌粗黑英武,却是个谨慎而沉默的男人。比起周亚泽的嚣张不羁,他更像一个影子跟在陈北尧身旁。榕泰覆灭后,他更多的帮陈北尧打理霖市的人际关系网络。 李诚四处看了看,正色道:“警察局的邓科长,刚才旁敲侧击,提了件事。” 陈北尧侧眸看着他。 “榕泰出事那天,报警中心值班警察,他带的徒弟,接到过一个报警电话。正是丁默言的死亡时间。不过没说完就挂断了。”李诚压低声音,“他一个科长,不想趟这浑水,就压了。” 陈北尧面沉如水:“邓科的女儿不是读初三吗?市一中我有关系。过些天,帮他办入学。十五万赞助费,替他付了。” 李诚点头,又道:“他徒弟记得报警人的名字,慕善。” 陈北尧沉默片刻:“我知道了。让保护慕善的人上心点。” 李诚点到为止,也不继续。 一直沉默的周亚泽却笑道:“既然想要这女人,直接上就是。这么多天,还在磨豆腐?” 陈北尧沉默不语。 周亚泽想想又道:“不过这女人也有意思。她是不知道你现在的身家还是怎的?今天你让我去接,才知道她在讨好一个屁都算不上的小公司。我都替你丢人。” 陈北尧闻言一笑:“她喜欢,随她。” 慕善已打定主意,过几天拒绝陈北尧。这夜陈北尧还有其他安排,派车送她回家。 以前,陈北尧就是两人恋情的主导者,经常令她猜不到在想什么,现在也不例外。似乎对她那天的态度有所察觉,之后一连四五天,他都没出现。 第五天,慕善终于接到陈北尧电话,约她第二天中午吃饭。慕善答应下来,也打好了婉拒的腹稿。 她并不担心陈北尧迁怒。他一直是个骄傲的人,在感情上,怎么肯卑劣的强人所难?而且如果要强迫,他早做了。 因为早已打定主意,她甚至没有在这个决定上耗费太多心思。她用工作把脑子塞得满满的。 走在下班的路上,她还在想明天的一个面谈。正是晚上七八点,路灯昏暗,前方还有放学的孩子,背着书包一蹦一跳。 她孤身走到拐角处时,察觉到不对劲。 引擎持久的低鸣,一辆车,一直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缓缓跟着。 她立刻回头,愣住。 是辆警车。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注目,警车索性在她面前停稳。两个高大的便衣走下来。 “慕小姐,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慕善忽然有不详的预感。但是想到对方是警察,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危险。 坐上后排的时候,透过车窗,她看到右前方一辆车车门忽然打开,两个男人跳下来,朝这边张望。警车经过的时候,慕善看到他们神色紧张的在打电话,看向慕善的眼神,十分关切。 第二次来到警局,跟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上次是周亚泽的手下,开车将她送过来。做笔录的警察十分和蔼可亲,问清楚之后,当晚就放她回家。 可此刻,她被安排在一个阴暗的屋子里,头顶是煞白的灯管,除了一张老旧的黄漆木桌,什么也没有。 她的包被警察拿走,孤身一人坐在这里,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估计至少超过了三个小时,又饿又困,还有点想上厕所。可竟然还是没人搭理她。 随着时间静悄悄的推移,大概已经到了深夜。她越发难受,可多次敲门,外面却空无一人没人理她,这里令她心头升起怒意。 她竟然被当成犯人一样对待。 她明白自己严重的卷进了陈北尧和丁珩的恩怨中。 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警察,包括刚才带慕善回来的两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他们的神色,都同样严肃阴冷。 “姓名?”为首的警察是个约莫四十岁的高大胖子,油光满面,三角眼看清慕善长相后,立刻有些令人厌恶的活络。 “慕善。”慕善静观其变。 “年龄、职业?” 他们问了些常规问题,慕善不动声色一一答了。沉静的态度,这令警察们微微有点吃惊。 胖警察一脸凶狠:“慕善,榕泰案发当天,你往报警中心打了电话,声称看到杀人。我们系统有记录。可是后来你给的证词,却说不知道。做伪证是要坐牢的!” 慕善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当日匆匆的一个电话,竟然被他们盯上了。 见她不做声,另一个斯文的青年警察柔和笑道:“慕小姐,我们是省里来的专案组。我看过你的履历,你一直是位优秀的青年,还获得过省里的青年创业基金。只要你说真话,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专案组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请你放心。你说出实情,我们马上放了你,可以派人24小时保护你,也可以暂时把你送回北京。你有一切需求,我们都可以满足。” 两个警察威逼利诱,红脸白脸,几乎打消慕善所有困扰,也阻断她所有后路。 在他们自信而期待的目光中,慕善沉思片刻,缓缓抬头。 “我没打过那个电话,大概有人冒名顶替。我说的证词都是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不必再问。” 异常坚定的态度,令几个警察都很意外。 气氛僵硬的冷了下来。 “慕小姐,要怎样你才肯说实话?”那斯文警察笑笑,“你这么不合作,吃苦的是自己。” 慕善再次表示自己的态度。这令警察们都有些恼怒。那胖子警察道:“够了,把她拷到椅子上。” 慕善没有挣扎,冷冷道:“你们想干什么?” 胖子警察笑了笑,走到她身边,粗热的呼吸,就像一条蛇湿漉漉的爬过慕善的脸颊。 他凑近她耳朵,低声道:“干你。” 慕善大怒,正要斥责,那几个警察却互相交换了眼神,转身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关了灯。 慕善陷入彻底的黑暗。她明白,这是另一场心理和意志的考研。 意识也随着黑暗的恐惧折磨,而有些薄弱。她脑海中冒出念头——要不要招认?只要招认,这从未有过的屈辱就会结束。 可下意识的答案竟然是不行。也许是因为同情陈北尧悲惨的身世;也许是如他所说,这世道,他没有办法。 更也许,是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也不想看到他死。 想到这里,她的心竟然奇异的平静下来。 她在黑暗中闭眼,深呼吸,又睁开,强迫自己冷静。 不会有事的,她对自己说。被警察抓走前,看到的两个男人有点眼熟,一定是陈北尧派来保护她的人。 他肯定会救她,她根本不必担心。 仿佛为了考验她刚刚坚定的意志,哐当一声,门又被推开。 走廊的灯光射进来,几个人影走了进来。 “考虑清楚了吗?”是那胖子的声音。 慕善声沉如水:“我没什么要说的。” 那胖子笑了一声。忽然有一只手,凶狠的抓住慕善的下巴。慕善吃痛张口,一股水流就灌了进去。那水有点清香的味道,可于慕善此时却如同毒药。她挣扎着想吐出来,那人却把她的脸掐得很紧、使劲的灌,直灌得她连连咳嗽才罢休。 “头儿,这女的在霖市应该没什么背景吧?可别惹麻烦。”斯文警察的声音低低响起。 慕善心中一个激灵,张嘴想说陈北尧——那可以算是她唯一的背景。 却又忽然顿住。 斯文警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他们拷问她,明明是有的放矢。如果她此时说出陈北尧,只怕正中他们下怀。 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吭声。胖子笑笑道:“慕小姐,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你再不说,今晚,你就会被一群混混入室抢劫、轮J。当然还被灌了迷幻剂,无法指认凶手。这么漂亮的女人,呵呵……” 药力有些发作,慕善用力咬了下唇一口。疼痛感令她清醒了些。她用一种极平静、极有安抚感的语调道:“放了我,我可以立刻花钱给你们找来十个更漂亮的女人。你们没必要为一时冲动犯罪。” 他们一愣,胖警察笑了:“有意思。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慕善“嗯”了一声,竟然笑了:“那就不是因为色心了。有人让你们整我?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这话一出,警察们又安静了几秒钟。斯文警察忽然语气一沉:“还废什么话,办了她!” 慕善又极沉着的“哦”了一声,只令警察们丈二摸不着头脑。然后听到她若有所思的道:“也不是为了钱?那只有一种可能,要整我的人,你们得罪不起。霖市能让警察得罪不起的,大概没几个。吕兆言?丁珩?还是……温市长?” 警察们全安静下来,一时竟然没人上前。 慕善的头越来越沉,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慢慢道:“我劝你们别碰我。街上那么多人看到我被你们带走,难道还能杀了我?你们要真的碰了我,我好歹朋友关系都在北京,弄不死幕后真凶,难道还报复不了霖市的几个小警察。事情闹大,指使你们的人,难道不会弃车保帅?” 几个警察沉默半晌,只听那斯文警察的声音传来:“这妞唬人呢。我先来。” 慕善的意志有点涣散了,好像连那警察接近的脚步声也听不太清晰。 她感觉到有人进进出出,将门关紧、落锁。因为这房子封闭无窗,现在真正一点光线也没有。慕善根本不知那警察是否已经靠近。 刚才她说那些话,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恐惧就像潮水,一点点淹没她的心。 可在这样面临轮/暴的耻辱关头,她竟然还是不想供出陈北尧。她恍恍惚惚的想,大概因为在她心中,他的性命,比她的贞操重要。 就像她的人格和信仰,比她和他的爱情重要。 这价值观在别人眼里,也许可笑又顽固。可她竟然可笑而顽固的坚持着。 慕善眼皮睁不开了。她难过的想,陈北尧还是没来得及救自己。 终于,黑暗中,一只冰凉的手摸上她的腰;另一只手,沿着她的小腿,缓缓向上,撩开了她的套裙,沿着大腿内侧,重重向内摩挲而去。11、除了爱情 慕善睁眼,看到阴暗而艳丽的天花板。正中一盏繁复的水晶灯,失血般熄灭着,悬挂在她头顶上方。 没有感觉,也没有记忆,仿佛只是睡熟一场。 她掀开被子坐起,发现已换上柔软洁净的睡衣,身体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那些警察到底…… 她抬头,看到陈北尧背对着自己,坐在床尾。 黯淡的夜灯中,他黑色的背影显得料峭而落寞。隐约可见的清秀侧脸上,黑眸微垂。他的手搭在膝盖上,一根香烟在他指间就要燃到尽头,他却似恍然未觉。 “他们碰没碰我?别瞒我。”她的声音少见的狠厉。 他身形一动。 他沉默转头,看着她,眸中似有深深隐痛。 “善善,没事,我赶到了。”他的笑容有点阴冷,“那几个警察,晚点我会处理。” 慕善整个人一松,神色苍白憔悴,眼泪不受控的掉下来。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温柔的替她擦拭眼泪。 “善善,是我大意了。”他的脸缓缓逼近,“我该早点让你回我身边……善善……” 慕善心头一跳,差点哽咽。 恍惚间,只见他如清透干净的侧脸,不急不缓的俯下来。温热柔软的唇,轻轻覆盖住她的。 他穿着精良肃穆的黑西装,却就这么跪在床上,高大的身躯前倾,完全笼罩住她的。一只手精准的捉住她企图挣扎的手,另一只手依然捧着她的脸,不让她的唇舌逃离。 一如当年少年时,吻得虔诚而坚定。 灵活的舌有力的探入,强势而执着的纠缠。就像湿热的火焰,点燃她的唇舌,烧乱她的思绪,火势一直蔓延到心里。 慕善迷迷糊糊就被他顺势压在床上。 “放开。”她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他就像没听到,与她双手十指交握,摁在柔软的床上。他眼神极暗,仿佛压抑多年的东西,终于得到释放的出口。他神色近乎贪婪的吻过她的额头、双眼、鼻尖、脖子……每一寸肌肤,他迷醉的一路往下。 有那么一瞬间,慕善想要就此陷入他的怀抱他的亲吻,管他杀人放火也好,天昏地暗也好。她是这么怀念他的气息,这么想要与他抵死纠缠。仿佛这样才是安全的,才能缓解她心中压抑的惊惧和情意。 可皮肤忽然传来的丝丝凉意,令她悚然一惊。她艰难的抬头一看,发现他竟然已经解开她的上衣,痴迷的埋首其中;另一只手也伸进了裤子,眼看就要脱下来。 不……不行! “停!”慕善厉喝一声。 陈北尧抬头,不发一言看着她。 “刚经历过警察局的事……”她的眼神有点空,“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神色微震,禁锢她的双手松开。 “对不起。”他翻身在她身旁坐下,有些急躁的扯开衬衣领口,仿佛他的身体也需要透气。 “谢谢你救我。”慕善仿佛没看到他的躁动,默然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他却转过头,似乎不想再看她衣衫不整的娇躯。沉默片刻,他才低声道:“善善,这些年我没碰过别的女人。我要的只有你。别怕,也别犹豫。跟着我,好吗?” 慕善心头巨震,出口却是:“北尧!我想先静静。”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慕善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陈北尧就是个甜蜜而无法预知的陷阱,可她却始终缺少纵身一跳的盲目。 傍晚,李诚替陈北尧安排了与市检察厅领导的饭局。等把领导们送走,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夜风徐徐,陈北尧俊脸微红,手放在车窗上,眼神却极清明。周亚泽见他神色,沉声道:“最近丁珩和吕家走得很近。”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陈北尧看着环路旁一闪而逝的霓虹,道:“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周亚泽失笑道:“丁珩实在命大!怎么就在要死的时候被警察救走!李诚,你的人办事不牢。” 李诚脸色有点尴尬的愧疚。陈北尧拍拍他的肩膀。 周亚泽话锋一转,对陈北尧道:“我想卖粉,你又不让沾。这两年吕家跟俄罗斯合作,毒品上赚了不少。” 陈北尧看他一眼:“我不想你死得太快。” 周亚泽嘿嘿一笑,但神色依旧不以为然。 一旁的李诚忽然道:“最近丁珩重新和一些人走得很近,温敝珍在给他撑腰。北尧,他们三人联手,我怕咱们斗不过。” 周亚泽切了一声,陈北尧却微笑。 “李诚,温敝珍是官,民不与官斗。曼殊死他只能怀疑我们。但我们要明目张胆跟他斗,死路一条。” 周亚泽和李诚都沉默看着他。 陈北尧偏头点了根烟,吸了几口,才道:“钱,他不缺;女人,也没听说沾手。我记得咱们扶持的那几个基层青年干部,有一个进了市委做秘书?李诚,你让他把温敝珍的情况再摸清楚。” 慕善回公司上班第二天,刚觉得回到了正常人世界,找回踏实的感觉。却又接到陈北尧电话。 “慕善,帮我个忙。”他开门见山,却是有事相求。 “好。”慕善一口应下,也打定主意第二天跟陈北尧摊牌。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想,不管有多舍不得,也会过去。谁规定他想复合,她就一定要感激涕零?他不可能为她放弃黑色生意,她更不可能为他放弃做人的原则,把杀人放火当成平常。她甚至告诉自己,生活就是这样,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 一切都会过去,永不会再来。 约定的地点,正是上次的湘菜馆。只是今天,整个大厅没有一个人。只有他的手下们,散布大厅各处。 陈北尧说要请人吃饭,让她作陪。是谁能让他这样大张旗鼓,包下全市顶级的饭店? 包厢的门被推开,慕善愣住。 女人一身极匀称饱满的旗袍,坐在陈北尧对面。 慕善很少见到现在有女人能把旗袍穿得这么自然、风流。红是红,白是白,她身上每一抹颜色,都艳而不俗,清而不寡。玉一样精致、高洁、动人。 而那陌生的妆容风情,掩饰不了那熟悉的眉眼轮廓——他的座上宾,竟是旧人。 “慕善。”女人声音缓澈如泉,略带迟疑。 微侬。慕善在心里喊这个名字,竟然是她,叶微侬。 慕善直直盯着她,只令她眼眶湿润。 不需要任何言语,慕善走到她身旁,伸出双手。 之后的情形颇有些出乎陈北尧的预料——两个衣着华贵、漂亮成熟的女人,竟然当他不存在,孩子般抱头痛哭。妆也花了,眼睛也红了。过了一会儿,互相看了看,又同时破涕为笑。 他这才把慕善拉回身旁坐下。 叶微侬哭够了,感慨的看着他们:“想不到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 陈北尧手扶着慕善的椅背,静静的笑。慕善却岔开话题:“别说我,这几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慕善和叶微侬初中就是同学,感情极深,几乎是唯一一个熟知她和陈北尧过往的人。 毕业后,两人在不同城市念大学。开始几年,还经常写信、打电话。后来通信逐渐稀疏,但慕善根本不觉得感情有变化。 却在大三那年,再没有叶微侬的消息。电话换了号码,通信被退回。慕善费尽周折搞来叶微侬的新号码,她接了之后,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说:“慕善,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慕善不是胡乱猜疑被动等待的人。她第二天就买了火车票,去她大学所在城市。然而系里老师惊讶:“叶微侬,她半年前就退学了。原因?不清楚。” 慕善又杀回家乡,找到叶微侬家里。可她贫困的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岁的外婆,根本说不清楚。 就这么断了来往。 听到她的质疑,叶微侬微微一笑。 “善善,那时出了些事,不太想面对自己,也不想面对你。”她神色坦然平静,“现在我很好,你放心。” 慕善看着她,点头:“好。” 既然微侬不想说,她不逼她。时隔四年,信任如昔,这就是知己。 叶微侬看向陈北尧:“北尧,你介意我下午把她带走吗?” 陈北尧站起来,淡笑:“不必。我下午有事,这里给你们,不会有人打扰。”对慕善道:“晚点来接你。” 看着陈北尧走出包房,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又说了几句知心话,叶微侬话锋一转:“你知道陈北尧在做哪些生意?” 慕善别有意味的看她一眼:“你够神通广大的。” 叶微侬点头:“嗯,前几天陈北尧来找我,提起你,我还有点不信。要不是冲你的面子,我不想跟他打交道。你当初怎么就卷进榕泰这浑水了?” 慕善打量着叶微侬。叶微侬也没打算瞒她,淡笑道:“你别笑话我。我自己没什么本事。就是我跟的男人,在市政府做事。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不知道你家那位从哪儿知道的。” 难怪陈北尧要搭她这条线。 是哪一个?那些人年纪小不了,也都有家室。可见叶微侬神色坦然,慕善也不多问。 慕善答道:“我进榕泰是偶然机会。榕泰原来的战略发展部经理刘铭扬,介绍我去做项目。” 叶微侬“哦”了一声:“我认识,前天陈北尧来找我时,他也跟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打算跟他了?” 慕善沉默不语。 陈北尧离开包房后,点了根烟,在走道里站了一会儿,往饭店门外走去。 刚走到大堂门口,酒店经理殷勤的凑上来:“陈老板,这就走了?” 陈北尧点点头,目光落在大堂服务台里,隐隐一片桔红色。他又转头看着经理:“有冰糖橙吗?” “有的有的,很新鲜刚送到,特供的,我让人切盘?” “不用,给我几个。” 陈北尧提着一袋冰糖橙。这是两个女人以前最喜欢的水果,他经常买了,慕善却拿去与叶微侬分食。 走道里还响着舒缓的音乐,大厅的室内溪流瀑布淅沥作响,他缓缓走到包房门口,刚要推门进去,透过虚掩的房门,却听到慕善极冷漠的声音。 “我以前跟你说的,别告诉他。” 他的手顿在半空。 叶微侬似乎沉默片刻,才反问:“以前?”顿了顿又道:“是你妈站在阳台逼你跪着写血书,不跟他分手她就跳楼?还是你十七岁就怀了他的孩子,押到乡下掩人耳目的堕胎?” 陈北尧猛的抬头,黑眸倏然收紧。 慕善没出声,叶微侬又道:“陈北尧心思深,你当年甩了他,以为他一点不记恨?既然跟他好,受过的委屈要让他知道,才会对你好。” 慕善淡淡的声音传来:“他的忙,你该帮还是帮,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但我没打算跟他好。” 叶微侬似乎不信道:“大学你还爱他……” “我不爱他了。”慕善干脆的打断她的话,“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宁愿去爱一个正直、善良、贫穷的男人。” 门外,陈北尧一动不动的站着,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身走向大堂,在经理惊讶而殷勤的目光中,他淡淡笑了笑,将那袋冰糖橙扔在柜台上,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