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贴近地堡,就意味着伤亡。时间不等人,来不及多想,一个新的作战计划在武一兵脑子里形成了。倘若一个排一个排地上,只会被鬼子用枪扫死,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他将三个排分成三个冲击波,排与排之间的间隔为30米。这样,在接近敌人的运动中,可以大大减少敌人枪榴弹和机枪的杀伤。敌人不可能同时瞄准三个冲击波,这就给其他冲击波带来了减少伤亡的机会。当发起冲击时,第一波到敌阵地前沿可能伤亡三分之二,没有牺牲的立即站稳脚步,猛烈射击敌人;接着冲击的第二波可能伤亡二分之一,没有伤亡的立即与第一波一起打击敌人;接着冲击的第三波,敌人对第三波的杀伤必然更少。这样,三波人员结合一起,势必能给敌人带来威胁和打击。后面的战士可以再接着冲击的第四波、第五波……冲到地堡跟前的战士,便可立即搭建好携带的梯子,尽可能地给地堡以毁灭性的打击。事实上,武一兵的这种策略是相当有效的。当鬼子发现敌人来了的时候,在100米左右的能见度以内,就出现了三批敌人。鬼子摸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出于本能,只能扫射离得最近的。“哒哒哒哒!”火力口从各个地堡的射孔里吐出长长的火舌。不少还没来得及接近地堡的战士都被扫趴下了。喷射出的火焰在浓雾里显得十分耀眼。独立团先遣部队第一营、第二营早就瞄准了地堡的位置,火力一现,立即用山炮轰击。武一兵手下的90余人,没有一个退缩,在敌人的枪林弹雨冒死朝前冲。冲到地堡之后,面对敌人在地堡壁上的高高的射孔,几个人立即搭好梯子,迅速朝上攀爬。不少战士身中数弹,被射了下来。“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敌人的火力点无处不在,好像四周都是,战士们根本无法找到一个死角,全部暴露在有效的射程范围之内。更要命的是,由于侦查的时候有薄雾笼罩,很多侧面火力点并没有发现,这会火力点从四面八方一齐开火,远征军将士死伤惨重。见此情景,独立团第一营、第二营迅速出动,继续采用武一兵的“冲击波”战术,利用山炮的轰炸,希望能轰塌地堡。然而,敌人的地堡异常坚固,别说远距离的山炮,即使将山炮抵进了射击,也很难给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爬上梯子,将手雷、炸弹直接扔进射击孔。战斗场面残酷异常。战士们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武一兵所在的先头连队此刻只剩下不到20个人。在这危急关头,武一兵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炮火掩护!”只见他爬上高高的梯子,一只手攀住射击孔的前沿,然后从洞孔里钻了进去,堵住了敌人的火力点!这一做法立刻在队伍里传播开来,其他战士见状,纷纷效仿。但是很多战士还没有爬到碉堡口,就被射中掉落了下来。纵使用身躯堵住枪口,也不能阻挡住敌人的疯狂扫射。战士们的尸体被射成了巨大的窟窿,抛向半空,血肉横飞……独立团团长顾德明果断命令火焰喷射器手上去。火焰喷射器是盟军美军最新研发的武器,用来攻击地堡十分有效。这样一来,鬼子被烧得哇哇直叫,直到被烧死。然而,鬼子似乎早就料到这一招,立即换下机枪,改投手榴弹。成捆成捆的手榴弹像冰雹一样劈头盖脸的从各个火力孔砸下来,战士们连爬上梯子的机会都没有了。顾德明看着这一场恶仗,照这样打下去,远征军只会吃大亏。怎么办……第1卷 第十一章 血战滚龙 第93节 夺取外围是硬撑下去,还是撤?顾德明首先想到了撤,他并非怕死,可也不能这样白白地去送死啊。团参谋长郭虎彪喊道:“团长,咱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顾德明何尝不想撤,可是军长行前有令:只准上去,不准下撤。战士们一个一个地倒下去了,而拿敌人却半点办法都没有。这时候,顾德明忽然灵机一动,想当初夺取腊子口的时候,鬼子不也是这样无计可施吗?他想到了鬼子最后使用的一个绝招:在火力薄弱的地方挖地道,填炸药,炸开缺口。想到这里,他朝战士们高呼一声:“谁都不许后退!不许后退!”说完,命令担任助攻任务的加强团第三营派出一个工兵连,火速赶到地堡的左边,埋头挖地道,一时之间,炸药包、爆破筒、火箭筒等攻击地堡的武器纷纷朝左侧阵地转移。其他战士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火力。“誓死也要炸开一个缺口来!”顾德明亲自督战工兵连。奇怪的是,日军就像知道战士们要到左侧阵地挖地道一样,火力跟着延伸过来。顾德明这时候感觉自己就是被鬼子玩弄于手掌的一只蚂蚁,气愤得眼睛能喷出火来。但已身经百战的他深知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自乱阵脚,越到危急关头越要沉住气。一个人在别人认为他已失败了的时候,在他情况危急的时候,他非但不会心慌意乱,反而适时制造良机击溃强敌,反败为胜。只有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要打赢,就要冷静。这下面可都是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或错误,让这些生命白白地消失。越是在情况复杂和艰难的时候,越考量一个指挥官的作战能力。“莫团长!你带领第三营和第四营攻打阵地左侧,务必尽快让工兵连挖开地道,炸开缺口,从这个缺口冲上去!无论如何要给我冲上去!其余的独立团第一营、第二营继续朝地堡正面进攻,尤其是火焰喷身器手,要勇往直前,不得后退!”郭虎彪喊道。这样一来,远征军的火力几乎均匀分做两处,敌人需要打击的目标就增加一个,因此远征军每一处受到的火力压制就比先前小了些。“轰!轰!”远征军的山炮继续朝地堡轰击。地堡的表面、顶面已多处被轰塌,小部分的火力点已经变成哑巴了。师长魏主强打来前线电话,命令郭虎彪无论如何也得拿下这块硬骨头。“拿下来了我亲自给你请功!一定要拿下!我相信你!”师长在电话里喊道。一股暖流涌上他的心头。且不管师长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顾德彪戎马一生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这可是国难之时啊,不凭别的,就凭受命于危难之际,挽救国运于水火之中,他顾德明也该抛头颅洒热血。顾德明感觉到热血在沸腾,越战越勇,越战越坚。终于,“轰隆”一声,阵地的左前方腾起一阵巨大的烟雾,地面都在颤抖,像地震一般,浓烟还没散尽,战士们已经像潮水一般冲了上去。尽管日军的火力再顽强,这会也失去了威力。这一仗打得淋漓尽致,顾德明感到前所未有的激情高涨。是啊,这一仗里,他与敌人斗智斗勇,最终取得了胜利。地堡里的鬼子被肃清,一些来不及爬出地堡的敌人被活活的烧死,看着鬼子满身烈火嚎叫的样子,战士们就觉得解气。战后侦查表明,这个地堡只属于滚龙坡的外围阵地,离真正的滚龙坡主阵地还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弄清这一点后,顾德彪感到前途艰险,他打了多年的仗,还没见过如此顽固、狡猾的敌人。“为什么我们的侦查部队没有事先侦查清楚?这么重要的战斗情报竟然不知道?我们的侦察兵干什么去了?连敌人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就上去了,这仗打得……”顾德彪满得知地堡的真相后质问侦查连长陈久明道。“报告团座!山势陡峭,我们也没法越过跟前的地堡翻入鬼子的阵地内部去侦查,加上这山高林密,我们又在下方,敌人在上方,而且将最前面的地堡群修得很高,所以根本无法侦查到内部的情况……”“算了,”顾德彪摆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不追究了,现在,我们已经拿下了敌人的外围阵地,你们侦查连这次一定要侦查好,将侦查到的情报尽快向我汇报!”“是!”侦查连长陈久明带着新的任务下去了。第1卷 第十一章 血战滚龙 第94节 冒死侦查侦查连长陈久明自知侦查工作失误,首先是由于大雾笼罩,没有完全侦查清敌人的火力位置,很多侧面火力点没有侦查到;其次是没有完全摸清敌人地堡的建筑形态,没料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攻打下来的地堡还只是滚龙坡地堡群的一个外围。陈久明从内心深处感激团长顾德彪,一句“过去的事情不再追究”让他问心有愧,团长不仅没有惩罚他,反而还交给如此重的任务,陈久明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次侦查任务完成好。侦查不可能带领全连的战士都去,那样动静太大,完不成任务不说,一旦暴露目标就糟了。经过研究,独立团第一营营长召集侦查连全连战士说话,选定了10名战士,下达了任务,确定了联系方法,制定了战斗方案。此次行动的任务是详细侦察敌人的驻防位置、火力配系、指挥所所在位置情况,同时侦察其电台通信频率;行动的宗旨是:尽量不与敌人正面接触,不到万不得已不与敌人开火,尽快将侦查到的情况安全地带回来。当天晚上8时整,武器装备、装具准备完毕,侦查连长将陈久明单独叫到一边,让他给家里留几句话。营长这话一出,陈久明顿时觉得这次任务有了几分悲壮的色彩。不过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人类所有的悲剧中,还有哪种比死更悲哀。一种永恒的悲哀。这虽然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是这一瞬间仿佛就是永恒。天地间本来就只有“死”才是永恒的。一个人的生死,本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无论什么人都一样。一个人年纪越大,就越不想死,所以逞勇轻生的都是年轻人,跳楼上吊的都是年轻人——你几时看见过老头子自杀的?一个人连一次都不能死。如果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那么他说的就算是句名言,也不是真理。因为爱情是会变质的,变为友情,变为亲情,变为依赖,甚至变为仇恨。会变的,就会忘记。等到一次爱情变质淡忘后,往往就会有第二次,第二次往往也会变得和第一次同样真,同样深,同样甜蜜,同样痛苦。可是死只有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人生中所有的事,只有死,才是真正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陈久明才21岁,还是个毛头小子呢,这会哪能体会到营长谈话的深意,还来不及细细的咀嚼和领会,想了想说道:“报告营座!我保证完成任务,把战士们带回来!”营长拍了拍他的肩,说:“去吧!好好干!”直到晚上11点整,四下一片安静、漆黑,这个包括连长陈久明在内的11人侦查部队才开始出发准备进入阵地。这注定是一次危险的行动。天下着小雨,地上湿滑不堪,脚下根本没有路,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而且不能有半点亮光,就连刺刀上都被贴上了黑胶布,以防刺刀遇着灯光的时候反光,暴露目标就麻烦了。尽管如此,战士们还是奋力朝前走,以求尽量插入敌人心脏,了解到更多的敌情。到凌晨3点,侦查连已向前推进了10公里。在一片密林里,陈久明通过电台向营部汇报了所处的位置,第一步任务算是完成了。根据行动前侦查到的情报,敌人在滚龙坡的山顶上驻扎有一个敌军的指挥所,分布成炮兵团、步兵团等部队。现在的任务,就是要详细了解敌人火力和兵力的配置情况。顾不上休息,陈久明决定在天亮之前赶到预定的高地位置。幸好一路上没有遇着敌人,天刚亮的时候,侦查连到达预定位置。每个人的头上、背上都批满了蒿草,脸上胡乱地摸了一些稀泥和树叶。依然有雾笼罩,虽然有些看不清,不过这正好可以隐蔽自己。从望远镜里望出去,对面不远的山地上,是一所建筑奇特的房子,房子顶上耸立着几根鞭状天线。离侦察阵地大约400米远是一条公路,这时候鬼子已经开始忙活了,来往的车辆忙着运送补给、弹药,7点半左右可以看到他们开饭,两个帐篷下坐满了人,虽然远,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军衔。陈久明让其他人开始照相、描图、定方位,有人忙着记录敌军运送弹药车辆的行驶方向,确定下一步侦察行动的基本坐标,陈久明叫过步谈机员,用暗语向营部报告侦察情况。8点,天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没了。战士们趴在泥地里,地上的积水渐渐地增多,身上感到一阵奇痒……第1卷 第十一章 血战滚龙 第95节 死命潜伏陈久明趴在泥地里,随着雨水渗进衣服,只觉腿肚子一阵奇痒,虽然行动前扎好了裤脚,但经过一昼夜的急行军,裤管已经松开,凭着在山地丛林里长期作战的经验,陈久明知道是蚂蟥钻进了裤腿。这种蚂蟥俗称“旱蚂蟥”,旱蚂蟥的“老巢”多在溪边杂草丛中,尤其是在堆积有腐败的枯木烂叶和潮湿隐蔽地方的为多。这些家伙平时潜伏在落叶、草丛或石头下,伺机吸食人畜血。如今,这些饥饿已久的嗜血者,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可以饱餐的大好机会,纷纷钻进战士们的裤腿、衣袖、衣领等处,大肆吸血。尽管如此,侦察连每一个战士都咬紧牙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惊动敌人,一旦被敌人发现,后果就很难预料了。战士李木丁脸上的五官因为被蚂蟥吸咬而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但他深知战场纪律的严明:此时此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得忍着。忽然,寂静的丛林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地响声,这种响声停一会又响一会,大伙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紧跟着,一阵“咝咝”声传来。“不好!”陈久明在心里暗叫一声,这是丛林里常见的一种毒蛇的声音。谁都没有动,哪怕是侧头观察一下都没有,纵然天崩地裂,也得死死地趴在地上。李木丁正好潜伏在连长陈久明的前方,陈久明非常清楚地看到,一条两尺多长的毒蛇溜进了李木丁的脖领,不一会,他看见李木丁双手使命地插进泥地里,十指紧紧地陷入了进去,直到一双手完全被泥地淹没。浑身因为急剧地痛苦而变得颤抖不已。显然,他在努力地控制自己,尽量不让自己的行踪被敌人发现,更不能因为自己的暴露而使整个侦查计划失败。陈久明地心紧跟着悬了起来,他知道李木丁被毒蛇咬了。看见李木丁依然紧紧地趴在地上,他在心里说:“好样的,我的兄弟!”正在这时,忽然见敌军营地里走出来两队二三十人的巡逻小分队——显然,大雾天气也引起了敌人的警惕。从望远镜里观察,这两队巡逻小分队正朝战士们潜伏的地方走过来。陈久明估摸了一下距离,两军大约相隔800米左右,这短短的800米,敌人不到20分钟就能搜索过来。陈久明朝身后悄悄地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开打,自己这10个人肯定不是对方二三十人的对手,何况这里就是敌人的心脏,一旦暴露身份,后果就很难预料了。战士们埋伏的地方是一片半人高的草丛,潜伏之前,连长陈久明特地分锲形分布,方便战斗。这样一来,侦查连很容易观察清楚敌人,而敌人很难发现他们。敌人二三十个人组成的巡逻小分队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三三两两地朝这边走来,越走越近。李木丁趴在地上,像睡着了一样,看样子肯定是中毒了,性命堪忧,可在这关键时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有的战士取出了匕首,有的解开了电台的背带,有的瞄准了敌人……全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要连长首先行动,其他战士立即开火。三个鬼子朝这边走过来,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晰地看到敌人袜子的颜色。空气开始凝固,三个鬼子已经在不到10米开外的地方了。鬼子们边走边朝草丛这边张望,山路太滑,其中一个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这个鬼子使劲地跺了跺脚,嘴里一阵咕隆,大概是在咒骂这恶劣的天气。其中一个鬼子一直盯着这片草地看,好像在怀疑其中有诈。只要鬼子们再朝前走两步,陈久明决定就行动了。这时候,三个鬼子一起朝草地这边踏开了步伐……第1卷 第十一章 血战滚龙 第96节 虚惊一场陈久明努力地使自己保持镇静: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暴露。路上太滑,其中一个鬼子脚下打滑,滑出有两尺远后终于没能站稳,来了一个嘴啃泥;另外两个鬼子不仅没上去拉一把同伙,反而站在原地哈哈大笑。侦察连狙击手汪茂才这时候趴在地上瞄准了毫无戒备的鬼子,恨得牙痒痒,真想一枪打爆鬼子的头。然而,战场纪律告诉他,不能感情用事,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坏了大局。这时候,连长不开枪,其他任何人都不得开枪。站着的两个鬼子这时候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各自点燃一支抽了起来。埋伏在草丛中的侦察连越是紧张,敌人越是轻松。地上那个自认倒霉的小鬼子好不容易才从泥地里爬起来,咕哝着嘴,大概是在咒骂这可恶的天气。三个人一起朝草丛中看了看,正准备继续朝草丛这边走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响声,陈久明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握住枪管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箭在弦上!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三个鬼子听见凄厉的声音后,都回头张望了一下,只见下面有几个鬼子朝他们挥手,原来这声音是他们集合的信号,在这异常紧张的气氛中听起来才显得那么刺耳、凄厉。三个鬼子大摇大摆地回去了。侦察连的战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直潜伏到鬼子吃中午饭的时候,趁鬼子们不注意,侦察连这才悄悄起身。陈久明回头一看,趴在地上的李木丁已经不能动弹了,嘴唇发乌,双目紧闭,被那条毒蛇咬中毒了。陈久明挥了挥手,上来两个战士,将李木丁朝草丛后便的丛林里拖。拖了三四米远,进入了丛林。陈久明折断一根干枯的树枝,示意大家后退,将树枝伸进他的背部,仍旧蜷缩在衣服下的毒蛇这才伸出头来,吐着信子,像是在示威。这条毒蛇溜出来后又蜷缩在李木丁的身边不肯离开,如何处理这条毒蛇成了一大难题,杀死它吧,又怕暴露了行踪;不杀死吧,还得在这一带继续潜伏,万一它又溜回来伤着人了怎么办?思虑再三,大伙决定还是杀死它。在丛林里摸爬滚打了的战士已经有了捕蛇的经验,陈久明找来一根呈“Y”型的树杈,叉住了毒蛇的七寸,然后伸出匕首,一刀切下了毒蛇的头。头身分离的毒蛇仍不死地来回扭动身躯,陈久明将蛇身分割成一段一段的,毒蛇这才死去。大伙摸了摸李木丁的心跳和鼻口,早已没了呼吸,手脚冰凉,看样子早已牺牲多时。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想到到不是死在敌人的枪口下,而是死在一条毒蛇的口里,大伙都非常悲痛,就地深埋了李木丁,处理好了现场。陈久明将李木丁牺牲的消息向营部做了汇报,营长安慰他们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争取高质量地完成任务。当务之急,是不能坏了侦查敌情的大事。这样一番忙活,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在丛林里稍事补充营养,吃了几包压缩饼干,才感觉好受一些了。压缩饼干的包装带被深埋在了地上,以防暴露。吃完饭后,继续潜伏观察。下午,鬼子们没有再派巡逻小队出来搜索。只见营房门前的车辆进出频繁,来来往往,车厢上盖着军绿色的帆布,看不清装的什么东西。不过,从车辆行驶时排气筒的油烟排放情况看,车辆上大多都装着很沉实的东西,估计是弹药或粮食。陈久明不断将眼前看到的情况向营部一一汇报。基本摸清了敌人在这个驻地的情况:一个团级指挥所,大约三四百人,三个警卫分队,三个保障连队,四个直属分队,还有一个小小的野战医院,弹药堆积场距离稍远。晚上八点半,天已经黑透,山下敌军阵地点起了星星灯火,警卫巡逻分队手电筒的光束扫来扫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行踪,侦查连开始准备撤离,通过红外夜视仪,可以看到那部战场侦察雷达仍然在工作,但是旁边一直没有监控人员,不知道是自动报警还是没人关心,全体侦查人员顺利地撤出了第一侦察阵地。其后两天时间,侦察连共侦察了6处敌人阵地,包括3个炮兵阵地、1个营指挥所、2个步兵连级阵地。侦察连将每处阵地的地形、火力部署等情况一一画成图,标明行进路线,交给了营部。这样一来,敌人的兵力部署情况已经尽在掌握。发动新一轮进攻的时机成熟了!第1卷 第十一章 血战滚龙 第97节 狙击中计虽然从侦察连里精挑细选的侦查战士牺牲了一个,但总体来说,这次侦查任务取得了圆满成功,侦查连长陈久明受到上级的表彰。滚龙坡主阵地离先前占领的阵地外围阵地的直线距离还有两公里左右。在这两公里的路线上,山高坡陡,加上雨雾季节,行动起来十分不变,因此要想直达滚龙坡主阵地,抄近路也得走上10公里左右。前次侦察连走的是密林小道,来回迂回,总共大概走了20公里左右的路程。由于前次战斗损失惨重,独立团第一营、第二营整编成一个营的建制,统称第五营(实际上独立团现在只剩下第三营、第四营和第五营了)。新28师师长魏主强对此次夺取滚龙坡主阵地的兵力做了如下部署:顾德明率领独立团全团为主攻部队;加强团莫高山为助攻部队。两团均由师部统一调度、指挥。另外,88师也随时待命增援。在获得侦查情报的第二天晚上,8时整,天已黑尽,两天没下雨了,地上已不像先前那样湿滑,走起来舒服多了。团长顾德明率领独立团的战士们摸黑出发了。侦查连和第三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因为侦察连对这里的地形和线路熟悉,走起来要快捷得多;莫高山率领的加强团也随后出发,与顾德明部保持在1公里左右的距离,方便助攻。两部随时通过无线电台保持联系。日军指挥所,担任滚龙坡驻守任务的114联队队长龟田腾一郎素以奸诈在日军内外著称。此刻正命令下属道:“现在地,你们地要时刻防范敌军进攻,尤其是夜间偷袭,这是敌军惯用的伎俩!你们地,一定要加强守卫!”“嗨一!”一个日军小头目正襟危坐,严肃地回答道。龟田腾一郎指着桌上的地图,对两个头目耳语了一番,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次地,一定要让敌军有来无回!”“太君地大大地英明!”两个小头目附和道。下半夜,天空升起了一轮月亮。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这已经足够了,习惯了夜战的远征军将士们借着微弱的月光,加快了进程。直到凌晨2点足有,先头部队才摸到距鬼子主阵地300米开外埋伏下来。侦查连照例先在前方侦查了一番,主阵地的外围,几束强烈的灯光扫来扫去,各岗哨位没有发现异常;离外围岗哨50米的样子,才是滚龙坡的主地堡。主地堡的地势比较开阔,是一块比足球场略小一些的平地,地堡就建在平地之上,比先前居高临下的地堡容易攻取。侦查连长陈久明通过无线电台呼叫主攻部队,表示可以进攻了。独立团团长顾德明信心满怀,成竹在胸,立即按照先前做好的部署,派上了一队10人的狙击手上去。其实,那时所谓的狙击手,与现代意义上的狙击手有着本质的区别。那时候的狙击手,只能算作“神枪手”,就是枪法特别准的战士,将这些“神枪手”选拔出来,战争行动前临时集结在一起的一个组织;现代意义上的狙击手,是指受过专门训练使用专门的器械,作为一个战术单元存在于班、排、连一级的作战单位的特种战士兵。在这里,我们还是姑且称呼这些“神枪手”为狙击手。狙击手的目标,就是打掉那些站岗的哨兵,然后让大队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冲进主地堡,给鬼子来个出其不意。岗哨前面是一段距离约20米左右的开阔地,没有丛林的掩护,要想在开阔地撂倒鬼子,几乎不可能。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在20米开外的丛林里伸出枪管,敏捷地敲掉鬼子。然而,这样一来,势必会暴露目标,只要枪声一响,就会立即引起鬼子的警觉。一旦鬼子警觉,趁其还没反应过来,主攻部队立即开始动用大炮、枪榴弹、手榴弹等重型武器进攻,力争用最快的速度打倒最多数量的敌人。10个狙击手给枪加上了消音器。其实大多数狙击手都是不用消音器的,因为消音器本身会让子弹弹道严重不稳定,完全破坏了狙击枪的精髓“悬浮枪管”的物理效果,在一定的距离下射击会出现不可接受的误差,因此加消音器可以保障自己和队友不被敌人发现,而较近的射击距离又不会对子弹弹道有太大影响,所以在这种环境和战况下加消音器是可行的。狙击手们通过手势,明确了各自的射击目标。暴露在视野和射程范围内的目标一共8处,除两处高哨位上的哨兵无法瞄准外,其他都被一一锁定,其中有的是2个狙击手共同瞄准一个目标。“叭!叭!叭!”几声细微的枪响,枪声几乎在一两秒钟的时间内先后响起,8处目标有6处被准确命中,剩下的2处目标见势不好,立即翻身回撤,又被狙击手们准确瞄准命中。加了消音器的狙击枪并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在山风之中听来若隐若现,不用心听是听不出来的。高楼上的那个哨兵站在离地10多米高的一个蘑菇状的岗亭下,手里端着枪,随着灯光的扫射移动而来回移动,这回忽然见门前几个哨位上的同伙被打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岗哨前20米的开阔地带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猫腰端枪快速前进的敌人,他手里的子弹也就跟着扫射了出来。“快!冲过岗哨,尽快进入地堡!”顾德明朝先头部队命令道。三营营长和侦查连连长带领的先头部队很快就冲过20米开阔地带,冲进了岗哨之内。岗哨的位置离地堡群还有大约50米的距离。看来敌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地堡里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最先听到枪声的鬼子吆喝着,朝这边冲了过来。“快!快!冲进去!”三营营长大吼一声,战士们争先恐后如潮水一般地朝前冲去。忽然,“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地动山摇,巨响连绵不绝。火光冲天,尘土飞扬,残肢短臂飞向天空,远征军的将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炸懵了……第1卷 第十一章 血战滚龙 第98节 计中计原来,狡猾的鬼子竟然在外围岗哨与地堡群之间埋设了数百颗防步兵雷。数百颗地雷,证明日军早就有预谋了。这种防步兵雷个头小,药量少,造价便宜,工艺简单,能大量制造,引信敏感。更主要的是这种雷只取双腿,不炸死人,原因是,炸死一个人,其他战士继续战斗;若只炸伤的话,就得两个健康的战士帮扶,才能护送到医院,这样一来,参与打仗的战士一下子就少了三个。这样一来,冲在最前面的三营和侦察连300多人,人员密集,没料到鬼子会有这么一招,竟敢在自家门口埋放地雷。眨眼之间,已有100人左右被炸伤,其余的战士忙着救护身边被炸伤的战友,一时之间,300多号人竟然挤在这短短50米左右的开阔地带竟然无法前进一步!顾德明的脑门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这地雷炸得他有些摸不着门道。他在无线电台里紧急呼叫三营营长在此次行动中的代号:“03!03!我是01,我是01!阿狗开饭了阿狗开饭了?”(意思是:三营,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了?)“……”“03!03!01呼叫!01呼叫!”然而,无论怎样呼叫,电台依旧保持静默。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正当战士们被密集的地雷炸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忽然,几道刺眼的灯束扫了过来,空地上的人影清晰可辨。“哒哒哒哒!”鬼子地堡里的机枪又像噩梦一般地响了起来。三营和侦查连的战士损失殆尽。仅存的战士们充当起了医护人员的角色,将受伤的战友纷纷抬下火线。此刻,群龙无首。不能再犹豫了!顾德明大喊一声:“四营,上!”四营的战士们如猛虎一般冲了上去。凭经验,顾德明知道,防步兵雷一旦引爆,就不会造成第二次杀伤,先头部队已经把地雷引爆得差不多了。此刻,派工兵上去排雷已经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朝前冲。顾德明在望远镜里观察了一会,阵地上,战士们被鬼子的机枪打得抬不起头来。鬼子的机枪从地堡的射击孔里吐出邪恶的火焰,阵地上又有几处地雷被引爆。“这是鬼子地堡前面的开阔地带,肯定有一条通往地堡的路没有埋设地雷,这是鬼子自己要走的路。而这样的路,肯定会有标识,否则这么大一片空地,连鬼子自己都不会知道哪里埋设了地雷。”顾德明想到这里,立即通过电台呼叫四营营长蒋旺财,让他无论如何要找到这条路,否则,越接近地堡,鬼子的地雷就可能越多。这阵地上除了泥土,就是为数不多的蒿草和石块,地上本就没有路啊!要找一条路出来,谈何容易?任凭蒋旺财瞪大了眼睛,怎么也发现不出这其中的“猫腻”来。经过半夜的鏖战,这时候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