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黄河经常被饿得躺在地上,眼睛发黑,脑袋不停的悬晕,有时候眼前出现一大堆好吃的白面馒头,香喷喷的顿肉……可是当他伸手去抓的时候,眼前除了一片天以外,什么都没有。潘黄河经常蹲在财主家门口,看着院子里,佣人们来来往往端着的竟是好吃的,谗得他口水直留,恨不能上前抓一把塞进嘴里。有一次,潘黄河见一个佣人正端着一盘鸡腿往一间屋子里走,潘黄河实在是忍不住了,跑进大门,上前抓了一个就跑,可随想,由于自己饥饿过度,体力不支,没等跑多远,一个大咧咀摔倒在地上,后面的人正好赶上来,三四个家丁狠狠的打了他一顿,还把地上的鸡腿踩发个稀巴烂,潘黄河浑身上下都是血,但那也没有阴止他吃的欲望,他强忍着痛,伸手抓向那只被踩的鸡腿……村里不少人都过着像潘黄河家这样的日子。邻家院子里住着王冬梅一家,王冬梅家的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王冬梅跟潘黄河一般大小,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在饥饿面前常常忘记了羞涩,大冬天的也跟着潘黄河去折柳树的枝丫。她还太小,太瘦弱,衣服上的破洞都能看见肚皮。但这并不能掩饰她的美人胚子。有好几次,潘黄河都把折来的枝丫送给了王冬梅,有时候或者递给她一个地瓜,两个贫穷少年的心就这样在苦难的岁月里渐走渐近。冬天终于过去了,积雪终于融化了,太阳又开始红彤彤的了。他们一家人这才有了些生机。16岁那年,面黄肌瘦的潘黄河独自一人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家出走。那个青黄不接的三月,他在一个天还没亮的清晨离开了绿柳庄,来到了镇里,又从镇里步行到了县里的火车站。他在火车站靠下苦力为生,饿了就拣拾烂菜叶,冷了就在火车站的椅子下躲避风雨。也就是在火车站,潘黄河被当地的一群地痞恶霸打烂了脑袋,挨打的理由是他破坏了火车站的规矩。潘黄河躺在地上血流如注,差点就没命了,最后被火车站一个过路的老中医给包扎了一下,病情这才好转过来。潘黄河的离家出走让潘老爹如履薄冰,他不止一次地大骂潘黄河是个傻瓜,在家庭最需要他出力的时候,他却自个儿丢下弟妹们不管,消失了。潘老爹每天都要站在屋檐下对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骂上一通,骂累了的时候就弯腰喘息,不停地喘息。潘黄河刚离家不到2个月,40多岁的母亲病倒了,发着高烧,吃不下饭,不出2个月,就病逝了。16岁那年的春节,四处都快过年了,外乡的人开始大量地回家。潘黄河在火车站的水龙头前洗完了脸,又洗干净了黑黑的手指,踏上了回家的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一家人围着冷炕坐着,虽然是过年,但家里仍然没有一口可以吃东西。潘老爹想着这一年来家里的变故,先是大儿子离家出走,死活不明,后是老伴先他而去,撒下一堆儿女,看着儿女们跟着自己受罪,潘老爹真想一死了之……就在这个时候,那扇破旧的木门推开了,一个黑影站在门口。潘黄河一进门就开始叫着:“娘,娘,儿子回来了……”当潘老爹听出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后,百感交集,他想跳出去痛打儿子一顿,但终于还是没有,他紧紧抓住潘黄河,焦虑地问:“你……你到哪里去了?”潘黄河兴奋地说:“爹,我到县城去了……”“你一个人到县城去作啥?”潘黄河没有说话,他从包袱里取出一大堆食物出来,往桌子上一摆:地瓜、玉米面,竟然还有一个羊头、半边猪头!“爹,你看,俺给你和娘买来这么多好吃的。”潘黄河兴奋得不得了。然而,全家人面对着正在兴头上的潘黄河,没有一丝笑意,脸上竟是哀伤。“你们这是咋了,我娘呢?爹,我娘呢?”潘黄河没看到娘的影子,抓住爹的胳膊,急切的问道:“爹,我娘呢,她咋啦!”潘老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坐在坑上的妹妹也跟着大哭起来,潘黄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娘,娘啊!儿子对不起你呀,娘,儿回为晚了,没有送你老终,我该死啊,娘啊,你为什么不等等儿,哪怕吃上一口儿子为你买的东西呀,娘!”潘黄河紧抓着爹的腿,痛哭着唤着娘,潘老爹看着自己的儿子想着娘,又望着坑上的女儿,跟着老泪纵横,房子里,三人顿时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想着这一贫如洗,困苦的生活,想着因为重病没有饭吃,没有药医,苦了一辈子死去的娘……那个除夕夜,是潘家几十年来过得最丰盛的一个除夕夜。为了换回这一次的丰盛,小小年纪的潘黄河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时光。当潘黄河得知母亲去世后,心如刀绞,本想好好孝敬孝敬她老人家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潘黄河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以后这个家,就是他的主力了!第1卷 第三章 生死兄弟 第23节 美女春心食物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来到王冬梅的家里,热情地邀请王冬梅一家一起过个除夕年。王冬梅一见潘黄河,又是忧又是喜,看着王冬梅关切地问自己这大半年来在外的经历,看着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的王冬梅,潘黄河心里有这说不出的高兴。也就是那天夜里,潘黄河和王冬梅有了第一次的约会,而且还拉起了手。捏着王冬梅的手,潘黄河感到柔软、暖和,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王冬梅过上好日子。母亲走了,潘黄河不能再到县城去了。他必须留下来照顾一家人的生活。可是,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改变得了现实贫困的处境呢?第二年春天,恰好国民党军队到村里来招募军人,潘老爹就去替儿子报了名。晚上潘老爹跟潘黄河把当兵的事儿一说,潘黄河就吓得面如土色:“爹,你咋能把儿子朝火坑里推呢?当兵可是要打仗的,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潘老爹说:“这可怨不得爹啊,你看看,咱家连饭都吃不起了,你去当兵好歹有口饭吃,也算有吃有衣穿了!”“那你和我妹咋过呀?”“你就别管了,去吧,在部队里好好干啊!”潘黄河抱着吃饱饭的单纯愿望走进了军营,那时候的穷苦人,也就只有这一个愿望,能吃饱饭就算是最高层境界了。当王冬梅得知潘黄河要去当兵的时候,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你舍得俺走吗?”潘黄河问道。“不,我不想让你走,俺想让你陪着俺!”王冬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赶快说出来,如果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再说了。那段时间两个年轻人天天晚上都要在一起约会,拉拉手,后来是亲亲嘴,两个人谁都离不了谁。两颗心就这样紧密的连在一起了。临送别的那天,潘黄河躺在地上放赖,哭着不肯走。潘老爹说:“娃,你都多大了啊,还像个孩子似的呢,你是男人就不要这样婆婆妈妈的,爹年纪大了,经受不起这种感情的摧残了。”潘黄河哭着说:“爹……俺不是舍不得您……俺俺……怕打仗……”潘老爹一听,愕然地愣了愣。继而愤怒地说:“你个混球!哪些当兵怕打仗的!怕死就不要去当兵!”潘黄河听到这里立刻止住了哭声,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爹,您同意了?俺真的怕打仗,俺还等着给您送终呢!”一句话把潘老爹说得老泪纵横,呜咽着哭了起来。潘黄河赶紧拉过一个板凳,扶着潘老爹坐下。潘老爹说:“儿啊,俺就你这么一个儿,可眼下有啥办法哩,老天爷不开眼,地里都两年没收到过庄稼了,国民党政府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你也是知道的,家里早都揭不开锅了,再这样下去都要饿死人了。儿啊,爹让你去当兵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日本人又打了进来,可不当兵又啥法呢?当兵好歹还能吃上饱饭,战死总比饿死强啊!”潘黄河一想到部队有饭吃,立刻把怕打仗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问老爹:“爹,你说那部队上真能吃饱饭吗?”潘老爹说:“那还有假?听说国民党的军队都是穿美国人的衣服,吃的是美国人的饭,可好着啦!要不是部队不收留你老爹,不然我也想去啊!”潘黄河听得两眼放光。潘老爹继续说:“儿啊,在部队好好干,把饭吃饱,吃饭的时候动作一定要快,可千万别饿着了肚子……好好干,说不定还能当个官什么的呢,那咱潘家祖坟上就冒青烟了……”潘黄河心想:爹,我一定完成不饿肚子的任务。潘黄河实在是穷怕了。潘黄河就这样穿上了崭新的军装,拿起了枪杆子。第1卷 第三章 生死兄弟 第24节 躺进坟墓谁知自己吃饱饭的抱负竟被组长李一安一顿好批评,而且是当着全组70多人的面公开批评,潘黄河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部队凭啥就不能让我吃饱饭?”“我这样拼命地辛苦地干活,究竟是为了啥?”“李志强、赵大伟都死了,他们的死究竟值不值得?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大人儿呢,眼下说没就没了,一眨眼儿的功夫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个人只能到这个世上走一趟呢,就这样没了……”“他们死的时候可是连饭都没吃饱啊!真是太可怜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潘黄河更加郁闷了。从内心深处开始讨厌起了组长李一安。“干活了干活了!赶快将各自的战壕挖好,作为战斗的掩体,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组长李一安又开始面对侦查大队一组70多人训话了。战士们忍受着饥饿,纷纷埋头挖起来。是啊,这要是敌人打来没个掩体咋办?因此挖战壕可不能马虎,搞不好就得把自己的小命搭上,自己的小命搭上不要紧,可苦了家里的爹娘呢,还有弟弟妹妹咋办?潘黄河本来食量就大得惊人,这会竟然饿着肚皮干活,早就不乐意了。心想还是咱的连长陈西来好,多体贴人啊,只要说一声饿,喊一声困,陈西来连长立马像爹娘一样给自己吃的,让自己休息,哪像现在这个李一安!潘黄河越想越气得慌,这肚子也跟着凑热闹,咕噜咕噜的开会搞抗议。大伙挥动着铁锹,干得大汗淋漓。潘黄河看着大家伙都在专心的干活,自己也只好无奈地跟着挥动铁锹,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此刻他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嘟咕嘟直叫了,他看着地上的泥土,都恨不得扑上去啃上几口。就在他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铁锹忽然碰着了一块石头。潘黄河连忙刨了刨泥土,一块墓碑赫然从泥土里冒了出来。潘黄河再吧墓碑移开一看,不禁乐开了花:原来这是一个天然的墓穴,这个墓穴不就是最好的掩体吗?既牢固又宽敞,还不费力气!抽开墓碑,走进去一看,这个墓穴早已不知有多少年了,只见墓穴的中央躺着一具森森白骨。潘黄河三下五除二,将白骨抱了起来,甩到了战壕外面。大伙见一堆耀眼的白骨从战壕里飞了出来,都吃惊不小,纷纷围过来看个究竟。“潘黄河,咋了?你吃人还吐骨头?”“嘿嘿,臭小子,运气不错啊,有这么一间土坯房,够你住的了!”“我看啊,干脆分成几个小间,厨房厕所卧室什么都有了,再把媳妇接进来住,啧啧……”大伙的七嘴八舌引起了组长李一安的注意。“潘黄河,你咋还不动手呢?”李一安走了过来,严肃地批评道。见组长走过来,战士们一哄而散。“报告组长,我……我……”“你咋了?”见潘黄河结结巴巴,旁边战壕一个战士接过话茬说:“报告组长,潘黄河他已经挖好战壕了!”李一安猫着腰进去看了看,哈,还真不错的啊!“你,一定要把战壕挖得稍微深一些!”组长李一安指着刚才接话的那个战友说。“是!”李一安视察了一番之后,走掉了。晚上,除了几个放哨的士兵外,其他战士都在战壕里休息。潘黄河舒舒服服地躺在墓穴里,别提多惬意了。“要是有点吃的,就好了。”潘黄河想。“嗨!哥们儿,还在生气啊?”旁边战壕的一个战友搭上话了。“……没有……”“没有才怪呢!早饿了吧?”这话算是跟潘黄河找到了共同语言。“是啊……”“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个性,爱说实话。你说咱当兵的,要是吃不饱饭,能打仗吗?”潘黄河没想到还找到了一个知己,这会儿感到郁闷心情有了倾吐的对象,心情立刻轻松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地方的?”潘黄河问。“我叫赵大兵,四川的。”“赵大兵?这名字咋这么熟呢?”潘黄河自言自语道。赵大兵乐呵呵地笑了:“我这名字啊,是咱爹给取的,咱爹生性懦弱,因为一棵长在田垄上的树被邻居打断了腿,本来那树吧,正好长在两家的地界上,邻居说是他家的,我爹说是我家的,结果……我爹希望我长大以后去当兵,拿枪杆子,那样就没人敢欺负了!”看来都是农村来的,行啊,一个是为了吃饱饭,一个是为了不挨揍,看来都是有目的的,潘黄河此刻有了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这战场上要是没个知心朋友还不得给闷死。第1卷 第三章 生死兄弟 第25节 月夜倾诉“黄河,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还有弟弟妹妹吗?”赵大兵问。提到家人,潘黄河又开始流泪了,他是那么迫切地想回到绿柳庄去,哪怕是去看一眼也好啊,可这战场上,今天生明天死,谁知道还有没有回去看一眼的机会呢。“我?呵呵,还有呢,弟弟妹妹都很多,妈早就死了,还剩下一个爹……哎,家里太穷了,不然我也不会来当这破兵。”潘黄河长叹一口气,说。“是啊,咱都是农村兵,不比那些城里兵,咱什么苦头没吃过?”潘黄河又想起了12岁那年的冬天,他赤着脚,和爹一起走在雪地上的情景,眼睛变得有些潮湿了。也许赵大兵意识到这个话题勾起了潘黄河痛苦的童年的记忆,于是就换了个话题:“黄河,你有老婆了吗?”“老婆?来部队之前倒是有过一个,不过都还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呢。”赵大兵来了兴趣,说:“不错不错,哎?你们都到什么程度了?扯过手没?”潘黄河嗫嚅着嘴唇,一张小脸在暗夜里变得发烫。她想起了那个冬梅。“……拉过……”潘黄河小声地说。赵大兵更来兴趣了,好奇地问:“你们发展到哪种程度了?……那个…过…吗?”潘黄河这下有些不太自在了,脸往下一沉:“啥这个那个的,没有!”赵大兵没想到这个憨厚的潘黄河竟然也有生气的时候,马上把嘴闭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升起了一轮明月。月光下的山川显得那么静谧,那么宁静;他想起了临上部队之前,和冬梅在月光底下的那些难忘的美好时刻。此刻,冬梅在做什么呢?她跟自己一样也在思念着对方吗?或者,早已经嫁给了别人?还有年迈的爹,弟弟、妹妹……是啊,有了这些美好的回忆,人生就好像又多活了一遍,即使死也值了。可是潘黄河知道,在这静谧的山川里,此刻有无数支罪恶的枪口正虎视眈眈地对着对方……要是没有战争,该有多好啊!“黄河,你给我讲讲吧,讲讲你跟你女朋友的事儿,她叫什么?”没想到赵大兵还在不依不饶地问这个话题。潘黄河此刻已经不再生气,平静地说:“她叫冬梅。”“哦?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吧!”“呵呵,一个农村家的姑娘,天天风吹日晒的,还能漂亮到哪儿去,农村人,勤快就行!”潘黄河说。“哥们儿,你这话说得太对了,是啊,咱农村人图个啥,有饭吃有衣穿,晚上睡觉有老婆,以后养老有儿,这就行了。”赵大兵说。“哦,对了,说说你的情况?有老婆了吗?”潘黄河对赵大兵说。“我?还没呢……”“家里没给说个亲?”潘黄河有些不相信。赵大兵沉默了一会,说:“到是说过一个的,可咱家呀,太穷了,谁看得上啊……”又过了一会,赵大兵笑着说:“黄河哥,好好干,等以后不打仗了,我喝你的喜酒去!”潘黄河憨笑着说:“好啊,兄弟,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好,一言为定!”两个同苦水里泡大的孩子,此刻的心竟然走得那么近了。“黄河,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赵大兵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要打听啥人?我原来是中尉连的,认识不了多少人。”潘黄河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个连队,一过怒江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我要打听的这个人叫赵大伟——”话音未落,潘黄河一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嗡”的一下,身体冷不丁地一哆嗦,幸好是在暗夜里,否则准能让赵大兵看见。“赵大伟?”潘黄河有些激动地说。“是的,就是赵大伟,他是我弟弟。”潘黄河的内心此刻像打翻了五味瓶,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这赵大兵肯定跟赵大伟有些关系。“他是你弟弟?”潘黄河重复着问。“是的,我爹就生我们两个儿子,国民党在村里征兵的时候,我爹硬是把我们这两个儿子都给贡献出来。他说不凭别的,就凭日本鬼子在咱的地盘上拉屎拉尿胡作非为,我也该贡献两个儿子。可我妈死活都不同意,哭着对咱爹说:”你个老不死的,我就这两个儿子,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还叫咱有啥想法?‘可咱爹呀,就是一头倔驴,他气愤地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娘说:“要不是部队嫌咱这把骨头老了,我拼命也得上战场去打死几个日本鬼子。’就这样,我们兄弟俩就当兵来了。”第1卷 第三章 生死兄弟 第26节 临死遗言潘黄河强忍着快要流出的眼泪,假装笑着说:“呵呵,你爹真是觉悟高啊!”赵大兵也自嘲地笑了:“啥觉悟高不高地,其实我了解他,他是希望我们兄弟俩在部队混出个人样。到了部队才发觉,这能活着回去就是最好的人样了。”赵大兵还在意犹未尽地说:“咱兄弟俩走的时候,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娘拉着我的手,说:”大兵,到了部队大伟就得靠你了,你要把弟弟照顾好啊!‘我说,’娘,我知道了,我们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您就放心吧!‘走了老远,娘还在抹泪,她哭着喊道,’大兵,大伟,娘还等着你们送终呢。‘哎,瞧我娘那话,说得……“讲到这里,赵大兵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想起下落不明的弟弟,他又陷入了沉思。“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赵大伟。”赵大兵仍然不依不饶地问。此刻的潘黄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眼泪夺眶而出。赵大兵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了?瞧你那副呆样,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贝。”潘黄河说:“我认识你弟,他跟我们一个连队……”赵大兵喜出望外:“啊?真的?我弟跟你一个连队?太好了!他现在在哪里?”潘黄河犹豫了,他不知道是该告诉他实情还是不该告诉,可是刚才赵大兵讲的那些故事,令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朝下掉。赵大兵这才意识到潘黄河的眼泪可能跟自己的弟弟有关,于是焦急地问道:“你倒是说话呀!我弟究竟咋啦?”潘黄河狠了狠心,说:“他……死了……”赵大兵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说:“你说啥?我弟他……他……”“你弟死了,在一次任务中,除了我,上去的人都死了!”赵大兵目光呆滞,犹如受到当头一棒,继而嚎啕大哭:“大伟……”真是哭得伤心欲绝。好半天,哭累了,哭够了,赵大兵这才缓过一口气来,问道:“你详细说说,我弟是这么死的?”潘黄河顿了顿,说:“其实当时我就走在你弟的后面,狗日的日本鬼子太凶残了,我刚走出去就知道完蛋了,中了日本鬼子的圈套。本想踹你弟一脚的,可是那是啥情况啊,无数支机枪的枪口对着我们,只要稍微不慎,我们都得完蛋……我佯装滚下山坡之后,就听见敌人的机枪发疯一般咆哮起来,我就知道你弟他们完蛋了,即使是铁打的身体,这会也给打穿了。““我弟弟临死之前没说什么吗?”潘黄河说:“我当时滚近丛林之后,立即潜伏着远离射程范围之内了,因此对你弟临死之前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我听连长陈西来说起过。”赵大兵急切地问道:“那我弟说什么了?”“当时你弟中弹倒下之后,呼天抢地地喊道:”哥!替我照顾好爹娘!‘其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直到今天听见你说起你跟赵大伟的故事,我才明白他说那句话的意思,原来你也在部队里!“赵大兵的泪又流了下来,半晌,他哽咽着对潘黄河说:“谢谢你,要不是遇见你,我都不能听到弟的遗言。”“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回去,替你弟弟孝敬你的爹娘!”赵大兵用力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怒火:“狗日的日本鬼子,老子一定要替弟报仇!”第1卷 第四章 偷袭代价 第27节 梦中遇袭夜已经很深了,除了负责警戒的几名士兵外,大多数人都睡着了。这确实是个难得的睡觉好机会。要是没有战争的话,他们会睡得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