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提任何问题,李嘉和青杉都有些诧异。青杉说:“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帮我,明天,不,后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吧。我不喜欢去外面,就叫徐大姐在家里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我要好好谢谢你们。”李嘉忙说:“别客气,哪里话。”素弦轻轻说:“好。”她收拾好物品,当天搬回了学校。4青杉一早起来,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的旋律,来不及洗漱,先跑到客厅的钢琴旁边记谱子,灵感不断闪现,遂一直写下去。等到写完整首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倒没有注意时间,只是觉得口渴,看着谱子,左手习惯性地伸向钢琴旁边的一个茶几,在那里,每当他写歌或者弹钢琴的时候,素弦总是把一杯水放在那儿,让他一伸手就能得到。他这时伸手摸了个空,这才抬眼去看,想起素弦已经离开了,继而对自己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堕落状态自嘲地摇头,继续看谱子,手打着拍子哼唱。青杉之所以把请素弦和李嘉吃饭的时间推后了一天,是因为这天晚上他已经有约了。他的室友非要请他吃饭。他们的目的青杉猜到了,无非是要对那张音碟的事做出些解释。果然,饭吃到一半,学校的新闻说完了,暑假的见闻聊过了,王勃把话题引到了这个上面,和小峰两个人不住地说:“误会,真是误会。交给郁明就是因为你经常不在北京,找你太麻烦,反正在郁明那里录音,就把碟留在他那儿了。后来想卖个关子,说出来让你吃惊一下,没想到你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厉害!不愧是住在一个宿舍的。缘分啊!就冲这个,咱们也得庆祝庆祝。”青杉还能说什么?于是也端起饮料热情地高呼庆祝。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虽然他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常在学校住,但是上课却很自觉,有课的时候自然和室友们天天见面。三个人说话坦诚爽快,关系好得根本不像会出这种事的。但是有一个人不同,梅尔。青杉相信如果只是王勃和小峰两个人要做这张音碟,绝对不会这么和自己绕弯子。一定是梅尔想到要拜托他有所顾忌,才想到了让郁明来和他说。想通了这件事他心里就舒服多了。至于梅尔,他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吃完饭,王勃提议去唱歌。大家都觉得没聊尽兴,正想找个地方继续,都举手赞成。别看青杉因唱歌而出名,实际上本宿舍的“麦霸”是小峰。从始至终他就没离开点歌的位置,手里一直霸占着一个话筒。他点的歌曲他唱,这个自不必说,别人点的不管是独唱或合唱他都要参与,人家独唱他和声。这家伙的破锣嗓子本就独具特点,再加上五音留了俩,听得大家几乎喷饭。别看他唱得不好听,可是兴高采烈。王勃纳闷:“这种五音不全的人难道自己听不出来?”因为小峰一直坐在离点唱机最近的沙发上,别人点歌只好都站着。郁明示意青杉看点歌排行榜,青杉的歌曲排在前五位。一天晚霞,三环上排起车流。青杉抓紧时间给爸爸买了一幅护膝,给妈妈买了营养品,赶回家去吃晚饭。在自己买房之前他就在郊区帮父母买了一所大房子,请他们搬进去住。但是父母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习惯了七十平米的房子,最重要的是现在的邻居他们都熟识,关系融洽,因此不愿搬家。青杉一进家门就看见小荷以及她的父母。小荷即将返校,两家今天一起吃饭。小荷一见他就扑上来,欢快地叫:“大明星,给我签个名。还有礼物!”“调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没有。要不,西洋参,给你?”小荷噘嘴。她妈妈说:“又跟青杉闹,刚才谁说自己十八岁了,是大人了?”青杉叫声“叔叔,阿姨”,又转过来对她说:“原来已经十八岁了,大小姐。”小荷瞪眼,“你别管我多大,到底有没有?”“有,我寄给你的照片、海报、CD……”“那些一打开包裹就被抢光了,我一点儿都没剩下。”她言若有憾,心实喜之,说,“我的同学知道我认识你,那个疯狂劲儿啊,都快把我撕了。我现在是班上的大名人了。现在我代表全班的粉丝,向你求取签名照和签名CD,行吗?”青杉拍拍她的脑袋,说:“别自封个代表就觉得自己真是大人了。签名照和CD有的是,只要你开口,要多少我给多少,可惜,我今天没带。明天我给你送来。”“这还差不多。我怎么不像大人了?”“大人要有大人做事的样子。”“什么样?”小荷气鼓鼓。“比如做事严谨细密,有责任心,有原则,比如坚定顽强,自食其力。”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似在思索。“这算什么,我都能做到。”一旁的小荷父母笑着对青杉的父母说:“青杉真是长大了,比小荷大两三岁,可稳重多了。”接着就是一番夸赞。青杉的父母听得开心不已,也说小荷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荷追着青杉好奇地询问他的生活和工作细节,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青杉大笑:“还以为家里清静,原来也被安插了小报记者。我以为你是学经济学的,原来转学新闻了。”听了他的这句话,父母们也不由得聊起报纸和电视来,说起现在娱乐圈的许多新闻。小荷的爸爸说:“青杉还好,冷静而且清醒,没有那么多花边新闻。”小荷刚被他奚落了一番,这时抓住机会反击说:“谁说的。他的绯闻女主角都传了三个了。听说他雇的私人助理是个女的,而且就住在他的房子里。”青杉心一沉。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他刚要解释,小荷的妈妈说:“又胡说。不好好读书,尽看些没用的。”小荷做个鬼脸。妈妈在一旁说:“对了,青杉,那天来送盘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你的助理啊?”“嗯。她是李嘉的朋友,是个学生,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助理,就暂时聘请她。反正她要勤工俭学,又有很好的文学功底,人也很安静勤奋。”小荷忍不住问:“她真的住在你的房子里?”说完遭了爸爸一个白眼。小荷妈妈说:“住得近才能更好地照顾饮食起居,要不有事的时候找谁去?”青杉只得点头,说:“不光是她,保姆也在,李嘉也常常住下。”妈妈说:“那个孩子挺漂亮的,很像一个……一个日本的女演员,前两天电视剧里播的那个。”说的时候忧心忡忡。青杉忍俊不禁,人家长得好她竟这样发愁。小荷反过来安慰她:“阿姨,杉哥周围漂亮的人多了,那些女演员个个都是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条有身条,您要是担心这个可就没个头儿了。估计他现在看美女看多了,已经麻木了,是吧?和那些美女比起来,别的长得过得去的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我可不担心,他要学坏,我就把他赶出家门。”妈妈瞥他一眼。小荷眼珠一转,对青杉说:“照片的事不麻烦你了,我自己上门去取。”青杉早摸透了她的心思,说:“随你。”看她得意又加了一句,“快开学了,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小荷翻翻眼睛。李嘉和素弦进门的时候,徐大姐已经把饭桌摆好了,正要走,青杉叫住她,说:“徐大姐,今天没有外人,您也一起坐吧。您也是我要感谢的人。”徐大姐推托一下,看他坚持,讪讪地坐下。青杉端起果汁,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说:“感谢李嘉,没有你的努力,就没有我的今天。这几个月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谢谢。继续支持我。”说完与他碰杯。李嘉忙说:“客气,客气。你是块金子,没有我,也会发光。我只是幸运地选对了人,帮了自己一把。”青杉面对徐大姐,说:“感谢徐大姐。我最高兴的事除了睡觉,就是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您做得香喷喷的饭。谢谢您。”徐大姐忙端起杯,脸涨得通红,连声说“应该的”。青杉望着素弦,后者已经站了起来,他说:“最后要感谢素弦,我们今天的主角,多谢你细心周到的照顾,把我的饮食起居安排得井井有条,因为你的帮助,我才能安心工作。谢谢。”“这是我的份内事,你满意,我的工作就合格了。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我知道,你其实完全可以选择别人,你是为了帮我。你,还有李嘉,心肠真好。”两个人碰杯,每人喝了一口,落座。李嘉说:“我说咱们可以开吃了吧,别弄这些虚的,怪肉麻的。”三个人都笑了。青杉对素弦说:“这两个月作息时间全都乱了,辛苦你了。李嘉算躲过去了,他再忙也是白天工作的时候多。”“嘿,嘿。”李嘉抗议。“反正你认识我家,欢迎你常来玩。如果遇到困难,千万要告诉我们。”“嗯!就这句话有用,赶快记下来。”李嘉说。素弦含笑点头。饭后,素弦拿出一个信封。李嘉惊呼:“怎么回事?你要反过来给他发工资?”素弦说:“这是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青杉很惊喜,打开来看。原来是两张话剧票和一张列满书名的单子。话剧票是第七排的,让青杉格外心疼——这么好的位置,票价肯定不菲。贫穷如她,恐怕自己都没舍得离舞台那么近地看一次话剧吧。“这张书单上列的书是我自己很喜欢的,体裁不同,都属于人物刻画鲜明、语言精练、故事曲折那种。我觉得你会需要它。至于话剧票,我想你太忙了,可能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次话剧,你那么想学表演,它对你会有帮助的。”听到“你那么想学表演”,青杉盯她一眼。他再次看着两件礼物,由衷地说:“没有比这更可心的礼物了,谢谢。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他回到楼上,下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递给她,说:“看看喜欢吗?”素弦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包装就迅速抬起头,说:“不,我不能收。”李嘉伸过头来,那是一部新款手机,造型精致小巧,适合女士使用,因为是新款,现价在六千元左右。李嘉不禁大呼:“大手笔!”素弦更加忐忑,将盒子还给青杉,青杉却不伸手去接。“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两个月承蒙你照顾,今天该道谢的本应是我。”素弦低着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往日的淡淡现在都变成了惶惑。“收下吧。比起你对我的帮助,这算什么呢?”素弦摇摇头。“不好看?那我换一个。”“不是,当然不是。只是,太贵重了……”“即使不喜欢,也收下吧。否则,”青杉摊开手,很为难地说,“我留着也浪费。人家说这是女士手机。你们也知道,我没人可以送。”李嘉说:“既然都送了,就收下吧,要不送礼的多没面子。你当了两个月助理,掌握他许多秘密,他这是堵你的嘴呢。”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不合适,果然,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话已至此,素弦只好收下,笑说:“好,那我就收下这保密费了。”一句玩笑,化解了尴尬,宾主都松了口气。青杉欣慰地微笑。此时门铃响起,是小荷如约而至。她一进门眼珠就滴溜溜转,青杉装不知道,一一介绍:“这是我的邻居小荷,小荷,这是徐大姐。”“徐大姐。”小荷嘴巴一向甜。“这是李嘉,我的经纪人,叫哥哥。”“哥。”甜味儿没了。“这是素弦,叫姐姐。”小荷差点儿跳起来,“她看起来比我还小呢,干吗让我叫姐姐?”“是啊,说不定你比我大呢。”小荷连连点头,胜利地看着青杉。青杉撇嘴。这个动作看得李嘉下巴差点掉下来——原来这个家伙还会撇嘴!“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拿照片的?”“拿照片。谁看你?”“小丫头。”“还要海报。都要你签名的。越多越好!”青杉刚要动,素弦说:“我去拿。”青杉和小荷互相看看。小荷的目光充满好奇和兴趣。青杉的眼睛似乎在说:“看看,你把人家盯跑了。”片刻,素弦拿着一个纸袋下来,交给小荷。小荷向她道谢,然后告辞。青杉说:“我送你。”“不用,我自己回去。”“这么远的路,天又黑,我送你。”小荷踌躇地扫一眼旁人。李嘉识趣地说:“正好我们也要走,一起出门吧。”几个人就这样在门口分成两路。小荷在车上对他说:“我现在可以告诉阿姨让她放心了。”青杉笑斥:“本来就是你多事。”在接下来的几天,李嘉一直拿青杉坚持送小荷的事揶揄,说:“看你那天担心的样子。同志,你要相信,北京的治安还是很好的。你说呢?要不,就是跟治安无关?”青杉知道解释也没用,就说一句“你猜错了”,然后不再多说。在这以后,李嘉又恢复了身兼经纪人和助理两职的日子。好在青杉是个好学生,在开学之后尽量挤出时间去上课,工作接得少了,李嘉还忙得过来。“我最最亲爱的青杉:你好。我是你的忠实歌迷。你所有的歌曲我都会唱,所有的歌词倒背如流,我收集你的海报、照片和剪报,足足一大箱子呢。每当你在电视中出现,我不管正在做什么,都会马上跑过来看。谁要是这个时候说换台,我就和他拼了!当然,如果是老爸老妈的话,我只敢低声嘟囔一句。最近你的发型变了,非常好看。当然。以前也特别好看。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是一名高三学生,家在湖北。我每天都把你的照片放在手边,让你看着我学习,这样就有好大的动力——我一定要在明年的高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我要考北京的大学,这样可以离你近一些。(想到这里嘴都乐得合不上了。)不过我也有点儿担忧,你说我能成功吗?”李嘉念到最后,脸上挂着笑意。青杉因熬夜两眼通红,靠在沙发上闭目聆听,听完后,取过一张照片,在后面写上祝高考成功等话,交给李嘉。“如果我能做她的动力,实在荣幸。下一封。”“青杉,你好。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给你写信,不知这封承载了我心声的信能不能到你的手上,你会不会看。我心里特别乱。因为就在昨天,我和我的女朋友分手了。我们是因为你的歌认识的。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去音像店买你的专辑,正巧她也去买,可是当时只剩下一张CD了,我们谁也不肯相让,可是又很友好,后来提出两个人一起听。我每天都带着CD播放机,那天也不例外。我们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听完了你的歌。一个小时以前我们还是陌生人,一个小时之后,我们成了朋友。后来一聊天才知道我们居然是同一所大学的。再后来她就成了我的女朋友。她是一个很有才气的女孩,娴静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要去怜惜她。我特别珍惜她。可是就在昨天,她提出和我分手。我当时都懵了,虽然我早就料到了,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她好静,我好动。可是这拦不住我喜欢她啊。我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是她坚持。流着泪,微笑着坚持。那表情让我感动,又让我难过,就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我答应了她。我很难受。夜里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找出了那张让我们相识的CD,听着听着,忍不住哭了。青杉,你的歌写得那么感人,你也曾经被人深深伤害,或者深深伤心吗?”青杉沉思片刻,拿过一张照片,在背后写道:对一个人最大的爱,是让她幸福。如果这幸福的代价是要你离开,也请你接受它。你的朋友:青杉。“这封又是一个女孩写的,用的还是彩色信纸呢。亲爱的青杉,刚刚看完你主演的电视剧,帅呆了。我和我的同学都疯狂喜欢你。我的电脑桌面就是你的照片,这样就能每天都看见了。嘿嘿。你什么时候出新歌呢?听说你和明媚是好朋友,我也非常喜欢她。长得漂亮的演员很多,气质还这么好的就不多了。好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永远支持你!顺便问一下,有很多歌手都开歌友会,你呢?如果开的话,能不能先来济南啊?随信附上一串手链,是我亲手串的,希望你能戴上它。”两个人都笑。李嘉拆开下一封,看了一眼,放在一边,又拿起一封。青杉问:“怎么不念?”“写得没水平,浪费时间。”“我看看。”李嘉拦住他,“这里还好多呢,先看这封也一样。”青杉看着他,问:“是不是批评的信?”“无聊的信。”“即使不让我看,也要让我知道他们的意见。”“好吧好吧。我替你把关。我分得出来哪些是提意见的哪些是捣乱的。有价值的意见我一定告诉你。”青杉微笑。小荷发短信来,说同学收到签名照都乐坏了,让她倍儿有面子,又约定一个时间让他给她的宿舍打电话。青杉不知何事,照办。电话通了,他说:“你好,我找小荷。”话音刚落,就听话筒里传出一片尖叫。小荷得意地大叫:“我没吹牛吧。”“青杉?你真的是青杉吗?”一个女孩扑到话筒前面惊喜地问。青杉哭笑不得,温和地说:“是的,我是。请让小荷听电话。”“我不信,”那女孩说,“你唱两句歌让我们听听,我才信。”那边有人示意大家别出声,听筒里顿时安静了。青杉随和而大方地清唱起来,唱了两句,那端就叫起来:“你们听,青杉唱歌了,天哪,我要疯了。真的是他!”这个电话打了两个多小时,女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最后几乎整个女生楼的学生都挤来,虽然电话用的是免提,但人太多了,外面的还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却依然围了个水泄不通。小荷那个得意啊!李嘉知道此事,大摇其头。那么能说会道的人,听了也说不出话来。为了保证上课时间,青杉最近选择的工作都是又短又快的,比如接拍广告,做某产品代言人,出席一些商业活动,写歌,录音,拍MV等等。李嘉的手里攒了一摞剧本,有的因为青杉的档期关系已经退回去了,还有一些剧本早就放言要等青杉,只要他答应出演,拍摄时间可以根据他的要求定。如此的诚意让青杉却之不恭,剧本也写得不错,在李嘉的劝说下,他接了一部电影。李嘉说:“这是你第一次拍电影,是很好的卖点。这部戏的女主角定为日本当红的影星浅谷小源,导演和制片都是著名的电影人,可谓强强联合,一定会火。”青杉接拍的最大理由是电影不像电视剧那样赶时间,拍摄相对自由,可以深度挖掘他的潜力,给他充分的时间揣摩、塑造人物。他看了素弦推荐的书,感悟良多,加上明媚对他的指点,以及他平时的积累,他对于表演有了更多的理解,急需一个平台让他更好地诠释角色,展示自己。似乎知道他的时间有限,最近一段日子无论是明媚、绮丽还是其他朋友,都没有主动和他联络。所以这天深夜当他接到绮丽的电话时觉得有点儿突然。绮丽的声音听起来焦急而紧张,请求青杉马上去她家。深更半夜,又是一个人,青杉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他从未去过绮丽的家,通过手机在绮丽的指点下终于找到她的家门。她住在一个高档别墅区的二层别墅中。青杉到达时,她正通过二楼的窗户向外看,马上下来开门,迅速把他拉进来。屋子里所有的灯都开着。她穿着长长的睡衣,头发有些零乱,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似的,脸色有些发白。青山关切地询问。绮丽的手抖了一下,说:“没什么。我的助手因为阑尾炎住院了,我一个人害怕,你能陪我一会儿吗?”“好。”青杉也不多问。绮丽打开电视,端来饮料和零食,仿佛就要这样熬一宿。突然,电话铃响了。在深夜空旷的屋子里,铃声显得十分刺耳。绮丽很明显被吓了一跳,拿起话筒,说一句“你好”,脸色更加苍白,匆匆挂断电话。“绮丽。”青杉走过去。绮丽飞快地扫视窗户和门。窗帘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门紧闭着。“出了什么事?谁来的电话?”“我不知道。”绮丽捂着嘴,眼睛因害怕而瞪大,继而强作镇定,说,“可能打错了。”青杉点点头,说:“好,过来和我一起看电视吧。”他握住绮丽冰凉的手,绮丽只觉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传给自己,直传到她怦怦乱跳的心里。她顿时踏实多了。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响起。青杉警觉地看一眼绮丽,后者颤抖一下,神情无助。他拿起电话,没有说话。电话那端也没有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接着电话挂断了。“又是他,对不对,对不对?”绮丽抓住他的手。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说:“别害怕,来,坐下。告诉我,这样的电话你接过几次了?”“四次了。加上刚才那次,一共五次。”“一个字都没说过?”“嗯。”绮丽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一下头。“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电话的?”“今天,就从晚上我回到家之后。”“除了无声电话,还有什么?”绮丽哆嗦一下,说:“有个人影。今天我看见了两次。”人影?青杉记得刚才开车来的时候在房子不远处确实有个人影,是个男人,相貌模糊。“我出去看看。”“别……别去!”绮丽紧抓着他,像抓一根救命稻草,“我害怕。别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青杉安慰她说:“好吧。我就在窗户边上看一眼。”他关上客厅的灯,掀开一点窗帘向外看,外面没有人。他走到另一扇窗前,还是没看见人。他打开灯,回到沙发旁,拉着她的手,柔声问:“绮丽,在你印象中,有人会伤害你吗?”绮丽茫然地摇头。“如果你觉得危险,我建议你报警。这样的电话很奇怪。如果只是打错了,不会重复五次。”“报警?不行!”绮丽条件反射地跳起来。青杉耐心地说:“就算这是恶作剧,没有真正的危险,你不想结束它吗?”“我想!可是你知道,我的名字一旦扯上报警,没事也闹得有事了。”绮丽烦恼地说。青杉叹口气,她说的有道理。绮丽见他不说话,心慌起来,可怜兮兮地说:“不报警,行吗?你就在这里陪我一晚,行吗?”青杉温和地说:“当然。”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绮丽不知不觉睡着了,手还紧抓着青杉的衣服。青杉轻手轻脚到卧室拿下毯子给她盖上,关上电视和灯,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他是被手机声吵醒的。李嘉到家里去找他,发现他不在,就给他打手机。“李嘉,我在绮丽这里。你先去公司,我随后就到。”他到楼上找绮丽告别,听见哗哗的水声和她轻声的歌唱,遂微笑着下楼。到了公司,迎面就碰见了李嘉好奇的目光。青杉把一个号码交给他,说:“想办法给我查出这是谁的电话。”李嘉嘴唇动了动,难得他能忍着,直到工作结束,他找到青杉,给他一张纸条,说:“公用电话,这是地址。”这个电话亭在绮丽家附近。李嘉忍不住说:“现在能告诉我什么事了吧?”青杉简单说了一遍。李嘉说:“是挺蹊跷的。不过你去的话,太……太扎眼了。她的助手呢?”“阑尾炎住院。”“经纪人呢?”“是个男的,你忘了?”“那还有赵凌风啊。”“他随剧组去了外地。”青杉笑问,“你忿忿然作什么?”李嘉哀声说:“红颜祸水啊。”青杉于黄昏回到家,不放心绮丽,便给她家拨电话。电话几乎是立即就被接了。“你是谁?你究竟要干什么?”绮丽的声音都变了。青杉连忙说:“绮丽,是我。”“青杉?青杉!他又打电话来了!他……他也许就在附近!”“别怕,我马上就到。”他赶到绮丽家。绮丽一见他就抓住他的手,连声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恐惧和焦灼让她的声音都变了。他掏出手机,原来早没电了。看着绮丽吓坏了的样子,他柔声哄她:“对不起,我的手机没电了。对不起。好了,没事了。让我看看,鼻子眼睛都还在啊。”绮丽忍不住笑:“要是鼻子眼睛都没了,就不用给你打电话了。”她穿着围裙,还带着白手套,长发盘起来,用一块手帕盖住。青杉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做饭啊。昨天那么晚还麻烦你陪我,我本想今天请你吃饭以示感谢,我亲自下厨,谁知……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你等着,我去做饭。”说完,她轻快地跑到厨房里。青杉着实有些惊喜,说声“谢谢”。他走到电话旁,查电话记录。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找到了那个电话亭,里面没有人。天还没黑,那个人打完电话肯定迅速离开,以免被人撞见。但是现在青杉已经知道了电话亭的位置,就好办了。他翻看来电显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今天一共有四个来电。除了自己家的,剩下的都一样。可是这三个一致的号码同昨天的不一样!“对手很狡猾。”他想,记下号码发给李嘉让他去查。李嘉惨叫:“难道你又在她家?”“对。”“天哪,青杉,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多轰动?”“特殊情况。李嘉,我不能坐视不理。”李嘉气得直笑。“那这样好不好,你带我一起去,三个人总是安全些,将来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我在场。”“不行。她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谢谢你了,赶快去查吧。”李嘉咬牙切齿:“你早晚毁在这个女人手里!”青杉大笑:“李嘉,你的想象力真丰富,言语也感情丰富得像台词,你不应该做经纪人,应该做编剧。”“好心没好报。”李嘉气哼哼。绮丽一边哼歌一边忙碌,开心地做着她所谓的大餐——肉丝面。蓦然转头,看见青杉不知何时走到门口望着自己,不禁脸红,刚要说话,电话再次响起。青杉说:“他一定是上班族,趁着下班了猛打电话。”一句笑话化解了许多紧张。两个人来到客厅。青杉见又是那个号码,说:“我接。”“你好。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你已经打扰了她的正常生活,请不要再这样做。”说完,他等了一会儿,放下听筒。绮丽紧盯着他的脸,问:“还是没人说话?”“嗯。”青杉扬声说,“饭好了吗?我饿了。”那天晚上,再也没有奇怪的电话打来。绮丽渐渐放下心。她的客厅中放着一架钢琴,她自己只会弹一点点,基本上属于摆设。青杉为她弹琴,她靠在琴旁,饶有兴味地听。钢琴上放着一张合影,是绮丽一家三口的。青杉很自然地问起。“嗯。这还是三年前的照片呢。我家是福建的,爸爸妈妈都是普通工人。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表演,中学毕业后就上了艺校。看,我妈妈长得漂亮吗?见过她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她。她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是我们那里出名的美女……”绮丽说起她的童年,她的朋友,她的演艺道路。原来她曾经是一位著名演员的助理。“那时候就想进演艺圈,干什么活都行。做过群众演员,后来当了那个人的助理。说起来,她才是我真正的恩师。她向导演推荐了我,虽然当时只是演小配角,台词加起来不到一百字,我已经特别满足了。我的表演得到她很多指点。”都不容易。青杉想。“对了,说到助理,你的那位女助手被贝贝巧巧夸得不得了,据说非常能干机灵。她的模样我觉得很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绮丽睁着明亮的眼睛说。“她还是个学生,是李嘉的朋友。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助理。”绮丽点点头,说:“啊,到底还是被辞退了。”她的话很奇怪。青杉问:“为什么这么说?”她连忙摆手,说:“没什么。”青杉凝视她,脸上写满不相信。绮丽只得说:“我只是听说而已。算了,现在她走了,告诉你也没关系。以前我在剧组中见过她,你还记得吗,就是咱们合作的第一部戏。那次她就被辞退了。”“为什么?”“其实只是小事。明媚在空闲时候背台词,她的习惯是背出声来,那天刚好念了错别字。那位饶小姐就多事地上去告诉她。虽然当时没有旁人,可是你想明媚会高兴吗?何况在那之前已经拍摄的镜头中也有那句话,她也念错了,不是同期录音,但是口型完全不对,也就是说以前拍的都需要改。还有一次,饶小姐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剧本,在原剧本中有一处明显的错误,使得情节自相矛盾。她指给编剧看。剧本后来被修改了,她也被辞退了。那些都不涉及你我的戏份,我是后来听说的。”青杉不知不觉停止了弹奏。“唉,平时见她很沉默寡言的,怎么那个时候就偏要咬文嚼字呢?”说完望着他,好奇的表情明确地表示她想知道他辞退她的原因。青杉沉默片刻,忽然说:“那是一种不可忍。”“嗯?”“就像如果有人把多来米唱成多索米,我也一定会忍不住出言相告一样,对于学文学的人来说,听到有人读错别字,而且是反复的,会觉得特别刺耳吧。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错误。如果是玩笑,姑且任之,但电视剧播出后就起到了文化传播的作用,没有可能假定是在开玩笑,因此需要认真对待,有错就要改。”绮丽沉思,许久,轻轻说:“或许吧。”夜深了,绮丽认为没有危险了,对青杉一再道谢。青杉检查了所有的门窗,然后告辞回家。他相信今天是安全的,但他感觉事情还没有结束。接下来的几天绮丽的周围平静下来。她的助理出院后和她住在一起。李嘉查到了那个电话号码,依然是公用电话,但是这次是距离绮丽家约五公里的电话亭。李嘉叹道:“还好没漏什么消息出去。青杉,你的行为要‘检点’一点儿,别老吓唬我。”青杉但笑不语。好景不长,这天,绮丽又打电话来。今天她在家的附近又看见了奇怪的人影,不过还没有收到无声电话。青杉说他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