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警察看到篮球小弟在叫他们,纷纷加快了步伐,甚至有人跑了起来,到了篮球小弟面前,毕恭毕敬地站好:“阿然少爷。” 阿然少爷?!谁是阿然少爷?我愣愣地看着几个警察一副严肃的模样,又看着篮球小弟连连点头:“你们来了就好。”说完指指老人:“就是他,勒索我。” 几个警察走过去把老人拖出来,带上警车,扬长而去。 篮球小弟推了推还在发愣的我:“还看什么?该走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地说:“你叫阿然?”说来惭愧,和篮球小弟聊了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问他的名字。 他点点头。 “你能告诉我,你爸是干什么的吗?” 他摇摇头,微微笑着说:“说这个干什么,你不是还要去小波家吗?咱们快走吧!” 我再一次觉得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坐上车,阿然发动引擎,愤愤地说:“那老人真过分,竟然勒索我!” 我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风景想事情:怪不得他早晨对我说“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你是第一个!”像他这样有家庭背景的人,能挨打才怪。 我和阿然一起进小波家的时候,小波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疑惑地问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之后,他就开怀大笑起来,说:“大家都是好兄弟,冥冥之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啊!” 小波竟然说出这么有文化水平的话来,我惊为天人,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篮球。 小波说:“你饿了吗?嘴张这么大。” 被小波这么一提醒,我也确实觉得有些饿了,于是点了点头。 “哦,厨房还有些剩饭,我去帮你热热吧。”说着,小波就把我拉到了厨房里。 小飞和阿然在卧室里玩起了电脑,我听着他们两个互相叫骂的声音,问小波:“阿然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小波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说:“太厉害了,我是真想知道阿然父亲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问他,他从来都不说。但是他父亲确实是很大的官,这从我们老师总是巴结阿然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记得有一次我们被另一群混混围攻,情况非常危险,就是阿然在关键时刻打了个电话,我们才侥幸逃过一劫。” “哦……”我不再问,管他父亲是谁,总之很厉害就是了! 吃过饭后,我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说了一下我现在的处境,然后说:“今天晚上,我要去见张青,报仇的事应该可以解决。” 小波点了点头:“我相信青哥。” 小飞说:“要是有什么事,尽管给我们打电话。几十个人随时都可以出发。” 我点点头,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就道了个别,往迪厅去了。第三节 叫我以后如何面对你 到达迪厅包间的时候时间正好七点。 其实我是准备晚一些来的,因为在我印象里,英雄总是会迟到几分钟的。 可是我又担心错过什么,只好如约来到,看来,我天生不是做英雄的料子。 我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进来。” 是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如果我没有记错,是张青。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把这位老大惹得不开心。 仍旧是一片昏暗,张青喜欢这种背景吗? “把灯打开吧。”张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回忆着上次莎开灯时的位置,双手摸索着往墙壁滑去,终于摸到一块凸处,使劲按了下去。 包间里顿时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张青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头发凌乱,看上去很落魄的样子。 他对我摆了摆手:“来,坐我旁边。” 话语间依然充满霸气,让人拒绝不得,我不由自主地就听从了他的命令。 我刚坐下,一根烟递了过来,又马上缩了回去。 微微发黄的手指上骨节清晰地凸现出来,仿佛突然老了十岁一样,和上次的他看上去有着天壤之别,让人疑心并不是同一个人。 “哦……忘记你不吸烟了。”说完,自己点上,吐出一口。 这真的是张青吗?我疑惑地看着旁边的这个看上去很颓废的男人。 我记得高中时同桌不止一次地给我讲过他的传奇经历,传闻他不仅学会了降龙十八掌,甚至连九阴真经都有所涉猎。当然,这仅仅是传闻,肯定没有人会相信,但这也足够说明,他在众人的心里扮演了一个很厉害的角色,甚至被美化成一个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神仙了。他的故事有很多,大多是劫富济贫一类的,可见他的口碑确实很好。 或许传闻和现实总是会有差别的,在我印象里,英雄永远是精神焕发不知道累的,看到张青这个样子,竟然有些心痛起来。 “嗯,你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和我说一下。” 我不敢怠慢,略带夸张地将昨天晚上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可能是为了激怒张青,故意说了一些“他明明知道我是张莎的男朋友,还要出手揍我,明显是不把您放在眼里”云云,看来我天生是个善于挑拨离间的主。 张青听完之后又沉默了,只顾自己抽着烟。 我有些慌了,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难道他在问我之前,就已经将全部详细过程打听得清清楚楚,看出了我刚才说了一些谎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怎么惩罚我?传闻中他也是非常心狠手辣的,卸人一条胳膊是家常便饭,送人上西天是隔天大餐。一想到这里,手心里就渗出了汗,气息也变得急喘起来。 张青又抽完一根烟,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那里面已经按了十几只烟头,看来他抽得真不少。 张青揉了揉太阳穴:“你觉得你和张莎在一起合适吗?” 我没有想到张青会问这个,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没有想过。” “你们年轻人,都崇尚‘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是不是?” “不……”我倔犟地说道,起码我不是的,我和小鬼在一起的时候,是真心希望我们能一辈子不分离,只是现在和张莎,虽然没有过去对待感情那么坚决,但我绝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玩玩”而已。 张青笑了笑,“那就好。不过,你们肯定是结不了婚的,就算你同意,你爸妈也不会同意,你了解吗?” “这……”这句话没错,我的父母都是书香世家,一定不会同意一个痞子进家门的。 “不会啊,莎现在不是已经在努力变好了吗?她现在靠自己打工挣钱吃饭,不是过去的痞子了!”我对自己的这句辩解颇感满意。莎,已经不是一个痞子了! “是吗?”张青笑了笑,“那你知道不知道,她这次为了帮你,答应我以后永远待在我身边,帮我做事情?”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果然……不出我所料。 张青又接着说:“没有莎的这一段时间,我累坏了,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我也越来越憔悴了,这次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莎也不会回到我身边。”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一阵一阵地痛。 莎啊莎,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把你几个月来的努力全部毁于一旦,叫我以后如何面对你?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我报不报仇,无所谓的啊…… 想了一会儿,我下了决心,我一定要和张青说清楚,大不了,我不报仇了!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莎再次陷进那个好不容易才退出来的圈子! 刚要开口,包间的门又被推开了,一群人哗啦啦地走了进来,为首的赫然就是莎和虫! 她们两个都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性感的身材清晰无比地凸现了出来。 莎走过来对我微微笑了笑,这笑一下让我心痛到了极点。 她把脸转向张青说:“哥,准备好了,二十个人,全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后面的一群人都纷纷叫了起来:“青哥……” 张青点了点头,说:“对,不用太多,马良只带了两个人。” 然后他用手指敲着桌子说:“我说一次,你们都听好了。”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就连莎和虫都站得直直的,我见此状况,也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去了,站起来,走到莎身边,开始认真地听。 “今天晚上,马良会在金威大酒店的KTV包间里唱歌,因为这小子要叫小姐,所以并没有带多少人去,只带了两个贴身保镖。众所周知,这个地方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才会去的,所以平均每十分钟就会有一辆警车来巡视一次。依照马良的习惯,他玩完之后,肯定还会将小姐带回家。所以,我已经和酒店的经理商量好了,给马良送上去的三个小姐,都是咱们的人。等他们一起出来的时候,这三个小姐会想尽办法将时间拖延到警车刚走。我们就有十分钟的时间,把马良拖到对面去了。对面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体育场,非常宽敞,想怎么折腾他都可以。” 张青抬起头看了看我们,继续说道:“但是不能弄出太大的响声,以防止警察听到赶来。这次一定要把马良一举端掉,必要的时候……”这时,张青做出一个用刀割脖子的动作,吓得我心惊肉跳,他们不是真的想……第四节 反之亦然 “哥……”莎似乎很不满意,“最好不要赶尽杀绝。” 张青叹了一口气:“妹妹,你就是心肠太软了。” “你别这么说。”莎像是换了个口气,“你以前也是一样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发生过那件事以后,你就变得越来越暴戾了……” “啪!”桌子上的水杯被打翻在了地上。 “够了……”张青一脸的暴怒,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我的心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莎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我用余光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他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头紧紧低着。 “行了。”张青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莎带来的二十个人逐渐走了出去,我正准备也跟出去,却发现莎和虫都没有动,我也只好站在原地——脚似乎麻了。 “哥……”莎又说话了,“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可你老是这样自暴自弃也不是办法呀。” 张青不说话,双手抱着头,很痛苦的样子。 莎刚才说“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个老大这么痛苦?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莎姐,你们在说什么?”虫也说话了。 看样子,连虫也不知道此事! “啊……没什么。”莎有些惊慌起来,“我们走吧,让我哥一个人在这待会儿。”说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虫一脸的疑惑,跟了上去,我也不甘落后,紧紧跟在虫的后面。 就在出门的一瞬间,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什么,我无意中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张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毛毛虫,眼神里竟然全是愧疚! 没错,是愧疚,那种愧疚显而易见,一目了然,只有在面对很对不起的人的时候,才会是那种眼神! 虫和张青,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我继而联想到虫一开始就表现出很讨厌莎的样子来,并且有一次给我打电话说,想要报复一个天蝎座的男人! 对!莎和我说过,张青就是天蝎座的!难道,虫报复的就是张青?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件事,就是莎刚才和张青提起的“那件事”?可是,虫为什么又摆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呢?莫非她是装做不知道? 我觉得越来越乱,有些理不清了。 下了楼梯,到了舞厅周边,依然是莎去跳舞,我和虫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我不时地偷偷用眼睛的余光去瞄她,发现她的表情和衣着搭配起来,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冷艳。 她有的时候掏出打火机来把玩,有的时候摸一摸额前的那缕头发,似乎很是心不在焉。 而我除了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看一看舞台上的人是怎么跳的,心想着等我学会了,就去和莎一起跳。 期间,那天晚上被虫用酒瓶子砸过一次的男人来过一次,我以为他又要闹事,握紧了拳头准备打架。 没想到他端起桌子上一杯酒说:“虫姐,上次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冲他摆了摆手,意思是叫他赶快滚。 那个男人很不识相地说:“这杯酒我先干为敬。”然后他一口就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那个男人刚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虫慢慢把酒杯抓起来然后很快速地用力砸在了地上,发出啪的声音。 那个男人没想到虫会这么做,一时呆住了。 虫不紧不慢地说:“你用过的杯子,我还怎么用?” 那个男人的脸色逐渐变得通红起来,似乎是被激怒了。 而虫却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继续玩着打火机。 舞厅的旋转灯不时地扫过虫的脸颊,使她的表情显得更为诡异。 我想起上次在舞厅就是这个样子,打完之后,虫把我拖到厕所…… 难道这次还有戏?我浑身的血脉喷张起来,我感觉到体内有一个小火球快速旋转着,越来越大,快要欲火焚身了!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故意把手往高抬了抬,以便一会儿虫要拖我的时候可以抓准一些,这样的话,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我们就能多吻一会儿…… 一想到我们的吻,全身更加酥麻起来,我感觉现在全身轻飘飘的,体内的小火球已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了…… 快打啊……快打啊,我在心里默默地吼着。 就在这个时候,莎突然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看到那个男人也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你也在啊。” 那人扭过头来,满脸堆笑着说:“莎姐好。” 莎表情夸张地摇了摇头:“不敢不敢,看上去你比我大十岁呢。” 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小火球正在慢慢地收敛自己的光芒。 那人的表情显得更加谄媚:“您人小,辈分大啊,青哥在新香那可是……” “啪!” 话没说完,莎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声竟然和虫刚才把玻璃杯子摔在地上时发出的那一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人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莎,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莎面无表情地说:“老娘最恨别人说我是靠着我哥才混起来的,你现在给我滚!” 我当时马上觉得,几个月前的莎又回来了。 这和她在饭店门口委屈地告诉我老板不给她结算工资时的样子,可谓是天壤之别。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该为她的“重新堕落”表示伤心呢,还是为她的“再次归来”表示开心? 至少,她这个样子,可以保护自己,不会再被那些黑心老板欺负了吧…… 石涛啊石涛,我在心里叫着自己,你也太虚伪了吧?你心里明明是想让莎帮你报仇而已!居然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劣质的理由来寻求心理上的安慰! 那个男人被莎甩了一巴掌之后,瞪着眼睛捂着脸,呆立在原地,忘记了莎对他的警告。 莎咧了咧嘴,说:“怎么,还不走?” 他的朋友正在舞台上跳舞,见状不妙,慌忙下来把他拖走了,边走边说:“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去惹这两个痞子姐妹,没人在新香能斗过她们……” 那个男人走了之后,莎朝我这边走了过来,诧异地问我:“石涛,你抬着手干什么?” 我这才想起刚才为了能让虫一会儿拖我的时候方便一些,不知不觉将手的位置抬高了,慌忙把手放在脊背上挠了起来,说:“刚才准备挠痒痒,结果这个男人来了,给忘了。” 莎哈哈地笑了起来,就连虫都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而我却在想:刚才体内的小火球跑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虫妹,你去上面叫一下我哥。” 虫点了点头,就起身上楼了。 莎也站起来,对我说:“你在这等一下。”然后就钻进了舞池。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突然有种很苍凉的感觉。 很奇怪的感觉。 七彩灯光更加眩目,刺得我想要闭上眼睛。 有点想哭。 马上就可以报仇了,我本应开心的,可为什么却高兴不起来? 一想到这是用莎的“自由”换来的,心里就更加难过。 莎很快就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乌压压一片人,都是大汗淋漓,这个时候虫也跑了下来,说:“青哥让咱们先上去。” 莎点了点头,说:“那就走吧。” 再次进了包间,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着几把明晃晃的砍刀。 我的腿肚子不禁打起战来。 砍刀,我不是没见过,可我总认为那玩意儿似乎太过危险,普通的打架是不用的,有根铁棍子就可以了。 一想到铁棍子,就想起我的那根来,现在它还在我袖筒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 我抬头看了看张青,发现他和刚才的模样又不一样了! 他似乎是去洗了个澡,全身都散发出一种青春的活力,和刚才的颓废截然相反。 “莎,虫,还有石涛,你们每人拿一把,今天晚上我们势在必得,就不用大张旗鼓了,你们三个比较弱,拿把刀防身,以防特殊情况,不时之需。”张青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怪异。 我心想,看来,莎和虫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女流之辈,张青对她们倒是爱护有加。 莎拿起一把,伸出手弹了弹刀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什么我们三个比较弱,石涛倒也罢了,你让我和虫妹每人拿一把,分明就是想让我们两个做你的贴身保镖,以防你的不时之需吧?” 张青爽朗地笑了笑说:“妹妹,我这不是怕石涛心里不舒服吗?” 莎扭过头来问我:“你有不舒服吗?” 我勉强挤了一丝微笑说:“没有……” 心里早已羞愧得想要去自杀。 我有那么弱吗?等一会儿马良出来了,看看谁下手最狠! 马良,我在心里再一次叫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反之亦然。我在心里重重地喊出这句话。第五节 巨毒的蜘蛛 我将袖筒中的铁棍拿出来说:“我有它就够了。” 张青看了看说:“哦……既然这样。”他抬起头往莎身后看去,“小李,你过来拿着这把刀吧。” 被张青称做小李的男人在人群中应了一声,就走了出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小李十分瘦弱,几乎是二十个人里面最矮小的了。 张青把刀给他,是想让他保护着自己吗? 小李把刀拿在手里,摸了摸,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黑色的套子,将刀套了起来,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冷冷地说:“我们走吧。” 看着他那双犹如恶虎般的眼睛,我的腿肚子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 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金威大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 我看着金碧辉煌得犹如王城一样的酒店,不由得感慨万千,曾几何时,我骑车带着小鬼经过这里时总是对她说:“看见没,我总有一天要带你来这里吃饭……” 小鬼就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背上,柔声说:“那我等着你……” 不知小鬼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应该已经进入梦乡了吧,是不是梦到她现在的男朋友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悲凉起来。 我们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张青说:“这么多人,容易引起警察的注意,咱们先到体育场去。” 就这样,我们又进了正在施工中的体育场。 体育场里黑暗一片,加上本来就是阴天,密如蛛网的脚手架显得更为阴森恐怖。 我紧紧靠在莎的身边,感受从她胳膊传来的一点温度。 越来越冷了,老天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我的“一只眼睛”随意一晃,看到那边黑暗中的楼层似乎有火光闪了一下,我眨了眨眼睛,那火光又消失了。 我轻轻对莎说:“那边似乎有人。” 莎扑哧笑了出来,以同样分贝的声音回道:“我的好老公,你就别疑神疑鬼了,现在这个时间,哪会有什么人!” 我正欲反驳她,告诉她我并没有看错,可是又想,就算那里有人又怎么样,于是又默不作声。 这时,高墙外面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我的心随之一悬。 渐渐地,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远,想必是走了。 张青掏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喂……你回不回家了……不回了啊……好的……” 张青扭过头来,说:“行动。” 所有人“刷刷”往外面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马良左右各抱了一个女人,淫荡的声音不时冲击入耳。 张青冲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就带着五个兄弟冲了上去。 小李上去一脚把马良踹倒,旁边的两个小姐大叫着转身就跑,后面跟着的五个兄弟连忙将马良的两个兄弟制服。 极其顺利,马良他们甚至没有反抗,就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但是我的心却莫名地紧张起来,马良有这么好对付吗? 如果他这么好对付,何必派出这么多人? 显然张青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他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往这边走着的小李和马良。 张青说:“来不及了,警车马上就到,先把他们押到体育场。” 我看见马良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我的心更加紧张。 小李走了过来,叫道:“青哥。” 张青抓着马良的头发,就往体育场里拖,刚进去,一个红红的烟头就朝张青的脸飞了过来! 张青头一躲,骂道:“操他妈,是谁?!” 对面有个人说:“你龙爷爷。” 张青冷冷地说:“龙哥?你不在长治待着,跑到新香来凑什么热闹?” 张青说的“龙哥”,我突然有了些印象。 第一次在包间里见到张青的时候,莎就是因为这个“龙哥”才和张青吵的架。还因为这个“龙哥”,毛毛虫曾冤枉莎是个“小姐”。 只是不知道,这个“龙哥”,是不是他们那天所说的龙哥? 应该是吧?那天张青说龙哥是长治的……对!一定是他! 被张青称之为“龙哥”的男人本来是在地上蹲着的,听完张青的话之后,站了起来,用同样冷冷的口气说:“你手上抓着的那位,是我新收的小弟,可以吗?” 这个龙哥,整体看上去比张青要大一些,但不会超过三十岁,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楚他长的什么样子。 张青微微笑着说:“马良是你的小弟?这样啊……” 话刚说完,张青就抓着马良的头发把头扬起来,用右手背狠狠地甩了个耳光,斜过眼去看着龙哥说:“是你小弟怎么样?” 马良依然不做声,我甚至看到他似乎还在笑。 那笑容让我浑身发毛,仿佛有一只硕大无比带有巨毒的蜘蛛,正伸着毛茸茸的腿,在我身上缓慢地爬行…… 龙哥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张青啊张青,你是真以为我身边没人吗?” 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去,吹了一声口哨。 一阵哗啦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声音,似乎不下五十人,个个手中拿着砍刀,铁棍不等! 我看到张莎,毛毛虫,小李,都将刀亮了出来,我也从袖筒中抽出了铁棍。 这一边,只有我们四个人手中有武器。 其他人,全部都是赤手空拳,胜算为零。 龙哥从一个小弟手中接过来一把刀,用舌头舔了舔,说:“怎么样啊张青?不过有一点你放心,我是不会动你那如花似玉的妹妹的。”说完,又露出了淫荡的笑容,死死地盯着莎看。 我不禁怒火中烧,想马上冲上去宰了这个小子! 张青慢慢将马良放开。 马良冲他笑了笑,缓缓走到了那边。 毛毛虫和莎握着砍刀分别站在张青的左右两侧,我和小李分别拿着铁棍和砍刀并排站在他们后面,再往后,是赤手空拳的十九个兄弟。 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体育场本来就很广阔,一时间,风沙四起,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另一只眼睛不识时务地开始疼痛,我一把将纱布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张青冷冷地说:“你人多怎么样,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能过得了我这关吗?” 龙哥开始疯狂地大笑:张青啊张青,你怎么还是那么幼稚,你再厉害,真的能敌过四十几个手中持有武器的人吗? 马良站在他身边说:“老大,最好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他确实挺厉害……” “啪!” 马良话还没说完,龙哥就甩了他一耳光:“×,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隐约记得张青甩的马良是右边脸,而龙哥甩的是左边脸。 可惜周围没有灯光,太暗,不然,一定能看到马良脸上的两个五指山。 我想象着马良的样子,有点想笑,但看到旁边小李严肃的脸庞,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性命攸关,还是想对策吧! 我偷偷从口袋掏出手机,放在背后,凭着印象,摸索地找到了小飞的号,开始拨。 小李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大声地说:“我告诉你,我们的人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男人。这体育场这么宽阔,正好显示我们的身手,哈哈哈…” 身后的人也开始跟着笑:“哈哈哈……”第六节 小波,你怎么还不来 没有人看到虫是怎么往张青身上砍了一刀的,也没有人看到虫是怎么跑到对面去的。 只听到张青大叫了一声,紧接着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捂着腰间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血的伤口,咬着牙,冷冷地说:“毛毛虫。” 我承认我当时呆掉了,大脑里一片空白,我看不到其他人的表情,眼睛却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慢慢朝莎的脸庞瞄了过去。 她应该和我一样吧,不然,她不会呆呆地看着对面,以至于忘了还在地上半跪着的张青。 小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冲上去扶着张青,大喊道:“青哥!” 身后的兄弟也开始往前拥,口中嚷嚷着:“青哥……青哥……” 有人甚至开始大喊:“妈的,把毛毛虫剁了!” 莎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弯下腰去查看张青的伤势。 而我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忙乱的一切,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我是在做梦,一定是的。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耳边的一切声音开始变得不真实,它们飘飘忽忽地在周围的空气中游荡,犹如一个个冤死的鬼魂,面目狰狞地放声大笑。 我好困、好累,我想去睡觉…… 你们都消失吧,所有人都消失,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眼睛上的伤口更加疼痛,是因为泪水流淌下来渗到里面的原因吗? 怎么会这样呢,我一定是看错了,听错了…… 一定是的,我轻轻摇着头。 感觉有什么微小的东西从天上轻飘飘地扑到了我脸上,凉丝丝的。 我睁开眼睛一看,是雪! 下雪了! 在这之前,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第一场雪到来时的样子。 可能是在晚自习下了之后回家的路上,昏黄的路灯将洁白的雪花衬托得更加美丽,一片一片地从我的衣领处找到空隙钻到脖子里去,然后我一个激灵,将脖子一缩,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可能是在和莎接吻的时候,雪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肩膀上,有的还不小心滑进我们的嘴巴里,来不及玩乐,温润的舌头就已经将它融化掉了。 也可能是一觉醒来,发现窗外已经洁白一片,屋顶上,房梁上,远处的山丘上,无一不是裹了一层银色的装束…… 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雪花会在这个时候从天地间挥洒下来,轻盈得如同精灵,却将我的心浇得更寒,似乎快要结冰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雪越下越大,脸上湿成了一片,早已分不清楚是雪水还是泪水,我抬起头,用一只眼睛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再也压抑不住地大喊了出来:“毛毛虫,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我依然仰望着天空,任凭纷纷扬扬的雪花和我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流进我的嘴巴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依然是那么清澈、纯净,就如同我一直喜欢着的铃声。 咚……咚…… 然后我就从睡梦中醒来,仔细地聆听。 那个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一直在利用你而已,意思就是,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我依旧摇着头:“不会的……我刚认识你的时候,马良还揍了你一顿……” “哈哈……”马良笑了起来,“毛毛虫,你这位朋友看来是真傻啊。” 毛毛虫冷冷地说:“我们在你面前做的一场戏而已,因为你的特殊身份,你是莎的男朋友。所以,你说的话,没有人会不相信。” 我依旧摇着头:“不……你当时痛苦的眼神,绝对不会是装出来的……” “是吗?”虫又开始笑,“忘了告诉你,我来月经的时候就那个样,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被人玩弄是这么悲凉。 我觉得四方八面吹过来的风都朝着我一个人来似的,风一下一下地吹在我脸上,夹着雪花,如同刀割一样。 毛毛虫的注意力已经不再是我,而是把头转向张青:“看来我这一刀还是砍得太轻了。” 张青微喘着粗气说:“这伤算什么,我全身上下哪一道伤疤不比这个严重?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难道不明白吗?” 虫笑了笑说:“可是,你现在还有还手的力气吗?” 张青不理她这个问题,而是说:“你对我这一击,是在报复三年前的事情吗?” 虫的脸色顿时变得狰狞:“这三年来,我忍辱负重地待在你身边,获取你的信任,把你手底下的人搞得四分五裂,就是为了这一天!” 张青开始笑:“是吗?那我怎么觉得,你是从两年前才有了报复我的打算?” “你……”毛毛虫一时语塞,“是又怎么样?” “也罢。”张青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早就不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能死在你手里,也了了我一桩心事……”张青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来,现在还在手里攥着,不知道小波他们有没有接到我的电话,有没有在听这里的情况,为什么还不来? 我不敢拿起来查看,我现在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对面的眼睛。 我走过去,装做低下头去查看张青的伤势,然后偷偷地瞄了一下手机。 显示还在通话中。 我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只要再拖延时间,一定能等到小波他们来。 我轻轻把手搭在莎的肩膀上。 她似乎已经完全傻了,两眼呆滞地看着张青被刀砍伤的地方。 张青用手自己捂着,看不到伤口究竟有多深。 但是可以看到,张青的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鲜血,而且顺着手指不停地往下流着。 周围人的头发上都已经覆盖了一层白色。 比起刚才,雪似乎小了一点。 毕竟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应该不会太大吧。 小波,你怎么还不来? 我弯下腰,再次假装查看张青的伤势,然后悄声在他耳边说:“我已经给小波打电话了,现在只要尽量拖延时间,小波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的。” 张青松了一口气,又把脸转向对面,略带微笑地说:“你以为你们稳赢了吗?别忘了,这里可是金威大酒店对面,警车每十分钟就会来一次,我们要是在这里厮杀,就不怕招来警察吗?”第七节 我是真的爱你 张青这么一说,我才想了起来,对呀,外面每隔十分钟就会来一次警车,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张青此话一出,对面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尤其是马良笑得最欢,似乎刚才挨耳光的不是他一样。 龙哥清了清嗓子,他们的人立刻安静下来。 龙哥眯着眼睛说:“张青,你也太不把我龙哥当个角色了吧?一君,出来吧。” 从他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站在龙哥身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莎。 我只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但实在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是谁?龙哥把他叫出来有何用意? 这个时候,莎突然站了起来:“原来是你。” 我惊异地看着莎,问道:“你认识他?” 莎轻蔑地笑了笑说:“石涛,你忘了吗?下雨的那天晚上……” 下雨的那天晚上? 我也站了起来,看着对面这个人,一下子想了起来,他就是被莎和虫揍了一顿的那个警察局局长的公子! “原来是他。” “对,就是那个连两个女生都打不过的垃圾男人。”莎似乎是在故意激怒那个一君。 很明显的,莎的目的达到了。 一君眉目狰狞:“你个臭娘们,那天晚上要不是你踢我的脑袋,我至于那么惨吗?” 脑袋?我记得是虫踢他的! 于是我说:“你是不是记性不好?踢你脑袋的明明就是站在你身边的那个虫大小姐!” 一君和虫都不说话,看着我笑。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白痴,虫不知道已经蓄谋了多久,和这个一君狼狈为奸,怎么可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改变! 一君终于开口说了话:“张莎,那天晚上你真把我踢得不轻,后来要不是你主动自首,我父亲也不会知道你就是张青的妹妹啊。正好,新仇旧仇一起算。张青,你当年崩了我父亲一枪,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末日!” 一君顿了顿,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还有就是,他们在砍你们的时候,警察不会出现,等到他们把你们砍得伤痕累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我们就会收兵,然后紧接着,警察就会‘恰到好处’地赶来,这样一来,你们就要全被关到监狱里面去了。” 说到这,一君开始大笑:“哈哈哈……张青,这几年你做的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再添上这么一条‘聚众斗殴,情节恶劣’,少说也能判你个二十年,在监狱里,好好享受我父亲对你的折磨吧。哈哈哈……” 空荡荡的体育场里,他那如鬼魅一般的笑容四处回荡。 我们这边的人终于开始忍不住,大声吼着:“妈的,把他们剁了……” 身后的人开始往前拥,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紧接着,两束晃眼的灯光横扫了过来,照亮了对面的一群人。 我心里想,终于来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那辆轿车,它缓缓地开到两边人的中间,停了下来。 我仔细一看,果然是阿然的那辆桑塔纳,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然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手机,冲对面的一君晃了晃。 一君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阿然?” 一君认识阿然?我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 阿然把手机收回来,放在嘴边吹了吹,说:“一君,你刚才说的话,我可是全录在这里面了,要是我把这一情况告诉我爸……” 阿然开始笑:“忘了告诉你,我爸早就看你爸不顺眼,已经收集了很多关于你爸的罪证。再加上这次的‘警匪勾结’,这样的话,你爸恐怕不但职位保不住,而且还有可能要在监狱里度过一生的时间吧?” 这个时候,小波和小飞也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堆砍刀之类的武器,开始给我身后的人散发,一边发一边说:“后面还跟着不少兄弟,我们是开着车来的,比他们快一些。” 刚说完,体育场大门处又响起一阵跑步的声音,小波的人来了! 局势转变得是如此之快,让我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刚才对面的人还那么嚣张,现在全部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那虫呢?我又往她的位置看了过去,发现她面无表情,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们现在,成了兵戎相见、完全对立的双方! 一君顿时瘫了下来,带着哭腔说:“然哥,你千万不要把这东西交给你父亲啊……” 阿然摇了摇头,带着遗憾的口吻说:“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在我父亲面前邀功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但是……” 阿然开始微笑:“你要是能让你那边的人乖乖放下手里的武器,我会考虑哦……” 一君一听这话,慌忙摇着龙哥的胳膊,呜咽着说:“龙哥,叫他们把武器放下啊,放下啊……” 龙哥哪里受得了这气,一巴掌把一君甩在了地上,又一脚踹了上去,骂骂咧咧道:“反正老子今天晚上是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才不要跪地求饶!”然后他手一挥,说,“兄弟们,给我上,把他们全砍死!” 当时我觉得,这人果然是条硬汉子! 我刚这么想完,就看到他一个人畏畏缩缩地往后面的建筑工地跑去,他身后的小弟们如潮水一样拥了上来。 我大喊着:“阿然,阿然,那个龙哥往后面跑了!” 阿然抄起一把砍刀,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