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东歌夜总会就更混乱了,模糊中他仿佛看见了祥叔的震惊和程豪的冷峻,昏倒之前他紧紧抓住程豪,挣扎着在他耳边说:“我要是死了,帮我照顾我姐!”“放心,一定!”魏如风听见他的回答才安心闭上了眼睛。程豪的这句承诺,魏如风死了都不会忘。5 证人魏如风在医院整整躺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而在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他清醒那天程豪带着一帮人亲自来了,魏如风张嘴就问:“我姐呢?”程豪说:“你隔壁房间躺着呢,没事,惊吓过度。不过大夫说她精神不太好,以前受过刺激?这怎么回事?”“老毛病。”魏如风松了口气,想坐起来,“我看看她去。”“哎呦,你别动!大夫说现在还不能让你下地!你姐没事,现在睡觉呢!”程秀秀拉住他,魏如风被扯了下伤口,呲牙咧嘴地喊疼。滨哥在旁边笑了,说:“你放心,程总帮你出头,这回祥叔肯定栽了。”魏如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好好跟程豪说清楚,自己真是不想干了。几个人正说着话,门口的阿九突然嚷嚷起来,程豪朝门口看去,只见叶向荣和吴强正怒气冲冲地往里走。“程先生,我记得我通知过你吧!证人醒了要先接受询问,你不得和他接触,你们刚才硬闯进来算袭警知不知道!”叶向荣青着脸,站在程豪面前说。魏如风看着叶向荣的脸愣住了,几年前的事飘飘忽忽地在他面前掠过,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叶警官,真不好意思,是我太担心我的员工了,毕竟要不是他,我现在有没有命都不好说。我不打扰你了,你们可以随意谈。”程豪说的恳切,吴强狠狠白了他一眼:“废什么话啊!带着你的人赶紧都出去,都利索点啊!”程秀秀很不服气,程豪拉住了她,临走前他安然拍了拍魏如风的肩膀说:“如风,那天怎么回事你照实说,警察同志会替你做主。”魏如风点点头,吴强关上门,和叶向荣一起坐在了他面前。魏如风忍不住盯着叶向荣看,他心里翻腾起了好多事,甚至想现在找这个警察,他还会不会帮他们。叶向荣却一点没认出他来,沉着脸问:“你今年多大了?”“不知道。”魏如风摇摇头说,心里对他的遗忘微微有些失望。“耍混蛋是吧?别跟我们来这套啊!”吴强憋着气说。“我真不知道,我是被领养的,不知道自己几岁,他们说我看着有十七八了吧。”魏如风皱着眉说。“程豪教你这么说的吧?你别以为说自己未成年就能什么都糊弄过去啊!”吴强冷哼一声说。“我也不想糊弄!你们不是能查吗?那能帮我查查我爸我妈在哪儿么?我一直想找他们呢!”魏如风看着叶向荣说。“你……”吴强刚想说话,就被叶向荣打断了。“我们不负责找失散人口,你要想找,就去找民警,我们是刑警。”“哦。”魏如风淡淡地别过脸去,表情冷漠了下来。“我问你,你见过这个人吗?”叶向荣拿起一张照片递到魏如风眼前说。“见过。”魏如风瞥了一眼说。“在哪里见的?”“东歌夜总会,就是他把我刺伤的。”“那以前见过吗?”“没有。”“他为什么要刺你?”“他不是要刺我,他冲着程总去的,我帮他挡了一下,所以才刺中我。”“你为什么帮程豪挡?他让你这么做的?”“没有啊。”“那为什么?”“他是我老板。”“没别的原因?”“没有。”“你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吗?”“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祥叔指使的。”“你怎么知道?”“我听见他们说话了,他们说祥叔让他们对程总下手。”“他们?还有人?”“对。”“是谁?”“我不知道,我没看见脸。”“你在哪儿听见的?”“东歌后门。”“你当时干吗呢?”“送我姐回家。”“那你姐也听见了?”“……是……哎,你们别找我姐去,她还睡着呢!”叶向荣和吴强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叶向荣合起本子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可能还会找你问一些问题,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如果想起了什么,要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我把电话写给你,我叫……”“叶向荣是吧?”魏如风接话说。叶向荣愣了愣,点头说:“对!我叫叶向荣,有事你就打这个电话,找我就可以。”叶向荣和吴强走出了病房,魏如风看着他留给自己的纸条,揉成纸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叶向荣走出来,迎面看见了程豪,程豪胸有成竹地冲他笑了笑,说:“希望魏如风的证词能帮你们尽早破案,找到幕后黑手。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夜总会被骚扰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样下去我的生意甚至我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我想着对咱们海平市的发展很不利,这样的环境很难吸引更广泛的投资啊!”“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海平一个纯净的大环境的!”叶向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没错,我们这就去询问另一个证人,没准马上就真相大白了!”吴强狠狠地说。“哦?还有证人?”程豪挑起眉毛说。“对,请你继续回避吧!”叶向荣推开他,走入了夏如画的病房。夏如画刚刚醒,正要起身去看魏如风,就见两个警察打开门走了进来。她有些胆怯,猛又害怕起来,跑前两步说:“我弟弟!我弟弟他怎么样了?”“他醒了,好着呢!”吴强没好气地说。“哦。”夏如画放下心,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可以,但先要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叶向荣态度温和地说。夏如画点点头,攥着衣角站在一边,叶向荣笑了笑说:“坐床上吧,你不是刚醒吗?”“嗯。”夏如画谨慎地做了下来。叶向荣说:“别紧张,你照实说就行,就像你平时回答老师问题那样,你学习不是挺好的嘛!我看你老考90多分,问题都能答对吧?”“您……您去过我们学校吧?”夏如画抬起头眨着眼睛问。叶向荣犹豫了一下,说:“嗯对,你见过我?”“没有,听我同学说的。你是问如风的事吧?我弟弟……他做坏事了吗?”夏如画忧心忡忡地说。“这还不好说,你先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一遍吧!你去东歌干吗了?”吴强打开本子,严肃地说。夏如画在他们的询问下把那天的情景从到到尾讲了一遍,和魏如风一样,她没提阿福的名字,因此也没提向程豪报恩,那是她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愿去说的事情。夏如画和魏如风的口供基本一致,叶向荣深锁眉头,和吴强一起收拾东西往外走。夏如画突然怯怯地喊住他们:“那个……如风他没事吧?”叶向荣转身看着她,夏如画一脸纯净,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担心,他不禁有点心疼她,又走回来说:“这样,我把电话留给你,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我叫叶向荣。”叶向荣又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夏如画的手心里,夏如画攥好,点了点头。6 她不是我姐姐叶向荣他们刚走,魏如风就蹭进了夏如画的病房。他的伤口缝合不久,每走一步都扯的生疼,两间病房的距离,就让他出了一身虚汗。夏如画看见他,忙跑过去一把扶稳了说:“如风!你……你没事吧!”“没事,不太疼。”魏如风龇着牙说。“有你这样的吗?不要命了!我那天一直等着你,心都凉了!最后也不见你出来,东歌里面一片混乱,还是Linda告诉我你出事了!我到了医院,就看见他们站在手术室门口,身上都是血,说……说都是你的……”夏如画一边说一遍颤抖了起来,魏如风搂住她,以别扭的姿势轻拍她的后背。伤口很疼,可能已经裂开了,但是魏如风心里却很温暖,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非常在乎他的生命,他是如此的被需要着。这让他头一次觉得,即使像他这样卑微地活着,也是有意义的。夏如画呜咽了很久,身体的触感让她终于心安,可是手心的温度却渐渐让她想起了些什么。那个雨夜的吻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了,那时候的夏如画并不是不爱魏如风,她虽然没有深刻的理解爱是什么,但在她心里的世界只分为两种,魏如风和她是一类,其他人都归于另一类,甚至没有性别的区别。爱情产生于男女之间,而她想,她和如风是不能那样的。夏如画不是爱得不够,而是恨得太多,她因自己身体的残破而自卑,因林珊她们无情的嘲笑而害怕。虽然她是那么依赖着他,被他吸引着,但是有一种无形的规则在约束着他们。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课本上、书桌上的那些字眼和十七岁那场倾盆大雨一起时刻提醒、鞭笞着她,魏如风,只能是弟弟。夏如画越想心越乱,她抹抹眼睛错开身子坐到床边,魏如风也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回去躺着吧,好好歇歇。”夏如画站起来去扶他。“不,我想和你待会儿。”“不行,你得好好休息。”夏如画淡淡地说。“好,那你陪着我。”魏如风撑起身子。“不,我要回家。”“啊?”魏如风愣住了,“你不是没好吗?”魏如风去摸她的额头,夏如画闪开说:“你什么你!叫我姐!”“你什么意思?”魏如风脸色渐渐黯淡下来,他一把拉住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别没大没小!”夏如画甩开他的手说。“你什么意思!”魏如风伤心地喊,他的目光让夏如画不敢对视,她别过脸说:“没什么意思!”“夏如画,我那天说的是真的!”“叫我姐!”“我说爱你是真的!”这句声嘶力竭的呼喊,一下子击中了夏如画的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裂开了,甜蜜的疼痛让她眼里盈盈地盛满了泪水,泪珠沿着她那颗小小的泪痣流下来,她闭上眼睛擦擦眼角说:“你让我走吧,咱们住在这医院,要不少钱,我不想再欠程豪什么了。今天警察都找我了……”“那警察是个骗子!”魏如风烦躁地说。“不管他是不是骗子,你都不能再和他们牵扯不清!这次是受伤,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没命!”“好,我答应你!我打工还程豪的钱!你是因为我在东歌干活所以才不愿意的对不对?那我马上去和程豪说,我不干了!”魏如风紧紧抓住她的手说。“不是,如风,咱俩不行,我是你姐姐,别人会怎么说咱们啊……”夏如画抽出她的手,跌坐在床边呜呜哭了起来,魏如风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他根本不怕别人说什么,对他来说,只有夏如画才是至关重要的,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夏如画不行,她经历过强暴,非常敏感。她害怕被轻视,任何一个不友善的目光都可能会伤害她。她羸弱的身体承担不起违背社会公理的爱,只能慢慢消化过去留在她身上无法挽回的恨。魏如风欣长僵硬的身躯和蜷缩成一团的夏如画构成一幅满含绝望的画面,程秀秀跑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疑惑的走到魏如风面前说:“你和你姐姐嚷嚷什么呢?我在楼梯上就听见动静了。”“她不是我姐姐!”魏如风红着眼睛,冲程秀秀吼道。“你胡说什么呢,脑子烧糊涂了?她不就是你姐姐吗!”程秀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快回病房!医生说你得歇一阵呢!你也让你姐踏实点,你看看,纱布上又有血印子了!”程秀秀絮叨着扶魏如风走了出去,回到魏如风的病房里,程秀秀帮他躺好,伸手去按床边的护士铃,魏如风拦住她说:“别叫人了,我想出院。”“出院?你才算度过危险期,开什么玩笑!”程秀秀白了他一眼,按了下去。“我们没钱付住院费。”“嗨,这你不用担心。”程秀秀笑了笑说,“我爸已经跟医院结了,还压了一笔押金呢,绝对够用,你放心住着吧!”“我不想欠程总的情。”魏如风冷冷地说。“这怎么算欠我爸的?是你救了他一命啊!他掏钱时应该的。”“你爸以前也救过我们,这次算两清了,秀秀,你跟你爸说一声,我谢谢他。我姐的学费,还有现在的住院费我会还给他,以后我不跟着他干了。”魏如风看着天花板说。“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干了?”程秀秀瞪圆了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就是不去东歌上班了,我要辞职。”魏如风想坐起来,他腰里一阵阵地疼,带着脑袋晕乎乎的,怎么也使不上劲。“不行!你不能辞职!”程秀秀按住魏如风挣扎的身体,慌乱地说,“你躺着别动,一会儿护士就来,等你好了再去东歌,那里不是好好的吗,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伤,啊,你要是愿意多歇歇也没关系,你别乱想……”“秀秀,我已经决定了。”魏如风拨开她的手,疲惫地说。“不要,如风,你别离开东歌!”“秀秀,我真的不想再干下去了,你别晃,我头晕……”魏如风揉着额头说。“如风,你别走,求求你,就算……就算为了我行吗?”魏如风手指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睁开眼,诧异地看着程秀秀。程秀秀紧咬着嘴唇,脸颊染上了一片红色。程秀秀是喜欢如风的,然后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说不清楚。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说女孩子不要见太多血时的惊讶。也许是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她送的进口巧克力,一层层包好说是回家带给姐姐尝的温柔。也许是他昏迷不醒,攥着他染满鲜血的双手时,涌出的那种深深的恐惧。程秀秀就在这么多个也许中奉送了自己的爱情,她期盼地看着魏如风,希望从他的嘴唇中吐露出和她一样心思的话语。魏如风的喉结上下移动着,终于,他轻轻开口说:“秀秀,对不起。”程秀秀脸上的红晕慢慢变成苍白,她盯着魏如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说:“为什么?”“因为,我答应她不在东歌干了。”“她是谁?”程秀秀有点颤抖地问。“如画。”“你姐姐?”程秀秀挑起眉毛。“她不是我姐姐。”魏如风沉静地说,“是……我喜欢的人。”“你疯了?你们不是姐弟吗?”程秀秀惊恐多于伤心,她怔怔地看着魏如风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魏如风垂下眼睛,程秀秀垮了一样呆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如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大不了我也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你等着,你会喜欢上我的。”“秀秀……”魏如风无奈地轻喃,这时护士走进了病房,她检查了一下魏如风的伤口,大呼小叫起来,忙去找医生。程秀秀被轰出了病房,她茫然地在医院楼道里走着,心里堵得难受。她忽又想起了什么,匆匆跑进了夏如画的病房。夏如画仍以抱膝的姿势缩在床上,程秀秀打开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程秀秀站在门口,抿着嘴唇看着她,夏如画不知所措地回望。“我不会把魏如风留给你的!你们俩没戏!妄想!”程秀秀一字一句地大声说,她说完就扭头走了,夏如画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心里微微地酸痛起来。从医院出来,吴强先回了警局,叶向荣独自去了他和1149约定接头的小旅馆,门口的标识显示1149已经到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前一阵祥叔惹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没摆平,这回又加了一条买凶杀人!嫌疑犯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全!祥叔这么一来是必倒无疑!我就不信程豪在里面没做手脚!”叶向荣抽着烟说。“嫌疑犯就是程豪的人,他早知道祥叔要动手,事先就买通了。当天那情景,只要程豪出事,是个人就能觉得是祥叔干的。祥叔有那么傻吗?他已经暗自下令收手了,但是却没想到程豪借此机会来了个干脆的。再加上魏如风那小子一搅合,这戏就跟真的一模一样了。”1149平静地说。“妈的!怎么感觉老子像是替程豪干活似的!”叶向荣踩灭了烟,狠狠地说。“得了,祥叔这案子好歹算结了。往后局里集中力量侦查程豪,总能抓住他的把柄。”1149说,“我这边也盯着,他太贼了,始终不让我接近。但魏如风我总觉得要往下走,我也许能旁敲侧击一下。还有,下次你别这么急着叫我,今天我好不容易才出来!”“成!我一定要亲手抓住程豪这个老王八蛋!”叶向荣看着地下室的小窗户,目光如炬。那天之后,很快就提审祥叔了。审判很顺利,证据确凿,横行海平好几年的祥叔大厦终倾。然而,对所有人来说,这只是个开始……那年,夏如画18岁,魏如风不详。二十岁 他与她总有一些人,携着命运与机缘,不经意地走到你身边,说几句话,做几件事,然后就改变你的一生……1 阿福魏如风因为伤口感染不得不继续住院,夏如画则一早退了病房。她没再请假,正是准备高考的时候,功课不能再落下了。其实她心里还有点逃避,现在的情形让她不敢面对魏如风,她不敢、也不能接受魏如风的心意。而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与魏如风的关系终是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了,所以夏如画一直躲着和魏如风见面。魏如风住院后,夏如画每次去送换洗的衣物都被程秀秀半路拦下,她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很无奈。不过即使这样,夏如画心里还是很惦念着他,她很担心魏如风的身体,却只是隐忍着向医生和护士打听一下。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魏如风眼看也要出院了,夏如画又收拾了点东西给他送去,她从家一出来,就看见住在周围的邻居们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夏如画打了招呼,刚想往巷外走,就被隔壁的王奶奶拉住了。“你弟弟好了吧?病了就吊点滴,管用!一准好!”王奶奶热心地询问。“嗯,要再住两天。”夏如画含混地说,她没敢说魏如风是因为刀伤住院,只说是做个小手术。“有病别怕花钱!身体最重要!原来前头住的阿福你还记得不?”夏如画听到阿福的名字身体不自觉一颤,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搬走多久!得病死啦!”王奶奶叹着气说。夏如画激灵了一下,猛然睁大了眼睛,她惊恐地拉着王奶奶问:“您……您说什么?他死了?”“是啊!我去车站那边,碰见了阿福妈,她说要回南方老家去,我问她阿福,她就说得急病死啦,哎呀,你没看他,人都瘦了一圈,脸灰白灰白的,可怜啊!”夏如画觉得自己头里嗡嗡响了起来,她随便应了两句话就恍恍惚惚地走了。她觉得莫名的心慌,强暴、死亡、警察、阿福、魏如风、程豪,这些人和事在她脑中纠缠成一片,千丝万缕、若有若无的联系让她很忐忑,在她心底升腾着一种恐惧,阿福的死,是否和他们有关系?夏如画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急匆匆赶去了医院。在魏如风的病房前,夏如画迎面遇见了程秀秀,她不想和程秀秀多说,错过身想闪进去,却被程秀秀拦住了。“我找他有事……”夏如画焦急地说。“如风刚打了针,睡了。”程秀秀斜靠在墙上说。“我进去等他醒。”夏如画绕开她,程秀秀后退一步又挡在了她身前,夏如画叹了口气说:“你放过他吧。”“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程秀秀瞪圆了一双凤眼说,“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姐弟!就算没血缘关系,也是写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姐弟!”程秀秀反复强调着“姐弟”,她咬字很重,夏如画神色黯然,垂下眼睛说:“我知道。”“知道就好!”程秀秀弹了弹手指甲说,“东西给我,你回去吧。”“秀秀,是不是我姐来了?”魏如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程秀秀无奈地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夏如画,夏如画没看她,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进去。他们以前日日夜夜都守在一起,现在却已经隔了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两人遥遥地望着,心里都是百感交集。夏如画在魏如风炙热的目光下垂下了头,魏如风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把我扔下,不管我了。”魏如风的话让夏如画心头一酸,她走进两步坐在魏如风旁边说:“说什么傻话!我当初认了你当弟弟,就永远……永远是你姐姐!怎么会不管你呢!”魏如风的目光黯淡下去,他闭上眼睛,夏如画看着他,心如刀绞,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夏如画猛地想起阿福的事,慌忙抓住魏如风的胳膊说:“对了如风!阿福死了!”魏如风惊诧地抬起头说:“什么?他死了?”“嗯……说是得急病……可是……可是……如风,他的死和咱们没关系吧?那天在东歌后门不是听见他们说阿福什么了吗?难道是因为咱们告诉了程豪,他……他就……”夏如画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会的!他死了也是恶有恶报!和咱们没关系!”魏如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他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在魏如风的劝慰下,夏如画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担心地说:“如风,不管怎么样,你千万不要再去东歌了!我真的害怕,总是觉得那个程豪挺恐怖的,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如风,咱们走吧!现在就走!哪怕去外地,也不能再和他们混在一起!”“嗯,好,我会和程豪说清楚的。我不怕他,身正不怕影子歪。”魏如风坚定地看着夏如画说,“你放心吧,别想那么多了,不是快考试了吗。你先回去,我这两天也就要出院了。”夏如画放下了悬了很久的心,她点点头,这才又觉得尴尬起来。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夏如画帮魏如风收了在医院里的衣物,就准备回家了。走到门口时,她担心地回头看了魏如风一眼,魏如风冲她勉强笑了一下,夏如画觉得心里微微踏实了点,扭头走了出去。而夏如画刚走,魏如风就沉下了脸,他想了想,把程秀秀叫了来,让她带自己回一趟东歌夜总会。程秀秀以为魏如风不会再去东歌,听他主动要回去,很是高兴,马上大张旗鼓的张罗了起来,特意找了辆车。回到东歌后魏如风支走了程秀秀,独自走进了程豪的房间,程豪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惬意地看着窗外,他笑着朝魏如风做出了“请坐”的手势,就像在一直等他一样。“阿福死了。”魏如风开门见山地说。“哦。”程豪不置可否。“是你干的吗?”“你觉得呢?”“我不知道。”“他死了你不高兴吗?这样夏如画的事不就永远不会有别人知道了吗?”“还有你知道。”“你想让我死?”“没有。”“你知道吗,你刚才那句话被警察听见的话一定会被怀疑。你很希望他死不是吗?你希望所有知道你姐姐的人都死掉。她的精神问题,是因为受过强暴后的刺激吧?她不能再被打击了是吧?所以如风啊,其实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啊。什么来着?‘阿福死了,是你干的吗?’”程豪拆了一包烟,抽出一支后又递给魏如风,魏如风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很久,魏如风最终慢慢伸出手,接过了程豪手里的香烟。“希尔顿,味道很不错。”程豪笑了笑说。“这些好烟都是你走私来的?”魏如风吸了一口说。“哟,这都知道了。”程豪毫不在意地说,魏如风没有答话,程豪接着说:“这样来的钱不好花啊。如风,你不在意帮我花点钱吧?”“程总,我不明白,你救了我们,我也拿命替你挡了一刀,咱俩已经两情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呢?”魏如风眼神空洞地说。“你会明白的。”程豪的嘴角绽开了一个隐秘的笑容,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了免提键,老钟的声音传了出来:“程总,魏如风的姐姐来了,她说有事和您说,让她上去吗?”“哦?让她来吧!”程豪饶有兴趣地看了魏如风一眼,魏如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已然听出了程豪的弦外之音。其实魏如风并不怕程豪把阿福的事栽赃到他头上,他怕的是程豪对夏如画的威胁。为了夏如画,他什么都豁得出去,包括生命。老钟带着夏如画一起走了进来,推门前那一刻夏如画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是来求程豪放开魏如风的,她已经想好了,退学打工来还他这两年多的资助,只要他肯答应不让魏如风在东歌继续干下去,那么她宁愿在高考之前放弃了。夏如画看见魏如风时吃了一惊,程豪笑着招呼她说:“坐吧,如风,去给你姐倒杯水。”魏如风听话地站了起来,夏如画不明所以地说:“不用了,程总,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件事。”“你说。”程豪瞥了眼魏如风说。“我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想他在您的夜总会干活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还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所以我不想让他再做了。您这两年给我们的钱,还有如风的工资,我们会一点点还给您的!请您……请您答应我吧!”夏如画深深地给程豪鞠了一躬,程豪笑着看向魏如风,魏如风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心里却硬生生地疼了起来。“这个呢,你不用问我,如风他要是想走,我肯定不会拦着,毕竟他救过我一命,你说是吧,如风?”程豪不急不慌地说。夏如画猛地抬起头,她欣喜地看着魏如风,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彩,魏如风看了她好一会儿,他觉得那时候的夏如画美极了,他不舍得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会亲手打破这份美丽。“如风,你说话啊!”夏如画忍不住催促道。“姐……我还想在东歌做下去。”魏如风缓缓地说。夏如画的笑容凝固住了,她一脸的不可以置信,颤颤地问:“你说什么?”“我要留在东歌。”魏如风低下了头。“你……你胡说!”夏如画惊懵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干了吗?你说啊!快和程总说啊!”夏如画一遍遍地追问,甚至捶打着他哭了出来,可是魏如风去始终没再开口。最终夏如画绝望地走了,魏如风忍不住去拉她,却被她狠狠地甩来了。夏如画灰心的样子让魏如风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他却连腿都没迈,只是看着她一点点地走远。程豪在这个过程中一言未发,他沉静的看着魏如风,直到魏如风也向外走,才开口说:“我觉得你的实际年龄至少过了20岁。”“天知道。”魏如风冷冷地回答,他厌恶地走出程豪的办公室,狠狠关上了门。老钟有点不屑地看着他的背影说:“老板,这小子不老实啊!别在窝里养条蛇!”“呵,这蛇的七寸在我手里呢,他只有听话的份儿!”程豪淡淡笑了笑说。老钟觉得自己脖子一紧,嗫嚅地应着,退到了程豪的身后,没再吭声。2 放弃魏如风那天晚上被程秀秀一路护送回了医院,可他根本踏实不下来,夏如画灰心的表情在他脑里反复回放,让他的心一阵阵地揪起来。半夜里,他还是忍不住煎熬,从医院偷偷跑了出去。魏如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锁,却发现推不动房门,他借着月光往门缝里看,发现门被几个纸盒子从里面堵住了。魏如风看着心里一阵泛酸,他知道夏如画是在害怕,阿福的事永远成不了过眼云烟,这么想着他又开始怨恨起自己,怎么没能保护她,现在还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家里。魏如风一边琢磨着明天一定要办出院,一边一点点地推开房门。纸箱摞得太密,魏如风跻身进去时还是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他忙朝里看,夏如画没被这动静吵醒,她和衣躺在床上,像是一直在床上靠着,熬不住了才没换衣服就睡着了。魏如风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凝视着她,夏如画在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她脸上泪痕未干,右眼的小泪痣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单薄的微亮。魏如风就这样痴痴地望了她很久,这个触手可及的人仿佛离他很远,任他拼尽全力都够不到一丝一毫。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让魏如风始料不及的东西,而结果就是越来越把他们隔离开来。就像最初夏奶奶在他们中间挂起的那条帘子,薄薄的一块棉布,却还是分隔开了他们的世界。魏如风的爱就这么被禁锢在一边,不知何去何从。魏如风不知道他在那间小屋里待了多长时间,直到东方泛白,直到他深刻记下了夏如画的睡颜,直到他不得不离开,他才站起了身。两条腿早就麻了,他不得不一步一挪地轻轻往外走,在门口他收拾起了来时碰倒的箱子,那里面装的是夏如画上学用过的课本,魏如风捡起来往里放,然而一本散开的书页却让他愣住了,那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被画满了横道竖道,连书上的文字都看不清楚了。魏如风拿起来翻了翻,那些林珊等人涂抹上的不堪入目的字眼就这么展现在了他面前。魏如风忍着惊讶和震怒一本本地翻看了写满“变态”、“姐弟恋”、“乱伦”等文字的课本,他数了数,有两本代数书,三本语文书,一本政治和一本英语。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魏如风的手抖了起来,他从没想到夏如画在学校中竟被人这么辱骂、欺负过,他也从没想到夏如画因为自己而背负了这么沉重的苦痛。他无法想象每天早上夏如画微笑着和他再见之后要度过怎样屈辱的一天,他觉得自己的心尖都被戳疼了。魏如风开始疯狂地指责,他甚至痛恨起自己那深沉绵长的爱,他想起以前夏如画在东歌门口向他哭诉的话,原来他真的和阿福没什么不同,阿福的爱让她毁坏了身体,而他的爱让她毁坏了心灵。魏如风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他压抑着呜咽的声音,默默收拾好了纸箱。临出门之前,他再次走回到夏如画身边,他俯下身子,在离夏如画嘴唇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闭紧眼睛,轻声说:“夏如画,我爱你……”魏如风的眼泪滴落在夏如画的脸庞,就像是一个仪式,他绝望地封存了带给夏如画痛苦的爱,把它深深埋在了自己的心底。魏如风最后望了夏如画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门。当夏如画醒来的时候,魏如风已经走了有一阵儿了,她看着被挪动的箱子和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魏如风第二天就跟程豪说要替夏如画转学,程豪也没多问,一口答应了,还说顺便给他们找一套新房子,让他们从那小破平房里搬出去,魏如风知道这是程豪恩威并施的手腕,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让夏如画离开那令她伤心的学校,他无所谓程豪做什么。从学校转走那天,夏如画还在生魏如风的气,他不肯脱离东歌让她格外失望,因此从程豪那里出来后夏如画都没和他说过话。两人一起去教务处办齐了手续,夏如画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魏如风怎么突然要搬家又突然要她转学,但是能逃离这所学校,逃离林珊他们,夏如画还是高兴的,路过她的教室时,夏如画一步不停的往前走,虽然是课间,但她也没有一丝去和同学们告别的意思。而魏如风却径直走了进去,夏如画惊讶地愣住,她忙也进到班里,只见魏如风正走向她的课桌。那上面果不其然也有用圆珠笔写下的侮辱的话,魏如风默不作声地搬起了那张桌子,顺着二楼窗户就扔了出去,全班同学都被课桌与地面巨大的撞击声吓住了,坐在夏如画邻桌的林珊甚至抖了起来,魏如风静静地扫视了班里一圈,声音响亮地说:“谁再敢说我姐一个字!我就把他也从这里扔下去!都给我记住了!姐!咱们回家!”夏如画被魏如风拉出了教室,走出校门的时候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些年埋在心里的痛苦悉数而发,魏如风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回家的路上,夏如画终于和魏如风开口说话了。两个人都没提程豪那里的事,也没再提医院的事。魏如风混沌着喊着夏如画“姐”,夏如画混沌着应着,这称呼使他们看上去就像最初一样,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然而在他们心底却远不似曾经的平静,最初纯粹的爱恋混入了不可忽视的涩沙,柔软的心间就像蚌一样吞纳了这尖利的疼痛,在沉淀多年之后,终于慢慢化成了珍珠。3 叶向荣魏如风和夏如画搬离了13平方米的房子,住进了市区内程豪租的楼房,分室而居让他们逃离了夜晚的尴尬。魏如风变得很冷漠,他没跟夏如画再提一句关于那天的事,不管是爱还是那个意外的决定。他仿佛在刻意禁锢着自己,夏如画解释不出到底是为什么,有时她甚至希望魏如风能继续探究,哪怕就像原来那样大声嚷出来,可他没有。夏如画难以抑制的灰心、失望、忐忑、难过,但是她还是和魏如风一起搬了家,他们不能离开彼此,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们已经被深深牵绊在了一起。程豪的胃口越来越大,在金宵练歌房的旧址上,他开了海平市第一家浴场。然而这些依然是繁华的表面,程豪比谁都清楚这些钱来的不明不白,他必须及时“打数”。随着现金流的源源而入,他也开始着手于输出的途径。从赌场到地下钱庄,黑钱经过一轮轮的漂洗,最终变白。企业家、慈善家、电影人、儒商……程豪被冠上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头衔,谈笑之间隐藏了巨大的贪婪,席卷着整个海平市。魏如风彻底进入了程豪的黑幕之中,他主要在码头那边,跟着老钟盯货,像打手一样做望风的人。如程豪所说,他做的不只是香烟,还有很多国家明令禁止的货物。老钟很贼,每每“有事”都让魏如风去。魏如风也不推辞,他知道自己早沾上了腥味儿,洗不干净了,程豪颠倒了他的世界,而在他颠倒的世界中,只要还有一块纯净的地方就行。夏如画就在那个地方,被魏如风默默地保护着。那天夏天,夏如画考上了海大,学中文。其实学什么对她而言不再有深刻的意义,当初她执着地想让魏如风读书的念头已渐渐模糊,他们未来都是模糊的了。夏如画常常怀念小时候,怀念那一贫如洗的小屋,怀念以前那个穿着破旧的牛仔服,揣着点心站在她学校门口的魏如风。而如今的魏如风已经不可能再去学校门口了,他经常夜不归宿,除了下雨天,夏如画都不能肯定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他们现在过得不错,魏如风特别舍得为她花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然而舒适的生活并没有让夏如画感觉幸福,摆脱了饥饿与贫穷,富足却让人茫然。夏如画没办法踏实地享受,她总有一些隐隐的担忧,现在的日子过得来路不明。魏如风不和她说自己在做什么,只说还在东歌,偶尔跑跑祈家湾码头。但是夏如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不相信程豪会让一个普通打工仔住这么好的房子,也不相信在夜总会工作钱包里就能装着一沓沓的现金,更不相信在码头帮忙就能开上高级轿车。魏如风最初只挣500,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价值,而现在是1500,显然他用什么换取了更高额的报酬。夏如画最常看的是法制节目,海平市最近开始严打,总是报道一些缉私、缉毒的案件,看着看着,夏如画就会不自觉地吓出一身冷汗。她害怕魏如风犯罪,那种感觉时时刻刻煎熬着她,而最终,这种恐惧让她找到了以前收起来的一张纸条,她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叶向荣的电话。叶向荣和夏如画约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面,夏如画早到一步选了个角落坐好,叶向荣一进门就看见了她。她比上中学时更漂亮了,那时清淡的水仙已经长成了明艳的蔷薇,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还是让人眼前一亮。这样的想法让叶向荣有点不好意思,他从一开始就对夏如画很是怜爱,虽然他清楚在办案子的时候这种怜爱显然不太合适。夏如画看见了叶向荣,她局促地站起来,叶向荣挥挥手让她坐下。“不好意思啊,稍微晚了点。”叶向荣坐下来说。“没关系,您工作忙,能来见我,我就很感谢了。”夏如画还是有些拘谨,叶向荣笑了笑,看看四周说:“这地方都你们这些大学生来吧?你瞅,他们都看我呢!你就别这么客套了,显得我多老似的。甭您您的了,你就叫我叶向荣吧!”“那怎么行……”夏如画慌忙摇头说。“那就叶大哥。”叶向荣一边说一边喝了口果汁,他没看夏如画,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脸红。“叶……叶……”夏如画结结巴巴的轻喃。“随便你吧!”叶向荣咳嗽了一声说,“你怎么来找我了?是不是魏如风出了什么事。”“他没什么事,只不过还在东歌夜总会。”夏如画轻轻皱起了眉。“嗯,这我知道。”叶向荣点点头,最近1149给他的消息里,有很多涉及到魏如风。他和吴强都认为,魏如风已经越过1149,接触到了程豪走私的一些边角。一个20岁左右的少年就这么不知轻重地陷入了罪恶,这让刑警队的人都有点叹息,连1149都直摇头。可是他们不会因此而纵容他,叶向荣有一种预感,他最终会把这个初次见面就感觉面熟的男孩,亲自送进监狱。“你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向荣点了一支香烟,看着夏如画说。“叶大哥……你能告诉我什么是走私吗?如果走私,怎么能看出来?很有钱吗?”夏如画有些迫切地问。叶向荣笑了笑说:“走私呢,简单说就是不按规矩私自带东西出入境。走私贩当然都很有钱,他们之所以走私,就是为了要捞钱。至于怎么能看出来,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了坏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夏如画抖了抖说:“会判刑吗?”“会。”“那会判死刑吗?”“严重的话,会。”“如果是帮着他们走私呢?”“以走私共犯论处。”“也判刑?”“当然了。如果走私军火,或者抗拒缉私,也会判死刑。”夏如画“砰”的一声碰翻了杯子,叶向荣眼疾手快,忙拉开了她,一边喊服务员一边扭头对她说:“小心点啊!”夏如画愣愣地站在座位旁,眼睛不知飘到了哪里。叶向荣的话没能丝毫缓解她的担忧,反而让恐惧更加地活灵活现。“你觉得魏如风在干走私吗?”叶向荣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夏如画慌忙摇着头说:“没有没有!我只是看了节目,如风他好好的呢。”夏如画开始后悔来找叶向荣,虽然他是正义的是善意的,但他却可能把魏如风从她身边带走。而夏如画不想把魏如风交给任何人,更不要说是蹲监狱、判死刑,她不能失去她的弟弟,情感超越了所有理智,即使那情感本身就纠结不清。“叶大哥,我要回家了。”夏如画没等服务员收拾完桌子,就急急忙忙地说。“如画,你得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有些事你袒护不了。”叶向荣拉住她说,“你要是真觉得魏如风做了错事,就别让他继续错下去,而他做错的那些事他必须承担。”叶向荣看着她,有点严肃地说。夏如画抿着嘴唇低下了头,她没看叶向荣,也没道再见,扭头走了出去。叶向荣看着她寂寥的背影渐渐消失,这个看上去一片纯白的女孩就像一览无余的美丽风景,他那时莫名的自信,夏如画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当他昂首走出咖啡馆时,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4 苏彤那天午后的咖啡馆里,有一个女孩在一直看着叶向荣和夏如画。她身边的胖女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苏彤!你看那女的,好漂亮啊!”苏彤眯着眼睛说:“是不错,可惜比我差了点!”胖女孩大笑:“你?未免差太远吧!”苏彤狠狠瞪了她一眼说:“女人,不光是长相,智慧也是一种美!”胖女孩不理她,迷恋地说:“算了吧,如果能长成她那样,就算是个白痴我也愿意!”苏彤不以为然:“你看她,目光呆滞,一副丧气的样子!和那男的拉拉扯扯的,说不定就是个第三者,红颜薄命,肯定活得不开心!”胖女孩打了她一下说:“你这嘴也太损了吧,你看看都是你说的!人家走了。”“喂喂!别闹!”苏彤拉住她的手说,“她刚才是坐在那吗?有个包,是不是她的?”胖女孩赶紧走了过去,她捡起地上的手袋说:“是她的!这可上哪儿找去!”苏彤说:“看看袋子里有没有记着她名字的东西什么的。”胖女孩打开袋子,啧啧地说:“嗯……课本,哇!是海大的!咱俩校友啊!夏如画,你听说过吗?”“没有,名字还挺好听的。”苏彤摇摇头说。“等等……这里有个记事本,里面有电话簿。”胖女孩欣喜地说。“拿来我看看!”苏彤翻开记事本,脸色一变:“好怪……”胖女孩忙抢过来看,她惊讶地叫:“哎!这电话簿上怎么……怎么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啊!”苏彤沉思着默念:“如风……这名和如画倒是挺搭配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苏彤说:“是呼机号,去呼这个人一下吧!”她们出门到一个公用电话亭,苏彤照着记事本拨了号:“麻烦呼一下99699……苏彤……夏如画的包在我这里,请复机。谢谢!”不过一分钟魏如风就打了回来,他听了留言之后脑袋都大了,最近有一股势力在和程豪对着干,东歌前一阵被人闹了两次,连祁家湾码头的仓库都差点出了问题,货在海上漂着,却没地方靠岸。他们也说不准是同干走私的人对他们的挑衅,还是警察那边的动作,不过人人都仔细了起来。魏如风害怕夏如画被人暗算,他经不起再一次的惊吓,往回拨的时候手指头都颤了,电话一通就语气焦急地说:“你是谁?她在哪里?她的包为什么在你手上!”“她把包忘在了咖啡馆,我们捡到了。你是她朋友吗?能不能来替她取一下?”苏彤皱了皱眉,这人一上来就语气不善,让她颇有些反感。魏如风稍松了口气说:“是这样啊,你在哪?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苏彤说了大致方位便挂上了电话,她对胖女孩说:“等会儿吧,那什么如风说要过来找,他有点神经质,紧张得不行!”胖女孩说:“是她男朋友吧?”苏彤摇摇头说:“不像……说不清。”不一会儿如风就开车到了这边,胖女孩看着枣红色的小轿车,紧紧抓着苏彤的手臂兴奋地低语:“我的天!帅呆了!”苏彤迎上去,故意翻开本看看说:“你是……如……风?”魏如风点点头说:“对,我是。她的包呢?”“光说是就行了?拿身份证看看,万一冒领呢?”苏彤挑着眉毛说。“没带身份证。”魏如风皱起了眉,冷冷看了她一眼。“户口簿。”苏彤看他吃了瘪,觉得有意思,嘴角一扯说。“我没户口。”魏如风冷笑着说。“得啦得啦,刚和人说完话,抬什么杠啊!”胖女孩一把扯过苏彤手里的包,递给魏如风,笑着说,“就是这个,你看看。”“谢谢。”魏如风接过包转身走向汽车。“等一下!”苏彤叫住他,向前一步说,“就这么走了吗?我们等了这么久,至少要请吃个饭吧!”魏如风停住,他定定地望着苏彤,苏彤也不怕,笑盈盈的跟他对视。胖女孩被魏如风的气势吓住,她轻轻拉了拉苏彤说:“你干吗呀,欠那一口啊……”“上车吧。”魏如风拿下巴点了点车子说。苏彤拽着胖女孩,欣然坐上了魏如风的桑塔纳。开车的路上,魏如风时不时就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苏彤,镜子里的苏彤就像没看见他的目光一样,只和胖女孩一块朝窗外指指点点。魏如风觉得这女孩子很特别,精灵古怪,倒不惹人讨厌,但是也摸不准是什么路数。他之所以带她们走,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是不是冲夏如画去的。Linda惊讶的看着魏如风带着两个女孩走进东歌,虽然在一片灯红酒绿中,但魏如风身边是从来没有女孩子的,她忙扯过滨哥说:“你盯着他们!我去告诉秀秀!”“不就带了两个姑娘嘛!干吗那么紧张!”滨哥不屑地说。“你少啰嗦!你敢带两个来试试!”Linda瞪了他一眼。远处苏彤和胖女孩一起东张西望着,胖女孩很兴奋,大呼小叫地说:“哇噻!这就是传说中的东歌夜总会啊!我从来没想过真的能进来!”苏彤也很好奇,她观察着人们对魏如风的态度,眼睛转了又转。魏如风打开一间包厢的门说:“请进吧。”胖妹惊呼一声坐了下来,拍拍旁边的沙发说:“苏彤,快来快来!真皮的呢!”苏彤白了她一眼,走过去说:“你兴奋什么啊?踏实坐着!反正今天有人买单!”魏如风坐在她们的对面,抬头看了苏彤一眼,把服务生拿来的菜单递过去说:“随便点什么吧。”两个女孩头碰头一起叽叽喳喳地翻看,就是普通学生的样子,魏如风觉得心里放松了点,可能是最近形势不好,自己紧张过度了。“我能要一份翅皇羹吗?没吃过……”胖女孩怯怯的抬起头说。“点呗!”苏彤抢先魏如风回答,“我要‘小红莓之恋’,乳酪蛋糕,谢谢。”“‘小红莓之恋’,拿破仑饼。”魏如风把菜单交给服务生,目光落在苏彤身上。苏彤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跟黑脸包公似的,竟然喜欢吃甜食!”魏如风不自然地低下头,他点了一支烟,把烟盒摆在了左边,与打火机形成了个十字。在海平市这动作是黑话,互报来路的意思。苏彤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轻轻用搅拌棒和着饮料。“夏如画是你女朋友吗?”胖女孩一边大吃一边说,“美女啊!”“不是。”魏如风面色微微一变,他吐了一口烟圈,有些落寞地说,“她是我姐姐。”“是姐姐?你们长得可不像啊。”胖女孩摇摇头说。魏如风沉下脸,苏彤突然开口说:“不是吧。”胖女孩和魏如风一起抬起了头,她盯着魏如风的眼睛说:“你们不是亲姐弟吧?”胖女孩惊讶地望着苏彤,苏彤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魏如风目光中露出 一丝寒气,他突然推开桌子,一把拎起苏彤冷冰冰地说:“说!你到底是谁!”胖女孩塞满食物的嘴大大地张开,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如风,没敢叫出声音。苏彤脸色苍白,她抓住魏如风攥着她脖领子的手,大口吸着气说:“你不用一再地试探我了。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我,苏彤,只是海大广告系的一名学生而已!”苏彤指了指随身背包,歪着头对胖女孩说:“把我学生证、身份证都拿给他看!”胖女孩颤巍巍地掏出了苏彤的证件,手抖得几乎拿不稳,眼前的魏如风不再是个酷酷的帅哥,而像是个暴戾的野兽。魏如风看着深蓝色学生证上那张灿烂的笑脸微微一愣,他很熟悉这个小本,他曾经在深夜里摩挲过夏如画的学生证,和这个一模一样。一种绝望的无处可发的情感使他的心里溃开一角,他松开了用力的双手,黯然地说:“对不起,我失礼了,你们随意玩吧。”魏如风走了出去,苏彤跌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他消失,胖女孩咽下口中的食物,使劲拍着胸口说:“他、他没事吧……怎么突然跟疯了似的?都赖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明明是姐弟俩!”苏彤的腿微微发颤,她举起桌上还剩半杯的“小红莓之恋”一饮而尽,自言自语:“他们要真是姐弟,他就不会这样了!你看看,他那像是弟弟对姐姐的样子吗?他和那个夏如画,绝对有问题!”5 程秀秀魏如风一走出包厢,就迎来了程秀秀。他皱了皱眉说:“怎么又往这跑,你爸不是不让你来了吗?”“他说不就不啊,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能不能把我们分开对待啊!”程秀秀烦躁地说。她能感觉出魏如风对她的疏远,也听老钟他们说过虽然魏如风跟着她爸干事,但是却像捂不热的石头,不亲人。程秀秀想魏如风肯定是被她爸强留在东歌的,所以他不高兴,顺带着就对自己不冷不热了。程秀秀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她不信拿真心换不回真心,即使魏如风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夏如画,她也难以放弃。更何况,程秀秀和她爸说起这事时,程豪特笃定地说魏如风和夏如画不可能。她信她爸,从小就信,凡是她爸说的事,无一不成,因而程秀秀继续天天腻歪着魏如风。“你爸说得对,一姑娘,天天一身烟酒气,像话吗?”魏如风心正烦,不想和她多纠缠,闪身往楼下走。程秀秀也没跟着,哼笑一声说:“你不喜欢还把姑娘往这带?怎么着,还是放弃你‘姐姐’了吗?”“秀秀,这么说话有意思吗?”魏如风定住,背冲着她说。“没意思!没意思到家了!可你好好跟我说话吗?”程秀秀生气地走到他对面,直视着他说,“上回我爸说送我出国,你在旁边使劲说好,可我不乐意你知不知道?就算你见着我就躲,不想跟我往一块凑,但也不能就这么把我往外轰啊!我还有口气呢,和你姐一样,也是个人!”程秀秀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魏如风心里软了下来。程秀秀对他是没的说,但他不可能回报些什么,程豪也不可能让他回报些什么。他一直有意无意地隔开魏如风和程秀秀,魏如风在一旁看着,心想老狐狸也有糊涂的时候,他不可能和程秀秀在一起的,程豪防范得实在多余。所以程豪安排程秀秀出国的事,他是完全支持的。一是不想让程豪误会,二是不想让程秀秀也蹚入浑水。“最近不太平,有人在暗暗动手脚,”魏如风拍了拍程秀秀的肩膀说,“你爸怕你出事,所以才想送你出国,我也是这么想的。”程秀秀被魏如风少有的温柔弄恍了神,她红着脸说:“那你不告诉我!可我还是不想走,我还怕你们出事呢!”魏如风笑了笑说:“你爸出不了事,我保证。”“你呢?”程秀秀担心地问。“我不能出事。”魏如风想起了夏如画,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说这个了!晚上陪我吃饭吧!对了,你和那俩妞没关系吧,也不好看,不像你喜欢的类型啊!”“不了,我今天晚上回家,我姐刚才呼我了。”魏如风摇摇头,掏出呼机看了看说,“那两个女孩捡了我姐的包,我怕有问题,就带来东歌探探,你别为难她们。”程秀秀酸酸地说:“就那么在乎她吗?”魏如风没有回答,他往楼下走了两步,顿了顿说:“秀秀,算了吧。”“我不!”程秀秀望着魏如风的背影狠狠地甩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