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尼卡-81

有一架小小的葡萄架,挂着竹帘,架下有木床,铺了凉席,想来在炎炎夏日,那白胖的婴孩会在葡萄架下玩耍嬉戏吧……门在她面前合上了。静漪回过身来,要往车上走,只走了几步,又站下。秋薇搀了她,她说:“没事……我们去看看瑟瑟。答应她礼拜天陪她玩,没想到这就得回了……”“小姐,不去也罢了。”秋薇脸上都湿了。“还是去看看。”静漪往车上去,走到车边,她觉得难受。一侧身扶了树干,想吐,就是没吃过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张妈早从车上下来,给静漪撑伞遮头,拿了披肩给她披上,几乎是半抱着将静漪送上车去。张妈让马行健立即开车回家,静漪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单凭张妈做主了……回到家里她的样子吓了亲自来开门的慧安一跳。静漪抓着她的手不让声张,秋薇二话没说,背起静漪便走。瘦瘦的秋薇背着静漪上楼,静漪靠着她,禁不住要流泪可也得拼命忍着。慧安要叫医生来,静漪不让。“可你这怎么好啊,静漪。”慧安急的脸都红了。“我自个儿有数的,九嫂。好好儿睡一觉就好。睡到晚饭的时候,九嫂叫我起床。”静漪冷的浑身发抖,勉强笑着。慧安妥当,静漪睡着,她也没走远。倒细细地问了秋薇。秋薇摇头不说。她揣摩着必然是有些缘故,只当是跟陶程两家的事有关,她再着急,也帮不上忙,只有关心下静漪罢了……这几日人事纷扰,别说是静漪,连她都烦恼异常。静漪这一觉睡的久,却也并不安稳。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坐起来,觉得浑身轻快些,仍是出着汗,想去洗个澡。张妈要她吃些东西再去,她也听从了。洗澡时觉得头脑清明。心里是有了计较,想要快些离开这里……只不知回兰州面对陶骧,还会发生些什么,眼下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该回去了。秋薇让人来把屋子里的壁炉点燃了,静漪出来,窝在沙发上烤火。暖洋洋的,烤的出汗了也不在意。“少奶奶是已经适应了咱们家那边的干燥了。”张妈让静漪伸直了腿,给她捏着。静漪想想,可不是么。来了这边,日日下雨,她总嫌潮湿。虽未抱怨过,想必张妈她们都看出来了。日子有功……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慧安让人送来了晚饭。静漪不想吃,让秋薇和张妈吃,自己在一边看着。慧安来了,见状又忙让人去取了果汁来给静漪。“谢谢,九嫂。”静漪感激她体贴。西瓜汁新鲜,甘甜爽口。慧安笑一笑。两人坐在壁炉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近的都不说,说的无非是那年冬天,两人一同逛北京城的趣事……“三哥他们的婚礼,说是轰动一时,我到现在竟也记不分明了。到如今要我想一想,也就是你醉的朦胧……那天你也跟我要西瓜汁,你还记得么?”慧安微笑着问。静漪点头。模模糊糊地记得的……头一回喝下的烈酒、暗影中的翩然起舞、那险险碰到一处的唇、极具跳动的心……头顶绽放的烟花……烟花明灭中他英俊的面庞……模模糊糊地记得的这些,其实,都在心上。只是此时想起来,每想的深入一分,心就疼的真切一分。“啊,有一天在三表姐家里看到姐夫拍的相片。有几册是化妆舞会的,表姐说是那年你的成人礼……真是华丽极了……”慧安轻声赞叹。静漪仰了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仰着头,泪就不会留下来……仿佛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当然看不到他的容貌,因为他脸上戴着一只遮去他半边面孔的面具。他的声音很好听,问她可不可以……他的风度真好。虽然他没有再和她说话,只是带着她跳了一支舞,但她不会忘记那支舞,和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以至于在很久以后,她只靠遮住一个人的眉眼,就能认出来他……虽然她认出的晚了些。也没有告诉他,她已经认出了他。原本是想当成一个小小的秘密,也许有一天,会同他说一说。期待一个会心的微笑,和温暖的拥抱……依旧是心疼,越来越疼。她逃也似的进了浴室,伏在洗手池边半晌不动……隔着门板她听到广播声。电台只有几个,换来换去,最后固定下来,清脆的女声抑扬顿挫,却没有感情起伏。“……费玉明以职务之便,为其走私违禁药品提供方便……”慧安皱起眉头,秋薇呆住了,张妈在一旁似乎根本没听懂。静漪推开门,只有慧安回头看了她。她轻声地问了句:“什么罪名?”“通匪。”慧安回答。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一)西北军司令部,陶骧望着大院空荡荡的灰色广场,啜了口咖啡。外面阳光普照,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逄敦煌站在他身旁,问:“你想清楚了?”陶骧半晌才看他一眼,说:“不想清楚,我是不会行动的。犏”“那你必然想过,静漪的处境会有多难。”逄敦煌说。“所以我怕她不回来,也怕她回来。”陶骧说。逄敦煌看了陶骧,他能理解此时陶骧的心情啸。自然是怕她不回来,因为对他的不满和恐惧而放弃这段婚姻;也怕她回来,是为了他给程家造成的困局,更是为了他借戴孟元之事将费玉明掀翻从而破解了程之忱给他设的圈套……若她回来是因为这个,换做他是陶骧也会失望。但无论静漪怎么选择,他都能理解。就像他能理解她为戴孟元所做的一切。可是他毕竟不是陶骧,换句话说,陶骧也不是他。陶骧见逄敦煌不言声了,说:“这一次多亏你。”逄敦煌一笑,说:“恐怕会失去静漪这个朋友。”他在陶骧面前并不避讳自己对程静漪的关心。这在他来说是能够坦然面对陶骧的。陶骧沉默片刻,才说:“她不会不知道看起来你没有帮她,实际上却是帮了最大的忙。”逄敦煌拍了下手,说:“我也是为了自己。当时一时善念,没想到后患无穷。如果不想办法摆平,你我都脱不了干系。”种善因未必得善果。静漪是,他也是。让他惊奇的是陶骧。在陶骧知道事情的起源时竟没有一丝意外。他问起他才轻飘飘地说了句早就知道了。当时只顾得同他商议计划,怎样借着这件事将费玉明一举拿下,没有细想。后来想想,再联系到之后陶骧对程家采取的一连串行动,他不禁对他格外佩服。陶骧这几年几乎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和机会。他一步步筹谋,等着给对手致命一击——如果说程家可以是盟友也可以是对手,那么在转为对手的一刻他也准备好了应对之策——他不禁想到陶骧的棋风。他们只下过半局棋,很遗憾被事情打断了,没有能够下完。他和静漪也曾经有机会对弈,巧合的是也仅仅是半局……他笑了笑。陶骧不知他在想什么想到笑出来,看他。逄敦煌耸耸肩,说:“静漪应该马上到了吧。你今天得回家去了。”陶骧没表态。静漪走之前他就没回家去了,在司令部起居。她走的那天他没有去送她。这些天唯一一次回家见到祖母,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通。他什么都没有说。都以为他是因为和程家兄弟的冲突矛盾和静漪生了嫌隙。这样的误会,家里人的意见也分了两派,一派赞成一派反对。两派之间也争执不下。大姐尔安是中间派,那天也说,难不成你们那些好,都是做出来给人瞧的?断不是那样的。当然不是。至少不全是……“肯回来就再好不过,好好同她说。”逄敦煌说完,倏地住了嘴。他忽然觉得自己唠唠叨叨这些事情,像个女人。虽然已经得到程静漪从南京起飞的电报,他们无疑都有些忐忑,总觉得这个消息并不确定。程氏名下的银行遭到挤兑,连索家和孔家拥有的对其提供支援的金融机构也受到了冲击。程世运与杜文达的谈判还在进行中,事件的影响还在扩大。程世运比之前想象的更加老奸巨猾。从他手上讨得便宜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这一次没有廖致远将军的把兄弟杜文达帮忙,恐怕也很难逼的如今很少插手程氏运作的程世运坐下来。陶骧自然知道他这岳父大人的手腕。双方正在角力,鹿死谁手其实很难预料。他为此已经筹划了很久。他在看清楚程之慎的计划之后,就没指望过能顺利把在债券上亏空的钱全数拿回。但是因此受到掣肘,更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并不是没有耐性的人,忍到这时,耐性已经被消耗光了。上天送给他一个戴孟元,竟然还送来了逄敦煌,如果没有这两个人,他也许解决起自己面临的困局要慢的多也难的多。逄敦煌为什么帮他,他自然清楚。并不只是因为他曾经是廖致远将军的救命恩人,而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在实现之前,都将把他们两人牢牢地绑在一起。逄敦煌一笑,道:“眼下的事你想想如何收手。静漪很快就回来了。”陶骧啜口咖啡,已经冷掉了,味道有点怪。他皱皱眉。仿佛只顾了咂摸这冷咖啡,并没听到逄敦煌的话。逄敦煌这些日子来已经摸透了他的性子,知道他不想回应的时候,任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看看时候差不多,自己也该走了。陶骧没有再留他。两人正说着话,听到下面院子里接连的刹车声。逄敦煌看陶骧动作静止在那里,抻头一看——从车子上下来的人竟然是跟着静漪去南京了的马行健——他故意大声说:“小马回来了!”陶骧看他一眼,正要转身,忽见紧跟着下车来的那个穿着草木灰色猎装的女子,正是静漪。陶骧愣了一下,没想到静漪会直接到这里来。看样子她应该心急如焚。逄敦煌看他望着静漪,早前还算是温和的面色,渐渐沉下去。他皱了皱眉,说:“我先走。”陶骧点头,送他出了办公室门。逄敦煌下楼,转了两段楼梯,远远地便看到静漪上楼来了——在司令部大楼这深深浅浅的灰色背景下,她移动的身影仿佛只有那一团乌黑的头发显眼一些……逄敦煌先站下了。等静漪走到近前,回了马行健的礼,他看着静漪,问道:“静漪,你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静漪点了点头。逄敦煌打量她,消瘦的静漪简直像一张彩色画片样单薄。憔悴,娇弱,然而眼睛又是那么的亮。“陶司令在等你。”敦煌侧了身。静漪又点点头。也许是因为在司令部,逄敦煌称呼陶骧为司令,这让她觉得他们两个果然真的是同一阵营的了。“静漪,”逄敦煌见静漪沉默地看着自己,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方便的话,过两天见一面,我有话和你说。”静漪站的位置距离逄敦煌有两三个台阶,她本来个子就比他矮了不少,这样更要仰着头看他。她轻声问:“好。不过,任医生他们也被抓了吗?”马行健早已离开他们一段距离,在稍远处等着。她声音极轻,这句话只有她和敦煌听得见。逄敦煌低声道:“是这样的……”他刹住话头。看着静漪,他意识到静漪恐怕对他是有点误会。但要他在这里跟静漪解释,一是短时间内来不及说那么多,二是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也不该说那么多。看他沉默,静漪说:“虽说不能为他们打包票,但如果真的是被连累的,能保全他们,就想想办法吧,敦煌。”她没说别的也没有问别的,对逄敦煌点头示意,继续往楼上走去。逄敦煌站在原地目送她上楼。他的副官元秋跑上来叫他快些走,再不走就来不及赶回去探望逄老爷子了。逄敦煌听了莫名烦躁。他父亲派人来找他回家去,想必是因为任秀芳的姑母郎太太的缘故。任秀芳夫妇的被捕让郎太太一直担惊受怕,在她看来唯一帮得上忙的就是逄敦煌。逄敦煌也不能随意透露内情,只是告诉郎太太他会尽力帮忙。老太太不见侄女夫妇回家,仍哭哭啼啼,惶惶不可终日。现在见到静漪,他更加希望这场风波赶紧过去。他快步下楼梯……静漪站在陶骧办公室门外,卫兵向她敬礼。提枪声音响亮的她想在办公室内的陶骧一定也听的清清楚楚。但是房门紧闭,要卫兵叩响门板,里面才有回应。静漪走进去,陶骧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看见她进来,他站了起来。静漪的样子让陶骧吃惊。料到她刚落地便来他这里见他,必然是风尘仆仆,却没想到才这么些日子没见,她瘦的脸上仿佛只剩下那对大眼睛了。就是这对大眼睛看着他,一瞬不瞬的。她说:“我回来了,牧之。”第二十三章 (二)他终于走过来,站在她身前。他高大的身形完全笼罩了她,看着她。他问:“不是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吗?”静漪垂了头,过来一会儿才说:“我那是……”她抬眼看了他。他见了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目光里有审视,这让她顿时像被扎了下心尖儿。她攥着手,问:“难道你不欢迎我回来?妲”陶骧说:“那得看你为什么回来了。”他说着,回手拿了烟盒来,抽了一支。点燃香烟时扫了她一眼——她脸上有一片阴影晃过,眼睛里也有火星子闪了闪——他抽了口烟,“作为陶太太,欢迎之至。”他踱了两步,从她身边经过,坐了下来。静漪望着陶骧。他语气淡淡的,面容也淡淡的,似乎是有一点笑意,越是这样,越是让她觉得冷酷。陶骧抽着烟,等着静漪回答他。她雪白的一张脸在他面前,光洁的额头平滑的犹如满盈的月光……她不出声,静静地站着,看着他。“牧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如何?”静漪轻声问道。他这间深邃宽阔的办公室让她觉得太空旷。他距离她明明不远,却有种触不到的感觉。“就在这吧。我今天很忙。”陶骧说。见他拒绝,静漪沉默了。“说说,你预备在南京滞留不归的,又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陶骧问。静漪预料到他会问,轻声说:“我没打算滞留不归,我只是想多待一阵子。”“如果不是有突发事件,你倒的确可以多待一阵子的。”陶骧说。静漪心沉了沉,人也跟着往下沉似的。看见他之前,她想过见了面自己会一股脑儿地把那些话全都跟他说出来。就像她跟父亲和哥哥们那样,不是说哪怕是吼也可以。可是这会儿她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着他的脸,见了她毫无喜色……她说不出来了。突然很想抱着他哭一场。陶骧看着她的脸色。看起来这段时间是没有休息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过,眼睛有些浮肿。“不是想和我谈一谈?怎么不开口?说不出口了?要不我来猜猜看,你究竟想说什么……”陶骧伸平了腿。这看起来是个很舒适的姿势。他笑微微地望着她,“既然已经通报南京,想必你已经知道,戴孟元被捕了。不但他被捕了还牵连了好多人。他的工作伙伴费法娴不必说,竟然还有任秀芳和赵仕民。费法娴出事,连累了她的父亲费玉明……费玉明被牵连,程之忱算盘落空了。程之忱算盘落空,程之慎卡住陶家的那点钱款就毫无用处。不但这一宗,恐怕程之慎现在正焦头烂额地应付一帮难缠的储户。稍不小心,程家多少年的基业,都得扔进去。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不回来?回来和我谈一谈,这是应当的。”陶骧的语气波澜不惊。他的确是这样的人。不管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来到脸上已经是风平浪静。她是眼看着这几天发生的事的,父亲和九哥严阵以待,在他这里,两件大事运筹帷幄,只有更累,他却能这么轻松地调侃她。真不寒而栗。她轻声说:“牧之,这手段很卑鄙。”陶骧坐在沙发上,望向她的目光,利剑似的,能穿透她的身子。他同样轻声说:“比程家的人应该不差。”静漪看着他,半晌没说话。“你回来就是要骂我手段卑鄙的?”陶骧歪了下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懒洋洋地问。“真新鲜,你急火火地回来,竟然只是为了这个?你不该求我放了戴孟元、不该求我收手?”静漪轻声说:“我求你。”陶骧望着她。她清清楚楚地再说了一遍:“我求你。”“凭什么?”他问。他搭在沙发上的手,指间那截香烟,袅袅地燃着。静漪没有回答陶骧的问句。是啊,凭什么,她凭什么让他违背自己的意志,去放了戴孟元,那个在他看来是乱臣贼子的人?她凭什么让他收手,阻止他取回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你凭什么?”陶骧追问。静漪转了下脸。“牧之,当年在虎跳峡,你冒险出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去?你不在其位,没人会怪罪你不谋其政。可你还是去了。不管是不是有私心,你都替大哥报了仇,给陶家争回了脸面……你说过,如果你出了事,哥哥们会为你报仇……牧之,那是我的哥哥们,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你可以不罢手,我不能不尽力。”她声音轻细的像脆弱的丝线。她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一刻都没耽搁。明知道直接来司令部见他并不妥当,可是她真的不能耽搁时间。她必须争分夺秒。而且她也害怕就那么进了陶家大门,等着她的是既深且暗的重重枷锁,也许再也出不来了……而更大的可能是他也不愿意立即回去见她。见不到他,她连说这些话的机会都没有。或者说,连被他羞辱的机会都没有。“至于戴孟元……牧之,我对他已无私情。如果算有便是始终认为他不该死。假如有一线希望,我愿意尽力挽救他和费法娴的性命。我做错的一点,是不该瞒着你,几乎陷你于不义。对此我无可辩驳。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看待他们……或者,牧之,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金润祺与中村俊辅也曾经借旅行探友之机进入新疆,不但试图帮助日本人与叛军建立联系,还伺机窃取情报。没错,她的行动被你的情报机构击溃,并没有成功。可你也放过了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静漪声音越加轻细。陶骧将手中那截烟丢在脚下,皮靴踩上去,烟灭灰飞。他看着静漪的眼,说:“好样的,静漪。你应该知道在你有求于我的时候,不要激怒我。”静漪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放过戴孟元,不可能。”陶骧说。他站了起来,不看她,说:“金润祺与戴孟元也绝不一样。”静漪的目光随着他起身,抬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睛。“陶家和程家,你的身份只能选一个。你在我身边,就不能有二心。如果做不到,别怪我心狠。”陶骧说。他是下了最后通牒,要她做一个选择。他看着静漪,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忧伤……奇怪的是并没有愤怒和不甘,是忧伤。他眉头蹙了起来。“我怀孕了。”静漪轻声说。他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听清,动也不动,连目光都静止了似的。她心跳都缓下来,轻声说:“我怀孕了……”她低头从手袋里找着什么,扒了半天,手抖的厉害,怎么也找不着……眼眶涨的发酸发热,想过无数回会怎么跟陶骧开口说这个消息,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她仰起脸来,发现他已经来到她面前。“多久了?”他问。“大概……两个月。”她深吸一口气,因为陶骧已经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子被他紧紧的箍着,腰都要被他掐断了似的。“你轻一点儿。”他果然手臂松了一松,她的心也放了一放。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海上漂了很久之后,遇到了一块浮木。她可以抱着靠着,喘一口气了……她有点想哭。“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将她搂在身前。她僵了一下。“是刚刚么?”他想到什么,问。她闭了下眼,没有吭声。陶骧手臂再松一寸,微微后仰了,问:“回答我,是刚刚么?”她嘴唇颤着,殷红的嘴唇……樱桃似的。他的手上用了劲儿,箍着她,问道:“是刚刚?”她忍着疼,眼中蓄了泪。他手挪开,盯了她。她苍白的脸上一对眼睛黑的触目,额上的胭脂痣血色都褪了几分,似乎是怕了他。他暴怒,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竟然敢拿这个来骗我!”静漪扑到陶骧身前,“牧之,你听我说!”陶骧狠狠地将静漪推出去。她没站稳,倒在地上,随即挣扎着过来,抱住了他。他恶从胆边生,起脚便将她踢开,看着她滚在地毯上。静漪只觉得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她半晌都没能动。看着他脚上乌光水滑的皮靴近在咫尺,她也不知身上哪里疼,好像被他这一踢,踢的全身骨节都碎了……她一把抓住他的靴子,说:“牧之,你听我把话说完……”陶骧看她雪白的手,因死死攥着他的靴子,泛了青。“我没骗你!你放手,从此以后,我……再不离开你。”她哽咽,仰脸看他低垂的眼帘。陶骧伸手把她给拎了起来,对着她的脸,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留了余地,给你机会。现在看来,我一时心软,竟纵容的你如此放肆。既然这样,我这就下令,将戴孟元及其同党即刻执行枪决;不把程家挤垮誓不罢休。”陶骧松了手,静漪倒在地上。她望着手边散落的东西,忽然间抓起手袋来,掏出了手枪。陶骧看着她拿枪、熟练地将子弹推上膛、站起来将枪口对准了他。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陶骧眸色深了几分,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使枪竟然使的这么好了。”静漪的手在抖,他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你竟然这么做。”陶骧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静漪没有后退。“你为了戴孟元,可以骗我;为了你们程家,可以杀我?”“不。”静漪猛的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说:“这一次,我不是骗你的。”“晚了。”陶骧多余的字一个都没有出口,迅速地抬起手臂往静漪手肘处一磕,静漪只觉得手臂一麻,手枪瞬间脱手,被陶骧握在手中,朝天开了一枪,嘭的一声巨响,门随即被被踹开。“七少!”李大龙和马行健都进来,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陶骧却没有收手。紧接着“嘭嘭嘭”连声巨响,手枪里所有的子弹射向屋顶那水晶灯。用以悬挂的铜链子被打断,水晶灯轰然而落,一地碎片。在晶片纷飞中,静漪和陶骧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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