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江正华在办公室里整整熬了一个通宵。因为头天晚上下了一场雨,今天却出了一个大太阳,温度又回升起来。初秋的深更,院内寂静无声也没有一丝的风,空气依然那么闷热。办公室里一台陈旧的老式窗式空调机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年,已不堪工作的重负,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呻吟声,送出来的风也感觉不到多少的凉意。江正华穿着背心短裤,身上仍是汗渍晶晶。去年底市委宣传部为作协联拨出了三万元,专为市里的几位职业作家配了几台电脑用于写作,本来江正华可以要一台,但他却让给了别人。儿子江德曾提出为他买台电脑放在家里,江正华不要,因为家里房子太小,放在卧室里写作怕影响赵茗休息,放在客厅里又怕来人不能静心写作。只有这间十五平方米的办公室,下班后和节假日里非常安静,在这里搞创作既不影响别人也不受别人影响,所以至今江正华仍然沿袭着稿笺加钢笔的这种过时的写作方式。《祸楼》已两易其稿。这期间泰平市发生了一场火灾,一幢大楼的二楼网吧被烧毁,死了几个师大的学生。这座大楼是大华房地产公司承建的,存在着严重的建筑质量问题和消防隐患。事故发生后,市民们议论纷纷,各种猜疑、各种小道消息接锺而来。腐败?腐败?腐败的工程?腐败的恶果?这疑惑就像是一个恶梦般地紧紧地缠绕在江正华的心头,还有痛心和悲愤,也搅得他成天寝食不安。这腐败问题,真像是一颗巨大的毒瘤,真的害死了不少的人。江正华义愤填膺,烧毁了原来的初稿,开始了新的写作,脑海里始终闪现着贺长生等人的影子。……东方已经泛白,天也亮了,江正华的《祸楼》已完成了初稿。他关了空调打开窗户,扭了扭已酸胀的肩膀和腰杆,深深地呼吸着窗外清晨的新鲜空气。他站了一会儿,又上了一趟厕所,然后打开自来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去街上的小餐馆里吃了一碗云南的过桥米线,看看表已是七点半,江正华赶回作协大院上班,刚进大门却遇上了去上班的老伴赵茗。赵茗满脸地不高兴:“咦……老头子,你昨晚没在办公室哪?是不是在哪里鬼混了一夜?”江正华一格楞,马上陪着一张笑脸小声地央求着:“老赵妹……声音小点好不好?”赵茗故作生气地说道:“你还怕别人知道?要怕就收敛点,不要在外面鬼混一夜。”江正华仍陪着笑脸,“才到街上吃了一碗米线。你不信?走,跟我上办公室……茶杯里的水还是热的呢。”说完拉起了赵茗的手,赵茗出其不意地“叭”地一声打了一下,啐道:“去你的,老不正经的东西!”江正华“哎哟”一声,又“嘿嘿嘿”地笑着。赵茗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关心地说道:“哪个有闲功夫去查你的细脚?总又是一晚上不睡嘛?成天写呀写的,书又不能当饭吃。我看你命都不要了!”“嘿嘿嘿……”江正华惬意地憨笑着。赵茗说完补充了一句:“我要上班了,懒得跟你罗嗦。”江正华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老赵妹,您走好!By!By!GoodBy!”“你还要装怪?下班回到家里再跟你来算帐!”赵茗微笑着走出了作协大院。江正华写完中篇小说《祸楼》先放了几天,又用几个晚上的时间进行了修改和甄斟。下午他花了几十块钱到作协大院门口的打字复印店打成了正规的书稿,准备先送兰天看看,让他“挑挑刺”,提提修改意见。这天晚饭后,江正华用报纸夹着书稿,掏出钥匙反锁了防盗门,然后背着一双手,乐悠悠地哼唱着小曲走出了作协大院。卧龙那个山上桃花儿开,我牵着那个妹妹上山来。桃花映着妹妹的脸,妹妹的脸儿红呀,哎红呀,哎红得那个好可爱。二十分钟后,江正华摁响了兰天家的门铃。兰天欢快地跑过来开了门一见是老江,你个鬼江头,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怎么不能是我?难道不欢迎?二十几分钟的路,打个什么电话?曾琴出长差,我也要履行一下职责,对你搞一次突然检查,看看你这屋里是不是藏了一个‘祸女’没有。”江正华边诙谐地说着边进了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江正华突然发现了茶几上烟缸里积满了烟头,乐了:“怎么样?还是抓住问题了吧。曾琴走时,你信誓旦旦地说要戒烟,这人前脚一走,你后面又抽起来了。”“不打算戒了,成天闷得慌。”兰天就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烟,抽出两支来,递给江正华一支,自己点燃了一支,又起身为他泡了一杯茶。“闷什么?想曾琴了吧?”“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想的?”“久别如新嘛,怎么不想?你不想曾琴,难道还要想别的女人不成?……这年头,依我看哪,除了老婆,门外的女人沾不得,沾上了就是祸。我写了一部《祸楼》,你可不要‘写’出一个什么‘祸女’哟。哈哈哈……”兰天勉强地笑了笑,但笑得十分苦涩。江正华抬头盯了一下兰天:“你好像瘦了些,眼睛也是肿泡泡的,像是几天没睡觉似的。你是怎么搞的?”“这几天是有点休息不好。”“怎么样?还不认帐呢,想曾琴了吧?”“赵姐呢?赵姐怎么没有来?”兰天岔开了话题。“上夜班去了。老兰,我的《祸楼》已经完稿了。”江正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啊,恭喜,恭喜!”兰天真诚地快乐起来。“来,看看,提提意见,帮我把把关。”江正华打开报纸,将书稿递给兰天。兰天接过《祸楼》,顺手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老江,你看一会儿电视吧。水不够自己倒啊。我先赌为快,看看你的佳作,分享一下你的快乐。”兰天说完,拿起《祸楼》看了起来。足足半个小时,兰天已将《祸楼》大致地流览完毕。“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没有?痛痛快快地讲出来吧。”“你江大哥写出来的东西都是呱呱叫,你让我从鸡蛋里怎么能挑出一块骨头来?《祸楼》写得好写得实在。说实话,我确实提不出半点修改意见来。”江正华笑着心里骂了一句:老兰啊……老兰,你真是一个文坛的老滑头!狡猾着呢。兰天说,他说的是心里话,《祸楼》真的写得确实好。从情绪上说,写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从故事情节上说很生动,能吸引人。从文章结构上说,写得十分严谨。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祸楼》的写作都让人感到无可辩驳和无可挑剔!听完兰天的评价,江正华心里感到一阵踏实。卧龙山上那个杏花开,我牵着妹妹上山来。杏花印着妹妹的脸,妹妹的脸儿白呀,哎白呀,白得那个那个实在乖。告辞了兰天,江正华又乐呵呵地唱着小曲走进了市委家属大院,叩开了宣传部李部长家的大门。李部长不在,江正华将《祸楼》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油滑地笑着对李部长爱人说他精心地准备了这份精神礼品,务必要亲自交到部长手上,请他及早过目,满不满意要请他给个回话。李部长爱人也是个文学爱好者,马上心领神会地笑了,又写了一本什么宝贝作品,可不可以先赌为快?可以,可以,完全的可以!我的领导的直接领导能直接地关心此事,老江头真是不甚感激,荣幸至致。……拙作,热烈欢迎观赏,多提批评意见。部长回来后,请你指示他抓紧时间过目,一定要作出书评意见。李夫人叫他放心,这事她忘不了。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李部长打来了电话,让江正华马上到宣传部去一趟。江正华知道李部长已审读了书稿,跑下楼骑上自行车很快出了门。“报告!文联的老江头已到。”李部长一抬头见江正华来了,喜滋滋地说道:“老江头,不错,不错。写得真不错。”李部长说完,马上将办公桌上的书稿递给江正华。江正华翻开《祸楼》一看,那里面已用红笔作了不少的圈圈点点,知道李部长看得非常认真仔细,书稿的末尾空白处,还有一段他大笔潇洒一挥而蹴的批文:江正华同志:你的小说《祸楼》我已认真拜读,似有耳目一新之感。该部作品抓住了当前反腐败斗争的这一重大题材,写出了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的心里话,不愧是我市近年来文学创作中的又一部好作品和精品。小说结构严谨,语言朴实无华,将故事娓娓道来,吸引了读者的关注,引发了读者的思考,实乃一部上乘之作。望能早日付印,以馈读者。江正华从宣传部取回书稿,特别是看到李部长的批文后,心里真比得到大奖还要高兴:兰天和李部长是《祸楼》最早的读者,这两个文学造诣都比较高的读者对此书都很满意,那么这部作品发表后,一定能引起广大社会读者的共鸣并赢得大家的良好反应。江正华离开李部长办公室没有忘记感谢和谦虚:“谢谢部长的鼓励。浅作,你过奖了一点。我打心眼里真诚地希望你能提出一点批评意见呢。”李部长“嘿嘿”一笑说:“老江头的大作,哪敢有什么批评意见。我只是觉得书中有的人物好像和泰平太近了一点,是不是?你自己斟酌。拿到稿费别忘了请客哟。”“哈哈……那还用说,到时候我要好好灌灌你!”江正华乐颠颠地拿起书稿走了出去。江正华走进送进了《西子江文学》编辑部,向那位职称最高的老编审递交了《祸楼》。“老江头,大作难产啊!”老编审诙谐地笑了。“浅作,请斧正!”江正华站起来分别向老编审和其他的编辑打了一声招呼,就告辞出了门。作协这几天正忙,他无暇坐下来长谈。“‘路见不平一声吼’!嗯……好书!好书!真是一本难得的好书!老江头,你这个老怪物,真有你的一套!”老编审打开《祸楼》,只翻了十多页,就禁不住心情的喜悦,痛快地拍着桌子大声叫喊着,弄得那副老光眼镜差一点儿摔碎在地上。编辑部的几个正在审稿的年轻编辑,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并用惊异的眼睛盯着他。老编审自感有点失态,忙笑着对大家说:“你们都过来看看,江主席又写了一部好书!”大家放下了手头的活儿,一起围在了老编审的办公桌边,争相翻看着《祸楼》。老编审见状又觉得不太合适,赶忙劝阻道:“你们都不要抢了,都去忙自己手头的活儿去吧。江主席的《祸楼》还是让我先审完稿,然后依桌子次序排队,一个个地看。但不准带走,就在编辑部里看,两天看完就送印刷厂,我还要写个编者按语。我们要争取用最好的质量,办好这期《西子江文学》,争取提前出刊,让读者早一点看到《祸楼》。另外,我建议这九期的《西子江文学》可以多印它几千册,保证销路不错。还可以通知印刷厂,暂时保存这一期的印刷胶片,以备后用。”老编审说得喜气洋洋、摇头晃脑,还没待几个年轻的编辑发言,又乐呵呵说道:“《祸楼》的稿酬可以按最高的标准支付,但我们必须要老江头请客。”一个年轻的编辑插了一句:“如果老江头不请我们怎么办?”老编审笑了:“那很好办!我们先把丑话跟他挑明,不请客就在他下次的稿费中扣,一次不够,就扣他两次三次,至少也得扣够一顿火锅钱。大家觉得怎么样?”“好!好!这办法实在妙!”几个年轻人鼓起掌来。正文 第045章 自动对号《西子江文学》第九期杂志以醒目的板面位置刊载了中篇小说《祸楼》,并以编辑部的名义在封底刊出了专评。随即《林城文学》和《林城晚报》相继进行了转载。期刊刚出,互联网站一夜间就如雨后春笋纷纷进行了转贴,一时间《祸楼》成了各大网站论坛的一大主题。这部小说在读者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许多热心的书友给《西子江文学》编辑部来函来电,称赞《祸楼》说出了老百姓的心里话,鼓励编辑部多登这样的作品。正不出老编审的预料,多印的几千册第九期《西子江文学》被一抢而空,一些没有买到杂志的读者,打电话问编辑部还能不能增印,或在第十期杂志重登这部小说。老江领到一次最高的稿费,正当他高兴地准备请宣传部李部长和编辑部几位编辑嗟一顿时,却没有想到,《祸楼》在泰平引起了一次不小的地震。这部以反腐败为题材的中篇小说,描写了一个中等城市里的旧货批发市场发生了一场火灾和垮楼,造成三十多人伤亡的特大事故。市政府在调查时,发现事故原因有两个:一是消防通道问题;二是建筑物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在追查和处理事故相关责任人时,市纪委根据群众举报和提供的线索,进行了立案侦察,发现市建委主任和主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在建筑商承建该旧货批发大楼中,存在重大经济受贿问题。结果可想而知,相关的责任人相应地受到了应得的惩处。老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情节,构成的一部短短五万字的中篇小说,竟惹来一场大祸。也不应该说他完全没有预料,李部长在审读《祸楼》时曾当面提醒过他。但他绝没有想到,市委一把手史树友,会专门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文学作品,作了个旗帜鲜明的批示,李部长又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话,甚至连市纪委的同志也来找他进行调查。首先跳出来掀起这场风波的,就是那个在夏天夜啤酒摊和他吵架的贺长生。这个颇有点文学爱好的市建委副主任,那天下午正坐在办公室里闲得无事,顺手翻起了当天刚到的《西子江文学》,突然看到了《祸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说里描写的那个市建委主任,不但性格像自己,就连模样都像自己;故事里描写的那个受贿的副市长,也与泰平市主管城建和重点工程的罗林森副市长模样儿相近;还扯进了一个市委书记跟着一起受贿。刚好前不久市区的一个网吧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死烧伤了几个人,而《祸楼》的情节也有多处相似。这不是故意影射中伤是什么?贺长生咬牙切齿地骂道:“老江头啊老江头,我看你是吃饱了饭撑着的,没事自找麻烦!”贺长生狠狠地吸着中华烟,怒气冲冲地一个电话打到市作协。“喂!请找江主席。”“我就是。请问哪一位?哦,贺主任。你好,有事吗?”贺长生忍着怒气,口气平缓地说:“江主席,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西子江文学》第九期上,刊载了你的大作《祸楼》,我看了,文笔很优美,真不愧是大作家,作协主席。”“哪里,不要见笑。还望贺主任多指教。”“岂敢?谁敢在你江主席头上动刀?你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就是想写那场火灾吗?你就直接了当地写,干脆再把市上的领导多写出几个腐败的来,不就更痛快了?”老江一头的雾水,突然楞住了。“江主席,你有板眼,有能耐,佩服!”“贺长生,你懂不懂文学?你懂不懂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时代?我愿写什么就写什么,关你个屁事!”老江火了,一张黝黑的马脸气得紫红。贺长生气不打一处来,语言极尽讽刺:是不关我屁事。江正华,如果有本事,就把你看不惯的人,看不惯的事统统写出来,你有本事就去当个反腐败的英雄得了。到时候,泰平人民敲锣打鼓放鞭炮,送你一面大锦旗,市委、市政府再给你戴个大红花,发个大奖杯。你又何苦整天整夜绞尽脑汁地落光了头发,含沙射影,捕风捉影地中伤人呢?老江气得脸上暴出了青筋,“贺长生!我掉不掉头发又关你什么屁事?你今天得给我说清楚,我的《祸楼》影射了谁?中伤了谁?你是不是闷得慌,找碴儿来了?”贺长生凶相毕露,“江正华,你才真正是没事找事,自找麻烦。不怕你现在像一条疯狗一样叫得欢,到时候会有你的好看!你在泰平想干什么?你还想翻了天不成?我今天正式奉劝你一句:这事没有完,你好自为之吧。”老江不停敲打着桌子,“贺长生,你是要把我吃了?还是把我杀了?你是个什么混帐东西,竟敢来威胁我?我就是写的你,你又能怎么样?我也奉劝你两句:乌云遮不住天。你不要狗仗人势像个跳梁小丑一样闹得欢,还是及早收场吧。”“你是老混球。这事没完,你等着吧!”老江愤怒地摔下电话,“你狗日的东西,滚你妈的蛋!”本来十分安静的办公室突然闹哄哄起来。听到老江的大声吼叫,作协的职工们关心地跑过来。办公室主任小心翼翼地问他和谁打电话?老江余怒未消说是建委的贺长生那个混帐东西找碴子来了。他硬要说《祸楼》是影射他的,还把市上的领导也硬扯进来。他竟敢用威胁的口吻说话,简直气死人。“《祸楼》谁跟谁呀?不搭界的事。简直莫名其妙。”“如果都像贺长生这样,硬要把文艺作品里的人和事,和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扯在一起纠缠不休,那谁敢搞创作呀?”“贺长生像一条疯狗,没事就到处咬。江头,懒得理他。”大家愤愤不平,议论不休。“怕他个球!看他把我怎么的?没什么,都去忙吧。”大家愤愤不平地议论着走出办公室,老江继续伏案工作。贺长生放下电话仍气愤不已,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你老狗日的江正华,这事设有完,你等着有好戏看。他装上第九期《西子江文学》夹着文件包,嘭的一声关上办公室的门,坐上小车飞快地跑进市政府大院。“罗哥,我有急事要找你汇报。”罗林森一抬天见是怒气冲冲的贺长生,“小贺,怎么啦?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了?”顺手递了一支软装中华烟,面带微笑,语调不急不燥。贺长生没有急于点燃香烟,转身将套间门关上,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桌边,这才从文件包里掏出第九期《西子江文学》翻了翻,指着《祸楼》气愤地说:“罗哥,你说那个作协的江正华是不是吃了饭无事干?借小说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地攻击人。”罗林森看了标题笑了笑,“哎呀呀,我当什么了不起的事。不就是一部破小说嘛,也竟会把你气成这样?文学作品毕竟是个文学作品,欣赏消遣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罗哥,你最好仔细地看看。这不是一般的文学作品,完全是一部暗箭伤人的作品,江正华居心不良,非常恶毒。刚才我和他大吵了一架。”罗林森仍是一付很有涵养的样子,“小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你倒自己找上门自动对号,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也太冲动,太缺乏耐心了。”贺长生建议罗林森先抽空看看就自然明白,说小说里的反面人物不但有他的影子,有罗林森的影子,还扯进了史书记,他实在吞不进这口恶气。“江正华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泰平文坛上一个十足的无赖和老混球!吃了闲饭无事干,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像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严重影响安定团结的人,该不该严肃处理?”贺长生掏出火机点燃香烟。“啊?还有那一挡子事?小贺,这本杂志你拿走,我有一本,等我抽空看看再说吧。”门外响起敲门声,秘书拿着文件夹推门进来,见贺长生在场,马上笑脸相迎,“贺主任,你好。找罗市长有事哪?”贺长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一点小事汇报一下。”罗林森看了文件标题,“小贺,你先回去。我这手头还有点急事。刚才的事,等我与王书记通个气,他是管组织和宣传工作的,先听他的意见,再向史书记汇报,究竟怎么处理好,口径要一致。小贺,凡事要冷静点,大度点,大人大量,忧伤肺怒伤肝嘛。”“好。那你们忙吧,我走了。”贺长生就像一条刚挨了一顿痛打的落水狗,急着寻找主子去报复,这会儿却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罗林森的办公室。晚饭后,罗林森走进书房找到了刚刚发行的第九期《西子江文学》。这个从不看文学作品的副市长,满脑海里装着贺长生下午递来的“框框”,非常仔细地阅读着《祸楼》。他越看越像贺长生所说,越看越气,那肠胃里就像打翻了一桶五味调料品,直感到闹心。“江正华这个混帐想搅混水啊?真是没事找事,吃着被撑着了。”罗林森合上《西子江文学》,冲动地拿起了电话,正准备拨号时又停顿了一下,想了大约半分钟又放下电话,拿起第九期《西子江文学》急匆匆地直奔史树友书记的家。正文 第046章 欲加之罪窗外下着雨,空气依然沉闷。作协正在召开职工大会,讨论大院改造和个人集资建房问题。李部长打来电话让老江马上过去一趟。老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他妈的贺长生,这么快就打击报复了。老江对鲁副主席耳语了几句,然后对大家说,对不起各位,有点急事,请鲁主席主持会议。说完匆匆下楼直奔市委宣传部。李部长正焦急地望着门口,见老江来了,起身泡水打烟,然后苦笑了一下,递给他一本第九期《西子江文学》,“你先看看,要冷静。”老江翻开封面,里面夹着一张市委办公室稿签,上面不但有王名烈副书记的批示,还竟然有史树友书记亲笔批示:市委宣传部:江正华的中篇小说《祸楼》我已看过。该小说以反腐败为题材,出发点和主观愿望是好的。但《祸楼》付刊后,有不少同志认为该小说有含沙射影和造谣中伤之嫌。我读后也似有此意。此文值得探讨。当前稳定压倒一切。不应发生不利安定团结的事,更不能无事生非,无端人为地制造一些麻烦,文艺界也不能例外。利用文学作品造谣、诽谤、中伤同志,此类事件今后不允许再发生。文学作品应唱响时代的主旋律,多反映时代和社会的主流,多宣扬正面和先进典型。今后我市凡拟公开发表涉及安定团结的作品,应严格审查把关,以免造成不良社会影响。此事由宣传部斟酌并慎重处理。李部长说:“怎么样?老江,有何感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老江,惹麻烦了吧?我曾当面提醒过不能太近了,可能没有引起你的注意。”“李部长,我不懂,我招惹了谁了?”“老江,先不要激动。《祸楼》发表后,什么人反应最强烈?”“还会有谁?贺长生嘛,他像条疯狗一样,和我大吵了一顿。不是他还有谁?”李部长陈述了自己的看法。很显然有人去罗副市长、王副书记和史书记那里告了状,问题是现在王副书记和史书记基本上接受了他的观点,罗副市长来电话直言不讳地说《祸楼》恶意诽谤中伤人,史书记的批示也明确地表达了这个意见,这事确实有点复杂。《祸楼》作为一部反腐败为主题的中篇小说,写的相当成功。就是书中的人和事离身边太近,如果是歌功颂德可能还没什么。如果带有批判的观点,那就犯了忌。关起门来说吧,《祸楼》中有两个批判人物,确实有点像贺长生和罗林森,难怪贺长生要跳呢。说句心里话,你这个爱说直话的毛病也该改改了。在文学的创作上,今后应尽量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老江苦笑着摇摇头,青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毛病一辈子也改不了啦。李部长用商量的口气问如何抹平?老江说,你看着办吧,怎样处理都行。《祸楼》招惹谁啦?既没提他的名又没提他的姓,他贺长生凭什么发难?凭什么认定我中伤了他?而且还居然认定影射了罗副市长和史书记。部长大人,你是我们的头,你也应该有点原则和公正的立场啊。李部长劝他要高风亮节,高姿态,不要和贺长生一般见识,先下个矮桩,给他解释一下,就说《祸楼》全无中伤、影射之意,如果文中某个人物刻画似曾相似,那完全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请他包涵和谅解。另外,再给罗副市长、王副书记和史书记写个说明解释一下。这件事最好的处理办法,还是先缓解下来,免得把事情搞大。大丈夫嘛,以和为贵,能屈能伸。老江直问李部长,是不是让他写个检讨,先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承认这个无中生有的所谓诽谤?他激动地说:“我的部长大人!你是管宣传工作的,是我们作协的领导,你应该站稳立场,应该主持正义,公正说话才对。一个作家的责任是什么?作家的责任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说出老百姓的心里话。且不说《祸楼》没有写他贺长生,如果他确实有问题,我写了他,他又能把我怎么着?”李部长劝他先冷静一下,贺长生已将你的“诽谤”之名告到了市纪委,准备揪住此事不放了,加上罗市长、王副书记和史书记也基本上接受了他的观点,再闹下去对你个人很不利,还是谨慎点好。“让他告吧,告到中央也不怕。他想把事情闹大,那就让他闹个够!即使走上法庭,我也奉陪到底。部长,要么你就别管这件事,要么你就说句公道话。没其它事,我就回去了,作协还在开会呢。”老江情绪激动,狠狠甩掉烟头,抬腿欲走。“老江,我的建议还是认真考虑一下,你总得让我对史书记有个交待。”李部长见无法说服老江,拍着他的肩膀说。“李部长,你看着办吧!”老江大步走出办公室。这个老江头,真犟!唉……望着江正华离去的背影,李部长苦笑着摇摇头叹息着。晚上,江正华正在看新闻联播,兰天来了,还提着一瓶酒,几盒卤菜。老江关了电视伸手来接,责怪他带了酒菜。兰天说这瓶茅台是十多年的老陈酿。老江说那么好的酒喝了可惜。兰天说是最后一瓶,老兄弟不受用,留给谁受用?又大喊赵茗拿酒杯。老江说去看儿子和媳妇去了。然后摇摇头,走进厨房拿来酒杯和碗筷,又端出一盘花生米和一盘辣椒炒虾。兰天搓搓手掌,打了两个响手指头,连夸都是下酒的好菜。“消息真灵通啊。”“不瞒你老兄说,李部长确实给我打了个招呼。呵!兰天真的当说客来了。老江露出一丝苦笑,“大不了下课。都什么时代了,他们还要来个秦始皇焚书坑儒?或者来一场‘反右’斗争和‘文革’的文字狱?”“万事和为贵,平静点好。你我一生图什么?就图个平安。”“想图平安?只是主观意志。找碴儿竟找上门了。”“老江,只怪小说名字没取好。祸楼,祸搂,搂个祸。”“祸楼怕什么?又吃不了人!”两人哈哈大笑。“笑什么?什么事值得你们那么高兴?”赵茗推门进来,和兰天聊了一会。老江说连酒和菜都是他带来的。赵茗嗔怪兰天带酒菜,好像没有人做似的。兰天马上夸奖赵茗烹调手艺一流,时间有点晚不敢劳驾,顺便捎了一点,不足挂齿。赵茗转身想去厨房做菜被兰天拉住,让她坐下来喝几杯。赵茗说不弄菜就落个清闲,说完泡了两杯浓茶。又聊了几句,赵茗直奔主题,“你知不知道《祸楼》的事?”“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整个市直机关都知道,大家都愤愤鸣不平呢……”赵茗气愤地说:“他们是吃饱了没事干,找碴子耍威风。”老江说:“就是。”赵茗啐道:“你也是吃饱了没事干。你一个字不写,就当这个破主席,工资又不少一分,人倒落个自在。整天就是写呀写的,又劳神又伤财不说,还有人找麻烦,何苦呢?”老江嘿嘿地憨笑着。兰天说:“赵姐说的是个实理儿。但如果让老江不写作,那比不让他吃饭还难受。”赵茗叹了一口气,看看挂钟已经十一点,让兰天好好替她修理老倔头。走进洗漱间。兰天力劝老江下矮桩。老江摇摇头说他绝没想到兰天也会有这个观点。兰天说既然史书记明确批示,宣传部也不好办,对这件事总该有个态度。老江说他态度非常端正,一没犯法,二没违纪,看他们能怎么样?兰天提出了一个消灾的办法:既然省报都转载了,说明作品本身没有多大问题。贺长生对《祸楼》有意见,可以将这种争论朝学术争鸣上引。石维民市长年轻,而且正派,可可以先听听他的意见,他肯定会表明自己的观点。同时要抓紧时间给省作协和省委宣传部写个报告,先看上面对这件事态度如何,然后再视情况拿出应对措施。估计省上肯定会有一个明确的答复,而且不太可能是史书记的那种态度。只要省上干与了这件事,市上就没办法。老江觉得他的分析有道理,愿意采纳以上压下的这个建议。史书记的批示偏信了贺长生等人的一面之词,是片面的也是不准确的,要我下矮桩,低头认错,绝对办不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还是慎重一点好,应该冷静地权衡一下。老江感谢兰天的看望和开导,又敬了一杯酒,然后摇摇酒瓶每人滴了两滴,碰杯互致晚安。送走兰夫,江正华马上与石维民通了一个电话,汇报了《祸楼》事件的始末。果然不出兰天所料,石维民态度鲜明,而且与史书记看法大相径庭。石维民说,他不但看了《祸楼》的传统媒体版,而且看了网络版,他对这部小说首先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赞扬,但他绝不会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部文学作品只要与法律、党纪没有向背,就不能一棍子打死。一部作品的好与坏不能以长官的个人意志来恒量,而是取决于最广大的读者的检验。对《祸楼》有不同的看法正常,应该争论,但这最多只是个学术讨论的问题。石维民电话中安慰江正华,该他说话时他决不会逃避,而且要说心里话,公道话。听了石维民的一席话,江正华心里顿时轻松多了。收完残席,洗了一把脸,开始拟写向省作协、省委宣传部提起的申诉材料。正文 第047章 恐吓电话今天星期天,兰天一大早就应朋友之约跑到市郊刘家镇钓鱼去了。风大不好看浮标,钓了半天几个钓友的渔篓里还是空空如也,只有几条小鲫鱼半死不活地躺在里面睡大觉。时晌午,几个钓友跑到镇上一家小餐炒了几个菜喝了两盅,餐馆隔壁有家小型歌舞厅,大家看看时间还早又跑进去潇洒了一回。兰天刚唱完两首歌,跳了一曲舞,江正华就一个电话让他马上赶回市区。兰天喜欢唱歌跳舞,这个电话确实让他感到有点扫兴,但朋友之事紧急,也只好忍痛割爱,背起钓包,拧起鱼篓往回跑。兰天骑着摩托车急匆匆赶到作协大院时已是下午三点,江正华正焦急地等着他。见面泡茶打烟,江正华开始诈他:“老兰,你一大半天干什么去了,连个人影儿都找不到?”兰天掏出火机正准备点烟,闻此言突然涨红了脸,那欲按火机的手抖了一下,随后又停了下来。然后故作镇静,但语气木讷:“师大的两个老师约我去王家镇钓了半天鱼,那儿……那里的手机信号特别弱,无法进行通话……幸亏今天我带了个寻呼机,不然这阵子……我恐怕还在还在钓鱼呢。”江正华为兰天点了烟,诡诈地一笑:“钓鱼?……你怕不是去钓什么红嘴鲤鱼吧?”江正华问得突然,兰天一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什么红嘴鲤鱼?那里哪有什么红嘴鲤鱼……只有一些鲫鱼,也不怎么好钓。”江正华又补充了一句俏皮话:“那你不是钓红嘴鲤鱼,就是去‘吃香菇’去了。”兰天一怔,总算醒悟过来,心里嘀咕着:这老江头真鬼。难道他会闻到了什么风声,知道我去唱歌了?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肠开玩笑,一定是石维民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转而一笑:“真的是钓鱼去了。难道你老兄还不相信我?你给石市长打电话了?”“哈哈……哈哈……开句玩笑。瞧你紧张的那个样子!我写一个《祸楼》已经够麻烦的了,你老弟可千万不要再去写个什么《祸女》,那麻烦可就更大了哟,到时恐怕就要‘内外交困’了。”江正华爽朗地大笑起来。“石市长电话我也打了。”江正华又补充了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半夜鬼敲门。”江正华收起笑容,喝了两口茶,开始说正事。“石市长答应该他出面时一定有句公道话。”江正华说眼前有两件事很急,需要商量一下:一是《祸楼》的事。今天上午,市纪委真的来了两位同志进行了一次调查,他们认真听取了申辩意见并作了笔录。江正华要求市纪委认真搞清事情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两位同志说,组织上并未给《祸楼》定个什么性,也没有立个什么案,不存在什么清白不清白的问题。他们只所以要来核实情况,是因为领导们有指示,只好来履行一下职责。看他们的态度倒是非常客观公正的。江正华说他心里也明白,贺长生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也决不会轻易放过。他前后仔细想了一下,兰天所提的建议很有道理。第一,他准备当面向史书记作个思想汇报,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让宣传部有个交待,给李部长一个台阶下。但他决不会认错,因为他觉得写这部《祸楼》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第二,他准备向省作协和省委宣传部汇报一下这件事的经过,以寻求他们的客观公正。情况反映材料已基本写好了,请兰天来的目的就是把把材料的关。听了江正华的一番陈述,兰天笑了,“老江天,你也是一个几十年的机关老油子了。你写的东西绝难挑剔,还需要我把个什么关?”江正华一本正经:“不!老兰,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仔细推敲一下,看看材料里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兰天接过材料,随便翻了一下然后装进了手提包。“这没什么问题,明天早上交帐。”“你最好今天下午就帮我斧正一下。”“好,那我们干脆当面切蹉吧。”江正华向兰天通告了第二事:上午省文联牛副主席,提前通了个信息:兰天的散文集《悠悠西子江》和江正华的小说《祸楼》,已被省作协和省委宣传部初步审定通过,参加黄山的全国优秀作品评选,正式通知近日很快下发。江正华分折兰天去黄山参会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却难说了。《祸楼》在泰平惹得麻烦还没有结论,即使该书最后定为参赛作品,估计市上也不会让他参会。所以,假如《祸楼》最终能参赛,江正华想请兰天一并代他参会。而且他也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泰平外出。只有彻底地把问题澄清了,他才能安下心来。“这件事也不成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俩能够一起去黄山。材料我马上就看,但我建议你亲自去一趟省上。”“我要随时准备接受调查,不宜离开。我准备安排办公室主任明天送材料到林城。哦……等会儿我再给省作协的牛副主席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开会报到的确切时间。国庆节只有十来天了,你可以提前出发先去上海看望一下曾琴,开完会你再和她一起回泰平。黄山离上海不远,很方便。再说国庆节七天长假,她一个人呆在那里也没有多大意思,不如回来大家一起过国庆热闹些。”江正华关心地嘱咐着兰天。“这个建议,我可以考虑一下。……至于去林城送材料的事,我认为,最好还是你和办公室主任俩人都去好,有些话你要当面汇报会更清楚些。”江正华沉思了片刻,说道:“那……我马上给李部长打个电话请两天假,争取去一趟,当面汇报。”江正华马上拨通了李部长的电话。李部长同意他去林城,江正华非常高兴。兰天已当场看完了江正华那份《关于小说〈祸楼〉写作的有关情况汇报》,并认真地提出一些修改意见。随后俩人又对汇报的措辞和语气进行了反复的研究、斟酌和推敲,直到满意才最后定了稿。江正华给办公室主任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作协的打字员连夜加班,共打印四份,明天上午他们俩人一起到林城送材料。晚上,江正华留兰天在家吃了一顿便饭。送走兰天后,他又进了办公室,再次看了看那份准备送省上的申诉材料,然后又开始写作。壁上的挂钟已指向十二点,市作协大院寂静无声。窗外突然刮起了风,院内的树叶在秋风的摩擦下发出阵阵的沙沙声。真是“山雨未来风满楼”啊!恐怕又要下雨了。江正华正想着,那雨点随即就飘落下来,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雨点猛烈地敲击着封闭窗子上的铝合金档雨板,发出一片刺耳的“嘭嘭”声。江正华突然感到有了一丝寒意,明天要去林城,干脆早点回家休息吧。正当江正华关好窗户准备出门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江正华拿起话筒,电话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你是泰平市作协的江主席……江正华吗?”声音低沉并充满凶气。“是啊,我就是。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吗?”江正华很耐心地询问着对方。“你不要管我是谁。我只想奉劝你两句。你在听吗?”陌生男人恶狠狠地说。“我在听,你说吧!”江正华耐着性子说。“我奉劝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陌生男人说。江正华一下子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是想威胁我还是要勒索我?简直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就当面来!”“江正华,你不要发火,还不到你发火的时候。我要警告你,凡事适可而止。否则你会后悔莫及。你要小心点!”对方恶狠狠说完即挂了电话。“你他妈的简直莫名其妙!什么小心?想杀人哪?冲着我来吧!老子当过兵打过仗,难道还害怕你这个见不得人的暗鬼不成?!”江正华对着话筒愤怒地吼叫着,“啪”的一声放下了话筒。江正华真是气坏了,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他又走到窗边,将两扇已经关上了的老式窗子全部推开并套上了拉勾。雨下得更大了,风推着雨滴飘进了屋内,江正华本来有点凉意,这会儿却让那个匿名恐吓电话弄得满腔怒火陡起。站在窗前几分钟想了想,江正华拿起电话给宣传部李部长汇报了这个匿名电话恐吓的事。李部长安慰过后又提醒他,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凡事还是多个心眼,夜晚尽量不要外出,注意加强和搞好作协大院安全保卫工作,注意人身安全,并让他给市纪委和公安“110”报个案。江正华报案不久,“110”的两位干警很快地冒雨赶到了办公室。两位干警认真听取了发生恐吓电话案的经过并作了记录,其中一位干警在江正华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听筒里,安装了一个微型窃听器,并嘱咐他:如果再接到类似电话,立即拨打“110”。另外,最近几天要提高警惕,出门时,要注意留点神多个心眼儿,尽量不与陌生人接触。今晚的事在破案前不要告诉任何人。夜已经很深了,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两位干警走了很久,江正华仍不能平静下来。他又走到窗边望了望作协大院,大院的铁门早已紧闭,对面的职工宿舍楼,除了两个单元楼梯中的路灯仍发出灰暗的灯光外,已是漆黑一团。江正华真想对着黑夜高吼:“你他妈的究竟是个什么鬼?你有本事就大胆地来吧!我江正华正在等着你!”江正华坐在桌前点燃了一支香烟,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脑海里却不停地翻腾着:什么事值得请人来威胁我?难道真是那部《祸楼》惹的祸?即便是,也用不着安排人来打匿名恐吓电话,干这种下烂三的事吧?!究竟是谁指使?谁在安排?难道会是史书记?罗林森副市长?他们恐怕用不着。那会是谁……贺长生?对,有可能是他!正文 第048章 常委定调晚上,市委临时召开了常委会。通常情况下市委常委晚上开会,一是白天工作太多,必须利用晚上时间;二是议题十分紧急重要。但今天晚上这个会议题却是专门研究泰平市文化体制改革问题,而且漫无边际,没有预定的方案,这令大多数常委有点迷惑不解。会议由市委一把手史树友书记主持,尽管没有预案,但讨论中大家发言依然踊跃。随后常委们就市文化局和文艺团体班子成员调整问题进行了讨论。在对文化局长的拟任人选进行初议时,宣传部李部长提出了由兰天接任,理由是兰天主持工作近一年,表现突出,能胜任文化局一把手的任职,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石维民提出由江正华接任,王名烈和罗林森以江正华年龄偏大为由首先予以否定,此事暂时被搁置下来。本来会议可以到此结束,史树友看看挂钟见时间还早,对市委副书记王名烈耳语了几句,然后清清嗓子,提出将《祸楼》的问题议一下,并提出由王名烈副书记主持这个讨论,他要到江天大酒店拜访一下省委政研室的同志。话刚说完,他端起茶杯就走。大多数常委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可思议,不得要领。一部反腐败的中篇小说也值得拿到常委会上进行讨论?既要讨论,史书记就应该继续主持会议,为什么又要自动迥避?史书记是忌讳什么?还是要留后路,进可攻退可守?大家实在琢磨不透。“好。现在继续开会。首先请市委宣传部李部长介绍一下基本情况,然后请各位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看法。”王名烈开始正式履行临时一把手的职责。李部长首先将《祸楼》发表的情况作了一个客观的介绍。然后就其发表后所引起的不同看法以及与老江谈话的情况作了一个扼要的汇报。但他在汇报中,只字未提江正华深夜遭遇匿名恐吓电话的事,并且隐瞒了与他谈话时其“态度极不端正”的重要情节。李部长汇报完毕,会议室出现了一片寂静。王名烈见大家缄口不言,首先谈了自己的看法:江正华的中篇小说《祸楼》,在座大多数同志可能都已看过。作为一部以反腐败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本来也无以厚非,但该小说以牵强附会的恶劣手法,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影射和中伤了一些好同志,严重地影响了我市的稳定和安定团结,这就很不应该了。许多同志反映了这个问题,宣传部和纪委的同志进行了调查,但江正华的态度不好。他本人到市委汇报了一次,也是避重就轻,躲躲闪闪,根本没有认识到问题性质的严重性,态度很不端正。市纪委要继续进行调查,宣传部再找他谈一次。如果诽谤错误成立,本人态度又不好,是不是可以考虑给他一个纪律处分。当然处理人不是目的,目的是帮助他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大家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最好要把自己的看法统一到史书记对《祸楼》的重要批示精神上来。会场仍一片寂静,无人发言。王名烈见状催促说:“大家都发个言,谈谈自己的看法。”还是一片寂静。“可以各抒己见。谁先谈?”王名烈用手敲击着会议桌。罗林森咳嗽了一声,然后端起那把二龙戏珠的玉石茶杯抿了一口,开始发言:我完全拥护史书记的重要批示精神,也完全赞同王书记的看法和建议。江正华的《祸楼》以消极的态度,灰色的笔调,对主流视而不见,采取故意夸大社会阴暗面的手法,歪曲客观实际,以偏概全、本末倒置,发表后,在社会上已产生了极其消极的负面影响。对于这一点。凡是认真读过《祸楼》的人都会有此感觉。这是其一。其二,江正华写《祸楼》已是蓄谋已久。这于他的世界观和思想出现认识上的严重偏差存在着非常密切的必然联系。我曾看过他的好几部作品,都不乏此类倾向。他写过一部中篇小说叫《钱袋》,不知道各位是否读过?这篇小说看起来也像是反腐的,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攻击企业改制。他说老板有个口袋,当官的有个口袋,企业改制就是将国有资产变现,分别装进老板和当官的这两个口袋……“卟哧,哈哈……”不知道哪位常委禁不住笑出声来。王名烈瞪着眼睛巡视了会场。罗林森笑了一下,点燃一支烟狠吸了一口,又掀开杯盖抿了一口茶水,继续发言:腐败要不要反对?必须坚决反对。这是中央的一贯方针,也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声。文学创作可不可以涉及反腐败题材?可以。但反腐题材的文学创作必须以保稳定、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局为前提,实事求是,准确地反映现实生活,而不是闭门造车,凭空想象,或无中生有,混淆视听,蛊惑人心。更不能借文学作品编造事实,借以恶性中伤人,诽谤人,这不利稳定,不利安定团结。有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包括我们这些做领导工作的人,你有意见可以提,可以提出批评,按组织程序、组织原则进行反映。作协是干什么的?你江正华以及市上那几个专吃作家财政饭是干什么的?政府财政给了你们专门的工作经费,泰平人民给了你们的俸禄,你们就要为泰平的经济建设,为泰平发展的主旋律鸣锣开道,维护市委、市政府的权威和形象,而不是背道而驰,在那里无所事事地放杂音!罗林森显然越说越气愤,措词也越来越慷慨激昂起来。他抖下烟头上的灰烬,又抿了两口茶水,对《祸楼》提出了处理建议:一、《西子江文学》编缉部应在第十期,就小说《祸楼》的问题向广大读者刊登致歉信,立即销毁尚未寄发的笫九期杂志,努力挽回和减小《祸搂》对社会造成的不利影响。二、同意王书记提出的对作者江正华给予党内纪律处分一次,建议免去其市作协主席的行政职务。其本人应在《西子江文学》杂志及其它合适的场所作出公开的检讨。会场又归于沉寂,只有主席台背后墙壁上那座豪华的电子钟嘀哒嘀哒地响个不停。“请下一位发言。”王名烈催促着。还是一片沉寂。“可以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看法。”王名烈又催促了一次。石维民终于站起来。“我谈点个人看法。如果说得不对,请王书记和各位批评。”见石维民开始发言,其他几个常委终于抬起了耷拉的脑袋。王名烈笑容可鞠,“石市长,坐下来说吧!”“好!”石维民随即坐下,瞅了一下会场,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我看完《祸楼》后,曾和一些同志交换过看法。大家认为小说写的不错,反映了当前人民群众最关心的反腐败这个重大题材。文学创作源于生活,这部小说的真实性和可读性强,有生活基础,有现实意义。关于文学创作应该如何如何的大道理,罗副市长已经阐述的很清楚了。这里我不想再重复了,时间也已很晚了,大家明天都要上班。过几天深圳市政府帮扶考察团、威尔公司投资西子江生态旅游工程的考察团,就要莅临泰平,大家这几天工作都很紧张。对于小说《祸楼》我只想简要谈点实际、实质问题的看法。至于有人反映小说影射和中伤了某些人,我认为这完全是一种牵强附会的无稽之谈。即使书中的个别人物和事件与现实生活中的某种现象似曾相似,我想也无以厚非,无须专门进行对照检查。小说并没有点泰平的某人某事,既然没有确定的时间,确定的地点,确定的人物,怎么能说是中伤了某些同志呢?至于说《祸楼》影响了稳定和安定团结,更是无从谈起。王名烈突然满脸的不高兴起来,先是潮红继而刹白。石维民又瞟了一眼会场,继续发言。如果说一部小说,一部文艺作品问世后,人人都要猜测对照,并生拉活扯地说骂了自己,砭了自己,诽谤了自己,继而纠缠不休的话,那么试问,谁还敢写小说?谁还敢进行文艺创作?我们的文化事业还如何繁荣?精神文明还如何建设?不知是谁偷偷地鼓起掌,王名烈狠狠地瞪了一眼,但会场却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王名烈感到有些突然,只好尴尬地不停喝着杯中的茶水。石维民说:“对《祸楼》的争议问题,既然史书记作了批示,王书记和罗市长也在会上表了态,我也同意他们再调查的意见,把事情弄得一个水落石出最好。如果江正华同志确有诽谤嫌疑,该怎么定性就怎么定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目前在尚未弄清事实真像,尚未摸清事情的性质,就要提出一个什么结论,提出一个什么处理意见,我认为比较欠妥。要么……我建议此事到此为止,不再讨论,不再追究。我说完了。”王名烈勉强挤出的一点笑容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哪位发表意见?”会议室又出现了片刻的沉静。“我也谈点看法……”又有一个常委要发言。王名烈抬头看了看挂钟,“算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祸楼》的讨论到此为止。请维民同志留下,其他同志散会。”王名烈和石维民究竟谈了些什么,其他常委不得而知。只有守候在会议室之外等着他们的两位秘书,看见两位领导走出会议室时,都是铁青着一张脸,毫无一丝笑容。正文 第049章 化险为夷作为一个宣传部的主要负责同志,李部长对江正华的《祸楼》问题极具同情心。但作为一位市委常委,他又不得不与市委一把手紧密保持一致,所以在处理这一问题的过程中他扮演了一个两面人的角色。一方面他要认真执行史树友的批示精神,认真帮助江正华深刻认识问题的“严重性”,并在汇报时说点假话,隐去江正华态度不端正的情节,另一方面他又不断地安慰江正华,尽可能帮助他度过难关,甚至主动地给省委宣传部长打电话,帮着江正华说情。市委常委会对《祸楼》问题议而未决他感到高兴,他最担心的就是发生常委们一致同意对江正华进行组织处理的结果,而石维民明确提出的反对组织处理的意见,在很大程度上扭转了市委常委会可能发生一边倒的结局,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了一些踏实和欣慰。但罗林森会不会纠住《祸楼》不放?会不会提议再召开一次常委会?李部长心中无底,也只好听天由命了。江正华也理解李部长的苦衷与尴尬,尽量配合他的“帮教”工作。所以江正华极其信位这位直管领导,去省城前他先去了一趟市委宣传部,将自己对恐吓电话的猜疑向李部长作了汇报。李部长安慰他:对这件事一定要做到内紧外松。一是有鬼但心里不要怕他,鬼是不敢公开见人的。二是要有防范意识,行动时要谨慎。因为鬼在暗处,很容易跳出来搞突然袭击,以防被伤害。怀疑和猜测的事也不要告诉别人,避免知情人传话,将事情搞得更加复杂。江正华和办公室主任到了省城,先到省作协递交了申诉材料,牛副主席与他们闲聊了一会,就带领着直接去省委宣传部找到了张部长,江正华又交了申诉材料并当面进行了汇报。张部长非常热情,非常耐心,也非常谨慎,对《祸楼》的问题当场未作任何表态,但表示省委宣传部对这件事,一定会给予一个明确的答复,具体意见将专门制发一个通知,让他们先回泰平,耐心地等待几天。就这个结果对江正华来说也是非常满足了,虽然他已作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充分打算,但心里决不会任人宰割,决定不给予公正的解决就坚决将上诉进行到底。市委常委专门为《祸楼》召开讨论会的事江正华一直不知道,而发生恐吓电话的事,他也一直没有告诉赵茗,他怕老伴担心。从省城返回后,江正华连续几天晚上都陪赵茗散步或呆在家里陪着看电视,甚至还拉起了多年不摸的二胡,赵茗不知就里,还笑他变乖了呢。但这几天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就好像那个恐吓电话不曾发生过一样。但江正华心中的阴云一直未散,那就是省委宣传部的结论还没下来。只有这天晚上兰天来了一个长途电话,像是给江正华带来了一缕阳光,让他的心里突然变得开朗起来:《祸楼》和《悠悠西子江》在黄山召开的全国优秀文学作品评选会上,同时获得一等奖。全省获得优秀作品共十五部,而其中的两个一等奖都出在泰平。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江正华终于笑了,笑得十分开心。这天晚上他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一个快乐而喜悦的觉。他已渐渐开始谈漠了《祸楼》给他带来的不利影响和灰暗压抑的心情:《祸楼》是全国获奖作品了,看你贺长生、罗林森还能把我怎么着?就在兰天打来电话的第二天下午,李部长又通知他去了一趟市委宣传部。李部长一见到江正华,立即高兴地站起来大声喊道:“老江,祝贺你哟!感谢你为我们泰平的文化事业立了一个大功!”说完将桌上的一份大红的贺电双手递给了江正华。贺电卡是才从林城发来的,那卡上只有几行简洁的贺词:中共泰平市委宣传部:你市江正华同志的中篇小说《祸楼》、兰天同志的散文集《悠悠西子江》,同获全国优秀文学作品一等奖。特此祝贺中共林绣省委宣传部即日李部长笑眯眯地端来一杯开水,“来!大功臣喝点水。省委宣传部的这份贺电,史书记已看过,他非常高兴,并委托我向你表示祝贺。”“谢谢部长,也请你转告史书记,我江正华谢谢他!”“老江啊,待兰天回来后,我们宣传部设个宴好好庆贺一下。”李部长喜孜孜地说。“那倒不必了,还是让我和兰天办个招待吧,我从来没请过你李大人,你也该赏个脸吧?”江正华非常高兴并诚恳地说。李部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你老江头请客,我一定参加。但宣传部这个宴会也一定要办,我们好好地祝贺一下两位功臣。哦,还有一份文件,你看了一定会更加高兴。”李部长说完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公文:“这是省委宣传部对《祸楼》争议问题的批文,也是今天上午收到的。史书记看后作了批示。”江正华接过文件一看,那批文只有一页纸:关于小说《祸楼》有关问题的意见中共泰平市委宣传部:你市作家协会主席江正华的中篇小说《祸楼》正式发表后反映良好。省内许多热心的读者纷纷来电或来信,称赞作品无论是在政治性,思想性还是艺术性,都堪称上乘之作。但据反映,《祸楼》发表后,却在安平引起了较大的争议。有人指责该书采取了不正当的手法,造谣,影射,中伤和诽谤了某些领导同志,并予追查,这是不太妥当的。据我们调查了解,《祸楼》是一部反映现实生活的纯文学作品,其格调健康积极,并无针对安平具体人和事的情节,更无影射和诽谤之嫌。一部作品引起一定的争议和争鸣是非常正常的,但如果由此就对作者进行所谓的追查那就是不太正常了。此事应当慎之。中共林绣省委宣传部即日“太好了。真谢谢!”江正华看完文件,已是满眼热泪。再看送阅件领导批示栏中,已有好几位市委常委签了名,史书记的批示也赫然在目:此事到此为止,不再争论。“真他妈的老滑头,转得快!”江正华心里骂了一句,像是出了一口恶气。李部长离开椅子递给江正华一支香烟,拍着他的肩膀说:“怎么样?这下子更高兴了吧?”“高兴!高兴!当然高兴!比得了奖还要高兴些。”江正华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他扯起李部长的衣袖就朝门外拖,“走!李部长,今晚到我家喝酒去!”李部长拉下了他的手哈哈大笑起来:“老江,这时候喝什么酒?我还要上班呢。”江正华也哈哈大笑起来:“对,对,还要上班。那改天吧,改天我请你。”说完蹦跳着走出了李部长办公室。咱老百姓呀今天真呀真高兴……“多好的一个同志啊!”望着哼着歌儿离去的江正华,李部长笑着摇了摇头。江正华拿着省委宣传部两份文件的复印件,唱着歌出了宣传部的大门。他抬起头来望望天,那天真是晴朗地像是露出了一张圆圆的大笑脸。“天高云谈,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江正华心里突然冒出了毛主席的这首最著名的清平乐《六盘山》中的诗句来。他低头望望地,大地洒满了一片温暖的阳光。他又将目光移向街头,那大街也好比往日更加漂亮,街上的行人在欢笑,街上的楼房和路两旁那高大的榕树也好像都在唱着欢快的歌谣。江正华满面春风,喜气洋洋,乐不自禁。咱老百姓呀今天真呀真高兴……江正华继续哼着歌儿跨上了自行车,腰杆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正华只好下车掏出手机。是省作协牛副主席的电话。牛副主席告诉江正华:《祸楼》事件的良好结局多亏了石维民市长,他亲自给省委李康民书记汇报了此事,李康民为《祸楼》之事又专门给省委宣传部打了一声招呼:无错可纠,淡化处理。“哈,老江头,你他妈的真厉害啊,这么一件破事,居然惊动了省委康民书记。你们泰平市的那个年轻市长石维民是个大好人,一个真正的一个大好人。要不然你老小子吃不了兜着走。今后写东西可得悠着点,别再自找麻烦。”这年头还是好人多。江正华对着电话连声道谢,心中无限真的感激,让他感激的不仅仅是牛副主席、兰天、李部长,还有石维民市长,省委李康民书记……正文 第050章 朦胧情愫石维民作为一个市长,生产安全工作在他的心中位置一直很重。交通道路运输安全、江河运载安全、消防安全、还包括空中电波安全,无时不刻不在他的脑海里翻腾着。而年初的安居工程的拆迁风波虽然早已平息,但那个工程的质量究竟如何,一直成为他的一块心病。还有上半年那个网吧火灾事故,虽早已火灭烟散,但硝烟过后所带来的惨痛教训却让他时时回顾起来,依然是寝食不安。江正华的《祸楼》虽然只是一部虚构的小说,但在石维民看来这不仅是一部反腐的文学作品,而且也是一部具有现实意义的生产安全的教材。出了事故追究个人责任事小,而给国家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重大损失才真是事大。生产安全,人命关天。不是空话、套话、官话,而是千万个血的教训凝注成的真理。有鉴如此,就在市政府相关部门加紧迎接深圳考察团来泰的准备工作期间,石维民率领罗林森、秦正联、贺长生以及市安检办等部门的负责同志对全市重点工程建设的质量和安全工作进行了一次大检查,泰平日报记者刘明芳、楚小兰和市电视台的记者跟踪进行了采访报道。作为秘书的毛小伟和专职驾驶员小马也自然是鞍前马后,劳顿奔波累了好几天。毛小伟最乐意这次的工作安排,因为这次的安全检查为他更多地接触刘明芳创造了一次最好的机会,他心里在笑,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从检查的第一天开始,这个斯文的秘书不再感到什么羞涩,不再顾忌什么别人议论不议论,就好像刘明芳已经成了他的新媳妇,那个装有笔记本电脑的采访包提上提下,已成了他的工作职责了,他要主动提,刘明芳也不客气,就让他提。这石维民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工作时间,他不开玩笑,只是瞅个机会问一句毛小伟什么时候能喝喜酒啊?只有罗林森和贺长生全不管你是什么场合,借毛小伟殷勤的动作为题发挥,时不时冒出几句不俗不雅的荤段子,常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而刘明芳不气不恼也跟着大家微微抿笑。只有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楚小兰在这种场合还显得不太适应,有时被臊得满脸通红,就好像罗林森和贺长生在开自己和毛小伟的玩笑一样。毛小伟与刘明芳的恋爱关系自始已由地下走上公开化。这小马当然也就有诈吃的由头了,只要那几个当官的不在场,和几个小年轻人在一堆,就经常在毛小伟面前嚷嚷要请客。毛小伟自知在刘明芳表现不能小器,当然也就干脆一个飞吻一声“OK”了。第二天下午检查正在建设屿西子江龙子水电站。检查组先看了工地,然后进入会议室听取工程指挥部安全生的工作汇报。刘明芳看看时间已临近下班,采访内容也差不多了,收好笔记本电脑装进背包,毛小伟一见马上提上陪着刘明芳、楚小兰出了会议室,提前上了面包车。小马正在驾驶座上补瞌睡,抬头见毛小伟提着采访包上来了笑了,“毛秘书,今晚有搞头。”毛小伟不解,“什么搞头?”小马说:“刘记者请了一位高级搬运工,要请吃饭。”刘明芳说:“行。今晚我请。”毛小伟一听急了,“哪能让你请,我请。”小马哈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对了,男士就是应该有点风度。就该你主动请!”楚小兰一听也来了动,“毛哥,请客可别忘记了我。我家又不在泰平,经常没地方吃饭。”小马说:“赶快找个婆家,餐餐都有好吃的,而且吃现成。”楚小兰红了脸,“去你的,小马蹄儿乱踢。又没让你请我,我喊毛哥请哩,我好陪刘姐一道去。”谁知小马笑得更欢了,“哈哈哈……毛哥请刘记,我都不去,你跑去干什么,当灯泡啊?傻乎乎的丫头。只要你愿意要人陪,我马哥天天都愿请你,怎么样啊?”“去你的。不跟你贫嘴了。”刘明芳笑了,“不管谁请我,我都要带上我的小兰妹。”“还是我刘姐好。”毛小伟像是听出了刘明芳话中的弦外之音,但机会难得,顺着刘明芳的话头,一锤定音,“就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三人一起。临江路二桥码头,天龙游轮上,韩国烧烤。下班后小马开车,不许谁推辞。定了!”“还是毛哥干脆。嗯,大丈夫耶。”楚小兰高兴得竟然拍起手来,小马也大喊了一声好。毛小伟趁着两人没注意,轻声问刘明芳:“晚上有空吗?”刘明芳倒也干脆:行。车上的几位年轻人正说着话,石维民、罗林森等领导们已经走过来先后上了车。小马将车开到市区依次先送石维民、罗林森、秦正联、贺长生和安办主回了家。毛小伟让小马先将车开到他家楼下。“铁公鸡,一毛不拔!”小马笑骂了一句。“什么铁公鸡?我回家有点事,很快。”“还要回个什么家,给你老爹老妈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又不是去会新娘,还要换套新衣服,收拾打扮一下?”面包车已到了毛小伟住家的楼前停了下来,“懒得对你解释。我去去就回,最多五分钟。”毛小伟拉开车门下了车,三步并着两步走,蹭蹭上了楼。“钱不够没关系啊,马哥可以为你先垫上。”小马冲着毛小伟背影大声叫喊着。也差不多只有五分钟,毛小伟就下楼上了车,“走,马儿,公车私用开出去吃饭,稳点儿,可出不得一点事。这正在进行安全检查呢,可别当个反面典型,让石市长难堪。”小马笑了,“放心吧,毛头。我知道怎么处理。”面包车出了大院,穿过两条街驶进了市政府大院。“小马,你搞什么名堂,又不去啦?”毛小伟一声惊叫起来。“酒后不能驾驶。市长的座骑也得遵守。”小马已稳稳地将面包车停在临时车场上,熄了火锁上门,飞快地走出大门,顺手一招,一辆的士车嗄然而止,“委曲你们三位后面挤一下。”小马拉开前钻了进去,掏出五元钱朝的姐面前一丢,“到了结帐。”年轻的姐笑了,“先生上哪儿?”“临江路二码头。”妹妹坐船上江洲,哥哥牵手走前头。一声小心一回首,拨得芦苇晃悠悠。小马也许是开车人坐上了别人开的车,而且还是一个靓丽的姐开的车;也许是今晚终于诈了毛小伟一顿饭,还有两个年轻的女记者陪着,尤其是那个小乖小乖的楚小兰目前还没有主儿,这心里直感到乐啊。这一乐不打紧,也就旁若无人地唱了起来。妹妹拉紧哥的手,热汗伴着恩爱流。日头已落卧龙山哎,张嘴亲哥不害羞……刘明芳也许是受到感染接着唱了起来,毛小伟和楚小兰也和着节奏拍打着双手哼唱起来。只有那的姐儿一路笑眯眯地驾着车儿直抵码头,待小马四人下车这才有机会说了一句俏皮话:“祝你们两对儿今夜玩得开心。”小马倒真是乐,“谢谢妹儿美好的祝福。祝你平安!”的姐的一句玩笑话只把刘明芳、楚小兰两个臊得满脸绯红,而毛小伟只在心里偷偷地乐。四人沿江边石梯上了船。领班手拿菜单微笑着上前恭候,然后引进雅间。毛小伟麻利地点了菜品,服务小姐很快端了进来,啤酒配送不买牢管够。毛小伟两句开场白,大家开干。楚小兰不会喝酒,喜欢吃烧烤。加上刘明芳又不停地往她碟里夹,这次确实吃得不少,直将个肚皮撑得圆圆的像个大西瓜,胀胀鼓鼓的并不太好受。上了一趟厕所回到舱内,见这桌上小马还在和毛小伟比啤酒,刘明芳只坐在旁边望着这两个男人笑。楚小兰悄悄地搬了个椅子坐在窗边看哪西子江的夜色。窗外的夜色真美。斜拉桥上灯火辉煌,桥上穿流不息的车灯串成闪烁的萤光飞舞。桥头望夫山上的那座汉代白塔被塔身的灯光透射着,就像是一座晶亮晶亮的玉塔。西子江两岸江堤上流丽多彩的灯光已划破夜暗,勾勒出西子江曲曲弯弯的婀娜多姿。再看这眼前的江面,在灯火的晖映下也是彩波轻荡,闪闪泛光。跟着市上安全检查组马不停蹄地跑了两天,初出校门的楚小兰确实感到有些疲乏了。这会儿也只有这会儿,她才感到轻松了安静了。她突然想起了林南小山村的那个家,想起了年迈多病的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和弟弟。要是此时他们能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想着想着那水面上真的现出了奶奶和爸妈慈祥的笑容来了,还有弟弟活泼调皮的模样,一荡一荡的忽隐忽现。羞,这么大了还想家?楚小兰自嘲地笑了一下。水面上又印出了一张脸,一张年轻英俊的脸,那张脸也是一荡一荡的忽隐忽现。要是此时他也能在这里,让自己能够多看上他几眼多好。羞,想男人,羞死了,人家石头大哥哥是市长哩,哪能看得上你这个初出茅芦的小丫头。楚小兰真的感到害羞了,自己被自己的古怪念头羞得满脸绯红。女人想男人天经地义,你二十三岁大姑娘了,想个男人有什么羞?这个石头大哥哥就是好,你一个农家小女能够结识他真是你的幸运和福气。空灵中另一个楚小兰镇静地反驳了一下。船舱里窗边的楚小兰终于平静下来,她不再害羞,她冷静地想起自己,想起了他。是啊。石头大哥哥就是好。都说这年头大学毕业找个工作难,自己一无关系依靠,二无金钱打通关节,你凭什么去找工作?就那么一次QQ留言,人家石头大哥哥与你既不沾亲又不带故,既没吃你一口,喝你一口,连香烟都没抽你一支,竟然把事情给你办了。听刘姐说他的亲侄儿就在泰平当兵退伍想安个工作他都不办,说是不符合安置政策。什么政策?这年头政策还不是人掌握的,他一个当市长真要办,还不是一句话?报社的领导说我的条件好,什么条件好?人模样儿不丑还算俊俏,学习成绩好这是事实。但比我长得好,成绩比我好的也大有人在啊,为什么安不了?什么条件好,条件也是人掌握的。要不是人家石头大哥哥给报社领导打了一个招呼,你看安得了安不了?那肯定是安不了。石头大哥哥就是好。这一生要不是遇上他,自己别说能上大学,有了这么好的工作,恐怕早就不在美好的人世间了。此时的楚小兰又想起了大二那个暑假返乡的路上的遭遇,想起了那个今天回想起来仍然魂飞魄散的夜晚……正文 第051章 危难关头楚小兰家境贫寒。爷爷早年去世,奶奶身患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经常卧床休息,弟弟刚读初中,家里主要靠父母打理田地,家庭主要经济收入主要靠喂猪养羊和养鸡卖蛋。楚小兰聪明乖巧,从小学到高中学习一直非常刻苦,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高考能够上榜虽然未出乡亲们的预料。但她考上泰平师大中文系的消息传开之后,在那个贫穷的小山村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哄动。农村的女孩尤其是贫穷落后的山里女孩,能够登上高等学府大雅之堂的为数并不多。乡亲们津津乐道:山沟里真的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哩。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全家老少也是皆大欢喜,但欢喜过后却是满屋的忧愁。楚小兰这大学四年的学费从哪儿找?父母东拼西凑总算凑齐第一学期的学杂费,可往后呢怎么办?还有年幼的弟弟以后上学也要钱啊。懂事的楚小兰提出放弃学业,但奶奶不答应,父母不答应,连众乡亲们也都觉得这太可惜了。四十多岁的父亲思前想后,狠狠心咬着牙离开了家乡,跟随着村里几个年轻人踏上了去广东打工的路途。父亲去广东打工虽然挣钱不多,但经济上毕竟有了一点转机,只是家里生活的担子全部压在了母亲的肩上。楚小兰是个懂事的孩子。上大学后不但学习刻苦勤奋,而且生活上十分节约简朴,还不顾疲劳充分利用周六周日去当家教,挣得几个零钱贴补生活费用,以此减轻家庭的负担。每逢假期又总是匆匆忙忙地赶回家里,帮着母亲干点农活。从秦平到家,途中要转两次车,还要步行四公里的山路。大二的那个夏天学校刚放假,楚小兰一大早就登上了由泰平开往林南的班车,五个小时车到林南,楚小兰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瓶矿泉水,又急匆匆地登上了由林南至北河县的班车。因途中修路,班车走走停停,到了北河县城已是晚上八点,到乡上还有二十公里,车站里已没有班车,家里没有电话,楚小兰又舍不得花去一夜住宿费,咬咬牙决定步行回家。她计算了一下,到乡上二十公里再加上那四公里的山路,平均一小时五公里,最迟下半夜一点能赶到家。山里的女子也确实胆大,一个人敢走五个小时黑灯瞎火的夜路,要是换了城里的女子,别说让她走五个小时,就是让她走上半个小时的乡下夜路,说不定也要哭着喊爹喊妈。可楚小兰不怕,因为她在北河县城上高中回家时就曾走过好几回摸黑的夜路,也都是平安无事。没想到已经长大了的楚小兰这次走夜路却出了事,差点丢了年轻的性命。楚小兰又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瓶矿泉水,八点十分从北河车站准时出发。途中过了一个镇,楚小兰借着夜光看看表已是十点,估计到乡上只有一半的路了,她加快了步伐。而前面的一段上坡的弯路少有人家,夜色已是越来越暗了,楚小兰有点害怕起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难道是真的有鬼?楚小兰脑海多少有点迷信意识,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停下脚步仔细一听,那身后的脚步声也嗄然而止。也许是错觉,楚小兰又迈开了步伐,身后的脚步声又起。遭了,可能是碰上坏人了!意念一闪,楚小兰此时浑身毛骨耸然,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容细想,拼命地奔跑起来,身后脚步声也是越来越重,越来越近。突然脚下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楚小兰陡然倒地,一条黑影已窜到眼前,朦胧中她已看到那是一个蒙面大汉,右手拿着一把闪亮的尖刀。顷刻间楚小兰长长的头发已被来人死死揪住,身体开始被拖动,“救命啊……救命啊……”楚小兰顾不得头皮钻心的疼痛,以及裸露的手臂和小腿被沙石磨擦尤如刀割般的疼痛,大声呼喊着,手脚奋力乱舞乱蹬。也许是手或脚无意中击痛了歹徒的要害处,只听得“哎哟”一声叫唤,同时又听得“咣当”一声像是刀子落了地。“他妈的,臭娘们!”那歹徒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挥起拳头重击了一下她的脑袋,楚小兰顿时失去了知觉。就在这紧要关头,一辆桑塔纳小车从急弯的坡下忽地一下冲了上来,一道雪白的灯光直射气喘嘘嘘的蒙面人,紧接着一声急刹车声。从车上迅速跳下三个人来,“快!抓住他!”也许是车上的人已经听见了楚小兰的呼救声,他们快步冲向蒙面人。那蒙面人已丢下楚小兰,飞快地朝路边山上的丛林逃窜。歹徒山路很熟,这三个人紧紧追赶还是让他跑的无影无踪,只好沿路返回出事地点救人。蓬头垢面的楚小兰从昏迷中睁开眼睛已是早上六点。一个吊瓶挂在上空,房间明亮而整洁,母亲正满面泪痕地坐在床边。她懦动了一下嘴唇,“妈,这是在哪儿?”母亲抵近女儿的脸庞,“这是县医院。小兰,你还好吗?”楚小兰问:“妈,你怎么来了?”“是县上石书记开车接我来的。多亏遇上他啊,不然你恐怕连命都没啦。”楚小兰想起了那惊恐一幕,又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上午十点,院长陪着两位干部和一个民警拧着水果、鲜花走进病房“醒啦?好,好,老王,检查结果怎么样?”一个高个儿青年满面笑容开始询问院长。“内脏完好无损,没有伤及颅内,主要是身体上有一些皮外伤,是被歹徒强行拖拉时留下的擦伤,已经作了包扎处理,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养伤了。”“好。院长辛苦了。”高个儿青年说。“石书记才是辛苦了,一夜基本没合眼。”王院长也是满脸的微笑着。石书记?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寒假在家乡听乡亲们议论过,说县上来来了一个县委书记才二十九岁,是京城下派的,还是一个回国的博士呢,也是本县石家镇的人,名字就叫石维民。原来就是他?这么英俊?楚小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感激的目光。“小兰,他就是你的救命大恩人。为你折腾了一晚上,连住院费都是石书记交的。快谢谢他,谢谢石书记!”母亲说。“谢谢石书记。”楚小兰撑着想要起来拜谢,石维民按住她,“小兰子,别动。好好养伤。昨天晚上我在你们乡上开会,正往县里赶,正巧路上碰上了你。谁碰上这事都会出手相救的。不用谢。这是公安局的李局长,我非常欣慰地告诉你,那个歹徒今天早上已经抓住了。”“幸亏石书记报案及时,为我们提供了最佳的破案时机。这是一个负案流窜的恶魔,已经夺走了两位年轻姑娘的生命。天网恢恢,法律难容啊!”李局长谈及此事仍是义愤填膺。“一个农村的孩子能考上大学不容易,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小兰子是个孝顺的孩子,是勤奋好学的姑娘,但家庭条件差,经济困难。曹主任,你们扶贫办看能不能从哪个方面想点办法,帮助她渡过目前的难关?”石维民对站在身边的曹主任说。“石书记,你放心。我们会尽力而为。”“好。那就这样。我们要去上班了。小兰子好好养病,楚嫂子也要多保重。改天我再抽空去你们家看看。昨天晚上已去了一趟,算是轻车熟路了。”石维民又对院长就楚小兰的治疗的有关问题作了交待。一个星期后,石维民带着县委办公室黎主任和扶贫办的曹主任,在乡党委书记、乡长和村干部的陪同下再次来到楚小兰家。令楚小兰全家人十分感激的是,县扶贫办已决定每学期为楚小兰解决助学资金三千元,县委办公室当场捐助了三千元。更令全家人感动的是,石维民一直把老太太的风湿病挂在心上,不但为她买了一大堆水果、营养品,还买了几大包治疗风湿的膏药和一大袋搽涂的药水。太太一再感谢,不停地唠叨着,还是共产党好,人民政府好,能把老百姓的困难放在心上哩。乡党委和村党支部也对楚小兰的生产和生活作了很好的安排和照顾。石维民鼓励楚小兰好好学习,坚持完成学业,全面发展,努力提高综合素质,将来以过硬的本领走向社会,报效祖国和人民,报答父母和亲人。楚小兰已基本康复,精神也基本恢复到正常状态。这使大家终于看清了她的本来面貌。这个山村的姑娘,除了农家女孩特有的简朴、单纯和礼节礼貌周全外,个头虽不高,但模样儿非常灵秀可人。交谈了一会,那年轻人活泼的天性也开始充分展露出来。因为感恩,因为亲切,她问石维民能不能不称呼他职务,而改称为大哥哥。石维民笑了,回答很干脆:不称职务可以,但必须称呼石叔叔,或者直呼姓名也可以。石维民说,他称她妈为大嫂,称她奶奶为大妈,你这个小丫头称他大哥哥,那不是全乱套了吗?石维民的一番理论让大家开怀大笑。只有楚小兰感到有些羞涩,低头嘀咕了一句:“都什么年代了,石书记还这么拘谨。”再也不语,只是笑。……窗外的水面又映出了石维民英俊可亲的笑容,楚小兰的意识又回到眼前。石头大哥哥,小兰的救命恩人。这一辈子怎样才能报答你啊?我心中的好大哥。你要不是个市长就好了,你要是还没结婚就好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定要嫁给你,一辈子与你恩恩爱爱,好好地照顾你,体贴你,为你生儿育女,一辈子做你的好妻子,好女人。唉,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了。你当了那么大的一个官儿,你有了林医生那么好的一个妻子,你好了不起,你好幸福啊。可是,可是,你可知道?小兰心里也有个你,也喜欢你啊。这几天检查能和你在一起,我好开心,好幸福,我多么希望你能多盯我几眼。可你总是那么忙,偶尔目光碰倒我,为什么还总是那么与对别人一样淡淡地微笑,偶尔喊我一声为什么还只是当年小兰子的称呼?为什么你仍然还是像当年一样无邪地希望我喊你一声石叔叔?石头大哥哥,你要是能够仔细地看我一眼就好了。今天的小兰子已经二十三岁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你才比我大几岁?才大八岁。为什么我就不能当面喊你一声石头哥?石头大哥哥,假如有那么一天你落难了,你不再当市长,林医生也不要你了,我会毫不犹豫地马上嫁给你,做你的第二个新娘,我会让你过上平静舒心的幸福生活。我不希望这种假如,但我又多么希望这一生能有一次这种假如啊。要是石头大哥哥什么时候能牵牵我的手就好了,或者,他能心血来潮地抱抱我就好了,再进一步他要是能吻吻我,抚摸我,或者是要了我,我也许会不再犹豫地给了他,全身心地迎合他,我会对他轻轻地呢喃:石头大哥哥,小兰子爱你……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情景啊。浑身发热发软像是喝醉了。胸前一阵鼓胀,而下面也像是有些潮湿了,真想。楚小兰被自己的幻想弄得羞涩起来,她不敢再看那窗外的江面,因为那江面分明有一双英俊的大眼正在嘲笑着自己,楚小兰赶紧埋下头趴在窗台上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正文 第052章 疑惑之恋小马已喝得满脸通红,偶一抬头见楚小兰趴在船舱的窗户上一动不动,笑嘻嘻地冲这边叫喊起来:“小楚,快过来陪马哥喝杯酒。老是一个人坐在窗子边干嘛?想情郎哪?小心让小龙王看见了抱走啦。我可斗不过小龙王,英雄难救美女哟。”楚小兰让小马无意间戳穿了心意,脸一红,抬起身子侧过头来,嘴巴子也不绕人,“马嘴,你叫唤什么?想吃草啊?啤酒都堵不住你的嘴?人家在看西子江哩。”“西子江有什么好看的,莫不是江面上还有一个大帅哥?哈哈哈……”“狗嘴吐不出象牙,马嘴也照样吐不出象牙。哼!”楚小兰有点愠怒,又转回身体。“小楚,这阵子怎么啦?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说话也是火冲冲的。”小马有点尴尬。“小兰,过来吧,窗边江面风大,坐久了小心感冒了。”刘明芳打了一个圆场。“马哥,我没骂你啊,你打扰我的瞌睡了。”楚小兰自觉理亏,笑着走过来坐下了,“刘姐,我有点累了,我们早点回家休息吧,明天还要跟着石市长他们跑一天呢。”刘明芳点点头。毛小伟极力挽留:急什么?时间还早呢。等会儿我们去唱歌。小楚难得和我们在一起,不如一起放松一下。但楚小兰坚持要回。小马一见提议喝一杯“大团结”就散伙,毛小伟无奈,只好为两位女记者也分别斟了小半杯啤酒,然后举杯大家一起干了。结了帐,四人一起上了岸。毛小伟又嚷嚷要去唱歌,两位小姐不愿去,小马果断定板:今天免了,改天还是你请。毛小伟想和刘明芳散散步再回家。楚小兰却也想和刘明芳一起走,倒让小马扯着就走。楚小兰挣脱了,“干嘛?抢人哪。我偏偏不和你一走。”小马笑了,扮了一个鬼脸,“你真是一个傻乎乎还没开窍的丫头片子。你给刘姐他当灯泡?和我一起走最安全。我们都住一条街,报社宿舍比市政府家属大院近些,完全顺路,打的或步行由你定。”楚小兰笑了,“那好。我吃得太胀了,干脆也走走路吧。”四个年轻男女忽又分成两路,终于挥手告别。小马和楚小兰很快走过石梯来到宽阔的临江路。江岸公园灯火辉煌,弯弯曲曲的小径上仍是熙熙攘攘,到处是散步的人群。在几个不大的广场上,音乐悠扬,锻练的男女们依然兴致勃勃地跳着欢快的舞蹈。两人路过一个老年舞蹈队时,楚小兰驻足张望笑了,这城市好美丽,这人们好欢乐啊。心里感叹了一句,忽又涌出一首诗来。小马见楚小兰面带微笑,嘴唇不停蠕动着,觉得很是奇怪,刚才吃饭时她吵着要走,毛秘书请我们唱歌跳舞她不干,这会儿是不是熬不住脚痒痒,连老年舞都想跳了?“干嘛呢?你也想参加老年舞蹈队?”“哪里?我忽然有了一点灵感,凑了一首诗来。”“哦。才女。朗诵一下让马哥欣赏一下如何?”“行。我们边走边朗诵吧。”楚小兰非常干脆,刚迈开步伐就旁若无人地大声朗诵起来。风儿轻吹树叶儿飘飘,月儿悄悄挂上了树梢。西子江水潺潺南流,临江路上情侣逍遥。甜美的话语伴着甜美的身姿,幸福的人儿唱着幸福的歌谣。华灯倒映着那水中的树影,泰平的秋夜多么美好。“嗯,好。歌颂我们家乡泰平的,很压韵。即景即兴啊,真厉害。”小马只一味地夸奖,楚小兰并不谦虚,“还有一段呢。”不待小马说话,又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曲儿轻送舞步儿摇摇,心儿快乐啊歌声如潮。秋风爽人江水激荡,老爸老妈露出欢笑。亮丽的城市展现亮丽的华彩,康庄的明天连着康庄的大道。景色秀丽陶醉着身儿舒畅,泰平的秋夜多么美好。“怎么样?马哥,还行吗?”“行。小楚,我倒觉得你不如改个行,当个电视台的播音员最合适,人样儿长得乖,声音又很甜润耶。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啊。”楚小兰知道小马不是打诓语,也知道一个女人漂亮不漂亮,男人看得最准。这小马一夸,她脸一红头一埋,只顾走路再不答话。“要不,当个女诗人也行,挺浪漫的。”小马又补了一句。开始下梯穿过街隧道了,下面灯光有点暗,小马提醒楚小兰注意下梯时脚下踩稳别绊倒了。楚小兰低头走路,心里琢磨着:其实这小马只是有点油滑,人还是挺不错的。石头大哥哥人都那么好,他选的驾驶员也一定错不了。唉,要是有机会单独和石头大哥哥走这么一趟那该是多么的惬意,多么的浪漫啊。出了过街隧道又是一片辉煌的灯火。“喂,小楚,你觉得毛秘书和刘明芳的事能成吗?”小马捺不住寂寞,又拉起了话头。“这怎么说得清楚。两人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楚小兰说。“我总觉得毛小伟好像是一头热,刘明芳不是很主动。”“这我不太清楚。”“是不是刘明芳不太愿意,就因为是石市长牵的线,她才勉为其难啊?”“我不清楚。”“你和刘明芳关系那么密切,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没对说过?”“没。”很干脆,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小马知道不好再问,也就缄口不言了。转眼就到了报社家属大院门口,楚小兰站定转过身来笑了一下,“谢谢马哥陪送,你慢走。”“早点休息。明早八点我来接你们。”“好。晚安!”挥手告别,小马转身而去。毛小伟与刘明芳还在江边若离若即地漫步行走。今晚的毛小伟也不似往日他了,有了好几次的接触,加上又喝了不少啤酒,这会儿单独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话儿也自然是滔滔不绝起来,谈生话,谈理想,谈着市直机关的新闻轶事。刘明芳只是听,不发表任何评论。月儿高高地挂在江边的柳树梢上,微风轻扬起江面的流水之波,江边比起岸上的花园显得格外的雅静。刘明芳微笑听着毛小伟讲着故事,眼睛却漫不经心地紧盯着水面上俩人晃动的倒影。突然间,他看见那水面上毛小伟的身影,忽然幻化成石维民的一副笑容来。“石头哥啊……石头哥,你可知道我的心?”一股酸楚感蓦然间涌上刘明芳的心头。“小刘,你怎么不说话?”毛小伟发现刘明芳精神不佳。刘明芳一怔,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哦……我在一心一意地听你说话呢。”毛小伟又关心地问道:“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话也没有往日多。是不是身体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刘明芳天勉强地笑了笑:“没……没有什么。”“明芳,你看这夜色多么美好。那月亮姣洁明净……天空仍如白天那么空旷。你再看看那座石拱桥,这会儿已变成两座桥了,岸上一座……水里一座。还有这岸上临江公园的灯光,花和树,好漂亮。人人都说临江路是我们泰平的外滩,我看也不为过之,特别是这夜景好美好美。只是我们泰平的外滩与上海的外滩相比,规模小了点。”毛小伟兴致勃勃地赞叹着。刘明芳心不在焉,勉强地咐和了一句“是很漂亮。”然后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看了看表,“小伟,我们回家吧。明天还要跑路,这阵子已快九点了,今晚你和小马都喝了不少酒,还是早点休息吧。”“这点啤酒算个啥?跟了几年市长,这酒倒早已是练出来了。小马要开车,平时不敢喝,放开了我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好吧,我们回家。坐车还是走路?”“吃得太饱了,走走路有利于消化。”正准备上石坎,毛小伟站在那里环顾四周见行人稀疏,忽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小礼品盒来,“明芳,我想送你一个小礼品,去深圳时买的,一直没机会交给你,下班时我才回家拿来了。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喏,看看。”刘明芳接过打开一看见是一条项链,拿出来抖了一下,赞道;“真漂亮。你很会买东西。价格不菲吧。”“不贵。也就一两千元。”“一两千元还不贵?”“你戴上试试。”刘明芳微笑着将项链重新装进礼品盒递给毛小伟。“怎么啦?专门送给你的。”“这么珍贵的礼品我不能收,至少眼前或暂时我不能贸然收下。你先保管着,等到那一天当你走进婚礼的殿堂时,就送给你的新娘吧。”毛小伟一怔,“明芳你今天是怎么啦?尽说这些莫名其妙话。”“我的话并没有错。”毛小伟一脸的狐疑,“明芳,你对我说实话。你的心里究竟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小伟,今天我们不谈这个好吗?”“那谈什么?你先说。”“好,我说。小伟,说心里话,你是很不错的一个人。只是眼前我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那次去龙子公园我已经表明了我的心迹。我们可以朋友,而且也完全可以成为一对好朋友。你也可不再和我往来,彻底忘记我,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个人问题。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上比我强比我好的人多的是。”毛小伟无语,紧皱着眉头,满脸写着疑惑和忧伤。刘明芳见他低头不语,无奈地笑了一下,又谈了自己的看法:作为一对男女朋友,双方都不应该让对方造成任何情感上的伤害,如她已经为地造成了某种伤害,就请他原谅。她真诚地希望毛小伟能够开心快乐和幸福,并且希望他能够早一天找到属于他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刘明芳提到了楚小兰。她认为楚小兰这个人相当不错,纯朴、善良,而且非常能干。希望毛小伟能够认真考虑一下,如果有意,她可以帮他牵个线。这算什么?断交宣言?毛小伟痛苦地抬起头来望了一下刘明芳,但那张好看的脸庞上分明写着坦率和真诚。毛小伟还能说什么?他又低下头苦苦地思索着难解的疑惑,刘明芳心里肯定还有一个人,那人紧紧地拴住了她的心,让她犹豫,让她彷徨,让她忧伤。那人肯定具有非常的魅力,不然刘明芳不会轻易动心。可那个人好像从没有出现过,没有蛛丝马迹,那人不在泰平?那人究竟是谁呢?假如真有这么一个人,她完全可以明说,至少当石市长开始为我们牵线时,她应该说明。可为什么她又不说呢?有没有那个人,她都应该明说。“明芳,我们回家吧。”毛小伟说。刘明芳点头。两人一步一步沉重地爬过石梯,爬上了临江公园。直至回家的路上,两人无语。正文 第053章 亲情取舍一夜间毛小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不语,郁郁寡欢。整个检查过程中虽然他依然还像往日一样,帮着刘明芳上上下下提着那个采访包,但却像大病了一场,显得憔悴不堪。因为这天的工作太紧张,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有小马私下问了一次,“怎么啦?昨天晚上吵架了?”毛小伟摇摇头并不回答。小马笑了,“吵架正常事。磕磕碰碰才是爱。”这天下午,在整个检查工作即将结束之际,发生了一件令石维民有点头痛的事。他突然发现侄儿石小兵竟然会在大华公司,这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检查组进入泰平购物广场工地。在进场口右边有一幢临时修建的且外装修十分精致的两层小搂,这小搂主要用于工地施工处的办公和售房的接洽。石维民一行刚刚抵近售房接洽处,就见大华公司的总经理胡一发已经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恭候了。进入厅内,两位靓丽的礼仪小姐热情迎接。检查组不待休息,立即参观了购物广物综合大搂及周边环境的设计模型,听取了其中一位礼仪小姐的介绍。随后又进入二搂检查了施工处的各项安全责任制度措施,听取了施工处长的工作汇报。石维民一行戴上安全帽由胡一发导引进入施工现场,看望了施工人员。工地上热火朝天,大楼基础已经开工打桩。石维民特别强调,购物广场是林西地区的最大购物中心,是泰平市城市建设一个重要的标志型建筑,在严格做好安全生产工作的前提下,一定要确保工程质量。就在检查组成员即将离开工地的时候,石维民无意之间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工棚门口闪了一下,那人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一条草绿色的军裤,二十来岁,模样儿很像侄儿石小兵。他来这个工地干什么?难道他就在胡一发的大华公司工作?谁介绍的?这事得弄明白。石维民一个电话打到医院,林家珍只知道石维国是在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找到了当质检员的工作,而且老板给他开的工资不低,还为他租了房子,他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但她并不知道卫国是在大华公司。石维民问林家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些?林家珍说,你成天忙得难见一个人影儿,什么时间告诉你?况且是你的亲侄儿啊,你对他的事一点也不关心,还不如对外人好。好啦,这事不说了,我手上有病人,还在忙哩。一个部队的退伍兵,在保密室当了两年打字员,知道一点微机使用操作,还懂什么?还竟然能在这么大的房产公公司当上了质检员,还享受了那么好的待遇?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这么好的老板?你当你是谁呀?石维民皱紧了眉头,正待开口说话,无奈手机里传来了一阵忙音,林家珍挂了电话,显然有点不太高兴了。石维民只好摁了通话键揣好手机,苦笑了一下。红旗车离开了购物广场工地,驶进了市政府大院。石维民放心不下侄儿的事,喊上毛小伟和秦正联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谁帮的这个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两个,而且也只有这两个见过石小兵,知道他退伍想留在泰平的事。“你们两个是谁帮忙将石小兵安在大华公司?首先我得谢谢。但这事也应该和我商量一下,通个气啊?!”石维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虽然面带微笑,但笑中分明蕴含着一种苦涩和温怒。“我并不知道这事。”秦正联先是一惊,继尔现出一脸的茫然。“我,我知道这事。但这事不是我安排的。”毛小伟低下头,语气慑慑略带惭愧。“是谁安排的?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是贺长生。他不让我告诉你。”又是这个贺长生,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整天想的就是拉关系,找背膀子。前几天到深圳他为林家珍买了项链,这边又为石小兵安排了工作,不知道哪天还要弄出个什么花梢的名堂来?石维民眉头皱得更紧了。“哦。做了好事不留名。当代的活雷锋啊。需要他做好事的地方多得很,为什么偏偏只在这些地方做?他为小兵安排了那么好的工作不让我知道,可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无非就是想让你来当个传话筒。好印象要慢慢建立,潜移默化,真艺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毛小伟耷拉着一个脑袋,声音很小。“哦。我托你还他买项链的钱,你还了吗?”“钱还在我手上,他坚决不收,说是送给林医生的,与你无关。”“怎么会与我无关?请你明天就把钱还了他,不然我就亲自上门退还他的项链,而且还要毫不留情的狠狠刮他鼻子一次。这话你可以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转告他。给他台阶他不下,不要到时弄得面子不好看。”“好。明天我照办。”毛小伟呀毛小伟,我对你说过几次了,世上没有白收的礼,没有白领的情,尤其是在官场,一定要谨慎。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听进去了?石维国心里想着的话却没说。但毛小伟已从他的表情上读懂了石维民的心事。他妈的贺长生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尽害人哩。赶明儿,我的那条项链钱也坚决还给他。毛小伟想到此处,心里好像坦然了。石维民笑了一下,语气平缓下来,“小伟,这两件事都不怪你,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毛小伟终于抬起头来。石小兵的事情究竟如何处理好呢?处理的不好对不起小兵,而且大哥和大嫂,还有母亲和林家珍那里恐怕都不好交待。石维民又皱起眉头一言不发。秦正联像是看穿了石维民的心事,笑了一下,“石市长,小兵的事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先摸摸情况再决定。”不待石维民回答,秦正联已拿起电话,开始通话“……对。就打这个电话,我等着你,要快啊。”秦正联放下电话,谈了自己的打算:石小兵人年轻又一表人才,当过兵基本素质也很不错,人很聪明又懂点电脑。听说江德的空调城一直需要一个懂电脑会打字的年轻人,不知道找到没有,如果没有找到,小兵倒是最合适的人选。兰草和江德、文若竹夫妻关系特别好,他已让兰草问一下,马上回话。石维民终于舒展了一下眉头,连声道谢,说即使暂时办不成也没关系,以后再想办法也不迟。电话来了,秦正联快速地拿起话筒。“哦。对……好……好。替我谢谢若竹,谢谢江德,好,改天有空时,我一定要请他们客。你别问石小兵是谁,他是个退伍军人,素质相当不错,让他们尽管放心。对,目前还是一个单身,晚上还可以帮他们守守电脑城。好,好,也谢谢你啊,好老婆。好,马上回家。”“成啦。月工资八百,另按销量提成,平均下来,这一个月总也有千把块吧。如果小兵愿意,夜里帮他们看守电脑城,每月再加三百。”“已经很不低了。谢谢你们。你一定要请请他们的客,费用我付。走,今晚我请客。你喊上兰草,小伟叫上刘明芳。我给林医生打个电话,就我们六个人去烫个小火锅如何?”石维民非常高兴,拿起电话就拨。毛小伟、泰正联都笑了。秦正联一把压住了电话,“石市长,这几天检查,你和大家都太累了,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还有小兵的事,恐怕应该尽快找他谈谈,免得让他感到太突然了。”“也行。我让林医生通知他过来吃晚饭,当面说说这事。你们干脆一起去我家吃饭吧。”秦正联和毛小伟一再推辞,等石维民给林家珍打完电话,三人一起下了楼。石维民需要控制喝酒,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想喝几杯,而且最好是白酒。临近市政府家属大院门口有个菜市场,他再次邀请秦正联、毛小伟一起上他家,两人摆摆手仍是推辞。石维民无奈笑了一下,独自进到里面买了两包卤菜,低着个头回到家。石小兵早已来了,林家珍打电话说三叔要找他说事。他想三叔工作那么忙今天突然要找他,这说的事可就不是一般的小事了。一接到电话,他就匆匆忙忙地骑着个单车赶回来了。叔侄俩平时很少见面,这突然一次见面,自然很是亲热。老太太听说孙子今天要来,也是欣喜异常。饭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了,还在厨房里和林家珍忙活着。石维民走进厨房取了两个盘子装好卤菜,告诉母亲今晚他想喝酒,想陪小兵好好喝两杯白酒。母亲盯了林家珍一眼然后笑了一下。林家珍知道石维民心里有事,也没反对,只要求他少喝点。石小兵摆好碗筷,斟满了四杯酒。厨房里也忙完了,一家开始吃饭。石小兵当了几年兵,加上又在社会上工作了大半年,并不怯场,加上奶奶在身边很是放得开,一上桌就反客为主,从奶奶开始每个长辈都分别敬了一杯,那祝酒的词儿也是出口成章,让三个长辈笑难合嘴。石维民敬了母亲,再敬林家珍,第三杯敬石小兵,叔侄俩干了一杯。“小兵,有没有香烟?我只抽一支。”“有,不知道潮了没有。”石小兵笑着从口袋里拿出半包红塔山掏出一支,又不太熟练地为石维民点上了火。“小兵,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啦?”林家珍疑惑地问了一句。“不。我不抽。”石小兵说。“不会抽烟,你买烟干嘛?”“单位有时来人我请别人抽。还有师父会抽烟,有时我就为他点上一支。”石维民轻轻吸了两口,迅速吐出烟雾,然后笑眯眯地开口说话,像是对石小兵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小兵,你退伍后要留在泰平生活,你的工作问题三叔没有为你安排好。三叔今天正式向你道歉。三叔这么年轻就当了市长,可了不得啊,老石家的光荣和骄傲。大权在握,威风凛凛,要解决你的工作问题,别说是一个临时的,就是安进什么机关部门、事业单位,那也是小菜一碟,甚至一句话,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但你三叔这句话却不能说,这个电话也不能打。因为你三叔手上这个权力不是三叔的。这权力是党的,是老百姓的。老百姓让我干,我就是市长。老百姓哪天不满意了,不让我干了,我也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当个市长还不如当个普通老百姓自由自在。现在中国老百姓的法律意识,民主意识普遍增强了,仅靠长官意志行事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这个市长也不好当了,老百姓天天看着你,有人背后盯着你,当个市长不但很累,而且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不小心就会落入旋涡,落入万丈渊底。所以你三叔只能步步小心谨慎,生怕踩滑了脚。我在官场不管呆多久,等到下课以后,我不求别人在我面前说声好,只要不在背后骂我说我坏,我就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小兵,这些就是我的心里话。希望你能理解。听了石维民一席话,母亲和林家珍面面相觑,石小兵更是心生疑惑:三叔今天是怎么啦,尽说这些话?停顿了一会,这才真诚地回答:“三叔,小兵理解你。”“好。”石维民满意地笑了,“小兵,三叔对你,应该说确实是个官僚,关心不够。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好。三叔你尽管问吧。”“你是不是在大华公司上班?”“是。”“你是不是做工程质检?”“是。”“那个胡一发总经理对你是不是很关心?”“是。三叔,你今天怎么啦?”情况准确。石维民思索了一下,然后仍然微笑着,直接切入了正题。“小兵,你最好离开大华公司,三叔为你换一个工作环境,如何?”石小兵有点疑惑不解,“我为什么不能留在大华?别人并不知道我是你的亲侄儿。”石维民面部表情突然变得庄重起来,“也许是三叔的问题,是三叔的多虑。但这个问题三叔暂时不能对你明说,你也不要问,更不要告诉别人。”“好。那,三叔,我去哪儿上班啊?”“竹德空调城。待遇不算低。如果你愿意去,以后就搬过来住。我成天忙,你三婶经常上夜班。晚上你可以陪陪奶奶说说话。平时你来家少,奶奶经常念叨你。”闻此言,老太太倒是笑眯了眼,连说好好,太好了。林家珍也非常高兴,嚷嚷明天上午就收拾好房间,执意让石小兵下午搬过来,又要石维民派辆小车帮小兵拉一下行李。而石小兵却没有马上表态,像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石维民静静地等待着。又过了片刻,石小兵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泛着企望的光泽。“三叔,竹德空调城的老板是不是叫江德?他爸是不是作协主席江正华?”“是。你怎么知道?”“我听别人说的。好。三叔,我答应你,离开大华去竹德。”石小兵显现出十分开心的样子。“好小兵。”石维民突然激动得站了起来,左手一把将石小兵揽在怀里,右手端起酒杯,“好侄儿,三叔谢谢你。来,咱俩爷子干了这杯。”石小兵也端起了杯子,“三叔,当官的也有当官的难处。请你放心,我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决不会给你惹麻烦。小兵也希望三叔永远当一个好官,一辈子都是我敬重和学习的榜样。”林家珍笑了,“瞧这俩爷子的亲热劲儿。小兵啊,什么时候把对象带回来让奶奶和我们瞅瞅啊?奶奶想孙媳妇呢。”石小兵说还不到时候呢,到时候一定带回来拜见奶奶、三叔和三婶。石维民一再嘱咐石小兵一定要抓紧时间补习好功课,争取早日上大学。石小兵说从年初到现在他一直抓得很紧,准备来年参加高考并力争考上。石维民非常欣慰。叔侄俩酒虽喝得不多,但天南海北地聊得很晚很开心。正文 第054章 故乡情浓石小兵一到竹德空调城报到,就引起了江德的注意,这小子高高大大,一表人材,长得太像年轻的市长石维民。石小兵正在填表,江德端起茶杯走近又仔细端祥了一番,禁不住笑了,太像了,真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克隆!石小兵被江德的自言自语弄得莫名其妙,抬头盯着江德,江总,什么太像了?什么克隆啊?“小兵,你可认识市政府目前主持工作的常务副市长石维民?”“不认识。”石小兵回答很干脆。怎么会不认识?泰平电视台新闻报道经常有他的活动报道啊,泰平日报、晚报也经常刊发了的新闻照片。而且这个石维民太年轻,三十一岁就当上了常务副市长,并主持政府工作,这在中国市一级政府里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只要是泰平人,只要是看报看电视的,一般都会认识他,你怎么会就不知道呢?江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哦。一般情况下,我只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报道,很少光顾泰平电视台的新闻报道。”“你姓石,他也姓石,你们长得就像一对亲兄弟,会不会是一个地方的人?”石小兵笑了,“他哪里人?”“不知道。听说京城一个什么部里下派来的。”“哦,我是乡下人,当兵退伍的。”“我随便问问。你集中精力填表吧,等会儿我再交待你的工作。”江德说完捧着茶杯走出办公室。文若竹挺喜欢石小兵这个小伙子,原因是小伙子机灵、勤快。他的到来让自己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石小兵不但熟练地承揽了办公室那几台电脑、传真机、复印机和档案资料管理的活儿,一有空还帮着进货、发货和接待顾客,非常能干。文若竹并不关注江德说的他长得太像市长石维民,但让她感到有点反常的是,很少来电脑城走动的妹妹江敏也突然光顾了。石小兵刚来了两天,她就来了两次。而且一来只对哥嫂打声招呼,话说不上两句就钻进办公室陪着那小子说话,有时还帮他干活儿。悄俏问她什么关系?是不是男朋友?江敏只是笑笑,回答也只有两句:什么呀?熟人。问丈夫和公婆,江德、江正华和赵敏都说不知道。既然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只好静观以后的分晓了。石小兵没有住到叔叔家。一来这电脑城确实需要一个守夜的,而且每月还能增加二百多元的收入。二来这里夜晚非常安静,他能静下心来集中进行高考的补习,江敏也经常赶过来帮他辅导。石维民知道石小兵工作很安心,而且高考补习抓得很紧,也就自然地落下心来。调换工作后,石小兵来家次数也多了点,一个星期吃一次饭,还买点水果来。这老太太和林家珍心里也自然高兴:这小子有心,孝顺。深圳市政府与威尔公司芳子旅游实业开发公司联合考察团一行八人,在侯南军、李芳玲的率领下,于本周四中午安全抵达泰平下榻江天大酒店。当天下午,泰平市委、市政府召开了隆重的欢迎会。晚宴后,深圳联合考察团由史树友、石维民等市级领导陪同,观看了古老的、具有浓郁的林西地域特色的文艺表演。第二天上午联合考察团乘坐一部豪华大巴,参观了泰平市政建设,游览了城区周边的山水全貌。早饭后,承载着考察团的大巴车从江天大酒店缓缓进发。“尊敬的深圳市人民政府副市长侯南军先生,尊敬的美国威尔芳子旅游实业开发公司总经理李芳玲小姐,尊敬的深圳联合考察团的各位领导,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欢迎您,欢迎您来到美丽的江城泰平。我叫王娜琴,这位叫张云月,今天就由我们担任各位领导观光的向导……”王娜琴话音刚落,张云月微笑着站起来,又是一段内容相同抑扬顿挫的英语欢迎词。王娜琴和张云月是泰平市电视台两位播音员,今天身着一身梅红色的紧身套装,衬托着她们高挑匀称的身材,尤显得青春美丽和庄重大方。她们担当着市政建设这一块内容的解说。两人均是一口字正腔圆、标准的普通话和流利的英语,一副圆润清亮的嗓音,再加上简练不乏活泼而幽默的词汇,一路上的解说引来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李芳玲今天然是淡淡的浅妆,身着林家珍赠送的那套米黄色上装、梅红色下装的套裙,显得高雅而又不失青春的活力和朝气。在后段游览山水概貌的过程中,李芳玲反客为主,凭她从小对家乡所掌握的知识,一路上兴致勃勃,不断地为考察团员们介绍了泰平的名胜古迹、秀丽的风光和历史发展。还讲了不少的小故事,让久居现代化城市的团员们听得津津有味。行至西子江岸边临江路西段,李芳珍为大家讲了一个美丽的传说……在很古很古以前,在泰平这个美丽的地方,有一位勤劳勇敢的小伙子名叫龙山,是个大孝子,伴着双目已经失明的母亲度日,生活相当困苦。有一天母亲生病无钱请医生,龙山只好天天去河里捕捞小鱼熬汤给母亲补养身体。那一天山龙守了一天直到傍晚才突然捕得一条金黄色的小鲤鱼。龙山好高兴,立即回家准备杀鱼煮汤。可那条鲤鱼在菜板上乱蹦乱跳不甘就范。山龙宽慰小鲤鱼莫动,只取两片鳞甲为母亲熬汤,决不伤它的性命。话刚落音小鲤鱼就真的不动了。山龙遵守诺言只取了两片鳞甲,然后将小鲤鱼送回河里放了生。母亲喝了鱼鳞汤不几天病就好了。半个月后一位穿着黄衣服的俊俏后生突然来到山龙家找山龙。双目失明的母亲热情地让座请茶。“我是来找我大哥的。”“谁是你大哥?”“大哥就是你的儿子山龙。”俊俏后生讲了他的身世和拜访的缘由。原来那后生乃东海龙王的儿子小龙王,那天偷偷溜出龙宫化作小鲤鱼到处玩耍,不料贪玩时误入河内被山龙捕捉又幸被所救。回去后禀报父亲,龙王大悦,定要请山龙去龙宫游玩几天并许以厚礼相赠。时值晌午山龙担柴回家,小龙王说明原缘。山龙征得母亲同意跟随小龙王来到河边。小龙王让山龙闭上眼睛由他背着走,让他千万莫要睁眼。山龙遵嘱。只听耳边生风,即刻就来到了东海龙宫。龙王见之大喜,设丰宴款待山龙,并安排小龙王陪他游玩了三天。山龙惦记母亲急着回家,小龙王说:“我看你是个孝义忠厚之人,故建议你,在我父王赠送你宝物时,你只要一只小白鸡和一颗定身龙珠,将来必大有益处。”第二天,山龙与龙王说明返家理由,龙王更喜,即命小龙王领山龙到后龙宫的宝库选取喜爱的珍宝。那宝库的宝物真多,金闪闪亮灿灿。但山龙只拿了那颗定身宝珠,抱住在后宫走动的那只乖巧的小白鸡来谢龙王。龙王见状一惊,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山龙由小龙王送到岸上,二人告辞。回到家里山龙将龙宫所见告之母亲,母亲非常高兴。山龙外出劳作,失明的母亲有小白鸡相伴,从此再也不感到寂寞。忽有一天山龙劳作归来,见满桌子的好菜,遂问母亲谁来家帮忙做的,母亲说并无人来家。连日如此,山龙好生奇怪。那一天山龙出门从半路突然返回,站在屋外窗边偷偷往厨房里看,那只小白鸡欢快地走进厨房里,“咕咕”地叫了两声,提提爪子扇扇翅膀,摇身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开始忙活起来。山龙飞快地跑进厨房拉住了姑娘的手。姑娘羞红了脸,只得对山龙如实相告。原来小白鸡乃小龙女西子姑娘,龙王本不愿相送,但念山龙忠实可靠便答应将西子姑娘许配他为妻。从此山龙多了个能干的帮手,家里渐渐殷实起来。夫妻二人勤劳恩爱,孝顺母亲。至后来失明老母至无疾而终,夫妻生有一子一女,日子倒也过得平静。不料平地起风波,打破了夫妻的恩爱生活。村里有一个凶恶的无赖欲占西子姑娘之美色,恨屡次不能得手遂起歹心,在山中设计害死了山龙。西子姑娘厮守着丈夫哭了三天三夜,悲极感动天地让山龙化成了卧龙山,悲伤欲绝的西子姑娘终于吞下了定身龙珠,化成了今天的西子江……“一个美丽的古老传说,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听完李芳玲的故事,侯南军深深地感叹着。团员们也在小声议论,回味着西子江的传说。大巴车缓缓驶上西子江岸临江路东段,李芳玲突然站起身来,指着那段宽阔的江面兴奋地说:“请大家朝右看,那江中有个岛,泰平人叫做洲,方圆面积不算太大,但也足有八百亩。那就是西子姑娘的定身宝珠,所以这个洲就叫龙珠洲。”大家举目望去,那龙珠洲整个地形真是圆圆的就像是一颗宝珠,确实太美了。气爽秋高,白云蓝天,金色的阳光映照着碧绿的江面,龙珠洲上芦花絮舞,鹭鸟飞翔,嗄嗄有声,好一个小巧玲珑剔透的世外桃园。在那遥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位美丽的西子姑娘。她的衣裳像那天上的云彩,她的眼晴像那天上的月亮。……李芳玲手持话筒动情地唱起了儿时的歌谣《西子姑娘》。“好,唱得好。大家一起鼓个掌。”史树友一声倡导,满车掌声热烈。李芳玲一声谢谢,谢谢家乡的父老乡亲,继续用她甜美的声音唱起来,和着大家手掌击打的节奏,罗林森、刘中义、秦正联、贺长生、毛小伟一起,还有报社的刘明芳,两位漂亮的解说员一起放声歌唱起来。……白云悠悠传颂着她的故事,青山巍巍永伴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