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彬彬有礼地回复道:“省长的见面礼,我们收下了。来而无往非礼也,我们也有薄礼回送。”“喔?”张敬尧剑眉一扬,鹰眼瞪出。“民众莫欺,潮流莫背;天下之大,不是谁人囊中私物。省长你看嘞?”毛泽东客气地征询着,脸上漠漠然挂着淡笑,“希望省长常来学校指教。”“欢迎常来。”张昆弟半戏半真。语不重,人有礼,噎得张敬尧心火猛蹿;待一行人进得校门,他才想起什么:“他叫什么……东?”“毛泽东。”“毛泽东?!”俗话说,“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对于在追求人生价值的奋斗者来说,尤其如此了。五年光阴,弹指一挥间。毛泽东他们八班要毕业了。这是1918年的暑期。一师大礼堂里,潮涌的掌声,从入口处“德、智、军、美”的横匾下源源传出。横幅高悬:“毕业典礼”。学监方维夏高兴中含着依依深情道:“动荡的五年,磨炼出了我校新一代的毕业生,诚如杨昌济先生预言的,你们中的佼佼者,乃是我校的骄傲、湖南的骄傲,也一定是我们中国的希望所在!”倒是毛泽东一些学子们,重负之下,倒觉着局促了,微微低下了不安的平头。毛泽东的自述:“我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生活中,发生的事很多,我的政治思想也在这一时期开始形成。在这里,我也获得了社会活动的最初经验。”对于学校来说,既欣慰,又可惜,毛泽东他们毕业了,要离开了;而对于毛泽东他们来说,既高兴,又难过,因为要离开的是一所“好学校”、一些好老师,尤其是他们敬重的杨昌济先生要去北京了。没有同学忍心离别!杨先生无疑是他们的师长,同样也是他们的朋友、知音,还是为人的表率。他们无不沐浴着杨先生人格力量的感召!有心的杨昌济特意多留了两天,等举行了毕业典礼,他才放心远行。码头上,毛泽东、蔡和森和新民学会的不少会员以及许多相识与不相识的同学,在替杨昌济先生一家送行。毛泽东在心里感叹着:“我毕业了,而我们尊敬的杨昌济先生接到章士钊先生的电报,要去北京大学任教了。我们既为先生高兴,希望先生能造就更多拄天的大木,又实在舍不得恩师离去……”杨昌济看定毛泽东与蔡和森道:“你俩有缘,相识在一师;现在又在两个学校同时毕业,这怕也是‘造化’?”毛泽东与蔡和森会心一笑。“都有什么打算?”两人如实地摇摇头。“也许……”毛泽东并无把握地寻思着,“照日本一位自然主义作家武者小路实笃启发的,我们学会想尝试一种‘大同’的新生活。”“没有混战,没有压迫,是一种全新的、纯洁的生活!”蔡和森补充着。显然,他们是早就商量好的。杨开慧揽着朱华贞偕行着,听了两位小先生的打算,顿来兴味,又不无怀疑:“真的?能成吗?”毛泽东头一摆道:“只是试试。”杨昌济虽觉得难行,但还是勉励着:“既然是‘新’的,那就试试;不行,再摸索其他的新路。”汽笛催人了。“等我的信。”杨昌济若有所思,与学生挥手作别。“毛先生、蔡先生,再见。”杨开慧的眼光在毛泽东脸上一停,浮上两点泪光,又强自一笑,赶紧扭身登船。毛泽东、蔡和森……多少学生的望眼!多少望眼中的莹莹泪光!汽笛断肠。“杨先生走了?”萧子升从乡下赶回长沙,迟了一步。他很是懊丧。蔡和森也很是惋惜。毛泽东注意到萧子升神思不定,问:“子升兄像是有什么心事?”“嗯。”萧子升没有回避,沉吟片刻,才慢慢掏出心事:“杨先生去北京大学,必有新的作为。你们注意到没有?方今中国学坛上,凡大有作为,被社会器重的,如蔡元培、章士钊辈,有一点是相同的。”“喔?”“是什么?”“留洋——出国。”毛泽东与蔡和森身心一震!“你想出国留洋?”蔡和森惊讶之下,颇有触动。“不教书了?”毛泽东亦寻究着,“你不是说……”“没想到现在一天到晚忙上课,评作文,加上自己练字,作笔记,差不多占用了我生命的全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三人各有所思,顿时沉默下来。“无论从个人、从新民学会来说,我都得开一条生路!”萧子升一捋恢复的西发,焦虑中透出憧憬。第三部分 第九章:“大同”破碎(5)“这倒……是条新路。”蔡和森用心思量着,“你准备去留学?想去哪里?”“还没有想定。美国、英国、法国……日本也行,只要能跨出第一步。”“路费呢?”“那是新民学会的事。”毛泽东眉头一蹙。蔡和森喟叹着:“除了你、章甫、何胡子有薪金,大家可都是穷光蛋一个,哪来的钱?”萧子升一时语塞。“润之?”蔡和森见毛泽东一直幽思未语,想听听知友的想法。“我们的会员,是要力争走出国门,不只是美国、英国、法国,还应该到世界各地去。现在要解决的是:到什么国家?如何去?要作切实的计划才行。”选了个星期天,十三名新民学会会员,加上上次告假的八位,一起来到禹王碑商议新民学会的大计方针,彼此争说得好不动情!江潮的浮光,映动着石碑,犹如禹王再生。古史有载:“大禹治水,栉风沐雨,八年于外,三过家门而不入。”这是中国史上的千古佳话。相传禹王就在此处拖过船,故而立碑以示祭奠。新民学会的会员选了这里作为商议大事的处所,亦是心有寄托的。“只要能筹到钱,我们学会能拓展到世界上去,那是再好不过!”萧子升斜倚石碑,似有当年禹王情状:“孙中山四度革命,莫不仰仗海外侨胞的捐助。像在法国做古玩生意的张静江,我们也可以请他帮助。”“只怕远水难解近渴。”“哎,润之,”罗学瓒一扶眼镜,记起什么,“你不是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个‘华法教育会’吗?”“嗯。听说会长就是蔡元培先生。”“那快写封信给杨先生!”“我们不妨也来个八仙过海,各人多想点办法。”“只要筹到路费,我们就闯出去!”蔡和森跃跃欲试。“我提议,”萧子升真犹如出国在即,激奋之情已然不能自抑,“从现在开始,我们新民学会的口号,应该是——出洋,留学去!”大家虽则兴奋,还是觉得不妥。“子升,还是我们定的‘宗旨’为口号好。”毛泽东软语纠正着,“归结到底,我们是要开新路,救中国。”“对。闯出去,再杀回来——根在中国。”一场应和!萧子升眉端一蹙,自有思量地辩白:“正是为了救国,才要留洋……”“好了,联系出国归联系,现在总不能空等着哇;请润之再介绍一下我们的‘大同’生活。”“我这里有一份报纸,大家可以……”毛泽东掏出报纸一亮。“哈哈,”萧子升截住了好友,“润之,我记得你是不屑于‘桃花源’的,怎么?”“不一样。”毛泽东听出话中有音,便直言剖白,“陶渊明是归隐,是避世;我们恰恰相反,是志同道合,一起跟恶社会抗争,是黑社会的一盏灯,火虽小,却光明!”这确实是他们的一次尝试,一种探索。毛泽东这一批“新民”们不满现实,反对军阀,对“乌托邦”式的空想社会主义抱有模糊的热情。但他们的心是纯洁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都一心一意寻找一种新的家庭、新的学校和新的社会生活。“当今要务是什么?”——这也是督军兼省长张敬尧同样思索的大问题。他不光自己想,还特地在军务会议上考问带兵的众下属军官。直面着硕大的军事地图,人人不得要旨,未敢唐突。张敬尧大手在长沙的西头一击道:“衡阳的吴佩孚,常德的冯玉祥,都是冯国璋的直系,对本帅进驻长沙,一肚子的不满。这里,西南边的陆荣廷、唐继尧还不甘心失败。我们皖军当今要务,就是两个字。”全场竖耳——“一是兵、二是钱。让你们去清乡,就是叫士兵开开心,斩几只猪、羊,睡几个女人,随他们的便。打仗要靠他们,不要管死了。”虽也有几个皱眉的,但大多心照不宣。“驻守城里的,也一样。只有一条,大面子上要叫我过得去。张敬汤你是管城防的,真有个风吹草动,断不可姑息。管银行的,办矿务的,理商会的,随你怎么天马行空,我惟钱是问!”“是!”“既是段总理看得起我张某,要我张敬尧来治理湖南,我也得给总理大人争个面子;你们呢,也得给张某我……”张敬尧正直白地交代着,一位副官模样的人悄步走来,在张敬尧耳边禀报了什么,张敬尧立时两眼生光:“唔。刚才说哪里了?”“‘面子’。”有下属提着醒。“唔,就是这个——面子。”张敬尧不觉中开了个小差,“你们得给我张某争个面子,也给冯玉祥、吴佩孚几个不服气的人看看。好了,张敬舜你把‘镇湘楼’给我早日竖起来,给湖南一个下马威。散会。”张敬尧收住话,一摆手。军事会议急转直下,在场的将官一时还不及回神。张敬尧自己可是回过神来了。他匆步赶回自己的督军室。早恭候着的城隍庙斋公,迭步迎上道:“督军大人,您不是要尝尝鲜吗?我给你送来两位——”张敬尧鹰眼一瞪,立即勾住靠墙站着的两名哆嗦着的少尼。“好好。传我令,这城隍庙就交你了。”第三部分 第九章:“大同”破碎(6)“多谢督军厚爱。”斋公合十谢恩,又肃然关照了两少尼,便知趣地返身退出,带上门。“知道为什么送你俩来?”两少尼瑟缩着,摇摇头。“你俩没有开过‘荤’吧?”张敬尧审度着猎物。“没、没有,出家人不沾荤腥。”张敬尧仰首大笑,一手将她俩的僧帽抓下。“督、督军……”两少尼未及躲闪,大手已摸到光头上。“大、大人,使不得……”“什么使得使不得?”张敬尧鹰眼霎时瞪出,“叫你俩来,就是要我高兴。惹恼了我,一把火,把你们尼姑庵统统烧了!”少尼吓得噤若寒蝉。张敬尧故意将枪重重地掼到长案上,指令着:“过来。”两少尼心头惴惴,彳亍着挨将近去。“跪下。”哆嗦的腿一软,两少尼几乎身不由己地“扑通”跪地。“唔,这才像话。”张敬尧鹰眼里淫光逼人,备显出猎人的快意。少顷,他又抓过枪,故意用枪口支起少尼的下颌,近近地鉴赏着道:“把衣服脱了。”两少尼浑身抖颤:“大……大人?!”“不想活了?!脱!”随手用枪管在两少尼脸上左右一击。可怜两少尼泪眼汪然,有如机器人一般,颤抖着解带松衣。许是触发了天公,白昼如夜,暴雨倾盆,似在宣泄,如在哭泣。尝试着“新村”——大同生活的毛泽东、蔡和森、罗学瓒、张昆弟、陈昌、罗章龙等十几名新民学会会员,在岳麓书院半学斋里,方结束自学,围集在一起。这“岳麓书院”名气可不小。相传这立在正厅后面文昌阁石碑上的墨绿色的四个字,还是北宋真宗皇帝赵恒的手迹。书院坐落在岳麓山脚,大门两边侍立着汉白玉石鼓浮雕一对,庭院里树影婆娑,清雅幽静。书院内,还有文庙、六君子堂、十葬器堂、湘水校经堂等古建筑,书卷之气,抬目可见。书院的半学斋,如今被新民学会男儿们“大同”上了。“今天,‘大同’什么?”毛泽东一睃屋外的暴雨道:“雨浴!”众人一呼而起,三下五除二解除了男人的武装,只剩下一条短裤,便嗷嗷叫着冲进暴雨里,真有一股风雨世界的挑战者的气概。他们直趋岳麓山峰巅。新官上任的老牌军阀张敬尧,是不容谁来挑战的。纵然同道中人像冯玉祥、吴佩孚这样的人物,他也绝不买账。且看看——犹似从云天压下一般,一栋剑气森森的新楼,几乎真要将湘人镇住,迫压在哀戚呻吟的土地上。匾额上红绸披戴。红绸下,抓押着一个莫名的“罪犯”。张敬汤枪口一戳,威逼着:“你敢再说一遍吗?”“湖南镇不住!”声落,枪响。“砰!”“罪犯”即刻脑袋开花,扑倒在地。“开张!”张敬汤一声令下,爆竹四下炸响。红绸一起,显出赫赫然的匾额——“镇湘楼”。张敬尧的前任,北军傅良佐司令要“镇湘”,再前面的袁世凯心腹汤芗铭司令也要镇湘——只是显得“温文尔雅”些罢了。如今张敬尧更为直截了当,干脆把自己独霸湖南的心思外化作镇湘楼!于是乎,无奇不有了。他大量从日本进口铜,私铸铜元数万串,占为己有。还觉着不过瘾,又私设“日新”银号,滥印纸币;像铜元票就加印一万万,而且强迫兑换银元,以致市面上纸票如同废纸。如此这般,湖南的金融还有不大乱的?!灾难性的后果是:一石米,百串钱。一斤盐,四两银。不敢说破了世界纪录,创下全国纪录当可无疑了。混乱的金融,招致了湖南的大动荡。楚怡小学萧子升居室里,倒是很安静的。一星灯光下,萧子升写着日记的手,不由得慢慢停下,浮现出于人前所罕见的冥想……“又是一天,生命就这么熬炼着,空耗过去吗?不。惟有走留洋的路。不如此,不足以改变命运,此生也难以柳暗花明……杨先生也该回信了。”他的心里躁动着一个年轻有志者的奔流。奔流当然也涌动在过着“大同”生活的莘莘学子的心里。为寻找一方“大同”“新村”的新处所,他们已经跑了不少地方。老在书院里,毕竟多有不便。这天,在郊外野地里,彭道良发现了什么:“嗳,看——”众目寻顾,遥望见栉比相连的一片瓦屋与木楼,还背着青山,傍着清溪,是一个清幽古朴的小镇。蔡和森称叹着:“倒是个‘大同’的好地方。”毛泽东接着道:“看看去。”一行人来到小镇口,渐渐觉着异常:“怎么这么死静?”“简直像坟窟。”“呀,这……这是什么?”众人惊顾:一株苦楝树下,歪斜着一具几近*的女尸,下身血污斑斑。毛泽东不忍目睹了,连连道:“快快,埋起来。”大家七手八脚,将人抬到沟下,扒土垒石,细致地掩埋好。“不对哇。”毛泽东从中判断出什么。“听听!……”缄默中,似可闻得隐隐抽泣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回声。第三部分 第九章:“大同”破碎(7)众人相顾错愕,不觉有点毛骨悚然。循声而往,小镇里传来的抽泣之声渐渐变得清晰。看看地下,火堆余烬,猪蹄鸭骨,随处可见。寻到一围破败的院墙根下,大家悄然收住了脚步:“像是有不少女的?”“小心!有两个站岗的北洋兵。”毛泽东立即省悟道:“她们定是被关押在里头。”大家的心,刹那间抽紧了。大院门口两个执枪的卫兵看守着。其中一个,眼光瞟瞟院内:“老哥,我们轮流着,我先去尝尝鲜,你再……”“急啥?都有份。等连长再抓回一批,人手一个,有你开心的!”“!轮到你我,还会有好货?怕只有细伢子、老外婆啦!”牢骚一发,这人径自扭头欲去,未待进院,忽闻得一阵响响的脚步声骤然传来。“站住!什么人?”来人复如两队“学生志愿军”,由毛泽东领着,昂首阔步。“混蛋,没长眼!”头前的陈昌一口官腔,气势夺人。两卫兵一时懵懂,不知所以。毛泽东一副“总指挥”情状,不屑地一瞟卫兵。卫兵心一抽,刚要问,被陈昌喝断:“便衣大队长都不认识?叫你们连长来!”一听叫出连长,倒叫两卫兵懵懂中暗生出一份畏惧。“连长去贞女庄了。”陈昌接得毛泽东眼色,厉声喝令:“督军明天生日,叫你们连长赶赴‘一师’,我们四帅张敬汤另有重任。”恰在其时,毛泽东安置的张昆弟迅跑而来,煞有介事地报告:“大队长,督军让你速回督军府,共商生日大庆之事。”毛泽东不惊不咋,只是轻“嗯”一声。两卫兵至此,已是笃信不疑,递上香烟,巴结起“大队长”来。陈昌立即训斥开了:“还不快去?等挨枪子?!”“是是!”一卫兵闻命奔出。毛泽东一口浓重的湘音不敢外露,只能与陈昌共演双簧。见毛泽东手微抬,往里一指,陈昌便顺势扬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大哼小叫的!”“是、是抓来的一帮娘儿们,长官随拣随挑。请请。”毛泽东一行进得院落,机警地四下察看着,少顷,即随卫兵进内。把守堂口的卫兵突见同道领着一队人马大步过来,神经质地一颤,问道:“什么人?”同道两步赶去,悄声通报着。“原来是……”他心下也一记抽搐,不敢怠慢,随即打开锈锁,“大队长请。”呻吟的木门一开,毛泽东、蔡和森一行猛可间愣住了——小至十一二岁妹子,大至五六十岁,一个个衣衫破碎,难掩*;有的已横倒在神龛下。一双双恐惧的眼睛!一个胆小的妹子,突见来人,吓得憋不住歇斯底里地失声啼叫起来。“叫你个鬼!”卫兵一声咆哮,顿将啼叫人镇住。一行“大同”男儿震惊了!“禽兽不如!”毛泽东忘情地一声呵叱,泄露出一口湖南腔。两卫兵顿生狐疑,下意识地把枪一横,问道:“大队长怎么?”“大队长是湖南本地人。”陈昌只得将错就错,故意提醒着,“你们可要当点心!”毛泽东不再作哑,干脆顺水扬帆道:“你们连长没见过女人吗?看这些老老小小的,统统给我轰走!”“哎哎,大队长……”“叫你们轰走就轰走!”“大队长”一冒火,声威并出。蔡和森一使眼色,同窗闻风而动,佯作恼怒地驱喝开一堂的女人:“滚!滚!”“还不起身?”“快滚你们的!”两卫兵迟疑着还想阻拦,即被毛泽东喝住:“你们连长要人,叫他来督军府找我;要多少,给多少;你们想要,也给。”两卫兵愣怔之下,不禁暗暗喜出望外!蔡和森、陈昌一班男儿,连催带拉,将一堂的女人尽数“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