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集 英雄 第三个故事 以爱为名之五 “是什么原因? 她一直不停地重复自己的行为又是为什么? 姨婆为什么装作视而不见? 为什么冯小姐和那个西瓜皮头的小孩说不准他们出去? 这些你有答案吗?” 温乐源自认不是好人,但也不能算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见不得小狗小猫受委屈,见不得小孩受虐待,见不得男人打女人,所以他也并不喜欢听女人和孩子的哭泣求救声,那样的声音实在让人受不了。 第二天,他看好表,准时就坐在了门口听外面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温乐沣面无表情地问。 温乐源看着他的脸,不高兴地说:“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个样子,那老太婆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你……” “我问你在干什么?”温乐沣依然面无表情,连眉毛都不曾跳动一下。 “我在等那个女人出来……” 他把昨晚老太太跟他讲的话又和他讲了一遍,温乐沣静静地听。 “……总之就是这样,我想我应该能救她。那个死老太婆居然说什么305的事情不是我们管得了的,哼哼……我就让她知道我到底管得了管不了!” “哥。”温乐沣脸上连一块多余的肌肉都没有动,“你觉得你管得了?” 温乐源跳了起来:“你说我管不了?” “我没说你管不了。”温乐沣冷静地指出,“但是你觉得她在姨婆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姨婆拿她没办法?” “咦?” “姨婆的能力,我们都很清楚。不过这个女人却也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按理说很简单就能解决。为什么会一直纠缠到现在,连姨婆也放任不管?” “大概是有什么原因……” “是什么原因?她一直不停地重复自己的行为又是为什么?姨婆为什么装作视而不见?为什么冯小姐和那个西瓜皮头的小孩说不准他们出去?这些你有答案吗?” 他说一句,温乐源就矮一分,等他全说完,温乐源已经快趴到地板上去了。 “我都不知道你会有这么缜密的思考……” “有感情的时候思考会被禁锢,而这时候冷静才是最重要的。”温乐沣严肃地说。 温乐源五体投地地望着温乐沣:“乐沣,我真是崇拜你,那这些问题你一定有了答案吧?能不能告诉我?” “不行。” “啊?” “没感情就没切身体会,没切身体会就搞不清楚答案。”温乐沣依然很严肃地说。 温乐源这回是真真正正地扑倒了。 在与昨晚同样的时间,楼上又传来和昨晚同样的责骂声,女人的哭、孩子的惨叫,甚至连那声“妈妈别─”以及之后骤然的宁静,都没有什么不同。 温乐源和温乐沣穿鞋,打开门,静静地走了出去。 头发蓬乱的何玉,抱着满身是血的宋昕跑下楼来,身上的家居服、围裙、脚上仅剩的拖鞋,也都与昨晚一模一样。 “昕昕……我的昕昕……我把昕昕……哇─”看到温乐源兄弟就仿佛看到了浮木,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连这,也没有什么不同。 温乐源和温乐沣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将她架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她愣了一下,拼命挣扎:“你们干什么?我要带昕昕去医院!我要带他去医院!昕昕!放开我!你们想杀了他吗!昕昕─” 挡在楼梯上的冯小姐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行动,逐渐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形。 回到房间,温乐源扶着何玉坐下,温乐沣小心地接过了宋昕。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的昕昕─” 温乐源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道:“你先别忙着哭,我们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你们他妈的有话就不能等到我救活儿子吗?”何玉大吼。 “救活?”温乐沣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 何玉黑得憔悴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眼睛凸出眼眶,似乎就要掉下来了。 “你说什么?昕昕他……” 温乐源努力拉一拉温乐沣的衣角,温乐沣却对他不予理会。 “他已经死了。” 何玉的眼睛里渗出淡绿色的泪水,眼球亦像爆裂似的绽露无数伤痕,有血从中丝丝流下。 “胡说!”她尖利的十指暴涨了十倍的长度,猛地向温乐沣的胸口插去,“他没死!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砰地一声巨响,温乐源挡在温乐沣身前双手虚空一推,何玉的胸口蓦地凹陷下去了一块,随即在空中打了两个滚,撞到身后的墙上。 她的口中流出淡绿色的液体,滴落到地上,逐渐消失。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一定还有救……是你们把我拖到这里来不让我救他!你们这两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凶手!” “杀人凶手……”温乐源嘿嘿冷笑。 温乐沣抱着宋昕走到她面前,将看起来似乎只是昏迷的孩子放在她面前,淡淡地说道:“你一直没有发现─或者说你忘了,其实宋昕已经死了。” 女人的棍棒从孩子头上挥过的镜头一晃而过,这回却没有消失,而是根深蒂固地留在了记忆里。 “昕昕……死了?”她呆愣愣地重复。 “不过不是我们害死的,因为他早就死了,很早以前就被你打死了……” 孩子静静地躺在面前,就如同今天。他和她身上都满是血,母亲扯着头发、撕心裂肺地哭泣,孩子很乖很听话地闭着眼睛,再也不会醒来。 “死了……那我眼前的……是谁?” 宋昕的身躯变得透明,从脚开始,逐渐消失。 “昕昕?昕昕?昕昕!我的昕昕!昕昕!” 她狂乱地想抓住孩子消逝的躯体,却只能抓到无法碰触的空气,孩子就在她的眼前被虚空吞噬,她却无能为力,“我的昕昕!我的昕昕怎么了!他怎么了!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她紧紧地抓住了温乐沣的胳膊,不管自己长得怪异的手指,在他手臂上留下了怎样的伤痕,只是拼命地嘶吼。 “我的昕昕!我的昕昕,我的昕昕,我的昕昕!你们做了什么!他到哪儿去了!你们还我的昕昕!还我的昕昕!还我的昕昕─” “为什么你还没有发现?”温乐源拉开她,用他少有的柔和声音说,“关于昕昕,关于你自己……” “我发现什么,我发现什么,我发现什么!”她挣扎着哭吼,“你们把他杀了,把他藏起来了,你们不让我见他,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怎么样,你们还我的昕昕,你们还我的昕昕,你们还我的昕昕……” 她吼得精疲力竭地半跪在地上抓紧温乐源的胳膊,却忽然发现了自己长得吓人的双手,顿时如遭雷击。 她放开了温乐源,慢慢地向后退去:“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手……” “你早已经死了,不存在了。”温乐沣清冷的声音插入她惊恐的低吟,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你应该是在打死昕昕以后不久就死了,可灵魂所装载的沉重负疚,却把你压在了这个绿荫公寓里。” 心脏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想把自己的胸口抓出一个深深的破洞,她连哭也哭不出声来,张着嘴,活活地……活活地……被她自己的痛悔、悲哀─窒息而死! “这个奇妙的公寓给了你力量,让你用自己的执念‘创造’出了一个宋昕来。” 她在儿子冰冷的身躯旁坐了几天几夜,直到邻居闻到有奇怪的味道才被人发现。 “然后你在这里过着想像中的生活,想像你还活着,想像你依然过着过去的生活,甚至出去买菜、去学校、工作……你想像出来的东西,竟连我和我哥都骗过了。” 他们分辨活人和死人,都是以对方对“自己”的认知而判断的,而何玉根本就认为自己没死,所以他们才会没有发现何玉早已是死人。 等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才同时发现在他们面前的宋昕,不是真正的宋昕,而是她心目中创造出来的、让她内疚、让她痛苦、让她不断面对自己重复折磨的东西。 “你不断重复着你生前记忆最清晰时的那段时间的事,一次又一次地杀死昕昕,然后又忘记,再进入下一个循环。” 温乐沣当时说他们会心灵治疗这一点,并不是在说谎,但是心灵治疗不是给活人做的,而是给死人;他们也不是在对宋昕施行这个能力,而是对何玉。 并不存在的孩子,身上那些伤痕也是不存在的,只要何玉“认为”它们消失,它们自然会消失,所以他们打昏了她,给她进行心灵治疗,间接地“治好”了“宋昕”的伤。 这个公寓给了她力量,也在严密看守着她。所以冯小姐他们不让她出去,怕她的能力影响到别处的活人。 何玉呆愣愣地,连眼神也直了:“怎么会……是我杀了昕昕……我把他……老公……我把昕昕……我把他……” 西瓜皮头的小男孩不知何时悄然而入,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这一切。 “可是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你不仅让自己不断重复那种痛苦,也让别人和你一起承受,不是所有的人都受得了。除了你自己,你也该放别人一条生路才好。” 她的十指不知何时恢复了原状,拉住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扯。一缕缕带血的长发被颤抖着撕扯下来,鲜血糊满了她的脸,心中翻搅的痛苦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她不断呻吟般地反覆叫着:“老公……昕昕……昕昕……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温乐源感觉到了什么,忽然一回头,和小男孩的眼睛对上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温乐沣和何玉一起向小男孩的方向看去。 西瓜皮头的小男孩低垂下眼帘,露出一种成熟得让人难以置信的神情,举步向何玉走去。 满脸是泪的何玉看着他,张大了嘴巴:“你……是谁?” 每走一步,小男孩的身体就发生一点变化,小小的轮廓逐渐变大、成熟、硬朗。他的面目也在逐渐成熟,从儿童到少年、又到青年。 “老……” 及至缓缓行进到她面前时,他已完全蜕变成了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 “老公?” 老公! 这一点超出温乐源的猜测,不禁令他大吃一惊。 温乐沣没有反应,不过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如果他没有接受感情断层的话,现在恐怕会比温乐源更加惊讶。 “老公─” “是我,小玉。”男子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悦耳。 “老公!”她像害怕他会忽然消失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裤腿,“我把孩子……我把孩子……我……” 男子扶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扶起,低声说:“别再想了,别再想了,再想也没有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我们怎么重新开始!”何玉哭叫道,“昕昕已经死了!他被我杀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男子看着她,表情痛苦。 “我杀了昕昕!我杀了……杀了……” 男子抓紧她,犹疑一下,道:“其实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但是……小玉,你实在没有必要从那么早就开始,给孩子设置好他每一步要走的路,他可以有自己的选择的。” “但是─”何玉抽噎地流着泪,几乎发不出声来:“但是他还小啊,他怎么懂那么多!我不帮他选择,他一定会走到歪路上去的!我哪里错了!” “为什么不让他选择自己的路呢?” “我是为了他的未来!不能让他落在别的孩子后面!我要他幸福,你懂吗?我要他幸福!” “可是你却让他不幸了。” 何玉伤痕累累的眼睛睁得愈发地大,沾满鲜血的双手和长长的指头,扣紧了自己的脸庞,嘶声号啕起来。 沉重的期望像包袱一样压在孩子身上,美其名曰“一切为了他的未来”,动辄打骂,冠着爱的美名,口中说为了让孩子幸福,却亲手将他推进了不幸的深渊。 如果昕昕没有被她亲手打死,即使有人这么告诉她这句话,她也一样会明白吗? 不……她不会明白。 她会继续以爱为名将唯一的爱子推入深渊,却始终以为自己是在将他领往顶峰。 究竟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爱?还是为了用“爱”把孩子压死? “妈妈……” 细小的声音穿入鼓膜,屋内的人鬼一起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小小的、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外。 “昕昕……” 那是宋昕。 虽然没有大而笨重的眼镜,也没有巨大的书包,但那就是宋昕。 向他们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宋昕小小的肢体穿透纱窗的阻隔,慢慢地爬了进来,“妈妈,你终于看得见我了……” “昕昕!”何玉大叫一声,以爬跪的姿势猛扑过去,将那个早已死去的孩子抱在怀里,眼泪像坏了闸一般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昕昕!昕昕!你是真的昕昕吧……妈妈对不起你!昕昕,你原谅妈妈!你原谅妈妈!妈妈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昕昕……” “其实他一直在那棵梧桐树上看着你。”沉默了许久的温乐沣说道,“他没有怨恨过你,反而非常非常想救你,但是你只是忙于重复你自己的错误,一次也没有看过他。” 宋昕的脸上那种快乐得让人心疼的表情,是温乐源和温乐沣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的记忆中─也可以说是何玉的记忆中─那孩子从来没有笑过。 稚嫩的肩膀上担负着最沉重的期盼,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那个背著书包、戴着眼镜的宋昕,是个只会学习的小机械,眼前的他才是真正的“小孩”。 “妈妈。”宋昕在她的怀抱里大大地微笑,“我想到游乐场去玩,可是我不想和爸爸两个人,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 “好好好!”何玉拼命地点着头,眼泪四散飘落,“我们去游乐场!我们去玩,我们去看唐老鸭、去坐过山车!我们荡秋千、放风筝!你想玩什么……都行!” “我们现在都死了,爸爸说就不用学习了。我好长时间没学习,妈妈你不会打我吧?你打得好疼呀……” 何玉抱紧他的小身体,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中年男子看着这一切,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喂!”温乐源不爽地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说:“你早这么做不就完了?还拐这么大的圈子,你自己都不嫌烦哪?” 本来他都做好和这个女鬼好好打一架,用拳头让她清醒的准备了,可这个家伙─还说是她老公!一出现,几句话就搞定了,早知如此,他之前这么干不就完了么?还害得他担心了这么长时间! 中年男子看着他,有些凄凉地摇了摇头。 “没完,事情没完。” “什么?” 中年男子摇头轻叹,望向妻子和儿子的眼神更加沉重悲哀,“阴婆婆说你们有办法,但其实也没用的。她看走眼了。”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给我说清楚─” 温乐沣拉住了温乐源,本应没有任何情绪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让温乐源不禁呆了一下。 “乐沣?” “内疚……才是最可怕的。” “啊?” “我们谁也救不了她,做什么都没用。” “做什么都……” 温乐源骤然明白了他所说的话。 中年男子按住自己的眼睛,低哑地啜泣起来。 你今天告诉她,她明天就会忘掉;你上午告诉她,她下午就会忘掉。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其他全都不记得。 她想品尝的只有痛苦,她心里只能放下内疚,今天的东西,过去了,就会很快忘记。 谁的宽恕也没有用,她不会宽恕自己。 所以她的魂魄会永远活在杀死孩子的炼狱之中,重复,一次又一次。 何玉提着两大包蔬菜肉品,费力地用背推开大门挤了进来。 温乐沣站在楼梯上回头看着她,她发现他在看她,微微一笑。 “买了这么多菜啊?” “是啊,孩子要考试了,不加强点营养不行。” “哦……” 这一次温乐沣没有帮她提东西,只是让开了路,有些倾斜佝偻的背影慢慢地爬上楼梯。 三天的时间还没有过,温乐沣现在依然处于感情断层的效力之中。可是他的表情中,却出现了些许痛苦的纹路。 这么深、这么重、这么可怕的感情,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了,连感情断层也阻挡不住的悲伤,那么她呢? 一直背负着杀死自己唯一爱子的罪孽,而不断重复那最悲伤一刻的她,又如何呢? 还有那个她真正的孩子、一直守护她的丈夫,他们又要怎样做,才能跳脱她剧痛的漩涡? “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帮你……怎么帮你们呢?” 西瓜皮头的小男孩坐在楼梯下面的阴暗处,已与黑暗融为一体。 公寓外,一个小小的影子隐藏在梧桐树茂密的枝叶中,随风轻曳。 第四个故事 英雄之一 这小子胆小得要命,怕鬼,怕血,怕恶人,怕尸体 〈包括花鸟鱼虫的尸体〉,怕一切有可能吓到他的东西, 连在悄悄他脖子后头吹一口凉气,都能让他鬼哭狼嚎好一会儿。 烈日下,一辆载满乘客的长途巴士在公路上飞速行驶。 在夏天午后的一、两点时,一般的长途客车中除了司机之外,应该大家都沉入了梦乡才对,可是这辆车上却没有一个人睡觉,包括司机和车掌小姐在内的所有人都面无表情,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连广播也没有在播放。 车内,就好像全都是死人一样。 最后一排的四个座位有三个是空的,只有右侧靠窗的座位上,有一个穿得很“清凉”的女孩,身着短短的窄裙、细吊带背心,胸口开得很低很低。 她的眉毛又细又弯,眼睛上画着蓝色眼影,嘴唇上涂着淡紫色唇膏,如果以年纪稍大的人的眼光看来的话,她这种装扮无疑是“不正经”的─也就是做“鸡”的那种女人。 然而,她的表情中却没有任何卖弄风骚的样子,挑染成彩色的头发乱蓬蓬的,蓝色眼影已经被她手中紧攥的手帕擦得乱七八糟,眼睛也肿得只剩下了一条线。 前方的路有一个大转弯,转弯处的警示牌明确地贴着“慢行”的标志,可是司机却没有慢行的意思,踩下油门,风驰电掣地便冲了过去。 女孩发现了这一点,她慢慢地扫视了一圈车内人们冷漠的脸,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唇边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们……会后悔的! 她在心里尖笑着,蓦地打开了窗户,在炽烫的热风呼啸而入的同时,将头伸到了车窗外面。 汽车呼啸着与警示牌擦身而过,一蓬鲜血噗地溅了出来。 凄厉的刹车声。 片刻后,车内迸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今日上午,市长亲切会见了在此次意外事故中,集体帮助那位少女的乘客、司机和车掌小姐,对他们的行为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那位少女的父母流着泪说,虽然他们的女儿没能救过来,但是在她临终的时候,有这么多好人关心她,帮助她,她地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 温乐源坐在地板上,手里端着一只大海碗,呼噜呼噜地吸溜着面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温乐沣给自己盛了一碗,在他身边蹲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挑起一筷子面吸溜进嘴里。 “怎么?又出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了?” “嗯。”温乐源狠狠灌了一口面汤,舒口气,道:“那女孩好像想不开要自杀,把脑袋伸到车窗外面去,结果被警示牌削掉了天灵盖。 “那辆车里的人集体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又一起自掏腰包给她交了医疗费,只可惜她伤势太重,没救过来。” 温乐沣笑一笑,感叹道:“现在这世界,居然能有这么多好人聚集在同一辆车上,真是难得。” 温乐源却不以为然地搅和搅和碗里的面,道:“什么好人,其实也不过就是从众心理罢了。像B市起哄强抢超市的事,不就是有人带头抢,大家才去干的吗? “C市有人从银行里提出钱就被抢走,又洒得满街都是却居然没人要,都如数奉还,不也是有人带头当英雄,大家才这么干的吗?嘿,话说回来,如果当时我在那儿,保不准带领多大的抢劫风潮呢……” 温乐沣失笑:“你又不是没钱花,去抢人家的钱干嘛?” “我的钱又不是多得麻袋装,当然想要更多的。”温乐源把最后一点面汤喝完,咂巴咂巴嘴,又跑到里间去盛了一碗,回来坐下继续吸溜。 “所以这辆车上的人恐怕也一样,当时如果有一个人逃走,其他人也会一窝蜂地逃走。 别说见义勇为了,法院会不会判他们见死不救的罪,还不一定呢。“ 温乐源的理由听起来不怎么让人信服,他却说不出辩驳的理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