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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佐夫所率领的一群“灰色畜生”,对俄罗斯人民历来反抗外敌侵 犯的英勇精神,估计有欠妥当外,一般说来,这篇序文对读者是有 帮助的。同时这也是秋白同志的光辉的译笔,对从事翻译工作的 人,都有益处,所以仍保存下来。书后所附《作者自传》,换了比较完 整的绥拉菲摩维奇著作编者涅拉陀夫的《作者传》。  《我怎么写〈铁流〉的》一篇,仍附在后边,而没有采用新版里的 《〈铁流〉写作经过》一文。这是因为:第一,在后来写的文章中,删去 了“关于郭如鹤”一段,而这不但有碍于分析这部作品,而且有失历 史的真实,今天是应该恢复的。一九四六年九月二十五日的苏联 《文学报》上也有人(尼?克明斯基)要求在一切研究苏联文学的书 籍和教本里,恢复作者第一篇文章?■一《我怎么写〈铁流〉的》,以供 读者和研究者参考。历史证明,这要求是公正的。第二,后写的文 章——《〈铁流〉写作经过》,已译出,收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印的《论 写作》一书中,读者如愿参看,也并不难。第三,这两篇文章基本论 点并没多大区别,在校正本里想尽可能保存鲁迅先生当年编定的 《铁流》原来面貌,所以仍用了原来的一篇一《我怎么写〈铁流〉 的》。  靖华一九五七年十月,于北京  224  我怎么写《铁流》的  〔苏联〕绥拉菲摩维奇 《铁流》的主旨是什么?  我常常这样想:主要的、独一无二的原动的和组织的革命力量 是无产阶级,可是十月革命不是它一手所完成的——它曾推动广 大的农民群众去参加斗争。  如果工人阶级在革命斗争里只是它一个,那它定会被敌人击 败,这一点我们在过去的革命里曾经看见过。在十月革命里,农民 帮助了无产阶级,因此十月革命就取得了胜利。  农民按自己的倾向说,是和工人阶级完全不同的。工人是从生 产中锻炼出来的,他用全生命去准备为革命而斗争,他没有任何私 产。.  农民是一个私有者:他有牛、马、土地、房屋。农民是一个有家 产的人,虽说_常是很小而且是很贫穷的家产,但总是一个有家产 的人,这就根本和工人不同了,这就完全使他对于革命发生另一种 关系。他的生活是很苦的,可是他大概这样想:最好把地主打倒,把 土地弄到自己手里来;最好把地主的用具,两头牛、两匹马和犁弄 到自己手里来,其余什么也不要。我过日子,发家致富,光景慢慢就 好起来了。这是小私有者的思想结构。因此,一旦革命爆发,农民 为着很快把地主打倒,把他的财产夺来,为着这就都起来了,至于  225  关于革命前途的发展,他们连想都不曾想到,也不曾想到将来还要  前进。  农民有这样的思想结构,怎么会终于投入到革命斗争里,怎么 会终于组织到非常庞大、非常惊人、给无产阶级革命带来胜利的红 军里呢?  我怎样搜集和研究材料的?  我常常想,怎样才能用艺术手法把这表现出来呢,我就常常找 材料,找关于农民群众的革命力量表现得最鲜明的材料,并且表现 出无产阶级怎样把这力量引导到自己的道路上来。  我有很多关于国内战争的材料。从西伯利亚来的同志们告诉 我很多动人的场面,有许多比《铁流》里写的还要鲜明、还要悲惨的 场面。可是,我仔细一想,终于把那些材料放下了,原因是这样的: 在现在,如果你要写文艺作品,那么在所写的作品里,就要包含一 种共通的思想,在个别场面里,包含一种共通的理想,一个理想贯 穿着一切场面,这理想賦予这些个别场面以意义。于是,我就注意 到一件事实——注意到广大的贫苦群众从库班撤退的事实,那里 的富裕阶层起来反对革命了。农民和哥萨克的贫苦群众同一部分 被击溃的苏维埃军队,从库班向南方撤退,去同苏维埃主力军汇 合。这广大的农民群众不得已要撤退:因为富裕的哥萨克们对同情 苏维埃的贫农开始屠杀了。可是这些群众都很不愿意走,因此抱怨 苏维埃政府不能给他们办事,不能保护他们。这些群众当时是混乱 而无组织的:他们不愿服从不久以前他们所推举的领袖。这些撤退 的人在行军中受尽了千辛万苦,这些辛苦就是他们的大学,使他们 在行军结束的时候完全改变了:赤身露体的、光脚的、憔悴的、受饿 226  的人们,都组织成极惊人的力量,这力量扫荡了自己道路上的一切 障碍,到达了目的地。于是当他们从这辛苦里、血泊里、绝望里、辛 酸的泪水里经历过来以后,他们的眼睛就睁开了,他们这时就感觉 到:是的,唯一的救星是一苏维埃政权。这不是像无产阶级一样, 是自觉地了解,而是一种本能的内心的感觉。因此我选取了这个材 料。我觉得在这个片断里,表现了我们的全体农民和他们对于革命 的关系。  我所以选取这个材料,还因为:我觉得如果你要写什么东西, 那你就该彻底了解它。而我对那一带是非常清楚的。我自己是南 方人,是顿州哥萨克人,不断地、而且长期地在高加索、库班,在黑 海一带住过,因此那一带的居民,那一带的风土,总之,那一带的一 切,我都是很熟悉的。当我写东西的时候,为了使那一带的情况在 记忆里恢复起来,我又到那里走了一次。  其次,选取这次运动的材料,我遇到了率领这批群众的领袖。 他自己出身农民,不识字长大的,曾转战于土耳其战线上,在那里 获得了军官的头衔,他对那些嘲弄过他的、对那些不愿把他和自己 平等看待的以及在军官会议上不愿同他握手的军官们都非常憎 恨。本地的农民都知道这个人,于是就推举他为自己的领袖。他极 详尽地把这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可是,同志们,当你取材的时候,时时刻刻要记住述说自己生 活的人,不可免地是从自己的特殊观点出发的。我又找了那些同他 一起参如行军的同志们,我仿佛法官对质似地,反问了一番。听一 个人说了以后,就反问第二个、第三个,以至于第十个。后来我又得 到一本日记,——这是一个工人在这次行军期间所记的日记。—— 于是,这么一来,参考了亲身参加过这次行军者的陈述,我创作了 一辐这次运动的真实画面。可是要声明一句,这些群众不是仅仅走  227  到我所写完的地方就停止了,他们又往前行进了。这支军队到了阿 斯特拉罕,可是我提前把我的小说结束了。为什么呢?因为我的任 务已经完成了。我取了陷于无政府状态、不服从自己长官、时时刻 刻都准备杀害自己领袖的群众,而这位领袖经过艰难,经过痛苦, 率领着他们一直到了他们觉得自己是组织的力量的时候为止。对 于我,这已经足够了 P  关于郭如鹤  关于我作品中的主要人物——郭如鹤,向我提出了许多问题。 我来详细答复这些问题。  一位同志问道,郭如鹤是一个真人,还是我自己虚构的?我答 道:郭如鹤是一个真人,是我从实际生活里取来的。他姓郭甫久鹤。 从军事学院毕业后现在南方任军长。  又一位同志问道:郭如鹤算不算一个英雄,或者《铁流》是没有 英雄的小说,或者那里边没有英雄呢?  郭如鹤是英雄,也不是英雄。他不是英雄;因为如果群众不把 他当成自己的领袖,如果群众不把自己的意志注入他心里,那么, 郭如鹤是一个最平常的人。可是,同时他也是一个英雄,因为群众 不但把自己的意志注入他的心里,而且追随着他,把他当作领袖服 从他。比方,请你回想一下吧,就是在那时,他手下的官都穿着衣 服,他身上的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就那样他都不允许自己去取人 一根断线。他常常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群众所注目。如果 你要从他手里把群众夺过来,他就完全成了最平常的人了。  另外一个字条问我道:  “为什么郭如鹤的个性表现得不多?”  228  在7定程度上或许是我不知不觉地这样作的,可是有时是有 分寸的:我不愿写一个印版式的、陈腐的英雄——他骑在马上、率 领群众前进,——我想写的是他实际上怎么样,我就怎样去写他。 而在另一个字条上问道:  “为什么让郭如鹤具有这样大的意义呢?”  不,同志们,如果我让郭如鹤具有过分的意义,那么,我一定犯 了一个很大的艺术上的错误。这是不对的。我以为并没有让郭如 鹤具有很大的意义。并且恰恰相反,我极力去表现群众把自己的意 志注入郭如鹤的心里。  一个同志问道:  “为什么要选取旧时的军官作领袖?为什么要选取一个军官, 这样仿佛是找不到一个普通的农民作领袖吗?”  当然能够的,而且这样的例子在实际生活中是有的。普通士 兵、农民,在西伯利亚作出了惊天动地的事业。同志们,可是,我终 于写了郭如鹤,写了这个军官,因为我觉得他的命运是很特别的。 因为就是这军官职位的本身,才把郭如鹤锻炼成一名战士,反对极 冷酷的地主、军官和他们的代表者。因此,我终于注意到这位特别 的,有趣的人物。#  一位同志说:  “在《铁流》里有这样的矛盾:把郭如鹤描写成完全牺牲自己的 人,而他这样做不是为了叫人去赞美他,不是为了自己的光荣,而 是实实在在地为着理想而奋斗。可是忽然有几页上说他怕他的光 荣会暗淡起来。”  不,同志们!这里一点矛盾也没有,因为不能想着一个人完全 是用^种颜色涂出来的。请你拿一个最纯洁、最高尚、一生都献给 革命的革命者来说吧,如果你告诉我,说他心里连一点虚荣心的种  229  子都没有,那我要说你是不对的。这一粒种子是有的,这玩艺在每 个人心里是不可免的。一切问題只在分量上。郭如鹤的虚荣心逐 渐地化为乌有,而献身于革命斗争的准备扩大到极大境界。而有些 是适得其反:虚荣心逐渐增大,而献身于革命的心愿却逐渐缩小 了。取人应该取活生生的,他是什么样就取什么样,带着一切内心 的矛盾,这样才算真实的,才算有深刻教育的真实,尤其是在文艺 作品里。  又有一位同志看出另一个矛盾:郭如鹤想打士兵,可是对于自 己的军官们却一下也不敢动。同志们,这里一点矛盾也没有,我再 重复一遍:把一个活的人物画得像拙劣的印版印出来的低级画片 上的人物一般的美术家,不是好美术家。大概你们还记得苏耶金的 绘画吧:那画上的士兵都同样地举起腿,腿上涂着蓝色,胸上是红 色,脸上涂着黄色就完了。不能这样——这不是美术。  人是复杂而矛盾的。郭如鹤想打自己的士兵,可是对于自己的 助手们却一下也不敢动:谁知道呢,你伸手去打他们,他们或许会 把你揍了的。这时他怕的不但是自己的性命,而且是怕把一切事情 都弄糟了。他是什么样我就把他写成什么样,我不把这一点拋弃, 是因为我不想犯错误。不然的话,郭如鹤就被写成一个理想人物 了,而这样的人物在世界上是没有的。  回答几个关于《铁流》的个别问题  有两个问题是关于《铁流》里所写的水兵问题:  “为什么把水兵们写成反革命的呢?”  另一个字条写道:  “把水兵写得像土匪一样,这是不对的。”  230  同志们,从歌曲里不能把歌词挖掉,我最怕的是不真实。可是, 实在说,怎么去写水兵呢?我们知道得很清楚,¥皇时代的海陆空 军里,水兵们是最革命的分子。十月革命时,他们毫不畏惧地投到 革命斗争里,成群结队地牺牲了,可是这里突然来了这样一种调 子。不过,显而易见,革命不是照着直线发展的,在革命中有许多迂 回,有许多内部矛盾,这就部分地表现在水兵身上。他们毫不犹豫 地献身革命,为革命牺牲。可是,水兵们在新罗西斯克把军舰凿沉 时,那军舰按照“布列斯特条约”应该交给德国人,他们就把军舰上 会计处的钱都取走,那钱在每艘军舰上都是很多的。他们是按大家 的意见这样作的,作完之后,大家就把钱均分了。此后他们就堕落 起来,饮酒、玩女人、挥金如土,仿佛他们想赶快把这痕迹消灭掉。 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就完了:水兵们开始腐化、瓦解,于是当 哥萨克的反革命暴动开始,当广大的难民群众开始撤退时,水兵们 都感到哥萨克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杀光。一部分水兵留在新罗西斯 克,白党军官们就把他们都活埋了,另一部分水兵棍入郭如鹤的部 队,就开始起瓦解作用了,这种瓦解像死神一样,时刻削弱着部队。 这些水兵不是反革命,可是他们都没有充分觉悟到郭如鹤在自己 部队里所定的铁的纪律是对的。水兵们就开始扰乱,煽动群众说郭 如鹤在沙皇时代当过军官等等,水兵们甚至想谋杀郭如鹤呢。只是 到末了,他们看到自己不对,他们才都后悔了。  同志们,那时的事实是这样。在文艺作品里首先要免除的是谎 言和粉饰现实。  有人问我,为什么我用了乌克兰语?有人说这样把《铁流》弄得 不好懂,读起来不方便。其实并不是不好懂,我并没有引用纯粹的 乌克兰语。我用的是在顿州和库班一带通行的语言。这是一种很  231  别致的乌克兰语,我想这样可以传出一种地方色彩,加重我所描写 的场面的真实。  说乌克兰语,就仿佛突然感觉到我所要写的那个人物。可是, 虽然如此,我觉得在《铁流》里所表现的场面是我们整个农民运动 的一种典型。当然,我们的国家这样大,北高加索的、库班的农民 和西伯利亚的、北德维纳河的或中部的农民,在语言上,在风俗 习惯上,当然都有区别,可是在内心里——是同样的那种社会的 典型。  有些人提到那些不中听的话。后悔吧,我错了。让我们来讨论 一下,解释一下吧。我记得在革命前,在《俄国财富》杂志上有位天 才的作家发表了一篇小说,小说取材于顿河哥萨哀的生活:哥萨克 出外供职去了,哥萨克女子,他的年轻美貌的妻子爱上了别人。都 知道这件事是如何结.局的:她怀孕了,就用极残酷的方法堕了胎。 在那时这种事是很奇特的。可是高尚的读者们,尤其是该杂志的女 读者们都咆哮起来了。抗议信件,雪片似地飞到该杂志的编辑部, 有些竟至谢绝订阅了。那些信大概都是这样的:我有女儿,十八岁 了,从杂志上她会知道世界上有堕胎的事等等。  你们怎么想:这些读者对吗?他们是不对的。当然,只有十八岁 的女学生一点也不知道堕胎的事,可是哥萨克的女子生长在另一 个环境里。按着“高尚人们”的意见,你说叫如何办呢,实际生活是 怎样不就是怎样吗?  不,同志们,不要怕生活,不要怕它的污秽的一面。只要规定一 个条件就好了;如果你,作者,想说些不中听的话或写些猥亵的作 品,只图博得读者的一场欢笑,那你是没有一点权利来这样作的。 在这种情形下,你可以用最刻薄的、最卑鄙的话去斥责作家。如果 那些不中听的话同文艺作品的脉络紧密地衔接着,如果这能特别  232  烘托出被描写的人物的性格,那时作者是很有理的。  对于作者的要求,只要求他真实,只要求他不怕生活,只要求 他在生活里有什么取什么,可是所取的不是为着博得人们的欢快 或片刻的满足,而是为让你触到生活的本身,触到它的疮伤和脓 溃。  有人问我:《铁流》译成外文没有?是的,有,不久前从德国给我 寄来了书,比这还早些,《铁流》已经刊载在柏林和奥地利的党报 上。你扪一定愿意知道那里的读者对《铁流》持什么态度。从那里 来的同志说,工人们都手不释卷地阅读《铁流》,说写得真好,说他 们第一次感觉到苏联的革命——所谓第一次,是因为报刊上的论 文不能把我们的斗争的生动情况传达给他们。而在《铁流》里,他们 感觉到农民雄伟的原始力量,感觉到无产阶级把这力量组织起来, 引导到自己的道路上来。尤其有趣的是资产阶级报刊的评语。资 产阶级的读者惊异万分:啊,真好极了!想不到俄国人会有这样高 的艺术手法来写东西。大概他们以为咱们穿的都是草鞋,吃的是蜡 油,等等——资产阶级先前是这样议论咱们的文化的。总之,这本 书在国外获得很大的成功。  最后问我,我自己认为《铁流》里有什么缺点没有?是的,我觉 得有。我想我所表现的人物,表现的群众,并不算坏,有些地方非常 鲜明,可是无论如何,在作品里有很大的缺陷,如果我现在要写《铁 流》的话,我是不会再有这些缺陷的。这就是在作品里我没有把无 产阶级怎样领导农民直接地表现出来。这种领导在作品里只能意 会——郭如鹤对自己的军队讲苏维埃政权,讲革命,他不是凭空说 这些话的。他是从什么地方取来的。他能从什么地方取来呢?不是 从他所出身的农民那里得来的,而是从革命的无产阶级那里得来  233  的。大体上,这种无产阶级的领导可以感觉到,可是,应当更鲜明 地把它表现出来。应该表现出工人来。我所以犯这种错误,是因为 我处处死板地根据具体的事实来写,而在这次具体的事件上,工人 们没有起很大的作用。我应该把工人描写成居于领导的地位。这 是很大的错误。.  靖华一九三一年八月十五日,译于 列宁格勒郊区苏逸达别墅  234  z=i  TTPI  〔苏联〕格?涅拉陀夫  绥拉菲摩维支要能够创造他这一部诗史,必须要先有一百年 来的文学的文化。“铁流”这一部艺术的著作,里面包含了自己时代 的人的磨难和怀疑,斗争和痛苦。看绥拉菲摩维支的史诗,就可以 知道:比较起我们文学典籍里所反映的生活,现代的生活是已经走 得多么远了,十月革命在人的知识和心灵上,已经给了什么样的根 本转变和震动。果戈里在“B油”和“Tapac Byjn>6a”?里面所描写 的哥萨克,比起绥拉菲摩维支的哥萨克来,真是久远的混沌的过去 时代的原始状态的人儿;绥拉菲摩维支的哥萨克,结算起来,却已 经是在社会主义的道路上斗争,1■就算离着社会主义还远罢。普 希金所写的普加赤夫运动②(“甲必丹女儿”),比起十月革命来,真 只算得小小的爆发;而十月革命的巨大的火焰,却用它的辉煌的光 芒来照耀“铁流”里面的活的人和死的岩石了。安得列叶夫(“红 笑”)和迦尔洵(“四天”)的人物,在血和雾之中走着,只是些该做牺 牲的炮灰,并不知道资本的祭师把他们往什么地方送,也不知道送  ①即“地鬼”和“塔拉斯?布尔巴”。——编者注  ②普加赤夫OlyraMeB)运动是俄国十八世纪的一次农民大暴动,它的首领是普如赤 夫,頓河地方的一个哥萨克。他发动暴动是在一七七三年秋天,利用卡德琳二世(女皇)杀 死她丈夫彼得的事实,自称彼得三世,同时,宣布准备废除农奴制度。参如这次运动的人很 多,地域也很广,失畋于一七七五年。——译者注  235  去干什么。“铁流”之中同样是死,是丧失,同样是极严重的痛苦,然 而这里已经没有羊子似的驯服,已经没有尽人家躇蹋的个性。正相 反,每一个人里面都是十月时代的勇敢的呼吸。  “铁流”史诗的时代是二十世纪的初期,而且内容上也常常使 人想起十九世纪初期的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绥拉菲摩维支 的题材——群众运动和这个运动的目的——比较的广大,可是他 的艺术化的形式却比较狭小。托尔斯泰所反映的封建时代,需要广 大的布景,单单来论“战争与和平”里面的群众的反映,本来就只能 够做一个背景,在这背景上开展着各个人物的详细的心理图画。 “战争与和平”之中,群众的行动,对于作者老实说不是主要的事 情;作者所最注意的是彼爱?白朱霍夫、恩德雷?波勒孔斯基、洛斯 托夫等等①的内心世界和他们对于一切事变的态度。而且和封建 制度的懒散时代相称的,托尔斯泰所写的行动发展的速度也是很 慢很懒散的。我们在“铁流”之中所看见的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社 会革命的目的和速度非常之伟大。革命把个人的动机推到最远的 地方。“内心的经过”退到了最后的地位,显得很琐肩很无聊的了。 最主要的——是集体。艺术家完全没有可能来写各个“英雄”的内 心的情绪。可是,郭如鹤的形象在这部小说里面仍旧是显现得很清 楚的。虽然艺术上的修饰有时候是很少的,有些地方简直是很随便 的写几笔,很粗浅的,然而描写出来的景象却是凸出的,充满着深 刻的动象的。他能够在小小的一部小说里面表现整个的时代。指 出革命在群众心理之中起了什么样的根本转变。托尔斯泰,他是忠 实于他的阶级的,他对于一般现象都从崇拜封建制度的观点上去 观察,所以描写的群众是一个驯服的无知无识的羊群。绥拉菲摩维 支忠实于他自己的时代和历史的真理,他所描写的群众就完全是  ①这些人名都是“战争与和平”中的主要人物。——译者注  236  从另一方面着笔的,他写出群众革命意识的生长,写出群众走近十 月的道路。郭如鹤所领导的铁一样的队伍行动着,走去和布尔什维 克的主要力量联合,这和枯土左夫将军①带着去上屠场的没有定 形没有面目的“灰色畜生”比起来,有多么大的区别呵!  托尔斯泰这个艺术家,根本上就和封建制度联系着,他所写出 来的群众不能不是“炮灰”,不能不是统治阶级手里面的盲目的工 具。至于绥拉菲摩维支,根本上就和工农群众联系着,就和他眼前 正在进行的社会革命联系着,他写出来的铁一样的队伍,极有力量 的行动着,走向布尔什维克的主要力量,在道路上形成他们的革命 意识。绥拉菲摩维支的群众,可并没有理想化:他们还很保守呢。十 月革命的探照灯照耀着古班的难民。  当革命放出无穷的火焰的时候,革命以前的文学界暴露了真 正的反动面目。工人和农民的革命斗争,资产阶级制度的极深刻的 革命崩溃,在旧文学界是没有回声的,是没有支点的。社会革命对 于俄国旧文学是外人——俄国的文学,地主贵族和市侩资本主义 的文学,在全世界上也占着第一等的地位呢。  而无产阶级的文学还只在烟火之中刚刚生长出来,——有些 人不大相信会有无产文学,有些人对于无产文学痛恨之至,有些人 对于无产文学是老爷式的冷淡态度,——无产文学还正在很艰难 的开辟自己的道路呢。  那些脱离群众的孟什维克化的知识分子很自信的宣言:没有 无产阶级文学。也不会有无产阶级的文学。  正在这种时候,绥拉菲摩维支给无产阶级文学出版了自己的 “铁流”。  ①枯土左夫将军是“战争与和平”中的人物o——译者注(今译库图佐夫'~编者  注)  237  真的出于意外的,这本著作不是十月革命战斗之中锻炼出来 的青年无产阶级作家做的,而是艺术之中的旧派老手做的。这是新 旧艺术的交叉点。旧艺术从他自己的内心,分泌出上升着的阶级的 新创作的成份。  “铁流”这部著作,从他的内容和形式来看,都只能够产生在苏 联,只能够是十月革命的果实。旧时的文学家说,对于艺术家必须 有“朝代的灵感”,只有已经事过境迁的事变才可以反映在艺术里 来。但是“铁流”里的英雄身上没有平复的创痕还是新鲜的,还闻得 着没有停止的国内战争的火药气。同时,这并不是急急忙忙写的日 记,而是真正的艺术作品。  绥拉菲摩维支很急激的脱离旧的创作方法。说是传奇——又 不是传奇,说是演义——又不是演义,说是平话——又不是平话, 说是歌行——又不是歌行①,这是一本艺术创作里从没有见过的 形式,完全破坏了一切文学派别所规定的形式和传统。  首先是开展着的事变非常急遽,“铁流”的首领郭如鹤铁一样 的坚决,他要求几千游击队员和几千难民:“走呀,走呀”。绥拉菲摩 维支所开展的叙说,正是这压迫不住、停止不下的行动,这个f _ 吟竿寧绝不容许停顿在思索、怀疑、动摇之中的。他一开始就一各 “未停止的,绝不削弱读者的注意,展开那一幅一幅的图画。群 众的生活表现在绝不休息,绝不静默的行动之中。  绥拉菲摩维支确定了一种创作的方法,就是只把行为和动作  ①“传奇”等等的名称都是借译的。传奇——俄文是P0M8H,意思是长篇小说,一大 部错综复杂的小说。演义——是noeectb,字意是敷陈叙说,可以是长篇,而大半是中篇。平 话——是Pacocaa,字意是讲故事的“讲”的意思,大半是短篇小说,而且用第一人称的时候 居多。歌行——是noswa,本来必须是韵文,长篇诗的形式的小说或戏剧。这里借几个中国 字眼,当然是“望文生义”的夹二缠三的译法,和中国原来的这些东西并不相同。——译者 注  238  做重心的方法。他艺术上所写成的人物,并非经过琐肩的内心分析 的方法,而完全是表现在这种人物的具体动作和行为中的。  “铁流”之中,很深刻的足以决定绥拉菲摩维支创作源泉的另 外一个特点,——就是并非描写各个的孤立的个人,而是描写这个 人和群众的相互关系。每个人的面目决定于他在集体之中所处的 地位,决定于他对于群众生活行动的参加。这是无产阶级的创作方 法,一绥拉菲摩维支在“铁流”之中所运用的。  绍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照创作方法来讲,和“战争与和 平”更相像些,-一同样是叙说之中有几个题材平行的发展着, ——尤其是同样把“英雄”放在第一等的地位。“静静的顿河”里面, 心理的观察显得更凸出,更明白些。而“铁流”这部小说里的动象 和比较的没有英雄,在内容上和形式上,都要更革命些,更革命 而更粗鲁些。绥拉菲摩维支的“铁流”,没有艺术上的详细描画的 技术,譬如象描画美列霍夫那家人家②的那样惊人。可是,革命时 代的公律和规模,在这里却感觉得更清楚、更充分,人物并不是主 观的个人内心经过的描写,而是从第亚力克谏③的生长和环境影 响方面着笔的,而且这些人物,是在游击队员转变速度加强的过 程之中——国内战争的整个环境所引起的转变之中出现着。  “铁流”里面最根本的艺术结构上的原则,是统一的群众心理。  ? ? ?  沉重的脚步声音冲破了寂静,整齐的平均的充满着那蒸 热的大地,好象只是一个说不出的高大,说不出的沉重的人,  ①今译萧洛霍夫。——编者注  ②美列霍夫是“静静的顿河”里面的主人翁。——译者注  ③“第亚力克谏”是ilnajieiawca的音译,日本文译作“辩证法”,其实如果意译,不如 用“互辩法”,而最好还是音译。——译者注  239  辛$旱孝f。兮年辛那里  跳4。①..................  ? ?  还有:  儿千几万个人走过去。已经没有什么悱、连、营、团——, 走?,无数的眼睛看着,许i个心i成一个‘大^心i那里跳  ko  革命以来的十年之间,那一个文学家能够把群众内部的一致, 斗争所锻炼出来的一致,革命所锻炼出来的一致,表现得这样有  力量。  甚至于小孩子也同着所有的群众扑到敌人方面去,叫着:“死! 死!……”  教会的地主的统治,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想使劳动群众停止 在“一盘散沙”的状态之中,使他们完全分散,完全没有组织。工厂 和工场很沉重的血腥气的锻炼,可是,的确锻炼了无产阶级。使他 成为整个的有组织的集体。农民的细小的个人经济,就使农民没有 组织的可能,虽然地主阶级剥削得非常严重。只有无产阶级的独裁 真正决定了劳动农民的历史命运,农民在工人阶级领导之下,团结 成了不能摧毁的革命P人伍,去和中心联合起来。而绥拉菲摩维支所 写出来的、所肯定的,就是无产阶级文学之中这种群众的铁一样的 统一。  ①这篇序言所引用《铁流>的话,是*秋白同志直接从俄文译出的。因此和本书译文  不尽相同。——编者注  240  革命时代的第一个十年,有了不少鲜明的艺术著作——无产 阶级的和同路人的,一反映着国内战争的各种景象,反映着革命 胜利的前进和革命的建设。然而这些作品所写的革命,大半也是用 英雄来表现的。英雄对于作家是有兴趣的。在英雄身上来表现革 命怎样训练出人才来,怎样改变他的宇宙观,怎样磨砺他的阶级本 能的锋芒,怎样根本翻转他的旧习惯,这是有趣的、重要的。然而更 有趣更重要的是:发掘那个动力,第亚力克谛的表现极巨大的群众 的行动,从艺术上来表现他们的改造,而旦这不是在个人自我If f -吟甲:甲早f,而是在统一的意志、统一的f  +,?亨?个?亨_?旱?亭_吟@,kii孚又  w改?变?和?改?造?二 ?这?也?是?极尖士法嶔。?然?而:从艺?术?上来表现,从艺 术上来证实那向着总的革命目的前进,在i命斗争之中锻炼出来 的几万个人的完全改造,——这种任务直到如今还是资产阶级的 艺术家所不能够担任的。只有革命能够产生并且实现这种任务。  “铁流”里面有他的并不故意拿出来给人看的革命哲学。托尔 斯泰和陀斯托叶夫斯基①的这种哲学,有的时候表现于作者的论 文式的推论,或者放在“英雄”的嘴里,叫“英雄”代替作家说法, ——而在绥拉菲摩维支,这种哲学却沉默着从行动的本身里面流 露出来,从进行着的队伍的目的、期待、成就的本身里面流露出来。 这部小说的叙说发露了十月的根底,这十月的根底已经预先决定 了这个队伍的阶级道路。托尔斯泰用他的人物的“出身名贵”来说 服读者。然而他常常钉断了艺术的叙说,例如在“战争与和平”里 面,往往写了好几章哲学论文:陀斯托叶夫斯基就要叫“罪与罚”里 面的拉斯河尔尼珂夫,叫“卡拉马左夫兄弟”里面的老和尚左西马,  ①今译陀思妥耶夫斯基。——编者注  241  B4“白痴”里面的美史金公爵,叫他们嘴里说出整篇的学术论文和 长篇演说,来拥护某种主张。至于绥拉菲摩维支,他一点儿也不在 高尚的个人性格上想办法。他写的革命的动象,这是容许不了拉斯 珂尔尼珂夫的那种侵蚀一切的怀疑的:——怀疑着能不能够踏着 血迹走过去,“究竟是虱子还是人”:——革命的动象很自信的栖牲 了不止一个没有罪过的小孩子,不怕负责任,因为革命是要求牺牲 的:郭如鹤以及整个的队伍都非常之明白:调和是不能够的,斗争 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绥拉菲摩维支在“铁流”之中所描写的并不是革命的胜利,也 不是革命的失败;甚至于也不是描写革命的建设,不是描写革命建 筑的荫架和灰尘的平常日子;他所写的革命,是从人人的平常日子 方面着笔,是在母亲的痛苦之中,在还没有散尽的过去时代的黑暗 之中,在普通战士的不可避免的严厉和真正的英勇之中,——这些 极平常的战士,到了必须拼命的环境里面,用自己最后的一滴血去 争取站在太阳底下的地位。比较起资产阶级的艺术家,——在静悄 悄的书房里面,开展着、修饰着琐屑的个人幸福,或者个人的不幸 的题材的,——无产阶级的作家在这样的创作任务之中是多么高 超,多么灵感!  “铁流”里面有一个主要的思想贯穿着:游击队和难民的群众 开始行动的时候是一种人,可是等到达到目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是 另一种的人,一点儿也不象原来的样子了。  队伍开动的时候,演说的人起来说:“同志们! ”他就可以碰见 恶意的叫喊:  “……滚你的蛋!……我们听也不要听……打倒! ”  群众是无政府主义的,不了解集体的意思的:他们完全只在关 心许多小资产阶级的日常生活。郭如鹤是他们的领袖——也就是  242  他们的玩具。有的时候,几乎要把他乱枪戳死。而走到临了,已经 经过了想都想不到的痛苦,克服了神奇古怪的障碍,群众也就锻炼 成了不可侵犯的有组织的力量。现在,游击队和难民叫着:  “万岁,我们的爸爸……长生万岁I跟他走到世界的尽头…… 只要是拥护苏维埃政权,我们总去打D打老爷,打将军,打军官!  他们对他绝对的忠实。他们无条件的服从他的命令。郭如鹤 为着抢劫要打他们,他们不做声的躺下来。他叫一声:  “大家躺下来!……”  于是大家都躺下去,把屁股和脊背对着那灼热的太阳…… 然而这种无条件的服从只继续到一定的时候,就是郭如鹤的 确还是他们的阶级领袖,领导他们和阶级仇敌去斗争。“……他们 顺从的躺下,等着棍子……都顺从的躺着,但是如果他(郭如鹤)要 口吃的说一句:‘弟兄们,回到哥萨克和军官那里去罢。’——那么, 马上就会举起剌刀把他结果了的  在这样团结的人的基础上,革命可以自信的树立起自己的巨 大的建筑,经过了这样的道路,这个队伍不是涌到革命的潮头,就 只有同着革命一起去死。应当要注意,“铁流”里面所反映的革命还 并不是在中心地点,而是在南方广阔的平原上,在遥远的边疆上, 在大多数是农民群众的地方。如果在这种遥远的地方,革命尚且能 够这样的改造群众,那么,无产阶级组织引导这些群众的阶级 斗争的地方,又要开展出怎样巨大的革?命远景呢。  应当指出来:“铁流,,里面享手巧4:^1 ff。这可以说是作者的错误。‘工 i又群众不会“自然而然的”自己改编成为鲜明的阶级队伍。  只有在无产阶级的影晌之下,只有在无产阶级的思想上的照  243  耀之下,贫农群众才能够组织成功革命的阶级队伍。  然而这种影响,这种无产阶级的热忱,对于农民群众的思想上 的照耀,可以用各种不同的方法表现出来,事实上也的确是这个样 子。“铁流”里面没有政治委员(党代表),没有无产阶级的干部,然 而游击队的整个群众都受着无产阶级’的革命思想的影响。这散在 小说之中的各处地方。这是农民所认识的。譬如:  “工人们到我们那里来了。带着自由来了,……在各村里组织 了苏维埃,叫把土地都没收了  “带着良心来的,把资本家一下子!……”  而贫农也认识自己和无产阶级的关系:  “……难道工人不是农人做的么?瞧一瞧水门汀工厂里我们多 少人在作工的。就是在油坊里,在机器工厂里,在城里各工厂里,都 有我们的人在作工。”  农民和手工工人的群众,虽然被白党军队拦住了,使他们和无 产阶级的中心隔开了,可是,永久是在想要和布尔什维克的力量,  就是无产阶级的力量重新联络筚来。学甲吟今、f竿_彳丨:]學不手f 在压迫者的哥萨克和解放者的无产阶级之间,未i ?问题臬已经决定了的。所以农民和手工工人的群众这样留 心的听着那一边响动着的苏维埃无产阶级的运动。这些群众虽然 离着无产阶级很远,可是他们的意志和思想是和那个无产阶级一 道的,他们极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是服从无产阶级的,自己和无产阶 级是分割不开的。他们只有一条路——这条路虽然是悲惨的,但是 是极伟大的,将要创造出新生活的道路:到无产阶级的路同着无产 斤学吟f。无产阶级虽然不在这里,可是,他对于农民和手工工人 给了组织他们的影响。  以前,民族守旧主义的批评家,曾经承认“战争与和平”这部著  244  作反映着民众的思想情感的“神圣的深处”,在那祖国受着极大的 震动的年头。托尔斯泰自己也说枯土左夫是民众的代表,是民众的 思想期望的神圣的表现者。现在关于“铁流”,当然有更大的权利可 以说,这部著作照它的波动的情绪,固然是很别致的,可是的确是 一部真正的革命纪事诗,这部f旱,  十$吟甲辱i。枯土左夫不能够?是?民?众?的?代?表为?他?的?出?身?,fik iii淦,?完全是和平民群众脱离的,单是这一个原因已经够了。 而郭如鹤却是暴动起来的贫农的真正领袖。以前,托尔斯泰的群众 只是一群牲口,要用棍子鞭子赶他们上前去。现在的群众却已经很  知道:f廿今字,平f f孝。群众的领袖,只有表现 群众的意志和要求的ni候,方才能够继i做领袖。  革命以前过去时代的急进民权主义的作品里面,群众或者是 怜惜的对象,或者是爱民的领袖的革命试验里的工具,或者是灰色 的羊群被这些领袖赶着走向新生活去。绥拉菲摩维支也描写了灰 色之大半是农民的觉悟很少的群众。然而,历史过程之中的一切客 观条件,已经把这些群众训练得完全能够迎受十月的理想,而且为 着自己的经济政治利益而开始深刻的  这些群众坚决的走上危险的道路/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是要想 去联络布尔什维克的主要力量——这都是无可转变的历史环境和 阶级环境所决定的。每一次磨难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推动着队伍向  ? ? ?  前去的都是那尖锐的阶级意识。事实上,回转身来又能到什么地方 去呢?  “去挨哥萨克的鞭子吗?……去受那些军官们、将军们的压迫 吗?……又去受他们的束缚吗?”  或者像郭如鹤的话:  “同志们,现在我们没有路走了:前后都是死……”  246  “铁流”所写的阶级的分化非常之有力量,这是革命以前的文 学里面所找不着的,那时候这种形容的描写是没有的。.  革命在社会上分化了古班地方的村镇。革命对于那地方的“外 乡人”,就是阶级关系上受压迫的阶级,燃着了灯塔上的火光。“外 乡人”做了几十年的低等等级,没有土地和权利,被人叫做“哈木赛 尔”(依哥萨克土地为生的奴才),现在,他们很坚决的希望和哥萨 克平等的分到土地,而且要得到那些权利一以前俄皇政府和亚 塔曼①所坚持不肯给他们的那些权利。另方面,哥萨克的富豪,以 及比较富裕的中农,不能够不反对十月革命——因为他们知道:如 果十月革命胜利,那么,他们一百年来的舒服生活就要完结了,就 要把一部分肥沃的黑土,让给“外乡人”的贫民,关于这种黑土,他 们说,“简直是涂着黑油可以吃的……”学麥哼苓?亨M华K亨了  个孕弯字——这是土地:一边要它,二.....  _ ? “铁?流”i面混合了阶级的酵母,它的基础是坚定的阶级基础。 这并不是故意制造出来的鼓动材料,这是早吟宇$的现实的描写, 在艺术上也是完全可信的。?  “铁流”在艺术上表现了:十月革命怎样把小资产阶级也吸引 到自己的轨道上来,使他们不能不成为积极发动的革命力量。事实 上,这里所表现的,也和嚣俄②的《九十三年》、法朗士的《天神渴得 很》一样,是小资产阶级,这就是那在法国大革命的舞台上的小资 产阶级。然而十月革命的小资产阶级在心理上和行动上都已经经 过了根本的变动,这个变动是历史过程的条件所预先决定的。小手  ①亚塔曼(AT3M3H)是哥萨克的军官的一种职位,是一种带着封建性的职位,每一个 亚塔曼有一定的地盘,管理一定的区域,有些是世袭的。——译者注  ②今译兩果。——编者注  246  工业的工人~^桶E、铜匠、锡匠、皮匠、木匠、渔夫,一在十月 革命的新形势之中平,走上它的 轨道,找寻红军的保'昨?天“铁流,,的 难民还只知道琐肩的关心着自己的私人生活和成败,只知道那种 平庸的个人主义的小世界,有这么一只小牛,一只羊子。走上危险 的长途的时候,老婆婆郭必诺还在祷告:“上帝的神圣,强健的神 圣,长生不死的神圣,饶恕我们罢! ”她整个儿还充满着古旧的帝制 政体之下的小资产阶级的迷信,她的意识真正只有这么一点儿边 缘,碰着了当时开展着的事变的意义,她只懂得:如果布尔什维克 早些来了,也许不会有这一场可恨的战争。她的儿子——“现在躺 在土耳其的”儿子——也许还活着呢。然而她心上还充满着对于布 尔什维克的许多怀疑,她认为的确是“德国皇帝把他们派到俄国来 的”。可是,革命的风暴始终连她也不准中立。寻_辦_猶等  士 幸今+_¥。?她?梦里?,ikip  is,不知?道怎?么样嬈&一未自由的劳动和压迫。革命的电闪很光 明的照出了一条道路,指示出:往那里去。当临了动身走上长途的 时候,郭必诺还在祷告着旧的上帝,充满着许多迷信,讨厌那只革 命歌:“你们在伟大的斗争里牺牲了。”而在这长途终了的时候,“胸 膛里面逼出来的一声沉重的叹气,再也忍不住了,顺着铁一样的脸 淌下孤独的眼泪,慢慢的,顺着互相看着的风吹日晒的脸,顺着老 年人的脸淌下,那女孩子的眼腈里也闪烁着眼泪了……”“长生万 岁!……你好,苏维埃政权!……”  “我们是为着这个挨饿、受冷、吃苦的,不单是为着自己的一条 命!……”  这不是什么好听的空话,这不是什么鼓动的演说!这是群众的  247  口号,这是革命的雷电之中改造过的群众的口号;这在艺术上是那 长途之中的一切磨难所肯定?的口号。  深深的印到脑筋里面去的,还有这样的景象:母亲手里抱着的 小孩子已经僵了,已经烂了,可是她还不肯放。在全世界的文学里 面,这样震动读者的景象,并没有多少呢。  群众的悲剧,因为并不是空想出来的,所以更加饱满:这里所 描写的一切,都是事实。“铁流”的队伍就是达曼红军的队伍,的确 干过这样长途的著名征战;郭如鹤并不是空想出来的人:他到现在 还活着呢。无产阶级的读者应当知道这个,然后他可以记起为着拥 护十月曾经有过何等严重的牺牲。  资产阶级的“女英雄”,甚至于高超得像爱达、马尔迦里特、安 挪?卡列尼娜的痛苦,在这些革命风暴卷起的难民痛苦之前,显得 多么猥琐微小呵!资产阶级的干涉政策者是在苏联势动者的祜骨 上跳了几阵狐步舞;因为国际资产阶级的武力干涉,所以苏联劳动 者不能够不把自己的小孩子,饿死的热死的痛苦死的,扔在大路 上,埋在山洞里面!  当长途终了的时候,郭如鹤的演说里面提起:“小孩子丢在山 洞里了,”那听众的人海立刻波动了,在这个沉寂之中浮动起低低 的女人哭声:“我们的小孩子!……我们的小孩子!……”这是盖棺 时候的纪念,这是坟墓上的花朵。  这一幅最象,读起来是不能够不发抖的。将来一辈一辈的人, 已经来的以及还要来的,来代替受过这样痛苦的人的,——永久要 在自己的眼前看见这些不会凋落的坟墓上的花朵,这些花朵使他 们记住:要不惜一切牺牲来拥护和保障经过如此之残酷的痛苦而 得来的胜利。  “铁流”是这么一种的艺术作品——深刻的可信而真实,这种  ? ?  248  作品从第一页读起,从第一行读起的时候,就要相信它的。“铁流” 之中最主要的感动人的一就是年平爷亭辛。写出来的是整个的 人,他的好处、他的坏处、他的善、kkkl徭的聪明、他的棄笨、凡 是他所有的f都表示出来,所写的群众,没有丝毫的理想化,就是哥 萨克也一样勇敢的战斗。革命的仇敌并没有描写成一些胆小鬼,舍 不得牺牲的。革命的仇敌时常也是有力量的、勇敢的,他赶着布尔 什维克经过整个古班,也是拼命的坚决的拥护自己的地位到底。阶 级仇敌也是这样大量的流血,他们自成其为一种理想的。然而作者 能够形容出谁是为着什么而斗争的。他用无产阶级艺术家的阶级 的明灯照清楚国内战争。  艺术家描写起残忍的地方,有些时候简直是用自然主义的方 法,然而,如果他把那些“畜生的景象”要想稍微软化一些,尤其是 如果有意把战斗的两方面之中的一方面写得比较温和和比较文 明,那么,谁也不会相信他的。这部著作的价值正在于早半@真实。 革命是这样的,国内战争是这样的,这不是戴着白手i毕士事情, 它是染着血的,真正的活人的血。几百年来的阶级仇恨沸腾起来 了,问题是在整个腐化的制度的崩溃,这种地方不能够避免残忍 的。这个残忍,结算起来,是要产生出幸福和爱情的。这是为着生 的死,为着恢复的破坏。历史舞台上两种冲突的力量之间,有它的 斗争公律;革命的道德起了作用,这是另外一种道德的尺度,这是 阶级战斗时期之中的人所有的尺度。……^^命不知道宽恕和情面: f一切能够达到消灭敌人的方  陀斯托叶夫斯基的拉斯珂尔尼珂夫杀死了一个放印子钱的老 婆婆,自己难受得不得了。而绥拉菲摩维支所写的人物,有的_ 简直残忍得像禽兽,看着血不当什么一回事,同时,这些人物一点  249  儿也不像杀人犯,他们的革命作用一点儿也没有暗淡。谁也没有什 么忏悔的情绪。为什么?因为历史的真理领导着他们的手,要他们 去消灭阶级仇敌,为的是不要他们被阶级仇敌所消灭。  革命的伟大的时机,产生出神奇的群众的高潮,就是脆弱的 人,也极快的受着传染,他们的英勇在平常日子的范围之内是想都 想不到。推动着大家向前去的,是总的目的。斗争的紧张之中,现 实的和希望的之间的界线消灭了。  这里,再来和陀斯托叶夫斯基比较一下,也是很有趣的。陀斯 托叶夫斯基的人物也常常忘掉现实和幻想之间的分别。例如“白 夜”的英雄,他那种闷在自己内心的病态心理,使他把现实和幻想 混合为一,造成神奇的景象。这在陀斯托叶夫斯基,只是闷在内心 的孤寂的幻想的创痕——充满着丧失信仰和懦怯的毒气。绥拉菲 摩维支的活的“铁流”是不知道这种病态的,是不知道这种孤寂的 幻想家的创痕的,因为这里的人依靠着集体,整个儿都包含在集体 之中。而在这种革命的集体的环境里面,幻想的更容易变成现实 的。故事更容易变成事实。郭如鹤同着自己的马队冲过那很狭的 桥,——这难道不是讲故事么?然而这竟是事实。兵士穿着破烂衣 服,赤着脚,一个人只有两三颗子弹,有一大半简直只有一支空枪, ——这样的“亚洲式”的军队,居然打下了全副武装的城池,摆着十  六尊大炮对着他们呢。可是,亨字半印?卒-畔。郭如鹤说:  “同志们!……简直是克m罘twm: kir孚弹,没有炮弹, 我们只有赤手空拳去占领,而敌人那面有十六尊大炮看着我们。但 是,如果大家能够万众一心……——如果大家万众一心,冲上去, 就可以打开一条生路!”  大家都叫着:  “万众一心!! ?或者我们打出去,或者都打死在这里! ”  250  没有出路。只能够真正往墙上爬,只能够硬碰,变成功“英雄”, 为的是要无情的攻打敌人。  iR^iko巍i、kk、?解ki+划' kmkk  可能的异想天开的出路;集体的脑筋不断的工作着。郭如 鹤的军事会议——在敌人力量超过好几倍的情形之下的军事会 议,完全不像“战争与和平”里面枯土左夫的军事会议:枯土左夫的 军事会议上是文饰、虚伪、暗算、互相猜忌、诌媚、陷害、不忠实,对 于几千几万人的死亡完全是随随便便的态度。枯土左夫的顾问不 想着群众。枯土左夫自己胖得满身是肥肉,饱满得放光呢。他只在 希望挂在墙角的神像,跪在神像前面,像个乡下老婆婆似的祷告 着,求上帝给他打胜敌人。实际上枯土左夫并没有什么计划,只在 希望天神的保佑。至于郭如鹤,他充满着精力,只希望团结得巩固 的集体。他的利益极密切的和环绕着他的团体的利益联系着。他 表现得何等敏捷,何等灵活,何等的钢铁似的坚决!他和旧时代的 将军领袖是完全不同的!他的传记是不很复杂。“母亲……——好 像一匹疲惫的老马;……父亲一辈子是哥萨克的雇农,筋骨都做断 了……他自己从六岁起就是一个公共的牧童。旷野、山谷、牛羊、森 林,云在天空浮动,影子在下边奔走——这就是他的训练。”大战的 时候,军官们作践他,以为他是个笨畜生、乡下人,可想当军官呢, 他几次考不上的时候,很轻视的笑他。然而,他却成了真正的领袖。  郭如鹤很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铁的纪律,整个的队伍要变成 没有方针的匪徒。他知道没有这样的纪律是不能够克服当前的障 碍的,不能爬过山,不能够和布尔什维克的主要力量联络。郭如鹤 和大家一样,穿着破烂的衣服,满身都发黑了,同样受着沿路的痛 苦。并且,他身上有极严重的责任。他一刻都不能够安静的。他什  251  么时候才睡觉?他什么时候才休息?他要有多么精明、多么远见,他 怎样灵敏的避开那些要想打死他的水兵! “车子里面的机关枪很快 的转动了,而死神对着了水兵的帽子。”有时候,他像个石头的魔 鬼。人倒下来,像苍绳似的;没有气力再往前了;把马都丢在路上 了;人都怎么躺在马路的沙麈里;——然而他不饶恕自己,不饶恕 任何人,坚决的要求“走,走,”向前,向前。实际上,  个p年竽亨亨,竽字学学咢字,这个队伍自己也芦二  愿意达?到的?目的走呢。在最困难d过渡时机,力量已 经要完全用尽了,可是郭如鹤仍旧能够使人家服从:  “已经没有什么排、连、营、团——有的只是一个极大的叫不出 名字来的整块儿的东西。无数的脚走着,无数的眼睛看着,许多个 心变成一个伟大的心在那里跳着。”  罕 _ 。?缓?拉?菲 i?维 ikkyifek 籴 美“,  +,?不?做?作的伟大的简单。他很注意许多小关节目,然而在这些i i节目之中,革命的心灵也在跳动着。没有什么“内在的人” (“如猶B ce6e”),.人和东西都溶解在环境之中,在革命的形势之  丰满的风景照耀着活的人物,读者简直是“身历其境的”感觉 得到事变开展的时间。一切环境都是非常紧张的革命的。“整个的 古班简直是烧了起来了。……娘儿们、孩子们一天到晚在菜园里, 在果园里掘,从地底下掘出步枪、机关枪,从草堆里拖出整箱子的 枪弹、炮弹。”旧世界响了一下,电闪闪了一下,灼着了村子里的 哥萨克都动手起来了,磕磕碰碰绞刑架子搭起来了,一批一批的人 大家都绞死了,喀杰特①也来了,大刀砍起来,绞死的绞死,枪毙的  ①喀杰特(Kwer),贵族子弟学校的军官学生。——译者注  252  枪毙,马都赶到古班去。”在可怕的国内战争的背景上,人和东西都 显得非常之高大,俾们的说话和姿势都有了异乎寻常的意义;他们 的内心世界,他们的一切行为,都被革命形势的火山似的爆裂从外 面照耀着。因此, 很白然的艺iiiii,?磨?砺读士 iiciri。?一?刻也不安 静的说话、叫喊、狗叫、小孩子哭、马嘶、铁器响,一片骂娘的声音, 娘儿们的叫应,哑着声音的淫荡的叫喊,在醉鬼拉的手风琴的音调 之中,——集体的挣扎,集体的心愿。在描写这样情形的时候,艺术 家写出群众的节奏;他能够运用群众行动的节奏,真有本领写出广 大的布景,写出极丰满的许多人物行动着的景象。只有无条件的把 自己的手笔服从了无产阶级革命的规模,然后艺术家才能够坚决 的离开那种个人主义的描写方法,离开那种波伦诺夫式的个人主 义的心理(“旷野里的城市”)而一些儿也不胆怯,一些儿也不怕难 的来写这个行动着的集体。  绥拉菲摩维支到处都着重的写出集体的创造作用。他所表示 的是个人的没有力量,而这可并非艺术家要写的题目。这是时 代的命令。个性的确消失了。个人的作用hi是非常微小的了。可 是在集体之中个人却有最大限度的创造力来表现自己。  这里,^ “铁流,,里没有?个?人?主i?的?心k±i,umkmxko ii,?这 种全身都是暴露着的精力,正在行动着的人物,能不能够在自己个 人的模糊的感觉和愿望之中去做内省工夫呢?没有工夫;用不着, 没有用处;大地燃烧着,一分钟的迟缓就等于死。  艺术家所写出来的是群众心理的电流,群众心理的骨干—— 是群众的心理。群众的道路上堆满了障碍物,群众的思想是要战胜 这些障碍。  253  以前资产阶级的著名文学家描写的时候,这种障碍总是由各 个的个人英雄来排除,时常是在斗争之中遇见周围的社会上的顽 固。“铁流”里面障碍的排除却是走的阶级斗争的道路。冲突着的, 并非老鼠打架似的各个的个人,而是几个整个的阶级。各个英雄的 心理无论怎样复杂和细腻,艺术家始终是容易描写的。至于整个集 体的心理,旧文学家之中却很少有人写过的。在这方面,革命以前 的旧文学家简直没有给什么比较有意义的榜样;所以绥拉菲摩维 支在这方面就要完全用自己的力量和阶级的感觉,去开辟前进的 道路。他应当去寻找刺探那群众的团结力,群众的互相控制力,群 众的迎受力的特殊的心理系统。共同的受苦,产生那共同的悲愤。 共同的胜利,同样产生那共同的快乐。群众像海一样波动着,他们 心理上的迎受公律是服从集体的意志的。  十九世纪末年的颓废派艺术家,常常一方面采取个人与社会 的冲突做题材,别方面又采取个人内部理智和意志的冲突做题材。 在意识和意志之间的冲突上,陀斯托叶夫斯基开展了他的天才。他 的那种二元人物,——内心世界是支离分裂的,他们的情感和思想 是二元化的,——这种人物的艺术上的形成,就是从这些矛盾的细 腻心理上着笔的。十月的时代,一些儿也不可惜的从艺术界之中, 扫荡了这种狼琐的二元人物,以及他们那种猥琐的内心分裂状态。 “铁流”之中,为着革命的胜利,那集体的理智和意志完完全全的混 合为一。绥拉菲摩维支在“铁流”里指示出来.?在集体运动之中,理 智和意志是怎样调和的混合,而这种混合正是革命胜利的保障 ——这是对于散乱的资本主义矛盾所形成的二元人物的幻想家的 胜利,是对于资本主义的竞争和威吓所蹂躏的,愚昧而孤独的个人 的胜利。  某些资产阶级的浪漫主义者,口味是太讲究了,他们看着群众 254  的情感和心绪,也许可以认为太单调了,太简单了;然而绥拉菲摩 维支能够证明:群众的心灵波动,实在是很伟大、很良善的。集体的 理智,集体的情绪,比“英雄”的内省,来得更细腻、更活泼、更纯洁、 更鲜明。  同时我们并不能说,“铁流”是没有英雄的,并不因为有了群 众,他们中间就显现不出各个的个人。郭如鹤、老婆婆郭必诺、那个 年轻女人、乔治亚①的军官,——这些人物,难道不是描写得很仔 细,难道不是只要几行文字,就显得他们都直立起来的吗?描写的 稀少和平坦,是有理由的,这理由就是他的题材。不能够很长久的 来讲一个人的事情。只有资产阶级的艺术家才能够这么办,他可以 像雕刻匠一样,把他的英雄细细的琢磨,写得个精疲力尽。绥拉 菲摩维支所要写的却是很多的人物,他要写集体的动象。他写的  ~^都是极快的运动。这里,干亨學率M年平苹孕渾率,不  可免的要经常的变换情绪、思▲、? ifitkBo 家也  不能够像以前的“庄严的”艺术家似的,把一件什么事情写上好几 页。这里,每一种色调是有用的,每一件小事里的每一个运动都 是有关系的——革命的命运。所以,应当把最重要的最鲜明的拿 出来。  “沿着平原,一匹黑马放开了脚步跑来了,它的身体简直拉成 了一条直线,肚皮差不多要着地了:它上面一个人,衣服上洒满了 红色的斑点,头和胸膛都倒在马鬣毛上,两只手垂在两边。”  艺术家并没有集中的描写这个人物——被哥萨克乱刀砍了的 古班人,逃到自己家里来死的。但是,虽然描写得$少,可是很亲切 的看得见那幕后的极端紧张的阶级斗争,在这两个营垒之间的斗  ①今译格鲁吉座。一编者注  255  争里面,两方面都在无情的互相消灭。冬不淳f,今、,同 时,所描写的周围环境和集体运动,又?大?的?规?模?”,?—— 这种成绩也是革命以前的文学里所没有的。当时也没有人这样用 心的来表现群众的紧张的。  背景的有意义,时代的伟大,人物的紧张和异常高大,——立 刻使读者受到触电似的感觉。克服读者,目的的厉害, 道路的复杂,人心的耐苦,人的二 &着障碍的增多而更加增 长的意志——的容量,都吸引着读者。叙说之中没有渐进的发展, 可是,对于这种叙说的趣味,一刻都也不削弱的。而且引起兴趣的, 并不是作者耍的手段。“铁流”的吸引读者,就只是它的题材——集 体的行动向着它那唯一的目的,为着达到这个目的而战胜路上的 一切障碍。  写出群众的改造的文笔,造成色调鲜明的言语的诗境。形式和 内容互相符合的;没有那种故意夸张的个人主义的体裁上的做作。 全部叙说之中,充满着乌克兰的言语。艺术家和他自己所写的人 物,这样溶合起来,以至于不但在对话里面,而且在他自己的描写 里面,也用乌克兰的言语。譬如,他很喜欢用“PacxpHcram^”这个 字。他描写着两个同在一个村庄里生长的人,在国内战争的肉搏之 中,互相扭住打起来了,他就问:  “一块儿同姑娘们唱着故乡乌克兰的歌,?一块儿去当兵,一块 儿在那烟雾弥漫的开花弹底下和土耳其人拼命,这种时候过去的 有多久呢?”  我们不能够骂作者把俄罗斯文弄糟了。难道以前的著名文学 家在对话里面不用平民的俗话,以及他们的方言和特别的腔调吗? 只要想一想果戈里、乌斯平斯基、奥斯特洛夫斯基、列塞德尼珂夫。 绥拉菲摩维支比他们更进一步。他仿佛把两种言语混合了起来,自 256  己叙说的时候,也时常用起乌克兰文来。可是,“铁流”的这种乌克 兰化,在叙说里面増加了很多的艺术的真实和艺术的色调。  这里,自然而然的要想起果戈里的。然而生活往前走得多么远 了,革命把它改造了!……整个的小手工业贫民的日常生活的地平 线,在对话的“字里行间”显现出来,例如郭必诺说:  “把我嫁给这老头子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说:把这火壶给你, 你要保重它,像保重自己的眼睛一样!你死的时候,就把它交给你 的孩子们和孙子们罢。将来安迦嫁人的时候,我本来想把这给她 的。可是,现在统统都扔了,一些牲口也都全扔了,布尔什维克在想 什么?苏维埃政府又在干什么!让这政府死了罢,像我的火壶一 样  对话是有味得很,这里可不能像托尔斯泰说陀斯托叶夫斯基 似的,说小说里的人物和作者讲着同样的言语。每一个人物的说 话,在一群人的声音里面,立刻可以分辨得出来的。譬如,安迦的说 话,就和郭必诺的不同了,一点儿也没有她那种暗淡的沉思的哲学 气息了。安迦的对话里面就是一种淘气的娇媚,青年人的好奇和狡 猾。卜利合吉科叫她“到花园跟前去吧,去坐一坐”,她对他说的是: “你在夜里总是跑来跑去干吗?”  “铁流”里面,对话是常常有的。其实也非这样不可:集体行动 的地方,不会是沉默的。绥拉菲摩维支的对话,是很卞_、吟,  大半是讲干过了什么,还要千什么,不要干这里?,R 贵族资产阶级文学对话的那种说得口里要冒出白沫来的情 形。这里,也不禁要想起九十年代和九百年代文学里的对话——很 漂亮的很尖利的像争议的对话,例如柴霍夫①、安得列叶夫、梭罗  ①今译契诃夫。——编者注  257  古勃、美列日珂夫斯基。那是些闪烁着金刚宝钻的字句,然而,它有 它的装饰的用处,要来表现英雄的情感思想的深奥。至于缕拉菲摩 维支的对话,却总有正经事情的,平常的,“灰色的”,然而是行动 的,所表现的不是个人,而是集体的要求和情绪。在集体之中,每一 个普通分子身上,所担负的责任太大了,容不得他用闲谈来蹐蹋宝 贵的时间而良己松懈下来,大家正要“走,走”,向前走呢。因此绥拉 菲摩维支永久总是在报告着必须的和重要的。对话是用来说明那 个目的,所以对话里面有许多解释的表现的成份。对话表示群众日 常的共同在一起生活,紧张的向着目的行动,所以它是在团结这个 集体。对话,结算起来,也是一种行动,它产生着以后的行为。  英雄和物件的描写是简短的,确定的:  “疯狂似的灰尘落后了,马胸口溅着雪白的一片片的白沫。两 肋的汗流着,像洗过了澡似的。”“那些铜的噪子惨淡的慢慢的响 着,太阳也像铜似的亮着。”  对于人或者东西的描写,很紧凑的、很亲近的、分割不开的粘 在那些人或者东西上面。艺术家只指出最模范的、最看得见的、最 时常的、最记得起的,在郭如鹤的身上,艺术家一开始就提他的“铁 颚”。仿佛这个人的绝不摇动的力量都集中在他的顎上;后来艺术 家并不要提出什么名字,只要他说起“铁颚”,你就已经知道是郭如 鹤来了。艺术家并不害怕勇敢的归纳。郭如鹤讲话的嗓子“是锈铁 的嗓子”。铁是不讲话的,也没有嗓子,可是“铢”和“锈”联在一块 儿,恰好很清楚的形容得出这个嗓子的声音。郭如鹤的确是硬化 了,他全身满是帝国主义战争和国内战争的老茧,他在血里面洗过 了澡,他全身都生了锈,艺术家的表现在这里是准确的。  “铁流”里面,自然界只是人物的一副镜框子。  了岑jl辱哥亨字了,仿佛同着人一块儿参加着革命的过?程。kkk  258  并不是死的,完全不是冷淡的。仿佛自然界之中,隐藏着同情的或 者反对的意志,自然界并不是空闲着的。而是很有兴趣的看着向前 行动的队伍。一开始就是:“那塔顶似的白杨树顶,尖尖的在窺视,” 仿佛在倾听着许许多多人的说话声音,吵闹声音;“海上强盗的鸢 鸟,在闪烁着的热气里很诧异似的游着……从没有看见过这样 的。”绥拉菲摩维支所写的,甚至于海也是“人所想不到的巨大的野 兽,脸上带着亲热的聪明的皱纹f在那里悄悄的亲热的舔着活的岸 边。”自然界对于人也会是很残酷的:  “蒸笼似的热气燃烧着,人都疲惫得倒下来,郭如鹤下了个命 令:‘盖起。’太阳的热气使马也倒下来,撞破了好些车杠,小孩子的 发黑的嘴都不会动了。”  而雷雨的描写:“水在咆哮着,又像是风,又像是乌黑的掀动着 的天或者山倒下来了,”甚至于天天要碰见死的人也要叫:“救…… 命啊!……世界的末日!……”  “一切——在这以前装在无边无际的夜的黑暗之中的一切,都 在那青隐隐的寒战里,尖厉得极难受的抖动着。远山的波纹,倒挂 着的岩石的锯齿,山壑的边沿,马的耳朵,都抖动得很青隐隐的剌  “山……震动了一下,就从地心里迸出了这样的一个霹雳,使 那庞大的整个的黑夜都容纳不下,它崩裂成圆滚滚的碎块,继续的 瀑裂着,向四面八方滚出去,越滚越响,充满着那看不见的山谷、森 林、谷壑,——人都震聋了,孩子们死死的躺着。……”  自然界有时候是田园诗的诗境似的冲淡和亲爱,有时候又像 雷电似的可怕。自然界和它的周围的人物混合起来,和革命的群众 有共同的生活:“和这些人同其哀乐,山的边沿也很细腻的染着了 金黄色。”人的说话声音沉默下来的时候,“山也随着暗淡,露出黄  259  昏时节的蔚蓝。”  绥拉菲摩维支没有无目的的对于自然界的唯美主义的欣赏。  ——辞7,神,W?轉t轉P神,,拜f @ ffix/f kkk W?o k mkmik  争;iii燊的'羁?勒?,士,?要ini云。?它?也时常给人舒适 的休息,—在它那青绿的胸膛上,休息着是为着新的斗争,新的 努力。然而自然界,一般的讲来,永久是生活的源头,灵感的源头,  特4。 、  ? ? 的描写,并没有那种深沉的个人的细腻的主观观察的 色调。学亨亨ff吟。自然界的神气  很年轻、二二 以深刻的快乐。 “铁流”之中的人、海、山、马,都联合成功一个合奏队。这里有  吸引人家的半“铁流”给了今$宇早 m9这生活里面人、k、自然界都互相亲密的结合?着。这里,一切i 互相粘合着,你要分割也分割不开的。要拋弃也拋弃不掉的。在这 样的意义上来讲,可以说“铁流,,是歌咏串吟亨亨:。绥拉菲摩 维支不但是旧文学形式和传统的破坏鉸,Mikki?的群众革命 倾向的诗人。他不用什么崇高的神韵,而歌咏粗犷的勇敢的人, ——这个人在破破烂烂的衣服里面,爬过了山,用自己的和儿女的 血染红了大地,这是为着新的生活——为着社会主义。绥拉菲摩维 支的人物,和f联合起来的时候,实在是高大而名贵;他 在集体之中,燊起来,智慧也伟大起来,脉搏也急遽起来。  从国内战争的喷火口的地心里面,唱出对于牺牲了的战士的 光荣的纪念歌,而对于活人是勇武的纪念歌。对于将来的子孙,这 是发着火星的古代故事里的模范人物了,这个故事里面讲着充满 了苦难的心灵,讲着郭如鹤的咬紧着的铁颚。震據着的蒙着沙尘的  260  群众,脱离了旧的生活,像铁流似的行动中,向着从没有看见过的 布尔什维克的将来走去,这种群众对于革命的创造力量的信仰,叫 人五体投地的倾倒;甚至于这个队伍原来的愚昧状态也不使人讨 厌,因为他们走的真正是荆棘的道路——是向着共产主义灯塔的 火光走的。  “铁流”里的人全身都是血和灰尘,他仅仅向着将来公社的门 坎,走了第一步。这和将来一辈的人的联系,都是很明显的,差不多 可以用手摸得到的。开始为着争取新的生活的群众,他们的节奏和 将来共产主义的人的节奏是混合为一的。绥拉菲摩维支的面前有 着伟大的目的。将来并不是空的。这部叙说,在以后的建设共产主 义社会的几十年的时间之中,髙声的很有力量的呼号着。  瞿秋白译  261  作者传  〔苏联〕格*涅拉陀夫  亚历山大?绥拉菲摩维奇?绥拉菲摩维奇(波波夫)于一八六 三年一月七(十九)日,生于顿州下库尔莫雅尔斯克村。父亲在哥萨 克团里当出纳员。家总是跟着团到处走动,到一八七四年才回到 顿州,在熊口镇(现名绥拉菲摩维奇城)定居下来。他在这里入了中 学,一八八三年中学毕业。一八七五年,未来作家的父亲去世了,享 年四十八岁。穷困的生活开始了。母亲拉沙?亚历山德罗夫鄉,不 得已把房子租给人,他从四年级起,就作家庭教师,以收入帮助家 用。  绥拉菲摩维奇从少年时起就爱书,他读了好多书,尤其是古典 作家:普希金、莱蒙托夫、涅克拉索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谢德林 的作品。假期来的大学生们,把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波夫、皮 萨列夫的思想介绍给他。  绥拉菲摩维奇中学毕业后,母亲替他弄到哥萨克部队助学金, 他到彼得堡,入大学数理系。他马上就投入到革命大学生的沸腾的 研究小组的气氛里,研究起马克思的《资本论》来。在研究组里结识 了列宁的哥哥亚历山大?乌里扬诺夫,他对作者革命人生观的形 成,起了巨大的作用。  乌里扬诺夫因组织谋刺职历山大三世失败而被处绞刑,绥拉 菲摩维奇因为起草这次谋刺的宣言书,被放逐到北冰洋附近辽远  262  的敏怎,这是在一八八七年,就是他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在放逐期 间,他同著名的职业革命家莫塞因科在一个公社里。莫塞因科是奥 列霍沃?祝耶沃城的历史上著名的莫洛左夫纺织工厂同盟罢工的 组织者,他成了作者终身的好朋友。被放逐的人都学了不少东西。 绥拉菲摩维奇在放逐期间,据他自己的话说,“第二次上了马克思 主义大学”。一八八九年,他在这里写了第一篇短篇小说《在冰块 上》。  一八九〇年绥拉菲摩维奇放逐期满后,在警察的公开监视下, 回到故乡熊0*镇。一八九二年他取得在顿河军区一带的自由来往 权,他就在顿河、罗斯托夫、马里乌波尔、新切尔卡斯克等城市的地 方报社工作,一直住到一九〇二年。同时也偶尔在彼得堡著名杂志 上发表一些关于工厂工人、矿工、铁路员工、搬运工人和渔民生活 的短篇小说。作家格?乌斯宾斯基,尤其是弗?柯罗连科在绥拉菲 摩维奇初期创作上,都绐了很多帮助。他们对于他的作品,都绐了 很好的评价,在文坛上提携了他。  一九〇二年绥拉菲摩维奇迁到莫斯科。在这里他开始给《信使 报》写稿,很快他加入有列?安德列耶夫、布宁、齐里柯夫、魏列萨耶 夫、斯克达列茨、捷烈邵夫等参加的“星期三”文学社。高尔基有时 也到这里来。作家们在这社里朗诵和讨论新作品。这个社团里的 大部分作家的人生观,虽然都是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人生观,同 绥拉菲摩维奇的革命人生观背道而驰的,可是照作者自己的话说, 这个社团对他是一个很好的文学的学校。  绥拉菲摩维奇在自己的短篇小说和特写里,反映了苦役似的 劳动和劳动者所受的残酷剥削,反映了劳动者的日益增长的觉悟 以及他们对革命的向往,这些作品,在一九〇三年曾引起高尔基很 大的注意,并且吸收他为自己圭持的“知识”丛刊的经常撰稿人。  263  一九〇五年莫斯科十二月武装起义的日子里,作者同他的眷 属住在普列斯尼,在这儿,在火热的战斗里,他写了一篇著名的特 写《在普列斯尼》,高尔基把这篇特写发表在“知识”丛刊上。在一九 ?五至一九〇八年间,他写了一些关于第一次俄国革命的短篇小 说和特写,同时也写了一些宣传品。这些作品中如:《送葬曲》、《怎 样绞杀的》、《炸弹》、《在悬岩前》、《夜半》等,后来都被编入课本,对 广大群众的革命教育,有不少帮助。革命艺术家把第一批手执武 器、同专制制度进行众寡不敌的斗争的工人战士的英勇精神,表现 到这些作品里,使之永垂不朽,同时也暴露了沙皇走狗对莫斯科起 义工人的残酷镇压。现实主义的朴素、明快的语言,使这些作品为 广大读者所接受。  一九一?年作者写了长篇《草原上的城市》,这是工人阶级对 资本主义堡垒的有组织的进攻,同时也揭露了资产阶级自由主义 的知识分子的腐朽和背信弃义。卢那察尔斯基关于《草原上的城 市》写道:“这部作品较之巴尔扎克的著作毫无逊色。”一九一三年 这部作品的出版,使绥拉菲摩维奇在革命前的文学中,占了显著的 地位。列?托尔斯泰很推崇绥拉菲摩维奇的作品,曾#他的短篇小 说《沙漠》一篇书边的空白上,记上了“5+”。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绥拉菲摩维奇担任《俄国公报》记者发 表了一些军事短篇小说和特写(《榴霰弹》、《逗留》、《两人》、《盲目 病》、《相逢》等等),在这些作品里,虽然书刊检查极严,作者对帝国 主义者所发动的大屠杀,还是表达了猛烈的抗议。  从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第一天起,绥拉菲摩维奇就同布尔什 维克一起工作了,因此,在一九一七年十二月,他就被“星期三”文 学社除名。一九一八年五月他加入了俄罗斯共产党(布),他把自己 的全部力量和才能,都贡献给苏维埃政权的确立和社会主义建设  264  事业了。  绥拉菲摩维奇不但从事写作。同时他还主持过莫斯科苏维埃 的群众宣传部,根据联共(布)莫斯科市委会所给的任务,写了各种 宣传品,后来他还主持过教育部的文学处,编过《创作》、《十月》杂 志,到各城市做文学和政治报告。内战期间,在破坏和饥荒的艰苦 条件下,他曾任《真理报》记者,并到过前线(到过东线、乌兰格尔战 线、波兰战线)。他的通讯都成了为苏维埃政权而英勇斗争的文艺 性的历史文献了。  一九二〇年五月二十一日他的长子阿纳托利在乌兰格尔战线 上牺牲了,列宁给了他一封信,信中说:“让我紧紧地、紧紧地握你 的手吧……我很想告诉你说,工人们和我们全体是多么需要你的 作品啊。”,  一九二一至一九二三年的内战事件在史诗《铁流》里,得到了 鲜明的艺术反映,这部书成了苏联文学上的典范作品。  绥拉菲摩维奇晚年,在报刊上发表了一些关于社会主义建设 和苏维埃新人的真实而鲜明的短篇小说和特写。对工人通讯员和 乡村通讯员运动以及对青年文学干部的培养,他都很关心,而且费 了不少精力。  在卫国战争期间,他以年迈之身,仍然到各战线去,写了一些 短篇小说和特写(《婴儿》、《在屯子里》、《杀人犯》、《少年军》等),这 些作品表现了反希特勒侵略者的斗争中苏联战士的英雄主义。  党和政府关于作者对祖-的贡献,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曾荣 获“列宁勋章”、“劳动红旗勋章”、“荣誉奖章”以及“卫国战争中英 勇劳动奖章”。为了多年来他在文艺上的卓越成就,曾于一九四三 年三月十九日荣获斯大林奖金。  一九四九年一月十九日绥拉菲摩维奇逝世,享年八十六岁。安  265  葬在莫斯科新处女公墓里。  联共(布)中央委员会和苏联部长会议,怀着沉痛的悲哀,发出 绥拉菲摩维奇逝世的消息说,“布尔什维克党的忠实儿子、优秀的 苏联作家”,把自己的全部天才贡献给共产主义事业的绥拉菲摩维 奇逝世了。在作者的故乡、在绥拉菲摩维奇城,根据政府的决议,给 他建立了纪念像。  266  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  〔苏联〕卡达耶夫著  B. KATAEB  只 cbiH Tpy^QBoro hapom  据 B. KATAEB: COBPAHHE CO^HHEHMH TOM I (rOCJMTM3MT,1984)订正。  译者序  卡达耶夫一八九七年生于乌克兰的敖德萨。父亲是一个教员。 一九一五年当志愿军,参加欧战,在前线两次受伤,中毒气。他的创 作生活,在革命前即已开始,而致力于文学事业,则是从一九一七 年起。那以后,就不断在《赤新地》、《新世界》、《三十天》等杂志上发 表作品。由于创作上的卓越成就,于一九三九年获苏联最高苏维埃 主席团颁发的列宁勋章。  卡达耶夫的创作道路约可分为两期。作为这两期的分界的,是 他的长篇小说《时间呀,前进!》。在这以前,作者还没有找到自己的 题材、风格及真正的主人公。《时间呀,前进!》是他刚刚开始摸索的 一部作品。在这以前,他的作品大多流露出一种肤浅和孤独的情 调。  卡达耶夫早期创作的基调是:“人生之所以美好、公正,就是因 为它是人生。”中篇《父亲》鲜明地表现了这一基调。这是作者自认 为在一九二二至一九二五年间最满意的作品。小说描写一个疾病 g身的老父亲,在饥寒交迫中变卖了自己全部财物,买东西送给被 i的儿子。不顾一切地、痴心地探望他,关心他,疼爱他。可是年轻 少壮、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儿子出狱后,完全把父亲忘记了。这对 父子孰是孰非呢?据作者的意见,父子都对。父亲讨饭,无依无靠, 要锇死了,可是还全心全意替儿子辩护。作者认为这是全人类的问  269  题,是人类一般的老与少、父与子的问題,是人生的规律。  《褐色十字架》描写一个孤独不幸、丧失人生幸福的女子,她决 心要自杀。可是她偶然翻出曾经体验过痛苦与幸福的“褐色十字 架”,这使她想起自己丈夫的爱、婴儿的死、弟兄的被枪杀、饥饿 ……想起幸福、艰难而又平凡的人生,于是她明白幸福、痛苦、爱 情、死亡,在人生中原来都是一样。在人生中无所谓腾达,也无所谓 没落。她明白她用不着死了……  小说《冬天》写的是心爱的女人出走——“我怎么办呢?人生 原来是不满足的啊”。  作者的早期作品,处处都流露着“人生本身是美好的、公正 的”。这种哲学的社会意义是什么呢?这是市侩主义的哲学,是不 愿改变人生的那些人的哲学,是乐天知命的哲学。这些人对于人生 的艰苦斗争,感到厌倦,他们只有得过且过的享乐人生。他们对于 人生的不幸,对于人生的丑恶,丧失了改造的勇气与信心。  作者在这一时期的作品中,缺乏深刻的、具有社会意义的讽 刺。他的作品,见解大多较肤浅,如在他的著名讽刺作品《盗用公款 的人》(—九二五至一九二六年)中,作者把尽人皆知的具有重大社 会意义的现象,也变成了“谐谑”,把盗用公款的人写成无害的傻 瓜。小说写莫斯科某机关会计和出纳员,从银行领一笔款子说是要 给自己单位的人员发薪。他们携款潜逃,过起浪荡生活来。他们先 到列宁格勒,后来又去外省,把钱挥霍完后,回到莫斯科,在这里受 到了应得的处分。  当他们在列宁格勒的“卫生”饭店里,优游享乐的时候,有一 天,一个人来到他们房间,那人腋下夹着装得鼓鼓的皮包。他一进 屋,凝神地把房内的陈设环頋了一下,就打断他们的话,问他们的 姓名。他们即刻明白这快乐生活结束了,他们还没有尽兴,案子可  270  发了。  后来,当他们得知这位不速之客,原来是兜售画的时候,他们 真是喜出望外,高高兴兴地买了两幅。  作者把他们盗用公款,写成是偶然的,无伤大体的。把他们写 成无害的傻瓜,写成孩子,自己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作者对这样 的人,认为可以“怜悯”,不必判刑,认为对他们“遗责”一顿就够了。  总之,在卡达耶夫这个时期的作品里,作者的见解、幽默、辞 句、对比以及艺术的细节、联想等等——这一切都局限在较狭隘、 庸俗的小天地里。这使作品受到不少损害,使作品的社会的意义与 力量削弱了。作者尽力扩大自己的视野,克服自己的庸俗@偏狭 性,接近社会主义的建设。这努力,跨过了长篇《时间呀,前进?!》(一 九二二年)直到《雾海孤帆》(一九三六年)问世,作者不但完全克服 了庸俗的偏狭性,跃进了自己创作的光辉时代,而且给苏联文学增 添了一颗晶莹的宝石。  《雾海孤帆》取材于俄国历史上的暴风雨年代--九〇五年  的大革命,这次革命对于这部小说的主人公——还在童年时代的 彼佳的印象,是浪漫的、新奇的,而且是惊心动魄的。  当彼佳赶着一辆马车,从敖德萨回乡下去的时候,路上遇到一 件稀奇事:一个从暴动的“波将金”号舰上逃亡的水兵茹科夫,为了 躲避后面追来的沙皇宪兵,突然眺到他的马车上。从此以后,这位 奇怪的0乘客”——水兵茹料夫就和彼佳共同生活起来。同时,还有 一个捕鱼的孩子加夫里克,是彼佳的好朋友,是这部小说的第三个 主人公。  彼佳的性格是浪漫的,可是加夫里克的为人,却非常实际、认 真、谨慎、沉默,而且经历了人生的冷酷和无情。因为他们这种友谊 关系,使彼佳在如夫里克的影响下,同时又被水兵的神秘来历所吸  271  弓丨,他被卷入革命斗争的旋涡:他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新的世界里。 他们帮助武装暴动——运子弹,散传单,这新世界充满着勇敢、正 义,以及大公无私的事业和思想。被加夫里克所开导的彼佳的这种 新生活,毁弃了他以往空想的浪漫思想,而代之以新世界的和富于 新理想的浪漫思想了。这里充满着对于新社会的光明和乐观思想。  而使卡达耶夫在苏联文坛上得到声望的,则是他的一九三七 年出版的新作《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  这部小说的结构非常简单,故事与主题也非常简单。这是关于 幸福的爱情,关于幸福的命运的小说,同时,通过故事,从侧面反映 了苏联红军的发展。  这部作品带有浓郁的乌克兰色彩,处处流露出俄罗斯和乌克 兰的诗情画意,使作品与民俗学接近了。在这里,有民间的诗的传 统,民间的传统故事情节与人物;有乌克兰的矢志不偷的青年同浓 眉的姑娘的恋爱故事,他们的爱情是纯真的、坚实的;他们有残暴、 凶恶、离间他们爱情的父亲;有慈祥的母亲;有为富不仁、寡廉鲜耻 的讨厌鬼;姑娘的父亲,不让这对有情人成为眷属,强迫女儿嫁给 那个讨厌鬼……这些传统故事情节和人物,在卡达耶夫的作品里, 賦于崭新的、鲜明的历史内容,因此,这部作品的手法是传统的,而 同时内容则是崭新的。新的主题,依照新的线索在传统的形式里展 开。深刻的历史内容使小说光彩夺目。*  作品的开端,同真正民间故事的开端一样。“兵士从前线回来 了”——这是小说的“开场”。小说主人公——士兵谢明从前线回来 了,他幻想着阔别四年多的故乡的村庄,幻想着久已白首相约的心 上人苏菲亚。  苏菲亚的父亲台加琴科,是沙皇军队的司务长,是一个攀高结  272  贵、嫌贫爱富的“道地的吸血鬼”,苏菲亚同贫农谢明的恋爱,他全 力破坏。可是一九一七年夏天,台加琴科在罗马尼亚战线上,因为 要炮击不愿对德奥继续作战而暴动的部队,被暴动司令部逮捕,要 执行枪决了。在抢决前,被押在一座避弹室里。而担任警戒的,恰 .恰是他女儿苏菲亚的爱人谢明。他哀求这个老实士兵救他的命,而 且发誓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他,谢明就偷偸把他放跑了。  欧战结束了,谢明回到家乡,打发媒人到司务长台加琴科家求 亲。村里已经建立了苏维埃政权。司务长把一个沙皇军官克伦伯 藏在家里乔装成自己的雇农。克伦伯是沙皇军官、地主、贵族,是 “寡廉鲜耻的讨厌鬼”。司务长梦想将来苏维埃政权垮台,旧统治恢 复,地主把革命时被农民夺去的财产,重由农民手里夺回时,他好 把自己的女儿苏菲亚嫁给地主克伦伯。贫农谢明打发媒人去求亲 时,司务长百般刁难,不愿意答应,而且对苏菲k劝告,威吓,让她 拒婚。可是,苏菲亚不听劝告,也不怕威吓,她一心一意爱谢明。司 务长迫不得已,只好答应;因为无论如何不能拒绝,因为村里是苏 维埃政权,而且媒人之一是村苏维埃主席。订婚了。可是司务长拖' 延婚期,他和地主克伦伯等待着新政权的毁灭,等待着在外国武装 干涉者的援助下,恢复旧政权,等待着德国军队到来,——而且他 认为这一切一定马上就会到来的。那时一切就改观了:把谢明和苏 维埃政权一同干掉,就把苏菲亚嫁给地主克伦伯。  司务长的如意算盘打对了。德国军队来了。谢明离开了家园, 参加了游击队。他的两个媒人——布尔什维克、村苏维埃主席李梅 纽克和布尔什维克、水兵查廖夫一都被德国人绞死了。苏菲亚被 迫在教堂里同克伦伯举行婚礼。这一切,都按着千百年来的旧传统 手法发展着——父亲的逼婚,对丈夫的憎恨,甚至连谢明带着手榴 弹,驾着带武装的轻便马车,进行劫婚的失败,这些都不出传统故  273  事的范畴。谢明被捕了,被德国野战军法处判处了死刑。现在成了 新贵的台加琴科,在谢明临刑前,去教训他,说他是鸭子想吃天鹅 肉,梦想同有钱的小姐结婚是异想天开。说他“把一切都恢复了旧 观”,确立了“永久的生活秩序”。至于谢明以前在罗马尼亚战线曾 救过他的命,关于这,他现在连想都没想到,更想不到现在来救谢 明的命了,如果这些“恶魔”,——德国强盗及其走狗克伦伯之流, 不从乌克兰的领土上被驱逐出去,这故事也就收场了。这是很合乎 传统民间创作和世界文学主题的精神的。主题的焦点,决定主题的 命运:他将是“传统的”?抑或是“革新的”呢?这问题取决于“谁 战胜谁”。是乌克兰的劳动人民战胜了呢?抑或是德国强盗战胜了 呢?这对“有情人”——谢明与苏菲亚的命运,他们的爱情,他们的 幸福,这一切都取决于这一历史性的问题。他们个人的幸福与命 运,同人民的幸福与命运相关连。乌克兰劳动人民不摆脱异族的羁 绊,谢明与苏菲亚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德国强盗带来了奴役和压迫,带来了旧制度的复活,因此,也 就复活了旧式的悲惨的爱情,复活了悲惨命运的主题。  卡达耶夫的主题,所以是革新的主题,是在于这主題把个人的 幸福,同千千万万的人民大众的幸福,同国家的幸福,表现成不可 分离的一体。  在这里,作者把历史的真实,赤裸裸地揭示出来:如果你要想 做一个幸福的人,如果你要想爱人和被爱,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上 过人的生活,你就为人民大众的幸福去奋斗吧,——这是历史在全 世界劳动者面前提出的课题。如果全体劳动人民没有幸福,劳动者 个人是不会有幸福的。这种个人与全体间的联系,在历史中是前所 未有的大众的英雄主义的源泉。谢明和苏菲亚,——这对在全民族 得到解放的喜悦中成为眷属的有情人的故事,是苏联文学突破了  274  传统的民间故事的手法而深刻地独创出来的新奇的故事。这种独 创和新奇实际上是苏维埃的独创的和新奇的生活本身所授与的。 这种苏维埃型的“大团圆”,不需要神仙故事中好事遇魔时的慈悲 的“神仙”或“巫术”来解救,也不需要主人公的“神奇意外的侥幸”, 而是在劳动人民争取解放的斗争里,摆脱了异族的羁绊,粉碎了劳 动人民的公敌,在劳动人民幸福的欢笑里,“有情人”才成了“眷 属”。民间故事的传统主题,第一次成为现实的劳动大众的主题。这 不但不因此失掉作品的诗意,反而使作品获得一种崭新的诗的魅 力。这是具有深刻伟大人民性的。谢明得到苏菲亚之后,更勇敢、 更坚决、更长久地同劳动人民的公敌——德国武装干涉者及其御 用走狗们战斗着,直到从自己的故土上把他们驱逐或消灭而后止^ 他为自己的劳动人民的幸福而战斗,同时也是为自己和妻子的幸 福而战斗。  所以,谢明怀着疯狂的、不妥协的愤怒,为万众的幸福而战斗, 就是那沉静的苏菲亚,也突然间同他一样,怀着同样的愤怒战斗 着,这愤怒使她的父亲感到吃惊:  “他吃惊地望着她的脸,她的嘴唇都咬得要出血了,苏菲亚忘 记了自己。她狂乱地为着自己的幸福奋斗着。他从来没料到她竟 会这样。他害怕了。”  或许有人会问:可是苏菲亚是为个人的幸福奋斗,她的狂愤, 是由她个人受剌激引起的。不错,是这样。可是社会主义的力量也 就在于此。这力量的坚强,就在于她不知道个人与社会间的区分。 社会主义也就是千百万人民大众的幸福,是他们个人自身的事。谢 明的妹妹~十四岁的少女芙罗霞的英勇,同谢明自己,同水兵查 廖夫,同村苏维埃主席李梅纽克的英勇都是一样的,他们很坚定, 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动摇,他们准备随时为劳动人民的幸福献出自  275  己的生命。在社会主义的胜利中,这种英雄主义,深刻地、紧密地同 他们个人的利益联系着。  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劳动人民6J幸福。有些作品所以苍白无 力,就是因为那些作品里没有主人公+人与社会主义间的血肉联 系。作品描写为社会主义奋斗,就必须牺牲个人的幸福。这种情调, 完全不是苏维埃文学的主人公的气质。苏维埃文学中的英雄,怀着 满腔热情,他们为秀丽的海滨上耸立着的宫殿似的疗养院,为住在 那里的劳动者和他们的子弟而流血!他们为劳动人民的生活富 裕、舒适而流血!他们为劳动人民的自由、幸福而流血!这是他们 通过斗争实现的幸福,是劳动人民的幸福。因此,在表现苏联真正 英雄主义思想的作品里,主人公的思想,是不能同现实分割开的。  明朗、质朴、透彻,形式的纯朴、思想情绪的健康,毫不装腔作 势、捕风捉影,这是真正人民文学的特征,也是卡达耶夫这部作品 所具有的特色。这部作品的思想、.题材、故事,以及全部的线索都互 相协调、紧凑地交织着,相互间没有一点牵强。作品的题材,完全为 作品的思想服务,整个作品的情节发展,显示出个人与集体不可分 离的联系。作品的整个气氛,都贯穿着自觉的愉快,贯穿着个人与 社会的有机联系的愉快,贯穿着人类史上第一次发掘出来的个人 与社会的愉快的联系,贯穿着作者的愉快。作者敏锐地感觉到这愉 快,而且鲜明、有力地把它表现出来。作者在这里把自己的命运,同 新型主人公的命运联系起来,这艺术的力量,显得十分丰富而有 力。  但是,卡达耶夫这部作品的主人公,不是凭空臆造的,他继承 了俄罗斯民间文学的优秀传统,继承了古典作家如果戈里的《塔拉 斯?布尔巴》等的反抗外来侵略,捍卫国土的英勇精神。  276  作者把自己的命运、自己的作品同民间的英雄联系起来,他不 可免地要同古典文学的优秀传统相呼应,因为这些传统,也就是人 民的传统。对于乌克兰人民的挚爱,对于乌克兰的劳动,对于他的 历史、他的天才、他的为祖国而斗争的精神,对于他的洋溢着诗意 的风俗习尚等等的崇敬,——这一切,都贯穿着果戈里的《塔拉 斯?布尔巴》,同时也贯穿着卡达耶夫的《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  卡达耶夫在这里写的“晚会”,充满着无限的幽默,同时,对于 传统的习俗,流露出无限的热爱。尤其是在“订婚”、“会亲”和“回 拜”等章节里,对于谢明和苏菲亚的描写,使读者对乌克兰留下了 深刻、生动的,如诗如画的印象,使读者深刻地感受到乌克兰人民 愉快、聪慧、秀丽的音乐般的风趣。那真是字里行间都洋溢着令人 陶醉的乌克兰的芬芳!  作者怀着无限的温情,独具匠心地描绘了苏菲亚与谢明的订 婚仪式,写得最出色的是:——在沙皇时代过了十二年充军生活的 布尔什维克,村苏维埃主席李梅纽克,现在当了媒人。他主持仪式, 他严格遵守传统风习;另一个媒人——愉快的、会拉手风琴的水兵 查廖夫鲁莽、外行,时时打断传统的庄严的订婚仪式,发表一些文 不对题的议论,说些笑话,不断冒犯了严格的规矩。可是老练的李 梅纽克能够及时制止他,不致使这个外行的冒失鬼,在这庄严的场 面里露出马脚来。这里写得有声有色,显示了艺术大师的手笔。  “谢明的母亲对于这样老练的媒人是喜欢得不得了的。说句笑 话:他服了差不多十二年可怕的沙皇苦役,已经没有农民的样子 了,可是还记得一切风俗。看来他在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里,在西 伯利亚的高空繁星下,曾不止一次梦见故土和故乡庄稼人的生 活。"  布尔什维克同自己的人民是骨肉相连的。李梅纽克憎恶宗教  277  与教堂,但他对人民的习俗却深深热爱,对人民的过去,非常尊重, 这只有忠实于人民的儿子才能如此。  另一个媒人——水兵查廖夫,对于礼仪的态度也写得恰如其 分,处处流露出幽默和轻松的讽刺。他并非嘲笑传统的风尚,恰恰 相反,他处处想维护这种风尚。不过他对作媒有点外行,他说些善 意的笑话,这些都表现出事件是在新时代进行的,表现出旧形式 中,装入了新的内容。这是这部$品的幽默特色。我们已经提到这 部作品主题本身的传统性。作品里的人物安排、形式的安排,令人 看了不知不觉联想到民间风行的作品。可是这些人物,本质上却表 现出一种薪新的历史内容。作者很明白这种局面的矛盾,这种矛盾 的局面也构成了贯穿整个作品的机敏与幽默的根源。这些主人公 不了解一切历史的意义,不了解一切的传统性,不了解他们所作的 与他们所发生的那些事件的新奇。他们只知恋爱,订婚……但是在 他们这些平凡人的平凡行为背后,展开着深刻的历史事变。读者读 到外行的媒人不断的瞎闯,和老练的媒人时时制止他的地方,是不 能不发笑的。可是,这些幽默不是皮相的、肤浅的。同样关于“订 亲”、“会亲、“回拜”等风尚细节的刻画,也并不是一种点缀,这是整 个作品,在我们面前展示出缤纷的、丰富的、具有自己风俗习尚的 整个世界。我们只要拿谢明从前线回来,和村人谈话的一节来看, 也就可以看出——在我们面前,简直是揭开了一部“礼法大全”。这 样的场面,在全书里还真不少呢。  在这部作品里,作者对劳动人民的生活、对刚刚被苏维埃政权 争取来的新的农村生活,刻画得越多姿多彩,越可爱,就越觉得企 图毁灭这生活的反动分子之可恶!德国强盗,恰好就是要毁灭这 种充满诗意、具有优良传统的生活。地主克伦伯同他的爪牙台加琴 科之流的本质,就是与人民为敌。他们不久前还高呼对德“战斗到  278  底”,可是现在却奴颜婢膝地吻着德国强盗的靴跟,克伦伯把自己 的“金刀”,恭恭敬敬地双手奉献给外国“主子”,台加琴科给德国强 盗充当鹰犬的角色。这些民族败类对人民的仇视,在作者细致的刻 画中,处处都流露出来。比方,作者对台加琴科公事房味道十足的 房间的描写,和对于“散发着乌克兰芬芳气息”的苏菲亚和她母亲 房间的描写,使人很难相信这两个房间是在同一所房子里。  爱国热情和真正的人民性是不可分离的。历史屡次证明,只有 劳动人民的儿子,是忠于自己的袓国,而且时刻准备为祖国献身。 真正出卖祖国,出卖民族利益的,却是克伦伯之流所属的阶级。这 是历史屡次证明了的真理。俄国古典作家如普希金、果戈里、别林 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等,对于爱国热情及人民性的紧密联系,是 非常明白的。  对于自己的人民,没有真挚的爱,就不会有任何的国际主义3 真正的国际主义,同爱国热情是紧密联系着的。卡达耶夫的《我是 劳动人民的儿子》就充满了这种爱国热情,充满了劳动人民的爱国 热情。这是同狭溢的民族主义深刻敌对的。狭隘的民族主义者实 际上是真正的民族的败类,是把乌克兰出卖给德国强盗的克伦伯 之流及其爪牙台加琴科们。他们对人民永远怀着敌意,他们永远憎 恶和唾弃自己的人民。  卡达耶夫怀着无限的手足之情与崇高的敬意,描写乌克兰人 民英勇抗战的斗争,贯穿整个作品的乌克兰的和俄罗斯的艺术色 彩,以及作品中乌克兰人的语言风光,——这一切,都是反抗共同 敌人的两个民族的真挚友爱的表现。作者在写到抵御外寇,捍卫祖 国的时候,充满了悲愤的基调。村苏维埃主席李梅纽克,在村民大 会上的讲话洋溢着高亢的热情:  “ ‘乡亲们,同志们!你们听了这些就明白了,德国人要打到我  279  们这里来了,他们是不爱开玩笑的。他们是想把工人抓去当奴隶, 把农民的田地夺去,把人民的自由剥夺了。……乡亲们,同志们,我 们现在应当拿事实给他们看,我们不是出卖祖国的坏蛋,我们要同 入侵的敌人战斗到底,——这就象我们的祖先反抗瑞典人一样,谢 天谢地,有一次瑞典人入侵乌克兰,可是他们不知道,后来他们是 怎么从那里滚出去的。同样,还有法国反革命党拿破仑,也来试了 试。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不给他们粮食,让那些鬼东西 都饿死,把庄稼垛都烧掉,就是不交给德国人!大家万众一心,奋 起为捍卫革命和自由而斗争! ’ ”  村苏维埃主席这段话,具有深刻的历史内容。  这部作品,和其他许多描写国内战争的作品不同之处,是这部 作品是一部历史小说,它的特色,就是富于历史性。它所表现的传 统,实质上就是二十年来俄罗斯、乌克兰和苏联的其他民族,为自 由与独立而反抗外寇的那种英勇的斗争精神与自觉性。所以作者 在卷首引用了斯大林的话:“为了反对来自西方的外国压迫,苏维 埃乌克兰掀起了卫国解放战争……”这话不是无缘无故的。  卡达耶夫热爱人民,热爱乌克兰。他的小说题材,是十分严肃 的。在这部小说的结尾,当克里姆林宫灰色宫墙,当米宁和波查尔 斯基①的销像和那颤动的空气都在歌颂着:“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 ……”的时候,劳动人民的优秀儿子斯大林,身穿用士兵的粗呢子 做的军大振,严肃而纯朴地站在列宁陵墓上监誓。这结尾同整个 作品紧密、有机地联系着,作品雄壮的气势在这里揭示得淋漓尽 致。  金联文学的优秀作品,决定了它是各民族的文学,它在新的土  ①米宁_科兹马(1916年卒)与波查尔斯基公爵(1578—约1641年)同为十七世纪 初俄罗斯人民反对波兰、瑞典武装干涉的解放斗争的领导者和历史上著名英雄。  280  壤上,继承了俄国和世界文学的优秀传统。它是各民族友爱团结的 旗帜。是人民性和爱国主义的旗帜,是爱人类,爱自由,憎恶压迫, 反对奴役和为人类幸福而斗争的旗帜。它向伟大的艺术力量挺进, 它清楚地认识它的任务和道路——人民文学的道路。  《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曾由作者改编为电影,片名为《兵士从 前线回来了》,在中国上演时,改名《孤村情劫》。  苏联十月革命二十周年时,在莫斯科《赤新地》及《小说报》同 时发表这部作品,被苏联评论界一致誉为苏联文坛的“杰作”。  插图及封面,系根据一九三八年莫斯科——列宁格勒儿童文 学出版社印行的《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精装本复制。该书美术编 辑为巴赫莫夫。  本文曾参考:《苏联文学百科全书》第五卷;列文:《论讽剌散 文》(《青年近卫军》一九三九年,九月号);叶尔米洛夫:《关于人民 幸福的小说》(《赤新地》,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号);李何林译:《卡 达耶夫及其杰作》(苏联《VOKS》英文通讯稿)。  靖华一九四〇年六月三曰,于四川白沙  281  我是劳动人民的儿子  为了反对来自西方的外国压迫,苏维埃 乌克兰掀起了解放战争,——这就是在 乌克兰发生的‘#的内容。  斯大林:《乌克兰是个交叉点》(全俄 执行委员会《新闻公报》,一九一八年 三月十四日,第四十七号)  第一章炮队上等兵——瞄准手  兵士从前线回来了。他出去打仗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的炮手, 退役回家的时候,就当了炮队上等兵——瞄准手了。手里拿着手枪 ——兵士用的六轮手枪,配着十颗子弹和一把“别布特”——炮兵 的弯弯的短剑,插在尖端带着小铜球的疙瘩皮的剑鞘里。  这件官方武器填在复员的证明书上,盖着炮兵连的蓝印,那是 一颗刻着短尾鹰的,丧失了自己短促寿命的临时政府的印(没有王 冠、金珠十字和帝王权杖①)。  此外,我们的炮兵,在路上为防万一起见,还带了一枝马枪和 一对“梓檬式”的手榴弹。  短小而豪迈的谢明?柯特科把牛犊腿皮做的皮帽子,扣到眼 上,穿着两跨间吹胀得鼓腾腾的合身的外套,傍晚的时候,在严 冷的旷野的路上走着,满装着各种东西的背囊,在脊背上磕碰着。  他早已应该休息了:换一换脚,用切成大片的罗马尼亚的下等 烟叶卷一根烟。可是他却一步步地向家园走去了。他四年多没有 回家了。  越接近故乡,两腿就移动得越快了。地方也更其熟悉起来了。  ①临时政府时代取消了帝俄国徽的王冠、金珠十字和帝王权杖,并将帝俄国徽上的 鹰尾截去,改为临时政府的国徽。  285  最后的八俄里路,这位兵士不是走的,而几乎是跑的。  胡萝卜色的手枪绳,在胸上摆动着。脚掌发烧起来了。  冰般的月亮和一顆尖尖的星儿,挂在天上,那星儿好像从它旁  月的风,带着干燥的飒飒声,吹到玉蜀黍的叶莲上。  很快就听见犬吠声。房舍都望见了。谢明认出了长形的铁匠 铺。一串蹄铁,在没皮的墙上的钩钉上挂着,?那墙被月色映成青的 了。他绕过被马啃过的熟识的拴马桩。下了栏杆和踏脚板的熟识 的马车,停在熟识的院子中间的土屋的斜影里。  兵士停住换了一口气。然后他扮着孩子一般的鬼脸,用脚尖走 到跟前,在黑洞润的小窗子上敲了一下,就即刻跳到旁边去,背囊 紧贴教墙上。他张着两臂,仰着下巴。激动得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了,他咬着没有刮过胡子的嘴唇。谜一般的微笑,停留在他那紧紧 咪缝着醍睛的圆脸上。心里象水泉似的激荡着。  禳对开这玩笑期待四年了。他四年来梦想着:他从前线回来 了,廇_尖走到家屋跟前,在那亲人似的窗子上敲着;母亲从屋里 出来?道:“谁在那里,干吗^?”她气愤地看着陌生的兵士,可是他 照着行军的样子,粗野而愉快的喊道好吧,女主人!让炮兵英 雄,让戴乔治勋章的英雄宿一夜吧!从炉子里把馅饼都掏出来,或 者你锅里有什么东西都盛来吧!炮队上等兵——瞄准手想吃呢!” 她不高兴地望着他,可是总认不出来。那时他笔直地挺着身子,手 举到帽子跟前,就明确地报告道:“报告阁下,您的合法儿子谢明? 柯特科,今天由现役军退役回来。请铺桌子开饭吧,此外任何事件 不会发生! ”母亲叫起来,抓着胸膛,抱着儿子的脖子——就高兴得  不亦乐乎了!.  可是什么人也没有从房子里出来。千透的残雪,好像云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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