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18

“伊万·彼得罗维奇,趁新年没到,快看看给老爷子的电文吧。我拟好了。也许还来得及发出去。”  姆伦斯基戴上眼镜,开始看了起来:  夏伯阳游击队队长——老爷子收。  为不受德国侵略者的蹂躏,列宁集体农庄的老乡们躲避在列比亚日耶村西北十五公里处的布德尼茨基森林里。农庄在员们在经营集体经济,用食品和服装支援游击队员和地下工作者,护理伤员。红军到来之前,请采取措施保护他们不受法西斯侵袭。  祝游击队队员们新年好。祝您和全体队员身体健康并在同我们祖国敌人的战斗中取得新的胜利。  此致  战斗敬礼!  姆伦斯基 阿利耶夫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姆伦斯基签署了电文,递给中士说:“叶罗菲伊奇!跑步到娜塔莎那儿去,让她赶紧发,快点儿去,可别赶不上过新年。”  中士看一看表,剩下二十分钟了:“把酒斟上吧,我即刻就来。”  叶罗非耶夫很快回来了,还带着娜塔莎。姆伦斯基为他们倒上冲淡的火酒。  “新年好,朋友们,预祝新的胜利!”他们相互碰杯,一饮而尽。  娜塔莎咽下一口,呛着了。泪珠从淡蓝色的大眼睛里滚了出来。阿利耶夫递给她一杯水。她喝了几口,咳嗽了一阵,笑了起来。  “这种饮料不是给女人喝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些男子汉为要一口这种呛人的东西踏破卫生所的门槛?”  叶罗菲耶夫用衣袖擦了擦小胡子说:“这是男人的秘密。胜利后,我们请你,娜塔莎,喝香槟酒。现在,实在抱歉;简单得很,请别见怪。”  “谢谢,叶罗菲伊奇!我们是在打仗,妇女们不比你们差,或许我们也能学会这两下子,”报务员说笑道。  “妇女不一定要学这个,”姆伦斯基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会学的,”娜塔莎脸上泛起了红晕,接着拿起带来的厚纸夹,说:“伊万·彼得罗维奇,这是电报。”她把几张公文纸送给姆伦斯基。“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加里宁新年告苏联人民书,接收起来很费劲,干扰大大。”  姆伦斯基戴上眼镜,摇了摇头说:“多么潦草的笔迹!你来读吧。”  “这是我急急忙忙搞出来的,只望别漏掉什么,才写得这样歪歪扭扭。”  “没关系,主要的是接收下来了,”阿利耶夫说。  娜塔莎读起来,大家屏住呼吸聆听着。  “……面临着令人乐观的前景,新的一年开始了,”娜塔莎用宏亮的声音读道:“在前线大部分地区,受到红军进逼的敌人在退却,在许多情况下是狼狈逃窜,丢下坦克、大炮、机枪和其他军需品,落在我们手里,其数量越来越多……  “二十天之前,红军在前线许多地区由积极防御转为向敌军进攻。在此期间,英勇的红军从德国法西斯占领者手中解放了顿河罗斯托夫、齐赫文、叶列茨、罗加契夫、克林、亚赫罗马、索耳涅赤诺果尔斯克、伊斯特拉、温纽夫、斯大林诺戈尔斯克、米哈依洛夫、叶皮凡、里夫内、叶弗烈莫夫、魏尔霍维耶、杜勃纳、波果罗迪茨克、加里宁、维索科夫斯克、沃洛沃、阿列克辛、谢基诺、鲁扎、塔鲁萨、沃洛科拉姆斯基、普拉夫斯克、布多果西、契列别季、奥多耶沃、纳罗佛明斯克、别廖夫、利赫文、维索金尼奇、诺沃西利、季姆、科佐利斯克、乌戈茨基工厂、刻赤、费奥多西亚、卡卢加和其他城市。  “我想,把德国人占领的其他苏联城市永远从敌军的桎 下解放出来的日子也为时不远了!  “在同敌人斗争中,我们的力量发展壮大。我们对胜利满怀信心。我们知道,哪怕还有一个希特勒法西斯分子在践踏神圣的苏联土地,还没被无情地全部消灭之前,任何一个苏联人也不会安心的……”  娜塔莎读完了,片刻鸦雀无声,随后,一下子都开了口。  “好样的,娜塔莎,你收到的电文,目前对我们来说是一份最重要的文件。”  “伊万·彼得罗维奇!我想应该把它打印多份,送到列宁集体农庄,也在我们行进路线的沿途居民中散发。”  “一个很好的建议,是啊,在敌后,人民对前线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这个文件会加强对我们必胜的信心。”  “伊万·彼得罗维奇!我去组织打印和发送,”政委说。  “行,哈桑·阿利耶维奇!这是极其必要的,”姆伦斯基表示赞成。阿利耶夫与娜塔莎一起走了出去。  元旦拂晓时分,加尔卡文科上尉的侦察搜索组走近公路,在灌木后面趴下隐蔽起来。道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将近早晨九点钟,路上出现了三部在希特勒的自动枪手保护下的除雪机。  “上尉同志,下令抓个‘舌头’吧!”中士向指挥员说。  “那可不行。既然清路,会有大点儿的鱼上来的。”  过了约三十分钟,真的听到了履带哗啦哗啦的声音,路上出现了装甲运输车,一辆“海军上将”牌汽车跟在后面。  上尉命令:“全体注意!消灭自动枪手和装甲运输车,从小汽车上抓舌头。向法西斯开火!”  机关枪哒哒地扫射起来,冲锋枪也吼了起来。装甲运输车的驾驶员加大了油门,试图逃掉,但是中士手疾眼快,灵敏地向它甩出反坦克手榴弹,装甲运输车停住了,燃烧起来。  一位上校和两个大尉跳出小汽车,还击着,顺公路向后跑去。“不许动!举起手来!”加尔卡文科用尽气力喊了一声。他们继续跑。加尔卡文科打了一枪,撂倒大尉。第二个丢下武器,举起手来。敌上校向他开枪,然后把手抢枪口紧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搂了一下扳机。  “见鬼!”加尔卡文科骂了一句。中士跑到被加尔卡文科打伤肩部和腿部的大尉跟前,迅速地缴了他的械,稍稍托起他的头——德国人惶恐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第二天受伤的大尉被送到姆伦斯基那里。他已经镇静下来,伤口包扎好了。  姆伦斯基看了看加尔卡文科交给他的俘虏的证件。  “齐梅尔曼大尉,”他说,“我们谈谈,怎么样?”  大尉点了点头。  “那么说说吧,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突击部队司令官冯·霍伦上将,”俘虏心甘情愿地讲了起来:“命令步兵师长施特罗贝上校带领配属给他的两支党卫军中队和一个航空团对游击队和潜入他后方的红军部队进行围剿,并确保通往前方交通线的安全。暴风雪一停,空军就得出动,但不得晚于一九四二年一月三日。”  “要是到一月三日暴风雪停不下来呢?”姆伦斯基面带着笑问道。  “施特罗贝上校在师部会议上说过,一月三号以后,不管是什么天气,我们也要开始行动。”  “规定在什么时间采取行动?”  “早晨七点。”  “为什么施特岁贝上校自杀了呢,你有什么看法?”  齐梅尔曼大尉耸了耸肩,回答:“可能是怕受惩处,以前他在波兰和白俄罗斯也进行过围剿战。”  “你本人参加过对苏联公民的杀害吗?”阿利耶夫问。  “没有,没参加过。我在司令部供职,负责管理师作战日志。”  “这就是说,所有德军的暴行你都载入了日志?”  “是的,我都记了下来:烧毁的村庄的名称、歼灭居民和游击队员的数字。”  “你有孩子吗?”政委又问。  “有的,有两个。”  “你,作为一家之长,能忍心地看着屠杀妇女、老人和孩子们吗?”  “元首说:‘士兵不该有怜悯心。要杀死,杀死所有俄国人,所有苏联人。这是些下等人种,他不应玷污我们的土地。’我是‘石(士)兵’,宣过誓,执行命令。”大尉用半通不通的俄语讲了最后一句话。  “你讲俄语吗?”  “会的不多。战前受过训,准备派我到驻莫斯科使馆武官处服务。战争开始时,我们这批人解散了,被派到前线当翻译。如您所见,我没能成个象样的翻译,但有时整夜收听你们的广播,我知道你们不杀俘虏。你们也不会杀我?真的吗?我有两个孩子。”  姆伦斯基叫来邦达连科,对他说:“把俘虏带走,好好盘问盘问,赶紧向我报告。审讯后,把德国人送卫生连。”  “是!”邦达连科把大尉向门口轻轻一推。那个军官转过身,急忙嘟哝道:“多谢!多谢!”  “这样,到开始围剿我们还有一昼夜。”他转过身对阿利耶夫说:“我想,可别慢慢腾腾的了。烤烤火,歇一歇,休整一下,该启程了。到基地路挺远,况且还要拐进卡普里什森林,同卡尔波夫分队会合。在他那儿有四十多个帐篷。我想,带着帐篷我们就可以在任何天气下向西进发。哈桑·阿利耶维奇,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们定六点钟从列比亚日耶村出发。”  “同意,只是要预先通知各连连长,让他们作好准备。”  “叶罗菲伊奇会去通知的。而我们抓紧时间,把敌军的这次围剿行动提前告诉老爷子。去办这件事吧,我暂时先看看加尔卡文科弄到的这些文件。’  姆伦斯基把文件摊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研究起来。一他们发现了几份冯·包克元帅的命令,两份冯·霍伦上将的命令,师部的命令,画有突击部队防区作战形势的地形图,应召参加围剿战的部队的花名册和身分证。引起他注意的是一份印在道林纸上的文件——《一九四二年元首致士兵和党卫军的新年号召书(节本)》。“有意思,”姆伦斯基说着看了起来。  “去年,当我向你们发出号召的时候,冬季如同自然界的大灾难一样在东方降临了。不过赖于自己的兵力、勇气和果敢精神,我们幸免了拿破仑的命运并拯救了欧洲。当你们在前方顽强地拼搏时,后方锻造着新式武器。  “去年我们扫荡了克里米亚,占领了哈尔科夫,乌克兰的剩余部分和顿涅茨采煤区终于被我们控制。  “哪怕今后的一年斗争艰难,即使有时你们觉得胜利的天平好象倾向敌方——伟大的德国终究会夺得胜利。今冬我们扩大了新式武器的成批生产,在将来的战斗中,你们会拥有所需数量的世界上最精良的武器。  “你们,我东线的士兵们,在战斗中流血牺牲,而其他战线上的士兵也光荣地尽了自己的天职。  “你们把战场推到离德国边界数千公里以外并在那里坚定地站住了脚。你们这种行动不但捍卫了欧洲,而且也捍卫了德国——你们的祖国。  “我们的海军去年也使敌人遭受了严重的无法补偿的损失。  “敌人为我们准备下的是,使所有能服兵役的男子绝育和使德国人民蒙受耻辱。  “德国人民无论对法国,对英国,对美国都不怀有仇恨。我们唯一的愿望是同这些国家和平共处。但是我们古老大教堂的废墟,被炸毁的医院和无数的妇女和儿童的牺牲,都是恐怖的空中袭击的结果,这改变了我们的想法。  “邱吉尔和罗斯福教会了德国人民仇恨。  “我的士兵们,你们掌握着我们祖国的命运。为使近百年内任何敌人不敢再进犯我们,我们将毫不妥协地把这场战斗进行到底。  “行将到来的一年将是艰难的,但不会比去年更艰难。你们用斗争和牺牲为民族争得了粮食和原料产地,没有这些文明的人民不能生存。你们不会白白付出牺牲,将来我们的后代也会在阵亡的英雄墓前虔诚的致以深深的谢意。  “在今后的一年中,愿上帝赐福于我们!”  姆伦斯基把文件放在一旁,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笑了笑说:“既然连希特勒也认为他们神奇地幸免了拿破仑的厄运,这说明我们狠狠地打击了他们。但是希特勒是逃不脱这种命运的。”第二十三章 奔赴新的战斗   第七天黄昏,姆伦斯基营跋涉一百五十多公里,来到离铁路会让站加尔基诺不远的从前的林业局,它座落在小树林中。暮霭沉沉,连日行军后,人们疲惫不堪。所以姆伦斯基和政委商议后,派米哈伊洛夫中士带一个小组去侦察附近有没有危险的邻居。如果侦察所得情报证实周围是平静的,营队可以休息三天。在此期间,需要和当地居民建立联系。  夜里,米哈伊洛夫侦察回来。没有等到早晨,就去敲少校的门。  “喂,中士,汇报吧,到了哪儿?看到了什么?在多远的地区进行了侦察?”姆伦斯基没有入睡,还在工作。  米哈伊洛夫解开伪装外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便条本,走到地图跟前。  “我们侦察了加尔基诺会让站和它西北方向的二十到二十五公里的纵深地区。通过观察和询问当地居民,查明:两列德国军车从昨天起停在加尔基诺会让站,一列装着弹药,第二列载有燃料。两列军车由斯摩棱斯克向前线运行。游击队行动组炸毁了萨尔丹河桥,切断了它们向东的去路。敌列车试图绕过加尔基诺西南的被炸毁的桥,通过附近的铁路线。可是游击队炸毁了道岔并破坏了铁路路基。这样,军用列车就陷入绝境,一个排自动枪手守卫着军列。今天早上,另有一个排的德国士兵和警察把当地居民从周围村子里赶了出去,加紧修复道路。桥梁暂时还修好。加尔基诺西北方向没有德国军队。不过在罗休科沃的村边上出现了配有卡宾枪的约两个连的警察。他们在德国军官指挥下进行队列和战斗训练。”  “你从哪儿知道这是警察呢?”  “在路上我们向偶然遇见的老乡打听,他们说,一个月前,一批投靠德国人当警察的人开始从别的地区来到他们村。起初,他们住在当地老百姓的房子里,而在招募了大批警察后,一个上校领着几个德国军官在两辆坦克护卫下来到村里。他们把警察几乎都迁到了以前的教师休养所的大屋子里,把他们编成两个连。上校指派德国军官指挥他们,自己在坦克的保护下坐车走了。现在,警察白天训练,每到晚上在罗休科沃村巡逻,还坐车去把守区中心杜霍夫希纳的库房。警察都挎上了卡宾枪,别上了手榴弹,每连还有两挺德国手提机枪。警察们在屯子里夸口说:军训课一完,不用德国人伸手,他们也会把附近林子里的突围出来的游击队员和红军战士肃清。”  “为什么游击队使两列德国军车陷入困境,而不炸毁呢?”  “当地老百姓对我们讲,游击队是以小组三三两两进行活动的,大概他们没有力量袭击守卫军列的两个排的德国自动枪手。”  “德国人修复道路和使军列离开加尔基诺会让站需要多久?”  “我想,至少一昼夜。”  “那么……”姆伦斯基在房间里踱了踱,然后对米哈伊洛夫说:“中士,赶紧把邦达连科、别伊萨姆巴耶夫和卡拉什尼科夫找来。”  “是,少校同志!”  当侦察连长、工兵连长和爆破排长同政委一起走进指挥部时,姆伦斯基请他们坐下,神采怡然地说:  “同志们!有个突击任务。在加尔基诺会让站,游击队把两列德国军车赶进了绝路,可没能炸掉,得帮他们一把。有什么说的吗?”  “伊万·彼得罗维奇!突击任务总是挺合我们的心意,”邦达连科笑道。  “千真万确,谢苗,没有你任何突击任务也应付不了!”都笑了起来。  “好吧,要是同意,我们讨论一下行动计划。完成这次行动,我们只剩下一昼夜的时间。你,谢苗,和米哈伊洛夫一起再去侦察一次,别反对。”姆伦斯基让站起来的邦达连科坐下。“温故知新。五点开始行动,四点以前你们必须到这儿。”  “明白了,少校同志。可以执行吗?”  “执行。侦察员回来时,再同你们商量细节问题。”姆伦斯基转向卡拉什尼科夫和别伊萨姆巴耶夫说:“走吧,让连队作好行动准备。”  指挥员们出去后,阿利耶夫说:  “伊万·彼得罗维奇!我已向行军路线沿途村庄派出五名政工人员,以便在当地老百姓中进行解释工作。采纳您的建议,我给他们派了几个警卫。”  “作得对,哈桑·阿利耶维奇,不过不要向罗休科沃村派了,那里驻着两个警察连。”  阿利耶夫脸上骤然失色。  “真糟,我向那儿派了我们最好的政治指挥员谢列兹尼奥夫。”  “必须召回。”  “晚了!他们是四小时前出发的。我想,他们已经在村里了。”  “那就只好等了。要是明天黄昏前不回来,就得派人去营救。是的,谢列兹尼奥夫是个身经百战,坚定勇敢的人,陪他去的也是老练的士兵,也许能顺利地应付过去,”姆伦斯基试图让政委安下心来。  这时,谢列兹尼奥夫走到罗休科沃村边一座盖满雪的屋前,轻轻地敲了敲窗户,听到了一个妇女的惊慌不安的声音:“是谁?”  “自己人。让我们烤烤火吧。”  “到我们家不行,这儿有警察借宿。”  就在这时,响了一枪,接着第二枪,第三枪,两个冲锋枪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门敞开了,妇女跑了出来。  “亲爱的!离开吧!我用斧子把他劈死了,我跟你们走。快点儿,村里满都是警察!”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一辆卡车就在房子跟前停住了。  “游击队员们,投降吧!”德国人和警察把院子团团围住。  谢列兹尼奥夫轻轻一推那个妇女,说:“老妈妈,快点儿走,我们掩护你。”接着向周围射出了一梭子弹。  几个警察丢掉卡宾枪扑倒在地,其余的收住脚步。  一个德国军官从汽车上跳下来,吼道:“俄国佬,猪猡,投降吧,要不就完蛋啦!”  谢列兹尼奥夫还击着,他的同志渐渐减少了。三个冲锋枪手跑进屋子,从那儿向进逼的敌人猛烈射击。  德国军官没跑到房子跟前,就被谢列兹尼奥夫的冲锋枪撂倒,口啃泥地倒在雪地上。有个德国人扔了几枚手榴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谢列兹尼奥夫倒下了。德国人向他奔去,抓住了妇女,把他们拖到卡车跟前。  在警卫司令部里,谢列兹尼奥夫苏醒过来。德国医生为他包扎了伤口。  警卫司令恭候在一旁,竭力装出彬彬有礼的样子,用蹩脚的俄语说:“如果你是个俄国军官,就毫无保留地讲出军队的部署、番号、装备。我让你活命。不招供——绞死你。”  “我什么也不告诉你,法西斯匪徒。”  “何必骂人?应该作个明理的人,招供吧。”  谢列兹尼奥夫咬紧牙关。  “你不吭声?”军官走到谢列兹尼奥夫的近前,逼视着他的眼睛,看不到恐惧——只有憎恨。军官扬起手,打了他一记耳光。  谢列兹尼奥夫摇晃了一下,低沉地说:“我的同志会报仇的。”  军官大笑,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再次来到谢列兹尼奥夫跟前,又朝另一个面颊打了一记耳光。  “招不招供?”  “不!”政治指导员坚定地回答。  “甘斯!”党卫军冲锋队小队长喊了一声,一个士兵走了出来。  “甘斯,这个军官帽子上有颗星。给他在胸脯和脊背上刺出同样的星,不过要大点儿。也许,在这之后他会开口的。”  甘斯走到谢列兹尼奥夫跟前,用剃刀在他脊背上一划,撕下军便服。  谢列兹尼奥夫模紧拳头。甘斯麻利地在他脊背上割出一条条伤口。政治指导员觉得剧痛钻心,随后疼痛扩散到全身,他感到恶心,天族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板上,昏死过去。  “甘斯,让他醒过来,当心,别叫他死了,我要的是活人。”冲锋队小队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甘斯提来一桶冷水,倒在谢列兹尼奥夫头上,然后叫来两个士兵,吩咐说:“把他扔进三号囚室,要严加看管。”  他们抓住手脚把谢列兹尼奥夫拎起来,拖进地下室。指导员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响声。  冲锋队小队长把警察队长叫来说:“今天在广场上我们要绞死俄国军官和他的同谋者。把全体居民都赶到广场上去,让他们知道:帮助游击队会有什么下场。”  “是,司令官先生。”  “今天有十八名警察和以我们连的教官克拉梅尔为首的七名德国人殉职。可惜,很可惜,他是个优秀的有才干的军官。”司令官挨近警察队长,恶狠狠地低声指责:“克拉梅尔的死亡,你是有责任的!在村子里有二百名警察的情况下你放进了游击队,这怎么解释呢?”  “长官先生!我的人初次临敌,业务生疏。但我想:在您的教官的训导下,他们会很快学完军训课程,并成为优秀的士兵。他们都是被苏维埃政权欺侮的人,异常仇恨共产主义。”  “这很好,但除了仇恨,还应善于作战。”  “小队长先生,我们将尽力去作!”警察队长挺直身子说。  “行了,我了解你对德国的忠诚,但要注意:我不在教室里,而要在同游击队真枪实弹的较量中检查你们的军训成果。”  “警卫司令先生,我们不会退却,不会叫您失望!”  小队长笑了笑,已经平心静气地说:“齐姆布里希先生,我珍重你的效劳。去吧,叫他们下午四点四十五以前在广场上作好一切准备……”  早晨五点整,一道红色信号弹划过寒冷的天空。  米哈伊洛夫中士带领的侦察组正要动手干掉哨兵,却不料弄出了声响,狼狗狂吠起来,哨兵就开了火——侦察员们暴露了。被惊醒的德军纷纷跳出车厢,但遭到了邦达连科小组火力的射击。只有十几个德国兵和中尉列车长一起侥幸逃了活命。德国人从机车上跳下来,爬上一辆停在路基旁几步远的载重汽车,一溜烟地逃跑了。  邦达连科看见正在逃遁的汽车,冲着别伊萨姆巴耶夫喊道:“赶快炸毁列车,逃跑的敌人去搬援兵啦!”  工兵和爆破手迅速安放了炸药、红军战士们从火车上搬出一箱箱的冲锋枪,装在雪橇上。  “能快点儿吗?”邦达连科问别伊萨姆巴耶夫。  “十分钟就完。”  “快点,别迟延,不光要赶紧搬走战利品,还得赶紧开拔!”  过了十分钟,卡拉什尼科夫向邦达连科报告:“车上炸药已放好。导火线已引到安全地带,可以撤离了。”  “米哈伊洛夫中士,给信号!”  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红军战士抬着受伤的和牺牲的同志开始撤退。队伍刚刚走近候车室,突然,从窗子里射出两发子弹。卡拉什尼科夫抓着胸口,慢慢地倒在雪地上。米哈伊洛夫向他奔去。  “把右边口袋里的信拿去,寄给我妻子…”卡拉什尼科夫声音渐渐低下来。  米哈伊洛夫把他背起来,躬着腰边跑边向候车室窗口射击。几分钟后,红军战士从房子里拖出一个吓得半死的德国狙击兵。  “米哈伊洛夫,押走这个俘虏,到基地再跟他算帐。”邦达连科命令道,“现在,大家赶快撤离!”  队伍撤出会让站,掩蔽在山谷中。这时,邦达连科下令:“注意,起爆!”转动了起爆器的手柄。  “干得干净利落,”他说。随着一声巨响升起了熊熊烈火,油罐车猛烈地燃烧起来。  “少校同志!”邦达连科向姆伦斯基报告:“您的命令已经执行完毕。一列军火列车和一列有二十个油罐的运油车已被炸毁,烧掉了候车室,拆毁了道叉。但在作战时有一小股敌军在一名军官带领下逃窜了。”  “这不妙,他们很快就会兴风作浪的。同敌人作战却不知对方的兵力,我们就要吃亏。”姆伦斯基向阿利耶夫说:“指导员谢列兹尼奥夫的小组应该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上午九点整。”  “不好,已经十二点了!他们这时候还不回来,就是说,遭到了不幸。”  “很可能,伊万·彼得罗维奇,谢列兹尼奥夫为什么耽误了时间,他实在没办法通知我们,应该组织人去寻找。”  “是的,我们要想一想,该怎么办。”姆伦斯基问等待命令的邦达连科说。“你们的损失怎么样,谢苗?”  邦达连科悲痛地回答说:“死亡五人,受伤七人。爆破排排长卡拉什尼科夫牺牲了。”  “卡拉什尼科夫?”姆伦斯基用手拍着桌子。“卡拉什尼科夫…通知他妻子吧。”  “要请求总部抚恤他的家庭。”政委补充说。  “这一切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姆伦斯基悲伤地说:“我们并肩越过了多少艰难险阻,同甘苦,共命运,同享胜利的欢乐!哪怕是一次微小的胜利,我们要付出多少生命的代价!……是的,哈桑·阿利耶维奇,一定要把阵亡同志的名单报告总部,请求总部通知他们的亲人,并给予抚恤金和其他照顾,我们把牺牲的同志埋葬在这里,把受伤的护送回去。葬礼必须在下午一点以前结束。”  姆伦斯基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就是说,目前的情况是:德军已经得知,在他们的后方,有一支正规的红军部队在活动。毫无疑问,他们将下大气力来找我们。我们不能再留在这个基地上了。这样,如果你不反对,全管马上准备出发。我认为,最合适的路线是由此经罗休科沃村向西,到那里我们就可以弄清楚,谢列兹尼奥夫他们出了什么事,也许能搭救他们。但是进村前我们必须首先消灭几个连的警察部队,据情报,他们驻在从前的教师疗养院里。先派米哈伊洛夫中士的侦察组搞清通向那里的道路,了解敌人的防守系统。全营在下午一点三十分出发。由于森林一直延伸到这个村子,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警察的老窝。我计划把整个营的兵力投入人战斗。如果还有其他建议,请提出来,我们讨论一下。”姆伦斯基结束了谈话。  “没什么说的,一切都安排得很明智,”阿利耶夫同意了。卡尔波夫也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就行动吧,全营准备出发。还有,请把米哈伊洛夫请到这里来。”  “少校同志,我奉命来到,”几分钟后米哈伊洛夫报告说。  “太好了,中士,谢谢你们打的这个胜仗。现在你说说,从邦达连科那里来的那个来报告情况的人可靠吗?”  “他从前是教师,他的父亲,据他说,是被法西斯分子杀死的,我想。可以相信他。”  “那就让他当向导。”  “明白了,可以去执行任务吗?”  “可以,不过要小心谨慎。”  “不必担心,少校同志。您是知道我们这些鹰的。”  门开了,叶罗菲耶夫端着沸腾的水壶走进指挥部。他把壶放在桌子正中,从布袋里拿出几把铝制茶杯,倒上茶叶以后,又从那个口袋里掏出一块香喷喷的夹着蒜的烤肉,切成小块放在木盘子里。  姆伦斯基惊奇地问:“叶罗菲伊奇,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小小的猎获,伊万·彼得罗维奇。昨天我们发现一群野猪从森林里跑进菜园,就想,它们来干什么?原来菜园里还有没收的土豆。卡尔波夫大尉允许只打一只,可我们的狙击手的枪法您是知道的,结果我们弄到了两百公斤肉来犒劳战士们。”  “好吧,让他们吃个够!要不,在行军途中还会觉得俄的。”姆伦斯基赞许地说。  “是的,战前这里大概是保护野生动物的好地方。”阿利耶夫说,“而现在要猎获可恶的德国鬼子!”  吃肉的时候,姆伦斯基问阿利耶夫:“在阿塞拜疆能打猎吗?”  “我们那里野味很多,有各种各样的野鸟:红头野鸭、大冬鸡、晨凫、大雁,甚至还有天鹅和白鹭。它们在著名的陵格兰自然保护区过冬。那里也有野猪和其他各种野兽。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自治省努哈市附近的基洛瓦巴德地区还有鹿。在纳希契凡自治共和国有许多黄羊、羚羊、野兔和山鸦。但有些动物是禁猎的。打完仗,在打猎季节到我们那里去,我带您去打猎,瞧着吧,准叫您晕头转向!……伊万·彼需罗维奇,您吃过山鹑肉吗?”  “我没吃过的东西多着呢!”  “太可惜了!这种肉可不同寻常!能治百病,做成抓饭就更香了。若是吃多了,就会受不了,就得赶快回家去找老婆。”  “若是没有老婆呢?”姆伦斯基开玩笑地说。  “那就去找女邻居,或者干脆别吃山鹑肉。”他们俩都笑起来。  下午四点半钟,罗休科沃村居民被赶到广场上,广场中央竖起了绞刑架。寒风吹动着绞刑架上垂下来的粗粗的绳索。绞架旁有一个用木板匆忙搭起的台子,上面挂着带“卐”黑字的法西斯旗子。台子四周,警察林立。从绞刑架到警备司令部站着两排警察,几个德国冲锋枪手在广场四周巡逻。在人群的外边,警察们牵着狼狗监视人们。  大约在下午五点钟,一个穿戴讲究的党卫军冲锋队小队长在警察队长、翻译和村长——从前的富农分子的陪同下,从警卫司令部里走出来。  他们登上台子后,警备队长发出命令,刹时一群士兵从学校里拖来一位遍身血迹的苏军指挥员和一位妇女。  “纳塔利娅!”人群一阵骚动。当他们被拉到绞刑架下,警卫司令通过翻译声嘶力竭地对村民们喊道:“居民们!昨天,在你们村里,勇敢的德国军人和警察粉碎了一股武装到牙齿的苏俄破坏分子,活捉了他们的赤色政委。而游击队的女匪徒科斯特罗娃经常送食品支援他们。现在这些犯下抗拒德军和帝国政权罪行的匪徒被押到你们面前,他们应被处以死刑。但是,如果赤色政委老实招供,老实地说出他们的红军支队隐藏在哪里,并发誓老老实实地跟德国当局合作,我们不仅给他,也给科斯特罗娃留条活命。政委!您接受我们的建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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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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