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清洁了清洁了!”女兵们戴着白口罩白手套冲进每一个舱,“通通贴墙站好,手放头上。”先对人喷一通杀虫剂。然后就拿一钩子伸床里下钩,于是万年没洗的抹布式衣袜带着无数蟑螂老鼠喷涌而出,女兵们不尖叫也不蹦跳,直接上火焰喷射器,烧完再来一通干冰降温。然后拍拍手:“好了!下一舱。”留下一屋背心短裤黑脸白沫瑟瑟发抖的大老爷们。第二天。所有士兵要求穿戴整齐排队从女兵哨卡前通过接受甄别,女兵们在桌后坐成一排,按发型胡须脸部领口袖口裤脚皮鞋装备等几十个项目考评。其中一人举起红牌,这个兵立刻被拖走拉进小黑屋,然后就听里面杀猪般惨叫,外面所有士兵冷汗满头,几分钟后看见一个人形物体像是被放进洗衣机里转过似的丢出来,保证再看不到一点胡碴儿——下巴都磨脱皮了;脖子中再搓不出一点泥儿——已经又红又肿;皮鞋和头发亮得像镜子——用得都是同一种鞋油。第三天,镜子成为紧俏商品,所有人出舱之前自觉在屋里照了又照洗了又洗,然后对室友回眸一笑:“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在一片狂吐声中被踢出去。所有人没事找事也要在外面溜圈,看见巡逻检查的女兵就往上凑:“同学您帮我看看我这样行不?”然后很享受的接受女生的捧脑袋揪领口捏耳朵细细检查,得到一句:“不看脸还是挺帅的嘛,注意保持哦。”然后美的飘一整天。张翼德自己在屋里猫了几小时,把自己泡到皮肤浮肿,用电锯锯断了胡须,脸上扑了好多爽身粉,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来去接受检查,结果女兵面还没见着,男兵先吓哭好几个。最后被以影响士气罪关了小黑屋。这场军容整顿运动检查标准之严厉,惩戒手段之残忍,在精卫号上史无前例,在全军也是骇人听闻。但奇怪的是,没有激起任何抗拒,更没有兵变。所有人被收拾了一通,都觉得有点上瘾。纷纷问女兵们下周还来不来。于是陆伯言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世界上为什么还要创造女人的缘故。然后,检阅就来到了。“海军大臣专用舰永成号,开始靠拢,三分钟后对接。”三千位礼仗兵沉默整齐的立在第一对接通道前的广场上。现在看来,他们完全合乎规范,但没有人知道,海军大臣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对接开始,舱门将在倒数六十秒后开启。六十、五十九……”张翼德深吸一口气,觉得有点紧张——其实是十分紧张。徐谦连头都不敢抬了,只低头默念上天保佑之类的。陆伯言只是一直注视着仪仗方队,一言不发。好像要用眼神把自己的意志贯注进士兵体内似的。这时一位军官疾跑到他身边,向他耳语了些什么。陆伯言的拳头一下就握紧了。“怎么了!”张翼德喊。“有几名女兵,在船内被绑架了。”三国银英传(星战前传) 11 检阅“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舱门开启倒数在继续。沉默好几秒后,张翼德说:“我带人去找,一个舱一个舱找。这帮杂种,这种没天良的事也干的出来。陆伯言,这里你得撑住。不管出什么事,一定不能慌。明白吗?我们做了这么多事,这么辛苦,是因为你值得相信。所以今天,就算所有人都乱了,你也得挺下去。他们就是希望你也乱,希望你发怒,你要是被激了,就上了他们当了。”陆伯言点点头,但他的脸色已经铁青。张翼德看看徐谦,示意他要好好看着陆伯言。徐谦点点头。张翼德正要走,陆伯言说:“没用的。”“什么?”“你找不着的。他在等我去和他谈条件,去求他放人。”“可是海军大臣马上就进来了。这边还有一队随时会炸窝的兵……”“这点事都不能同时解决,我还打什么仗。”陆伯言冷笑,“把叛军头目接入我的脑内芯片频道。”舱门开启了。与此同时,通迅频道也传来声音,是一声冷笑。“你以为这次检阅是你的机会是不是?”那个声音说,“你们这些天来这么整治全船人,就是为了你们能早一天离开这里,回去升官发财。我告诉你,你做梦!”“我不会离开。”陆伯言说。“你说什么?”“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在这里,作为全船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我说到做到。”“你不用骗人了,我们不可能有回家之日的。你骗自己就算了,还要骗所有人。”“将来我做不到,你们就直接用枪崩了我。不要拿那些女兵当人质!”“海军大臣驾到!”耳边传来的是另一声高喝。陆伯言同徐谦快步上前,向舱门中被簇拥着走进来的那胖将领敬礼。“精卫号舰长徐谦,副舰长陆伯言,欢迎袁一秋将军前来视察检阅。”袁一秋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也不回礼:“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徐谦已经开始冒汗,不知说什么好。陆伯言平静回答:“为了精卫号的全体官兵,为了海军的事业。”袁一秋大笑:“你果然会说话。不过我今天不用和你说虚话。是因为周公瑾说,你是个将才。将来职位一定不在他之下。所以我倒要来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陆伯言点点头,但这时,通讯器中却传出了女兵的惊叫,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那声音大笑着:“正在拍上司马屁?好关键的时刻啊,那么就让我们都看看你是个什么人物,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都不会慌!”女兵的尖叫变成了哭喊。陆伯言几乎就要破口大骂。袁一秋看见陆伯言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不由有些不快,声音更傲慢了:“怎么样?陆舰长,让我看看你的战舰和士兵?”“请。”尽快陆伯言极力保持平静,但徐谦也能看出来他脸色极其难看。急得一直向他使眼色,希望他笑一笑。但陆伯言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该笑,但他违了心,就是笑不出来。袁一秋冷冷看着他:“陆舰长今天不太高兴嘛。我来打扰您的清静日子了?”“哪里哪里。”徐谦忙把话题接过来,“他就是这样,不喜欢笑。来,请来检阅仪仗队吧。”陆伯言放慢脚步,让自己落在后面,对通迅器怒道:“你这么干我一定不会再放过你。”“什么?”袁一秋转过头来。通迅器中那声音放声大笑。陆伯言觉得自己已在爆发边缘,他知道袁一秋看见自己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徐谦忙拉了袁一秋:“他不是在说大人,他训旁边的兵呢。”这时仪仗队长高喊一声:“立正!”倒把袁一秋和徐谦吓了一跳。数千人同时一踏,声音响亮。徐谦抹一把汗,这仪仗队现在简直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爆发。袁一秋扫视这队伍一眼,点点头:“这帮东西居然还让你们训出点样子来。”前排仪仗兵听在耳里,脸色都很难看。徐谦急忙说:“还请大人训话。”袁一秋摇摇头:“我没什么好训的。听说陆舰长治军有方,我倒很想想听听你究竟是如何训导这些刺头的。”徐谦忙把陆伯言拉过来,低声道:“一定要沉住气。快点说上几句就结束吧。”陆伯言脑中芯片那声音在大笑:“是不是要开始训话了?看吧,你只要一登台,台下就会齐声大喊:‘陆伯言滚蛋’!你快些去接受致敬吧。”陆伯言面色铁青走上阅兵台,那表情让袁一秋看了都不禁往旁边躲开,心想旁人见我笑脸巴结也来不及,这人倒好像是我的上司似的,怪不得是连大司马都敢骂的。陆伯言环视了这些士兵,缓缓开口:“你们今天站到这里来,是为什么来的。我想,你们自己心里都有一个答案。我当初被分到这里来的时候,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都觉得我完蛋了,认为我会在这里呆一辈子,永远也翻不了身。因为这里就是失败者的集中营,凡是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人觉得他们还有走出去的一天。但我给自己立了誓,我一定要走出这里,给那些想整治我的人看看,老子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但我到这里来时,却很失望。因为我看到了一帮窝囊废,明明机会就在面前,却连争取的勇气也没有。明明可以站着,却偏要趴着,任由别人在你身上踩来踩去。我当时想:我不会和这帮人为伍,他们自己都不救自己,别人就更帮不了他们。今天你们站在这里,如果觉得这么直着腰站着太累,想躺着,想趴着的,现在就可以往下倒了。”徐谦吓得浑身冰凉,心想他们不闹事,你还非逼他们闹事啊?但是没有人动。所有人都默然伫立。陆伯言接着说:“怎么?不愿倒着?怕现在躺下去,会被别人看不起?你们明明心里有自尊。平时我训你们,整你们,逼你们受训。你们一定很恨我吧,恨我就对了。这说明你们心还没死,还想被当人一样看待。我告诉你们怎么样可以不用看到我。今天州海军大臣就站在这里,你们恨我,就大声的喊出来,喊:陆伯言滚蛋!让大臣看看你们有多恨我!你们喊完了,以为我会被调走吗?不会,那样我就永远也无出头之日了,我会留在这里,和你们一样,我也会把自己关在舰长室里,等着和你们一起烂掉。我再也不会去管你们的死活,再也不会去想如何拯救这艘战舰。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现在就大声喊出来吧。”四下静默无声。徐谦张翼德紧张的拳都攥出了汗。一秒过去了,五秒过去了。仍然是死一般的沉默。陆伯言看表:“我再给你们三十秒钟时间,半分钟内,没有人喊。检训就正常进行。再有违律者,依律严惩。但这三十秒内,只要有一个人喊了。我陆伯言立刻解散大家,从此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再也会不过问。”徐谦大滴的汗往下落,心想你怎么拿话把自己往悬崖上逼啊。这三千人呢,万一真有一个就喊起来了,怎么办呢?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一个士兵有些犹疑,他四下看看,就要张嘴。突然他屁股上挨了一脚,他身子一晃,再也不敢开口了。三十秒过去,三千人方阵一片寂静。突然仪仗队长大声喊了起来:“陆伯言,我们信你!兄弟们就跟着你闯了!”整个方阵都轰然爆发出声音,这声音渐渐汇成清晰的同一个名字:“陆伯言!陆伯言!陆伯言!”徐谦激动的要哭,张翼德咧了大嘴握住徐谦狂晃,几乎要把他捏碎了。袁一秋也笑拍起掌来:“好好好。陆将军,这回我算是服了。这些兵别人都带不了,不愿带。能让他们甘心拥护的,也唯有你陆伯言。”陆伯言却一点笑容也没有,他只是长长吐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走下阅兵台。过了一会儿,芯片里的声音传来了出来。“我都看见了……也听见了。”那个声音笑着,“我以为他们只会听我的,但没想到……他们终于明白了,你才是他们能指望的人。我输了。现在我就是想和你继续斗下去,也没有人会跟着我了。阅兵结束后,我会带着我的手下,来向你投降的。”“先把女兵们放了!”“放心。我不过是弄了几只老鼠,她们就吓得哭叫成那样。你以为我还会把她们怎么样?我钟士季虽然爱使诡计,但是做事还是知道分寸的。”“你一直和我斗,就是想试试我是不是一个有本事给大家一条路的人?”“没错。不过若你是庸才,不能服众。不用我做什么,你自己就会葬身这里。”“你不怕我将你严惩以警他人吗?”“你应该这样做。如果我死了能让这艘船的人重新警醒,那不是死得其所吗?”陆伯言点点头:“放心。我会给你记帐的。”晚上自然要宴请袁一秋,说是宴席,其实不过是劣质白酒加几种罐头肉,连平时张翼德珍藏的水果罐头和鱼罐头都拿出来了。这在舰上人看来是五十年难得一遇的佳肴。但袁一秋却只是皱着眉头冷笑。“各位真是俭仆啊,早听说这舰上日子苦。还好我早有准备,来来,把我带来的酒食都拿来,犒劳各位将军。”不仅酒食自带,连女服务员这位大人都自带了。早有美女抬来食箱,打开里面全是保温保鲜的珍味,更有几十年藏的名酒,看得张翼德两眼喷火。“这金品杜康可是特供品啊,市场上没有,黑市买要数千元一瓶呢。”张翼德伸手就想去接,人家服务员根本就没理他,先给袁一秋倒上了。陆伯言看看这酒食问:“光摆上来的这些,也有上万元一桌了吧。不知袁大人这次劳军,带了多少来?”袁一秋脸色不好看:“怎么这些陆将军觉得不够?那下次我叫人多送些来。”徐谦忙向陆伯言使眼色,那意思给你吃就是天大的面子了,怎么还嫌少啊?陆伯言叹一声:“舰上几十万人,士兵们现在在吃砖头似的压缩军粮,我们怎么咽得下去这些。”张翼德猪蹄塞进嘴里一半,差点没噎死,大蹄花塞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袁一秋冷笑:“陆将军果然是爱兵如子。袁某惭愧。”徐谦恨不能立刻钻桌子下面去,心想完了完了。陆伯言啊陆伯言,你早上能镇住那么大场面,多不么容易啊,那是多少天的辛苦啊。怎么现在就不能违心奉迎几句,把这场酒宴混过去呢?他转念一想,这位要是那种人,也就不会到这儿来了。算了,爱咋地咋地吧。他苦笑一声,开始自顾喝酒。场面顿时变得尴尬无比。没有人敬酒,没有人谈笑。袁一秋喝一杯酒道:“既然大家不爱吃,那就收起来吧。”女服务兵立刻上来收菜,张翼德恨不得扑上桌去以身保护,可还是眼睁睁看着桌子上又只剩下罐头。这时陆伯言倒站起来了,倒上一杯劣质白酒,也给袁一秋杯中倒上说:“来,请大人喝一杯舰上的酒,吃些舰上的干粮,体验一下咱们海军真正过的日子。”袁一秋面色难看,僵了几秒,还是站了起来,点点头:“陆将军的意思。我早已明白了。放心,我一回去,就立刻责令资重部门,一定要让舰上兄弟们也能吃上好酒好肉。”张翼德乐得就要一头撞出天花板去了,心想陆伯言真行啊,原来放着眼前的不吃,是为了以后天天吃啊。看来跟着这人不会吃亏。酒席之后,徐谦跟陆伯言回到舰长室,说:“袁大人明天就走了,有一样东西可千万不能忘了给。”陆伯言一笑:“我倒想知道你有多少钱可以包。”徐谦也笑:“我还以为你真什么都不懂呢。我把所有积蓄加全舰维修费都算上,也就不到十万。你要是有再凑些吧。”陆伯言摇头:“把维修费都送礼了,舰上的破损怎么办?”“这战舰若是不能出航,修它何用?只有打通关节,让大家重新被起用,那时维修费军服费这费那费,自然就都有了。”陆伯言摇头:“你真是没见过世面,你知道他去别处视察,能收多少?若按钱排号,我们还是得准备烂在这里。”“这点钱送了的确人家也看不上眼,但你要是不送……那是不懂规矩,你就等着好受吧。还指望有酒肉物资送来?没准什么时候连供暖燃料都给卡了。”“你这就又不懂兵法了。我们希望袁一秋能帮我们。得看袁一秋想要的是什么。他缺钱吗?不缺。他缺什么?功绩。我们带好了全船人,送给他的是功绩。他这次阅兵的录像,他自然会急着做为自己的政绩上报。到时上面要来核查,你以为他不会上赶着给我们送酒肉送军装修舰刷漆啊。”“是啊。”徐谦看着手里红包,“照这么说,这钱我们就省下了?可我还是担心……”“你啊,老实怕事,又没本事,所以纵然巴结奉迎,也还是这样下场。”陆伯言大笑,“这钱你就省下给大家买酒喝吧。”正这时,通迅器里响起张翼德的声音:“老陆,快来。那个人来向你投降了。”三国银英传(星战前传) 12 大军演陆伯言看到了他的这个对手。“你如果用女兵的命来威胁我,其实我可能那时真得就顶不住放弃了。”“我钟士季虽然爱使诡计,但有些事还是不屑去做的。”那男人笑笑。“你一直和我斗,就是想试试我是不是一个有本事给大家一条路的人?”“没错。不过若你是庸才,不能服众。不用我做什么,你自己就会葬身这里。”“你不怕我将你严惩以警他人吗?”“你应该这样做。如果我死了能让这艘船的人重新警醒,那不是死得其所吗?”陆伯言点点头:“放心。我会给你记帐的。”“为什么不杀了他?”指挥室中,张翼德喊。“他敢来投降,就知道我不会杀他。因为那会使全船一大半的人恨我。而且,我想他不是真正的那个控制者。”“你是说那个人其实根本没有出现?”“他也许在这艘船上,也许不在,但我想。他的目标,也许不仅仅是成为一艘战舰的主人。”陆伯言看向屏幕上的星图,“也许……这个人才是我最大的敌人。”“我们明天就要离舰了。”这是舰边缘一处安静的走廊,白霜看着屏窗上显示的星空,有些愁绪。“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了,该高兴才是啊。”陆伯言笑着。“我不想走。”白霜低头。陆伯言大笑:“好啊,那么留下来天天给我们打扫卫生吧。”白霜猛转了身盯着他:“我不开玩笑。你说一句话,我就真留下来。”陆伯言着着他:“你怎么留?你不想毕业了?”“你可以申请调令啊。就说船上缺通讯参谋,随便编个理由,要求我留舰试用。”“天下那么多兵,我凭什么要一个没毕业的学生兵啊?”“你……你装什么傻!你知道我这是为什么。”陆伯言轻轻叹一声:“傻瓜。我都时刻盼着离开,你为什么要留下来。”“我要等到你离开这的一天,和你一起走。”白霜眼圈红了,“你……你在这里太不公平了,你不用装,我知道你有多难受。检阅的时候,看到你一边要处置救人的事,一边还要应付上级,还要说服几千士兵。我知道你有多难,我看得出那时候你也把自己逼到绝境了。你赌那些人最后想通了会跟着你,你赢了。但你不能保证永远赢,你知道你在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你知道你的敌人有多强大……”她停住了,望着陆伯言,许久才说。“你需要有人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陆伯言也望着这女孩,他只能微笑。“谢谢你。”他轻轻说。“不用谢。然后呢?一脚把我踢飞?”陆伯言忍不住笑意更深,他看着窗外星空:“你知道答案的。”“为什么我不能留在这儿?”“因为我习惯了在最艰难的时刻一个人度过,独自做出所有的决定,也独自为这些决定承担。”“我知道……你少年的时候,曾经被判定为不合格基因,赶出了训养院。后来你一个人离开,你的朋友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直到有一天,你重新考入军校,并成为学校中最优秀的学生。我知道你也许已坚强到不用任何人帮助。但我说得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我明白,所以你更不能留下。”“我不懂你的理由。”“我不需要给你任何理由。”陆伯言着着她,“听我的命令,就现在给我离开。”白霜离开了。袁一秋也离开了。一个月过去,果不出陆伯言所料,虽然钱一分没送,但是送物资和整修船舰的部队却来了。全舰打牙祭加大翻修,人人好像过年一样。陆伯言看看日历:“让大家再快乐几天吧,然后就要加紧狠训,准备上战场。”张翼德口里嚼的肥肉差点又喷出来:“上战场?上哪门子的战场?”“你不知道四个月后有军事大演习吗?”“这关我们什么事?从来这些事都不会叫上我们的。”“但这次不一样了,你以为袁一秋花这么大力气整修军舰为了什么?你以为光一次检阅就能给他带来赏识?当然要这艘舰真正能去陛下和各位上将军面前亮亮相,才算是真正功夫做到家了。”“哎呀臭棋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傻小子。没想到你对朝堂之道人心世故也门儿清啊,你不是不懂,是扮疯装傻啊。”“打仗哪有不研究人心世道的。我懂这些,但是我就是要证明。我不靠那一套,凭真才实学,也能成为海军元帅。”“等等等等,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你要成为什么?”“我不喜欢和人说第二遍。我也知道你听清了。现在你不会信,等我成功那一天,你再来向我敬酒吧。”“行,你陆伯言要能成海军元帅,我张翼德倒立着去给你敬酒。”精卫号参加演习的通知很快就下来了。这次大军演将出动汉帝国各州陆海空近百万军队,数百艘大小战舰。而精卫号,得到的任务是扮演敌军的主力旗舰。张翼德笑得站不稳:“亏他们想得出来,让精卫号这艘老破船扮演敌军旗舰,那还不是让各军随便胖揍,让皇帝大臣们看一场我军威昌盛的好戏,人人有功,大家升官提职。”陆伯言点点头:“历来演习,不过都是给陛下看的耗资弥费的一场大戏罢了,所有步骤,怎么打,怎么赢,谁赢,什么时刻赢,军功如何。是各将军们事先早分好了的。所有从来没有哪支部队肯扮演敌军的,因为演敌军不但得不到军功,而且还要照顾各支部队的“军功”,若是哪支部队进攻时抵抗的稍微硬了点,必然落下埋怨,又受气又不讨好。这样的必胜之演习,骗了陛下又骗了自己,真遇上战事时能不能打,真是天才知道。”“嗯,依着老张的脾气,这次就来玩点真的。别的不说,老张手下的航空兵,只要有好战机,拿出去敢和任何一个主力飞行师拼。”他说完自己先摇头,“可是哪来的好战机?只有百来架几十年前的古董机,能飞的不过二三十架,这仗是想打也没法打喽。”陆伯言摇头:“既然要扮演敌军,若不显得兵力雄厚一点,哪能显出各位将军们的战功呢?所以好战机固然是没有,但是数量估计是管够的,就怕你飞行员太少。”“少?”张翼德瞪眼,“我去舰上吼一声,有哪个不想能驾机上天的。演习还有四个月,给我三月,我保证他们在天上个个跟恶狼似的,见谁咬谁。”“好。”陆伯言点头,“有你这句话,战机我去负责要来,我弄来多少架,你就得给我多少飞行员。”“一言为定!”二十天后,一艘大型运输舰靠近了精卫号。“这……这这,这是什么?”张翼德看着从通道中倾泻下来的废铁残骸,“他们送错地方了吧,我们这不是钢铁回炉厂。”“这是战斗机啊。”陆伯言笑着,招呼众人,“全部给我点清入库。”“什么狗屁战机!”张翼德吹起胡子,“这都锈得长绿毛了,论斤卖都没人收。”“你说对了,我还真是论斤要来的,这几年各军争相换装备,许多旧战机没飞几次就淘汰了,还有很多放在库里久不训练锈了的。这一船本来是要送去钢铁厂的,我要来了,足足六十万吨,你算算能凑多少战斗机吧。”“我说臭棋陆,你疯了吧。这些战机光维修除锈就得一年!”“要是只维修部来做是得一年。但全船这么多人呢,闲着也是闲着。”陆伯言说,“传下令去,这些东西堆在库里,随便领。只要拿走能重新修好飞上天的,那架战机就归他驾驶了!”张翼德大叫:“不行!得我先挑完。”这命令一出,全船轰然而动,所有的机库都被占了,处处是维修焊装的火花。全船几乎每个舱都去抢了一架战机,自动组成一个维修战斗组。有的舱还每人弄了一架。人人通宵不眠折腾了一个月,修出来战机七百二十二架。人人都喊不够,于是陆伯言又去弄了两船,愣是把一船恶棍都练成了山寨装机高手,每天各舱看不到有人打牌,全听见在吵嚷机械术语和零件型号,讨论7X40有没有可能加双引擎还有5X61的矢量轴偏侈较对问题。就这么全船大装机,张翼德挑了几千人去特训。三个月后,攒出二千六百十一五架各式叫不出型号的古怪战机还有二千八百名飞行员,全军还没有一艘航天母舰能有这么多战机配置,也没看见机库不够把居住舱都拆了大家睡在战机上的场景。“我以前不知道这帮小子这么能耐。”张翼德坐在陆战车上一路看着两边排着的战机群,“这一说装好了就归自己开,全他疯了。”“人人都有一个梦想。”陆伯言说,“恶棍们也一样。男人都想着有一天能有一架自己的战机,开着它飞在天上,就像抱着老婆一样开心。这些人没觉得自己会有机会,所以一旦有了,他们会特别珍惜。”“我现在真想等着大演习来的那一天,看看各大主力瞧见他们的对手从战舰中铺天盖地的冲出来时的脸色。”“不,”陆伯言说,“我们不是为了看他们的脸色才这么辛苦的。这一仗之后,我要让庸才们看我们的脸色!”三国银英传(星战前传) 13 狂扫出战的一天来到了。精卫号加满燃料,向预定战场进发。“演习第一步,敌军向行星H354发起进攻,企图破坏其机场和港口并占领行星。行星守军奋勇抵抗,狙击敌军达三十小时,使敌军无法登陆。”张翼德边看军演指示边摇头:“你叫我不登陆我就不登陆了?你想守三十小时就守三十小时?这是打仗还是拍电影啊。”徐谦忧心忡忡:“我还是觉得算了吧。我们要是不按指示来,以后没我们好果子吃的。弄不好全船人都跟着遭殃。”“还有什么比现在全船这样不死不活更糟?”陆伯言问。“对!”张翼德说,“拼一把,挨什么处罚我也认了。好歹老子是按一个真正军人的方式去做的。”他接着念指示:“第二步,我军各部急速增援,第一支增援部队在二十四小时内集结完毕赶到战场……还真是‘急速’啊……打了一天才赶到守军早死完了。”“你能不能不念了。”陆伯言笑着。“怎么?你不想知道敌人的战略方案吗?”“真打起来,哪有步骤指示给你看。我当然不想知道。”陆伯言看着星图上,战舰正急速向目标靠近,“我要打一场真正的战争。”精卫号驶入距目标行星三十万公里轨道,在那里,一艘艘的舰船从黑影中驶出,开始跟随精卫号。“敌军”正在集结。除了精卫号,扮演“敌军”的大多是从各部抽调的预备部队,或是老旧运输舰扮演的“敌军先进舰只”,要不就是资历还浅的新任营团长带的非主力,总之是杂牌到家。但这些舰只凑在一起,居然也有七八十艘,看起来还挺浩浩荡荡。“不能指望这些人会跟我们一起拼,”陆伯言说,“也不能指望当他们发现我不按计划指令后,会服从这些指令。”他苦笑,“我们现在扮演的不仅是敌军旗舰指挥官,还是连手下都调动不了的敌军指挥官。”“这种最不是人干的角色,果然是只有我们才配来演的。”张翼德也笑。距目标行星还有十万公里,一切静悄悄的,没有发现任何侦察机或预警装置,当然,人家早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来多少人,怎么打,还需要派什么侦察机。离预定攻击时间还有一小时。但陆伯言决定提前发动攻击。第一攻击波的飞行员都在甲板上集结了,等候陆伯言的最后指令。张翼德全副战装,站在了他们的前列。陆伯言望着这八百名飞行员,却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张翼德都等得有些急了的时候,陆伯言才开口。